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033|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藍芝羽]藍色幻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29:03 |倒序瀏覽
藍色幻夢  作者:藍芝羽

她不喜歡背後有一雙眼睛跟蹤的感覺,卻不知自己為何對他有份熟悉感,
他們才第一次見面耶!不,卻又好像不是……
整整兩年,她心中似乎空了個大洞,失落了什麼,
從親友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遺忘了一些東西,
直到一日,她中彈昏迷,倏地被捲入彩色漩渦,
一切歸回原點,她急切的尋覓那失落的圓……
他曾經渾身是傷,是她讓他重獲新生,
至於他的身分,她曾猜過不是殺手就是黑社會老大,
是,也不是。他但笑不語,卻也驚訝這小女子的膽量。
如今,那段日子的歡笑不再,他痛責自己——
若非身分複雜的他闖入她單純的世界,
她就不會經歷那場爆炸,更不會中彈昏迷,
他反而希望她忘記過去……
兩年前見她,她是個清新可人的作家,
兩年後再見,她竟是舞台上的千面女郎,
謎樣的女人,輕輕喚起他探索的好奇心……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29:19
楔子

  一位臉上戴著黑色墨鏡的男子,手提著輕便行李,才一出中正機場,立即有人恭敬的迎上來,接過行李,打開黑色的加長禮車。

  那名男子冷峻的點好點頭,坐進禮車,禮車裡已經另有一名年約五十歲的男子,只見他上下打量了著剛時車的那名男子。

  「義父!」

  「回來了。等了兩年,你終於回來了。」老者眼眶含著淚珠地說著。

  「義父!」那男子激動的叫著。

  「振桓,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于振桓茫然的說著。

  「那芝羽……」

  「義父!」于振桓逃避的打斷義父于永明的話,這名字仍會引起他心中的痛。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近況?」于永明的目光炯炯有神酌盯著養子。

  「她……還好嗎?」

  于永明雖然看不到養子的眼神,但仍能從他的語調與臉頰些微的抽搐,知道他是在意的。

  「自從聽到你已經不治死亡後,她昏迷了三天三夜,當她醒來時,她忘了那一個月所有和你有關的記憶。」于永明輕歎的說。

  「就讓她忘了吧,忘了那段痛的記憶。」

  「是嗎?」于永明轉過頭,慎重的看著義子說:「等你見到她以後,再告訴我。」

  于振桓駭然的看著義父,難道她受刺激後整個人都變了,是癡?是呆?還是……

  「義父!」于振桓不敢再往下想,只能求助的望向義父,希望能獲得解答。

  「讓你自己來評斷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29:37
第一章

  這一個月來,她總覺得暗中有雙眼睛在注視著她。是敵意?還是好奇?她不知道,只確定有人在觀察她。

  這兩年來,若要說她有何改變,大概就是她變得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不在意別人。她發覺家人、朋友太多的關心,時她是種沉重的負擔。

  所以,她讓自己忽視那些關心,拋開負擔,至少讓自己輕鬆一點。

  兩年前,她是一位文字創作者;而這兩年期間,她沒再寫一個字。原因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每次提筆,總似乎缺少了什麼,總感到心痛。

  唯一不變的是,她仍喜歡坐在西餐廳裡,選個隱密又能一覽整個餐廳與街道上來往行人的位子。她知道自己在尋覓,至於在尋覓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今天的她,總感到一股厭煩,好像那雙注視她的眼睛不再如影隨形。照道理她該感到高興才對,偏偏她覺得少了份安全感。

  為了這個感覺,她想早一點回家,至少那是她所熟悉的地方。付完帳,她才剛出餐廳,卻被迎面而來的年輕人撞倒在地,只感到手臂傳來劇痛,低頭一看,手臂上被劃了道長約十二公分的傷口。

  她愣在那,盯著傷口上的血不斷的流了出來。隨即,四周傳來嘈雜的尖叫聲,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正是引起騷動的原因。

  「二姊,你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

  藍芝羽抬頭一看,問話的正是妹妹的好友之一,小由。只見她急忙的往皮包裡翻找,過一會兒拿出手帕,將它壓在傷口上。

  「大概是不良少年吧!我才剛出餐廳就被撞倒了。」芝羽在小由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二姊,我有位朋友的公司就在附近,我們先去那裡處理傷口,還是你想到醫院去?」

  「不!我不要去醫院!」芝羽一聽到醫院這兩個字,立即蒼白了臉斷然拒絕。

  「那就去我朋友那吧。」小由一見芝羽的反應,嚇了—跳,隨即安撫的說。

  「不會太麻煩嗎?」

  「不會!」小由肯定的回答。

  她留心的觀看四周,以防又有類似的事件發生,在確定沒有任何異樣,才扶著芝羽往前走去。

  ★★★

  芝羽任由小由的帶領走進一棟大廈,填寫好訪客資料後,一直到進電梯才想到要問:「小由,你那位朋友是做什麼的?怎麼會設立在這種……」她聳聳肩的一語帶過。

  「是徵信公司,叫『黑天使』!」

  小由回答的同時,電梯已停在她所按的那層樓,芝羽在聽到「黑天使」這三個字時,似乎有股熟悉感,彷彿曾經有人特別提起過。

  「二姊!」小由發現到芝羽仍站在電梯內。

  芝羽隨即踏出電梯,隨著小由進入某一間辦公室。

  「小由,今天怎麼有空來!」

  「浩傑,我朋友受傷了,我想就近先到你這裡處理一下傷口。」小由對迎面而來的高大男士說著,「你們徵信社每天總要碰到許多突發狀況,我想小小的急救箱,你們一定有吧!」浩傑在看到小由身旁的女子時,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飛快的瞄了站在角落的男子一眼。

  「有,當然有。」浩傑立刻從一旁書架的底櫃拿出一個急救箱。「這位是……」

  「喔!我都忘了替你們介紹。二姊,這位是宋浩傑;浩傑,這位是藍芝羽小姐。」兩人相互點點頭,打個招呼。小由接過急救箱,打開後拿出優碘和棉花棒,輕輕的擦拭傷口。

  「哎喲!」芝羽忍不住輕呼出聲。

  「二姊,對不起!我實在不會消毒傷口。是不是太用力,弄痛你了?」小由面有赧色的道歉。

  「沒關係,是我太不會忍痛了。」芝羽看到小由如此自責,柔聲安慰著。

  「是我技術太差,高中的護理課,我還差點死當呢!就是因為我既不會消毒,也不會包紮傷口。」

  「讓我來吧!我可是經驗豐富。」浩傑自告奮勇的想接下這工作。

  「不!」芝羽斷然拒絕,隨即又掩飾的說:「我不習慣……,還是我自己來好了,謝謝你!」

  芝羽咬著牙,為自己消毒傷口,而傷口的周圍清晰可見已有紅腫發炎的現象。

  「怎麼會這樣呢?傷口這麼長。」浩傑大聲的問著,一邊注意角落站立的男子。

  「二姊說她剛出餐廳門口,就被人撞倒在地,手臂上也被劃了一刀。」小由代替芝羽回答浩傑的問題,絲毫沒注意到辦公室內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是故意的嗎?」

  「二姊認為大概是不良少年吧!」小由聳聳肩回答,看到芝羽笨拙的想自己包紮傷口,正想接過她手中的紗布,卻發現另一個人動作比她快。

  站在辦公室角落的那個人,正是于振桓,當他聽到芝羽

  手臂的傷口頗長,又看到她隨意的用優碘消毒,忍不住走近她身邊,接下消毒傷口的工作。

  「已經發炎了,要消毒得徹底一點,否則傷口會更惡化。」于振桓用鑷子夾了團棉花,用優碘沾濕,輕柔仔細的為芝羽消毒傷口。

  芝羽原想拒絕,但在聽到他聲音的同時,好奇的打消念頭。這聲音好熟悉,她似乎曾聽過,這份熟悉感令她微偏著頭打量對方。

  雖然是下午三點多,外面的光線因為陰天的關係,在室內顯得有些晦暗,而他居然還戴著墨鏡?!這讓她更加想一窺他的全貌。

  他早巳注意到芝羽注視的目光,但仍不為所動的繼續手上包紮的工作,直到包紮完畢才抬起頭看她。

  「會不會太緊?我在傷口上灑了些消炎粉,對傷口應該會有幫助。」

  芝羽根本沒理會他的話,她只想伸手取下他臉上的墨鏡。而她成功了!

  她沒注意到宋浩傑訝異的目光,也沒聽到小由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她只看到眼前的這名男子,有她見過最挺的鼻子、輪廓鮮明的五官、龍眉鳳目的,而在他左臉頰的地方剖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痕。

  「我見過你嗎?」芝羽告訴自己,她從未見過他,否則以他的外表與個人獨特的氣質,自己一定記得他!可是內心深處似乎有另一個聲音持相反的意見。

  「應該沒有。」于振桓對於她的問話,以再自然不過的聲音回答,似乎她只是在向他問好般。他眉也不皺一下,微翹的嘴角還含著笑意。

  對於他的回答,芝羽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她不是早就剛答自己了嗎?

  「痛嗎?」她的手自然的伸向那道疤,而他動也不動的任她撫摸。

  「曾經痛過。」

  「除了它以外,只怕『心』更痛!」

  芝羽的手仍停在他的臉頰上,她捨不得放下。這一點都不像以往的她。剛剛宋浩傑要替她消毒傷口時,她甚至拒絕也碰她,而現在她居然主動撫觸一位才剛見面的男士,還「捨不得」將手放下。迷惘的眼神對上他多情的眼,她心怵的收回手,忽然感到悲傷。為什麼?

  她不懂,她現在只想逃開。

  「我……我們該走了。」芝羽的眼睛越過他,求助似的看著小由。

  在他幫她處理傷口時,她的眼中只有他,根本忘了辦公室內還有小由與宋浩傑。

  「哎呀!我都忘了我是出來和客戶談生意的!」小由驚叫的看著手錶。「還好,時間還來得及,那我們先走了。浩傑謝啦!酷哥拜拜!」

  小由挽著芝羽飛快的往辦公室外走去,當芝羽快踏出辦公室時,身後又傳來那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要摘下我的墨鏡?」

  芝羽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你若不希望我取下墨鏡,你大可以輕易的避開我的動作,而你沒有!」

  她回答完後,朝著宋浩傑禮貌的點點頭,才挽著小由離去。

  「看來她並未完全把你給忘了。」浩傑饒富興味的搭著于振桓的肩,笑著看他。

  「別忘了她剛剛所遭遇的事,只怕那不是單純的意外。」振桓擔心的說。

  「那些人的時間未免拿捏得太準了,你才剛離開她,他們就找上她。」浩傑蹙眉思考著。

  「所以我才要你暗中保護她。」

  「我知道!我會安排。」

  ★★★

  她是抱著有趣好玩的心理,沒想到卻被「藍色幻夢」的節目經理看上,邀約前往表演。

  那時她正處於情緒低潮,正想突破現狀,做一些以往沒嘗試過的事情,立刻一口答應前往表演,沒想到她這一演唱,居然持續了一年的時間到現在。

  一星期表演三天,每次一小時。她知道自己的歌聲並沒有多大的特色,但是她擅於模仿,每星期她會變更一次模仿的對象,沒想到卻讓她贏得「千面女郎」的雅號。不論是清純的玉女歌手,還是風華絕代的美艷妖姬,她都能掌握其精髓。

  她進入化妝間仔細的化上舞台妝,再搭配她所準備的禮服,鏡中的人兒儼然成為一代妖姬,全身是釘滿亮片的貼身低胸晚禮服,連頭上也覆著銀色珠珠所製成的假髮。

  一到她上台表演時間,節目助理小宜才敲門提醒她。打開門,一看到她全身的裝束,立刻輕吹了聲口哨。

  「哇!芝羽,你這一身……嘖,嘖,嘖!」小宜一邊搖頭,一邊誇張的說:「今晚的安全人員又有得忙了!」

  「小丫頭,沒那麼誇張吧!」芝羽看看鏡中的身影,是很「艷」,但還不至於會引起騷動。

  「誇張?」小宜認命的說,「我還是去知會他們一聲的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小宜離開沒多久,芝羽看看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拿出長手套戴上,一方面是整體造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掩飾手臂上的紗布。

  今天一開場,她就演唱「但是又何奈」、「靜心等」這兩首曲子,配合舞蹈、歌聲、服裝,兩首歌曲唱完,台下已響起一片「狼嚎」聲。

  芝羽繼續她的表演,直到一小時的節目結束,台下仍是「安可」聲不斷。她和台下幾位常客點頭示意,才舉步往化妝間走去。在距離化妝間前約十步遠的距離,她被人攔了下來,只聞到對

  方滿身酒味。

  「先生,很抱歉,借過一下。」她想繞過那位客人往化妝間走去。

  「等一等,陪我喝幾杯嘛!」

  芝羽厭惡的想後退,卻被那人抓住手臂,而且正是傷口的地方,她忍不住輕呼出聲。

  「請你放手!。」

  「陪我喝幾杯嘛!」

  若在平時,芝羽或許還會和他客套的周旋,偏偏傷口傳來的刺痛讓她耐心全無。

  「馬上放開我!」芝羽怒聲命令著。

  「喲!生氣了,這麼有個性!」才說完,就想用手撫摸她的臉頰。

  芝羽一閃身,生氣的猛一抬腿,正中對方的鼠蹊部,只見那人痛得彎下腰來。

  在他們身後約有五步之遙,站了兩個人在那裡,原本他們在拉扯之際,其中一人命令的說:「去幫她!」

  「桓哥,藍小姐不喜歡我們插手。」另一個人為難的說。「放心,藍小姐應付得來。」

  兩人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就等芝羽若需要幫助,可以立即上前幫忙。直到那人痛得彎下腰,兩人才慢慢的走過去。

  「你看,我說藍小姐能處理的。」

  于振桓看著這一幕,臉上漾出難得的笑容。

  「你……你給我記住!」那名酒客一隻手還護著鼠蹊部,一隻手則生氣的指著芝羽。

  原本在舞台上的「艷」、「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傲的目光。被芝羽看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的酒客,氣焰一下子減少許多。

  她懶得再多說什麼,只以平常走路的速度越過那名酒客,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把他請出去,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出現在『藍色幻夢』。」于振桓小聲的交代。

  「是!」

  于振桓不用再多交代什麼,他知道手下一定會照辦。他緩緩的往芝羽走去的方向跟去。

  ★★★

  叩!叩!叩!

  她抬起頭看著鏡中蒼白的臉,若說剛剛的事沒有影響她,那是自欺欺人。她只想能在別人面前掩飾過去,而偏偏不適時的敲門聲令她無法如願以償。

  「誰?」

  「方便讓我進來嗎?」

  雖然隔著一道門,她仍可確定是熟悉的聲音。可是究竟是誰呢?她肯定這並不是「藍色幻夢」的員工,也不是剛剛那名酒客。

  她輕拍自己的臉頰幾下,確定臉色不再那麼蒼白嚇人,才起身將門打開。

  「嗨!」

  「是你!」芝羽沒想到敲門的竟然是幫她包紮傷口的那名男子。

  「這是我們今天第二次見面了。」于振桓看芝羽沒有讓開的意思,挑明的問:「我可以進來嗎?」

  芝羽退到一邊,讓他走進來,才將化妝室的門再度關上。

  「有事?」

  「手上的傷還痛嗎?」

  「已經不礙事了。」

  「是嗎?」于振桓逕自將她的長手套脫下,只見紗布上泛著殷紅的血跡。

  「已經不痛了。」芝羽想縮回手,無奈握住手的于振桓不肯放開她。

  「我想趁現在血跡還沒乾,重新再包紮一次會比較好。」

  芝羽看他態度堅決,只得點頭答應。

  「好吧!不過這裡並沒有急救箱。」

  「俱樂部裡一定有。你先換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于振桓手握門把,正想走出去。

  「你是誰?你對每個女孩子都這樣嗎?」

  「于振桓,這是我的名字。」

  芝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出化妝間的門。

  「于振桓,一個陌生的名字,卻有著熟悉的聲音。為什麼?」她一邊換下身上的舞台裝,一邊自問著。兩三下隨意的梳好頭髮,才一打開門,就看到于振桓倚牆而立。

  「跟我來!」他不管她是否有跟上,逕自領先往前走。

  芝羽聳聳肩跟著他,自認在這裡工作前後也近一年的時間了,若他真想對自己不利或別有企圖,隨時可以找到人呼救或者是脫身。

  她發現他正帶著她往主管級的辦公室走去,最後停在標有「總經理室」的辦公室門前。

  「進來吧!」

  「這是你的辦公室?你就是他們口中的桓哥?」

  「他們」指的正是「藍色幻夢」的工作人員。這一年來,她聽過許多和「桓哥」有關的事,他和「藍色幻夢」一樣,是高格調、絕無僅有的。

  他是「藍色幻夢」的創始人,也是精神所在。他決定它的經營格調、方式,而他成功了。

  芝羽好奇的打量他,而她又伸手將他的墨鏡取下。當他疑問似的挑高眉,她聳聳肩說:「我不習慣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再說,在室內戴墨鏡,太誇張了。除非你怕光線!」

  「如果我是呢?」

  「不可能,你的眼睛太有神,也太吸引人。」芝羽看著他拆下她紗布的動作,一邊回答。

  「你很直接,做事全憑感覺?」

  「你是指我不懂禮貌,女孩子家不懂含蓄,做事情太過衝動?」

  「你是嗎?」于振桓小心翼翼的取下覆在她傷口上的紗布塊,一邊反問。

  芝羽愣了一下,記憶中的她似乎是如此,但兩年來她改變太多了,有時候她甚至對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而今天,她卻破例的問他一堆問題,甚至不迴避他的觸摸。

  「想什麼?」

  她只是搖頭不答。她怎能告訴他,她似乎變了,因為他?她又怎能告訴他,看到他,令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悸直達內心深處?告訴他,她的心因他的一舉一動都揪了起來?

  她不能說,她只能搖頭不語。

  ★★★

  看著桌上的紙張,上面只有簡單幾個字,她卻整整看了一星期。

  黑天使!

  宋浩傑!

  于振桓!

  這之間有何牽扯,為什麼她總覺得曾經聽過?這一個星明她不斷的回想過去,先以記憶中的人、事、物著手,仍一無所獲,再想著是否和自己寫書的資料有關,還是毫無頭緒。她推開紙張,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她站起身走出房間。

  「小莧!小莧!」芝羽站在客廳,大聲叫著弟弟藍逸莧。

  「芝羽,什麼事啊!叫這麼大聲,又這麼急,心妤還叫我趕緊掛上電話,過來一探究竟!」藍逸莧假意的埋怨著,看著二姊臉色有異,直覺猜想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事,惹她不高興。

  「捨不得掛電話,乾脆把心妤娶回家不就得了!你們拍拖也兩年了。

  逸莧只是聳聳肩,一臉自得的說:「我們還年輕,還想再自由幾年,倒是你……」

  「我怎麼啦?」芝羽用溫柔的語氣問。

  「年齡也……」看到二姊眼中危險的訊號,他立即停住不敢再往下說。

  「老大不小?」

  「誰敢說我二姊『老』?你是天生麗質,是『成熟』,至於大,當然和你扯不上關係,」逸莧的眼光落在芝羽的胸部,看到她瞪著他,立即補充說:「但也不小嘛,是不是?」

  只見芝羽眼睛看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

  「你是在從一數到十嗎?」

  「小莧,從你出生到現在,看到或聽過我從一數到十嗎?」

  這種別人用來冷靜,避免爆發脾氣的方法,芝羽向來不用。這一點,身為家人的逸莧再瞭解不過了。

  「不,你只數到三。」逸莧深吸一口氣,微笑又無奈的說:「警告別人別惹你生氣。」

  「我找你是有事問你!」

  耐心向來和芝羽無緣,尤其是面對家人時,她只會要求,別人配合她的速度。

  「問吧!」

  「兩年前,為什麼我在醫院醒來?」

  「生病羅!」逸莧迴避芝羽的目光回答。

  「什麼病?」

  「我怎麼知道?那時候我才從大陸回來,」逸莧反問二姊,「你記得嗎?」

  「我知道,我聽夢羽說過。」

  夢羽在藍家姊弟中,排行第三。逸莧最小,芝羽之前還有位大姊,心羽。

  「那不就得了。」

  「為什麼我是聽夢羽說?難道我不在家?」芝羽可以感覺到問題的癥結要出現了。

  「你是不在!」

  「去哪?」芝羽緊跟著追問。

  「查資料。」逸莧輕歎一口氣。「你正在為下一本書找資料。」

  「可是出院後到現在,我沒……」芝羽知道自己並沒寫下任何一個字。

  「你沒事吧!」逸莧看到芝羽愣在那,有些擔心的拍拍她的肩。

  「你知道我去哪裡找資料嗎?」芝羽沒回答逸莧,逕自問著。

  「你沒說,我也不知道。」

  她懊惱的拍著沙發,而後靠在椅背上,頹然的閉上眼睛。

  逸莧在心中掙扎著,到底該不該老實講?看到二姊如此,他實在不忍心;但如果實話實說,又怕她會更難過。「二姊,為什麼兩年後的現在才想到要問呢?」逸莧小心翼翼的問。

  「最近我碰到幾個人、事、物,我的記憶告訴我,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卻偏偏又有股熟悉感。」她張開眼睛看著夠弟,沮喪的說著。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感到奇怪!」

  「如果是你,你不會嗎?」

  「如果是女孩子,那……」看到二姊又閉上眼睛懶得理他,他又拉回正題,「好吧!我正經一點。如果是我,我也會想查個水落石出。」逸莧還是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

  「不過,二姊,你有沒有想過,原本你最清楚、最瞭解的事,你卻一點印象也沒有,那不就表示在潛意識裡你並不想記住它?」

  「或許吧。」芝羽當然也想過這個可能性。「不過,現在我既然在努力回憶,那不也就表示,潛意識裡我現在已經願意面對它。」

  或者是危機解除,原本逃避的理由已經不存在!逸莧在心中補充。

  「我聽護士說,那次你被送到醫院時,醒來的第一句話問的是:」他呢,他人在哪?『而送你到醫院的人回答:「他死了。』你就又再度陷人昏迷。等再醒過來時,卻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芝羽蒼白著臉,痛苦的閉上眼睛。原來還有個「他」存在!這個他又是誰呢?對自己重要嗎?

  噢,當然重要,否則她怎麼會痛苦得不願意想起?她作下結論。

  「知道是誰送我到醫院的嗎?」

  「這要問大姊才知道。」

  「心羽?」她喃喃的說著。看來得等兩個星期後才知道了,心羽才剛出國到歐洲旅遊。

  「我要到夢羽那裡呢!去不去?」

  「不要了,晚上還得到『藍色幻夢』。」

  「晚上?二姊,現在都已經五點半了,你再不準備出門,只怕時間會來不及!」

  「知道了!你趕緊出門吧!」

  聽到逸莧關上門的聲音,她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緒。

  他呢?

  他在哪?

  到底這個他是誰?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0:04
第二章

  于振桓接到通知,那三位會令聖人也跳腳的小女人,此時正坐在表演廳等著看表演。直覺告訴他,這三個小女人同時湊在一起,肯定有不尋常的事,而且絕對是針對他而來!

  他開始感到脊背一陣冷顫傳來。當機立斷的拿起電話,一等電話接通,他劈頭就發出緊急通牒,「立即來『藍色幻夢』,把你們的老婆各自帶回!」

  不管對方傳來哀聲歎氣的抗議聲,他把電話掛掉,知道只要通知其中一位,另外那兩位也會得到消息,現在他只要靜心等待即可。

  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認命的走出辦公室,自己若再不出現,只怕她們三個等會兒不知會耍什麼花樣讓他出糗。

  陳逸嫣、戚靄稜、白雪,這三位小女人,將他的生活灌注了些許柔情,讓自己在全然男性化的世界,還保有一顆「愛」心。不過,在她們面前,他也吃過不少苦頭,聽過不少嘮叨。

  到了表演廳,看到台上的芝羽正忘情的演唱,他不禁駐足聆聽。直到掌聲響起,才知道自己站了至少三分鐘之久。

  當他往逸嫣所坐的那桌看去,正好看她們遞了張紙條要服務生送去給芝羽。他一見立即快步住那桌走去,只可惜仍慢了一步,服務生已將紙條送到芝羽的手中。

  于振桓現在知道她們為什麼會來,目標正是藍芝羽。看來浩傑一定把他為芝羽包紮的事告訴逸嫣了,而逸嫣再告訴靄稜與白雪。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來?」

  「來看表演。」靄稜溫柔的回答。

  「決定暫時不當賢妻良母?」于振桓拉開椅子坐下,一一審視她們的表情。

  「我們是嫌妻良母沒錯,只不過『嫌』是嫌棄的嫌,而不是『賢』德的賢!」逸嫣訴苦似的說。「仔仔說我愈來愈像老母雞了。」

  仔仔是逸嫣快要滿四歲的兒子,活潑聰明,見過他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你今天特別安靜!」于振桓警戒的看著一語不發的白雪。

  「我從來就沒聒噪過。倒是你,在來之前,不會已打電話通知某人來帶我們回家吧!」白雪好整以暇的看著于振桓。

  白雪從小就是天才兒童,十九歲已獲得博士學位,反應自然比一般人還快。聽到她的問話,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喂!你們聽!」靄稜瞭解的替他解圍,幫他轉移白雪的注意力。

  振桓感激的對靄稜笑,聽到台上芝羽正唱著去年曾流行的——

  我的溫柔只有你看得見,無論我走得多麼遙遠……

  「她唱得真好!。」逸嫣稱讚的說。

  「她來了!」白雪高興的說著。

  振桓看著芝羽走下舞台,往這桌走來。

  「芝羽,我替你們介紹,這位是陳逸嫣、戚靄稜、白雪。」于振桓為她們一一介紹。

  芝羽對她們頷首示意,還沒開口前,習慣性的先伸手將他的墨鏡取下。

  她們三個人看著于振桓躲也不躲的任她取下墨鏡,再接過手將它放進口袋。

  「你們好,你們是于先生的女朋友嗎?」芝羽微笑的問。

  「當然不是!」她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還好。」于振桓低聲的說著。

  「你說什麼?」逸嫣就坐在振桓的另一邊,清楚的聽到他的話,而故意問他。

  「呃,我是說,我哪那麼幸運、有福氣……他們來啦!」

  芝羽隨著振桓的目光看去。迎面走來三位男士,除了宋浩傑她見過面外,另外兩位她還沒見過。他們三個各有各的特色,都是出色的男人,沿路所獲得的女性目光證明了這點。

  「看,咱們的良人來了!」逸嫣高興的說。

  「良人」這兩個字聽在芝羽耳中,霎時蒼白了臉,透過化著舞台妝的臉,仍可明顯看出她神色的變化。

  「你怎麼了?」振桓感覺到身旁的她渾身輕顫,臉色蒼白。

  「沒事!」芝羽深吸一口氣,力圖平靜的和宋浩傑他們打招呼,隨後藉故還有事,先行告退。

  「我說錯了什麼?她的臉色好差哦!」逸嫣擔心的說著。

  眾人的眼光落在于振桓身上,相信只有他知道答案。他當然知道芝羽為何會如此,就因為「良人」這兩個字觸動了她已遺忘的記憶。

  「你們三位是為了她而來?」

  每個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芝羽。看到芝羽今晚的反應,她們倒有些後悔了。

  「我們只是想認識她,沒有惡意。」靄稜歉然的說。

  「我知道。」于振桓無奈的輕歎。他知道她們是好意,是關心他,不過造成的壓力也相對增加。「好好玩吧!我還有事要處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每個人愧疚的面面相覷。

  「我們是不是來錯了?」白雪低聲的問。

  「不,多少對芝羽有幫助,她好像記起了某些事。不過,我們還是讓他們自由發展。」方凱摟著妻子白雪,柔聲的說著。

  「沒錯,就是這樣。」浩倫附和的看著妻子靄稜。

  「是,老公。」

  「嫣兒,你也一樣。」浩傑看她都不說話,連忙提醒妻子,要她也答應。

  逸嫣只是無辜的眨眨眼,既未答應也未拒絕。看她如此,浩傑知道再多說也沒用,她想用自己的方法進行。

  「答應我一件事,適度的刺激即可,震撼別太大。」浩傑只能建議。

  「還是你瞭解我!」逸嫣終於滿意的點頭。

  看到靄稜與白雪喜形於色,看來她們也是如此打算。方凱和浩倫看到妻子的表情,只能搖搖頭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她們能拿捏得「適度」。

  ★★★

  他走到化妝間門口,數度舉起手準備敲門,又數度放下。在他猶豫時,芝羽打開化妝間的門。

  「于先生,有事?」

  「叫我振桓,你還好嗎?」

  他看見她已換下舞台裝,連臉上的濃妝也卸了,只塗著淡淡的桃紅色口紅。

  「很好,剛剛失態了,希望……」

  「他們不會介意的。要回去了嗎?」振桓實在不放心她單獨回去。

  「我是該回去了,從明天起我有一連串的休假,忘了嗎?」

  「十天!我沒忘。計劃怎麼過?」

  「還沒決定。或許去尋找失落。」芝羽的腦中一片空白。這是她每次面對于振桓時,就會有的現象。

  「失落?」于振桓愕然的看著她,看來她是真的想面對那段記憶。

  她恬然一笑。她不認為他會懂,也沒有人會懂。但是她印道,她需要找尋那一小段空白的記憶,自己才能算是完整的。

  「可以讓我加入嗎?」

  「你失落了什麼?」

  「我失落太多東西了。」振桓深深的望進她的眼中。

  「每個人在成長的同時,都會失落一些自己沒注意到的東西。或許重要,或許不重要,卻都是成長的一部分,不是嗎?」

  她現在知道,他真的瞭解。在他眼中有懇切的哀求,希望自己不要拒絕他,而她根本沒法子對他說「不」,只能點點頭。「有位駕駛也不錯。」芝羽平淡的說著。

  「打算跟著我東奔西跑十天?」

  「一輩子也沒問題。」

  芝羽感到他的回答似乎有些挑逗,又再正經不過,更又像是順口回答。她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下。只是一句話,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含意?

  「俱樂部可以十天沒有你嗎?」

  「若真有問題,我可以用電話遙控。再說,」于振桓故意停頓了一下。「這兩年他們沒有我,不是一樣做得很好!」

  「兩年?!」她喃喃的重複著。

  是她多心,還是他真的有強調「兩年」這兩個字?她有些迷茫、心悸、甚至開始有些不知所措。「我的世界雖然每天都在變,自從遇見你以後,我的世界改變得超出我的控制。」芝羽非難的看著他。「明天見!」

  「明天早上九點,我去接你。」看她快步離去的背影,他提醒的叫著。而她頭也不回的繼續走著,只伸出一隻手比了0K的手勢,表示聽到而且沒問題。

  他舉步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雖然她責怪他弄擰了她的世界,但她並沒有拒絕他。

  為了未來的十天假期,他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與計劃。尤其是該如何讓她再一次「愛」上自己,又能在不觸及她塵封的記憶的情況下。

  他得好好的規劃一番。

  ★★★

  小由看著眼前的小毛頭,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父親極力想爭取的設計師。

  上一次因為碰上芝羽手臂受傷的突發事件,自己沒能及時趕上會談,是由父親親自與他面談。想到回來後,父親對他讚不絕口,推崇他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人,她再怎麼樣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年僅二十、還長了一副娃娃臉的小男生!

  「我是陳詩由,代表『世襲傢俱』送聘書與工作合約來給你。」小由掩飾心中的想法,微笑的伸手和他致意。

  陳逸宣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接下小由遞過來的文件,看也不看內容,就在工作合約上簽名,並將其中一份交還給她。

  「你不仔細看看工作合約的內容,是否有不利於你的規定?」小由看他如此輕率的簽字,忍不住沖口而出。

  沒想到他原本和善的笑,現在變成開懷大笑。她不悅的盯著他,彷彿他的笑侵犯到她。更甚的,她認為他在取笑她!

  「別誤會,我不是取笑你,只是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這是好的開始!」

  小由不為所動,反而出言潑他冷水。

  「我只是不希望公司花一大筆錢,卻請了一位沒有大腦的人!」

  逸宣收起笑容,正色的回答,「陳老在短短的十年內,由經銷商變成現在擁有自己工廠的傢俱製造商,中間經歷了經濟不景氣與木材的高價漲幅,他不但熬過來了,而且把公司擴展得這麼好,你不該懷疑陳老的判斷。」

  小由訝異的看著他,原本以為小毛頭什麼都不懂,沒想到他對公司竟然如此瞭解,看來他並不像外表般的青澀,父親的眼光果然沒錯。

  「看來我父親沒找錯人,希望我們日後能合作愉快!」

  陳逸宣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我們一定能合作愉快。你有男朋友嗎?」他問得很突然,拍拍自己的頭又說:「當然有,像你這麼出色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沒人追?」

  「你有什麼親朋好友要介紹給我?」小由輕鬆的問,她覺得和他在一起,整個人都活潑了起來。

  小由漲紅了臉,心跳加速,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

  「別開玩笑了,我今年二十七歲,整整大你七歲,你知不知道?」

  「太好了,我們已經先度過第一個『七年之癢』!這不是很好嗎?」

  好?才不好呢!小由想破口大罵,她討厭他的主意,更討厭自己居然有種興奮的感覺。看著他那充滿笑意、自得的模樣,她瞭解自己未來的生活將不再平靜。

  而她,竟然有些期待,希望變化趕快來臨。

  ★★★

  時鐘每走一格,芝羽的心就揪一下,愈是接近九點,愈是坐立不安。這情形看在逸莧眼中,愈發感到好奇,芝羽今

  「等一下我和客戶有約,晚一點才到辦公室。」逸莧饒

  富興味的看著芝羽。

  「那你不用去準備資料?」芝羽一會兒抬頭看時鐘,—會兒又看看大門。

  「都談妥了,今天只是簽約。」

  「喔。」看到弟弟好奇的目光,她終於定下心來坐下,手指卻不自覺的上下彈動。

  門鈴一響,芝羽整個人跳了起來,不過還是有個人沖褐比她更快,那就是逸莧。

  「我去開門!」不等芝羽開口,逸莧搶先的說。

  她抬頭一看,才八點五十五分。提早五分鐘!看來他也一樣緊張。

  「夢羽,你怎麼回來了?有人要失望了。」

  聽到逸莧如此說,芝羽真的很失望。

  于振桓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瞧他一臉充滿笑意,眼底又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他猜想他大概是在捉弄芝羽。他於是配合著不出聲,想看看芝羽有何反應。

  「二姊,三姊回來了,你不高興?」

  她頭也不抬,意興闌珊的打招呼:「嗨。」

  逸莧和眼前的男子使個眼色,偷偷的拿起公事包走出,去。

  于振桓見她悒悒不樂,看看時間正好九點整,於是開口說:「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芝羽一聽到他的聲音,杏眼圓睜的抬起頭,「剛剛按門鈐的是你?。

  「可以算是。」

  「請你解釋一下!」她忍著脾氣,不耐煩的命令。

  「我想按門鈴的是我,不過應該有一位叫夢羽的,精神與我同在。」

  聽到他的回答,她知道是逸莧搞的鬼,自己等待時的一舉一動,逸莧早看在眼底。

  「現在呢?」

  「出門吧!難不成留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嗎?」

  于振桓似乎很習慣她這種來得急、去得快的脾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便隨著芝羽往大門走去。

  「剛剛那是你的弟弟藍逸莧,夢羽是你的妹妹。」丁振桓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的看著他,記得自己並未跟他提起過。

  他愣了一下,隨即很快的反應過來,立刻編了一套說詞。

  「他叫你二姊,又說夢羽回來了,所以我大略推算一下,應該是這樣。其實只要留心你們的對話,就不難瞭解你們的關係。」

  「逸莧一定是趁我不注意時,跟你自我介紹的,對不對?」

  至於她的問話,他只有笑而不答,暗暗叫了聲「好險」。為了她遺忘的那一小段記憶,他只能瞞著她,總不能說是她自己告訴他的。

  「我們要到哪裡去尋找失落呢?」芝羽把剛剛的話題暫時丟一邊,先詢問今天的目的地。

  「你有什麼計劃嗎?否則就先聽聽我的。」

  「你先。」芝羽把決定權交給他。

  「那我們先去小人國再到亞洲樂園。」

  「去找尋兒時的夢?」芝羽一想及此,整個人都洋溢著青春活力,好像又回到童年。

  「可以嗎?」

  「我期待著。」

  「那我們朝目標前進。」

  ★★★

  「覺得如何?」

  他們從來到小人國參觀,已經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他怕芝羽累了吃不消,便決定先用午餐。

  「很好玩。」芝羽想到剛剛所看到的一座座景觀,每座造型都栩栩如生,而且相當精緻!「也很漂亮!若不是累了,說不定我們可以一口氣看完六十九座景觀。」芝羽高興的說。

  「你若知道這裡的面積達三十公頃,你大概就不會這麼說了。」

  「三十公頃!」芝羽在心中換算了一下。「一公頃等於三千零二十五坪,三十公頃就有九萬多坪。哇!你要是不講,我還不覺得這能有多大呢!」

  「所以羅,先用餐,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于振桓終於看到他記憶中的芝羽。

  感覺到他注視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原本不予理會,繼繼吃著侍者送來的餐點,最後索性放棄,抬頭無奈的望向他問:「我的吃相很不雅觀?」

  「當然不會!」于振桓也警覺到自己一直盯著她,似乎太不禮貌,趕緊收回視線,低頭用餐。

  「為什麼你老是喜歡戴墨鏡?」芝羽找出閒聊的話題。

  他似乎也感覺到兩人默默無語的氣氛有些不自在,對於芝羽找出的話題,只是瞭解的笑著,並配合口的回答。

  「是一種習慣吧!你呢?為什麼老是喜歡摘下我的墨鏡?」振桓笑著反問。

  「反射性動作。」看到他不解的挑著眉,她接著解釋,「一個人的外表可以裝飾,口才可以好到舌粲蓮花,和人談笑風生,但是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巧言令色呢?我覺得眼睛;是靈魂之窗,只有眼睛可以毫無遮掩,所以我討厭人家在我面前戴墨鏡。」

  他早知道她的想法,早在兩年前,他不知被她摘下多少次的墨鏡,只不過她並不記得那段記憶。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呢!」他開玩笑的說。

  「有時候。」她不以為忤的點頭承認。「而且看場合。像是在演唱時,來賓的喜怒就影響不到我,因為我知道他們只是匆匆的過客。」

  「如果是朋友或是家人呢?」

  「能成為我朋友的人,一定是經過千錘百鏈之人。凡是第一眼就讓我看不順眼的人,這輩子別想當我的朋友,我先人為主的觀念很重的。」芝羽俏皮的吐吐舌頭。一當我的朋友和家人也是很倒楣。

  「怎麼說?」

  「我的脾氣太壞,太急躁,又缺乏耐心,」芝羽細數自己的缺點。「而且又容易記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我讀小學四年級,還是五年級吧?班上有位女同學,未經我的同意,動了我的東西,結果一直到小學畢業我都沒再和她講話。」

  他一臉懷疑,不敢置信的望向她。

  「真的!而且她和我排同一個路隊,住同一個社區,而且是同一條巷子。」

  「她到底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你……」振桓仍是搖頭不敢置信。

  這回倒換成芝羽滿臉羞愧,聳聳肩說:「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啦!」她想到童年的壞脾氣,自己都搖頭受不了。「就是上完體育課,口很渴嘛!我自己有帶水壺,結果等我回到教室,水壺裡的水居然一滴不剩。就因為我那位女同學自認是我的好朋友,擅自拿我的開水來喝,這也就算了,她居然還將它借給別的同學喝,一個傳一個,等我回來時,就一滴也不剩了。」

  「那時候你一定想,自己辛辛苦苦帶的水壺,到了要喝時,居然一滴也沒有,而且事先又沒經過你的同意。在又渴又覺得被侵犯所有權,這雙重的打擊下,你才會有此反應。」于振桓點點頭瞭解的說。

  「那時候的確是如此,不過現在想想,卻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了起來。

  「回想童年的時光,還是學生時代比較好,無憂無慮,只要準時上下課就可以了。」

  「功課呢?」

  「我們家的教育方式很民主,連功課也是,只要盡力就好。」芝羽綻出溫馨的笑容,回憶的說。

  「真好!」振桓羨慕的說。

  「那也不一定!」

  「怎麼說?」振桓不解的問。以現代社會,想找到真正民主、開通的父母也不容易,更何況是十幾年前?!有這樣的雙親,她該感到滿足、慶幸才對。

  「你吃飽了?」振桓點頭後,她招來侍者買單。「等會兒我們邊走邊聊。」

  之後,他們再次踏上參觀之旅,一邊看著各類建築名勝的縮小模型,一邊繼續他們剛剛的話題。

  「我們家以前縱使有男同學打電話來家裡,電話就算是家母接到,最多只問對方姓名,而我們肯接,電話就會交到我們手裡。」

  「不好嗎?」

  芝羽苦笑了一下。「記得國中二年級時,我被一個男同學纏怕了,我走到哪,他就跟蹤到哪,甚至我們搬家了,他還能查到我家的地址。就那一次,我嚇得整整兩年不敢隨便和男孩子講話!」

  看她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他不禁開懷大笑了起來。

  「你覺得好笑?哪天你要是碰到同樣的情形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芝羽不服氣的瞪著他,而振桓則強忍著笑意。

  「我不可能碰到這種事。」

  「難說,你的條件又不差。」

  「誰對我有意思,偏偏我跟她不來電,我只要說我是黑社會的老大,而且臉上的疤痕是最佳的證明,就什麼都解決了!」振桓還故意將傷疤轉過來給芝羽看。

  「你呀!一定很少接觸女性。」芝羽有些得意的打量振桓。「這種說法是可以嚇退一些女性沒錯,不過對某一些女性,這反而是一種再浪漫不過的刺激。」

  「刺激?」

  「你不知道有多少女性希望能因為自己的影響,喚回一位浪子的心,這對她們是一種能力的表徵。」她幸災樂禍的看向他,彷彿可以預見將來他被某位女性死纏不放的情景。

  「小姐,你這樣太惡劣了!」

  「我怎麼了?」她無辜的反問。

  「你腦中不是正在描繪一幅于振桓被女性死纏不放的情景!」于振桓一副看透她的神情。

  「是你想,也是你描繪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她仍是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看到振桓伸手想捉她,她趕緊閃身跑開了。

  瞬時看到他們有如兩個大孩子般,一前一後的追逐著,而笑聲不時從他們的口中傳出。

  經過這一次的出遊,在閒聊中無形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而這正是他所希望的。

  當芝羽跑不過而快被振桓捉住時,她立即喘著氣,笑著舉雙手投降。振桓一把擁住她時,她已經依靠著他喘息不已,兩人就維持這姿勢,直到看遍小人國六十九座景觀為止。

  在薄暮中欣賞落日下的小人國。在芝羽的要求下,他們特地站在紫禁城的模型前,只因她想看看「日落北京城」是何模樣。

  振桓第一次覺得落日之美,看到她專注的神情,直視著前方的太陽,他不禁加重了些力道,將她擁得更緊、更靠近他。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0:27
第三章

  在回家的車程中,他感慨時光飛逝,居然一天就這麼度過了。

  「沒想到我們這一天就在小人國度過了!」

  她只是溫柔的笑著,似乎也感到時間走得太快了。

  「今天我們也算參觀了十大建設,還有世界名地的名勝古跡,有何感覺?」振桓輕鬆的問著。

  「很真實,就像親臨現場一般。」

  「你常出國?」

  「錯,一次也沒有。」芝羽自嘲的說,「我是標準的井地之蛙,連台灣本島的休閒勝地都沒玩過。奇怪嗎?」

  振桓開著車,側過頭來看她一眼,隨即又收回視線,專心駕駛著。

  「為什麼不出國去看看?」

  「想,可是考慮太多,反而一次也沒成行。」

  「比方說?」

  「語言的隔閡,還有同行的人,還有……反正我能找出太多的理由,所以從來沒有一次成功的出國過。」

  「意思是說,如果有一個你能信任的人陪你一起出國,在語言上幫你的忙,你很有可能會出國。」振桓考量了一下說。

  「想像不出來吧!看我好像很獨立,偏偏這麼膽小,依賴心這麼強。」芝羽輕歎一口氣說:「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每次別人說哪裡的風景很美,在照片上看來也是如此,可是當我站在那裡時,除了風景的美,我還會看到醜陋的另一面。」

  「這種事我也注意過,不過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是如此啊!」

  「是嗎?當我看到深林密菁時,偏偏看到另一邊的山頭,因盜采砂石而成了光禿禿的一片;看到水光雲影的美景時,在我腳下的河床,卻是一堆垃圾漂聚在那。如果是你,有何感覺?」

  振桓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我寧可看風景照,起碼它只呈現美好的一面。」芝羽感慨的說。

  「逃避事實?」

  她輕笑著,那柔柔的笑聲,牽動著他的心。

  「又是一個缺點?!還有譏誚,看人與事、物都是如此。」芝羽故意重重的歎了口氣,「你看,這就是我黑暗的人生。」

  「人生本來就有黑暗與光明兩面,但是如果你只有黑暗的一面,你的人生並不算完整,更可以算是可悲。」振桓從後視鏡觀察芝羽,不知她所說的是真是假。

  「完整?」她有些恍惚的喃喃說著。「沒有找回那段失落的記憶,我永遠也不算完整。」

  這些話聽在振桓的耳朵裡,心被重重的敲擊著。自己明明可以幫她,卻吝於伸出援手,若有一天她恢復記憶時,那他幾乎不敢再往下想。

  ★★★

  小由哭笑不得的瞪著眼前的男子,原希望生活能有些變化,卻沒想到他完全介入她的生活,甚至可以用「控制」來形容。

  像現在,她原本想去吃麻辣火鍋,卻被他以刺激性太高,對向來有胃病的她不適合,便拉著她去吃蒙古烤肉。

  她找不到理由拒絕,甚至無法擺出高姿態拒絕,因為同行的還有她父親,她只能算是陪客!父親簡單說一句:「咱們父女倆很久沒有一起吃個飯了。」她只得含笑的點頭答應。

  「小由,不好吃嗎?還是口味不合?」陳逸宣細心的問。

  「小由,吃不習慣嗎?」陳老關心的問著女兒。

  「不會呀!很好吃。」小由由衷的說,鼻端傳來陣陣的烤肉香,的確令人食慾大增。

  「那就好!」陳老滿意的點頭,繼續埋首大快朵頤,津津有味的吃著。

  平心而論,小由並不是特別喜歡吃麻辣火鍋,只不過她喜歡吃第一口時,那種辣到嘴唇舌頭麻麻的感覺,然後就像是吞了火焰般,整個喉嚨、嘴唇滾燙了起來。

  不過往往十分鐘過後,小由就開始後悔,因為她的胃已經受不了,開始抽痛了起來。

  另一個她想吃麻辣火鍋的理由,是因為不服輸的個性,她非要證明她也能承受那種「麻辣」的感覺,結果受罪的往往是自己。

  陳老用紙巾擦擦嘴角,滿意的放下餐具,決定休息一下再繼續。抬頭看見眼前的這對男女,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位是自己得力的助手,心想若能將他們湊成一對,那該有多好!

  陳老決定試探性的探探他們彼此的意願。

  「你們倆乍看之下,還真有點像。」

  「像姊弟!」小由馬上表明說。

  「是夫妻臉!」陳逸宣立即笑著反駁。

  「是姊弟!」小由再次重申。「你看你長得一副娃娃臉,我們又同樣姓陳,走在一起,再笨的人也會說我們是姊弟,更何況我本來就比你大七歲!整整七歲!」小由得意的說。

  「不對,是四歲多一點。」逸宣斤斤計較的宣佈,彷彿小由說多了幾歲,像是佔了他什麼大便宜似的。

  「七歲!」

  「四歲多一點!我再一個月就滿二十一歲,而你也只不過二十四歲多一點,虛歲才是『快』二十七歲。沒看過有哪個女孩子像你一樣,還虛報年齡!」

  小由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能瞪著他,找不到話反駁。坐在對座的陳老,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像吵架,倒像是情侶間的鬥嘴。

  逸宣見小由無言以對,乘勝追擊的說:「再說,我們一樣姓陳,頂多五百年前是一家,血緣關係太遙遠了。你若嫁給我,連夫姓都不必冠,反正你本來就是姓陳!」

  「爸!」小由埋怨似的看著父親。

  「別怪我,我只是跟著你祖父姓,要怪就怪你祖父。不過,你祖父是跟著你曾祖父姓,所以也不能怪他,只能怪……」

  「爸!」小由這次叫的是求饒。

  只是陳老和逸宣兩人笑逐顏開,反觀小由就沒那麼高興了,她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臨陣倒戈,偏幫起外人來。於是,她把一股氣全出在坐在身旁的逸宣。

  「你別得意,我才不想嫁給你呢!我哪那麼沒身價!」她不屑的說。

  「沒身價?」

  「嫁給一個年齡比我小的人!」

  「小姐,那表示你行情看漲,連我——」逸宣掐掐自己,又拍拍臉說:「——都追你,而且咱們身高相配,我又是一表人才,和我出門不會丟臉的!」

  「身高相配?」小由上下打量著他。「你比我高出整整一個頭耶,這還是我腳踩三寸高跟鞋時,彼此的身高差距!

  「這不正能讓你依靠著我的肩膀,小鳥依人,多『速配』啊!別人可沒法子做到這點。」

  小由的身高約有一百六十公分,再穿上三寸的高跟鞋,

  比起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他,還是矮上一大截,無怪乎逸宣能如此大言不慚。

  「不管你怎麼說,你長得一副娃娃臉,別人也只會當我們是姊弟。」

  「外表算什麼?我做事穩重踏實,論起我的能力和經驗,誰會說我是毛頭小子?倒是你!」這次換逸宣上下打量著小由。「若是換下這身套裝,拿掉那副平光的老處女型眼鏡,穿上襯衫、牛仔褲,別人鐵定以為你只有十六歲。」

  「你……」小由怒視著他,就像他剛說了什麼話冒犯她一樣。

  事實也是如此,就因為曾經有人說她長不大,活像個十六、七歲青澀的小女孩,為此她才穿著套裝,戴著老式鏡框的平光眼鏡。

  「好啦!你們兩個還真像是六、七歲的小男生、小女生!」

  陳老嘴裡是這麼說,心裡可得意了。看來他們彼此都有好感,尤其逸宣表達得再清楚不過;而小由那方面,他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若不是對逸宣有好感,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別說是和他你來我往的抬槓了。

  「陳老,若是我想娶小由,不知您意下如何?」逸宣誠懇的問。

  原本打算繼續吃東西的小由,一聽到他的話,差點將口中的食物噴了出來。張大眼睛瞪著他,等她聽到父親的回答時,她把目標轉向父親。

  「哎!誰教我答應你的邀請?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我只能點頭答應啦!」看到女兒想殺人的目光,他趕緊補充一句,「當然是在小由答應嫁給你的前提之下!」陳老陪笑的看看小由。

  「那當然,我會讓她點頭答應的。」

  小由瞄了他一眼,好像在告訴他,他是在癡人說夢。

  逸宣也以無比堅定的目光回答她,他絕不會動搖信心。

  ★★★

  從十四歲起開始幫父親忙的小由,到了大學畢業成為全職員工,向來很少休假。自從逸宣公開表示要追求她後,她開始正常休假,目的就是為了避開和他相處的機會。

  她沒想到他會當著父親的面,公開徵求父親的意見,偏偏父親還表示樂觀其成。

  今天一早出門時,她連去向都不敢告訴父親,深怕他會轉述給逸宣知道,因為已經有前例可循。

  稍早她和靄稜通過電話後,確定她並無別的外出計劃,才敲定拜訪她的時間。

  一來到靄稜家,熟悉的傢俱擺設,讓她放鬆的坐進法式沙發組。

  「出了什麼事?」靄稜看著眼前因買傢俱而相識的好友。

  小由知道自己的異樣,一定躲不過靄稜心思細密的目光。

  「我是事業、愛情兩得意,又有什麼事會惹我心煩?」她用自嘲的方式說。

  靄稜只是溫柔的看著她,耐心等著她自己說出她的困擾。

  看到好友支持的目光,她終於放棄掙扎嗄聲說道:「我碰到一位年齡比我小、條件好得不得了的男孩。他有張令女人羨慕的臉孔,他的笑容足以媲美一千燭光的燈泡,亮麗耀眼得不得了。他甚至連牙齒都是性感的,身材高壯,就算我足蹬三寸高跟鞋,往他身邊一站,依然是小鳥依人。他風趣、善良,做事穩重,尊重女性,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唯一勉強可以稱之為缺點的,只能說他太好、太完美了。」

  「而你的困擾則是無法抗拒他的魅力!」靄稜瞭解的說出重點。

  小由苦惱的點點頭。

  「你想抗拒的原因,只因為他的年齡比你小?!」靄稜再一次一針見血的指出。

  她再一次的點頭,眼中有些許崇拜。

  「你怎麼知道?」

  「你不是第一句陳述時,就這麼說嗎?」靄稜微笑的又說:「而且我也曾和你一樣。」

  「雖然你比浩倫大兩歲,可是你那麼嬌小,若不帶身分證出門,別人還以為你才剛擁有投票權呢!」

  「這是最佳的讚美,尤其對即將步人三十大關的我,可真是受用無窮!」

  「不客氣!」小由誇張的拱手回答。「若有需要,小妹隨時聽候差遣,說實話我最擅長了。」

  靄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前穿著寬大絲質罩衫的小由,下半身穿了件貼身的牛仔褲,怎麼看也不像是二十四、五歲的人。

  「再好的謊言也比不上事實具說服力。」靄稜滿眼笑意的提醒她。「別忘了,每次我們一起出門,別人一看都會問,你是不是我妹妹,可從沒人問你,我是不是你妹妹。」

  「別人只是客套!」小由眼中的陰霾散去不少,漸漸有些笑意了。

  「客套?哼!」靄稜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即兩人笑成一團。

  的確,每次靄稜和小由一起出門,總有人如此詢問,每每都把小由看得年紀很小,所以她稱讚靄稜的外表與年齡不符,間接的也等於是讚美自己。

  「謝謝你,我現在心情好多了!」小由由衷的說。

  「愛情這種東西的確很麻煩,而且惱人,它完全不受控制,令人難以捉摸。」

  「愛情?我是在談戀愛?」小由迷惘的望向靄稜。

  「他困擾你,不是嗎?」靄稜握住小由的手。「想想看,以往和你交往過的男性朋友,會如此牽動你的情緒嗎?」

  「不會!」

  「他們能讓你笑、生氣,甚至可以改變你的決定,大膽的介入你的生活?」

  以往和男性朋友出去時,笑容總是應酬式的,她從沒真正開懷的笑,從不浪費力氣去和他們生氣,也沒有人能改變她的決定,更別提大膽的介入、主宰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只除了一次,因為他傷了她的自尊。

  靄稜看她默然不語,當她是默認了。

  「其實,比起我來說,你的情況已經好太多了,除了年齡的差距外,沒有別的阻礙原因。陳老同意吧!」

  「爸巴不得我像陳列室的傢俱,立即讓人買單提貨。」小由嘟著嘴說。「更何況他的條件那麼好,甚至在事業上,他都能幫上忙。他是我爸爸極力爭取聘用的設計師。」

  「那還有什麼問題?你說他做事穩重,可見他的思想、言行舉止比他實際年齡成熟。」

  「問題是……」被靄稜這一問,她反而不知自己在抗拒些什麼。

  「其實你比起我可算是好多了,當初我和浩倫相識,腹中還有個小生命。我考慮過,這孩子是否會造成我和他的之間隔閡?他會不會疼愛這孩子?若是孩子的爹出現時,我又該如何抉擇?相信我,當初我和浩倫彼此間的阻礙,比你現在多得多。」

  她著迷的聽著,而後才說:「還好浩倫正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可是當初我並不知道,甚至我之所以會認識浩倫,還拜穎姨這位超級媒婆的引介。」

  「後來你是如何拋開這些阻礙?」

  「阻礙?根本沒有任何阻礙,有的只是心結,是自己加諸在身上的枷鎖。」

  「心結?」

  靄稜以過來人的身分點頭,聽到嬰兒房傳出小男孩的叫聲,她起身說:「是小傢伙醒了,才一歲半,可是皮得很,我去抱他出來,你坐一下。」

  直到靄稜牽著她才一歲六個月大的兒子走進客廳,她還在想:「心結?這問題。」

  小傢伙一看到她;立即放掉母親的手;快步的走過來想抱小由,只聽到他口中嚷嚷著,「小魷魚,小魷魚!」

  小由姨,原本簡單好聽的稱謂,經由小傢伙口齒不得的童稚嗓音說出來,便成了——小魷魚。

  小傢伙以他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小由敞開雙臂等待的手中,當小由一把抱起小傢伙的同時,靄稜也走到他們身邊。

  「抱歉,小孩子……」她滿臉歉然的說。

  「沒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更何況『小魷魚』已經很好聽了,對不對?」小由一邊講,一邊逗著小傢伙,只見他哈哈大笑的倒躺在小由懷中。

  小傢伙一聽到小由學他的口吻,立即興奮的又叫著:「小魷魚,小魷魚!」

  靄稜見他倆相處融洽,小由也不介意,她也就釋懷了。

  「你想想,若是小傢伙照著我的名字念,只怕『詩由姨』會變成『吃魷魚』,比較起來還是『小魷魚」可愛!」

  兩人笑得彎了腰,小傢伙看到媽媽和阿姨笑得如此開心,也跟著咯咯地開懷大笑。

  「中國字若稍一不小心,有時候的確會惹出笑話來!」靄稜想起自己的姓名,不也正是如此。

  「我忘了你的名字念起來也成了字正腔圓的『七矮人』。我也差不多,好不到哪裡!」小由自嘲的說。「讀國中時,念到黃帝打敗蚩尤那一段歷史,偏偏班導師是一位鄉音頗重的男老師,每次叫『詩由』都成了『蚩尤』,我可是整整嘔了三年的氣,經老師那麼一叫,班上同學也都一窩蜂跟著喊!」

  「你才三年,我可是一輩子。」靄稜笑著反駁她,安慰著說:「別忘了我還有位同母異父的妹妹,每次我們一出門,可成了標準的『白雪公主與七矮人』,那我怎麼辦?!」

  兩個人再次笑成一團。小由笑得眼角都流出淚來,靄稜則抱著肚子,而小傢伙則在小由懷中,上下扭動配合著。

  「碰上你兒子,每個人都成了海洋世界的生物。像白雪,到了他口中不成了『鱈魚』,那逸嫣就成了……」小由霎時模糊的聯想到某些事,她搖搖頭不敢相信,事情應該不會這麼湊巧才對。

  「怎麼啦?」靄稜看到忽然停頓不語的小由,訝異的問。

  「逸嫣是不是有個弟弟?」小由小心翼翼的問,多麼希

  望答案是否定的。

  「是啊!很可愛的一個男孩子。」

  「他該不會正好叫陳逸宣吧?」

  「你也認識小逸?」靄稜沒注意到垮了張臉的小由,繼續說:「他就住在浩倫買的房子裡,你也去過啊!就在對面的那棟大廈裡。」

  門鈐響時,小由才剛剛轉好的心情,立即煙消雲散、戰慄警戒著。

  「他不會剛好今天要來拜訪你們吧?」小由心悸的問。

  「沒聽他說呀!」

  小由立即放心的噓了口氣。

  「八成是浩倫回來了,你剛掛上電話時,他正好打電話回來,我提起過你等會兒會來家裡。他按門鈴是提醒我們,若有什麼男士不宜的話題,可以暫時擱在一旁。」靄稜站起身走去開門。

  「我回來啦!老婆。」站在門口的浩倫給靄稜一個響吻。

  靄稜一看到浩倫身後的逸宣,高興的喊著:「小逸,你也來啦!我們才剛提到你呢!」

  她一說完,才想起剛剛小由所問的,「他不會剛好今天要來拜訪你們吧?」小由也認識他?

  她仔細的看著逸宣,他不正像小由所形容的那位,年齡比她小的追求者嗎?她強忍著沖口而出的笑聲,勉強換成,

  「喔——哦!」

  他們三人一進客廳,逸宣高興的走到小由面前,想和她盯招呼。小由卻往後連退三步,懷中的小傢伙差點掉了下來,還好逸宣向前跨一大步,適時接住。

  「她看到我太興奮了!」逸宣一點也不介意她的表現;還得意的說著。

  小由看到浩倫滿臉的不解,靄稜則是滿臉的同情,她輕無自己的額頭痛苦的說:「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若不是,一定是人家講的『天狗日』,我……我……」

  看到逸宣,小由已經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沮喪。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0:57
第四章

  「怎麼樣?」

  「毫無動靜。」

  「毫無動靜?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若沒別的指示,我先下去了,桓哥。」

  于振桓輕輕的一點頭,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恭敬的向另一個坐在沙發椅上的男子一鞠躬後,才退出書房。

  坐在沙發上的正是于振桓的義父,一位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黑社會老大,但在黑社會仍具有相當的影響力,人稱「永叔」。

  「義父,您對這件事的看法呢?」振桓走到義父身旁的位置坐下,恭敬的問。

  「振桓,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放棄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等待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這一個星期來,她幾乎都和我在一起,我想他們也找不到機會下手,可是現在假期結束了,他們……」

  「不是也叫浩傑幫忙了?」

  「嗯!」一想到浩傑的老婆逸嫣,他開始苦著一張臉。

  「怎麼啦?」

  「義父,我和芝羽的事,除了您、我和芝羽外,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她的姊姊心羽瞭解一點點,但也只限於芝羽甦醒後所喊的一個名字。」

  「沒錯,另一個知道的人也只有浩傑了。」于永明點頭補充。

  「偏偏逸嫣那幾個小女人……」

  于振桓將上次她們三個人探訪「藍色幻夢」一事告訴義父。

  「她們知道你和芝羽的關係?」

  「就算還不知道,只怕也快了。而且,若她們真動起當紅娘的念頭,只怕……」

  「只怕你的日子將不好過喔!」于永明看到養子憂苦者臉,他反而開心的笑了。

  「義父!」振桓心急的看著他老人家。「若他們知道芝羽對我如此重要,只怕會全力對付她,我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呀!」

  「這倒是個問題。」于永明點頭沉思。

  「所以您和義母可得幫我阻止逸嫣。」

  「阻止逸嫣?!為什麼?」于永明裝傻的問。

  「義父!」

  「別急,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倒是得想個法子,讓芝羽能二十四小時留在你身邊。」

  「您剛剛指的問題是這個?不是逸嫣……」

  「當然跟嫣兒無關!」

  「我的天,義父,您的幽默感愈來愈像義母了!」振桓無力的埋怨。

  「真的?這對我而言,可算是最佳的讚美。」于永明喜形於色的表示。「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嫣兒今天才打電話給孟穎。」

  一聽到義母的名字,振桓的脊背瞬間竄上一股涼意,感到有些微不安:如果再加上義母,只怕他和芝羽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就已經成了結婚禮堂中的男、女主角了。

  ★★★

  芝羽想著這一星期和振桓相處的情形。

  他,體貼人微,心思細密,兩人在思想、行為模式上極為相似。他可算是自己這兩年來,遇見過讓自己最不設防的人。

  一星期來,他們爬山、戲水、看日出日落、欣賞大自然之美,他也能配合她去看傢俱展,聽專題演講,看她一直很惑興趣,卻苦無機會去看的舞台劇。

  唯一她提議想去看看三峽的祖師廟,並順道帶他去一處親戚家中的果園,就在大壩,卻遭到他的反對。他雖然只說也另有安排,可是言語間總覺得有一絲的怪異。

  其實她只是想自己很久沒去了,有將近兩年的時間……難道……難道這也是自己喪失記憶,那一小部分的關鍵之一?

  她開始在腦中慢慢的作假設,並一一列出她所認為的關建事物與人。

  地點:假設發生在大壩。

  人物:如于振桓,每次她看到他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宋浩傑——黑天使徵信社的負責人,她彷彿看過他,聽過這名字。

  事由?

  現在就只差原因還未找到線索。到底曾發生什麼事?逸莧口中的「人名」指的是誰?她歎了一口氣,自己彷彿正站在寶藏的藏匿點,卻偏偏不得其門而人。

  她煩躁的猛一踩油門,加速的往前衝,今天是她休假後第一天上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現到有兩部車子從她一出門就緊跟在她身後。

  ★★★

  小由從父親辦公室內拿走「藍色幻夢」的會員卡,那是父親偶爾招待遠來的客戶的地方,格調高尚,會員管理相當嚴謹,而消費也是一流的「高」。

  最主要是她想去找芝羽,想和她聊聊,偏偏兩個人的工作性質不同,時間也不一樣,最好是她到芝羽的工作地點找她,那裡正是——藍色幻夢。

  小由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裡碰到在感情生活中對她影響最深的兩個人。

  她一進表演廳,芝羽就看到她了,小由對她俏皮的笑笑,隨著侍者坐進預約的位子。

  在台上演唱的芝羽,看到小由來找她,原本就覺得訝異,而隨著預定的表演節目,她知道時間已經快結束,決定屆時再好好問問她。

  表演時間一結束,芝羽才走下舞台,就看到一名男子摟著一名穿著大膽的女人往小由所坐的位子走去。但因為小由背對著芝羽,所以她無法看清小由的表情。

  當她走近小由時,正好聽到這段對話——「這不是小由嗎?舒倩,我幫你介紹,這位就是我曾經跟你提起過——」

  那位名叫舒倩的女子接著說:「青澀的青蘋果。」她大驚小怪的叫著,「這不是兩年前的事了,怎麼她一點長進也沒有!」

  從小由微微顫抖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小由,還不快謝謝人家的讚美!」芝羽來到小由的身後,用手拍著她的肩,暗中給她支持。

  小由乖順的向舒倩道謝。

  哪知舒倩欲罷不能,高傲地睨視著她們。「讚美?原來『青澀的青蘋果』對女孩子而言,是一種讚美?」

  「當然是。兩年前和現在一樣,表示小由駐顏有術,青澀的青蘋果是吸引人的,只要假以時日,碰對了人,總會成熟。而你嘛!」芝羽故意停頓了一下,舒倩特意站挺了身,

  顯示她傲人的身材。「正像顆蜜桃,一顆熟透的蜜桃!」

  ★★★

  「我……」小由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讓那種那麼沒身價、眼光的男人傷了自己,不值得!」

  「二姊,有這麼明顯嗎?」

  芝羽熟練的開始卸妝,手上的動作沒停,嘴巴也沒閒著,一邊回答小由的問話。

  「我的觀察力向來比別人強,再加上剛開始的那段對話,馬上就猜出來了。你不會怪我多事吧?」芝羽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問小由。

  「怎麼會?感激都還來不及呢!」

  「我還擔心萬一你仍然愛著他,那我豈不幫倒忙了!」

  「愛?我從沒愛過他,只不過被他的言語攻擊傷了自尊心。」小由苦笑的說。

  「言語攻擊?八成是你傷了他的男性自尊!」芝羽拿了張面紙擦掉臉上的卸妝油。

  「男性自尊?」小由不解的問。

  「不相信?他是不是曾經挑逗你,偏偏你一點反應也沒,他就說你青澀、長不大,諸如此類的形容詞?」芝羽一臉篤定地看著小由。

  她不由得點點頭,事實正是如此。

  「一個人,你要他。檢討自己,還不如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對他而言,這還比較容易呢!」

  「我懂了,看來我今天真是找對人了。」小由豁然開朗的說。

  「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二姊,相愛的兩個人,到底該怎樣才能持久?」

  「你是指感情才能維持下去?。

  「嗯!」

  「以我的看法,我覺得應該彼此信任、相知、珍惜、體諒,最主要還要有擔當!」

  「有擔當?」

  「你覺得奇怪?」

  小由點頭。

  「感情付出後,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或是能放到天枰上,看看誰給多給少,然後再斤斤計較一番。」

  芝羽完成了手邊卸妝後的基本保養,塗上桃紅色的口紅後,她轉身面對小由。

  「你可以對同事信任,放心的將工作交代給他;和朋友聊得投機,你會覺得你們思想接近,這也算是一種相知;你會珍惜友誼和別人送你的東西;你和朋友約好了,她卻遲到半個小時,你也能體諒她工作忙、塞車、找停車位。可是,」她強調的說:「如果某些事發生在男朋友身上就不一樣了。他若遲到,你會說他不重視你;他若和別的女孩子多說一句,你說不定會打翻醋罈子。其他還有許多種類似的情配。」

  「那還是別談戀愛好了。」小由畏懼的說著,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它其實也有好的一面,如果把剛剛所說的那些情形換成是有男孩子為你嫉妒、吃醋,這種感覺也不錯,表示他重視你。而且,有個人可以依靠、扶持,」芝羽眨眨眼又說:「就算和人吵架也多個人幫腔。」

  小由想到剛剛若是逸宣也在場,他一定會幫自己說話,想到這,她不由得笑了。

  「看來我得先大刀闊斧,自我整飭一番。」小由自嘲的說著。

  「放心,你會找到屬於你的那份愛!」芝羽輕聲笑著說:「只怕你還沒找上他,他已經找上你了,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

  小由害羞的低下頭,不敢再和芝羽的眼光相視,心中卻不由得想起陳逸宣。

  「哪天把那位讓你覺醒的男士帶來給我看看,我倒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

  「我會,等我能面對自己的感情時,我會帶他來給你瞧瞧!。

  「祝福你!」

  芝羽衷心的向小由道賀,看來小由已經敞開心房,隨酌可以接受那份感情。

  自己呢?她不禁自問,那份失落的愛,何時才能重回自己身邊?

  ★★★

  她正和小由揮手道別,兩人打算各自開著車子回家,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小由身上,沒注意到有一輛車子正朝她的方向疾駛而來。

  振桓接到通知,知道芝羽正要離開。今天忙了一天,還沒有機會和她聊聊,正想和她道別,卻看到有一輛車子疾駛而來,車速快得令他心生警覺。

  他看到那輛車子的後座車窗正緩緩下降,裡面伸出一隻槍管,他立即大叫:「趴下!」並衝過去芝羽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芝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已被人撲倒在地,耳邊則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她忍不住往爆炸聲的方向看去,只見自己的車子陷在一片火海當中,只距離她目前的位置大約三公尺。

  振桓怕車子再一次爆炸,打算扶起芝羽離車子遠一點。他們才起身走不到兩步,芝羽忍不住再一次回過頭看向車子,正好看到有輛車子的車窗內有把槍正對著他們!

  「危險!」她不假思索的叫著。

  這一次換她用身體護著振桓,但她不像剛剛那麼幸運,立即中槍倒地。

  她昏厥前,彷彿聽到小由的叫聲,與振桓憤怒的吼叫。

  她最後的記憶是,那部車子的爆炸情景,她似乎曾經經歷過,就在兩年前,在一處偏僻的山區。

  那時也有人護著她,也是一名男士,她好像看到那個人的臉,正是于振桓。

  振桓感到芝羽身體一軟,這才發覺她中彈了。

  「叫救護車!」

  他大叫,並擔心的一把抱起芝羽,根本不管四周圍是否還有埋伏的危機。

  他只聽到她喃喃的道:「為什麼?」講完這句,芝羽就昏迷不醒。

  ★★★

  他看到她昏厥過去,看到她左邊肩膀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他心痛的自責,為什麼她要替他擋下這一槍?受傷的人該是他才對!

  救護車一來,他馬上陪著芝羽坐進救護車內,沿路他一直緊盯著她,另一隻手則緊握住她的手。

  一到醫院,芝羽馬上被送進手術室。他就一直守在門外。不久,小由也趕到醫院,向醫護人員詢問過芝羽目前的情況,才走到手術室,就看到于振桓雙眼直盯著手術室的門。

  「二姊會脫離險境的。」小由拍拍他的肩膀,柔聲的勸慰。

  「是我沒照顧好她,她才會……」于振桓自責的說。

  「別這樣,二姊既然捨身護著你,可見你在她心目中佔有頗高的地位。」

  「她不該如此,我只會為她帶來麻煩和生命危險,我根本不該靠近她!」他失去原本的冷靜,痛苦的自責著。

  小由一聽他的話,馬上聯想到——「你就是兩年前,芝羽在醫院醒來時,開口所問的那個人?」她脫口問。

  振桓不語,只是看著她。他眉宇間的痛苦、懊惱,已足以代表他的回答。

  小由重重的歎口氣,「我還是打個電話通知逸莧一聲,否則芝羽徹夜不歸,只怕他會急得想報警。」

  「是該通知他們一聲,這事就麻煩你了。」振桓說完,又緊盯著手術室的門。

  小由看到這等情景,她知道芝羽已經找到屬於她的那份「愛」。

  現在就等她通過這場災難,相信在往後的愛情路上,她會走得更加平穩順暢。

  ★★★

  芝羽覺得自己正輕輕漂浮著,只覺得她好像陷在一處彩色漩渦裡,正疾速的被捲進漩渦中。

  她彷彿聽到有人正用輕柔而又急切的聲音,呼喚著她,只可惜她無力回應。

  不久,她被捲進漩渦深處,雖然還是輕飄飄的,她卻無力阻止自己被捲進去。她覺得自己又失去知覺,陷入一片黑暗中——當她再次醒來,她發覺到自己正在大壩親戚家中的果園。

  在這片果園中,除了種植年柑與海梨外,就只有一棟約二十坪大小的石磚平房,裡面只有兩房兩廳,一套街浴設備與廚房。

  她最喜歡的是房子旁邊約兩公尺遠的一處水池,那是天然形成的水池,水源也是山泉所流下來的自然水質。

  她記起自己是特意來此寫稿,只可惜來到這裡已經三天了,自己還沉浸在這片自然之美,一個字也還沒動筆!不過她並不急。

  她將門打開,走到屋外。這棟簡樸的屋子原本只是讓種柑的工人們休息用的,而現在自己卻暫住在這裡,想到親戚訝異的眼光,她就不免感到好笑。

  他們原以為她一定會不習慣,哪知她卻適應良好。有了她的再三保證,他們才總算放下心來,不過他們也再三叮嚀,若覺得不習慣,隨時歡迎她住到他們家中。

  她決定到另一端柑橘園去瞧瞧,自己還沒走到那裡,說不定又是別有一番天地。

  她走到果園另一端時,才發覺到原來山泉是由這裡往下流,再彙集到那處天然水池的。

  正想低下身來洗洗手,卻聽見樹叢中似乎有申吟的聲音,她循聲找到一名男子,正臥倒在地,背上有道很長的傷口。

  「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問了許久見他都沒回答,她起身看看四周,似乎並沒有任何刀刃或是槍枝。

  「受這麼重的傷,應該不會對我不利吧!」她喃喃自語。

  最後,她決定自己還是該救他才對。她再次蹲下身來,用手推著他,企圖將他叫醒。

  「喂,醒一醒,醒一醒啊!」

  當那人好不容易張開眼睛時,她發現他那深邃的眼睛,有她見過最迷人的眼波。她見他又要閉上眼睛時,才連忙收懾心神。

  「喂,醒一醒啊!你仔細聽著,我要幫你處理背上的傷口,可是我抱不動你,你要我去找人來幫忙嗎?」

  他微弱的搖搖頭。對芝羽而言,這已經算是回答。

  「那好,那你就必須幫我。我會扶你,不過你也得拿出最後的一絲力量,移動你的腳。」

  若不是傷得不夠重,就是他有過人的毅力。在芝羽的扶持下,他勉強走完這一段路,當走到石磚屋內最近的一間房間,他立即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看來我得把床舖讓給你啦!」

  她拿出屋內原本就有的急救箱,和自己帶過來的急救用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他再翻身,解開他襯衫的扣子,費力的脫掉襯衫。

  在確定胸膛並無傷痕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他再翻身,開始處理背後的傷口。

  一邊消毒,她一邊嘀咕的說:「只顧前面,就不管背後有人拿刀要砍你!真笨。還是你以為人家會像古代俠士般,動手前還會先知會你一聲!」

  她以為他沒聽到,殊不知在她幫他翻過來、翻過去時,已經把他「痛」醒,背後傷口痛得他想大聲吼叫,只可惜他已經沒那個力氣了。

  既然痛醒了,湊巧又聽到她嘀嘀咕咕數落他一大串,他不由得牽動嘴角,已經好久沒有人對他如此嘮叨了。

  等他有力氣時,他一定要告訴她,他是一個人對付七名大漢,才落得如此下場。

  他不笨!

  ★★★

  她伏在書桌前小睡,半夜醒來走到床前,查看他的傷勢如何。

  一碰到他的手臂,就感到他肌膚驚人的熱度。往他額頭一摸,果然也是如此。他發燒了!

  她走到自己所準備的急救箱前,一邊慶幸自己準備了許多成藥。有胃藥,也有專治感冒、止痛、咳嗽、鼻炎等藥品,以及阿斯匹林。

  她拿出兩顆阿斯匹林,倒了杯水,先將藥塞進他的口中,再扶起他的頭,拿水給他喝。偏偏他嘴巴就是不張開,試了幾次也一樣。

  「算了,送佛送上天吧!就當是積德好了。」她用自己的口含了一口水,再將他的嘴扒開,以口就口將水送到他的口中。

  「藥該吞下去了吧!

  為預防藥梗在喉嚨,她還是用同樣的方法又喂了他好幾次。

  「現在就看明天啦,萬一燒還是不退,我真的得找醫生了!」

  她替他蓋好被子,這一次她索性將椅子搬到床邊,把頭枕在床上睡覺。

  至少比趴在書桌上睡舒服,她這麼告訴自己。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1:26
第五章

  早上醒來,伸手一探,他的熱度已經退了,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她決定準備一些口味清淡的早餐,雖然她從來不吃早餐,不過她不希望當他醒來時,肚子餓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果腹。而這裡可不像市鄉鎮,隨時可以買到現成的東西吃。

  想到他身上那件可以算是支離破碎的襯衫,下面還有許多處劃破,而且最長的裂縫要算是背後的那一道。原本她想下山去幫他買幾件衣服,但想想自己和他非親非故的,這麼做似乎有些奇怪。

  芝羽拿出唯一的通訊器具——行動電話一一撥個電話報平安,這是她能獨立住在這裡的理由,也是保證。若自己真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打電話求救。

  和親戚通過電話後,她放棄外出散步的打算,乖乖的坐在書桌前開始動筆寫稿。半個小時後,當她完全進入情況時,渾然不覺床上的人已經醒了,正大量著周遭環境,最後目光落在她的背影。

  於震桓從昏睡中醒來,第一次感到全身舒暢,他看著這個陌生的環境。難道他被捉了?

  不可能!他隨即自我反駁。有人曾說他具有「殺手」的本能,隨時都處在警戒狀態,「危機意識」就等於是他的生命,他在熟悉不過了。而現在他一點「危險」的感覺都沒有,可見他並不是在敵人手中。他轉動自己的頭,隨著眼睛所見,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棟石磚所砌的房子中。以現在這個房間而言,沒有任何裝潢,只有最基本的擺設,如床、衣櫥、書桌等。

  若不是看到書桌前的身影,他不敢相信這房間還有別人。這裡是如此的靜,靜到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若仔細一點聆聽,則還有些微「沙沙」的聲音。

  他看到書桌前長髮披肩的身影,判斷她應該是一位女孩。而以她右手移動的方式,他想那「沙沙」的聲音正是由她所發出的。她一定是在寫字,而且以她移動的速度來看,大概可以用「振筆疾書」來形容。

  他好奇的想知道,是她一個人帶他回來的嗎?他幾乎一點記憶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看到她暫時放下筆,伸伸懶腰;看她站了起來,他馬上又閉上眼睛裝睡,想看看那人的反應。

  芝羽伸伸懶腰,甩甩手,伸縮一下手指,她覺得自己的於指都快要抽筋了。這時,她才想起自己還有位臨時房客。

  她走近床邊,伸手試探他額頭上的溫度,確定沒有發燒的現象。她再將被子拉高一點,只讓他露出一個頭出來。

  芝羽由剛剛蓋被子的動作,發現了一件事。她笑一笑起身離開。

  振桓一直等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才緩緩睜開眼睛。從她撫觸自己的額頭,及為他蓋被子的動作推測,她應該是一位很女性化的女孩子。

  他暗罵自己荒謬,說不定人家是一位媽媽級的女士,才不是什麼小姐。而不管「她」的身分如何,他都決定不再裝睡,趕緊弄清事實與狀況,才是保命之道。

  芝羽端著剛弄熟的清粥小菜,一進房間就看到他睜著眼睛看她。

  「很高興你已經醒了,而且決定不再裝睡。」芝羽將食物端放在書桌上,順手將自己的稿子收好。

  「你知道!」

  聽到他終於開口說話,她走到他的身邊。

  「剛剛幫你蓋被子時,碰到脖子的脈搏,由手背上的感觸似乎跳快了一點點。」芝羽笑著回答。

  「是你扶我回來的?」

  「沒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不過昨天你也挺合作的,若不是你支撐著走,我也沒法子扶你回來。」

  「你不怕我是壞人?」

  「看你這麼虛弱,傷得又這麼重,縱使是壞人,只怕也無法使壞!」

  于振桓明知她說的是事實,但仍想再觀察一下,以免害了自己。他決定順著她所說的,就暫時假裝自己很虛弱好了。

  「餓了嗎?我準備了一些清粥小菜。」

  「謝謝!」他還真感到有些餓了。

  「你能坐起來嗎?要不要我幫忙?」

  「我可以自己來!」

  于振桓想試著以一己之力起身,沒想到一用力便牽動背後的傷口,痛得他蒼白著瞼,冷汗直流。

  「別逞強!」芝羽彎下腰來,一手托著他的脖子,用力撐起他。

  「謝謝!」

  「別客氣了,你背後有一道很長的傷口,等一下吃飽後,我再重新幫你換藥,看看傷口目前的狀況。」

  芝羽看他起身就如此困難,那下床豈不是更費力?當下就決定把食物放到椅子上,移到床邊讓他方便就食。

  看著她的舉動,他發覺她真是一位細心的女孩。剛剛她扶起他時,兩個人如此靠近,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

  「要不要我喂你?」見到他訝異的眼光,她解釋著,

  「你現在是一位傷患,我喂你也沒什麼不對。我技術很好的!」

  她的回答引起他的好奇。以她的身材應該還沒生過孩子,那一定和她的職業有關。

  「你是護士?還是專職的看護人員?」

  「都不是,只不過我有許多次喂小孩的經驗。」芝羽想起她偶爾替蕙苓餵她的寶貝兒子,還讓蕙苓直誇她有天分呢!

  不過聽在于振桓的耳,卻有些哭笑不得,以自己七尺昂藏之軀,居然被拿來和不滿三尺的小孩子做比較,他不知他是否該感到榮幸。

  她看到他的表情,吐吐舌頭俏皮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跟小孩子做比較,我只是……」

  「想讓我知道你的技術很棒!」振桓釋懷的替她接話。

  芝羽將枕頭疊放在他背後,讓他能靠在柔軟的枕頭上,有助於傷口及身體的舒適感。

  「這裡好安靜!」

  「這裡除了果樹,大概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當然靜羅!」芝羽用湯匙舀了口稀飯餵他。

  從這段簡短的談話,他大概可以知道這裡的環境。看她瘦弱的身軀及姣好的面貌,難道她一點都不害怕一個人住在這裡?

  「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居然敢獨自救一個陌生人回家?」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芝羽又喂了一大口粥給他。「又是什麼樣的男人,差點命喪在這種荒郊野外?」

  振桓對眼前這位女子的機智反應,感到佩服。

  「登山客!」他笑著回答。

  「別傻了!你要我相信你背上的刀傷是被你的登山刀所傷?」

  「那槍擊要犯!」

  「哪一位槍擊要犯身上沒帶一、兩把槍的?又有哪個笨蛋會持刀欺近持槍的人!」芝羽不屑的嗤之以鼻,好像責怪振桓太低估她了。

  「那你看我像什麼?」他笑了笑,投降似的說:「為什麼會一個人身受重傷,而且又是在這種荒郊野外?」

  芝羽認真的考慮著,並且上下打量他一番。

  「若有人想綁架你,我會為那愚蠢的人禱告。假如是你想綁架某人嘛!看你一臉正氣凜然,不可能做這種不入流的事。我看你倒像是黑社會老大,或是自我主見很高的殺手!」

  「黑社會老大?殺手?」振桓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她猜得實在是太接近了。

  「怎麼樣?」芝羽得意洋洋的問。

  「他們和正氣扯得上關係嗎?」振桓調侃的看著芝羽。

  「並不是所有的殺手或是黑社會的分子就都是壞人,只不過他們有自己的看法和準則。」

  「你的想法很特別。」

  「是嗎?」她無所謂的反問。

  「如果我真的是一名殺手,或是黑社會的老大,你不怕會惹禍上身?」

  「我相信你比我更愛惜生命!」她眨眨眼,大膽的回答。

  「好吧!救命恩人尊姓大名?」于振桓搖搖頭笑著問。

  「小女子藍芝羽。」

  「于振桓。」

  「好啦,你該好好休息,盡快恢復體力,若是仇家找上門,你才有力氣自保!」芝羽取笑的說。

  「自保?那你呢?」于振桓好奇的問。

  「真有人來尋仇,你一定會叫我先逃,由你頂著,所以我會照著吩咐逃命,你當然得先求自保羅!」芝羽理所當然的回答。

  看她端著食用完畢的餐具往房門外走去,他對她已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美麗、機智,與特殊的見解,還有洞悉力,在在令他折服。

  他試著緩緩滑低一些,慢慢躺回床上,而這樣已經耗盡了他僅有的力氣。

  當芝羽回到房間想替他換藥時,發現他已經躺在床上熟睡了。

  ★★★

  往後的三天裡,芝羽和他爭辯、鬥嘴,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最主要就是要他躺在床上時,不至於太過無聊而煩躁不安。

  他曾好奇的問她食物來源。

  「你曾說這是一座果園,難不成也種菜、養雞、養豬?否則哪來的食物?」

  「種菜是有,養雞、養豬就不必了,我可不喜歡看到滿地黃金,更別提養豬的臭味了。」

  「那……」

  「這裡是偏僻了些,設備也很簡單,不過最基本的家電用品還是有啊!像冰箱、熱水器、電鍋等,所以肉類食品都放在冰箱的冷凍庫。」

  「沒有電視?」

  「你覺得無聊?想看電視?」芝羽有些為難的說:「這裡沒有電視。」

  「喔!」

  「這是失望?還是高興?」她挑著眉問他,隨即又俏皮的問:「若有電視,裡面會有你的消息嗎?比方某某槍擊要犯,還是某某凶嫌?」

  「都沒有。我只是想像你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平時若不是外出約會,電視大概是最基本的消遣。」

  「除了新聞報導、影集以外,我不會特意去看電視,我寧可看書、寫稿。」

  「寫稿?」

  「我是創造愛情想像空間的人。」

  「創造愛情想像空間?」

  「簡單的說,就是言情小說。」芝羽聳聳肩的回答。「你有什麼人要通知嗎?告訴他們你沒事!」

  「有電話?」

  「行動電話,這是我姊姊的愛心,以防有事情要找人求救!」

  「姊姊?」

  「我有一個姊姊、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我在家排行第二」

  「聽你的口氣,你們姊弟之間的感情,一定相當不錯。」

  「我們是相當團結的個體。」芝羽炫耀的回答。「喔!還有一位重要人物得介紹,那就是『它不理你』,是我妹妹夢羽的狗兒子。

  芝羽開始細數「它不理你」的糗事。從它在自己長大的家中奔跑,至今仍然會滑倒,到過馬路會嚇得發抖,又喜歡欺負姊姊心羽,聰明且凶狠,不過是針對某些特定的對象。

  于振桓聽得入神,記憶中他從沒擁有過寵物,也從來沒有像這幾日這麼頻繁的大笑過。

  「你的家人實在很可愛!」

  「我們家的女孩子還有一個共通的特色。漂亮、機智這些不講,我們還很容易淤血。」

  「為什麼?」

  「大概平衡感不是很好吧!心羽和夢羽常跌倒,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我經常莫名其妙的這裡青一塊,那裡紫一塊!。」

  于振桓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姊妹,他不得不懷疑她是純粹要逗他開心。

  「你不信?以後你要是親眼看到她們,你就會後悔居然不相信我的話。」

  在這些閒聊、取笑當中,兩人的距離拉得好近,才三天的時間,他已經完全瞭解她的家庭成員。

  「為什麼這麼信任我?你難道不怕我是壞人?」

  「直覺。我信任自己的直覺不會錯。若錯了,也只能怪自己。」她淡然的回答。

  在這一刻,于振桓多麼希望他的身分是單純的,負擔的責任是個人,而不是一個幫派。

  他第一次後悔義父認養他,否則現在他就能敞開心胸去追求她。而他不敢,她和他在一起,只怕會危害到她的生命安全。

  其實,他早該在第一天清醒時就該離去,暗殺他的那一幫人遲早會找上這裡,而若他們發現車子根本沒有他的屍體,到時……

  當天晚上,休息了三天後他終於可以下床走動。這兩天她為他換藥及擦澡時,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酷刑。感覺到她的雙手在他身上游移,雖然只是後背和腳,卻已經足夠引起遐思了。

  當他可以下床時,他表示可以自己洗澡,到時再由她替他換藥即可。

  看她紅著臉,拿了件棉質的方格襯衫與休閒褲給他,他不解的挑高眉看著衣物。

  「你身上的衣服早該換洗了,這衣服你先穿上,不過沒有……嗯……,反正明天我下山補給食物時,再幫你買一些衣服好了。」

  只見她把衣物往他懷裡一塞,快步走出房門,在房門外指示浴室的方向。

  他來到浴室,洗遇澡後,才真正感到通體舒暢。這兩天他若有需要時,都得靠芝羽的扶持,才能走到廁所小解;從現在起,他終於可以不要再麻煩她了。

  他穿上衣服,襯衫還好,褲子就短了一大截。而現在他

  終於知道,芝羽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講的話,原來只有襯衫、長褲,卻沒有貼身的內褲。

  然後,他捧著一堆髒的衣物走出浴室,將衣服放在她早準備好的洗衣籃。走出來,在客廳看到倚窗而望的芝羽。

  「謝謝你的衣物,這是你丈夫的衣服嗎?」

  「我沒有丈夫,目前也沒有男朋友,那是我的衣服,稍早不講,是怕你不願意穿。」

  「可是……」振桓拉拉合身的襯衫。

  「我喜歡穿寬大的衣服。尤其本來就預定要來這,所以我準備的都是較易清洗的中性衣服。至於褲子,我就沒辦法了,身材差那麼多,明天我再幫你買好了,等一下你就把尺寸寫在紙絛上,還有你需要的東西。

  一直到于振桓躺在床上人睡前,還一直想著這是她的衣服。想到這件衣服曾穿在她身上,他馬上察覺到身體有所反應。

  那晚,他輾轉反側,難以人眠,索性起身走到書桌前。看到抽屜裡那一疊寫好的稿子,他伸手取出,開始閱讀。

  從他清醒後,芝羽就睡在另一間客房,只有在他休息時,才繼續她的寫作。

  他發現她是以他為故事中男主角的藍本,連故事的發展也和他的遭遇相同。直到他看完她目前所寫的部分,他發現她所舖陳的故事情節,和他所發生的事太過雷同,不禁要懷疑這是無獨有偶呢?還是純粹湊巧?

  ★★★

  清晨五點,芝羽起床時經過振桓現在睡的房間,發現房門大開,而他的人並不在床上。當她訝異的往客廳走去,發現大門虛掩著,看來他是出去了。

  她聳聳肩跟著走出去,在屋外的水池邊找到他。見他一臉冷漠的佇立著,她不禁好奇,他是想到些什麼?還是觸景傷情?

  「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躺了三天,也該活動活動筋骨。」振桓回過頭,看著走近他的芝羽。

  她在他臉上看到了疲憊,脫口問:「你一晚沒睡?有心事?」

  「這麼明顯啊!」振桓苦笑的看著眼前悉心照顧他的女子。她可能是別人特意安排的「天使」?還是自己太過多心?池深深吐了一口氣。

  「要現在吃早餐……還是要稍等一會?」看到自己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她有些赧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她臉上突然泛起的紅暈,令他不覺看癡了眼。足足一分沖後,他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

  芝羽轉過身背對著他。「我第一次發現到這件襯衫和休閒褲,居然如此好看!」說完還回眸對他一笑。

  「這是取笑?」

  「是讚美!」芝羽再次轉過身來面對他。「知道是我的衣服,你不會介意吧?」

  于振桓直視她的眼睛,覺得她的眼眸太坦然,沒有任何矯飾。他決定直接說出他的疑惑,當然還要加些技巧和婉轉的試探。

  「昨晚我睡不著,在書桌的抽屜裡看到你的手稿。希望你不介意,我未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拿來看。」

  芝羽臉上的紅暈更深了。想到自己以他做為藍本,創造故事中的男主角,加上她描述得那麼明顯,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你……發現了什麼?」她臉上的熱度愈來愈燙了。

  「我對那男主角好像有種熟悉感。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索性自己坦白承認——「好嘛!我自首,我是以你為藍本,有這麼好的現成男主角不用,太可惜了。」

  聽到她的回答,他稍微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她故事發展的情節,他不由得又問:「你怎麼會想到寫這樣的故事?」

  「原來只是電視製作人告訴我,希望有什麼樣的故事題材。而有了這麼一個故事大綱,自己也事先找了些資料,來這裡就是想完成它。但來到這裡三天,偏偏一個字也沒寫,直到遇見你,才想到這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序幕。昨天看的那些手稿,還喜歡嗎?」

  「很吸引人,不過既然男主角是我,只怕客觀性會有些偏差。」

  從他口中聽到類似讚美的話,她不禁綻出笑容。有許多人看過她未完成的手稿,卻從來沒有人會像他一般,令她如此緊張。

  「既然你是男主角,我會好好的替你安排一位你喜歡類型的女主角。」

  「就你好啦!」

  「我?!」

  「當然,救我的人是你,你當然可以榮登女主角的寶座!」

  芝羽原本恢復正常臉色的臉再度滾燙,也再次染滿了嬌,艷的紅暈。

  ★★★

  于振桓身上的傷早已經好了,他也利用芝羽的行動電話和義父聯絡過,保證自己安全無事,卻不願透露他人在何處。

  他只想和芝羽不受打擾的多相處一些日子,明知道自己;和她就像平行的兩條線,是不可能有交叉點的,他還是捨不得離去。

  自從那天和芝羽談過後,他不禁要感謝老天爺這遲來的厚愛,讓他遇見了她。

  這兩個星期的朝夕相處,使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大概和自己的親人一樣多。更甚的是,對事、對人的看法,他們也都如此契合、相似。

  他從芝羽的眼神與動作,知道她正如自己般,一步一步的走進牽動彼此的情網。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相知與愛意,還有害怕。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遲遲不肯表明感情,而她害怕他們最後終究得分手。

  補給採買的事仍由芝羽負責,她的車停在離房子步行約二十分鐘的地方。因為他對這地方而言,仍是陌生人,為避免引起注意,他還是讓芝羽一個人出外採買。甚至在她親戚來巡視果園時,他也躲在房間;避免碰面,免得引人臆測。

  然而,他如此設想周到,沒想到還是洩漏行蹤,替他們引來殺身之禍。

  今天芝羽採買回來,手上抱著一大袋的東西,走這麼一小段山路回來,早巳氣喘不已。

  「車上還有東西是不是?我去拿!」

  振桓正想踏出門,卻被芝羽喊住。

  「不要!你不要去,我去拿就好了。」

  她的語氣急切,神色有異,絕不是因為剛剛走了那段山路的原因。這段山路她至少走了二十趟以上,從來沒像今天這樣。

  唯一的解釋是,她受到驚嚇,而且全因他而起。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1:50
第六章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小由看著於震桓的手愈握愈緊,緊得手指頭關節都泛白了。她知道他正極力克制心中的焦慮,,吏沒想到他對芝羽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

  之前,她撥通藍家的電話,聯絡上逸莧後,告訴他事情的經過,沒想到逸莧居然冷靜地只問她在哪個醫院;然後告訴她,他馬上趕赴過去。

  小由自責的想,若不是她來找芝羽,並和她多談了一下,芝羽也不會碰上這件事。

  聽到走廊處傳來快速移動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手術室外,愈發顯得清晰可聞。

  來的是浩傑夫婦與逸宣。她朝浩傑搖搖頭,表示醫生還未出來,也暗示了振桓不希望被人打擾。

  在他們還沒走近時,小由先行迎了上去。

  「芝羽還在手術室?」逸嫣首先問著。

  小由難過的點點頭,她恨不得在裡面動手術的是她,而不是芝羽。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逸宣溫柔的關懷聽在小由耳朵裡,卻成了脾氣爆發的引線。

  「你問我好不好?有沒有受傷?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毫髮無傷嗎?我還希望受傷的是我,不是芝羽!若不是我來找她,她早就下班回家,根本不會碰到這件事,而你居然問我有沒有受傷?」

  面對小由突發的怒氣,逸宣愣了一下,知道她是心急與

  自責才會如此,正想安慰她時,她已經轉身走到振桓身邊的位子坐下。

  浩傑拍拍他的肩,逸嫣則安慰弟弟說:「別在意,她只是心急。」

  逸宣歎了口氣,苦笑的點點頭。他們三個人也加入等候的行列。

  于振桓對於周遭的事物渾然不知,他只是極力克制自己不要衝進手術室。看著緊閉的門,他不禁回想起他和芝羽在山上共度那段甜蜜的過去——

  ★★★

  「怎麼啦?以前我不也經常幫你把東西搬上來。」

  「我……」芝羽掙扎著,不知該不該把在鎮上所聽到的事告訴他。

  「芝羽!」他柔聲的叫喚。

  「我在鎮上聽說有幾位陌生人,到處詢問鎮上近日來有沒有發現陌生人來投醫。」

  「喔!」振桓已經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了。「說不定他們找的是別人。」

  「不可能!他們所描述的就是你。」為了提高他的警戒心,她又說:「你是不是有部車子跌落山谷?」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說的?」

  「嗯。」芝羽頷首,憂慮的說:「他們告訴鎮上的人,他們有位朋友的車子翻落山谷,希望有人正巧經過救了他,所以才四處打聽。他們指的人是你,對不對?」

  振桓無法再隱瞞,只能點頭。

  「這兩個星期來,都沒有人來找過你,為什麼……有人洩漏你的行蹤嗎?」

  「不可能。除了你,就只有義父知道我還活著,而義父更不可能洩漏,除非……」

  「除非什麼?」

  「只有兩種可能性。一個是義父身邊有背叛的人;另一個可能,只怕是他們見我義父居然毫無動靜,才懷疑我還沒死。」

  「而你希望是第二個可能性?」

  「不,是只有這個可能。義父在事情未明朗化前,不可能洩漏我的行蹤,更何況我也沒告訴他我人在哪裡。」

  「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他們還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的。」

  沒想到于振桓短短的一句話,立刻化解了不少芝羽瞼上的陰霾。

  「那我就放心了,我去拿剩下的東西。」

  芝羽才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振桓問:「你不問我,我和他們到底有些什麼糾葛?」

  「你若想讓我知道,你自然會告訴我。」

  振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已找到一位可以共度一生的女性。他知道該把自己的背景坦然的告訴她,以往他們聊得雖多,他卻從沒講過自己的身世。

  明知道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他卻怕她知道後會迴避他、拒絕他,然而他仍決定今晚該是據實相告的時候了。

  ★★★

  「你有事要告訴我?」

  當晚吃完晚餐,兩人收拾好餐桌,清洗好碗筷後,便一同坐在石階上。振桓早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二正逃不過她的眼睛,他正苦惱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有了她的幫助,他反倒能順利的開始。

  「嗯。這段時間我們聊了很多,而我從來沒講過我的身世背景。」

  「這重要嗎?」

  「對某些人而言是很重要。我早就該告訴你,只是為了一些自私的理由,而遲遲不肯開口說明。」

  芝羽期待他能趕快告訴她,因為這表示他即將要面對一切,包括感情;這樣他們彼此才能真正不設防的在一起。

  她也害怕他將要告訴她的,若是他想結束這段日子的相處,那……雖然他從未表明自己的感情,她卻深深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她矛盾的自我掙扎著,並在他開口前先問:「在你告訴我以後,對我們之間會有所改變嗎?」她擔心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決定權在於你,除非你無法下決定,那就由我代勞。」

  有了他造句話做保證,她終於可以神情愉快的點頭,要他接著說下去。

  他開始敘述自己的童年,自小失去雙親的他,因為個性的不合群、孤僻,不知換了多少家孤兒院,直到他後來逃出孤兒院,碰到于永明,他的生活才又面臨一個新的轉機。

  那時于永明剛在黑社會展露頭角,手下養了一批兄弟,在街上看到桀騖不馴的他,彷彿看到童年時的自己,於是決定將他帶在身邊。

  「我原以為義父只是收個小嘍囉,沒想到他要我到學校受教育,而且只要我想讀,就可以一直讀下去,後來甚至還送我出國留學。當然,義父從未特別迴避自己的行為,他認為我該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全由我自己選擇將來要走的路。

  「當我在美國取得博士學位的同時,義父已經是台灣黑社會的翹楚,雖然日後義父退出了那個圈子,不過仍擁有相當重要的地位。這一次我會受傷,也是因為有人想爬到義父所處的地位,而最先需要剷除的對象就是我。

  「現在你也知道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義父對我有恩,我永遠不可能棄他於不顧。」

  他說完他的立場,謹慎的看著她的反應。他直視漆黑夜

  晚中的果樹,聽著唧唧蟲鳴,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講完了?」

  他默然的點頭。

  「你的學歷比我高,而我甚至還沒出過國,你會看不起我嗎?」

  他倏然轉過頭來看她,見她一本正經的回視,他啞然失笑。

  「芝羽,學歷的差異不算什麼,你想出國,我隨時可以帶你出國去旅遊,任何地方都可以。」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一個剛剛才答應帶我到天涯海角的人,居然連吻都沒吻過我。」她嘟著嘴埋怨。

  振桓見她半是正經、半是戲譫的調侃他,他再不行動的話,只怕要給她笑自己是木頭了。他用手輕抬她的下巴,雙唇輕輕的落在她唇邊。剛開始只是輕輕柔柔的,似乎怕嚇著她似的;過了一會兒,才逐漸加重力道。當她微啟雙唇時,他已將舌尖探人她等候的唇中。

  向來只求在生理上釋放的他,雖然也會特意去愛撫對方,但是對他而言,也只能算是一種生理發洩,而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吻竟然就能得到許多的滿足。

  「這樣是不是就表示,你對我也有一絲的感情與愛意,而且決定面對它,不再逃避及掩飾?」當這個吻結束時,她直視他的眼睛問,柔柔的語調、微顫的聲音,在在反應這個吻對她的影響。

  他輕聲笑著,用手指輕點她的鼻頭,「只怕我現在要收回這份感情,你也不會肯的。」見她俏皮的皺皺鼻子,他正色的說:「芝羽,考慮清楚,以後類似這次的事還會發生,說不定連你也會有生命的危險。」

  「你會保護我,不是嗎?而且我是個寫作的人,你可以把我安置在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我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這太委屈你了。」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良人!」芝羽指著他的胸膛說。

  「只要你高興,隨你愛怎麼叫都行。不過你記住,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而你需要幫助時,到一家名叫『黑天使徵信社』的公司找一位宋浩傑,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是!良人。」

  ★★★

  盯著手術室,于振桓苦澀的想著往事。雖然事隔兩年,他彷彿還能清楚聽到她嬌柔的嗓音,正叫著「良人」,還直說那是她專屬的稱呼。

  他怪自己再一次將她暴露在危險中,而且還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他就在她身邊。

  「逸莧!」

  陳逸宣看到小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投進一名陌生男子的懷中。他們彼此相擁,他還為她拭淚,看來他們似乎頗為熟識。

  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差點沒跳了起來。但看到姊姊輕搖著頭,他只能緊握拳頭。

  藍逸莧來到手術室門外,看到泫然欲泣的小由撲到他懷中痛哭自責,他不禁安慰的輕摟著她。一直到她平靜了些,才和她一起走到于振桓身邊。

  他輕拍振桓的肩膀,直到他轉過頭來看他。

  「放心,她會沒事的。」他說。

  「都怪我不好!我就在她身邊,居然還讓她受傷,我……」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和二姊多聊了一下,她早就回去了,也不會……」

  看到于振桓和小由彼此深深的自責,藍逸莧反而感到好笑。

  「放心,我保證她會沒事的。」到小由懷疑的目光,逸莧笑著提醒她。「別忘了,我可是精通紫微斗數,我早算過二姊會有這一劫,縱使不是發生在今晚,只怕她近日也會有別的血光之災,例如車禍!比較起來,說不定今天還算是比較幸運呢!」

  對於逸莧的說詞,振桓也只能苦笑。

  「不過等二姊醒過來以後,只怕有人要倒大楣了。」逸莧幸災樂禍的看著于振桓。

  「逸莧,你為什麼這樣看他?」小由不解的問。

  「他知道的。你想想,二姊生平最討厭什麼?」

  「有人騙她!」

  「那不就結了。」逸莧戲謔的對著振桓說:「有人說,恢復記憶的方法之一,就是讓當時的情景重現。而我恰巧知道,兩年前芝羽醒來時,口中所問的『他』,指的正是閣下您!等她恢復記憶後,只怕你有苦頭吃了。」

  「就算是,我也認了。我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于振桓真誠的說著。

  逸莧目光一轉,望向宋浩傑,「你是宋浩傑沒錯吧!」

  「我是!」浩傑喜歡眼前這名年輕人,不過對於他現在

  看自己的眼光,卻感到相當不自在。

  「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芝羽吧!他是主凶,你是幫凶,你也逃不過的!」

  「二姊會怎樣?」小由好奇的問。

  「到時不就知道了。」逸莧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醫生出來了。」

  每個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醫生身上,對於芝羽恢復記憶後會有何作為,已經不那麼在意了。現在只盼她能盡快痊愈,這才是當務之急。

  ★★★

  芝羽恍恍惚惚的醒來,只聽到身旁有人正嘰嘰咕咕的,直覺討厭這些擾人的聲音。

  她正夢到一個奇怪又熟悉的夢境,不希望受到任何人打擾,只想再度沉浸在這夢中。偏偏這些擾人的聲音還是環繞不去,她生氣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堆人圍在她身旁。

  「閉嘴!」她大聲的吼著。原以為像以前一樣,一定能馬上遏止這些聲音,沒想到自以為吼得很大聲,其實只是虛弱無力如蚊蚋一般的「輕語」。她懊惱得想瞪人,想發脾氣,只是如此就已經讓她感到疲憊不堪。

  還好她的吼聲雖小,但還是被逸嫣聽到了。

  「她剛剛叫我們閉嘴,是嫌我們吵嗎?」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芝羽,一邊問著身旁的浩傑。

  「不會吧。」浩傑悄聲的回答。

  他和芝羽見面的機會雖然不多,可是印象中的芝羽該是冷靜、成熟的,不會如此傲慢無禮的叫人「閉嘴」。

  他們再度討論剛剛她是否真的有叫「閉嘴」,然而只有振桓和逸莧抱著有趣的態度,等著看芝羽會有何反應。

  她虛弱的閉上眼睛,發現連燈光都能抽掉她所有的力氣。當那擾人的聲音再度響起時,她開始凝聚全身的力氣,數著一、二、三。

  當她數一時,病房內安靜了不少;數到二時,已鴉雀無聲;最後數到三時,病房內已經沒有一個人敢留下來。她才滿意的再度沉人夢中。

  他們這一伙人早巳得到逸莧的暗示,知道她真的要生氣了,而且她剛剛的確有叫他們閉嘴。

  「哇!這就是藍芝羽?」浩傑有趣的看著振桓,想知道他有何反應。

  「其實只要反應夠快,能順著她,芝羽幾乎是沒脾氣的。」逸莧調侃的故意說給振桓聽。

  「小莧,二姊才沒你說的那麼惡劣,她只不過比較專制罷了。「小由這幾年和藍氏家族的成員在一起,多少瞭解他們特殊的幽默感。

  當每個人的眼睛都看著于振桓時,沒想到他卻笑得很開心。浩傑和逸嫣、逸宣認識他的時間較久,從沒看過他笑得如此開心。

  「脾氣不好也行,專制也罷,至少她還有力氣生氣,還能清楚的數著一、二、三,不就表示她已經無大礙了嗎?」

  在場的每一位聽到也看到他如此,只能大歎道:愛情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議!

  ★★★

  芝羽終於如願以償的回到夢境。然而,與其說是夢境,不如說是失去記憶中的一部分,較來得真實。

  她「看」到自己伏案寫作;而他,有時陪伴在一旁,有時到果園走走,有時則在一旁看她已完成的手稿,順便也給她一點建議。

  當她不寫作時,兩人時而聊天、散步,時而談論著彼此的想法、看法,有時只是相對而望,默默不語。不管兩個人在一起做什麼,唯一的感覺就是滿足。

  于振桓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恬然的過著這種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他只知道自己若有芝羽相陪,可以一直延續這種生活,而且還能恬然自得。

  從芝羽那次下山採買補給品,發現有人在找振桓後,他也和于永明聯絡過,確定不是他派來的人,他們著實擔心有人會找上門來。幸好她三天後再度下山時,發現那些人已經走了。

  他們雖鬆了一口氣,不過也知道那些人遲早還會再找上門來。

  他明白時間隔得愈久,對芝羽愈不利。若他們發現是芝羽救了他,而且兩人還在山上獨處這麼久,一定會以為他們相識已久。

  日子拖得愈久,他內心的掙扎也就愈深。基於對芝羽的安全考量,他決定他們還是回到都市裡,至少若需要幫忙時,隨時可以找到幫手。

  她瞭解他的決定,順從的收拾好東西。就在他們離市集約五百公尺的地方,振桓正順著她的指示,將車往左邊的岔路駛去。車子才轉了一半,突然聽到「砰」一聲,車子頓時傾斜一邊。

  「爆胎!我下去看看。」

  振桓下車沒多久,芝羽也從另一邊下來,走到他的身邊,蹲下來查看爆破的輪胎。

  「怎麼樣?」

  「恐怕連內胎也破了。」

  「我去拿千斤頂和備胎。」芝羽才走沒幾步,就有東西從耳邊呼嘯而過。

  她只感到臉頰有股灼熱感,隨即而來的是一陣爆破聲。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被振桓撲倒在地,順著往旁邊的草叢滾去。

  她只聽到一聲爆炸巨響,身上幾處地方仍有些灼熱感,還好是振桓護著她。最後的記憶是,她大概撞到一顆石子,只感到後腦一痛,隨即就昏迷不醒。

  她醒來時,滿心焦慮的想知道振桓的消息,看到自己的手臂與腳有多處正包紮著紗布,而以身子護著她的振桓豈不……

  她問了許多次,護士都回答「不知道」。她氣得想大聲尖叫,也懷疑振桓是否發生意外已經死了,否則護士為什麼要瞞著她?

  護士見她時而激動,時而悲傷,在請示過醫生後,替她打了一針鎮靜劑。

  終於在住院三天後,她再次醒來,發現病房內有一位陌生男子。他自我介紹是「宋浩傑」,而她馬上記起那正是振桓要她記住的名字,當振桓不在她身邊時,若有需要可以隨時求助於他。

  此時,她見到他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心悸得想逃出病房。她直覺他的出現,一定是帶來不好的消息。

  浩傑實在不喜歡這任務,尤其是她驚愕又悲傷的看著他,使他覺得自己像只大野狼,只怕他把要說的話告訴她,自己在她眼中,恐怕比遇見大野狼還令她痛恨十倍。

  「不知藍小姐是否有聽振桓提起過我?」他清清喉嚨,有禮的問。

  芝羽斗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她點點頭,困難的問:「他人呢?他人在哪裡?」

  「他……」雖然困難,他還是說了,「他死了!」

  「騙人!你騙人!」芝羽尖聲的指控,她無法也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嗎?他說我可以信任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真的死了。」

  她的淚水不斷,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想從他身上找到一絲欺瞞。然而,卻只見他眼光不移,堅定而悲傷的看著她。

  她終於忍耐不住,尖叫大喊:「不!」原本坐在病床上的她,頓時昏倒在病床上。

  浩傑伸手按鈴請醫生過來,告口知病人聽到噩耗而昏倒了,此言一出,換來的是醫生責備與不讚同的目光。他只能怪振桓給他的這項任務,實在「壞」透了。

  浩傑沒想到她竟然因為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而昏迷了三天兩夜,醒來後居然將這一個月和振桓相處的記憶全部抹殺。

  至於為何受傷住院,醫生只能告訴她是出車禍,而她也信以為真的接受。

  ★★★

  芝羽有些後悔為何要找回這些令人傷心的記憶,她的情緒還停頓在得知他死亡消息的那一刻,椎心之痛再度擴散全身,她不知她淚流滿面、啜泣的聲音驚醒了留守的振桓。

  他聽到啜泣的聲音,抬頭就看到她緊閉雙眼,淚水正不斷的流出。

  「芝羽,怎麼了?是作惡夢,還是傷口痛?」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問。

  聽到他焦急的詢問,她睜開了眼睛。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敢確定他真的在她身邊,她抬起手想撫摸他的臉。看到她的動作,他自動的握住她的手貼在臉頰。

  此時的他,更需要由她的撫摸來告訴他——她真的回到他身邊了。

  「作惡夢?還是傷口痛?」他再一次柔聲的問。

  她的確像是作了場惡夢,看到眼前的他,她覺得心好痛。看到他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為何流淚,她如何能告訴他,她心痛,因為他傷了她的心。

  「痛!」她只是柔柔的回答,就讓他誤以為是因為麻醉藥效退了,傷口開始感到疼痛好了。

  沒錯,她的傷口是真的痛了,只不過比不上心裡的痛苦。

  振桓耐心的告訴她,在她注射點滴的地方有一個裝置,只要感覺傷口痛時,按一下,馬上就有止痛劑可以隨著點滴注射,就不會感到疼了。

  她順著他的指示照做,不久疼痛感消失了,她也沉沉入睡……

  ★★★

  小由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芝羽,她仍然為此事感到自責。

  逸宣的辦公室就在她對面,從他那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一舉一動。想到她昨晚竟然投人另一個男人的懷中,他就有股衝動想大聲宣佈——她是屬於他一個人所有!

  看來他必須更積極行動才行!他喃喃自語的告訴自己,當下跨大步走出辦公室,來到小由的辦公室。

  她一見到他,立刻沒好氣的問:「你來做什麼?有事嗎?」

  「有!」

  小由正等著他告知他的來意,哪知他卻突然摟住她。她驚愕的看著他,看到他逐漸接近的唇,她競無力躲藏,只是呆愣在那裡。

  他的唇好柔、好柔,他的吻是熱情的,幾乎令她站不住腳,而她發現他的睫毛好長、好黑、好濃……

  當他結束這醉人的一吻,赫然發現她正盯著他。「難道你接吻時,不知道該把眼睛閉上?」他調侃的問。

  「接吻?」小由才不想承認自己是因他的突發之舉,而忘了該有的反應。她用譏誚的語氣反問:「你稱剛剛那個叫接吻?」

  他挫敗的看著她,原以為她也很投入,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可是想到她剛剛差點站不直,可見她並不是絲毫不受影響。

  「或許你願意示範看看什麼叫接吻?」

  他原本只是想激她,看她如何反應,沒想到她竟滿口答應。

  「有何不可?看清楚!」

  看她往前向他走來,他正等待她進一步的舉動時,沒想到她竟是迎向他身後的那個人。

  逸宣滿懷醋意的看著兩人忘情的擁吻,為了防止自己做出日後會後悔的舉動,他忿而走出她的辦公室。

  「他走了!」

  逸宣一出辦公室,那名男子立即主動結束這個吻。「小由,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熱情!」

  小由瞪了他一眼,看到對面辦公室的逸宣滿臉嫉妒與挫敗,霎時不知該喜或悲。

  「捨不得又何必故意氣他?」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真令人傷心,居然如此對待多年好友。」他重重歎口氣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剛剛的歡迎方式,說不定你暗戀我很久了。」

  「梁修謹!」

  小由投降的大叫。「我真懷疑當初你家人怎麼會替你取這個名字?你一點也不謹言慎行嘛!都三十三歲的人了,還這麼——」

  「吊兒郎當!」他接口。

  小由哼了一聲,表示正是此意。

  「這是我祖父有先見之明,,知道我缺乏這一點,才為我取名叫『修謹』,表示功夫未到家嘛!」

  小由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她知道他其實是一位出色的企業家,只不過每次看到她,總喜歡逗弄她一番。

  「你這個花心大少沒事不可能來找我。說吧,有什麼事?」

  「當然是買傢俱!」

  「你要結婚了?不可能吧!如果是,我免費贈送一套房間組的傢俱。」

  「真看不起人!」

  「是太瞭解你了!」

  「好吧!我女兒和兒子最近要搬來和我?起住,所以——」

  「女兒?兒子?」小由訝異得張大了嘴。

  「嚇到你了吧?」

  梁修謹一臉得意的看著她。「事實上,是我妹妹的一對兒女,暫時由我代為照顧!」

  「我說嘛,哪個女孩子會俄傻到為你生兒育女。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小由大方的挽著梁修謹,從逸宣辦公室門前走過,氣得他雙手緊握拳頭。

  其實她早告訴過他,她並不是沒人追。而才兩天的時間,就出現了兩個條件這麼好的男士。

  逸宣自認條件並不比他們差,唯一遺憾的,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是——他們的年齡都比他大了好幾歲。而他的年齡正是小由最「感冒」的一點!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2:21
第七章

  芝羽早就已經醒過來了,只因還有些事尚未想清楚,所以她索性裝睡,避免一睜開眼睛,就得面對振桓關心的眼神。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騙她,說他已經死了。為什麼?

  是他終於決定他們並不適合在一起?還是基於她的安全考量?

  若真是為了她的安全理由,有必要謊稱他已經死了,讓她對他死心嗎?還是……傷勢!想起那聲巨大的爆炸聲,雖然有他護著,自己仍然受了傷,那他呢?他豈不是傷得更重!他臉頰上的那道疤,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嗎?

  想起一個月前,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看著她,但她並不覺得討厭,反而有種安全感。

  現在她知道那雙注視她的眼睛,正是于振桓。

  找回失落的那段記憶後,有些事就得到解釋了。例如:他要陪她找回失落,事實上是要她重新認識他,接納他;不肯去大壩,是怕她觸景傷情,想起一切,還有家中的點點滴滴。

  如果再有類似上次的事故發生,他是否又會強迫她離開他,或者再死一次?

  一年前,雖然兩人相處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但她愛他的程度,卻深到無法再和別人談一次戀愛,可見她並不是一時的迷戀;而兩年後的相遇,再一次的重新出發,她同樣又愛上他。

  她不能再失去他,一定得想出法子留在他身邊才行。至於方法嘛,在住院的這段時間,她有得是時間去想。

  ★★★

  「二姊,到底怎麼回事?我聽於大哥說你整整睡了一整天,但你沒這麼虛弱嘛!」

  逸莧緊盯著芝羽,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藍逸莧,受傷的可是我,身體也是我的,虛不虛弱你又知道了!」芝羽沒好氣的說。

  「是嗎?該不會在暗中計劃報復他騙你的事吧。」逸莧用瞭解的目光看著她。

  「報復?騙我?你說什麼我不懂。」芝羽的計劃還未臻成熟,她不想這麼早就告訴弟弟,只有裝傻先瞞他一陣子。

  「不懂?是不能懂?算啦,姊弟一場,若需要幫忙,打聲招呼就行了!」

  芝羽仍閃著無辜的眼神,不過逸莧早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的得意,看來她真的正在計劃某件事。

  「好久沒看到『它不理你』,明天帶來給我看看吧!」

  「二姊,這是醫院耶!你要我帶隻狗進來?」逸莧怪聲尖叫著。

  「親愛的弟弟,別低估了你自己的能力。」芝羽安撫的拍拍他的手。

  「低估?!我看是你高估我吧!」

  「記不記得,上次心妤住院,你的手受傷了。」芝羽閃著一抹狡黠的目光說。

  「當然記得。」逸莧伸出右手,耍寶似的伸手在芝羽面前晃。「手指短了一小截,算不算輕度殘廢?」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時你為了要留下來陪心妤,結果沒去換藥!」

  「我知道!」逸莧總覺得自己好像被設計了一般,點頭稱是。

  「後來你不是到病房的護理站,請護士幫你換藥嗎?你還直誇她技術好,不像外科醫生故意包了厚厚的一層,既不舒服又難看。」

  逸莧想起那一次的情形,臉上不覺漾起得意的笑容。

  他記得自己走到護理站,頭很瀟灑的支撐在護理站的櫃台上,用他最真誠的語調說:「小姐,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那名護士小姐立即訝異的抬起頭,一臉不解的盯視著他,留意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別誤會!我不是要請你喝咖啡,我只是想麻煩你幫我換個藥!」他趕緊解釋,並舉起受傷的手。

  護士小姐看到他受傷包紮的手指,又聽到他異於常人的詢問方式,樂得大笑出聲,立刻愉快的幫他換藥。

  每天例行的護士工作,其實令人有些厭煩,不過若每天都有這麼有趣的事發生,三不五時地調劑一下,也就不那麼枯燥乏味了!這是心妤出院時,那名護士告訴她的。

  芝羽看到弟弟的表情,趕緊加把勁鼓吹,「同樣的一件事,別人要求的方式和你不同,得到的結果也不一樣,所以『它不理你』的事,我對你有信心!」芝羽打氣的說。

  「這是兩碼子事!」

  「那你去教『它不理你』說話,請護士小姐喝咖啡好了!」

  「我……」藍逸莧哭笑不得的看著二姊。

  明知二姊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過對他而言,這倒是一項挑戰。

  最近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似乎太單調了些,或許該來點不同的!不過「走私」一隻狗進醫院,以證明自己非凡的能力,未免也太幼稚了,他才不會傻到去做這種會毀了他一世英名的事。

  至於單調嘛,從芝羽太過有生氣的眼神看來,日後想過得單調些,都不可能了!

  ★★★

  于振桓離開醫院後,並不是馬上回去休息,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須瞭解。

  他來到浩傑的家中,兩個人立即關進書房裡討論。逸嫣原本也想加人,偏偏被兒子仔仔絆住,沒法子只得留下來照顧他。

  「她還好吧!記憶恢復了嗎?」

  「不知道。」振桓疲憊的將身體埋進沙發中。「今天她幾乎睡了一整天,能談能聊的少之又少。」

  「對不起,有負所托。」浩傑歉然的說著。

  「若要怪,還不如怪我。她就在我身邊,而我居然還讓她發生這種事!」振桓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查到了嗎?」

  知道振桓所問的是指這件事的主使者,他其實很想隱瞞,不過就算他不說,振桓還是有辦法查明的。

  「只怕答案不是你所喜歡的,是凱蒂娜。唐。」

  果然,浩傑一說完,振桓立即張大了眼睛。

  「是她!她也來台灣了?!」

  「是啊!為愛走天涯。」浩傑打趣的說。

  「愛?那是雙方面的付出,不能只單憑各人的喜惡來決定一切。」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監視她的行動,確定她只是衝著我來,我不希望別人利用她讓事情更複雜化。」

  「沒問題!」

  隨後,他離開浩傑的住處,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凱蒂娜。唐,一個驕蠻任性的女孩。她從小就被父親捧在手掌心上,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生平還沒有人拒絕過她,除了他。沒想到她竟然追到台灣!

  凱蒂娜的父親是唐人街黑社會勢力的首腦人物,也因此才能放縱她的行為。

  不可否認的,她是公認的美女,父親有財有勢,本身條件又好,她的確是有本錢可以目空一切。偏偏她看上了于振桓,第一次聽到別人對她說「不」。

  回想兩年前,他為了保護芝羽,不讓她受到傷害,反而讓自己因車子的油箱爆炸,身上受到多處嚴重灼傷,還有些碎片射進他的皮膚裡。

  記得在醫院醒過來時,看到自己全身幾乎包滿了紗布,他第一個反應是問芝羽還好嗎?而在確定她已無大礙後,他接著開始考慮自己和芝羽的感情世界。

  他能因為愛她,就讓她暴露在危險中,隨時成為別人槍桿下的目標嗎?再看看全身包裹著紗布的自己,他能帶著滿身的疤痕去見她嗎?

  他從來沒刻意在乎自己的外表過,現在想到可能連臉上也是滿目瘡痍,他不願也不能讓芝羽看到他此刻的模樣。盡管浩傑大罵他是虛榮心作祟,他也只能央請浩傑幫他「暫時」瞞著她,讓她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轉院到一處私人療養院,直到醫生認可,才在義父的安排下,到美國找白雪的父親——亞力,一位外科整容方面的權威。

  他也是在美國才認識凱蒂娜的。那時他還是唸唸不忘芝羽,縱使凱蒂娜對他再好,他仍不為所動。

  後來,他被她纏得不勝其煩,加上忘不了芝羽,便在兩個月前回到台灣,原以為能就此結束這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千古戲碼,不料,反而害芝羽遭受「情劫」。

  他該直搗黃龍找凱蒂娜把事情談清楚?還是避不見面,等待她下一步的行動?

  想到這,他煩躁得更用力踩下油門,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對芝羽才是最好。

  遁世!他突然興起這念頭。若能就此和芝羽在一起,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

  小由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他竟然要她和逸宣到歐美去參加一系列的精品傢俱展。

  「爸,你要我和那個娃娃臉一起出國?」小由瞪著父親,希望是自己聽錯。

  「娃娃臉?」

  「陳逸宣!」小由賭氣的講出這三個字。

  「我可從沒聽你這麼叫過他。」陳老若有所思的看著女兒。

  小由扁著嘴不說話,直盯著自己的手指看。

  陳老故意重重的歎口氣,無奈的說:「以往都是由我去,可是今年我的身體差很多,而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所以才要逸宣陪你。至少在語言和人格上,我都信得過他。」

  她羞愧的看著父親,她也知道近年來父親的身體愈來愈差了,自己都沒考慮到他,反而只在意自己的情緒反應。

  陳老故意駝著背,更加露出老態。

  「反正距離出發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先試著和他相處看看,若真的不行,到時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會試試的。」小由柔聲的應允。

  見女兒走出辦公室,陳老才輕吁一口氣。知道她從小就孝順,自己的哀兵政策一定能打動她,這一招比命令她還更有效。

  看著女兒的背影,他喃喃自語著,「小由,爸是為你好,你們倆是很合適的一對,忽視逸宣只會讓你將來後悔,還不如現在逼你正視彼此的吸弓I力。」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小由,渾然不知父親的打算,將自己丟進辦公椅,脫掉鞋子將腳縮到椅子上,整個人蜷成一團。自從母親去世後,爸爸就將全部的精力貫注在她和事業上,父女倆相互依靠的日子,算算也快十年了,自己竟都沒注意到父親的年紀已經大了。

  她就這麼坐了好幾個鐘頭,若不是逸宣剛好回辦公室,只怕她還會繼續坐下去。

  逸宣剛從工廠回來,將新設計圖交給工廠的負責人,討論了許久才回到公司。原以為小由已經下班,往她的辦公室望去,若沒仔細注意看,還真會忽視她的存在。

  他輕敲她辦公室的門,沒得到回應,於是擅自將門打開。只見她一動也不動的縮在椅子上,臉上有著脆弱的表情。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來,輕聲的說:「嗨!」

  小由這才注意到他。

  「在想事情?我剛從工廠回來,若沒仔細看,還以為你下班了。」

  從他蹲在她的面前開口講話,有一會兒她只是看著他,沒注意到他在說些什麼。

  三天前辦公室的一吻,到她拉著梁修謹加人原只有兩人的戰爭,這段時間他們刻意迴避對方,沒想到他現在正蹲在她面前。

  「怎麼啦?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見她默不作聲,逸宣擔心的問。

  小由微微一笑,想起答應父親的話,柔聲問:「我要去看芝羽,一起去嗎?」

  沒想到她會開口邀他,他訝異的直點頭,「去呀!」隨即又嘻皮笑臉的說:「佳人邀約,小生隨時奉陪!」

  若是以往,小由一定會回他幾句,但在剛剛那幾個小時裡,她頓悟到逸宣以開朗愉快的心情看待人生;而自己則是嚴肅拘謹。如此的人生,似乎稍嫌無趣。

  小由淡淡一笑,正想放下腳站起身,哪知一個踉艙差點跌倒。

  連續幾個小時蜷縮在椅子裡,雙腳早已麻木無知覺,才一放下就想站起來,還好逸宜眼明手快扶著她,否則只怕她真會在他面前跌得四腳朝天。

  「你坐了多久?」

  想起和父親交談的時間和現在的時間,她答道:「幾個小時!」

  逸宜愕然的看著她,隨即二話不說地開始按摩她的腿,希望能促進血液循環。

  看著他的動作,小由有些感動,也有些害羞,直到兩腿都傳來如針刺般又麻又痛的感覺。

  「讓我站起來。」她說。

  他依言的扶她站起來,縱使辦公室的燈光再昏暗,他仍能清楚的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知道她現在站著,腳底一定有股萬針穿刺的感覺。

  「只可惜你不是印度阿三!」

  知道他故意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小由苦笑的說:「縱使我沒躺過針床,走過針椅,現在的感覺也差不多了。」

  看到掉落在她額前的頭髮,他順手將它撥回原位。

  然而,他的無心之舉卻令小由心痛不已。在內心深處,她總希望有一天,有位深愛她的男子能用最簡單的動作,表達對自己的愛憐,例如為她撥頭髮。

  看著她微仰著頭,吻她似乎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

  望著他逐漸接近的唇,想到上次那個吻,小由有些期待地想證實它是否和記憶中的一樣。

  當兩唇一接觸,一股輕顫瞬時傳遍全身,她將眼睛閉上,放任自己去細細品嚐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結束這個吻,誰也沒忽視對方急促的呼吸。

  小由低頭將鞋子穿上,拿起皮包先行走到辦公室門口。

  「不是要陪我去看芝羽,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她輕喊。逸宣這才快步走到她身邊,只聽見她繼續說:「就你的年齡而言,接吻的技術算不錯!」

  若沒有走廊上的燈光,他或許真會被她給唬了。他興起逗弄她的念頭,狡黠的笑著說:「我的另一項技術比接吻好,你要不要試試?」

  小由一聽,正想一巴掌甩下去,手還沒揮下即被他接個正著。

  「我是指開車技術,你想到哪裡去了?」

  一抹紅暈佈滿小由整個臉,她知道他故意讓她會錯意,不過也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走吧!再不走會客時間都要過了!」

  他不給她反對的機會,直接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直到坐進車內,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任由他牽著。

  ★★★

  她看著點滴終於只剩五分之一時,偷偷的將手背上的針頭拔掉。

  「終於打完了!」芝羽輕鬆的說著。

  住院這幾天,每天一瓶接一瓶的打著點滴,明知打這些都是為了補充她身體的養分,可是連著幾天下來,她總覺得自己像個木偶般被牽制著行動。

  今天她問過護士小姐,知道這是醫生所開的藥方中最後一瓶點滴,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五分之一時,她就迫不及待地先將針頭拔掉了。

  她舒服的伸展四肢,還好逸莧剛才有事先回去,否則難保他不會盯著她打完最後一滴點滴。想到等會兒護士來巡房,若發現自己擅自拔掉針頭,一定會很不高興,她將病床旁的櫃子抽屜打開,拿出一盒化妝棉,將針頭插進化妝棉上的紙盒,再悄悄的移進被子裡。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她內心有種惡作劇的快感。

  正得意時,病房門被打開,自外面走進一位很艷麗的護士小姐。她從沒見過這一位護士,迂陌在這的護士最多只有擦個口紅,連粉底也很少上;而這一位則打扮得像是要去約會般,最離譜的莫過於她手指頭上擦的指甲油。

  「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從別科調過來的,還是剛休假回來?」

  「休假。」她敷衍的回答,只見她從口袋拿出一支針筒,直接將藥水加進點滴瓶,並調快點滴的速度,這才滿意的笑著。

  芝羽奇怪的看著她,不想點破她偽裝的身分。

  「你加的是什麼?點滴速度太快了,我覺得不舒服!」芝羽蹙眉痛苦的說。她倒想看看這名假護士的目的為何。

  「你要怪就怪于振桓,我不允許別人對我說『不』,懂嗎?」

  「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為什麼扯上我?」

  「他喜歡你!」

  對於這項指控,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正想再問她一些事時,于振桓已推門進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于振桓作夢也想不到,居然會在芝羽的病房內看到凱蒂娜。

  「客串一下特別護士!」凱蒂娜柔媚的說著,「我剛剛才幫她加了些……」她故意將針筒拿給振桓看,還炫耀的搖一搖。「想知道我加了什麼嗎?」

  于振桓驚愕的瞪著她,隨即按下緊急鈕,沒想到自己在病房四周加派人手守衛,為的就是提防凱蒂娜再有任何行動,沒想到還是疏忽了。

  看到芝羽閉上眼睛,凱蒂娜高興的揚長而去。

  振桓根本無心阻攔,他心急的搖晃芝羽,又再度的按著緊急鈕。

  「芝羽,芝羽,醒醒啊!天啊!怎麼會……都是我害了你!」他心急的想跑到房門外,看看醫生為什麼還沒來。

  「我沒事!」

  確定凱蒂娜離開病房後,看到他心急灼臉龐,她心中一陣感動。在他想起身時,立即出聲阻止。

  「醫生怎麼這麼遲還沒來!」看到芝羽睜開眼,他又捨不得離去。

  「我——沒——事!」她一個字一個字說。

  「可是她不知道給你打了針什麼東西!」振桓心慌到沒細想芝羽明亮的眼神,怎麼看也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模樣。

  她正想告訴他真相時,醫生和護士疾速的走進病房。他們也是芝羽所熟悉的主治大夫與護理長。

  「怎麼啦!病人有什麼突發狀況?」醫生一邊檢查,一邊問著。

  「她……」

  「我沒事。」芝羽慎重的再重申一次。「我真的沒事!剛剛有點小誤會……對不起!」

  確定病人真的沒事後,醫生才和護理長一起離去。

  芝羽嬌嗔的看著他,將被子打開。

  「看,我早就把針頭拔掉了。不管她想加些什麼毒品,還是……,反正對我都沒影響。」

  振桓這才真正吁了口氣。

  「她是誰?」

  「呃,朋友。」

  「女朋友?」芝羽小心翼翼的問。

  「不是!」振桓重重歎口氣。「我和她是在美國認識的,她叫凱蒂娜.唐。」

  「她愛你!」

  「她只是覺得我們很合適。」

  芝羽不滿的看著他,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解釋太過簡單,但是在不清楚她是否恢復記憶的情況下,他無法告訴她太仔細。

  他怎能告訴她,凱蒂娜是唐人街某幫派的首腦人物唯一的掌上明珠?凱蒂娜之所以看上他,除了他是留美的企業管

  理博士,外表夠酷,最重要的是,他是于永明的義子。若能嫁給他,就等於台灣、美國兩大黑社會勢力相結合,足以媲美黑手黨……

  「嗨!感覺如何?」就在芝羽嚷著要辦出院時,小由和逸宣連袂而來。

  「喔哦!氣氛不太對。」逸宣看到振桓的臉色有異,不禁直盯著他瞧。

  「你想出院可以,不過要住到我家!」

  「為什麼?」芝羽生氣的看著他,氣振桓如此蠻橫,未詢問她的意見就如此命令她。

  「安全!」

  「安全?!」芝羽誇張的重複。「孤男寡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會安全?」

  小由看著芝羽眼睛發亮,全身充滿生氣,這是她從沒見過的。

  逸宣則是忘情的看著振桓,在他赴美留學時,他們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十四歲的年齡差距,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問題。而他從沒見過振桓如此的想保護一個人,亟欲將對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

  「你怎麼知道是孤男寡女?再說,你是不是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振桓故意上下打量芝羽。

  「是!是高估了!」芝羽反唇相稽,得意的反駁,「不過,不是我的魅力出問題,是你的眼光!」

  在一旁的小由與逸宣,被他們針鋒相對的言語逗笑了,兩人樂不可支的看著、聽著、笑著……哪知芝羽竟突如其來的向他們伸手。

  「拿來!」

  「拿什麼?」小由不解的問。

  「觀賞費。把我們當小丑耍,看我們你一言、我一句的鬥嘴,你們似乎頗能從中獲得樂趣。不收費,怎麼對得起我們這麼賣力的演出?」

  「我還以為你想付我們一筆仲裁費呢!」逸宜代替兩人發言,而小由則在一旁點頭附和。

  「小娃兒!」芝羽不屑的睨視逸宜。「從頭到尾你就只說這一句,還想要收費?我還沒向你收場地費呢!」

  「場地費?」逸宜愣住了。

  「這可是我的病房!」

  「好啦!再說下去,這裡都可以媲美國家劇院了!」小由早聽夢羽提過,芝羽的反應與口才是一流的,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你們聊,我去找主治大夫談出院的事。」振桓向小由他們點頭,逕自走出病房。

  「我是陳逸宜,對你仰慕已久。」

  「仰慕已久?」

  「我看過你所寫的每一本小說。」逸宜充滿自信的回答。

  「你回台灣才一、兩個月,你會看過芝羽寫的書?而且,你又是怎麼認識芝羽?」

  小由疑惑的看著逸宜,完全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一年前在美國就拜讀過藍小姐的每一部作品!」逸宣強調著。

  芝羽當然知道逸宣想暗示她什麼,她若有所悟的微笑。

  「既然如此,告訴我凱蒂娜。唐所有的事情。」芝羽開門見山的說。

  「哇,她追到這裡啦!」逸宣吹了聲無聲的口哨,隨即正經的警告,「離她遠一點!」

  「你們在說什麼?凱蒂娜。唐又是什麼人?」小由來回的看著逸宣和芝羽,想從中看出一些什麼。

  「危險人物。」逸宣拍拍小由的頭。

  「喂!我可是比你大好幾歲耶!」小由閃過逸宣還想拍她的手,白他一眼,「沒大沒小!」

  「你怎麼會知道她這個人?」逸宜不相信振桓會主動提起。

  「她剛剛來拜訪了一下。」芝羽輕描淡寫的說,彷彿剛剛差點送命的人不是她。

  逸宣清楚的用眼神表示他知道事情並不如她所說的那麼簡單。

  「二姊,你真的要住到那酷哥的家裡?」小由認真的望旨芝羽問。

  「你認為呢?」振桓剛好走進病房,芝羽大聲且無奈的良示。「人家這麼熱情的邀請,不去的話,似乎太失禮了。」說著,她還若有似無的瞄著振桓。

  「明天主治醫生再檢查一次傷口,才能辦出院,今晚你最好委屈點再住一晚。放心,我會安排人員在病房外留守,不會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意外?什麼意外?」小由聽出振桓語調中有濃厚的危險氣息。

  振桓不顧芝羽制止的眼神,仍將剛剛的小插曲說了出來。

  「這也是我要芝羽住到我家的主要原因。」

  「哇!這可真印證了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姐,你的命真大!」

  「等等,為什麼你老是叫芝羽為二姊,她真的是你二姊嗎?」逸宣有點弄糊塗了。

  「芝羽是我好朋友的二姊,她年齡又大我幾歲,我就跟著朋友叫嘛。笨!」小由解釋完,又對著芝羽說:「二姊,你是有心電感應啊,否則怎麼會預先把針頭拔掉?」小由近乎崇拜的問。

  「什麼心電感應?我是打針打怕了。先前我問過護士,知道這是最後一瓶點滴,所以……」

  「所以不等它全部打完,就先自行拔掉針頭?」振桓邊說邊搖頭,彷彿在跟一位頑童說話。

  「不過也因此救了她一命呀!」小由替芝羽說。

  「是啊!不過你們若看到她,也不會相信她是一位護士。」芝羽一想起凱蒂娜的裝扮,就覺得好笑。「你們有看過護士——尤其是在台灣——化著無懈可擊的濃妝,手指上還擦著大紅的指甲油嗎?而且,現在各大醫院正面臨護士的高、普考,護士荒最盛,她還回答我剛休假回來,這不是破綻百出?」

  「看來你非得搬到桓哥那不可!若讓她知道計劃沒得逞,只怕還會再來對你下手。」逸宣語氣沉重的說。

  「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我也沒說不答應啊!」芝羽委屈的說著。

  其實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所希望的,不過她總不能表現得太露骨。

  當晚他們都離去後,她躺在床上細想逸宣所言。芝羽敢斷定逸宜所看過她寫的書,一定是振桓帶去美國的!看來這是他對自己的一種寄情作用。

  他對她是有情?是有義?

  她期待著明天的來臨。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8-24 00:32:45
第八章

  振桓從醫院回來後,便親自將他囑咐準備的東西一一擺設妥當,將客房佈置得更溫馨、舒適。

  他記得以前芝羽曾提過,她最喜歡黑、白、紫這三種顏色,最討厭繁複細小的彩色圖案。他只用黑、白兩色妝點客房的寢飾用具,並以簡單的大圓點,挑起房內活潑、輕鬆的氣氛。

  在床頭櫃上方,他擺了幾本有關室內裝潢、新詩、散文等的書。在窗戶前,還擺放了一張貴妃躺椅與閱讀燈,他記得她向來喜歡躺著看書。

  除了梳妝台,他還特地準備了一張紫色烤漆的書桌,方便她想寫些什麼時,隨時可書寫。

  所有擺設都安置好後,他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想以芝羽的眼光來看這間臨時住所。

  她會看出這全是他特意安排的嗎?振桓暗忖著。他希望她能瞭解他的用心良苦,又希望她能忽略眼前的一切。

  是上天的巧妙安排?還是老天爺的捉弄?再一次將他們湊在一起。

  今天在醫院和芝羽的每一句對白,都充分顯露出她的本性。他不禁要問:她是否記起了一切?

  記得他剛回國時,每次尾隨著她到西餐廳靜坐,望著她迷惘又孤寂的神情,他好心疼,好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擁人懷中。

  可是,每次見她在舞台上忘情的表演,那種活力四射的演出,又讓人誤以為她是自信和熱情的最佳擁有者。

  想起第一次在舞台下看到她的表演,他忍不住想問:那是他所認識的芝羽嗎?

  不過多看幾次後,他發覺到那對她而言,只是一種掩飾,一種發洩,用來掩飾她的孤寂,發洩她的熱情。回到台下,她又回復到那冷傲、不在乎周遭一切的藍芝羽。

  他知道這些都是由他而起,也明知這一次說不定會再度讓她陷入險境,不過他已有相當的覺悟,在有生之年,他絕不會再放棄她。

  他要再一次贏回她的愛,他要再一次親口聽她叫他「良人」!

  明天,將是另一個出發,一個開始。

  ★★★

  小由想了整整一晚,最後得到一個結論:振桓一定早就認識芝羽。至於芝羽為何對他毫無印象,小由絞盡腦汁的推測——他的存在,一定是在芝羽遺忘的那段記憶中!

  既然不可能去問當事者,她只能問較熟悉的那個人,而當下就衝進逸宣的辦公室。

  「怎麼,出事了?還是有人在後面追殺你?」逸宣從設計圖上抬頭看小由。

  「我要知道酷哥和芝羽兩人之間的事,不准敷衍我,否則出事和被人追殺的將是你!」她危言厲色的走到他的面前逼問,決心非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他知道小由口中的酷哥指的是振桓。看她的臉色,今天是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肯罷休!

  逸宣暗自權衡了一下,遂很慎重的說:「我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如果單以我所知道的部分告訴你,又怕會造成誤導。再說,我有權利在背後談論別人的隱私嗎?」

  他慎重又誠懇的言詞,聽在小由的耳朵裡,令她不得不點頭。

  「既然如此,算我沒提。」

  看她沮喪的往外走,他忍不住開口喚住她,「小由!」直到她轉身看他,他才說:「這樣吧,下班後我們一起用餐,我把振桓的部分告訴你,至少桓哥是我從小就認識的。」

  「下班?晚餐?」

  小由戒慎的態度看在他的眼裡,他不由得輕歎一口氣,走到她面前。

  「現在我有設計圖要修改,等一下又得到工廠去一趟,除非你要我放下工作陪你……」

  「不必,下班後我等你!」小由馬上截口回答。

  「很好,現在做個好女孩,讓我專心工作!」

  他低下頭輕啄她的唇,輕輕的轉過她的身,輕推她走出辦公室,再將門關上。只見她舉起手,從背影看來像是在輕撫嘴唇,看她跺腳離去,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

  她手裡正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看著在和主治大夫討論事情的振桓。

  見到他,她心中就漲滿了柔情。在半夜約三、四點時她曾醒過來一次,正好看到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假寐。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很感動他如此重視自己,擔心她的安全。

  她伸手輕觸他的手,他立即清醒過來。知道是她觸碰自己,便微笑地柔聲說道:「睡吧。」

  感覺到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她才閉上眼睛,再度沉入睡夢中。

  現在看他如此慎重的和大夫討論注意事項,她感到有一絲罪惡感,不該對他隱瞞自己已經恢復記憶的事。

  「怎麼了?」

  聽到他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停下了手邊收拾的工作。她輕輕搖頭表示沒事。

  他尊重她不說的權利,只將她掉在額前遮住視線的頭髮輕輕撥回去。而他的這項舉動,又令她感動不已。

  當她收拾好東西時,他已經辦好出院手續,手上還多了一大包藥。看她緊盯著他手上的藥,他安撫著,「放心,只要傷口沒有惡化的現象,身體也沒任何不適感,我不會逼你把藥全部吃完的。」

  見她放心的輕吁一口氣,他不禁搖頭笑著,隨即拿起她的行李,擁著她往外走去。

  ★★★

  「這就是你的房間,喜歡嗎?」

  「喜歡!」芝羽看得出來他曾費心裝飾過。

  雖然只是簡單的變動一下,或是多添扣一些東西,卻讓這個房間充滿溫馨的感覺。

  「我沒想到你就住在俱樂部的後面。」

  「這樣比較方便。」

  芝羽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緻,背對著他問:「為什麼要我住在這時裡?」

  「安全。」

  「怕凱蒂娜找我麻煩?」

  「別小看凱蒂娜,她的生活背景讓她學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什麼做法不同?」

  「嗯?」

  她轉身看著他,眼中有苦澀,還有不解。

  「兩年前為什麼離開我?。

  「你想起一切了?」

  「為什麼?」她噙著淚水問。

  「我……」

  他欲語還休的模樣,看在芝羽眼中,有說不出的難過與心痛。

  「在我想起的那一刻,我痛苦、懊悔,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已經死了!我後悔付出了那麼多的感情,結果……」她深吸一口氣,想制止奔流不停的淚水。「偏偏這幾天,你對我悉心的照顧,讓我誤以為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看著她不肯定的語調、迷惘的眼神,振桓好想緊緊的將她擁人懷中。但他還是站在原位,一動也不動。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這幾天你對我……只是回報當年我對你的照顧嗎?」

  「不是!」

  簡短肯定的回答,聽在芝羽的耳中,不啻為她判了緩刑,至少在感情上是如此。

  「這就夠了。」哽咽而欣慰的語調彷彿是在安慰自己。

  「等你準備好,願意告訴我理由嗎?」

  懇求的目光從芝羽的眼中射來,任何人聽了她這一番話,誰還能忍心拒絕她?

  「我會,我一定會。」振桓輕聲的回答。

  兩人的距離只不過短短兩公尺,可是在他們眼中,卻彷若千里般的遙遠。既想敞開心扉接納對方,又怕對方還沒準備好,也怕被拒絕,兩人只是彼此對望著,誰也沒有勇氣向前跨一步。

  ★★★

  「芝羽搬去桓哥家,現在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小由煩惱的說。

  「桓哥不會把她給吃了,你放心吧!」逸宣平穩的開著車子,一點也不受小由的心情影響。

  「真是冷血,難道你就不能多關心一下!」小由不滿的瞪著他。

  「小姐,你和我約會,心裡想著別人,太不把我看在眼裡了吧!」

  「約會?!誰和你約會!。」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去某個地方吃飯,不叫約會叫什麼?」逸宣得意的問。

  「用餐!」小由沒好氣的說。「我和你一起用餐,只是想弄清楚芝羽和桓哥是否曾經有過一些……感情糾葛?沒別的特殊用意!」

  「也行!」逸宜一點也不以為忤。「這樣吧,今晚你就先充當我的女朋友,在今晚結束前,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真的?」小由狐疑的問。

  「真的!」逸宜高舉右手做保證。「不過有一個條件!從現在起,你不能再提起他們的事,甚至連名字也不行。」

  「要是不小心呢?」

  「罰吻一個!」

  「這是佔便宜!」小由抗議的說。

  「唉,只要你不提他們的名字,我想佔便宜也不可能。再說,也有可能是你佔我便宜,若是你故意提他們的名字,那……」

  「陳逸宣!」小由漲紅了臉大叫。

  「輕鬆一下嘛!」逸宜逗趣的做著鬼臉,直到小由笑出聲為止。「那麼從現在起,這是咱們倆第一次約會開始羅!」

  小由看著他,心想,暫時放下戒備,縱容自己一下又何妨?

  「好,約會開始。我們上哪去用餐?」小由這才想到逸宣只叫她換裝,卻沒告訴她用餐地點。

  「吃法國餐好嗎?我知道有一家餐廳法國萊做得很地道。」

  「我先申明,我從來沒吃過法國餐,到時候要是用錯湯匙、叉子的,可別怪我!」

  「放心,有我在!」

  「你會提醒我餐桌禮節?」

  「不,是陪你一起出糗。」

  車內響起兩人歡愉的笑聲,輕鬆的氣氛一直陪著他們。

  ★★★

  「喜歡嗎?」

  逸宣為小由拉開座椅,等她坐好,才繞到一旁坐下。

  看著滿屋耀眼的裝潢,簡直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從一進門的半圓形拱門與圓柱,及地上的紅地毯,搭配亮麗的金色,營造出富麗堂皇的整體效果。小由目不暇給的四處觀望,讚歎不已。

  「喜歡!我只要在這裡坐上一坐,就會覺得身價提升了不少。這裡的裝潢,使人感覺彷彿置身於十六、七世紀法國皇宮貴族之間。」

  輕啜著餐前酒,小由感到飄飄然。不為美酒,而是身處的環境醉人。

  「喜歡就好,我希望能讓你感到耳目一新,可不希望被你前幾任的男友比了下去。」

  「前幾任?沒那麼多,只有一個。」小由自我調侃的說,「甚至連算是男朋友都很勉強。」

  「可是……」

  「我認識的男性不少,不過談感情,似乎還言之過早。」小由坦白的說,「如果其中有一位像你這麼費心,只怕我早把自己嫁掉了。」

  「費心!」逸宣眼睛閃了一下,似乎還有別的安排。「這麼說,我還有希望。」

  等侍者上完菜,小由才回答:「我給你希望,但是將來失望的也是你。」

  「這麼快就刺痛我的心!」逸宣手撫著心臟的位置,故作痛苦的樣子。

  「你呀!沒去當演員真是太可惜了。這麼上鏡頭,又會『裝模作樣』,真是埋沒人才!」小由噴噴出聲地搖頭惋惜。

  「說我帥、體格好,我承認;但若要靠臉蛋吃飯,恐怕行不通。不過有人說我很有愛心,品德操守良好,基本上是沒有太多缺點的。」

  「還好那個人沒說是零缺點,可見他為人還算誠實。」

  「好啦!現在你又發現我一個優點。讓你每天發現一個優點,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發覺我是世間少有,到時你會求我帶你回家,自己永久保存。」

  「自大算是缺點吧!」

  「自信可是優點。」

  「這麼說,你又多一個優點啦!」小由戲謔地偏著頭問。

  「當然!而且馬上會再多個浪漫、細心這些優點。」

  小由不解的看著他,直到耳邊傳來悠揚的小提琴演奏,她才瞭解他指的是什麼。

  小提琴連續演奏「神通情人夢」的主題曲

  「LOVE IS LOVE」、「第一次接觸」的電影主題曲

  「REALITY」和「第六感生死戀」的主題曲

  「UNCHAINED MELODY」。

  小由感動得噙著淚水,她無法直視逸宜的眼睛,索性閉上眼。

  「願意與我共舞嗎?」

  聽到逸宣的聲音,她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望向手拿玫瑰的主人,小由含淚的接過玫瑰,點頭起身。

  她一手拿著玫瑰,一手輕搭著他的肩膀,耳朵聽到的是小提琴的演奏,彷彿連燈光都配合的暗了下來。小由的心不再設防,在此時此刻,她願意全部交到逸宣的手上。

  三首曲子演奏完畢,逸宣大方的給演奏者小費,他感覺到小由已經完全軟化。

  「知道一朵玫瑰花,所代表的含意嗎?」

  小由輕搖著頭,眼光仍直視著他,手裡仍拿著那朵玫瑰。

  「一見鐘情!」

  「這是一場遊戲嗎?一場名叫『約會』,還是『愛情』的遊戲?優勝者又有何獎勵?」小由輕聲的問。

  「永恆的陪伴。」

  「永恆?那是一段很久的時間,你確定嗎?」

  「確定!你呢?。

  「或許。」小由不敢肯定的回答。

  「沒關係,你會發現我另一個優點——耐心。我會讓你願意陪我到永遠。」逸宣許下諾言,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宣佈。

  ★★★

  「啊!」

  一聲尖叫傳進剛進門的振桓耳中,他立即往芝羽暫住的房間跑去。一旋轉門把,門就開了。

  只見芝羽眼睛緊閉,頭在枕頭上轉動不停,害怕、焦慮的表情在她臉上清晰可辨。

  「芝羽!芝羽!」振桓搖著她的肩,想將她從睡夢中叫醒。

  兩扇漆黑的長睫毛緩緩的張開,芝羽的眼睛無交集的凝視前方,有一會兒才轉頭看向振桓。

  「我……是你!你沒死對不對!對不對!」芝羽從床上坐起,用力搖晃著坐在床沿的振桓。「別離開我,別再離開我。」她懇求的說著,投進振桓的懷中,緊摟著他不放,彷彿要確定他的確還活在人世。

  「我沒死,我不會再離開你。」振桓一邊說,一邊摟著芝羽。

  被他緊摟在懷中,她可以清晰的聽見他的心跳聲。惡夢已漸漸遠離,心也愈來愈平靜,她不忍心開口破壞這一刻,兩年來等候已久的一刻。

  「好一點了嗎?」

  遲疑了一下,她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曾經作過這種惡夢?還是今晚第一次?」

  「那時我們被送往醫院,當我清醒後,我每次閉上眼睛,心緒都會不由得想起這問題,次數多得讓我不知道是夢,還是事實。直到浩傑來告訴我你死了。聽說我後來昏迷了三天兩夜,現在想來,我大概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索性忘掉那一段過去。」

  「我那時以為這樣對你較好。」他輕撫著她柔順的秀髮,語氣中有著許多的無奈。

  想起那時自己渾身是傷,他沉重的又歎了口氣。

  「為什麼?」她從他懷中抬起頭,柔聲的問著,懇切的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足以勸服的理由。

  「我說過,一個是基於安全的考量,我不能任由你的生命暴露在危險中。」

  「另一個理由呢?」

  「為了可笑的自尊吧。」振桓用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那時我渾身是傷,有幾個地方嚴重灼傷,而汽車爆炸時,有些碎片刺進我的皮膚,我不希望你看到我那副模樣。」

  「你認為我會棄你而去?」芝羽生氣的問,「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虛榮、注重外表的人?!」

  「別生氣。我說過,是為了我可笑的自尊。」他苦笑而誠摯的說,「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渾身是傷的受你照

  顧,好不容易才痊癒;卻沒想到也因為我,害你差點喪命。而我,傷得比你第一次見到我時還嚴重,我甚至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恢復原貌。「

  「你該讓我自己作決定。」芝羽雖能接受他的解釋,但仍輕聲的埋怨。

  「或許是害怕吧,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生怕自己選擇的對象,到頭來不如想像中的完美,為了避免將來感情破碎,索性……」

  「索性為雙方找一條不見真相、又能擁有美好回憶的路。」芝羽自嘲的又說:「哪知我陰錯陽差的把那一段過去全給忘了。」

  「你怪我嗎?」

  「怪與不怪,到現在又有何差別?」芝羽感歎的說。

  的確,蹉跎兩年的時光已不復回,振桓現在只想著該如何彌補。

  「為了我,願意再重來一次嗎?」他輕抬她的下頷,柔聲的問。

  縱使心中有千萬個願意,她仍不敢馬上點頭答應。若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他是否仍會作同樣的決定?

  「芝羽?!」見她遲遲不肯點頭答應,振桓開始有些心急。

  「先回答我,如果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你會作什麼樣的決定?」強忍著心悸的感覺,她顫聲問著。

  振桓知道她想聽的是什麼答案,卻無法如她所願的回答。

  「我還是會作同樣的決定。」振桓放下輕撫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前。「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因為瞭解,知道你會死守著我,我更不能牽絆你。」

  「你……」

  「我知道你想聽的是讓你自己作決定,或是我絕不會再離開你。可是,很多事情其實令人身不由己,必須讓較理智的一方作決定。」他背對著她說。

  「我不理智?」

  「任何事你都能理智的決定,唯獨感情這件事,更何況是和你切身有關的。」

  「為什麼要背對著我講這些話?」

  「你真認為我有那麼清高?」振桓轉過身面向她,諷刺的說:「要作這個決定,甚至親自執行有多困難!我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我不要你當聖人,我只要真實的你。」

  他不忍見她眼中熱切的希望,再度轉身背對著她。

  她忍著心中的失望,繼續說:

  「如果角色對調,哪一天受傷的是我,我要你離開我,你會願意嗎?」

  「不可能!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一絲的傷害。」振桓篤定的說著。

  「我已經受到傷害。」芝羽下床走到他身旁,將他強轉過來面對她。

  「看看我,我已經受到傷害。你不能要求我,讓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卻要我一點自主的能力也沒有。我要當自己的主人,我要和你處在平等的地位,我需要你,也希望你能需要我呀!」

  「我不要你每天過得戰戰兢兢。」振桓輕拭她臉上的淚痕。

  她抓著他的手,用臉頰感受他手上的熱度。

  「得我說過要去找尋失落嗎?我要成為完整的個人。那份失落就是你,沒有你,我的生活不再完美,我也不再是藍芝羽!」

  「我該拿你怎麼辦?」

  「接納我,完完全全的接納我,尊重我自己的決定。」

  「芝羽!」振桓恐慌的想阻止,他不想在今晚心軟點頭後,日後卻害了她。

  「一個月,我只要求一個月。」

  她哀求的說。「這一個月讓我們重來一次,彼此重新評估對方。一個月後,我們再作決定。如果連這要求你也不答應,那麼天一亮,我馬上離開這裡。」

  「罷了!」看到她眼中的執著,他只能投降的答應。「至少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那麼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良人!」

  振桓只是緊擁著她。「良人」,他多麼希望能伴她一生,只可惜事與願違。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5 03:5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