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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冒牌灰姑娘(有膽,放愛過來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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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 23:31:00
第九章

  出乎意料的,一場預期中的風暴沒有降臨。

  接下來幾天金家出奇平靜,金莎莎既沒有大吵大鬧,更沒有找向來為她撐腰的母親替她討公道。

  表面上她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也沒再提起那天的事,卻開始三天兩頭帶著任士熙在家裏出現。

  在人前,金莎莎總會故意親昵的依偎在任士熙身邊,尤其是金虔葆在時,她的表現就更誇張,像是整個人快貼到任士熙身上去似的。

  看到任士熙一整個晚上都跟金莎莎粘在一起,金虔葆只覺得眼睛好痛,痛得不想再多看兩人親密的身影一眼。

  別過頭去,佯裝不在意的揚開微笑,但延伸到嘴角的僵硬弧度,卻緊繃得讓她的心發疼。

  對於無尾熊似的,總是親密粘在一起的兩人,金虔葆知道金莎莎的用意是在宣示主權,也聰明的選擇回避,如果真的避不開,就裝作視而不見。

  只可惜,就算她有心想避,麻煩還是會自己找上門來。

  這晚金莎莎又找來任士熙吃晚餐,餐桌上只見金莎莎賣力的施展粘功撒嬌,而蘇燕晶則殷勤的拼命為客人布菜,邊誇獎自己的女兒有多美麗出色。

  吃完食不知味的一餐,剛進父親公司擔任業務執行長的金虔葆,藉口有公事要忙趕緊告退。

  離開寬敞的餐廳,慢慢越過長廊,她才終於解除那股窒息感。

  今晚傭人大概是忘了開燈,她在黑暗中正要伸手打開走廊的壁燈,冷不防整個人被粗暴拖進一堵寬闊的懷抱裏。

  這個懷抱、這股氣息太熱悉,她不需要回頭,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任士熙,放開我!”她羞憤的使勁掙扎。

  “你看其來還真是該死的平靜!”他咬牙切齒的低吼。“做出那些事,還能裝出這副冷漠高傲的樣子,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有副鐵石心腸。”

  “我沒有犯罪,不要對我精神刑求。”她冷然說道。

  “對,欺騙不算犯罪,拿錢買男人也不算,這只跟一個人的羞恥心有關係。”

  “收起你的冷潮熱諷,你是莎莎的男朋友,我們就維持這樣相敬如賓的關係,別來招惹我!”

  “你憑什麼認為我是她的男朋友?”他不以為然的冷哼。

  “就憑你三天兩頭往這裏跑,就憑你不顧眾人目光跟莎莎卿卿我我。”她繃著嗓子道。

  突然間,他沙啞的低笑起來,胸腔裏回蕩著低沉的震動,仿佛也撼得她的心劇烈激蕩著。

  “要不是我還算了解你,否則還真會以為你在嫉妒。”他譏諷的說道。

  呼吸驀地一窒,她眸底閃過一抹被看穿的慌亂。

  “嫉妒?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對於采花蜂沒有半點興趣。”她冷冷別過頭去。

  她的話立刻激怒了他,箝在腰際的大掌狠狠收緊。

  “你知道嗎,你不但是個騙子,還是個賊。”他冷冷的咬牙道。

  “你胡說,我沒拿你任何東西,你別胡亂誣賴人。”她氣急敗壞的罵道。

  “沒有?你真的敢說沒有?”他一把掃住她的下巴,殘忍的一寸寸收緊。

  緊咬著下唇,她竭力不讓自己最露恐懼,更不容許自己向他認輸討饒。

  她沒有錯,唯一錯的,是招惹上他。

  第一次,任士熙自製力受到強烈考驗,不顧一切只想逼她撤下冷靜的假面具、露出一點驚慌疼痛的表情,讓他知道她並非全然沒有知覺。

  自從找到她以後,他的心情始終沒有一刻平靜,只要想到她的冷靜、她的無動於衷,他就憤怒得想發狂。

  “你敢說你對我無動於衷,對我的吻、對那一夜毫無感覺?”他炙熱濃烈的氣息呼在她裸露的頸肌上,讓她渾身發燙得像是快燒起來。

  她怎麼可能會對他毫無感覺?

  他那宛如烈火般的熱情、纏綿的溫柔,早在那一夜全烙進了她的身體裏,再也忘不掉。

  但在他面前,她永遠必須掛起無動於衷的面具,無論如何都不能洩露任何依戀的目光。

  “我沒有——”

  話才一出口,她就被粗暴摔上背後的牆,修長結實的身軀緊跟著壓上她。

  “我怎麼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抵著她的唇.他憤怒的痦啞低吼。

  大手箝往她的下巴,挾著奔騰怒氣的唇壓上她的,如暴風雨般的唇舌,粗暴的蹂躪掠奪著她毫無抵禦能力的柔軟,好像這股無處可發的怒氣,非要她付出疼痛的代價來為他紆解。

  即使這個吻帶著濃濃的懲罰與報復意味,但他的濃烈氣息、他帶著毀滅性的唇舌,還是輕易擊潰她的理智,徹底席捲了她。

  痛跟身體分離了,她感覺不到被反覆碾過的唇瓣有多疼,只感覺到那股被喚醒的渴望,呐喊著向他全然臣服——

  突然間,走廊另一頭傳來腳步聲,帶著幾分意猶未盡、幾分不甘,任士熙緩緩鬆開她。

  一獲自由,連氣都來不及喘過來,她便頭也不回的拔腿逃離他,倉皇得好像後頭有毒蛇猛獸。

  目送她的背影離去,任士熙凝視的眼神好深、好遠,即使黑暗中的身影早已看不見。

  * * *

  天天看著任士熙跟莎莎出雙人對,還得佯裝無動於衷,對金虔葆來說是種永無止境的煎熬。

  他如冰的眼神,像支埋伏在暗處的箭,只要她稍不留神就會無情地射進心底,絲毫不留餘地。

  每次只要任士熙在,她就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脖子,呼吸困難到快要窒息了,偏偏她越是刻意逃避,他就越是故意用那雙帶刺的目光追逐她。

  為了逃開這種宛如緊箍咒的精神折磨,她每天下班後只好為自己安排滿滿的節目,來個眼不見為淨。

  一時情不自禁與任士熙共度一夜後,隔天醒來她幾乎嚇壞了,不知所措也無處可去的她決定回家。

  回家後她幾乎整天悶在家,與任士熙忘情糾纏的畫面不斷浮現腦海,為了忘掉與他有關的一切,她三天兩頭就跑派對,假裝樂在其中的縱情狂歡。但沒人知道,看似從乖乖女解放成派對女王的她,臉上雖始終戴著微笑的假面具,心卻是空的。

  就在那一夜,她將它遺留在任士熙身邊,忘了帶回來!

  拖著疲憊進家門,看到廚房裏的廚子異常忙碌,不用問她就知道今晚任士熙肯定又要來了。

  急忙撥了電話給在派對認識的朋友,打聽今天哪里有派對,她火速洗了個澡,化上淡妝、掛起大耳環,挑了件黑色露背洋裝,雪紡紗加上及膝的波浪邊裙擺,俏麗中帶著幾分小女人的性感。

  打扮妥當,她拎起皮包、穿好黑色高跟鞋,轉身就急忙要衝出門。

  “你要去哪里?”

  她太匆忙,連門外何時有人進門都不知道,整個人就這麼筆直撞進他的懷裏。

  一股熟悉的氣息挾帶著壓迫感襲來,她不用抬頭就知道來者是誰,急忙彈退幾步、穩住心神,不讓他看出慌亂。

  “請問你是我什麼人?去哪里需要跟你報備嗎?”金虔葆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你——”他面色鐵青的瞪著她。

  “這是金家,如果你看不過去大可以不要來,臺北多的是熱鬧好玩、更能迎合任大律師興致的地方,我相信莎莎一定很樂意俸陪。”

  她伶牙俐齒,字字穿心。

  他打量她的目光融合著嫉妒、憤怒與鄙夷,像是恨不得將她身上炙穿一個洞。

  “這麼晚了,還穿成這樣,你是存心讓大家知道,你是免費跟男人上床,還會倒貼三千塊的豪放女——”

  一記巴掌熱辣辣的甩上他的俊臉。

  金虔葆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最,還不及收手,手腕已被他惡狠狠揪起。

  “我警告你,這絕對是你最後一次甩我巴掌。”他咬牙切齒的吐出話。

  “很好,那我也鄭重提醒你,你再敢出青不遜,我照樣不會客氣。”

  她昂起下巴,絲毫不畏懼的迎視他淩厲的目光。

  “你就是非要逼我失控嗎?”他一步步逼近她,陰鷙的神情宛如即將來襲的暴風雨。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開始懊悔自己太逞一時之氣。“你、你別再靠近了,當心莎莎看到。”倉皇失措下,她只得搬出擋箭牌。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他勾唇冷笑。

  “莎莎是我妹妹,我不許你用這種不在乎的態度傷她的心。”她厲聲警告。

  “你在乎她被傷了心,那在乎我的嗎?”他停住了腳步,用一種讓人猜不透的眼神望著她。

  “我——”金虔葆怔然凝望著他,竟看到他眼中有抹苦澀一閃而過。

  對她,他該只有怨與恨,怎麼會有像是滿含情感,糾結著矛盾的情緒,而這個眼神——竟狠狠揪痛了她的心。

  為什麼這男人,連讓人想恨都這麼難——

  挺起背脊,把感覺抽離,她勇敢迎視他的目光。“我不在乎!”

  像是挨了一拳,他的臉色驀然僵白,一雙放在身側的手緊握得幾乎捏碎自己。

  “你把女人最珍貴的東西都給了我,卻對我沒有一點在乎?”

  一句話讓她瞬間變了臉色,像是堅強的外衣被剝掉,只剩下一個赤裸裸、一個沒有任何武裝,脆弱的的她!

  這一刻,她沒有能力反擊、沒有時間掩飾受的傷,只能木然呆站在原地,直到滾燙的眼淚炙疼了眼,直到視線裏的他模糊了——

  她用力眨眼,想眨去眼前那片水霧,卻像是永遠也瀝不乾淨,只在蒙朧間看見他驚慌、懊悔的表情。

  他伸手想碰觸她,手卻停在半空中,終究還是挫敗的收回。

  深吸了一口氣,他以平穩的聲音緩緩吐出:“我知道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消。”

  說完,他調頭步出大門。

  她聞言抬起頭,卻只來得及看到他寬闊的背影。

  這一刻,她全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被掏空了感覺,麻木到連緊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哭出聲來的痛都渾然不覺,她雙腿一軟,整個人緩緩癱坐在地。

  一筆勾消?

  那是不是就代表這輩子他們再也不會見面?誰也不能跨越那條分隔線?

  一直以來,她竭力跟他保持距離,這結果不就是她要的嗎?

  為什麼她的心卻像是徹底碎了。

  強撐起一抹堅強的笑容,她樂觀的告訴自己,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更不必奢求一顆漂泊不定的心會為她停留。

  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再也沒有!

  * * *

  “小任!”

  一隻突然拍上肩膀的手,把任士熙的神智從恍神的太虛打回人間。

  一回神,只見鐵人難得離開他那張堡壘似的辦公桌,站在桌邊一臉凝重的打量他,好像正看著一隻剛送進動物園的稀有動物。

  “幹嘛?”他放下擱在桌上的長腿,不自在的避開他的視線。“你幹嘛這樣看我?”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工作狂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拉開一把椅子在他桌前坐下來,儼然一副準備審訊犯人的態勢。

  “沒怎麼回事啊,我很好!”他隨手抓起桌上的卷宗,佯裝忙碌的看起來。

  “你確定你真的沒事?”鐵人充分發揮一個律師應該具備的特長,钜細靡遺、絲毫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當然!”他不耐的回道。

  “那為什麼連文件拿反了都沒發現?”

  聞言,任士熙的臉難堪的迅速漲紅起來,趕緊把檔調了個方向。

  “你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鐵人好像沒問出個所以然就不死心似的。

  “我?有嗎?”他僵硬的擠出笑。“大概是約會太忙,搞得我睡眠不足有點恍神吧!”他打哈哈道。

  “你這幾個月都加班到十點以後才走,哪來的時間約會?”鐵人的眉頭糾結得更緊了。

  幾個月?

  “喔,是嗎?我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任士熙尷尬的笑笑。

  “你是不是失戀了?”雖然這問題有點荒謬,不過這失心瘋的症狀——跟他好像啊!

  “啊,我突然想起來還約了客戶見面,我先走了!”

  他心虛回避他的視線,火燒屁股似的跳起身,胡亂抓了幾份文件就往公事包裏塞,準備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才到門口,就被盡責得儼然可以封為程咬金的康秘書給攔住。

  “任律師,剛剛金夫人來了電話,要您預先把遺囑準備好,金總裁他——恐怕快不行了。”

  金虔葆的爸爸——病危?

  好像被一記硬棒當頭敲下,他整個人都在旋轉。

  這怎麼可能?幾個月前他還那麼健朗,怎麼突然間會——

  “出了什麼事?”他心一擰,窒聲間。

  “金總裁他昨晚突然在家昏倒,送到醫院後診斷是腦溢血,情況不樂觀,剛剛發出了病危通知——”

  “病危?”不由自主的,他腦海裏立刻浮現一張柔弱的臉孔。

  他知道父親對金虔葆來說有多重要,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她怎麼承受得了?

  “哪家醫院?”他緊繃著嗓子問。

  “台大醫院。”

  毫不猶豫的,他扭頭就往門外沖。

  “喂,小任,你的遺囑——小任!”

  不顧易慎人在後頭呼喊,任士熙頭也不回的沖出事務所。

  開著這輩子最快的車,十分鐘後他來到了醫院。

  沖到加護病房外,一眼,他就看見那個教人光看就心疼的纖瘦身影,走廊的長排椅子上只有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身影,伴隨著幾乎快將她吞沒的絕望與悲傷。

  他怎麼不記得,她看起來有這麼小、這麼瘦?好像光是一把空氣就能將她壓垮似的。

  但這一刻,衝動來到這裏的他卻猶豫了。

  他曾說從此以後兩人之間一筆勾消,不再牽扯不清。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一思及她此刻的傷心無助,就什麼也沒辦法多想,衝動的來到這裏,只為看她一眼,確定她還能堅強的撐下去。

  這一刻,即使他再逞強、再想維護他男人的尊嚴,也終於不得不承認——他愛上她了,愛得痛心徹骨、不可自拔!

  這麼久以來,是他一直欺騙自己、拒絕承認那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因為她而卸下心防,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壓在心頭的陰霾,在對自己坦承的這一刻,仿佛一下子豁然開朗,心情變得格外平靜與輕鬆。

  調勻呼吸、穩住情緒,他冷靜的慢慢走到她身邊。

  “金錢豹。”他蹲在她身前,用一種像是怕碰碎她的聲音,小心翼翼喚道。

  像是聽到來自遠方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宛如一世紀那般漫長,目光才終於對上他的臉孔。

  她的眼中蓄滿淚,黑亮清澈的瞳孔裏卻沒有焦距,仿佛一個在茫茫人海中迷失的孩子,脆弱無助得令人心疼。

  任士熙這才終於知道,這世界上唯一能揉碎他的心的——就是她無助的眼淚。

  在最初的怔忡過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遽然跳起身歇斯底里的大喊:“你回去,你走,我爸爸不會死的,我不許你宣讀什麼遺囑,你回去——回去——”

  她哭喊著拼命把他往外推,淚水佈滿了漂亮卻蒼白的臉蛋,淩亂的發絲被淚水沾濕,眼裏是永無止境的絕望。

  “寶寶——”他不由自主的喊了她小名。

  “你走,我求求你,爸爸他不會離開我——不能離開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啊——”她哭著、說著,最後筋疲力竭的癱倒在他身上。

  她的淚落在他的臂上,卻炙痛了他的心,一個衝動,他雙臂驀地收緊,將她的淚、她的悲傷全數納入懷中。

  “我不是來宣讀遺囑的,只是擔心你.來看看你。”他不由自主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將她擁得更深。

  懷裏的小人兒渾身一僵,像疑惑又像是不信。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鬆些,一開口卻發現聲音緊繃得像是快拉斷的弦。

  金虔葆原本蓄在眼底的淚,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又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往下掉。

  “怎麼辦——爸爸他就要丟下我了——他就要丟下我了——”她茫然無助的反覆低喃道,小手無意識的緊抓住他。

  被她的手一碰觸他立刻嚇著了,教他吃驚的不是毫無溫度的冰冷,而是緊抓著他大手的驚人力道,像是抓住她即將滅頂前的最後一塊救命浮木——

  “不會的,金總裁有著強勢不服輸的商人性格,他絕對不會輕易丟下你的。”任士熙緊握住她的小手,堅定的保證。

  “真的嗎?”她流著淚,茫然無措的視線對上他。

  “真的!”隔著一道門,生或死誰也沒有把握,但這一刻,只要能讓她停住眼淚,就算他得撒上一千個謊,他都在所不惜。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先把她的身體照顧好。“吃飯了沒?肚子餓不餓?”

  她抬起一雙茫然不解的眸,任士熙立刻就知道答案了。

  歎了口氣,他小心的鬆開手。“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你在這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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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幕降臨,金鎮達送進加護病房已經足足一天一夜了。

  坐在加護病房外的等待區,從中央空調送出的冷氣,冰冷得幾乎快將金虔葆凍僵。

  她木然呆坐著,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任何人,否則這世界上就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她好想哭,但流了一天一夜的眼淚,她的眼睛已經乾澀得流不出一滴淚,她緊緊交握著雙手,卻找不到一個支持她的著力點,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突然間,一雙溫暖的大掌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像是無條件接納她的恐懼與無助,讓她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一道光亮。

  她木然抬起頭,在光亮盡頭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任士熙?”她喃喃低喚,以為他已經走了。

  “肚子餓了吧?吃點東西。”他什麼也沒有多說,只將一碗熱騰騰的粥放進她手裏。

  捧著溫暖的粥,她還是怔然望著他。

  “快吃!”他柔聲催促她。

  用緩慢到近乎機械化的動作拿起湯匙,她的手卻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冷氣太強還是因為害怕。

  小心舀了口粥送進口中,一股暖意一路從口腔、喉嚨滲進胃裏,暖意在身體裏蔓延開了,但眼淚卻不聽使喚的往下墜。

  她還以為她的淚已經流幹了、堅強了,怎麼他一出現,又把她打回那個脆弱無用的淚人兒,拿著湯匙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來,我來喂你吧!”突然間,手裏的湯匙被抽走。

  他一瓢一瓢將粥送進她嘴裏,自在得像是理所當然似的,而她也忘了拒絕,就這麼乖乖的像個孩子似的張嘴、吞咽,直到一碗粥都空了。

  “乖女孩!”他微微一笑,贊許的摸摸她的發。

  瞬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直到他轉身去收拾空碗,才又恢復了正常呼吸。

  他不是說過要一筆勾消,再也不想跟她有牽扯?怎麼又會——

  疑問浮上心頭,但此刻她沒有心思多想,爸爸此刻還在加護病房裏跟死神搏鬥哪!

  但為了爸爸,她早已有了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了,晶姨說她頭痛不舒服沒辦法在醫院待太久,莎莎早上來過,在加護病房前晃了一圈,還不到開放探病的時間,她一句話也沒說的就走了。

  爸爸現在剩下的只有她了!

  “我送你回去。”

  “啊?”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怔住了。“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在這裏等,爸爸現在是危險期,隨時會有突發狀況,我一步都不能離開。”她固執的說。

  “你放心,我會在這裏。”他彎下身,望進她的眼。

  “你?”金虔葆又是一愣。“不行,你明天還要上班,怎能一整晚待在這裏?更何況你沒有義務替爸爸這麼做。”她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我當然能,在金總裁好起來以前,我會一直待在這裏,你放心回去睡個覺,這是命令,聽到沒?”他板起臉嚴肅說道。

  “我——”

  “你該回家睡覺了!”

  她還想討價還價,卻被他遽然拉起手一路往電梯走。

  從這一刻開始,她最好開始適應——在他面前沒有商量餘地了。

  這晚,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合眼的金虔葆,回家睡了安穩的一覺。

  她以為自己一定會失眠,但自從任士熙出現後,她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竟莫名的覺得有種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

  幾個月前,他的一句“一筆勾消”就此切斷兩人之間的愛怨牽扯,誰料得到幾個月後竟在這種情況下,他成為支援她的重要依靠與力量。

  是的,只要有任士熙在,她就永遠不絕望!

  懷抱著滿懷的希望與信心,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牛仔褲、T恤準備出門,一天兩次的探病時間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帶了午餐給任士熙,又進加護病房看過漸有起色的父親,直到將近傍晚,終於被任士熙趕回家。

  “金虔葆!”

  才剛回到家,平時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也從不跟她打交道的金莎莎,突然攤牌似的擋住她的去路。

  金虔葆停了腳步,平靜的說:“我是你姊姊,你不該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

  “對我來說,你只是爹地的另一個女兒,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需要叫你姊姊。”她高抬下巴倨傲說道。

  “說起爸爸——你這兩天都沒去看爸爸,他一定很想看到你。”

  她衷心說道。

  “反正他現在誰也認不得,去了也是浪費時間,等他醒來我再去看他就好!”金莎莎不耐的說道。

  她張口想說些什麼,但一看到金莎莎那誰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她又自動把話吞了回去。

  凝視著眼前這距離始終遙遠的妹妹,金虔葆深深歎了口氣問:

  “有事嗎?”

  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金虔葆並不討厭,她知道金莎莎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身上被灌注了太多的呵護與寵愛,讓金莎莎無法學會怎麼友善地去關懷別人。

  “我要你退出!”金莎莎開門見山的蠻橫命令道。

  “退出什麼?”她狐疑顰起眉。

  “我愛熙,我要你把他讓給我!”金莎莎傲然昂起下巴,蠻橫的命令道。

  金莎莎不是笨蛋,早就看出來只要有金虔葆在,任士熙的眼睛就只會看著她,雖然他嘴裏口口聲聲說討厭她,但目光卻始終離不開她。

  又來了!從小就是如此,只要是金莎莎看上的東西,就非得到手不可,否則就一定鬧得天翻地覆,但即使金虔葆再怎麼退讓、再怎麼委曲求全,金莎莎依舊是非要將她最後一丁點擁有的東西都掏幹挖淨不可。

  “他是你的男朋友,你怎麼會要求我把他讓給你呢?”她壓下心頭那股隱隱的刺痛,冷冷說道。

  霎時,金莎莎臉色難堪的一僵,許久才拉下臉坦承。“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聞言,金虔葆的心口一震。

  “他說,他不可能愛我,他心裏另有其人。”金莎莎眼底隱約閃爍著淚光,卻倔強的不肯讓它流下來。

  一直以來,金莎莎總是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天之驕女,如今被任士熙拒絕,自尊心自然會受傷。

  “我並不意外,他女朋友那麼多,愛上他只是自找罪受——”

  “我懷疑他愛的是你。”金莎莎的聲音像是帶著恨意。

  心口又是一陣劇痛,她竟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怎——怎麼可能?”她呼吸不穩的否認。

  “如果他愛的是你呢?”金莎莎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視著她,像是非得逼出想要的答案不可。“你肯讓給我?”

  頓時,她竟猶豫了,許久不知如何介面。

  金虔葆明白,只要她在金家一天,就註定得籠罩在金莎莎的陰影下。

  從金莎莎開始懂得跟她爭搶第一份玩具起,她就知道她必須不爭不求,把自己藏進一個不會引起注意的安全角落裏。

  她不是不需要關注、不需要受到公平對待,只是她更懂得犧牲目已成全他人。

  有時她也會嫉妒莎莎擁有雙親的愛、也會想要自私地保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只是當被莎莎的光芒遮掩的影子。

  當年母親得胃癌過世,父親的世界像是在一夕間傾倒,他消沉、失去了光彩,直到晶姨的出現,父親又會笑了、臉上再度煥發著光采,像是火光點燃了父親晦暗的生命。

  當她決定把父親交給晶姨時,就已經做了退讓到底的決心。

  “怎麼不說?你到底要不要讓給我?”金莎莎不耐的催促。

  望著眼前這個始終只懂得獨佔的妹妹,她像是在委曲求全的迷霧裏慢慢看清真相。

  “不,我不能!”她勇敢的開口拒絕她。

  “你說什麼?”金莎莎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她不敢相信金虔葆竟然拒絕她,從小到大,她在她身上從沒有搶不過來的東西——

  “愛情不是買賣,更不是施捨,如果我愛的那個男人也愛著我,就算得辜負全天下,我也會義無反顧。”

  “照你這麼說,你愛他?”金莎莎的眼神淩厲得像是想將她劃開。

  怔了下,她沉默良久之後,終於輕輕吐出口:“是的,我愛他!”

  聞言,金莎莎驀然倒抽了口冷氣,震驚不信與狂亂憤怒的神情交錯著,像是向來予取予求的世界在眼前崩塌。

  “愛是付出不是佔有,等有一天你真正遇到一個愛你、而你也愛的男人,你就會懂了!”

  “你怎麼敢拒絕我——金虔葆,給我回來——你不准說不——聽到了沒——”金莎莎憤怒的尖聲咆哮。

  但她卻頭也不回的邁著堅定步伐走向房間,勇敢走出籠罩在身上二十幾年的陰影。

  從今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

  * * *

  金鎮達在昏迷了一個禮拜之後,昏迷指數慢慢從六升為十一,奇跡似的轉出了加護病房。

  雖然父親還是處在昏迷中,但卻對她的聲音有反應,也能微微使力,反握她的手,這讓她有如吃了一顆定心丸,相信父親會回到她身邊。

  這段期間除了加護病房開放一天兩次的探病時間外,其餘時間都被霸道的任士熙趕回家休息。

  沒有他,她知道自己一個人絕對撐不下去,對他,她只有滿心的感激。

  轉入普通病房後,金鎮達昏昏沉沉了近一個月時間,某天,他竟然突然清醒,不但精神抖擻,甚至還能說話、認人。

  “爸爸,太好了——您終於醒了!”金虔葆激動的緊握著父親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變得蒼白瘦弱的手,不禁喜極而泣。

  “金總裁,依照日期算來您大概已經環遊世界一圈了,歡迎回來!”

  任士熙站在一旁,輕鬆的半開玩笑道。

  看到父親的目光往身邊的高大身影打量,金虔葆忍不住想讓父索知道他這段時間來的大力幫忙。

  “爸爸,您昏迷的這些日子以采,都是——”

  “我知道,都是這傢伙照顧我的。”金鎮達輕哼一聲。

  “爸爸,您怎麼知道的?”金虔葆不禁大感驚奇。

  “怎麼會不知道?這小子一天到晚都在我耳邊嘰哩呱啦的吵個不停,害我想安靜睡個覺都不行。”金鎮達狀似不滿的抱怨道。

  聞言,金虔葆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個像是久雨初晴後綻露的笑容,讓任士熙不由得看癡了。

  “士熙——士熙!”

  “啊?喔,金總裁,您叫我?”連喊好幾聲,任士熙才終於從美麗的笑容中回過神來。

  “別叫我金總裁,這一個多月來咱們都那麼熟了,還需要客套嗎?”金鎮達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

  “誒——是,金——不,伯父。”

  “士熙,我要你答應我,如果有天我走了,請你替我照顧寶寶。”

  突然間,金鎮達一把拉住他的手,另一手拉起女兒的,將兩人的手放在一起。

  刹那間,像是有道電流竄過兩人碰觸的手,兩眼交會,立刻糾纏得難分難解,連金鎮達都快被這股強烈的電流給震得再度昏迷過去。

  直到實在受不了兩人幾乎快燒起來的凝視目光,金鎮達才不得不清清喉嚨,打斷兩人纏綿的眼神。

  “伯父,我會的!”兩個男人對望著,交換的是男人間才會懂的相惜眼神。

  “爸爸,您幹嘛跟他說這些,好像要把我賣給他似的。”她急忙收回手,滿臉通紅嬌嗔道。

  “賣?我女兒是無價的,誰買得起?”金鎮達不以為然的哼道。

  “呃——如果伯父不反對,我想買下來。”突然間,任士熙開口要求道。

  “你要用什麼價錢買?”金鎮達等著他如何應對。

  “我用無價的真心買。”

  此話一出,單人病房裏突然陷入一片冗長的沉默,不只金虔葆呆住似的說不出話來,連金鎮達都一臉若有所思,半天沒有開口。

  “我很想答應,但我不能代替這個無價之寶做決定,你還是得親口問她。”金鎮達愛莫能助。

  “伯父,我知道了!”任士熙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好吧、好吧,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打鐵趁熱,金鎮達連忙下逐客令,把兩個打算作買賣的人趕出病房。

  “爸爸,您多休息,我們先出去了。”替父親蓋好被,金虔葆走出了病房。

  踏出病房的長廊,金虔葆總算深深吐了口氣,把一個多月來的壓力與擔憂全釋放出來。

  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卻漫長得像是一輩子,猛一回神,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像是從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境中醒來,她這才有時間好好看著任士熙。

  一抬頭,他的模樣嚇著了她。

  他是怎麼回事?

  一大片像是十幾天沒有刮的胡渣佈滿性格的下巴,身上的襯衫皺得像是剛從甕裏掏出來的梅乾菜,兩眼的血絲簡直像是熬了十天的夜——

  “天,你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她難以置信的低喊。

  “懶嘛,累積個十來天再一起刮鬍子、洗澡、換衣服,不是省事多了?”他還自嘲的哈哈大笑。

  “你為了照顧我爸爸,十幾天都沒回家?”她揪著心的問。

  “這全是因為我這個人大懶,跟你、跟伯父都沒有關係。”任士熙輕描淡寫的開起玩笑。

  “可是——”

  正要開口,一名護士從長廊另一頭走來,熟稔的跟他打著招呼。

  “任先生!”

  “楊小姐,你好!”任士熙微笑點頭。

  “任先生,你實在該回去好好休息了,十幾天沒看你合過眼,鐵打的都倒了,我實在佩服你的體力跟耐力。”護士一走過來,就是熱心的嘮叨一大串。

  “楊小姐謝謝你,我今天會回去做一次氣大掃除!”他笑嘻嘻的回答。

  悸動的轉頭凝視他掛笑的側臉,金虔葆的呼吸一窒。

  十幾天來,他把她趕回家休息後,卻自己守在這裏,一刻也不曾離開?

  突然間,眼淚湧了上來,那激昂的、悸動的、洶湧翻騰的感覺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衝動的,她轉身投進他懷裏,把他抱得好緊好緊,像是想藉由擁抱的力量,把那份巨大、洶湧到快無法承受的感動與悸動分散。

  她不知道,今天若沒有他,她能否撐過來?!

  “愛我!”突然間,他埋在她的頸際悶悶冒出一句。

  “什麼?”她驀地一怔,身體像是被定了格。

  “我——我知道我不夠好,我太花心、太吊兒郎當、太大男人——”

  那個向來舌燦蓮花、辯才無礙的任士熙,突然慌張無措得像個第一次上臺演講的孩子。

  “嗯哼?”她點點頭,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說話太刻薄、做事不給人留餘地、報復心重、不懂得溫柔體貼,但我——我——”一個我字說了一大串,重要的那個字卻始終擠不出口。

  “你怎麼樣?”她的語氣沉穩、神情平靜,但事實上,她的心已經激動得快要跳出胸口。

  他說,他不可能愛我,他心裏另有其人——莎莎的話突然浮上腦海。

  難道他愛的人是——金虔葆不敢置信,害羞得不敢再揣測下去。

  “但是我想請求你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他深情凝視著她,輕輕說道。

  她驀然倒抽了口氣,懷疑自己可能在作夢。

  “我愛你的善良、你的處處替人著想、也同樣愛你的倔強、你的壞脾氣,雖然我聲名狼藉,玩樂比工作賣力,追女人比賺錢還認真,優點要認真算起還不到五根手指頭——”

  突然間,一隻纖指輕輕壓上他的唇。“你真的是缺點一籮筐——”

  她含笑仰望著他,輕輕吐出一句:“但,我偏偏就是愛上了滿身缺點的你!”

  倒抽了口,任士熙不敢置信的盯著她好久、好久,想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或者是出現幻聽。

  “你——你——你說你——愛我?”結結巴巴加不斷吞口水,任士熙此刻的矬相哪還有半點花花公子的瀟灑。

  他原本只是想請求她,給他一次追求她的機會,沒想到卻一下子拿到直奔本壘的金牌。

  “對。”金虔葆看到他的緊張、狂喜與不敢置信,心頭漾滿了甜蜜。

  “快捏我一把!”他傻呼呼的抓起她的小手。

  想起這男人的可惡、可恨,金虔葆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狠狠往他的俊臉擰上一把。

  這個讓她曾經怨到底,卻也愛得連心都痛的男人啊!

  “可是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她一臉嚴肅的說道。

  “是!”他挺直背脊,只差沒雙腿併攏、雙手貼腿聽訓。

  “我不是金礦,只有一個保險箱。”她直直望著他,一秒也沒漏掉他的表情。

  聞言,他如釋重負的笑了。

  “小傻瓜,你以為我會在乎?愛錢是人的本性,不過很抱歉,我愛你遠勝於愛錢。”

  他的誠實讓金虔葆忍不住笑了。

  她愛上的這個男人,很可惡,卻也很真誠!

  雖然一路走來總是讓她又愛、又恨,但沒辦法——誰教她就是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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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 23:31:46
尾聲

  任家陽明山別墅

  初秋午後,天氣涼爽舒適,臨向花園的書房推開兩片窗扇,陽光照射在花園裏的玫瑰花上,盈滿一室芬芳。

  “媽咪,這個箱子裏面裝的是什麼?”一名白皙清秀的小男孩趴在書房角落,研究著眼前的巨大鐵盒子,金虔葆則坐在窗邊的貴妃椅上看書。

  五歲大的任陽一如他爸爸般的聰明、古靈精怪,每天在屋子裏東鑽西爬,沒想到竟會找到外公生前留下來的保險箱。

  放下手裏的書.金虔葆看著孩子趴在保險箱上好奇東摸西摸,臉上漾起微笑。

  這個保險箱是結婚當時就搬來的,她一直珍惜的保存至今,遺憾的是父親在兩年前過世了,她也只能藉由這個父親留給她的東西,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想過去開啟那只保險箱,始終把它當成是父親留給她的一份回憶與紀念。

  “是外公留給媽媽的東西。”她緩緩站起身,來到兒子身邊.跟他一起窩在保險箱前研究起來。

  “裏面有沒有外公留給陽陽的玩具?”任陽一臉認真的問。

  聞言,眼裏微微泛著一層淚光的金虔葆,忍不住被逗笑了。“我們一起打開找找看好不好?說不定外公留了一份驚喜給陽陽。”金虔葆開始轉動密碼鎖,35.03.15.66.10.22——密碼是媽媽的生日再加上她的生日,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數字。慢慢轉動著這串別具意義的數字,過往的點點滴滴也一幕幕從她眼前轉過,讓她百感交集。

  順利打開保險箱,裏頭並沒有多少東西.只有幾張檔跟一個木制的箱子。

  “這是外公給陽陽的禮物嗎?”一看到那個古樸的黑檀木盒,任陽清澈的大眼一亮。

  “嗯,你可以打開看啊!”帶著幾分玩笑的輕鬆心情,她慫恿兒子打開盒子。

  任陽小心翼翼拿出木盒,迫不及待的打開,裏頭躺了一隻戒指和一條銀手鏈。

  拿起那條熟悉的手鏈,她的眼淚湧上了眼眶。

  這是爸爸送給她的四歲生日禮物,從那天起她就一直戴在手上,直到莎莎開始懂得爭搶她所擁有的,但她實在捨不得把這條鏈子送給莎莎,便央求父親幫她收起來,沒想到這二十幾年來,父親始終小心保存著。

  珍惜的輕撫著小小的銀鏈,小時候戴上這條銀鏈的情景仿佛歷歷在目。

  “媽咪,我要戴、我要戴,這是外公送給陽陽的,陽陽要戴!”一旁的任陽宛如看到新奇玩具般開心,直吵著要戴。

  眨去感傷的眼淚,金虔葆將銀鏈戴到兒子的手腕上,看著兒子承襲著過去二十年來的失去,竟有種莫名的悸動。

  過去的不平、委屈與一再忍讓,仿佛在這一刻全得到平衡了。

  欣慰的含淚再一細看,盒子裏還有一隻素雅的戒指,她顫著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它。

  “是外婆的戒指,當年外公送給外婆的結婚戒指——”一看到這只戒指,金虔葆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任陽!”突然間,背後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厲喝。

  任陽一聽到這個聲音,像是老鼠看到貓似的,倉皇失措的跳起身。

  “你是不是又惹媽咪生氣,把媽咪弄哭了?”高大的身影來勢洶洶,還邊挽起袖子。

  “爸比,這一次不是我,是媽咪自己哭了。”任陽的解釋令人好氣又好笑。

  “老婆,是真的嗎?”一轉向嬌妻,張牙舞爪的大老虎,立刻化身為一隻溫馴的小貓。

  “嗯,我跟陽陽打開了爸爸留給我的保險箱,看到了爸爸竟還留著我媽的結婚戒指,一時忍不住——”

  松了口氣,一旁的任陽看到爸爸收起虎爪,立刻伸手炫躍起他的禮物。

  “爸比你看,這是外公送給我的禮物。”

  精緻的銀鏈戴在白嫩的手腕上,看得出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很好看。”他心不在焉的吐出一句讚美,立刻又轉向還掛著淚珠的嬌妻。

  “老婆,你還好嗎?”他親昵環著嬌妻依然玲瓏有致的纖腰.溫柔的問道。

  “嗯。”金虔葆煎點頭,擦去眼淚。“原來,這麼多年來,爸爸始終沒有忘記過媽媽,他心裏始終深愛的,還是媽媽一個人。”她感動的說。

  “那是當然,愛上一個人豈是那麼容易能忘記的?”任士熙理所當然的說,未了還不忘肉麻獻殷勤一番。“就像我愛你,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一樣!”

  嬌嗔地掃了丈夫一眼。金虔葆不給面子的挖苦道:“這句話你大概曾經跟好幾十個女人說過了吧?!”

  “老婆,天地良心哪,除了你之外,我可是從沒對誰說這個字,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啊!”他一臉認真的伸起手起誓。

  “好啦,我開玩笑的啦!”羞紅了臉趕緊拉下丈夫的手,她又拿起保險箱裏的幾張文件。

  隨意的流覽了下,金虔葆的笑容卻突然僵在臉上。

  “老——老公!”她用力吞了口口水,才能發出聲音。

  “嗯?怎麼了?爸爸留了幾千萬債給我們解決嗎?”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不是,爸爸不但沒有留下債務,反而給了我們價值好幾十億的國外債券跟股票。”她難以置信的說。

  聞言,任士熙一時沒站穩差點摔倒。“幾——幾十億?”他很小心的不讓口水噎到。“真是看不出來,爸爸會是那種出其不意,把人嚇到腿軟的人。”

  “給了我那麼大一筆錢——爸爸以為我會計較分到多少財產嗎?”

  說著,金虔葆的眼淚又冒了出來,既感傷又埋怨。

  “我想,爸爸只是不想偏心,也捨不得虧待你,畢竟你始終是他最鍾愛、也最貼心的女兒。”

  “爸爸他——”突然間,酸意哽住了喉嚨,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望著她淚眼婆娑的臉龐,任士熙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溫柔的將她緊擁進懷裏。

  “這下你真的如願娶到一座金礦了!”許久,金虔葆才終於穩住情緒,故做輕鬆的開起他的玩笑。

  “老婆,你以為你只值這幾十億的價值?”任士熙不以為然的挑挑眉。

  “要不呢?”金虔葆嬌媚的斜睨他。

  “你可是我心中的無價之寶啊!”他深情凝視著嬌妻,炙熱的眼神依舊教人雙腿發軟、心跳加速。

  “貧嘴!”金虔葆嬌羞低罵道。

  “放心,晚上我就會讓你知道我的嘴到底有多壞。”他邪惡的眼神瞅得她渾身發燙。

  “討厭!”金虔葆嬌羞的槌了丈夫一記,卻反被他抱了個滿懷。

  “你有多愛我?”他湊在她的頸窩處,用帶著鼻音的性感嗓音問。

  “很愛、很愛!”被牢牢抱住的女人,也用略帶動情的沙啞嗓音問。

  “那你有多愛我?”

  “很愛、很愛、很愛!”

  “那如果我很愛、很愛、很愛、很愛你呢?”

  “那我就會很愛、很愛、很愛、很愛、很愛你!”

  聞言,懷裏的小人兒嘟起殷紅的小嘴,不滿的抱怨了。

  “為什麼你總是多我一次?”好像存心壓過她似的,不公平!

  “因為這是老天爺給我的考驗啊。”他的唇勾起性感的弧線,耐心解釋。

  “什麼考驗?”

  “這輩子我都得比你愛我,還要再多愛你一點!”

  聞言,她心口一緊。無比感動的仰起頭,深情凝望著即使經過這麼多年,卻英俊帥氣不減的男人,對他的愛依舊濃烈得化不開。

  再度投進他寬闊溫暖的懷抱,她知道,這輩子她終於找到一個願意付出比她多一點的男人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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