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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星]皇后吃飽飽(妻則天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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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00:40:32
第九章

  郗寶寶皺著眉瞪著小順子牽到自己面前這匹又矮又小的紅駒,怎麼瞧,都覺得牠分明還是只幼崽,四條腿也細得可憐,自己若是一屁股坐下去,肯定要把牠壓扁了。

  「娘娘,這是皇上命奴才給您牽來的坐騎,名叫紅月,品種優秀,若是再長一年半載,定是匹上好的汗血寶馬。」

  「你也說牠還要再長個一年半載才能變成上等的汗血寶馬,現在怎麼辦?難道你打算讓我騎著這個小不點出去遛達?」

  「可……可是皇上下了令,讓奴才牽著牠來向娘娘交差的。」小順子覺得自己很可憐,事實上當皇上命人把這匹小馬牽給他的時候,他也很驚訝好不好。

  前些時日,皇后娘娘幾個姊妹淘突然進宮探望。

  也不知她們和皇后聊了些什麼,到了傍晚,皇上忙完國事,皇后就央著皇上想學習騎術。

  說到皇上,對皇后還真是寵愛有加,他小順子從五歲在宮裡當差到現在,還沒聽說過哪朝皇帝如此寵愛一個女子呢。

  只不過皇后真是被皇上寵壞了,趁皇上不在,嚷著要騎馬,幸好皇上料事如神提前下了令,皇后若想騎馬,便直接把這匹小馬牽出來,看皇后捨不捨得騎。

  皇上這招以退為進還真夠陰險,果然,當皇后看到這匹可愛的小馬時,頓時皺起了眉頭。

  郗寶寶意識到自己被李承澤整了,便鼓著腮幫子,氣得直踩腳,「我要去找皇上算帳……」

  她話還沒講完,就見不遠處一匹雪白色高頭大馬正雄糾糾、氣昂昂的走來。

  再仔細一瞧,坐在馬背上的俊挺男子,不正是當朝皇帝李承澤。

  褪去耀眼的明黃色緞面龍袍,此時的他身穿一襲藏青色廣袖提紗外氅,內襯月白色箭袖長袍,襯著同色的龍形圖案,腰間繫著淺青色釦玉絲絛,墨髮迎風飄揚,髮頂束著銀冠玉簪,好不瀟灑迷人。

  兩旁宮人見皇上駕到,皆雙膝跪地,恭迎聖駕。

  他唇邊蕩起一陣輕柔淺笑,也不理會旁人畏懼的目光,駕著身下的馬兒緩步走向紅色小馬前,「朕親自來了,妳要找朕算哪筆帳?」

  郗寶寶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辰親臨馬廄,忙迎了過去,她伸出手愛憐的撫摸著李承澤身下的高壯白馬。

  「皇上,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在御書房裡與六王爺他們商議國事嗎?怎麼有時間來這騎馬?」

  「朕從早上起來就感覺耳朵發癢,猜想定是有人在朕背後講朕是非,所以便來瞧瞧是哪個不要命的女人如此大膽,連當今天子也敢得罪,果然讓朕抓到了凶手。」

  李承澤突然長臂向下一撈,將郗寶寶扯上馬背,讓她穩穩當當的坐在自己的胸前。

  郗寶寶嚇了一跳,她前幾日學騎馬時,也沒騎過這麼高的馬,此刻只覺得身子離地面好遠,兩條腿怎麼盪也搆不著馬鐙。

  「怎麼?不是嫌朕御賜的那匹小紅馬個頭矮小嗎?現在與朕共乘一騎,怎麼又嚇成這副模樣?」

  李承澤看著她被嚇白了小臉,雙手緊緊揪著馬鬃,背死死貼著他的胸前,他覺得她這副模樣著實可愛討喜。

  「皇……皇上,您要來就來,想聽壁角就聽壁角,幹麼用這種方法嚇人?快、快放我下去啦……」

  「嗯?妳居然敢說朕偷聽?看來朕平時對妳的確是疏於管教,身為一國之母,妳膽敢無視朕的威嚴,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該好好教訓一番才是……」

  李承澤喉間發出一陣笑聲,拉起韁繩,輕喝一聲,身下高壯的白馬便發出一聲嘶鳴開始奔馳。

  郗寶寶驚得嬌呼一聲,腰間驀地一緊,李承澤伸手將她緊緊困在懷中,那熟悉的溫熱氣息縈繞在她周圍,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馬兒在碧綠草地上縱橫馳騁,藍天白雲下,一騎兩人,徜徉在草原之上,好不愜意自在。

  郗寶寶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還恣意暢快的放聲歡笑,這一刻兩人摒棄了皇帝皇后的高貴身分,如同世間普通情侶那般,在無人的曠野盡情享受著大自然給予的溫暖。

  李承澤放緩了馬兒奔跑的速度,兩人坐在高大的馬背上,觀看著四周蒼翠的美景。

  「這兒是哪?」

  「皇家御用馬場。」

  「皇上小時候經常在這裡騎馬嗎?」

  「帝王家的皇子皇孫過了五歲,便要來這裡學習射騎。」

  「那皇上的射獵之術一定很厲害了。」

  「及不上六弟精湛。」

  下了馬,郗寶寶和李承澤躺在松軟的草地上,聽著他迷人的嗓音在耳邊悠悠的講述著兒時趣事,他與六王爺之間手足情深,六王爺如何淘氣,他又如何與母后在父皇面前袒護他。

  她鼻間盈滿青草的清新氣息,享受著陽光照在臉上溫暖的感覺,漸漸的,眼皮沉重,只覺得陣陣輕風吹亂了她的長髮,遮住了她的眼,也不知怎地,她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當李承澤發覺身邊的人兒在自己說了那麼多話,卻始終毫無動靜之後,心頭一驚,忙起身推了推她的身子,「寶兒,寶兒醒醒,寶兒……」

  任他如何叫喊,她都毫無回應,這一瞬間他只覺得心驚肉跳,種種不好的猜測一古腦的湧上心頭。

  他攔腰抱起突然昏迷不醒的郗寶寶躍上馬,直奔皇宮。

  回到寢宮,他忙命人去喚御醫,當孫太醫急匆匆趕至皇極宮時,就見當今天子向來八風吹不動的臉上竟出現了少見的驚恐。

  他這邊搭脈診治,一旁的皇上便急慌慌的來回踱步,時不時便抓著他問皇后到底患了何病。

  孫太醫被皇上慌得六神無主的模樣搞得膽戰心驚,難以靜心號脈聽診。

  「如何?皇后得的到底是什麼病?」看著床上人蒼白的小臉,李承澤更覺不安就像團黑雲般籠罩上心頭,忍不住又問。

  而診了許久的孫太醫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瞧著急得額冒虛汗的當今天子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這乃是喜脈,我夜熙皇室,終於要有麟兒誕生了。」

  「你……你是說朕要有皇兒了?」李承澤瞠目結舌問道。

  從未見過皇上如此表情的孫太醫,笑呵呵的點了點頭,「老臣行醫這麼多年,在宮裡伺候過數位貴妃娘娘,這喜脈斷不會診錯的。皇后身懷龍種,怕是因幾日玩鬧得厲害,所以才身虛體弱,導致短暫昏迷,老臣會開一些安胎養神的藥,命學生熬好送來,待娘娘醒來之後,只要派人好生照顧,按時服用補胎的湯藥,老臣可以保證孩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來到人世的。」

  聽了這番敘述,李承澤又憂又喜,憂的是他剛剛還帶著郗寶寶縱情的騎馬奔馳,不知是否傷到了胎氣,喜的是自己終於有了繼承血脈。

  他回想起六弟和衛祈每次在議事之後,總是當著他的面大肆誇讚自家寶貝如何可愛如何天真,讓他聽得是火冒三丈,心底嫉恨那兩個傢伙分明就是故意說話刺激他。

  以前坐擁三千粉黛,他卻不曾特別渴望擁有自己的孩子,但寶兒不一樣,她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渴望自己的孩子在她肚裡孕育成長,寶兒入宮一年多,肚子始終不見動靜,他還在想自己究竟何時才能有親骨肉,卻沒想到今天就聽到這好消息。

  所以他怎能不喜?打發了孫太醫之後,他便坐在床沿,等著床上緊閉著雙眸的小女人快快醒來。

  有太多話要對她說,有太多事要跟她講,有太多喜悅要與她一同分享,他要大赦天下,減免百姓賦稅,對了、對了,一定要立刻差人將寶兒有喜的好消息告訴母后……

  當郗寶寶慢慢睜開雙眼,就看到平日睥睨天下的皇上,此刻卻像個孩子盯著玩具般,眼睛閃閃發亮的看著她。

  她打量了下周圍的擺設,忍不住皺了皺眉,「皇上,咱們不是在草原上躺著聊天嗎?怎麼我這一睜開眼,草地變成了龍床?」

  李承澤的目光因為她的突然甦醒,一下子變得深邃起來,他攬過她的肩頭,將她圍困在他的臂彎之間,目光緊緊鎖著她的小臉,一本正經道:「從此刻起,朕不准妳再隨便出宮門一步,無論是洗澡、吃飯、下地穿衣,一切皆要朕同意了妳才可以做。

  「還有,從明日起,朕將加派八個宮女整日貼身服侍妳,吃穿用度全由他人經手,妳只需給朕乖乖躺在床上,哪裡也不許去……」

  「等、等一下!」郗寶寶被他突然拋出的這一長串命令嚇了一跳,「皇上,是有人要攻打皇城,咱們的性命受到威脅了嗎?」

  李承澤被她氣到想伸手去揍她的腦袋,可一想到此刻的她已經身嬌肉貴到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著的地步。

  他無奈的輕嘆一聲,疼寵的捏了捏她圓潤的臉蛋,「妳這個笨蛋,還說自己是神醫的徒弟,怎麼連自己懷了孩子也沒察覺到?」

  「咦?皇上您知道我懷孕啦?」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慌慌捂住嘴,瞪圓了眼睛。

  而李承澤已黑下俊臉,怒瞪著她,「妳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

  「沒……沒有!」腦袋迅速的左右搖晃。笨笨笨!她真是笨死了!怎麼會脫口把隱藏了好幾日的秘密給講了出來?

  前幾日多多和嬌嬌進宮,兩人吹噓著她們都向自家相公學會了騎馬,還說騎馬如何如何刺激,如何如何好玩,讓她也想騎來玩玩。

  沒想到隔日便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不過她乃習醫之人,知道適量的運動對孕婦反而有益無害。所以才打算瞞著皇上,待自己過了騎馬的癮再跟他實話實說,卻沒想到自己在馬場躺著躺著,居然昏睡過去,因此被皇上發現她懷孕。

  見她一臉作賊心虛的模樣,李承澤便已猜出幾分,當下被她氣得恨不能把她按在大腿上狠狠痛揍一頓。

  「郗寶寶,懷孕這麼大的事情,妳居然也敢瞞著朕,妳……妳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幸好孫太醫說她無事,否則照他午時騎馬的那個速度……他不敢再想,只覺心驚膽跳,想揍她一頓,又怕動了胎氣,不揍她,又覺得氣難消。

  再見她被自己吼得忙拉過被子遮住臉,只露出兩只黑溜溜的眼睛,當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哼!別以為妳現在有了朕的骨肉,朕就不忍心罰妳,從明日起,朕罰妳半個月不許吃零食……」

  眼看她眼內頓時露出可憐的光芒,他泠冷一笑,「待妳生下皇兒,朕再把今日的這筆帳跟妳算清,給朕把皮繃緊點,朕到時候絕不會手下留情。」

  「皇……皇上,孕婦是不能被嚇的。」

  她氣勢薄弱的抗議,馬上得到李承澤一記凌厲的瞪視。

  「尤其不可以不吃零食。」

  「懲罰翻倍,半個月改為一個月。」

  「嗚嗚,我要派人快馬加鞭向遠在行宮的母后告狀……」

  「懲罰再次翻倍……」

  「不要啦不要啦……」

  ※※※※※※

  翌日早朝,李承澤本想將皇后懷上龍種之事當眾宣布時,在朝中已經安分大半年的趙雲笙突然有事啟奏。

  「皇上,微臣近日突然得到一個消息,不知在這朝堂之上當講不當講?」

  李承澤從對方那一臉算計的表情中不難猜出,他口中所謂的消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自從嗜魂一案發生後,太后西行,再不過問朝廷政事,趙氏一族失去太后強而有力的靠山,足足老實了大半年。

  一向囂張跋扈的趙雲笙這半年來也學會了低調行事,再加上六弟暗地裡的打壓,衛祈暗堂勢力的從旁協助,以及各地民議署的成立,使得那些有異心的傢伙紛紛提高了戒備。

  那幫高唱祖宗律法的守舊老臣也看出皇上如今不再易與,若哪個人想挑戰其權威,無疑是自討苦吃,此時明哲保身才是上上良策。

  安分了半年之久,終於按捺不住了嗎?李承澤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內心則在揣度趙雲笙此番上奏背後的真正目的。

  「朕倒有些好奇,趙卿究竟有何事想向朕稟明?」他淡然問道。

  趙雲笙邁步走向大殿正中,不理會兩旁朝臣的打探,一臉的自負得意,向高高在上的天子深施一禮。

  「臣在入京述職前,曾聽聞遲丞相的嫡孫女,也就是我夜熙的國母,在年幼時曾與家人走散,飄泊在外十餘載,一度還淪為乞兒……」

  趙雲笙這話令李承澤的臉色一沉,殿上所有大臣皆看出皇上表情不善,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遲靖懷老丞相,也因為趙雲笙的話而斂起眉頭。

  以前他因為受了太后恩惠,加上太后話裡的暗示,在孫女進宮前,他曾提點過她,進了宮後多與太后親近。

  至於皇上與她之間的夫妻情份就隨緣,畢竟依寶兒的性格和模樣,他並不認為她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不料寶兒表面愚傻,內心卻纖細聰明,太后曾好幾次在私底下對他說,她是真心喜歡寶兒這個丫頭,就連皇上也獨寵著寶見。

  在朝為官多年,他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知道自己的孫女越是受寵,他便越是不能囂張。

  況且當今聖上極討厭外戚得權,就連太后娘家的趙氏一族也是極力打壓,為了遲家,為了孫女,為了整個朝廷,他從不利用寶兒是皇后的身分而為所欲為,就連那些想巴結討好的官員,也被他一律擋在門外拒見。

  這一年多來,寶兒偶爾會與皇上駕臨遲府,祖孫兩人小敘一番,倒也愜意舒心,皇上對他依舊重用,從未因為遲家是皇后外戚而故意疏遠。

  可今日這個趙雲笙到底是什麼意思,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諷刺他的孫女是個乞丐!

  即使被不悅瞪視,趙雲笙仍沒有收斂自己的行為,還更加大膽的繼續開口道:「臣聽說當今皇后還在襁褓中時,便被先皇指婚給皇上,並且在指婚的同時,還御賜了一塊龍形玉珮當作信物,可是去年皇后被衛侯爺尋回時,只說皇後頸間有心形的胎記,可那塊本應隨身佩帶的玉珮卻丟了……」

  遲靖懷聽到這裡,按捺不住的上前厲聲道:「趙大人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趙雲笙笑睨了他一眼,「遲丞相莫要心急,我知道當今皇后是您的嫡孫女,說這番話,您肯定是要不高興,但遲丞相也不想自己摘孫女的身分被外人所冒用吧?」

  「什麼外人?誰是外人?」李承瑄嘲弄的看著他,在他心底,這個表哥最是唯恐天下不亂,肯定又想搞什麼花樣。

  「這就是臣接下來要說的,當年戴在皇后身上的那塊玉珮,皇后口口聲聲說弄丟了,為此,皇上還命畫師畫出那塊玉珮的圖案貼榜懸賞尋找,在不久之前,臣的一位故友竟然尋到這塊玉珮的蹤跡,皇上,您絕對猜不到,臣的這位故友親眼看到擁有這塊玉珮的女子,頸間同樣有一塊心形的胎記。」

  始終未吭聲的李承澤挑高了眉,「趙卿的意思是……」

  「臣懷疑,當朝皇后是冒牌貨……」

  說著,還故意瞟了眼一直沉默的衛祈,言下之意,就是懷疑當時是他故意安排郗寶寶進宮為后,並從中得到利益。

  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衛祈卻自始至終面不改色,冷冷的看著趙雲笙。

  見狀,李承瑄、遲靖懷以及眾臣也不再吭聲,只將目光調向階上,想聽皇上的意見。

  不知過了多久,李承澤目光一凜,神色肅然的說道:「朕要證據。」

  ※※※※※※

  「這個趙雲笙當真有趣,連人帶物,竟都被他找到了,難怪他這半年來這麼安靜,顯然是將精力都用在這上頭。」

  李承瑄沒什麼形象的坐在御書房內,手中把玩著剛剛從皇上那討來的一尊小白玉馬。唔,這小馬玉質晶瑩,光澤極佳,寶貝兒子肯定會喜歡。

  衛祈就比他安分多了,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的坐著品茗。

  聽六王爺一個人咕咕噥噥說了半晌,他才懶洋洋的看向坐在御案後的當朝天子。「聽說皇后有喜了。」

  「咦?真的嗎?皇上您終於要有皇子了?」李承瑄驚問。

  李承澤沒好氣的瞪了弟弟一眼,「什麼叫終於?朕與皇后感情甚篤,有孩子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嗎?不過……」

  他看了衛祈一眼,「這件事朕還未宣布,你是如何得知的?」

  「嬌嬌告訴我的。」

  李承澤臉色陰沉幾分,手中的玉筆也被他握得更緊。可惡!衛祈居然比他還要早一步知道寶兒有了孩子,郗寶寶,這筆帳朕可有得跟妳算了。

  「你家嬌嬌若是知道,那我家多多豈不是也知道了?為何她從來都沒對我說過?」李承瑄搔了搔頭,「莫非那小妮子又準備打什麼主意?」

  衛祈懶得去理會他的自言自語,逕自開口,「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那位『真正』的皇后?」還加重了「真正」兩字的語氣。

  看得出趙雲笙這次是有備而來,上午在朝堂之上,當皇上要他拿出證據時,他竟然直接命人將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帶到眾人面前。

  那少女身材纖細修長,五官精緻細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大戶千金的高貴氣質,福公公上前一打量,少女頸間果然有一塊與郗寶寶身上那塊相似的心形胎記,手中還拿著當年先皇御賜給遲家的那塊龍形玉珮。

  一問之下,才得知少女家住信昌,與父母走散,只依稀記得自己叫寶兒,被一戶陳姓人家收養,改名陳寶兒。

  對於遲家的記憶她並不深刻,只記得爹娘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少奶奶,但是家住哪裡、父母叫什麼名字卻一點都不記得了。

  那戶陳姓人家看她生得漂亮可人,便把她帶回家中收為養女,陳家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從未虧待過她。

  前陣子看到宮裡貼出的懸賞榜單,上面還畫有龍形玉珮的圖案,才得知原來他們的養女居然與當今皇上有婚約在身。

  幸好她尚未婚嫁,所以便聯絡官府,幾經周折,才被趙雲笙帶回京城。

  這件事很快就引起騷動,更有大臣諫言,說皇上現在雖已封了郗寶寶為后,可當年先皇賜婚的卻並非是郗寶寶,應當重新立后。

  甚至還有老巨大膽直言,郗寶寶是假皇后,以前流落民間不說,還曾淪為乞丐,這樣的皇后,有辱皇室顏面、不符祖宗律法、不能成為夜熙國母。

  面對他們輪番上陣的砲轟,李承澤只說會再深思考慮,便退朝把那些大臣打發回去。

  「這件事的確令朕十分苦惱!」

  李承澤惱的不是真假皇后的問題,而是沒了太后撐腰,趙雲笙竟敢在他面前再搬弄是非,看來他之前的做法實在是太仁慈了。

  「那麼皇兄……」

  未等李承瑄說話,衛祈就霍然起身,飛身到門口,一把將御書房的兩扇大門拉開,喝道:「什麼人?」

  沒想到來人竟是郗寶寶,她手中端著還冒著熱氣的參湯和幾碟食物呆呆站在門外,像是被衛祈的斥喝嚇了好大一跳。

  「皇后?」衛祈見到是她,忙退後幾步,深施了個君臣之禮。

  她怯怯的走進御書房,「皇上,我聽說您今日忙碌國事恐怕會忙到很晚,福公公還說您已經下旨說不用晚膳,我怕您餓著肚子,所以命采裳做了些飯菜送來給你心,不管怎麼樣,身體最重要,咦!六王爺也在啊?衛侯爺、六王爺,你們要不要也一起吃點?」

  不想讓這件事影響郗寶寶的情緒,李承澤已在朝堂上下了封口令,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得洩漏半點風聲,此刻幾個大男人見當事人突然出現在御書房,臉上都閃著幾絲不自在。

  而郗寶寶卻睜著一雙無辜的黑眸來來回回打量著他們,「我打擾到你們談論國事了嗎?沒關系,我放下東西馬上就會離開……」

  說著,將手中飯菜放到李承澤的桌前,又極有耐性的勸他一定要為了身體多少吃一些,才轉身準備離去。

  「寶兒……」李承澤清冷的聲音喚住她的腳步。

  李承瑄和衛祈同時接收到皇上遞來的眼神,忙起身裝出有要事得辦的樣子,立刻告退閃人。

  郗寶寶不解的看著走向她的李承澤。

  「妳有孕在身,怎麼不在寢宮好好歇息,朕不是命令過妳,不准隨便四處走動嗎?」

  「皇上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孫太醫不是說過,適當的走動有助於胎兒的健康,若總是躺著不動,反而不好。」

  「所以妳就跑來朕的書房外偷聽?」

  她連忙搖頭,「冤枉啊!皇上,我可沒有和您一樣的嗜好。」

  看著他俊臉一沉,她忙討好的上前摟住他的手臂嘻笑,「別惱別惱,我和您說笑,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千萬別跟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

  她頑皮的做了個鬼臉,又扯著他的手來到御案前,指了指那豐盛的食物,「皇上您瞧,這是陝南洋縣的珍稀黑糯米,我特地吩咐采裳給您熬成了粥,還放了些紅棗桂圓和白糖,味道又香又濃,很補身的,您多少吃點,才有力氣勞心國事。」

  看她紅撲撲的臉蛋上綻放著光彩,甜脆的噪音在耳邊嘰嘰喳喳的響個不停,柔美的笑容裡沒有半分勉強,應沒聽見他們之前的對話。

  面對她的笑顏,煩惱在這一刻彷彿煙消雲散,他牽過她纖細的柔荑,溫柔一笑,「妳這好吃的小豬今日怎麼會這麼乖,竟親自給朕送吃的……」

  他低下頭聞了聞糯米粥,又看了看那碗參湯,戲謔道:「難道這些都是妳這頭小豬吃剩後才便宜給朕的?」

  見她因他的話嘟起可愛的小嘴,他急忙哄道:「朕也是跟妳說笑呢!寶兒,妳晚膳也還沒吃吧,與朕一起吃如何?」

  她開心的被他拉坐在身旁,御書房內等候差遣的奴才都被揮退下去,兩人便不再在意宮裡那些繁文縟節,就如同尋常百姓家的夫妻,邊吃邊聊,好不快意。

  吃到一半,郗寶寶突然抬頭,笑容中閃著幾分令李承澤看不懂的迷惘,可很快,那迷惘的神態便消失不見。

  「皇上,最近……發生了什麼讓您不愉快的事情嗎?」

  他挑了挑眉,「寶兒何出此言?」

  一只纖嫩手指襲上他的眉心,輕輕揉開他眉間的糾結。「每次您有心事,這裡都會緊緊糾結,臉上的笑容也有那麼一點點勉強。」

  他的心猛然一跳,驚訝於她的細心和敏銳。他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他自認在位七載,早已學會深藏不露,可眼前這個還不滿雙十年華的小丫頭,竟一眼就看破他的偽裝。

  「皇上真傻,其實有些事情……」他看著她慢慢偎近他,小臉貼向他的胸前,「你不一定要獨自承擔,還有我啊……」

  說著她嘻嘻一笑,只是他覺得那笑容裡,似乎參雜了幾分心碎和絕望。

  是他的錯覺嗎?

  還是……她已知道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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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00:40:49
第十章

  月黑風高,向來是偷雞摸狗的最好時機,此時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趁著皇宮守衛交接班的空檔,往宮門的方向快步移動。

  那身影纖細,身穿一襲融入暗夜的黑色夜行衣,臉上還蒙了塊黑布,瘦弱的背上背了個黑色包袱,也不知裡面塞了些什麼東西,小包袱看起來鼓鼓的。

  就在這黑衣人即將抵達宮門時,突然冒出一群舉著火把的官兵,將原本漆黑的夜晚照得燈火通明,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呆了。

  就見幾十名皇城守衛高舉火把,分列兩排,為首的正是御前統領嚴煜,此人備受皇上重用,武功高強,肩負守護皇城的重任。

  「大膽竊賊,皇家重地,豈容擅闖,來人,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一時間,嬌小的黑衣人用力搖頭,拚命閃躲,可惜身手實在笨得無可救藥,很快的被生擒活捉,拎到皇上面前治罪。

  郗寶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精心策劃的離宮出走路線,明明結合天時地利人合,怎會失敗?

  所謂天時──她算出今夜陰天,無星無月。

  所謂地利──她對皇宮內院的路線十分熟悉。

  所謂人合──今夜皇上設宴招待兩名從邊疆回來的大將軍,照理會一邊飲酒,一邊長談邊關之事到明日凌晨。

  所以她才包袱款款,準備離宮出走,卻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腳丫子才剛剛踏近宮門附近,就被當場活逮。

  皇極宮大殿上,皇上繃著臉端坐,一旁的福公公同情的看著跪在蒲團上的黑衣人,大殿兩旁則站著太監侍女們。

  郗寶寶被扯去黑色蒙面布,一頭烏髮隨意綁在腦後,小臉上還抹上黑炭,準備工夫做了十足十,可惜還是失敗被逮,雙眼怯怯的打量正瞇著眼看她的皇上,不禁像作賊一樣縮起肩膀,不敢吭聲。

  「妳好大的膽子,不但趁朕不備私自逃宮,還做起小偷,打算將朕的寶貝也一併偷走!」

  「沒有沒有……」郗寶寶可憐兮兮的跪在他腿邊,聽他將小偷的罪名安到自己的頭上,忙出言澄清,「皇上,那包袱裡沒有什麼寶貝,都是一些吃的用的,不信您看。」

  她急忙將包袱打開,嘩啦啦散落一堆她平時愛吃的零食,全是御廚做的桂花糕、紅棗酥之類的點心。

  福公公忍俊不住,差點笑出聲來,兩旁候著的太監宮女也偷偷抿著嘴,若不是懾於皇上的威嚴,怕也早就笑出來了。

  李承澤自始至終都冷著臉,怒視了周圍伺候的奴才一眼,打了個手勢,福公公會意,忙領著一群太監宮女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郗寶寶見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己和皇上,心底怯意更濃。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親自拷問她?

  李承澤起身,踱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瞪著她慌張的小臉,「還敢說妳沒偷朕的寶貝?給朕說說,妳肚子裡裝的那是什麼?」

  「啊?我肚子裡?」她低頭瞧了半晌,又從衣襟裡掏了半天,最後才可憐兮兮道:「沒有呀!」

  李承澤被她氣到一時說不出話,彎下身,蹲在她面前,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她的額,「妳肚子裡懷的是朕的親骨肉,妳逃宮,豈不是把朕的皇兒也一併帶走?難道妳計劃了這許多時日,目的就是想把朕的皇子從這宮裡偷出去?」

  他早就發現寶兒這幾天有些不對勁,試探了幾次,可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暗地派人盯著她,才發現她時不時就在宮裡四處轉,還背著他畫了好幾幅宮裡的地圖。

  今日宮裡設宴為兩位大將軍接風洗塵,皇上與皇后本該同時出席,可她卻聲稱身體不適,不便出席,結果背著他準備偷偷溜出皇宮。

  幸好他有所警覺,才能在她尚未成功逃出前,命人把她拎了回來。

  原來即使他已經下了封口令,寶兒還是聽到那些流言蜚語,以為自己並非真正的遲家孫女,而他為了此事在朝堂上被眾臣逼迫,執意要他廢了她,改立真的遲寶兒為后。

  得知此事,她開始坐立不安,整日愁雲慘霧,又怕他擔憂,不得不在他面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難怪接連幾日她總是說出奇怪的話,好像在交代遺言,時不時囑咐他做這做那的,偶爾還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直勾勾瞧著他,把他瞧得直發毛。

  半夜時不時哭醒,然後死摟著他不放。隔日清晨,又依依不捨的親自為他著衣束髮,搞得他以為她中邪了。

  沒想到她竟藏了這麼多心思,怕他被滿朝文武為難,又怕他不忍心親口要廢她皇后之位,便先下手為強,想出這招離宮出走的計謀,為的就是不想讓他為難。

  李承澤得知事情真相後,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真不知道她這顆小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郗寶寶瞪大了雙眼,驚訝的道:「皇……皇上知道我策劃要離宮的事?」

  一聲低嘆從他口中逸出,他半蹲在她面前,眼內帶著無奈,「妳這幾天就像老鼠搬家,動作這麼大,朕豈會有不知之理?妳以為妳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朕?心底不痛快,為什麼不與朕說?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要瞞著朕?」

  郗寶寶被他一番話說得眼眶泛紅,扁著嘴,不滿的看著他。

  「怎麼,難道朕還罵錯妳了?」

  她忙不迭點頭,「皇上,你這麼說我,我覺得委屈。」

  「妳委屈,那麼朕呢?朕就不委屈了?」兩人一蹲一跪,四目相對,「妳說走就走,有沒有考慮朕的感受?更何況妳的肚子裡還懷著朕的孩子,妳就忍心拋下朕一走了之嗎?」

  「可是、可是真正的遲寶兒,已經被趙雲笙找到了,聽說她不但長相貌美,而且高貴大方,比我不知強了多少倍……」

  說到最後,她慢慢低下頭,不安的絞著衣襟,「反正我遲早都要被廢掉,與其留在這裡丟人現眼,還……還不如自己識趣走人,也免得皇上為了我而為難……」

  「就為了這些爛理由,妳便敢犯下偷竊朕子嗣之罪,離朕而去?」

  李承澤突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瞪著跪在腳邊的她,露出睥睨天下的威嚴氣勢,厲聲說道:「郗寶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妳是朕的皇后,可如今犯下偷竊龍子重罪,朕雖心有不忍,卻不能姑息養奸……」

  說到這裡,他成功的從她臉上看到畏怯和悔意,邪邪一笑,「朕就罰妳……一輩子陪在朕的身邊,給朕生十個龍子龍女,心裡只許有朕一個人,並保證今生今世只愛朕一人,全心全意做好我夜熙國母,從此以後,再不許妳生出離宮的可惡念頭,若敢違反……」

  他哼笑一聲,「朕就誅妳九族,連同妳的好姊妹錢多多還有那個姚嬌嬌,一個都不放過!」

  郗寶寶震愕的張大了嘴,傻傻的思考著李承澤剛剛說出的那番話,一時半刻竟說不出話來。他嘴上說是罰她,可字字句句全是在乎她、不許她離開他身邊的愛的告白……

  「妳這笨蛋,還不快點謝主隆恩,難道非要朕求妳,妳才肯答應朕,乖乖的留在朕的身邊嗎?」

  等郗寶寶回過神,她已被攬在李承澤溫暖的胸前,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懷抱,回味著他剛剛那番霸道的愛情宣言,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李承澤無力搖頭苦笑。他此生到底愛上怎樣的一個笨蛋!

  ※※※※※※

  人的嘴巴果真是最堵不住的,尤其如果又有有心人士刻意操作,那流言更會如大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夜熙國現在最熱門的話題,便是真假皇后,以及最後到底是誰能坐穩國母之位。

  自從趙雲笙尋到另一個遲寶兒之後,本已平靜多時的朝廷再次掀起一片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看皇上如何處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皇上極寵愛郗寶寶,甚至為了她還解散了後宮。可這突然出現的遲寶兒,除了胎記,她手上還有著當年先皇御賜的玉珮,照理她才是真正的皇后。

  那些平日看六王爺不順眼,看衛祈不順眼的眾老臣,更是在此事上大作文章,全都慷慨激昂的站出來,大聲嚷嚷著切莫讓血統不正,並曾經淪為乞丐的女子成為當朝國母。

  面對那些元老們的呼聲,李承澤在避了幾日之後,終於現身早朝,還將身穿皇后朝服的郗寶寶帶到大殿之上。

  帝后共朝,這在夜熙國還是首例,李承澤此舉震驚了滿朝文武,皆不懂皇上為何將假皇后帶上朝堂。

  李承澤看著在底下竊竊私語的眾臣,他感覺到在袍下緊握著他的那只小手直冒虛汗,不禁在心中苦笑,顯然他的寶兒被眼前這個陣仗嚇得不輕,他也不願讓她驚惶,可他執意不顧她的意願,要采裳替她換了這襲只有在皇家盛典中才穿的皇后朝服,拖著她一同來到大殿之上,就是想將某些困擾他很久的事情一併解決。

  「各位愛卿,你們一定很奇怪朕今日何以會與皇后共同早朝,數日來,不少臣子央著要來御書房見駕,無非就是要向朕建言該如何處理真假皇后的糾紛,事關一國之母的廢立,也難怪諸位愛卿如此關心。」

  李承澤一開口,堂下頓時一片安靜,郗寶寶偷偷從側面打量他一眼,又是那種君臨天下的威嚴架式,與私底下那個有些頑皮的李承澤,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久前,趙大人將一位妙齡女子帶到大殿上,對方手裡拿著先皇御賜的龍形玉珮,頸間也有著一塊與皇后一模一樣的心形胎記,朕當時的確有些愕然,甚至也懷疑過皇后到底是不是假冒的,所以這幾日來,朕派出人馬,連夜查探虛實,結果……」他突然邪魅一笑,「竟讓朕查出一連串的趣事。衛祈……」

  說話間,他喚了一聲衛祈,對方立刻了然,步出殿門,片刻工夫,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帶到大殿之上。

  那男子一身商賈服飾,身材臃腫,大概是因為自己要面見的是當今天子,雙腿嚇得直打顫,沒走幾步,竟跪倒在光滑地上,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中也帶著明顯的顫抖。

  「殿下何人?」李承澤威嚴的詢問。

  「回……回稟皇上,小人姓周名炳,家住信昌,是當地的一個珠寶商人。」

  「福公公。」李承澤又喚向身邊的總管太監。

  只見隨侍帝側多年的福公公忙彎著身,將手中舉了多時的托盤放到那珠寶商人面前,再拉下上面的明黃綢布,「你可認得這塊玉珮?」

  珠寶商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急忙點頭回答,「啟稟皇上,小人認得這玉珮。因為龍形圖案在我夜熙國只有皇家子弟才能擁有,加上這玉珮的做工精緻,玉質溫潤,印象深刻。」

  「那麼你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塊玉珮?」

  「十幾年前,那時小人還是京城一個擺攤的珠寶小販,記得有一日,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娃因為肚子太餓,身上又沒錢,便來到小人的攤位前,拿出這塊玉珮,想與小人換些銀兩好買食充飢,小人清楚的記得,那女娃身邊沒有大人,像是一個乞兒,樣子很是可憐,小人當時還沒意識到這玉珮是皇家之物,只覺得看上去十分名貴,形狀未曾見過,便給了那女娃五兩銀子,打發她走。」

  「後來呢?」

  「後來等小人察覺此物來歷恐怕不凡,擔心招惹事端,也不敢兜售便收藏起來,直到小人回到家鄉信昌,因為父親病重需要買珍貴藥材治病,小人才斗膽把這塊玉珮拿出販售,結果就被當地的大戶,也就是陳府的陳老爺看中,他出了三百兩銀子,向小人買了這塊玉珮。」

  眾人聽到這裡,當場鴉雀無聲。

  趙雲笙冷著臉不吭聲,可眼神卻十分陰險駭人。

  李承澤哼笑一聲,抬手一揮,那個珠寶商人便被帶了下去,沒過一會,就見衛祈又把一個四十幾歲、濃妝豔抹的婦人帶了進來。

  婦人一出現,趙雲笙的臉色陡變。

  婦人一見到李承澤,就一古腦的介紹自己的身世來歷,眾人才知她是信昌怡紅院的老鴇。

  而衛祈將所謂真正的遲寶兒帶到殿上時,老鴇還眉開眼笑道:「咦,春梅,妳怎麼也來宮裡頭了?妳不是被陳老爺買回去做二房了嗎?」

  這一句話令滿朝文武大驚失色。春梅?陳老爺的二房?

  只見那女子神色慌亂,撲通跪倒在大殿之上,身子不斷打顫。

  這下,趙雲笙臉色更是難看,「皇上,這個老鴇好生無禮,竟敢當眾侮辱未來皇后,應該把她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李承澤不理趙雲笙,只冷冷一笑,「諸位愛卿,還用朕一一替你們把事情的真相說明白嗎?先皇御賜的玉珮被朕的皇后在五歲時賣給了珠寶小販,珠寶小販又轉手將玉珮賣給了信昌的陳家。

  「而你們以為的真正皇后,不過是信昌怡紅院裡的頭牌姑娘名叫春梅,至於她頸間的那塊心形胎記,不知是出於哪個易容師傅之手,朕那日用手摸了一下,還會掉色呢。

  「趙雲笙,朕該說你小氣,還是該說你愚笨,既然想找個假冒的,至少也找個像樣點的,像這種怡紅院的姑娘,也敢送到朕的面前來!」

  「皇、皇上……」趙雲笙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當下雙膝著地,跪在堂前,「皇上明查,臣忠心耿耿,怎敢欺瞞皇上?這都是信昌陳府的人給臣假消息,臣一時被蒙蔽,所以……」

  「夠了!」

  李承澤不想再聽,怒喝一聲,把趙雲笙嚇得噤聲,也嚇得滿朝文武紛紛跪下地。

  「朕不說,不表示朕什麼都不知道,身居深宮的蘇婷兒,若無人協助怎能輕易得到嗜魂這種奇毒?若不是你暗中恐嚇逼迫,她會自盡於昭陽宮?

  「朕忍了你這麼久,就是想看看你還會做出什麼事,沒想到你竟將主意打到皇后的頭上,還找來一個妓院的女子假冒遲丞相的孫女,想藉由那塊先皇御賜的玉珮來擾亂朝廷。噢!對了,朕遺忘了一件事,堂下那個春梅,腹中已經懷了你的骨肉了吧……」

  不理會眾人的驚訝,李承澤續道:「你想得倒是周全,千方百計逼著朕廢了皇后,再送來一個肚子裡有了你的種的假皇后到朕面前,然後再想方設法害死朕……」

  「朕若駕崩,她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成為夜熙國的未來君主,而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坐享我夜熙國江山。趙雲笙,朕不得不說,你的這些計策令朕十分欽佩啊。」

  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郗寶寶的驚訝不亞於旁人,她膽戰心驚的打量著怒氣中的皇上。

  趙雲笙已經被李承澤的一番說明嚇傻了。他計劃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會被他當眾揭穿?他明明把每一步都計算得好好的,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來人!」

  一聲怒喝,很快便有侍衛上前,「趙雲笙圖謀不軌,意欲謀權篡位,並處心積慮擾得我夜熙國不得安寧,把他押進天牢,三日後,午門斬首示眾!」

  命令一下,向來冷靜自持的趙雲笙立刻慌得大嚷,「皇上……皇上你不可以斬我,我們趙氏一族三代單傳,只有我一個男丁,你若斬了我,太后一定不會放過你,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李承澤冷冷一笑,「放心,朕不會讓趙氏一族絕後的,別忘了,那個叫春梅的肚子裡已經懷了你的骨肉,朕會命人好好看管她,直到她將孩子生下,再送她到地府跟你見面,至於趙氏一族,即日起貶為庶民,終生不得再踏進朝堂半步!」

  眾人眼睜睜看著趙雲笙哭嚷著被拖下去,此時此刻,大殿上一片安靜無聲,李承澤威儀的掃視眾人,喉間發出一聲冷哼。

  「各位卿家,不知朕今日給你們的這個答覆,你們是否滿意?」

  跪了一地的大臣忙三呼萬歲,口稱皇上聖明。

  李承澤不理會他們被嚇得渾身發抖的模樣,泠冷道:「你們若有算計朕的智慧,不如多費些心思為朝廷做事情。今日之事,朕念及你們被罪臣趙雲笙蠱惑,決定既往不咎。不過若再有人借此興風作浪,朕必不輕饒。」

  「謝皇上恩典。」一群老臣此刻才知道惹怒聖顏究竟有多麼可怕。趙氏一族深耕朝廷多年,如今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皇上連根拔起,看來皇上心思的確深不可測。

  「另外……」李承澤突然起身,同時親暱的將郗寶寶拉到身側,傲睨群臣道:「朕還有一件事要宣布,眾所周知,皇后不但在朕危在旦夕時,捨命相救,如今更懷了朕的子嗣,為了表達朕對皇后的憐愛之心,朕已決定,頒旨昭告天下,朕……將永不納妃!」

  話音剛落,所有人,包括郗寶寶都驚愣在原地。

  他緊緊捉著她的手,滿眼的愛意和溫柔,「寶兒,這是朕送妳的禮物。」

  「皇上……」她眼內眨淚,不敢相信他竟會當著滿朝大臣的面立誓永不納妃。這是怎樣的一種恩典,自己又何德何能,她……她不過是曾經流落在鄉野之間的……一個小乞兒。

  跪在殿下的遲靖懷也不禁老淚縱橫,他的孫女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

  回想起前幾日趙雲笙找來的那個冒牌貨,他連看也不想多看一眼,那女人再美麗大方,可眸中卻沒有寶兒的真摯與純潔。

  他甚至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那個女子真的是他的親孫女,那麼他便帶著寶兒離開京城,再不問朝廷是非。

  在他心底,早已認定寶兒是自己的孫女,如今真相大白,總算可以安心,並真心祝福她與皇上,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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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1 00:41:05
尾聲

  七個月後,夜熙國再次傳出皇家喜訊,皇后順利產下皇子,皇上大喜,當夜便發布聖諭,大赦天下,舉國同慶。

  同年五月,永安侯府衛侯爺的妻子也順利產下第二胎,是個嬌嫩可愛的小小姐,被抱到皇宮裡時,兩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娃娃竟然相處甚歡,龍顏大悅,當下便給滿月的寶貝兒子賜婚。

  隔年四月,一歲的小皇子被正式冊封為太子,而皇后郗寶寶與帝王伉儷情深,並再次懷上皇家血脈。

  這晚,明月高掛,微風徐徐,六王妃錢多多與自家相公帶著兩個寶貝兒子從皇宮裡大吃大喝回來後,便累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錢多多意識漸漸模糊時,她看到自己彷彿來到了一片仙境,一團白霧在眼前縈繞,視線慢慢清晰,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幢高級住宅的門前。

  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穿著台北明星高中的校服,從一輛黑色轎車裡走下來。那少年面如冠玉,俊美秀氣,再仔細一看,竟是她的弟弟阮小浩。

  而那個從黑色轎車裡走出來的中年男子,正是她那個嗜賭成性的老爸,他一身西裝筆挺,打著名牌領帶,頭髮梳到了腦後,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樣。緊接著從車裡走出來的貴婦是她那酗酒度日的老媽。

  她很詫異,也終於意識到,她此刻所看到的竟然是二十一世紀的台北,高級住宅區內環境清幽,這樣的地方,對在二十一世紀的自己,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堂,可是自己的家人卻衣著光鮮的出現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欲上前叫住父母,他們卻與她擦肩而過,彷彿看不到她。

  「爸,媽……小浩……」她喊著他們的名字,可他們完全無動於衷,逕自從她面前走過,踏進那豪華住宅的大門。

  「爸媽,我是小羽啊!我是阮小羽啊!你們看不到我嗎?」有多久不曾用過這個名字了,就像被遺忘到了外太空一樣。

  就在她試圖追過去的時候,眼前景色卻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白霧。

  慢慢的,記憶中那個神父面帶笑容的出現在眼前,她驚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這不是在作夢。

  「神父,是你嗎?我們見過的對不對?」

  「沒錯,當初是我親手將妳送往古代,來彌補妳前世所造的罪孽,如今妳已經完成神的旨意,圓滿的完成妳的任務,使得妳周圍的兩位好友皆找到屬於她們的幸福,神很滿意妳的表現,所以改變了妳現代家人的命運。」

  「妳父親再也不是賭徒,而是一家大公司的CEO,妳母親也不是酒鬼,她自己成立了一間設計公司,至於妳弟弟,也不是從前那個喜歡打架鬧事的不良少年,他現在已經是名門學府的資優生,等待他的,將是無限美好的未來,而妳……」

  神父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現代這一世,妳的身分已被抹滅,阮小羽這個人,從來不屬於這裡,妳將要繼續留在古代完成妳的使命,最後願主保佑妳,阿門!」

  神父交代完,便隨著霧氣慢慢消失。

  阮小羽輕喚了一聲,想試著抓住神父的衣角,卻感到掌心中傳來一股熟悉的溫熱。

  「多多……多多妳醒醒,多多……」

  耳邊是李承瑄那再熟悉不過的迷人嗓音,她微微睜開眼,看到一張俊美得過份的臉龐,眼內流露出對她的擔憂和焦急。

  「多多,妳剛剛是不是作夢了,一直在叫著我聽不懂的東西,什麼神父,什麼爸媽……」

  看著他一臉憂心的緊張模樣,阮小羽,不,錢多多吃吃一笑,將小臉埋進對方溫暖的胸膛,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承瑄,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李承瑄被她搞得一頭霧水,可雙手卻本能的抱緊她,埋下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發誓般說:「嗯,我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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