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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奈兒]嬰兒炸彈來報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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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3:23 |倒序瀏覽 | x 2
嬰兒炸彈來報到  作者:香奈兒

聖誕節、跨年夜要幹麼?狂歡嗎?
不,拿來加班工作才正合她的意,
她這廣告界的工作狂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不過老天存心跟她過不去,
先在雨中被個痞子指控濺髒他的衣服,
因此重感冒不說,還丟了件大案子,
然後拖著病體上班時,又倒楣的出車禍,
而被撞的苦主竟又是他!
最扯的是,他竟在她後車廂發現了個嬰兒,
還誤會她是綁架嬰兒的兇嫌之類的,
真是冤枉啊!她哪知這小東西是從哪來的,
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她的掃把星,
而這顆嬰兒炸彈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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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3:44
楔子

  「還有十分鐘就要倒數了,妳到底去不去?」

  「好嘛,就快好了。」

  「四個鐘頭前妳也這麼說過……」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應該吵我嘛!」

  「可是……」

  現在是跨年倒數的前十分鐘,位於市府附近的商務大樓裡,所有的樓層都不再有燈光照亮,唯有四樓A座的花盆子廣告公司還透出燈光,只因為花盆子的工作狂老闆梅芷黎,正在為年後的第一份工作賣命努力中。

  看著她俐落移動3D動畫上的鼠標,辦公室裡卻連杯熱咖啡都沒有,陪在一旁的蕭正就快等得不耐煩了。

  「難道,工作會比我還重要嗎?」

  眼看就要錯過倒數時間,蕭正終於忍不住抱怨,也因此引來埋頭苦幹於企劃中的梅芷黎的注意。

  她將柔柔的微卷長髮用大髮夾固定在腦後,一雙炯然有神又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著他,那專注的神情足足持續了半分鐘。

  蕭正以為她終於聽到他的感受,心生愧疚,決定要跟他去倒數了,於是露出欣慰的燦爛笑容。

  「走吧,我們去迎接新年的到來。」

  沒想到就在蕭正喜出望外一把捉緊她的手準備離開時,卻發現怎麼也拉不動她。

  「走啊,再不走的話就……」

  「我們分手吧!」

  梅芷黎忽然拋下這句話,表情是那麼的絕然,然後,在蕭正還沒來得及回過頭與她眼神交流,她已經迅疾的甩開他的手,繼續埋首於工作之中。

  看她專注於計算機屏幕的樣子,蕭正楞住了。

  分手?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他們交往都快一年了,他也明白她重視工作多過自己,但他萬萬沒想到,兩人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分手!

  他當然嚇傻了。

  「妳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

  梅芷黎不介意再說一次,她一直都很清楚,忙於拓展事業的自己,並不適合需要時間培養感情的戀愛,而蕭正纏人的功夫,更是令她吃不消的主要原因。

  「妳若不想跨年,我可以……」

  「不必,你不必遷就我,我覺得工作時有人老是催促我,會讓我失神,再說五分鐘後我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忙,你一直在我身邊問個沒完沒了,實在很礙事,而且,讓我覺得很煩。」

  煩……在她說出真心話的瞬間,蕭正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明明是那麼愛她,而她卻因為工作而嫌他煩!

  「我們……」

  「好聚好散,走的時候,替我把門關一下,我今晚恐怕要熬夜了。」

  蕭正碎掉的心,正在空氣中氧化。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不像個正常男人,處處遷就她,而她,居然還不滿足的嫌他麻煩!

  「妳怎麼可以……」

  「我們本來就不合適,你對事業是那麼的沒有企圖心,對未來也看得很平淡,我跟你不同,我對於工作的要求很嚴格……算了,我不想多說,總而言之,你走吧!」

  當下,蕭正覺得想吐。

  她簡直把他僅存的自尊,踐踏到體無完膚。

  他不去工作,時時刻刻陪著她,全都是因為愛她,而她卻因此而……嫌棄他!

  「走吧,以你的家世背景和外在條件,多得是女生喜歡。我祝你新年愉快,早日找到一位能二十四小時陪著你做任何事的女朋友。」

  這道逐客令下得堅決又徹底,蕭正突然覺得眼眶微濕、鼻頭微酸。

  環顧這一年來早已習慣的淺藍色系室內擺設,他竟有種不捨的感覺……

  「好吧,那……保重。」

  為了避免自己在她面前不爭氣的哭出來,蕭正只好假裝瀟灑的離開。

  這個跨年夜肯定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殘酷傷心的一個。

  神色木然的他恍神的搭乘電梯,在出電梯門遇到守衛向他打招呼的瞬間,他才稍稍回過神,認清被甩的事實,最後,終於忍不住積壓的淚水,在尚未離開守衛視線前,狂飆出不輕彈的男兒淚。

  他到底在幹麼?

  不是早就知道梅芷黎是以工作為生活重心的女人,而他還因為她的工作心生嫉妒?

  當初兩人結識時,她早就提醒過他,隨時有分手的可能……明知道這些,可是一旦在愛情世界被她三振出局,他的心還是悲傷不已。

  「呃……新年快樂。」

  守衛的祝福讓蕭正拭去淚水,並且急忙的跨出大門。在過馬路時,他突然被天空閃亮爆開的美麗煙火給吸引住。

  是呀,又是新的一年。

  那璀璨炫目的煙火,就如同他與梅芷黎的戀曲一樣,短暫而美麗。

  只是,想到她竟然在他生日這一天選擇與他分手,他的心情就無法平靜。

  他不該走的,他應該回過頭找她,再給她一個機會。

  也許,她只是一時不耐煩的脫口而出。就在蕭正這麼想時,他忍不住打電話給她。

  「芷黎,妳看到煙火了嗎……」

  「你到底煩不煩呀?我的企劃文案在跨年後的第一個上班日就要交件,你怎麼老是聽不懂?我不是跟你說分手了嗎?麻煩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掛掉電話的嘟嘟聲隨即傳來。

  她恐怕是氣急敗壞的將手機給掛掉。

  就這樣嗎?

  事情……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這個狠心的女人,這一年來,他極盡心力的呵護照顧她,而她居然如此簡單就結束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工作工作工作……她的腦海裡就只有工作,一點都不把他看在眼裡。

  頓時,蕭正生氣的仰天長嘯,然後在大叫一聲後向天罵道:「老天爺,只要禰肯給她一個沒辦法好好工作的教訓,要我用任何條件來交換,我都願意。」

  沒人曉得這是不是蕭正一時氣話,但就在他說完話的同時,站在馬路中間的他,突然看到一道絢爛的光,他本來以為那是老天爺給他的善意響應,但幾秒鐘過後,他突然失去了知覺。

  「天呀,出車禍了!」

  「怎麼會這樣,他站在馬路中間幹麼?」

  「可能是看煙火沒注意到,快點叫救護車吧!」

  肇事者與幾個親眼目睹的路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蕭正會呆呆的站在馬路中央。但隨著煙火逐漸消失,救護車也在幾十分鐘後趕到,而原本絢爛的天空這會兒卻因為氣候的改變,突然陰雨綿綿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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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4:16
第一章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鬼天氣?」

  剛從機場搭出租車而來的裴納修要司機停在一棟大廈前,下車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少搭了一段路!

  他連忙轉回頭想喊司機,車子卻已經駛離了,當下,他無奈的吁了口氣。

  「怎麼過去嘛!」

  眼看著天候不佳,自己要抵達的地方離這裡還有一小段距離,更令人急躁的是,他得穿越那四處都是爛泥的工地才能抵達對面那棟樓,想於此,他忍不住開罵──

  「可惡,該死的!」

  他之所以又咒又罵,全因為他今天穿了一身白。

  他幹麼把自己弄得跟白馬王子一樣,反正待會兒要見的人又不重要,不就是一份工作,何必隆重至此?

  嘔得半死的他,仰望著天空飄下的細雨,準備一股作氣的衝過去。

  如果要避免白褲子慘遭泥巴沾染,恐怕得繞過泥濘地,然後從稍稍乾淨些的馬路繞一大圈,可是要等毛毛雨停,好像不太容易。

  時間太急迫了,他沒法再等雨停。

  才這麼想時,裴納修立刻付諸行動。

  然而,就在一切都十分順遂,而他也沒把自己弄得太狼狽的同時,他萬萬沒想到,半路會殺來某個白癡的程咬金。

  在他慶幸沒被爛泥濺得一身時,一輛休旅車突然從後方冒了出來,而且車速超快。

  結果車輪濺起積水中的爛泥,好死不死的全飛濺在他白褲子、白襯衫和白外套上面,而他手上的牛皮紙袋也被爛泥濺得面目全非。

  「該死的,你是哪只眼睛瞎了?」

  看到自己慘烈的一身黃泥點,裴納修直想找車主理論,只可惜人家是用四輪奔馳,他的一雙腿再怎麼快,也只能看著車子駛離而無可奈何。

  頓時,他的臉氣歪了。幸好沒忘記記下那輛該死車的車號。

  天涯海角,別讓我給碰到!

  當下,他狠狠的暗自起誓,好像跟車主結了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只是,再多的謾罵還是無法改變被濺得一身污穢的事實。

  瞧他這一身狼狽,該怎麼去見人呢?

  抬起手錶一瞧,沒辦法再等了,他已經遲了半個多小時,如果再不快點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就等著喝西北風過活吧!

  這身髒兮兮的衣服進飯店,不曉得會不會被人趕出來?

  管他的,這會兒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關係,待會兒妳買單就好了。」

  早知道就別囉唆這一句,梅芷黎早料到遲到的結果,就是如此。

  不過,因為這場飯局關係著花盆子廣告公司未來的營運毛利,而這些人又全是美樂樁的中堅份子,不先付帳買單,又怎麼獲得美好的未來。

  她摸著鼻子認栽,誰叫她急著想和美樂樁接線。

  美樂樁是知名進口汽車的財團,光是一季的營業額就高達幾十億。

  而根據梅芷黎的瞭解,美樂樁的老闆是名寡婦,叫尤美樂,樁則是她死去老公的名字,她膝下無子、老公早逝,事業卻蒸蒸日上到令人眼紅的地步。

  今年度,美樂樁和一向友好的大榮耀廣告為了件抄襲的廣告內容,終止了令人覬覦的廣告合作,這個利多消息讓廣告界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而梅芷黎也因昔日學姊在美樂樁任職的關係,搭上這波熱潮,摩拳擦掌的想更上層樓。

  只是,大公司接單的程序十分繁雜,光是審件就得大費周章的篩選過,等公司會議大致通過,再選出最佳廣告讓上層評選。

  為了讓尤美樂瞧見自己的心血,這筆交際費她決定狠心砸下去。

  而傳說中,年屆六十的尤美樂已經數度萌生退休念頭,而令人好奇的接班人人選,據說是她唯一的外甥,親妹妹的獨子。

  然而,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人見過她身邊有任何一個親戚出現過,她身邊圍繞的永遠是特別助理強森或其它工作夥伴,有人猜測他們私底下根本是親密伴侶,但尤美樂的私生活十分低調,就連見過她本尊的人都寥寥可數,可見她有多神秘。

  這一次,美樂樁自創一款新的平價雙門跑車Sunday,為此,他們在事前低調的想徵選支能打響Sunday名氣的廣告。為求消息不外露,請來的廣告商全都得事先簽定保密合約。

  而一直以來,尤美樂的女強人形象被梅芷黎視為精神食糧,這一次,終於有個接近她的機會,結果她卻因為睡過頭而遲到。

  想於此,她既懊惱又生氣的捶心肝。

  這會兒看著學姊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倚上前,小聲的想弄清楚,「尤女士應該還沒來吧?」

  「噢,她今天不會來了。」

  「什麼?」這個消息讓梅芷黎受到嚴重的打擊。

  「因為她突然有事不能來,所以這次初步的篩選,是由公關部經理進行。」

  公關部經理?

  梅芷黎連忙將頭轉向正在喝飲料的經理……那個看起來古板又固執的老傢伙,哪看得懂她精心企劃出來的廣告文案?

  「學姊,我們幾點開始會議?」

  「吃飽飯後,不過,我聽說呢……」學姊忽然將嘴湊上來,還用手摀住,像怕被人聽見似的,「有人事先對經理大獻慇勤,已經叫了組脫衣舞孃候著,有些人則是塞足了紅包,勢必要將這個案子弄到手……」

  學姊才隨便舉兩個例子,梅芷黎的臉已經一陣青一陣白。

  塞紅包?排節目?

  對喔,這些事前的功夫,她怎麼都沒想到!

  她以為大家都憑實力……美樂樁不是個靠實力出名的大集團嗎?

  怎麼還會有紅包文化!

  「學姊,那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要有心理準備。之前我暗示妳好幾次,不過妳好像都聽不懂,加上妳今天遲到了一個小時,經理對妳根本沒好印象,妳的廣告文案肯定是排到最後一個才看,妳最好有打道回府的打算。」

  打道回府……那個不就是莎喲娜啦,拜拜的意思嘍!

  這個廣告文案可是她花盡所有精力才擠出來的,這麼棒的文案,豈能輸給一個禿頭的外行人?

  梅芷黎的臉瞬間黑了一半。

  「學姊,幫幫忙!」

  「我也想幫妳呀,可是,師父引進門,修行得靠個人,這句話,妳不懂嗎?」

  她哪裡會不懂,只是,之前早耳聞尤美樂最恨紅包文化,又豈會想到她的屬下會幹這種齷齪事,所以她才沒安排。

  沒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

  她的生意算盤,竟然有點失算。

  不,不行,她得趕緊補救一下。

  「這樣吧,學姊,妳看妳要多少,幫個忙,只要不讓你們經理把我的文案給丟入垃圾桶,讓尤女士瞧上一眼就行。」

  學姊先是困難的蹙緊眉頭,緊接著便為難的點點頭。

  梅芷黎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見她意志動搖,立刻偷偷摸摸的開了張面額十萬元的支票給她,在桌底下,跟學姊做了一場見不得人的交易。

  「還有,聽說怡邦廣告也來了,而且派的是空降部隊,這一次呢,論實力,論走後門,妳都有得拚了,不過,看在妳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會替妳多爭取,但不敢保證能見效……不過下半年公司還會推出進口新款車,我肯定會替妳爭取的。」

  付了十萬塊,仍被宣告有可能「案」死腹中的梅芷黎,這會兒有點氣餒的閉上眼,無力的仰靠在椅背上。

  天呀,廣告都還沒拍呢,她就有可能被判出局,那她這麼多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到底為了什麼?

  如果輸得正當,她無話可說,可是現在是輸在起跑點,她哪能服氣?

  「學姊,我能不能見見尤女士?」

  「妳瘋了嗎?」

  沒錯,她是想跟美樂樁做生意想瘋了。

  「好啦,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妳不要瞪我嘛!」

  接下來的飯局,完全是梅芷黎無法掌握的情況。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艷舞,完全不避諱現場還有女生在……而瀰漫的煙味、嗆鼻的酒氣,耳鬢廝磨的鶯聲燕語,就算是混了五年廣告界的梅芷黎也無法習慣的直想透口氣。

  然後,等她往口袋裡一摸……好極了,她找到一個透氣的借口。

  「呃,學姊,我把手機忘在車上了,我去拿一下,馬上回來。」

  「喔,快去快回,會議應該快開始了。」

  「好。」

  走出包廂,梅芷黎停在門邊一會兒,後背緊貼著牆,仰著頭長長歎了口氣。

  看樣子,這案子她肯定弄不到手,白花花的十萬元,只是為將來鋪路著想。

  算了,出去透口氣也好。

  才這麼想,她就直接往飯店一樓的停車場而去。

  等她拎著傘,走到飯店後面的平面停車場時,有個淋著雨、樣子有點狼狽的男人守在她的車子旁邊,東張西望的不曉得在幹麼。

  「喂,你在幹麼?」

  裴納修不該站在雨中徘徊,他現在應該代表怡邦廣告,進到飯店的十七樓,把手上的文案交給美樂樁的上層審核,然而他卻苦守於此,只因為眼前這位身材修長,頭髮微卷,細眉下還有對內雙桃花眼的女孩。

  那雙迷人的桃花魅眼,讓裴納修一下子就把她給烙印在腦海裡。

  「我曉得是妳。」

  被人指著鼻子時,一向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梅芷黎,還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幹麼,我幾時得罪你了?」

  「剛才。妳看到我這一身爛泥,全都拜妳所賜。」

  她徹頭徹尾的瞧清這髒到不行的傢伙。拜託,她壓根不認識他,再仔細一瞧,沒錯,他是有點姿色,但還不足以讓她記起在哪見過這傢伙。

  「走開,本小姐今天已經夠倒霉了,不管你是哪一號人物,都別選今天惹惱我。」

  梅芷黎把他誤以為是過去某個巴著她不放的男人了,於是走上前,有點不屑的推開他。

  被推開,裴納修怔了一下,無法消化她剛才那句話究竟是何意思,更令他惱火的是,這妮子居然無視他被濺髒的慘狀,想裝作不知情的不理他!

  「8456這個號碼,我絕對不會記錯。」

  「那又如何?」

  梅芷黎二話不說的拿了忘在車上的手機,然後又用遙控鎖將車門給鎖上,並準備走人。

  但裴納修怎肯放人。伸手一抓,決定跟她耗到底。

  「剛才在隔壁的工地前,像在開F1賽車,不顧行人的快速往前衝,將爛泥濺了我一身的8456,怎麼,敢做不敢當嗎?」

  濺了他一身……梅芷黎回頭細想,有這種事嗎?

  不過,說就說嘛,幹麼動手動腳?

  瞧他粗魯的樣子,凶狠的一把捉緊她的手臂。怎樣,是想把爛泥塗在她的衣服上嗎?

  「放手,我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

  「誰沒有重要會議要開,妳以為全天下只有妳有要緊事要幹嗎?」

  這傢伙……瞧他那一臉大家一起死的表情,敢情是故意卯上她嗎?

  「奇怪了,就叫你放手,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梅芷黎用力的想甩開他,可他卻拉得死緊,「你究竟想幹麼?」

  「道歉,我要妳道歉。」裴納修瞪大眼,從沒這麼想聽到一句道歉的話。

  「我又沒做什麼,幹麼要道歉!」梅芷黎頭仰得高高的,堅決不認錯,因為她認為自己根本沒幹這事。

  「妳這個女人,明明濺了我一身,卻死不承認?」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明明就是妳,我跟妳素昧平生,何必栽這個贓給妳?」

  兩人越罵越激動,拉扯的動作也越來越大。

  然後,在梅芷黎不想理他準備走人時,嘶的一聲打破僵局。

  他們同時楞住,但裴納修首先回過神,並將她被撕開的襯衫袖子丟在地上。

  「好吧,既然妳死不認帳,那這樣……就算扯平好了。」

  扯平?

  男人一向對她呵護疼愛的梅芷黎,完全無法明白為什麼會有裴納修這種沒肚量的男人,於是,她一肚子火正好有處可發。

  「誰跟你扯平了?」

  她一臉不快的猛拉裴納修的袖子,偏偏他的袖子像封死了一樣,完全扯不下來,氣得她兩眼瞪直。

  「夠了!妳這個奇怪的女人。」

  「你才是奇怪的男人,明明不是我做的事,卻要賴在我身上。」

  「明明就是妳……」

  「才怪,我根本不認識你,也沒把爛泥濺到你身上,你想找人出氣,可惜找錯對象了。」

  這一說完,兩人居然開始拉扯,火爆的程度連梅芷黎的雨傘都被扯壞了。

  裴納修從沒見過這麼不認輸的女人,本來想找她理論的氣勢,都快被她的死不認帳給掩蓋過去。

  早知道不跟她一般見識。

  只是,跟她對峙的感覺還挺有趣的。

  瞧她一臉不服輸的狠勁,完全顛覆了他對女人柔弱的印象,這妮子還挺有力氣的,而且,很帶種。

  不過,玩歸玩,他待會兒還有正事要辦,總不能就這麼跟她耗下去吧!

  裴納修只好拿出男人的先天優勢,兩手狠狠的捉緊她,然後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舉離地面。

  「好了,我不想再跟妳鬧下去了。」

  被人舉在半空中,對梅芷黎來說,簡直丟臉丟到家。

  「其實妳也滿好看的,漂亮的女人不該如此潑辣,而且,千萬別以為能打贏男人。」

  她漲紅著臉,拚命的想掙脫,卻徒勞無功。

  這傢伙的力氣真的好驚人,他看起來分明不胖啊。

  「放開我,要不然你會後悔。」

  「後悔?呵,我裴納修還從沒做過後悔的事呢!」

  此話才脫口,裴納修就後侮了。

  因為不服輸的梅芷黎,正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的踹著他的肚子,這下子,他痛得抓不住她,蹲於地上強忍住幾乎脫口的哀嚎。

  「哼,現在誰贏了呢?」

  才站直身子,她就立刻趾高氣揚的站在他跟前,一副耀武揚威樣。

  那囂張的模樣惹惱了裴納修。

  「沒出息的傢伙,連個女人都……」

  就在梅芷黎繞著他嘲笑的同時,突然一個踉蹌,她整個人失控的撲倒在地,而他竟冷不防的趴在她身上,讓她不能動彈。

  「你……」

  「別掙扎了,只要妳大方承認妳錯了,而且承認男人在體力上的確勝過女人,我就放妳走。」

  「屁咧,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冷笑話。我告訴你,在我眼裡,男人其實跟老鼠沒兩樣,所以我只要用沾鼠板,就能活捉你們這些鼠輩。」

  屁?鼠輩?

  她粗魯又狂妄的語氣,讓裴納修覺得好氣又好笑,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跟一個這樣的女人生氣,而且氣得很想打她。

  他從不打女人的,但,梅芷黎讓他很想破例。

  「妳信不信我會打女人?」

  「你最好趕緊放開我,要不然,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天呀,這女人的嘴巴,真的壞到讓人無法憐香惜玉的地步。

  「好,既然妳都不想讓我苟活,那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就讓妳先死吧!」

  「你這個臭男人想幹麼?」

  「哼,想幹妳沒想過的事。」

  他話才說完,她忽然覺得屁股有點痛。

  他居然……打她的屁股,而且,活像爸爸打女兒似的打她的……屁股!

  她又不是五歲的小女娃,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妳大概很少被男人修理,不曉得男人的可怕,今天,我就讓妳好好的見識男人的威嚴。現在,妳認不認錯?」

  「你去死吧!」

  雖然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但不曉得為什麼,梅芷黎活脫像個叛逆的少女,老說出跟他過不去的話。

  「有種的話,你再打,我肯定告死你。」

  聽到她終於說出像樣的成人式對話時,裴納修不覺好笑。

  他跟她的恩怨,有嚴重到需要上法庭嗎?

  他將她翻過身,瞅緊她的怒顏,然後忍不住笑了,「妳真是個不認輸的女生。算了,我今天還有正事要辦,不跟妳鬧了。」

  這是什麼話?他把她當成玩偶嗎?

  說不玩就不玩。

  她根本不是在跟他鬧著玩,而是來真的,所以當他一鬆開她,她立刻像只鬥牛拚命的想攻擊他。

  只是,身材高大的他依然佔盡上風,沒讓她得逞。

  她不懂自己為何對個陌生人如此逞強好鬥,這不像她的風格;而他更不懂自己為何跟個小女人斤斤計較,他一向是個大氣的男人。

  就在兩人各懷疑慮下,在沒停過的雨中,糾纏依舊。

  最後,梅芷黎被壓制在地,而裴納修也累壞了。他不曉得女人也可以倔強到這種地步,一點也不讓步的與他爭纏如此久,害得他連新工作都搞砸。這會兒,會議應該結束了吧!

  「喂,妳叫什麼名字?」

  「我幹麼……要告訴你?」

  氣喘吁吁的,梅芷黎累到不想動,加上之前都不曾好好休息,這會兒躺在泥地上,她倒想一覺睡到自然醒算了。

  「我叫裴納修,妳為什麼來這裡?」

  他不說就算了,一提起她為什麼來這裡的目的,累到不行的梅芷黎忽然錯愕的坐直身子。

  對喔,她到底是為什麼而來?

  她居然會為了跟這個陌生的傢伙纏鬥,而忘了正經事。

  她立刻奮不顧身的跳起來,準備往大樓方向而去,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全身濕漉漉還髒兮兮的,而且,袖子被拉破一大截……

  天呀,這個叫裴納修的傢伙,到底是怎麼修理她的?

  從大學畢業後就努力朝女強人方向默默前進的她,從沒這麼沮喪過。

  不,不行,至少她也得去問問,會議進行到什麼地步。

  「妳要去哪?」

  「關你屁事!」

  裴納修對她氣到不行的臉感到很有趣,所以一起身衝上前拉住她的手,既是好奇又欣賞的瞅緊她問:「我要怎麼讓妳記得我呢?」

  梅芷黎用力的甩開他的手,然後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邁進。

  但他卻一點都不想放棄,「妳叫什麼名字?」

  她還是沒想理他,縱然他緊纏著她不放,她還是一直往飯店大門方向而去,直到他真的失去耐性,用力的拉緊她,讓她無法繼續往前走,她才又開了金口──

  「你到底想幹麼?」

  梅芷黎不耐煩的瞪著他,沒想到他忽然倚上前,濕濕的臉湊得好近,緊接著她那冰涼的唇忽然被熱呼呼的堵住!

  天呀,這傢伙對她幹了什麼?

  「這樣呢,妳肯定會記得我。」

  裴納修帶著一臉征戰勝利的表情訕笑的走離她,而梅芷黎還沒搞懂剛才是怎麼回事,學姊正好與裴納修錯身而過,迎面走來。

  「小黎,妳是怎麼搞得?被搶劫嗎?」

  她的話讓梅芷黎發窘,她從沒這麼丟臉過,但,現在不是怕丟臉的時候。

  「怎麼樣,會議開始了嗎?」

  「已經結束了。」

  什麼?怎麼這麼快!

  「那我的作品……」

  學姊突然噤若寒蟬,沉悶了好一會兒,才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還有機會的。」

  突然之間,梅芷黎好想哭喔!

  她今天怎麼會這麼倒霉,工作沒著落也就算了,剛才還被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偷啄了一口,而且,淋得跟只落湯雞一樣。

  難道,是哪個壞傢伙給她下了什麼狠心的毒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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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4:36
第二章

  「哇,這麼棒的企劃廣告,竟然會被丟到垃圾桶裡,美樂樁的張經理肯定不想安然的度過他的下半輩子!」

  外觀被設計成古代磚瓦視覺的怡邦廣告,充斥紫羅蘭色系的辦公室裡,創辦人詹伯守對桌上的廣告文案欣賞不已。

  不過,這份被捧上天的文案,可不是怡邦的任何員工創造出來的,而是同行競爭對手花盆子廣告公司的傑作。

  「你從花盆子偷來的嗎?」

  被問話的人,正是蹺著二郎腿,雙手合十閉目養神的裴納修。

  「我連花盆子在哪都不曉得呢!老大,想簡單點,那份文案是撿來的好不好。」

  「撿?天下有這麼好康的事?」

  詹伯守啜了口咖啡,然後又翻閱桌上那份精美的廣告文案一次。

  「就是這麼幸運。那天我上去飯店後,他們十分嫌惡我,說我髒得跟乞丐一樣,更別說看我那份被雨淋濕而破爛到家的文案……不過,臨走前,我發現垃圾桶中丟了幾份文案,因為這份包裝精美的文案很顯眼,所以我把它撿了回來。」

  裴納修平淡的陳述當時的情況,腦子裡卻不斷出現8456車主生氣的模樣,想到她回去後一定會用力的刷牙時,忍不住,他笑了出來。

  「呵,我看不是吧!」詹伯守意有所指。

  「不是什麼?」

  「瞧你那淫蕩的嘴臉……」他邪邪的笑看裴納修,並且捏了他的下巴一把。

  「什麼啦!」

  將二郎腿放下,睜開眼睛,裴納修惱羞成怒的瞪著站在面前的詹伯守。

  他們不但是默契極佳的酒友,也是競爭的球友,兩人認識於關島的小白球場上,當時,裴納修的球擊中詹伯守的手臂,痛得他哇哇叫,卻也因此掙得一個知心的好朋友。

  今年,他終於開始嫌棄美國的逍遙生活,想回台灣大顯身手,沒想到出師不利,狼狽的無功而返。

  可他卻一點也沒有懊惱的表情。

  要不是遇到什麼好事,哪能保持這麼好的心情!

  「你老實招來,是不是碰到了什麼艷遇?」

  詹伯守不但不在乎公司的利益泡湯了,還只想挖他的隱私,這讓裴納修忍不住想譏笑他。

  「你還真夠賤的哩,失去美樂樁的生意不要緊嗎?」

  「誰說不要緊,當然很要緊,不過我深信不疑你會搞定這一切,所以就沒什麼很要緊的嘍!」

  瞧他繞舌繞到嘴發酸的樣子,裴納修忍不住做個丟球的動作,想狠K他一頓。

  「就這麼信我?」

  「當然。你別扯開話題,老實點,那天是不是遇到美女?」

  美女?

  呵,也算啦!

  只要8456不要那麼凶巴巴,她也算個「沒」女,沒缺五官四肢的美女啦!

  「是有個奇怪的女人,不過呢……她未必記得我。」裴納修故意說反話,他明明給了她一記吻,不記得他才有鬼。

  「這麼謙虛?誰呀,不會是花盆子的梅芷黎吧!呵,不可能,那女人眼裡只有工作沒有男人,不久前還害被她甩掉的男人失魂落魄的出了車禍,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肯定電不到她。」

  啥?這地方,竟然也有這種人物!

  裴納修突然對那個叫梅芷黎的女人起了興趣。

  「有這種女人?」才說著,他就看到詹伯守走回座位,手指還猛敲著桌上的文案,「該不會那個叫梅芷黎的女人,就是……」

  「沒錯,就是這個文案的主子。」詹伯守起身定向窗邊,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旁,「花盆子的梅芷黎,可是咱們廣告界裡的漂亮寶貝,但截至目前為止,沒男人留得住她,她是個把工作當老公的女人。」

  全力投入工作的女人!

  難怪會做出這麼棒的文案。

  這讓裴納修想起了8456。會是同一人嗎?

  應該沒那麼巧吧!

  「她讓男友出車禍?」

  「男人嘛,有時候也會受不了被甩的挫折,一個閃神,就被車子給Kiss個正著,就進醫院了。」

  「那她去看他了嗎?」

  「我哪曉得!」詹伯守一臉驚怪的驚呼著,「幹麼,對她感興趣呀?」

  「不是,閒聊嘛。」

  裴納修連忙將聽得入神而端坐起的身子靠回椅背上,然後假裝只是在哈啦某件八卦的輕鬆自在樣。

  「對了,等一下我得去見我阿姨……桌上那份文案,能不能借我一下嗎?」

  詹伯守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化妝品的那個廣告,你接不接?」

  「好哇,幾時要交件?」

  「一個星期吧!」

  「沒問題,等我搞好這個,我會盡快交出構想給你……我現在得走了。」

  「急什麼?我還沒問你,蓓菁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她昨天打電話給我,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說。」

  當詹伯守冷不防的提起塗蓓菁這女人時,裴納修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

  那個女人呀……他就是因為她才回台灣的,沒想到她竟也丟下比佛利豪華奢侈的生活,追他追來這裡!

  「拜託,別跟我提她,一提起她,我就吃不下飯。」

  「別這樣,她好歹也是個美女……」

  「夠了,別再提起她了。」

  「可是你阿姨……」詹伯守還想多提幾句,裴納修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塗蓓菁有什麼不好呢?

  只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脾氣一時還改不了嘛!

  不過,看到裴納修被嚇跑的模樣,也許自由慣了的他,還真沒法忍受被人綁住的生活。

  但長輩的安排,能容得了他說不嗎?




  美樂樁山莊

  典雅的歐風建築,佈滿綠草的茵茵庭園,以及精緻的復古人行磚,走進這裡,彷彿進入時光隧道中的夢幻古堡,瞬間就能放鬆壓力。

  只可惜,屋子裡再大再美,鋪在地上淺草色系的長毛地毯再賞心悅目,所有的古董傢俱再素雅端莊,只要裡頭有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再好的心情也會變壞。

  「修,你總算肯出現了!」

  站在火爐邊的那人,正是裴納修躲都來不及的塗蓓菁。

  這個刁鑽的大小姐,家產多到幾輩子都用不完,卻迷上了不想定下來的裴納修。

  她的逼婚、她的求愛、她的緊迫盯人,讓他捨棄了在美國的事業與家人。

  但,誰料想得到,她竟厚臉皮的尾隨追過來。

  「坐呀,發什麼呆。」

  從屋子的另一個出口,走出了美樂樁的當家老闆,尤美樂。

  她身著象牙色的絨布旗袍,頭髮梳成髮髻,胸前掛了副眼鏡,看起來不像快六十歲的人,而行走間優雅的舉止,端坐時雙腿併攏的模樣,讓人不自覺的敬重。

  「怎麼,不樂意見到蓓菁嗎?」

  「沒錯,有她在,什麼好心情全沒了。」

  裴納修的率直言語讓塗蓓菁氣得直跺腳,還輕咬下唇,可惜這種誘人的小妹妹舉動,一點也迷惑不了他。

  「喝點什麼?綠茶可以嗎?」

  強森隨後上前,已經先盛裝好三杯綠茶,不過,在他還沒將第三杯綠茶放在褐色古董茶幾上……

  「那杯端到二樓吧,塗小姐要一個人獨飲。」

  裴納修的先聲奪人,把尤美樂給逗笑了。

  「Aunt……」

  「好啦,別撒嬌了,我和納修有正事要辦,妳先去樓上看點書,一會兒我叫他帶妳出去逛逛。」

  因為尤美樂的一句話,塗蓓菁只好乖乖的上樓,而強森則是隨後將綠茶給送上樓,之後都沒再出現。

  「你回國那麼久,怎麼都沒來見我?」

  傳說中,美樂樁的接班人就是裴納修,而尤美樂就是他阿姨。

  他並不急著回答她的話,只是不經意的瀏覽著四周。

  那扇滾荷葉邊的窗簾依然沒變,屋裡兩道矮牆式砌磚也沒換,還有這套好坐到會想睡覺的長條沙發也依然存在……就連尤美樂的眼神,也如同十年前一般,慈愛中藏著計謀。

  她肯定在打他的歪主意。

  「我不想繼承美樂樁。」裴納修冷不防丟出這句話,並且盯著她的反應。

  「我知道,所以我不干涉你在怡邦的工作,不是嗎?」

  裴納修輕扯嘴角,她連他在怡邦工作都知道,肯定也知道他住哪。

  不過,這不是他這趟來的目的。

  「我對汽車一竅不通,也沒什麼興趣。」

  尤美樂點點頭,輕啜口綠茶,視野則放在滾荷葉邊的窗簾上。「你媽媽的身體好點沒?」

  「虛弱是種老毛病,好不了的。」他低下頭,兩根食指輕繞了會兒,突然把手邊的資料送到尤美樂手上。「這才是我來的目的。」

  尤美樂輕瞅了眼,然後接過那份文案,「怡邦的廣告文案?」

  「不是,是一間叫花盆子的廣告公司所做的文案,我覺得很適合做Sunday的廣告,可惜張經理狗眼看人低,只喜歡玩樂收賄,一點藝術眼光……不,應該說連商業的眼光都沒有。」

  裴納修坐回沙發,然後將雙手放在椅背上,故意不看尤美樂的表情。

  戴上老花眼鏡後,尤美樂仔細的看著文案,嘴角帶著微笑,心裡則很清楚張經理的為人。

  不過,他再過幾年就退休了,實在不必做得太絕。

  「你也認識梅芷黎嗎?」

  「不認識。為什麼問?」

  「她傷了好多男人的心,我怕你也被傷了心,提早警告你一聲。」

  裴納修被這話給惹笑,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人家這麼形容梅芷黎。

  「阿姨怎麼會知道?」

  「朋友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朋友的孩子們?」

  有這麼多人喜歡的女人,他對梅芷黎越來越好奇了。

  「像是崔家的子敬,王家的慶同,劉家的豐南,還有,最近的蕭正……」尤美樂說完時,也看完了手上的廣告文案,「你不帶怡邦的文案,卻替花盆子抬轎?」

  裴納修笑了。

  他曉得自己還是很關心美樂樁的,總不想生意被個爛廣告給搞砸了。

  再說,他是那麼愛玩車的人,怎麼會不懂車。

  只是,他不想被美樂樁的名聲給綁住,然後像阿姨剛才講出名字的第二代,被商業大老或媒體拿個放大鏡檢視私生活。

  「妳覺得怎麼樣?」

  「滿好的,比我看過的任何文案都棒。你真的不認識梅芷黎?」

  她故意重申,讓他直笑著搖頭。

  「我不想被甩,所以不必認識她。」

  「那就好。」尤美樂站起來走向他,「你真的很不喜歡蓓菁,她來了好幾天,你都故意躲著她,她真那麼不好嗎?」

  「要我說實話嗎?」他站起來,陪著邊走邊放下眼鏡的阿姨走向庭院。

  「不必了,你這孩子的實話都挺傷人的。」

  等他們都走出大門,來到庭院,尤美樂替幾株植物澆著水,突然停下動作問了他一句,「你覺得還有誰能成為美樂樁的接班人?」

  這也是裴納修為什麼不太敢來見她的原因。

  她不會直接逼他接手美樂樁,但會請他替她解決這個原本屬於他的難題。

  這下子,他該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將整個美樂樁捐給慈善機構吧!

  「既然你回答不出來,那麼,暫時替我代理董事長一職吧!對了,去見見梅芷黎好了,那孩子可是傷透大多數男人的心呢。」

  「呵,阿姨不會也想讓她傷我的心吧!」裴納修故意笑問。

  「如果可能的話……你也挺會傷人的。」

  尤美樂將澆水器交到他手上,而這一交,等同把美樂樁交棒給他。

  當下,裴納修重重歎了口氣。

  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正在進行中。

  看來詹伯守那裡,恐怕得再應徵其它人手來頂替他的職缺,而他得代替尤美樂,接見那個令人好奇的梅芷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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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5:15
第三章

  感冒將近一個星期,梅芷黎除了不再發燒,其餘的症狀全部死賴在身上不走。

  這會兒頭還暈、喉嚨還痛、眼睛還冒金星,鼻水也沒停過,可是助理小萬卻十萬火急的打電話來,說美樂樁的人打電話來要約見她。

  一聽說美樂樁來電,她當然沒有繼續生病下去的權利,頂著一頭昏暈,帶了一大堆的面紙,穿上一身保暖的套裝,喝了兩杯咖啡後便趕忙的上路。

  這全得怪上次那個泥人,要不是他,她怎麼會淋雨淋到感冒。

  而上車之後,梅芷黎本想撥通電話給小萬,叫他乾脆來接她算了,不過只是想想而已,一會兒她又改變主意,因為等小萬來載她又要耗去一段時間,太費事了。

  就這樣,梅芷黎把車駛出車庫。

  不過,她那不通很久的鼻子,突然聞到車子有股怪味道。

  難道是那天淋得一身濕所留下來的味道?

  不管了,就算要洗車,也得等正事辦完後。

  於是她忍住那股難聞的氣味,將車開離車庫。

  今天的太陽很大,大到她眼睛刺痛得要命,連忙拿出太陽眼鏡來戴,腦袋卻仍覺得暈沉不已,而這樣的精神不濟,害她好幾次差點Kiss到別人的車子。

  只是,再大的幸運,也抵不過太多次的閃神。

  這會兒,就在大馬路中間,她不小心撞到一輛正要轉彎的車子。

  很明顯的,錯在於她。

  然而,想要在馬路虎口上生存,認錯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奇怪了,你這人是怎麼開車的,轉彎車輛得讓直行車先走,這麼點小常識也不懂,怎麼敢出來開車?」

  她硬撐著破啞嗓子先發制人的開罵,讓莫名被撞的裴納修完全聽不下去。

  「喂,沒知識的人是妳吧,現在可是紅燈,只有右轉車能走,是妳先闖紅燈的,竟敢跟我大小聲!」

  原本拿起手機準備報警的裴納修一走出車外,就被眼前鼻子紅紅、兩眼無神,鼻音還像個老太婆的梅芷黎給惹得驚喜不已。

  當下,手機就悄悄的收了起來。

  「哼,原來是你這個還沒被雨淋死的傢伙!」

  見到他,梅芷黎擺不出什麼好臉色,因為只要看到他,就會讓她想起那個該死的吻。

  那天,她還真的用力刷了好幾次牙,只差沒把嘴拿去泡清潔劑。

  「我怎麼會這麼不幸,才剛出門,就碰見全天下最無恥的色鬼。」

  無恥的色鬼?

  可這個響噹噹的封號並未惹惱裴納修,他反而有點高興,因為這表示她把他記在心上了。

  「好說好說,以妳目前流鼻涕頭暈的感冒情況,幾天前的那個吻……我是不敢再做一次,不過,如果妳拜託我的話……」

  梅芷黎取下掛在鼻樑上的眼鏡,二話不說就往他的臉砸過去。

  可是他偏偏愛耍賤,還把眼鏡接個正著。

  「怎麼,送我支眼鏡,表示歉意嗎?呵,我了,我了,原來妳是個喜歡付諸行動,卻不愛用口頭溝通的害羞女孩呀。」

  梅芷黎的頭就快爆炸了,加上聽了這傢伙的噁心話,她突然很想吐。

  「你最好停止你想說的下一句話,否則,我不保證不會吐在你身上。」

  才說著,她立刻抱著胃走向車身,看到車子沒什麼大礙,她已經準備離開,但裴納修哪這麼容易放她走。

  「咦,妳撞了我,想駕車逃逸嗎?」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駕車逃逸?我人還在這裡,你是瞎了嗎?」

  梅芷黎不理他逕自上車,但才上了車,就覺得車子裡頭的味道很難聞,而他一接近,也是蹙緊眉頭的猛捏鼻子……

  「妳在車子裡藏了被妳毒死的男人死屍嗎?」

  呵,雖然這話講得夠難聽,但他把那噁心難聞的味道形容得真貼切。

  「是,還預留另一個空位要裝你這具巨大的死屍,怎麼著,何時成全我?」

  「不了、不了,謝謝妳的厚愛,我還是比較喜歡活著的感覺。」

  對著他,梅芷黎胡亂扯出一絲假笑,然後就要駕車離去,但是,趴在她窗口賴著不走的裴納修,讓她無法狠下心踩油門。

  「走開啦,你到底想幹麼?」

  「給我妳的名字。」他笑咪咪的看著她,就算感冒了,她還是那麼的迷人。

  「你這個瘋子,信不信我真駕車逃逸?先撞死你再逃走。」

  「名字,我要妳的名字。」

  天底下不會有比他更難纏的人了,她怎麼會招惹上這號人物?

  但看來沒要到名字,他是不會離開她的窗邊了。

  算了,還是隨便給個名字了事。

  「給我妳的芳名,然後,妳就可以離開了。」

  「好啦,囉唆,王小美啦。」

  裴納修先是一楞,眉頭接著蹙了一下,然後,他信以為真的自我介紹,「我叫裴納修,妳記得嗎?」

  「便宜修?」

  「什麼?」他就知道她會亂記他的名字,「不是便宜修,是裴納修,妳再念一次。」

  梅芷黎快瘋了。

  「好啦好啦,裴納修,可以了吧!」

  裴納修這才咯咯的滿意笑著,並且不再賴在車窗邊不走。

  「當然,我這個人說話算話,不過呢,妳撞壞我的車,什麼時候跟我談談賠償的事?還有,妳手機幾號?」

  這個人,還真是得寸進尺。

  總不能再瞎掰個電話給他吧!

  「喂,你這個人真的是……」

  就在她準備開罵時,哇的一聲石破天驚傳來。

  哪來的嬰兒哭聲呀?

  而且,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

  「你的小孩哭了,我不打擾了。」

  她還以為是裴納修車子裡的嬰兒哭聲,但隨著哭聲逐漸大聲,梅芷黎益發的懷疑起自己……怎麼可能,她是那種永遠跟嬰兒走兩條並行線的人,哪會跟嬰兒扯上關係?

  然後,就在她與裴納修對望一眼後,她下了車,走到後車箱,用力將後車箱門打開時……

  「Oh,  my  God!」

  是誰,到底是誰將嬰兒放在她的後車箱?



  在某間小兒科診所前──

  「什麼叫你沒辦法?去見他一面,又不會要了你的命……我去?我也想去呀,可是我走不了啊……怕搞砸?聽著,你如果敢給我搞砸了,明天起就回家吃自己好了。」

  任誰都聽得出梅芷黎這句話不是在開玩笑的,而她之所以如此生氣,是有原因的。

  「請問,這位嬰兒的媽媽……」

  聽到媽媽兩個字,梅芷黎還真不想舉手,因為她真的不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嬰兒的媽媽,她只是在後車箱中不小心尋獲到他,然後看他哭不停,又有人證裴納修在一旁監督著……她才不得不帶嬰兒來診所一趟。

  而沒有身份的嬰兒怎麼能看病……這得問問辦手續的裴納修。

  「她,是她啦!」

  一旁的裴納修像是怕她火氣不夠的火上添油,忙對著護士指著梅芷黎,不一會兒還雞婆的推著她到護士跟前,然後被帶進診療室裡。

  而一進門,醫生就生氣的指責兩人。

  「你們這對父母親是怎麼搞的?小孩的尿布也沒換,牛奶也沒給他喝,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信不信我通知社會局的人,讓他們把孩子帶走?」

  請便!梅芷黎還真想這麼回答。

  這簡直是太好笑了,那又不是她的小孩!

  然而……

  「我們知道了,因為最近很忙,所以有點怠慢了,小孩沒事吧?」

  沒想到裴納修這個笨蛋,居然搶著當爸爸。

  他幹麼裝熱絡、裝熟,以為自己真的是孩子的父親嗎?

  「沒事,只是需要最基本的民生與母愛。」

  說這些話時,醫生瞪著梅芷黎看。

  這讓她氣得直想用食指和中指去戳瞎他那雙誤解的眼睛。

  「我跟你說……」

  「好了,小美,還不夠丟臉嗎?嬰兒抱著,快點走吧!」

  什麼?裴納修這個笨蛋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可是,她都還沒來得及開罵呢,那傢伙已經拉走她,還把軟到東倒西歪的嬰兒塞進她的懷裡。

  等到他們走出診所──

  「喂,你這個人……」

  「怎麼樣,我當老公還算稱職吧?」

  老公?

  他到底有沒有發燒?!

  「這嬰兒明明不是我的。」

  「少裝了,我明白未婚生子的痛苦。」

  瞧他一臉替她擔心的假惺惺表情,讓她更加火大。

  「不行,我得報警。」

  「報警?」

  聽到她要報警,裴納修才真的相信,這嬰兒不是她的。

  「既然不是妳的孩子,難道,妳是綁匪……」

  梅芷黎就快受不了他的疑神疑鬼,索性不理他,直往後車箱而去。

  找了一下,她終於在嬰兒奶粉罐上找到一封信,上面寫著──


  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喜歡嗎?          琳


  看到這幾個字時,梅芷黎氣到差點拿嬰兒出氣。

  尤其是這個小傢伙又開始哭鬧個不停,令她直想把他往地上丟。

  「你哭什麼?該哭的人是我才對吧!」

  聽到她不耐煩的吼嬰兒,裴納修連忙將小孩抱走,拚命的哄他。

  然後,他忽然拿走她手上的那張紙條。

  「誰是琳?妳的情敵嗎?」

  「你在亂講什麼,是我妹啦!」

  「噢,那她幹麼把小孩丟給妳?」

  「我哪知道?」

  梅芷琳是梅家小孩最叛逆的一個,十二年前以超級幼齒的芳齡十四歲跟個法國佬私奔後,就沒跟家人聯絡過了,以她十四歲就跟男人私奔的舉動,當然讓梅家很沒面子,但梅媽媽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直都掛念她。

  而今,她突然送給梅芷黎比原子炸彈還誇張的大禮……老實說,她還真想開罵,可是當事人又不在,她能罵誰?

  然後,當她抬起眼對上裴納修的眼神時,她突然笑了出來。

  「幹麼?」

  她發現這男人真有一套,這會兒嬰兒在他懷裡,居然一聲不吭,乖巧極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

  她的驚訝讓裴納修很得意。

  他妹妹幾乎是他帶大的,而他們之間相差了八歲。

  「想學嗎?不難,妳得求我。」

  求個屁咧!

  這傢伙肯定吃錯藥,一天到晚要她求他。

  這讓梅芷黎一時放鬆的心情,轉眼間又緊繃了起來。

  「你就非得惹我生氣不可嗎?」

  她的一句話讓裴納修忽然有個好點子。

  要她屈服其實也不難嘛!

  「好吧,那妳慢慢生氣吧,我還有事要忙。」

  然後,他冷不防的將嬰兒往她身上一丟,而說也奇怪,嬰兒才換人抱,就立刻哭鬧個不停。

  「喂,他又怎麼了?」

  「我不叫喂,妳自求多福吧!」

  名字……什麼修的……什麼納的……有了!

  「裴納修,你怎麼可以丟下我自己先走?」

  「這樣還不夠,妳求我,我就不走。」

  求他?

  這比要她照顧個嬰兒還難。

  於是,梅芷黎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而且還看著他故意回過頭,幸災樂禍的討厭模樣。

  而等他一走,梅芷黎立刻撥電話給她媽媽,心想也許可以叫她到家裡把孩子弄走也說不定。

  「喂,金嬸喔,我媽呢?出國?幾天……歐洲二十四日游!不是說下個月才去嗎?好……知道了……」

  接電話的是鄰居,來幫忙看家的。

  原來梅媽媽已經出國了,而且今早才剛走,天呀,還要去二十四天呢!

  這麼久的時間,她一個人怎麼照顧得了這顆嬰兒炸彈?



  「不要哭了,再哭的話……我肯定把你丟下車,讓你被狗叼走。」

  被哭聲磨到快沒耐性的梅芷黎,這會兒脾氣嚴重發飆中,完全不顧及自己正在嬰兒用品店買著尿布、嬰兒奶粉,還有她完全搞不懂的嬰兒用品。

  本來她想怎麼罵人,店員都不在乎,但是……

  「喂,這位媽媽……」

  「我不是他媽媽。」再聽到一聲誰的媽媽,她肯定殺人。

  「那妳是誰?他親戚?還是……不會是他姊姊吧?」

  太好笑了,眼前這位豐滿到足夠來餵母乳的店員阿姨,到底是想幹麼?

  「我是他……」梅芷黎想了一下,然後小聲的說出那個稱謂,「阿姨。」

  「好,隨便妳是他的誰,妳難道不知道小Baby哭了,就應該抱起來哄嗎?」

  梅芷黎還真的不曉得,而且,生怕這小傢伙等一下會把便便,便在她的名牌衣服上。

  「還有,妳的聲音有點沙啞,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既然感冒了,就要戴口罩,小Baby才不會被妳給傳染了。」

  她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時間管他感不感冒?

  最好感冒到哭不出來。梅芷黎壞心眼的想著。

  不過還好剛剛小萬打電話來,說美樂樁的代表臨時有事取消會面,讓她不但不算遲到還保有和美樂樁合作的機會。這算是她今天最幸運的事了。

  「還有,妳拿的這些日用品都不對他的年齡,除了這台推車之外,要我幫妳拿些適用的嗎?」

  「感激不盡。」

  這是她最近以來,遇到最好的一個人了。

  跟著店員在開放式架上拿了嬰兒所需的日用品後,店員還耐心的示範怎麼泡牛奶和叮嚀她一些要讓小朋友打嗝等的小事。但人家在幫嬰兒換尿布時,梅芷黎卻只顧著拚命捏緊鼻子,生怕會吸進什麼有毒的氣味。

  「好了,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小Baby每天都得更換的動作。還有,妳可以把捏鼻子的手放下來了。」

  聽到這句話,梅芷黎尷尬的鬆開捏緊鼻子的手,然後突然發現,身邊居然圍觀了許多人。

  無奈之下,她只好把從鼻子鬆開的手,假裝其實是要用來拍手的鼓起掌來。

  「阿姨,妳真棒,我真的很不會弄這個炸彈……不是,我是說嬰兒啦!」

  等圍觀的人群散去後,梅芷黎才一一的將嬰兒日用品放入車內,不曉得為什麼,只要是別人抱他或哄他,他肯定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可是一等到她接手,他立刻像個小惡魔般的張牙舞爪,吵個沒完沒了。

  這時,店員阿姨忍不住上前幫忙,「小Baby都會這樣哭鬧的,妳沒有別人可以幫忙嗎?」

  看到她上前幫忙,梅芷黎差點感動到痛哭流涕。

  她對軟軟的嬰兒,真的是一點轍也沒有。

  「對呀,我媽出國去了,我週遭又沒有這種有經驗的人幫忙,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怎麼辦,而且我的工作很忙……」

  店員阿姨笑了出聲,她抱起嬰兒的樣子好像很在行。

  而就在這時候,梅芷黎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美樂樁……是,我是……對,要再一次討論……好,我知道……現在嗎?呃……沒有、沒有不方便……會,我會準時到的,好,好,知道了。」

  這電話是美樂樁的人打來重新約時間的,可是,那聲音怎麼亂熟一把,好像在哪聽過?

  「要去工作了嗎?」

  「欸,我得走了,剛才……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需要幫忙時,隨時來找我。妳也可以考慮找個人來幫忙,應該不難找專門幫人帶小孩的幫傭。」

  對,這位店員阿姨說的一點也沒錯。

  她幹麼要自己搞這個小惡魔,叫人來弄不就成了。

  「謝謝妳喔,我真的上了寶貴的一課。」

  將嬰兒放在後座的專用座椅上,梅芷黎被他搞到快累死了。

  只是,美樂樁剛才來電是說要半小時後見……呵,總不能帶個嬰兒車,然後像個主婦一樣去洽談公事吧!

  可是,一時間她也沒地方托嬰……想於此,梅芷黎立刻發動車子,然後用免持聽筒撥了好幾通電話。

  「小櫻嗎?我是梅芷黎啦,我想拜託妳一件事……啊,不行嗎?」

  什麼嘛,都還沒說要幫什麼忙,幹麼拒絕得這麼快?

  沒關係,她梅芷黎應該不只一個朋友而已。

  「蘋蘋,我是梅芷黎,我想……」

  這個蘋蘋更狠,梅芷黎才自我介紹完,她就掛掉電話。

  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是她的男友愛上她,又不是她去勾引那男人,是他自己纏著她的,她又有什麼辦法?

  接下來的兩分鐘,梅芷黎共被拒絕了七通電話,然後她的電話簿裡,再沒有其它女生的電話號碼了。

  辦公室裡又全是男職員,總不能叫接線的工讀小妹來幫忙帶孩子吧!

  沒辦法了,硬著頭皮也得去一趟。

  因為這一次如果再錯過美樂樁的會面,她這輩子恐怕永無機會了。

  看來,她只好帶著這顆天外飛來的嬰兒炸彈,一起上工了!



  「噓,別哭,吵死人了……別鬧了啦!」梅芷黎完全哄不停哭鬧不休的小嬰兒。

  剛才明明見他還睡得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又開始吵鬧了起來?氣得她用腳踹了嬰兒推車一腳,可他哭得更大聲了。

  幸好她已經先進入尤美樂要約見她的會議室裡,而且除了有個小妹來倒水之外,並未有其它人進來,否則嬰兒吵死人的哭聲,肯定會害她被攆出去。

  想起剛才她推著一輛嬰兒車走進來時,她幾乎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焦點全放在她身上,可是就是不見學姊蹤影。

  難道她不幹了嗎?還是今天請假?

  沒個認識的人來幫著,她還真煩惱。

  趁著四下無人,她趕緊撥了通電話給學姊。

  「喂……學姊,是我啦!妳怎麼不在美樂樁?什麼?!被辭退了!怎麼會……噢,在面試呀,好,那我不打擾妳了,再聯絡。」

  天呀,學姊真的沒做了?怎麼,難道是紅包的事所致嗎?

  就在梅芷黎這麼猜想時,才停哭了一陣子的嬰兒又突然鬧了起來。

  「又幹麼了?肚子餓?想睡覺,還是……偷尿尿?」

  梅芷黎最不想預測最後一項,因為她到現在還不曾替小嬰兒換過尿布,萬一就像電影演的,不換則已,一尿就一柱擎天的噴向她……她今天這套衣服可是衣櫃裡的最愛,陪了她兩年,帶給她無窮幸運,這萬一沾惹了尿或屎……

  「咦,妳已經來了嗎?抱歉,我有點事耽誤了……」

  就在梅芷黎還在望嬰兒興歎時,裴納修突然闖了進來。而一聽見那個嬰兒哭聲,他心裡一驚,再往梅芷黎望去……果然是她!

  「王小美?妳在這幹麼?」

  看到他時,梅芷黎也很驚訝。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在這……哦,該不會你也是某家廣告公司的代表吧?」

  梅芷黎聯想起當時在飯店的前面也巧遇這個人,而當天她並未見到怡邦的詹伯守,難道,他就是怡邦的空降部隊?

  「你是怡邦的新人?」

  裴納修楞住了,頓時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

  只不過,他要約見的人應該是梅芷黎,8456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她就是傳言滿天下的癡情男殺手梅芷黎!

  「等等,妳不是……」因為嬰兒的哭聲實在太大,迫使他中止要說的話,然後問了她一句,「妳有餵奶嗎?」

  「我哪有什麼奶可以餵他?」

  「廢話,看妳的胸部也知道不夠奶水,我是說牛奶啦!」

  這個死人頭,明明知道她胸部不大,還故意大聲的講出來。

  不過,她還真丟臉。人家是在說牛奶,她卻以為是母奶……瞧他那嘲笑的眼神直往她不夠豐滿的胸部瞧,簡直丟臉丟到家!

  真是的,她是怎麼搞的,老在這傢伙面前失控。

  「呃,我是說……有哇。」

  「多久以前?」

  裴納修雙手抱起孩子,俐落的往桌上一擺。

  拜託,那桌子可是高級檀木製,萬一大便滲透到桌面,尤美樂肯定不高興。她忍不住心頭胡思亂想。

  「喂,別把他抱上去,萬一……」

  「萬一怎麼樣?尿布呢?尿布都濕成這樣,也不曉得換!」

  她哪知道呀!

  誰叫他沒事一直喝牛奶,喝完又尿,尿完了才又肚子餓。

  「喏,在這。」

  梅芷黎忙從嬰兒車的後面袋子,拿出了小小的尿布,並且站在他身邊看。

  看到她一臉無措與不安,裴納修想起昔日的不認輸情景,他的換尿布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他杵看著她。

  「咦,你磨蹭個什麼勁?快點換掉呀!」

  瞧她命令人的口氣,他是她老公嗎?

  「好哇,除非妳求我。」

  聽到這個字眼時,梅芷黎先是楞了一下,再看他一臉跩得二五八萬的臉時,她突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哼,偏不求你。」

  「好哇,那妳自己換。」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而這個討厭鬼已經完全不管的兩手攤開。

  什麼嘛!

  不過是換尿布嘛,以她精明能幹又聰明伶俐的巧手,這點小事真能難倒她嗎?

  她回想起在嬰兒用品店的店員阿姨的手法……先把尿布這樣,再那樣,最後再黏上……咦,奇怪了,為什麼這黏布會黏不上去?還有,方向對嗎?怎麼感覺怪怪的?

  再換一塊新的好了。

  梅芷黎又拿了塊新的尿布,但是,奇怪的事接續發生。

  為什麼這黏布會這麼容易黏在一塊兒?

  她不解的想著時,裴納修已經在一邊笑到東倒西歪了。

  「什麼東西嘛,見死不救的傢伙!」

  「誰見死不救了?只要妳拜託我的話,我一定幫妳。」

  看著她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一起的樣子,裴納修還真是服了她。

  不過,他對於她的身份,還是有點搞不懂。

  他得試探試探她。

  在她忙著搞定那小小的尿布黏片時……

  「喂,梅芷黎,妳真的不拜託我嗎?」

  「少廢話,我已經快要弄好了。」

  她果然是梅芷黎,還騙他是王小美!

  然後,嬰兒的哭聲又傳來,梅芷黎滿頭大汗,裴納修則恍然大悟,就在這時,那個涼著下半身老半天的小嬰兒突然噗了一聲,嚇退了梅芷黎。

  「他幹麼?幹麼?」

  瞧她退避三尺的模樣,裴納修差一點就笑到不支倒地。

  「放屁啦,很快的,他就要拉屎了。」

  「拉屎!」

  聽到這兩個字時,梅芷黎的聲音忽然提高八度,她嚇得幾乎有丟棄這個嬰兒的念頭。

  「我看我還是……」

  只是,在她準備落跑的同時,裴納修實時攔住她的腰,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

  「乖,寶貝,只要妳稍稍的拜託我一聲……」

  最終,他們的話題又繞回原點。

  這傢伙會不會太不死心了?

  可是,眼看著嬰兒哭鬧不休,屎都快拉出來了,她能怎麼著?

  「也許尤女士很快就會進來,她應該會不高興有人談生意還帶著小嬰兒。」

  「拜託你。」

  看來,尤女士這三個字的影響力,遠遠大過其它的任何字句。

  裴納修才首度用到阿姨的名諱,梅芷黎就急急的脫出那三個字,只可惜說得好像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

  「可是我聽不到什麼誠意。」

  梅芷黎就快瘋了,但,這個節骨眼上,她能再繼續傲骨下去嗎?

  「拜託你……幫幫忙,搞定那塊小紙片吧!」

  小紙片?

  瞧她多委屈,那片小紙片就快搞死她了。

  「那妳算是欠我一份人情。」

  「好,隨便你怎麼講,記在牆上好了。」

  這麼說根本是想唬弄他。

  算了,裴納修也是憐憫那可憐的孩子,於是,立刻俐落的將尿布包好。

  而她看著他替小Baby弄尿布……其實好像也不怎麼難。

  先用瓶裝的溫水替他的小屁屁洗一下,再捲起髒的尿布,然後迅速換上新的尿布,再灑上痱子粉,最後才拉開可重複使用的魔鬼黏片。這麼簡單的動作,她卻做不來。

  之後更神奇的事發生了,那嬰兒居然不哭了,而且還對著逗弄他的裴納修笑!

  「瞧吧,好可愛的小胖子,那位身份可疑的阿姨,就是不會弄舒服男人,對不對呀!」

  他一語雙關也就算了,居然還叫她什麼身份可疑的阿姨。本來是小姐的她,這會兒被冠上阿姨的稱呼,真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不過,她總算鬆了口氣的安心攤在椅子上,還有多餘時間跟他拌嘴。

  「我哪是可疑的阿姨,我叫梅芷黎呀!」

  「那妳之前幹麼騙我說妳叫王小美?」

  裴納修抱起嬰兒逗弄著,他看起來真的太適合當爸爸了。

  而她呢,就不必說了。

  「誰叫你那麼愛欺負我,我只好謊報名字嘍!對了,尤女士也把你叫來,難道,你的文案也入圍了嗎?」

  工作、工作、工作,一講到工作,她渙散的表情全變了。

  這女人真如傳言所說,把工作當成老公,而且,是個男人殺手!

  「妳真的這麼在意這份工作嗎?」

  裴納修突然覺得自己是美樂樁代理人的身份,有點棘手。

  如果現在讓她知道的話,情況一定會變得有點怪。

  想於此,他覺得得暫時隱瞞自己的身份,等哪一天需要的話,再拿來整她好了。

  「廢話,你不在意的話,來這裡幹麼?」

  她自以為是的口吻讓人聽了很生氣,但是,她說完話總習慣轉一圈眼睛的俏模樣,卻又能讓裴納修忘記她那先前惹人厭的口氣。

  今天的約見恐怕得取消,而他得想辦法出去一下,否則該怎麼自圓其說?

  「妳去丟尿片吧!」

  「惡,我才不要,你去。」

  他早就知道她會做此反應,於是,他高興的出去丟尿片,只是臨走前,他看到她擺在桌上的手機,然後不避嫌的拿起來,大方的輸入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我把手機號碼輸進去了,沒事Call我吧!」

  「嚇,找你幹麼?我又不是頭殼壞掉。」

  聽見她的不以為然,裴納修並無不快,等他走出房間,藉故丟尿布去外頭兜了一圈再進門,心想隨便扯個理由,都能唬過因為嬰兒而心情不好的她,而他不想曝光的代理人身份,就能繼續好好的保密下去。

  「咦,我剛才遇到總經理,他說尤女士又得爽約一次了,再把時間改一下。」

  聽到這個好消息,梅芷黎高興得跳起來,因為帶個嬰兒出來辦公,總是讓人覺得礙手礙腳的。

  「太好了,那我先走了。」

  瞧她急得都忘了問約定的時間是何時。

  「時間是下個星期二下午三點,在陶然小築,妳應該知道在什麼地方吧?」

  「知道。」

  人已走遠,卻連個謝字都沒有。

  現實鬼,也不曉得好好謝他,他可是她的貴人呢!

  不過,他有辦法對付她。

  只是,利用職責來惡搞她這件事,得先找尤美樂談談。

  沒想到接手代理職位的頭一天,就有這麼好玩的事,看來美樂樁接班人的工作,好像也不會太無趣嘛!

  接下來,他倒想瞧瞧這妮子有什麼男人殺手的通天本領,不過是個連嬰兒都搞不定的慌張鬼,有什麼了不起的!

  而且,以她對嬰兒如此沒轍的情況來看,要出事,應該也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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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5:38
第四章

  午夜時分。

  連日來被這突然闖入生活的嬰兒亂搞,忙到天翻地覆的梅芷黎,總算偷得一個空閒,二話不說,她立刻撒玫瑰、丟香精,快速的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在小惡魔尚未哭鬧前,還忙著敷面膜、修指甲、上發卷。

  自從這顆嬰兒炸彈被丟進她的生活圈之後,她都快成了邋遢的正牌媽媽。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將邋遢外在修飾一下,接下來,就得搞定她積壓多日的工作了。

  於是等她把一切美容都打點完畢,她立刻抱著枕頭守在計算機前,開始進行小萬在下班前交給她的新工作內容。

  怎麼會去接美容中心這種Case?案子不大,金額也小,不過拍的內容倒很有趣,小萬也將程序處理得滿好的,總算有件令她滿意的事發生。

  十分鐘後,她起身走向廚房,溫了杯熱牛奶,烤了塊麵包,然後再走進書房,一進門,她便瞧見了電話,突然很想打電話給出國的媽媽。

  當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無線電話撥號。

  電話響了一陣子,梅芷黎走向計算機前,還動了幾下鼠標,電話才接通。

  「喂?」

  「媽,是我啦,妳現在在哪一國了?」

  聽到是女兒的聲音,梅媽媽笑得好高興,「瑞士。妳想吃巧克力嗎?」

  「當然,多買一點,我要拿去送同事。歐洲好玩嗎?」

  「嗯,感覺很好。出了什麼事嗎?」

  這個女兒一向只愛工作,打電話還會嫌煩,所以梅媽媽一下子就猜到她的心事。

  「妳怎麼會這麼想?」她心虛得差點被口水噎到。

  「要不然我那個成天只會工作的機器女兒,又怎麼會打電話給她寂寞的媽媽呢?」

  講這樣,她難道都沒打電話問安嗎?

  不過是聖誕節和跨年冷落了她,家用應該有匯給她呀!

  「哪有,我常打電話給妳呢!」

  「才怪,妳出事才會找我。怎麼,出了什麼事?」

  知女莫若母,梅芷黎差點被媽媽的神准給嚇個半死。

  本來呢,她只是隨便打這通國際漫遊的電話,沒想到真打通了,她一面講電話一面走出去,一種奇妙的感覺讓她直覺的走向小嬰兒的房間。

  他太靜了,安靜到讓她感到很可疑。

  「哪有發生什麼事,我只是想關心一下妳到了哪一國,想提醒妳,別忘了帶禮物給我。」

  聽到梅媽媽因出遊而興奮的口吻,梅芷黎當下決定不掃她的遊興,萬一真把梅芷琳干的壞事講出來,她肯定立刻從瑞士趕回來。

  「沒事的話,妳這個大忙人打電話給我幹麼?」

  「親愛的媽咪,別把妳女兒講得這麼現實,人家只是關心妳嘛!對了,妳該不會傻得藉著歐洲游去找妹妹吧?」

  她已經走到小嬰兒的床邊,看著他臉紅通通,她突然壞心的想捏他一把,可是才一碰著他的臉,她便覺得怪……怎麼這麼燙?

  「不會,我沒那麼空閒……」

  「呃,好了,媽,我還有工作要忙,我只是問安一下……不說了。」

  不等媽媽說再見,梅芷黎已經將電話給掛上,立刻摸摸嬰兒的身體……糟糕,也是燙的。

  難怪他不吵了,原來是有原因的,是發燒嗎?

  沒淋雨又沒感冒,怎麼會發燒呢?怎麼辦?

  他不會因此而死掉吧!

  才這麼想時,她嚇到直想報警。

  可是,話筒一拿起來,才撥了個一,她突然猶豫了。

  他沒健保又沒身份,萬一警察起疑心,以為是哪抱來的……不成不成,上次去診所的手續都是裴納修辦的,他應該有法子,找他好了。

  可是,如果打給他,他肯定又要她求他!

  「帶他去藥局吧!」

  自言自語的,她慌到自己對自己講話,慌張的換了衣物,並且拿好皮包,準備抱起他時……天呀,他軟得好像棉花,有溫度的棉花。

  她沒辦法抱棉花。

  才這麼想時,她立刻拿出手機,急忙尋找可以幫忙她的人。

  最後,她將視線停留在裴納修這三個字。

  真要打給他嗎?

  萬一他又有什麼無理的要求……可是,總比她害死一條人命來得劃算吧!

  梅芷黎豁出去的閉上眼,按下撥號鍵。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

  過了許久,一道惺忪的聲音傳來──

  「喂?講話呀……不講話,我要掛掉了喔!」他火氣挺大的。

  趁他還沒生氣的掛掉電話前,梅芷黎硬著頭皮說了句,「喂,是我啦!」

  另一頭被吵醒的裴納修仍搞不懂對方到底是誰。「妳是誰?」

  真不想講,很不想講,太不想講了,但,還是得講……

  「我是梅芷黎,你在睡覺嗎?可不可以先別睡,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你會答應我吧?說你願意,快點說願意。」

  又不是要結婚,說什麼願意?

  不過,一聽是梅芷黎,裴納修的睡意全消,失聯了將近五天,她出事的速度也未免太慢了。

  但,總算給他等到了。

  「怎麼?出了什麼事?」

  「還不是嬰兒……」

  她開始慌張的說明嬰兒的狀況,很明顯,嬰兒被她搞到感冒了。

  這倒好,成就了一個良機給他。

  這一次呢,他可沒這麼容易就放過她。




  「怎麼這麼久?」

  著急的等了幾十分鐘,梅芷黎終於等到了斜背著長型背包的裴納修,而看到他一臉壞意的倚在門邊,她的心突然不安的揪結在一塊兒。

  瞧他一臉色迷迷的,這傢伙……不會是想幹麼吧?

  「真的不用看醫生?」

  「不必。」

  瞧她根本沒反應……害他搞出一大堆電流,梅芷黎這妮子是瞎了還是怎樣,怎麼一點都沒讓他給電到?

  這對擅於放電的裴納修來說,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失敗例子。

  不成,他得換點別招,要不然,那雙放電過久的疲勞眼睛,難保甭去眼科報到。

  「他在哪?」

  「裡面。」

  裴納修準備進去,可是梅芷黎卻擋在跟前。

  「幹麼?妳不讓我進去,我怎麼替妳處理麻煩?」

  瞅了他那伏特強到不行的眼神後還放他進屋裡?

  她又不是精神錯亂。

  可是,不放他進屋裡,又怎麼保證嬰兒不出事?

  唉,這還真是進退兩難的抉擇!

  考慮了五秒鐘,梅芷黎心一橫、手一放……看著他那高大的身影大剌剌的進屋子裡去,她的心突然跳得亂七八糟。

  「在哪?」

  「這裡。」

  跑了上前,梅芷黎領著他走進嬰兒的房間,那裡其實是她的房間,而被他瞅見了女強人內心其實是小女人的粉紅透嫩……唉,真是害羞。

  「他燒多久了?」

  看著整間房間又是蕾絲又是粉紅色系,裴納修不由得瞅了她一眼,很難想像熱愛工作的她,也會這麼樣的女性化。

  而看她考慮半天的樣子,裴納修知道她肯定又棄小傢伙於不顧才會變成這副德行。

  「妳不曉得他發燒了嗎?」

  誰曉得。

  但,梅芷黎不敢這麼白目的回答。

  不過,見裴納修單腳跪在床上摸著小Baby時,她的心居然安了一大半。

  「呃……剛才吧,我一發現他發燒,立刻就打給你了。」

  「沒考慮?」

  挑起眉,裴納修瞅了她一眼,瞅得她小鹿亂撞,也不曉得是心裡有鬼在怕,還是被他的眉眼惹得心神不寧。

  「沒有。」

  裴納修將背包放下,一攤開……令梅芷黎杏眼圓睜。

  現在是幹麼?

  他不會是密醫吧!

  要不然包包裡的醫療用品,怎麼會應有盡有?

  「你不會也兼差做醫生吧!」

  裴納修笑了笑,然後拿著耳溫槍替嬰兒量了一下體溫,三十九度五。

  他的確發燒了,而且很嚴重。

  「我妹妹小我八歲,從小就體弱多病,加上我父母又得上班賺錢,所以身為哥哥的我,得照料她的身體。」

  瞧他俐落的樣子,現在又從紙盒包裝拿出像顆子彈的白色物體,那麼大一顆,小嬰兒吞得下去嗎?

  「要水嗎?」她還真準備去廚房倒水。

  「水?呵,妳真的很不愛他喔,要不然怎麼會想到用這麼可怕的方式來謀害他。」

  什麼嘛!她就是不懂才問,哪叫什麼謀害?

  是這天外飛來的嬰兒害慘她,她哪謀害得了他啊!

  「我才不會為了他毀掉一生,殺人是需要坐牢的。」

  只見裴納修將嬰兒的尿布脫下來。見他把尿片尿得飽飽的,不由得,他指控的看著她。

  「我只是去……洗澡一下,誰曉得他的腸子是不是太直了,才喝了100  C.C.的牛奶,就馬上尿意十足。」

  理由不錯,裴納修終於轉移視線。

  然後,她看到他將那顆白色子彈,塞進嬰兒的肛門裡。

  「你在幹麼?」

  「這個叫肛門塞劑,能退燒的,但效果僅有四、五個小時,其實適度的發燒是可提升免疫反應,加強對疾病的抵抗力。」

  聽起來……他真的很像專家。

  「如果等一下他燒還沒退的話,我們就得給他吃點退燒藥,記得,服藥後會出汗,不必穿這麼多或蓋厚被子。」

  好艱深的一席話。

  不蓋被子不冷嗎?

  看到她那張茫然的臉,他不由得笑問:「妳不曾感冒嗎?怎麼一臉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我是很少感冒,而且發燒都把被子拉得緊緊的。」

  因為他專家的樣子,梅芷黎有點鬆口氣,不再緊繃的坐在粉紅色單人搖椅沙發上。

  「好了,我得走了,這顆藥是預防他如果燒不退時用的。」

  一聽說他要走,她一下子跳起來。

  「你不能走!」

  忙著收拾東西的裴納修轉過頭笑道:「想留我過夜嗎?」

  這……她就知道他不懷好意,但是……

  「我的意思是……萬一他又幹麼了,我怕自己不會處理。」

  收拾好包包的他轉過身走向她,越走越近,直到梅芷黎一屁股坐在搖椅沙發上,他肆無忌憚的將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椅子裡。

  「妳欠了我兩次人情,如果要我留下來,那麼,欠了我三次的妳,該怎麼還我這麼多的人情?」

  呵,他記性還真不錯。不過,那又不是她欠的人情,全都是他身後那個小惡魔惹來的麻煩。

  「那……算了。」

  「好,記住妳現在說的話,萬一他又怎麼了,別打電話吵我,直接送他去醫院吧!」

  裴納修才說完便鬆了手,可梅芷黎立刻一把捉緊他的雙手。

  「你明知道他不能上醫院……」

  「親愛的,我怎麼會知道呢?」

  「什麼?他在我車上被發現時,你也在場的。」她惱怒到索性用吼的。

  「誰曉得他是什麼來歷,也許是妳一手策劃的,目的是為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兩人的臉就快貼在一塊兒。

  「你這個笨蛋,明明知道他是我妹丟給我的新年禮物……」

  「這樣吧,一個吻抵掉三個人情,我會陪妳到天亮,確定他沒事。」

  她都快氣瘋了,而他居然在這節骨眼上,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

  「我才不……」

  「加上擁抱。」

  什麼?怎麼要求變多了?

  「喂,你這個人……」

  「緊緊的擁抱。」

  梅芷黎立刻閉上嘴。

  此刻的她真的沒辦法,所以她鬆開捉緊他領口的手,並且生氣的拿起小茶幾上的Hello  Kitty布偶出氣,用力的將它丟在地上洩恨。

  裴納修瞅了眼,笑開,然後要求又多了,「還要妳主動。」

  「裴……」

  她很想叫他去死,但才脫口說出一個字,他立刻用眼神警告她,多說話的話,要求就會更多。

  一個吻嗎?

  其實這傢伙也挺好看的。

  外加擁抱嗎?

  呵,他壯壯的高大身子,抱起來應該不會太噁心吧!

  還要緊緊的……

  梅芷黎尷尬的抿了一下唇,早知道就弄個什麼大蒜麵包來吃吃。

  然而,就在她猶豫時,裴納修已經貼上前,在她死命緊閉雙唇時,這個卑劣的傢伙居然捏了她的大腿一把,害得她尖叫一聲的張口嘴,讓他得逞的攪亂她的唇舌。

  而本來只是好奇兼惡作劇的裴納修,完全忘了自己的要求僅限於擁抱與深吻。

  在碰觸了她甜如蜜的小紅唇之後,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背上滑動。

  這妮子還真是瘦得可以,但豐滿的俏臀,結實的小蠻腰,令人血脈僨張,不一會兒,緊縛在她身上的胸罩扣環被解了開來。

  梅芷黎只覺身上一股燥熱。被迫的吻,不該如此美好。

  她突然被推倒在可以變成躺椅的沙發上,裴納修老練的將椅子一放,她整個人就被他壓在躺椅上。

  而這個所謂還人情的吻還真不短。

  一次、兩次……接連吻得她差點窒息了,他還不停止,而且那只不安份的手已經滑到她的大腿上了。

  就在兩人擁吻到幾乎開始解開衣扣的同時……

  「哇、哇……」

  嬰兒的哭聲嚇到了動作激烈的兩人。

  裴納修沉重的喘息著,感覺身體裡的慾望已經激活了。

  而梅芷黎只覺得好窘,她怎麼會任由他予取予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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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6:03
第五章

  「然後呢?」

  「然後她推開我,整個晚上都躲在書房裡,不肯出來。」

  精彩的愛恨糾葛,甜蜜的男女關係,裴納修與梅芷黎的這一段讓詹伯守聽得津津有味。

  天呀,想不到癡情漢殺手的由來,是這麼回事啊!

  「你老實說,她的技術……」

  裴納修啜口酒,露出甘醇甜蜜的回味模樣,差點沒把詹伯守搞出性衝動。

  「哇,難怪男人對她心動不已……不過呢,也僅止於此而已,到目前為止,應該還沒人動過她。」

  詹伯守說這話時,還故意挑高雙眉,惹得裴納修也淫淫笑了起來。

  「那個晚上,你有沒有動情呀?」

  「少囉唆,你不曉得照顧嬰兒很累嗎?」

  「呵,我看不會吧,你該不會就在她的房間床上,意亂情迷吧!」

  詹伯守那一臉看了就討厭的曖昧,差點沒把正在喝酒的裴納修逗弄到噴出口水。

  「你不要那麼下流嘛!」

  「我哪是下流,下流的人是你吧,居然用小嬰兒威脅她……對了,她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裴納修搖搖頭,然後放下酒杯靠在椅子上。

  想到再過兩天又能見著她,他十分期待看到她不自在又很想扁人的表情。

  這時,裴納修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號碼,然後有點失望的接了起來,「喂?」

  「哥,你好嗎?」

  是裴納修的妹妹。

  「嗯,什麼事?」

  「沒什麼,媽叫我打的。台灣好玩嗎?」

  「妳自己來體會一下呀!」

  「哈哈,不必體會我也能瞭解你的心情,因為塗姊也跟去了……對了,她打電話跟媽說你們的好事近了,媽要我告訴你,沒有父母同意,不能自己結婚。」

  「知道啦,臭小孩,就專程打電話來損妳老哥嗎?」

  「沒錯,嘻嘻,再見嘍!」

  掛掉手機後,裴納修生氣的將它摔到桌上。

  「唷唷唷,誰惹你生氣呀!」

  「還會有誰,我家那個管家婆,皮到讓人很想揍她。」

  詹伯守聽過他妹妹的事,但從沒見過她。

  「唉,至少她還不必人家盯著,哪像我妹……唉!」

  提起自己的小妹,詹伯守連聲歎。

  「怎麼?還想不開嗎?」

  詹伯守的小妹因為個性要求完美,加上對感情總是想不開,這兩年來罹患憂鬱症,為情所苦。

  「最近跟男友鬧彆扭,我已經叫大妹要盯緊她了。」

  「有吃藥嗎?」

  「盯著她就吃,不盯的話,誰曉得?」

  飲盡這個晚上的第三杯酒,詹伯守真的很替小妹擔心。

  「我有個同學在美國專攻憂鬱症,乾脆送她出國算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會留在這裡嗎?分明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嘛,天下男人這麼多,她男朋友條件又不好,我真搞不懂她為那種男人癡情幹麼!」

  兩人又對飲了杯酒,對於感情這種事,真的只能靠當事人才能解套。

  「好了,不提她了,關於Sunday的廣告,你阿姨有說什麼嗎?」

  「噢,她決定採用梅芷黎的文案,至於簽約呢……我還沒跟她提呢!」

  「呵,你呀,小心成了下一個被她傷透的男人。」

  「我才沒那麼傻,我怕是她到時候被我傷透心,像蓓菁一樣死纏著我,那就慘了。」

  兩人對望而笑,又乾了一杯。

  「你打算怎麼對付她?」

  「我已經想到一個不錯的點子,不過,最近阿姨很忙。」

  「不必管美樂樁還那麼忙嗎?」

  詹伯守很驚訝,還以為尤美樂當閒人去了,也許跟傳說中的強森談個什麼黃昏之戀也說不定。

  「誰曉得,但她真的不在家。」

  「蓓菁呢?最近很少聽你提起她。」

  提到這女人的名字時,裴納修猛灌了兩杯酒。「你想害我心情不好嗎?」

  「好吧,那我們繼續聊梅芷黎好了。」

  兩個男人又笑又鬧時,卻不曉得麻煩的事,不約而同的悄悄接近他們。

  而在微醺的同時,梅芷黎倒成了兩人之間唯一感到聊得開心的話題。



  「所以說這個廣告,我會……哈啾!」

  完了,慘了,她感冒了!

  因為小嬰兒身體不適而哭鬧不已,幾個晚上嚴重失眠的情況下,梅芷黎二度感冒。

  這會兒在替客戶解說廣告內容,會議室裡有幾十雙眼睛在看,而她卻只顧著擤鼻涕。

  「抱歉,小萬,你過來接下去。」

  生活和工作完全被搗亂的梅芷黎,因為鼻水實在流個不停,所以逼不得已的將工作丟給小萬。

  中途丟下工作這種事,她第一次做,就算有一年盲腸開刀,肚子痛到不行,她還是賣力工作到結束才就診,但這會兒的她卻急忙忙的離開會議室,然後走向辦公室,只因為……

  「小妹,開水煮了嗎?」

  沒錯,她得喂嬰兒喝奶了。

  「開水煮好了,我已經先替妳泡好冷著了。」

  「謝謝妳喔,對了,有沒有保母過來應徵?」

  小妹搖搖頭。

  怎麼會這樣呢!

  她開的條件難道不夠理想嗎?

  「在哪一版?拿來給我看一下……對了,Jeff,大村的那個預售屋廣告的約簽了沒?」

  「簽好了。」

  梅芷黎一邊喂嬰兒喝奶,一邊還得叫Jeff將合約書拿來看,這會兒看到小何走出來時,還得問清楚福海傢俱的廣告拍攝情況,然後,等到小妹也把徵人啟事的廣告放在她桌前時,她當下楞住了。

  「這廣告是誰去刊的?」

  「是主任……」小妹怯生生的回答,她看過梅芷黎發飆的模樣,很清楚做錯事的人下場是什麼,「要叫他嗎?」

  「對,我想殺了他,他把廣告的電話弄錯了,保母又怎麼會上門應徵?」

  所有人都感覺得到梅芷黎的脾氣更不好了,尤其是嬰兒感冒以來,所以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

  不過,忙中依然……有錯。

  這會兒小妹去請來主任,而主任的下場當然是被罵個臭頭,還得連忙打電話給報社做修正。

  這時候,小萬與廣告主的會議結束了。

  梅芷黎連忙放下小孩走上前。

  由於這案子時間很急迫,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梅芷黎得專注於工作上,可是保母卻依然沒找到。

  該怎麼辦呢?

  「老闆,客戶指定要妳來做,剩下的妳得自己搞定。」送走客戶後,小萬上前將合約交給她。

  「廢話,我會不曉得嗎?可是……」轉頭看了眼小嬰兒,梅芷黎煩到幾乎想殺人。

  「如果妳不嫌棄,我媽媽之前替人帶過孩子,應該可以幫忙個幾天沒問題。」

  聽到小萬替她解危時,梅芷黎高興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可惜……

  「不過呢,她剛好去替我嫂子做月子,最快三天後回來……」

  要不是瞭解她的小萬杵了一下子就立刻走開,梅芷黎還真怕會鬧出人命。

  看著桌上堆高如山的文案等著她看,再往小嬰兒一瞧……媽呀!他在幹麼?怎麼把奶吐出來?

  完了完了,剛才喝完奶時,忘記替他拍背了。

  這下子,她又得手忙腳亂了。

  到底有誰能替她暫時看管孩子一下,讓她好好的工作幾天呢?



  「五天內回復?這會不會太難了……」

  「不管,人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萬一他又不肯的話,我會瘋掉的。爸,你去把投資在美樂樁的股份全抽出來,最近要推新車,他們肯定投資了不少金錢,你想抽回股份,肯定會把他們嚇死。」

  塗蓓菁都快以為全世界的手機通訊都掛了,因為她撥打了不只幾十通的電話給裴納修,卻一通也追緝不到他。

  加上他一直沒去美樂樁,也沒去詹伯守的怡邦工作,家裡又經常沒人在,已經找不到對策的她只好對在台灣工作的父親施加壓力。

  「可是,我和美樂的交情……」

  「難道我不是爸的女兒嗎?」

  塗文增什麼都不怕,就怕女兒這麼說。

  因為塗蓓菁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所以他一向都放縱女兒。

  從前要她結婚,她總是推三又阻四,還交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男友,沒想到一個裴納修卻讓她愛得死去活來,個性全變了,凡事都以他為主。

  偏偏自由慣了的裴納修,一點都不愛她。

  沒有愛當婚姻的基礎,這種夫妻會幸福嗎?

  所以他什麼都不敢插手。

  可是……

  「還是爸一點也不愛我?」

  完了,只要她這麼說,塗文增只能投降。

  抱緊女兒的肩,他試想安慰她。

  「爸怎麼會不愛妳呢?只是為什麼偏偏是納修?妳明知道他對結婚不感興趣,而且他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爸爸捨不得妳嫁給一個普通人。」

  「他是沒什麼了不起,可是人家就是喜歡他嘛。不管啦,人家要你去跟美樂阿姨說,要是他五天內不回復我,你就把資金抽掉。」

  這麼孩子氣的事,塗文增真的做不出來,但如果不走一趟美樂樁,告知尤美樂這事的嚴重性,女兒恐怕又會搞出失蹤這種把戲。

  每次不聽她的話,她就用失蹤來嚇他,害他什麼事都得遷就她。

  唉,怎麼辦?

  幾十年的老交情了,這種話該如何啟齒?



  「呃,不曉得……方不方便……嘖,不行,怎麼辦啦?」

  就算演練了幾百次,梅芷黎還是無法將嬰兒托人照料,這種低聲下氣拜託的口氣,她根本講不出來。

  載著嬰兒在路上轉了好幾圈的她,只好漫無目的的在街上繞,最後,她看到了上次買嬰兒日用品的商店。

  那位阿姨說,任何時候都能找她幫忙……如果這時候過去的話,會不會太麻煩人家?

  才這麼想時,梅芷黎已經將車停在店門口,然後抱著嬰兒放入推車裡,再抱起一大疊的文件,帶著點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咦?是妳呀……小Baby吐奶了嗎?」

  這位阿姨果然是專家,一看就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還立刻將孩子接過手抱著。

  「呵呵,來幫他買衣服……」

  店員阿姨看了她手上一疊的資料與手提電腦,不想點破的笑盈盈說道:「今天生意真差呢,這樣吧,叫小傢伙陪我到晚上十點好了,妳如果放心的話,那個時間再來接他好了。」

  不曉得為什麼,梅芷黎好想抱著她痛哭。

  她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真的可以嗎?」

  「當然,不過,妳可不要一去不回頭喔!」

  「不會,我發誓真的不會,他畢竟也是我妹的孩子,我不會這麼狠的,可是我有很多工作沒做完……」

  瞧她舉手起誓的認真模樣,店員阿姨連忙揮揮手,要她趕快回去。

  「晚餐我會搞定他的,倒是妳自己……去看個醫生吧!」

  「我哪有時間呀!對了,我會算保母費給妳的,因為請保母的過程出了點差錯,所以我這幾天暫時還沒請到人。」

  「沒關係,去吧。來,跟阿姨說Bye-bye!」

  逗著小嬰兒,店員阿姨開始替他換新裝,而梅芷黎則安心的將資料抱了出去,在走幾步路就能到的咖啡店裡,開始工作。

  入夜十點整。

  梅芷黎回到店門口,她雖然喝了很多杯咖啡,可是還是頭昏腦脹到不行。

  等她付了日用品的錢,還想算保母費給店員阿姨時,她卻堅持不收,而且還要她明天再把孩子帶來。

  為此,梅芷黎的心情變得好輕鬆。

  不過今天晚上,她還是無法工作,這點令她十分的懊惱。

  到了家之後,她先將嬰兒打點好,洗完澡後,她立刻要準備工作事宜,然而,她真的很疲憊,她告訴自己瞇一下就好,所以縱容自己睡著了。

  而這一覺起來,天竟然已經亮了。

  當梅芷黎醒在一點工作都沒做的計算機前時,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但,就算是如此,工作……還是一點都沒消化。

  無論如何,今晚都得請個誰來帶孩子。

  而那個人選,她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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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6:29
第六章

  陶然小築是間古色古香的茶藝館,裡頭的擺設全是價值不菲的古董,而每個房間都是各自獨立的小木屋,而在房間的四周都留有一小片空地種滿竹子,讓房間與房間之間完全互不干擾。

  在喧鬧與毫無隱私的大都會裡,這種小館成了名流人士最愛的去處。

  裴納修約了梅芷黎來這個地方,但是那是兩個小時後的事。

  這會兒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尤美樂。

  她依然穿著一身典雅的旗袍,看完合約裡的內容,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得來這裡的原因,但唯一有可能的是……

  「你看上梅芷黎了嗎?」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一臉鬼主意的裴納修呆了半晌。

  「哪有?」

  他回過神來,想用笑容掩飾所有的心虛。

  「如果不是的話,幹麼要我來簽這個合約?這種事你自己就能處理的,不是嗎?」

  也對啦!

  但,他別有用心。

  「我只是想替阿姨朋友們的孩子,好好教訓她而已。」

  「是嗎?你又不認得他們,再說,替人家教訓她這件事,對你有什麼好處?」

  什麼好處嗎?

  裴納修一時間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尤美樂太精明了,想在聰明的人面前耍聰明,簡直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一樣,幼稚到近乎白癡的地步。

  既然胡謅不出什麼鬼話,只好老實一點了。

  「好吧,既然妳都看穿了,我乾脆說個明白好了。我是有點喜歡她,而且不想讓她知道我是美樂樁的接班人。」

  「所以你連公司都不去?」

  哇,不在公司的人,卻連這個都知道?

  裴納修不敢再有所隱瞞。「也算啦,不過,我是怕蓓菁來煩我。」

  看他一臉無奈,尤美樂忍不住笑了出聲。「你呀,別人在福中不知福,你又知道梅芷黎好過蓓菁?」

  「比起蓓菁,梅芷黎比她更壞,但我喜歡整她。」

  「整她?」講得跟真的一樣,「你可別玩弄別人的感情。」

  「這個妳就別管了,那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還有,別問我們之間有多大的恩怨情仇,這個我不會回答。」

  瞧他頑皮的表情,要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以他那種不太管別人的性格,哪能挑起他的玩性?

  「所以呢?想要我幫你什麼忙?還非得要我本人來一趟不可。你別忘了,我可是一個大忙人。」

  「是是是,我知道。」提到重點,裴納修立刻認真了起來,「待會兒,妳也別揭穿我,我會假裝是從外面跟她一起進來,然後呢,妳宣佈是花盆子得到這個廣告合約,但……」

  他忽然停了下來,還一臉嚴肅。

  這孩子很少嚴肅過,除非認真看待某件事。

  等等……該不會他真迷上那位男人殺手了吧?!

  「為了長期合作的考量,公司不會和單身女性簽約。」

  什麼東西呀!尤美樂被逗笑了。

  「你在玩什麼把戲?咱們公司哪有這種條例?」

  「哎呀,妳就別管我想怎麼玩,妳不要被外面的傳言給騙了,那妮子其實好騙得要命。」

  瞧他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想玩這種小孩的把戲?

  「然後呢?她會急著找老公,而你想成為現成的男主角?」

  當尤美樂替他把計劃說完整時,裴納修立刻笑出聲。

  「阿姨,妳少說了一個環節,然後呢,拋棄她。」

  他又笑了,但她卻替他擔心極了。

  「如果我不願意的話……」

  「那妳的接班人恐怕真得重新找過了。」

  什麼嘛!

  這年頭給他個總裁的職位坐,他居然還敢跟她拿喬?

  隨便捉個路人甲乙丙,有誰會像他這麼白目!

  「好啦,阿姨,我不想用手段跟妳交換,就當我拜託妳一件事,妳只要這麼說,讓我跟她談個小戀愛,很快就會結束的。」

  「結束?我怕你想結束時,已經來不及了。」

  以尤美樂對裴納修的瞭解,結果是會這麼慘的。

  「妳小看妳外甥哦!」

  歎口氣,尤美樂笑了出聲,瞧他撒嬌的樣子,就像大男孩。

  「好吧,那她什麼時候來?」

  「應該快到了,我馬上問她。」

  就這樣,裴納修興匆匆的走出了陶然小築。

  而同個時間,已經先擬個大綱的梅芷黎可沒忘記與尤美樂的約會,而且,她提早到了。

  沒想到一下了車……

  「妳遲到了。」

  裴納修的突然出現,差點把她嚇個半死,而一見到他,她立刻想到那天的情景,不由得臉紅心跳了起來,立刻背對著他。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令她如此的不自在。

  「你怎麼也在?哦,我差點忘了,你的東西也被考慮中。」她恍然大悟,可關上車門後,心神稍微鎮定後,又不忘使壞心眼的說:「你怎麼沒忘記呢?」

  裴納修咧口大笑,但覺得有件事很不對勁。

  「妳的嬰兒炸彈呢?」

  提到這一點,梅芷黎可得意了。

  「以後呢,我可以不必求你了。」

  然而,才自大妄為的說完,她立刻又後悔了。

  今兒個晚上,本來是想拜託他的……哎呀,真是糟了個糕,她怎麼會這麼嘴快呢?

  「不過呢,如果你求我,我可能會帶嬰兒去看看你啦!」

  裴納修差點笑岔了氣。「得了吧,妳該不會是托誰帶走嬰兒,然後晚上沒人看顧,女強人卻有一大疊的公文要做……哈哈哈。」

  討厭死了。他幹麼那麼聰明!

  「好了,我不想理你,你慢慢在這裡開懷大笑吧,哈啾!」

  才說著,梅芷黎便打了個大噴嚏,連忙拿了張面紙擤鼻涕。

  而在同時,裴納修的手卻摸了上來。

  「你幹麼?」梅芷黎退開身子,她很不習慣他老愛對她手來腳去。

  「妳發燒了?妳怎麼老是感冒?看醫生沒?」

  「呵,我也不想,不過,不必你費心,我不必塞肛門劑也會自動退燒。」

  梅芷黎一邊走一邊說,隱喻的雙關語讓裴納修緊追上前。

  「大人是不需要塞肛門劑的,但如果妳需要的話……」

  梅芷黎突然停下來,狠瞪著他。

  「好,算我沒說。妳今天心情超不優喔!」

  兩手張開做投降狀,他愛極了她惱怒的樣子,然後,又緊追隨她而去。

  「知道還不走開,等一下你要是敢在尤女士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

  「宰了我。呵,我知道,因為上次的事,所以妳不必有任何借口都想宰了我,對不對?」

  梅芷黎二度停下來,裴納修只好立刻摀住嘴。

  「惹人厭的傢伙,離我遠一點。」

  瞧她那破嗓子,自從認識她之後,好像很少聽到她過去那種美妙的聲音。

  十分鐘後,梅芷黎終於如願的見到了尤美樂本人,兩人一見面就寒暄了幾句,而且宣佈花盆子得到這份合約。

  「這個廣告創意很好,公司覺得很適合,不過……」尤美樂瞅了裴納修一眼,他擠眉弄眼的樣子,差點讓她說不下去,「不曉得梅小姐知道嗎?美樂樁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因為合作是長久的事,為免單身的人會因為感情或其它因素延遲了工作進度,所以需要感情穩定或結過婚的人來接單,我聽說很多梅小姐的感情消息……」

  「不複雜,我的感情生活一向很乏味,妳也說是聽說,聽說未必正確,妳說是吧!」

  梅芷黎轉向裴納修,只見他欲言又止的不發表任何意見,梅芷黎只好暗自咬牙切齒,偷偷對他打暗號,要他幫她說好話。

  「哦,是呀,她的感情生活很平淡,老實說,我就是她的男朋友,這件事,很多人都不曉得。」

  什麼?誰叫他補這麼一句?

  而且他還悄悄比了個三,用唇語說:算妳欠我三個人情。

  太扯了吧!他自己扯出這麼一個瞎掰的謊話,就要她還三個人情?!

  「是嗎?難怪,你們看起來很登對。」

  尤美樂的話在梅芷黎聽來根本是鬼話連篇,他們不但型不對,而且連個性都南轅北轍。

  「還有呢,我們正在考慮結婚事宜,這個約,妳就放心的簽吧!」

  眼看梅芷黎的性子快按捺不住,裴納修連忙要她們趕緊簽約。

  而在雙方簽好合約後,尤美樂立刻識相的藉故閃人。

  「好了,廣告完成的時間和簽約金的開票日期,合約上都寫得很清楚,我還有點事,所以得先離開了。」

  「哦,是這樣的嗎?我還想請尤女士吃個晚飯……」梅芷黎見她起身,自己也忙著起來送人。

  「改天吧,我今天還有事。」然後,起身走到門邊的尤美樂突然回過頭,握著梅芷黎的手笑說:「他看起來不錯,但有點孩子氣。」

  裴納修也聽到了,直想抗議,但是情況不宜。

  「希望我們這兩年都能合作愉快。」

  「當然沒問題。」梅芷黎連忙笑著圓場,但等尤美樂一離開,她立刻沉下臉迎向裴納修,「我跟你說……」

  裴納修不給她有講話的機會,拉著她去結帳,緊接著搶走她手上的車鑰匙,還把她推進車子裡。

  「你幹麼?我還有要緊事要辦……」

  「有什麼事會比身體還要緊?」

  「可是……」

  「閉嘴,如果妳再多說,我就要妳馬上還我的人情喔,而且這一次,我會要更多。」

  要更多?

  梅芷黎當然立刻閉上嘴。

  只是,他想帶她去哪呢?




  「喂,梅芷黎,我家已經到了……梅芷黎?」

  不曉得是她真的太累了,還是因為去看醫生打了點滴的藥效發作,所以當裴納修去店家將嬰兒載回車上之後,她就陷入昏沉沉的睡夢中。

  已經幾歲的人了,居然還不曉得怎麼照顧自己。

  不過,她也很可憐,生病了又得照顧天外飛來的嬰兒,更要賣力的工作,也難怪她累得跟狗一樣,叫都叫不醒。

  加上這裡離她家很遠,為了讓她睡飽點,他乾脆先把她接回自己家裡,也方便照顧小Baby。

  而將車子開回家之後,裴納修先搞定嬰兒,然後才把梅芷黎抱到床上。

  看她睡得不省人事的樣子,他不知道自己幹麼這麼雞婆。

  然後,再把她車上那一大疊的資料拿進來……哇塞,一個小小的花盆子,居然能招攬這麼多筆的生意?

  呵,傳說中的工作狂,還真不是蓋的。

  不過,看到那些交件的日期,他不得不替她捏把冷汗。

  明天就要交件給客戶了,她這會兒居然還有心情呼呼大睡?

  看來,他今晚得挑燈夜戰了。

  而在替她做了這麼多事之後,裴納修還是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幫她幫得這麼徹底?




  嘉禾舞曲的音樂聲──

  那可不是純欣賞聆聽的美妙音樂,而是梅芷黎的手機音樂聲。

  而睡了一個長而沉的覺起來之後,一直以來都很沉重的腦袋,這會兒居然會有輕盈的感覺,而且還能一躍而起的起床。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只是,等她精神奕奕的起身時,她忽然覺得……不對勁。

  這裡是哪裡呀?

  她嚇一跳,然後奪門而出,看到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趴在桌上睡覺的人,不是裴納修嗎?

  昨天他強硬的拉她去看醫生,然後說要打點滴,然後……咦?她的腦子裡,完全沒有然後的事,因為再然後的話,就是現在了。

  難不成,他把她怎麼了?

  連忙往身上瞧……幸好,除了毛衣被脫掉外,其它的衣物都還好好的。

  然後,她連忙接起手機,並怕吵醒他的走向陽台邊。

  「喂,小萬啊……什麼……開會!天呀,我差點忘了……好,你告訴他們我在路上了,好,知道了。」

  天呀,她今天要開會……開什麼會?她什麼都沒準備好!

  而小萬之所以會打電話給她,是因為每次開會前,她都會提早一個小時到,為的是再詳細看看給客戶的資料有沒有錯,而今天,她卻在開會前一個小時未到公司,而且是……什麼都還沒準備好?

  天呀,花盆子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了。

  梅芷黎急忙的奔了進來,她把趴在桌上的裴納修給吵醒了。

  「哦,妳醒了啊!」

  「都怪你,叫我去看醫生,結果,我什麼工作都沒做。」

  聽到她的驚慌失措,才睡了十分鐘的裴納修笑出聲,然後不疾不徐的打開計算機,並且抽出一張磁盤片交給她。

  「這什麼?」

  「我替妳做的廣告文案,別忘了我也是吃這行飯的,我知道妳一大早起來肯定會失魂落魄,所以趕了一夜幫妳做好了,至於內容呢……喏,看這裡吧,這裡是圖,我用3D動畫畫的,因為客戶賣的是預售屋,廣告得這麼打,妳看這裡……」

  趕了一夜?!她又不是他的誰,他幹麼替她趕了一夜沒睡?

  梅芷黎忽然有被照顧的感覺。

  他是繼她小時候模糊記憶裡的父愛之後,唯一讓她覺得被疼愛的男人。

  被疼愛的感覺,就是這麼樣的叫人窩心。

  十歲就失去爸爸的梅芷黎從沒這麼樣的感動過,感動到……連個謝字都不會說。

  「這樣可以嗎?因為妳有先擬一個草稿,我只是順著那份草稿做的,如果不行的話,妳趕快回公司修正吧,至於那顆小炸彈呢,我先替妳保管一下好了。」

  梅芷黎用手搔搔頭,不安也無措,她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向他道謝,他們一直是那樣的……隨便。

  「你曉得的……我是說你這麼做真的是……嘖,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

  「說謝謝吧,還得叫對我的名字。」

  她笑了,燦爛的笑容把裴納修給惹呆了。

  如果一開始她就對他這麼笑著,他早就迷上她了。

  「好吧,謝謝你,裴納修。」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都還沒刷牙洗臉,都還沒梳妝打扮,彼此憔悴又睡眠不足的醜樣子,全讓對方給瞧見了。

  裴納修似乎看到她眼眶間起氤氳,為了不讓她尷尬,他連忙笑著說:「這筆帳,我會好好跟妳算清楚的。」

  她噗哧一笑點點頭,「我得走了。」

  「祝妳好運。」

  梅芷黎上了車,翻翻文件上每一頁都貼滿了叮嚀的便利貼,她忍不住勾起笑,不管會不會被拍到車速過快,狂飆到了公司。

  而抵達公司的時候,裡頭坐了一個令她驚奇的人。

  「媽?」

  沒錯,去歐洲旅遊的梅媽媽回來了。

  只不過,當她一回到國內,習慣性的翻閱尋人啟事那一版報紙,卻無意間看到花盆子在征保母的消息,加上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梅芷黎都沒人接,她只好親自登門拜訪。

  而一到公司,梅芷黎的八卦消息自然而快速的流落她的耳裡。

  公司的人都不曉得孩子是誰的,而梅芷黎也從沒解釋,在以訛傳訛之下,孩子就成了梅芷黎偷生的。

  「小孩是妳的嗎?」一見到女兒,一向保守而溫柔的梅媽媽突然發飆的生氣罵道。

  天呀,沒想到裴納修才替她搞定好小麻煩,真正的大麻煩卻在公司候著她。

  這下子想要好好的解釋一番,恐怕得花好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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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6:55
第七章

  「這件事如果要解釋清楚,恐怕得花很多時間來說,但簡單而言,就是蓓菁為了一己的佔有慾,才會變得如此。你知道的,她一直都很想跟你結婚……」

  「結婚?跟我嗎?」

  和梅芷黎分開不到一個小時,尤美樂就突然來訪,這讓裴納修有點驚訝。

  而聽到塗蓓菁為了想跟他在一起而使出最後的殺手鑭,他更是惱到不行。

  「阿姨,我早就告訴過她,我並不喜歡她,結婚至少也得找個喜歡的人吧!」

  「是沒錯,不過呢……」她逗著小嬰兒,還沒來得及問明是誰的孩子,就直接把來訪的目的說個明白,「蓓菁是什麼樣的女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沒錯。

  她是個……顧人怨的嬌嬌女。

  聽公司的助理說她找了他很多次,幸好他都不太去美樂樁。

  「伯父什麼時候告知妳這件事的?」

  面對尤美樂只想逗弄嬰兒的專心樣,裴納修只好自己詢問這些過程。

  「一個星期前。」

  「那妳昨天為什麼不說?」

  她輕扯笑意,慢條靳理的抱起孩子,逗弄他,「昨天不適合。」

  「那為什麼今天又來告訴我?」

  「因為你有知道的權利,你現在都已經快要成為美樂樁的老闆了,所以我必須事先告訴你公司可能的危機。」

  對於尤美樂而言,美樂樁這間公司的意義不是權利,也不是庸俗的商機與利益,而是她與先生之間僅剩的愛的結晶。

  他們膝下無子,這間汽車公司從無到有,他們把它當兒子在養,而今,自己的小孩因為某種利益輸送的關係不果,有可能會蒙受傷害,她的心豈能不痛?

  但,裴納修也算她的孩子,就算是為了美樂樁,為了一己的不捨,她也絕對不會傷害他,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納修,阿姨老實告訴你吧,反正我一直很想退休,四處雲遊,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轉圜的餘地,那麼,就讓它順其自然吧!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而勉強自己,現在告訴你,真的是因為你將要繼承公司才說的。」

  真的嗎?事情真的如同她講得這麼輕鬆嗎?

  裴納修悄悄的看了強森一眼。

  他面無表情,完全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所以裴納修無法從他眼神裡看到真相。

  「對了,這嬰兒是誰的?你該不會讓阿姨當了姨婆還被蒙在鼓裡吧!」

  「哈哈,怎麼會,那是梅芷黎寄放的。」

  「梅小姐有小孩了!」她驚訝道。

  「不是她的,是她妹妹的……阿姨,蓓菁的事,我能不能考慮過再回復妳?美樂樁的內部我還沒很深入研究,資金的調動也得弄清楚,過幾天我會回公司瞭解。好了啦,別一直抱他,他會習慣的,妳是想害梅芷黎的雙臂變成大只佬嗎?她已經很不想帶這個嬰兒,老說他是天外飛來的炸彈。對了,要喝點什麼嗎?」

  「好哇,什麼都行,只要讓這個小胖子給我抱抱,喝什麼都無所謂。」

  看到尤美樂愛極了嬰兒的模樣,裴納修忍不住笑了,而且,突然不自覺的想著,萬一有一天,梅芷黎也到了阿姨這種年紀,她會像阿姨一樣這麼愛孩子嗎?



  「不可能。」

  「是真的啦,連紙條都還在呢!」

  先結束了和客戶的會議,等送走了他們之後,梅芷黎才將妹妹把嬰兒丟到她後車箱的來龍去脈,告知等候多時的母親。

  梅媽媽本來不敢相信,但會寫那樣的紙條,倒很符合梅芷琳的個性。

  「她怎麼會過得如此狼狽?天呀,她是怎麼了?難道遇人不淑,還是被人給拋棄了?她現在人呢?在台灣嗎?不,不行,我得登個尋人啟事,把她找出來,她一定是覺得丟臉不敢回家,才會去找妳。」

  才看完紙條,梅媽媽的思女心切一下子湧上心頭,淚水與激情搞得梅芷黎勸也不是,罵也不成。

  不過,經媽媽一提,梅芷黎倒有些不解。

  妹妹走的時候才十四歲,她現在住的地方,妹妹應該不曉得……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媽媽哭得跟關不緊的水龍頭一樣,這裡可是辦公室,她哭得這麼慘,其它人要怎麼辦公?

  「人都還沒找到,事情也不曉得是怎麼樣,妳就先別哭嘛。」

  「我擔心她啊!」

  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梅媽媽的嚎啕嚇得梅芷黎連忙將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她離開了十二年耶,太無情了,連通電話都不打,卻把孩子抱回來……」

  「我知道,幸好我那天感冒迷迷糊糊的忘了鎖車門,不然她能把孩子放在哪?地上嗎?唉,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這裡是辦公室,妳別哭了嘛!」

  梅芷黎走出辦公室,叫了助理小萬進來幫忙,她快受不了哭得肝腸寸斷的媽媽了。

  「呃,小萬,我能不能拜託你先送我媽媽回去?」

  「我要看我的孫子。」梅媽媽真的很傷心,直嚷著要看孩子。

  「我托朋友帶了,反正妳才剛回國,應該很累,過幾天我會把孩子帶回去給妳看,妳先回去吧,我還有工作要忙。」

  「可是……」

  「小萬,麻煩一下,還有呢,你回來時順便把征保母的廣告撤掉,至於來應徵的人,資料先暫時留下來。」

  小萬點點頭,接過她的鑰匙送走了梅媽媽。

  這下梅芷黎總算鬆口氣。

  就在她正想倒杯咖啡來喝喝的時候……

  「老闆,妳的……妳的電話。」

  小妹慌張的上前,她怕極了梅芷黎,每次跟她說話都會結巴。

  「誰打來的?」

  「他說他姓……裴。」

  裴納修?

  他這時候打來做什麼?

  該不會是嬰兒出了什麼問題吧!

  連忙回辦公室,梅芷黎飛快的接起電話。

  「幹麼?嬰兒炸彈開花了嗎?」

  另一頭的裴納修差點被這個說法給逗笑到昏倒。

  什麼叫嬰兒炸彈開花?她很希望這樣嗎?

  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好歹也跟小嬰兒相依為命了快一個月,居然這麼沒心沒肺。

  「很抱歉,他沒事,而是我阿姨來我家時,看到他很可愛,直嚷著要帶回去玩幾天,這下子妳舒服了吧!」

  沒想到聽到有人帶走嬰兒,她竟沒有想像中開心。

  「我媽媽也從歐洲回來了,還直說想看嬰兒呢!」

  「叫她等著吧,現在那個嬰兒可搶手得很,只有妳這個阿姨不識貨。」

  什麼嘛,居然還有空損她?

  「對,你最識貨,那幹麼還把那顆燙手山芋丟給你阿姨?」

  「那是我阿姨喜歡。」

  「隨便你說,不過,別帶太久,我媽可是超級囉唆的人。」

  「這樣啊……那麼,我們約個時間見面,我把嬰兒帶去還給妳。」

  「也好,你想約什麼時候?」

  兩人約了一個時間見面,然後不約而同的在那個日子來臨前,拚命的還清工作債。

  裴納修利用與她見面前的那段時間,殺到美樂樁瞭解資金的事,這才發現公司因為開發新款車系Sunday,資金的確有些吃緊,但如果趕緊把廣告打出去,並且將庫存的貨賣掉三成左右,公司根本不怕塗家父女拿喬。

  還有公司近期似乎不曾有成功的促銷噱頭,難怪其它車款的業績會越來越差。

  「張經理,今天下午三點要開會,叫業務部的人把上年度的資料全弄齊,還有,叫分公司的頭頭也都過來開會。」

  「呃,這麼匆忙?請問,開會的用意是……」

  「業績太爛了,我準備裁員。」

  正所謂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裴納修這個新官,卻藏有幾十把火想發射出去。

  因為他才不想為了資金的問題,讓自己一生的幸福毀在塗蓓菁的手上。

  從今天開始,他得創造奇跡,不但得保住美樂樁,還必須想盡辦法,不去娶那個他不想娶的女人。

  再說,倘若真要逼他娶妻的話,他寧願娶那個用泥潑他還死不認帳的女人。

  想到那個老不認輸、不認錯的梅芷黎,他突然呆坐在辦公桌前傻傻的笑著。

  不行,不能再這麼傻傻的想著她。

  想要獲得雙贏的局面,他就不能再懶下去。

  他得認真一點,順便叫公關部的人催促梅芷黎盡早把Sunday的廣告搞好。

  而另一方面,因為梅芷黎手頭上的工作幾乎完成了大半,現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她開始采分工合作的方式請小萬幫忙,過去那種親力親為還龜毛到家的態度,好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除了拍攝的成品還是要親自看過之外,其它不重要的細節她都不再干涉。

  至於Sunday廣告的拍攝過程也很順利,只剩下配樂的問題,接下來應該就沒什麼要忙的事了。

  有時,她會看著報表,然後想起裴納修替她完成的作品。

  老實講,那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她的理念配上他的設計……突然之間,她有種不想工作的歸屬感,好像想找個誰來依賴一樣。

  這麼長久以來,她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而裴納修卻給了她這樣的感覺。

  該死的,她該不會……戀上他了吧!



  時間飛逝,終於到了兩人相約的日子。

  他們的心情都很好,而且感覺時間過得好慢。

  裴納修將嬰兒送到她家時,她並沒有將嬰兒抱回家,而是叫他再送她與嬰兒回她媽媽家,然後在媽媽又驚又喜之餘,鄰居們也紛紛道喜祝賀的擠滿整屋子時,她才藉故要工作離開了。

  回程,已經累了的她,不小心又睡在副駕駛座上。

  裴納修並未送她回家,只是將她載到美麗的河畔邊,耐心的等待她清醒。

  十五分鐘過後……

  「唔?這是哪?」

  伸伸懶腰,打個哈欠,在他面前,梅芷黎從不假仙做作。

  「怎麼樣,夜景很美吧!」

  「晚上的樣子還不都一樣,你帶我來這裡吃飯嗎?」

  真是殺風景,會在美景前講出這種話的人,也配做男人殺手?

  「妳肚子餓了啊?」

  「嗯,有什麼好吃的。」

  「我欠妳的嗎?」

  梅芷黎聞言笑呵呵,然後突然拍打他的肩膀,「別再一語雙關了,我知道我欠你不少人情,不過借問一下,能不能用我的方式還清人情債?」

  「妳的方式?什麼方式?」裴納修也笑了。

  本來他還不好意思向她要那些積欠的人情債呢,不過,既然她主動提起……好吧,那就趕快還吧!

  「妳想怎麼還?主動吻我?還是乾脆陪我上床睡覺,一了百了!」

  她簡直沒見過這種無賴,居然敢在她這種純情的女生面前,講出這麼沒水準的話!

  瞟了他一眼,梅芷黎沒給他好臉色看。

  「幹麼了,妳想太多了吧,我說的是蓋棉被純聊天的睡覺。」

  然而,她手上的皮包已經揮了出去。

  什麼蓋棉被純聊天?上次她分明差點被這隻大野狼吃掉了,還想騙人!

  看來,不早點把這些爛債還掉,這傢伙搞不好還會生利息呢!

  那時候,就不只是被吃掉這麼簡單了。



  「怎麼樣,只差一局了,繼續賭下去嗎?」

  這個扮豬吃老虎的臭丫頭。

  居然扮起乖乖牌,假裝一點都不懂撞球,然後把他原本可以為所欲為的人情債全都還光光,現在只剩下一次人情債了,怎麼辦?該繼續跟她賭下去嗎?

  可萬一輸的話……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不能對她怎麼樣,還會被她冠上撞球肉腳的稱號。

  「呵,怕了我吧!」

  激將法?

  哼,他才不會上當呢!

  「我看……」

  「沒關係,我知道你會輸,好吧,就留下一次人情債,看你想要我怎麼還。」

  瞧她那一臉無所謂,其實骨子裡正在嘲笑他的模樣,他這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能輕易認輸。

  「賭就賭,妳以為幸運之神永遠會站在妳那邊嗎?」

  「呵,至少今晚是如此。」

  在意氣用事之下,裴納修再度當起白癡的紳士,讓她先推桿。

  而這一推可不得了了。

  梅芷黎的青少女時期肯定都在逃課的時光中度過,否則怎可能會有如此精湛的球技!

  她幸運的在開球後就三顆球入袋,然後又一桿清光檯面上的球,打完最後一球時,坐在椅子上喝西北風的裴納修懊惱不已。

  早知道就別假裝神勇的讓她。

  她分明是故意誘他而來,然後引他陷入這場騙局。

  「怎麼樣,服輸了吧!」

  這句話要換成別人的嘴巴說出來,裴納修肯定服氣,但,對象是她,他不甘心。

  於是他起身丟下球桿,壓倒性的將坐在球檯邊的她推倒在桌面上。

  「怎麼,輸得不甘願嗎?」

  裴納修咧嘴一笑,完全不被她給激怒,「學妳的,我這個人很聰明,專學別人的精髓。」

  裴納修緩緩的潛伏上前,還捉起她微卷的波浪長髮卷弄著。

  「可是這球桌躺起來並不舒服,而且,服務生隨時會冒出來。」

  梅芷黎動了一下,被他冷不防貼上的身子給惹得驚顫,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良心不安,所以才會對於他的侵略性,一點也不想設防。

  「就是這樣才刺激呀,而且,我希望妳永遠都能牢牢的記得我。」

  裴納修鬆開她的發,並趁她不備之際啄了她一口,他的唇溫熱到梅芷黎一點也無法惱怒,還有心情譏笑他。

  「幹麼,永遠都記得你輸球的事嗎?」

  「閉嘴。」

  然後,他故意搔癢她,惹得她咯咯笑的縮彎了身子。

  而就在她還沒笑夠的同時,裴納修忽然像頭獅子撲緊,用著人類最原始的情慾打算征服她。

  在激烈的熱吻中,他開始發洩對她的傾慕之心。

  「妳是我見過最不可愛的女人。」

  梅芷黎只是拚命的咯咯作笑,她分明早就不安到四肢冰涼,心跳震耳欲聾,連他的話都沒聽進去幾句,但是,她還是不想讓他察覺她的不安。

  只可惜裴納修就是太清楚她的性格,所以在還沒完全攻略前,仍禮貌性的問了句,「趁我尚未獸性大發前,趕緊逃跑吧!」

  可梅芷黎沒有跑,她只是用雙手攬緊他的脖子,雙腿夾緊他的腰,輕聲的笑問:「你自己先考慮清楚吧,這萬一出了什麼事,我肯定天涯海角追緊你,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他笑了,從沒遇過這種難纏的對手,他當然是樂意奉陪到底。

  「好吧,萬一真怎麼了,我讓妳依靠。」

  「男人說話要算話。」

  「沒錯,我是個真男人。」

  兩個腦袋瓜都不夠清楚的男女,就在這麼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展開一連串的情海風波。

  梅芷黎壓根不清楚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反正就一古腦兒的想賴上他;而裴納修很清楚自己是喜歡她的,但自己對她不該只是玩玩而已嗎?

  就在兩人搞不清為什麼要相愛的時候,裴納修的手機忽然響起。

  「有人打電話給你……」

  他們都已經衣衫不整,而且快進行到最後階段,就差那麼一點點。

  「你去接電話啦!」

  梅芷黎推開他,然後連忙將衣服攬緊。

  她肯定是瘋了,才會突然像個熱情的浪女似的,誘拐這個色胚子。

  而被迫中止情慾的裴納修,氣呼呼的直想罵那個不識相的來電者,他接起電話吼道:「幹麼啦!」

  梅芷黎笑了出來,看著他襯衫落在褲子外面,頭髮還零亂到不行,她突然發現這傢伙的身材好得不得了。

  只是,他剛才的凶巴巴上哪去了?怎麼才罵了一句,後面全都沒有聲音了?

  「在哪?」

  他的口吻不再惱怒,而且似乎有點焦慮與急促。

  「好,我馬上去。」

  等他終於掛掉電話時,梅芷黎看到他急急整理衣容。

  「怎麼回事?」她從球桌上跳下來,也把衣服穿整齊。

  「我先送妳回去。」

  他沉重的口吻與嚴肅的表情讓她有點不安,她拉緊他的手又問了一次,「誰打來的?你的臉色很難看。」

  裴納修突然一陣鼻酸,他極力的掩飾快要掉出來的淚水,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帶哽咽,「詹伯守的小妹出事了。」

  聽到這裡,梅芷黎不敢再多問,拉緊他的手直往外走。

  「妳要幹麼?」

  「陪你去呀,走吧,別再發呆了,詹伯守我也認識,去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她從他的外套掏出車鑰匙,這個節骨眼,恐怕不能讓他開車。

  而她更不敢問,出事……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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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4 00:27:24
第八章

  「喂,小萬喔,對,怡邦的幾個廣告文案我昨晚通宵做好了,不過因為今天他妹妹要出殯,所以我沒法送去。你要來拿?好啊,這樣最好,Sunday的音樂配好了嗎?好,我會告訴美樂樁的人。什麼?內衣的廣告有個外景要拍!要出國拍嗎?好,我曉得了,我會把護照交給你……」

  一場喪禮,一個突然消失的年輕生命,站在靈堂前,看著照片上那素未謀面的臉,梅芷黎一下子不怪妹妹梅芷琳把嬰兒丟給她的事。

  她也許真有困難,也許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而再往靈堂邊的詹伯守與裴納修望去,她突然發現,男人其實此女人還要脆弱。

  失去妹妹的詹伯守,幾乎崩潰到無法工作,梅芷黎生怕他的怡邦會因此而亂了分寸,所以將工作全部攬過來接手,並替他暫時管理公司。

  而陪在詹伯守身邊的裴納修,幾乎也沒什麼睡。

  大部份的時間,他得追查公司的資金流向,並且緊急的決定Sunday打出零利率分期的企劃,不但得加強產品的銷售量,還得承受塗蓓菁父女施加的壓力。

  幾天前他去見過塗文增,他們之間的交談沒有交集,而且,裴納修完全沒給他回復,只提了詹伯守家裡辦喪事,最近很忙這類的話。

  不過,最令他感動的是站在靈堂前幫忙招呼詹家許多親朋好友的梅芷黎。

  這場喪禮幾乎是她一手包辦,她甚至把怡邦管理得有條不紊,而且下個月要推出Sunday的廣告,也如火如荼進行中。

  看著她兩頰明顯的凹陷,這會兒又在跟個長輩講話,他好心疼。

  「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酒?」連日來幾乎沉默不語的詹伯守,突然抬起頭問。

  嚇得裴納修急忙轉回頭,然後笑開了嘴道:「我真怕你會像過去幾天那樣,永遠消沉下去。」

  「也許我真該如此……那天小柔要我陪她出去,我卻因為有個工作在身不克前往,然後……」

  提到小妹詹家柔,詹伯守哽咽到兩眼發紅,身旁的裴納修則陪著他鼻酸眼濕。

  「我不懂,為什麼她有勇氣尋死,卻沒勇氣活下來。」

  「也許是太難過了……」拍著他的背,裴納修不想讓他太責備自己,他根本一點也沒錯,錯的人是詹家柔。

  「我一直很注意她,可是……」

  「這又不能怪你,你總不能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吧!」

  「可是如果我……」

  「聽著,沒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不能如果,也不能早知道,這是小柔自己的選擇,你問心無愧,如果你要一直責備自己下去,我可是會逼你去美國,我在那裡有個不錯的醫生朋友,你是知道的。」

  一直處於自責狀態的詹伯守,終於在裴納修幾番開導的話後痛哭不已。

  他哭嚎的聲音引起別人注目。

  梅芷黎也瞧見了,但是她沒時間過去安慰他,詹家的親朋好友太多了,要不是詹伯守的大妹詹家瑄也來幫忙,她肯定忙不過來。

  而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喪禮過後,那個晚上,梅芷黎選擇回到梅媽媽那裡過夜。

  一見到她的憔悴,梅媽媽立刻倒了杯熱茶給她喝。

  「妳還好吧?」

  「嗯,媽,這個舊歷年恐怕也沒法陪妳了。」

  「沒關係,有這個小子就成了,沒有妳我也不怕寂寞。怎麼樣,詹伯守還撐得住嗎?」

  梅芷黎將大門關上,一進門就抱起了躺在沙發上,睜著雙眼的小嬰兒。

  很奇怪,今天看到他,她變得好喜歡他,也許是死氣沉沉的喪禮讓她更懂得珍惜生命,也許是看到詹伯守的傷心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愛這顆嬰兒炸彈。

  「媽,我們該替小嬰兒取個名字吧,戶政事務所那裡也該問一下,看看要怎麼處理他才好。對了,叫他什麼名字好呢?他最愛吐奶了,就叫他小兔好了。」

  「神經病,哪有人叫這種名字,叫晨旭好了,妳爸爸還在世時,曾經提過這個名字。」

  晨旭?

  滿好聽的。

  「媽,爸死的時候,妳一定很難過喔!」

  梅芷黎將孩子放下,然後坐在母親身邊,輕握她的手。

  當年父親死時,她才十歲,年輕的媽媽死了丈夫,肯定是肝腸寸斷。

  「當然是很傷心,甚至很想追隨他而去,不過想到妳和妹妹……唉,真不曉得妳妹妹現在在哪裡,她一向都是那麼叛逆……」

  「我下個月要去法國,順便去找找看好了,上次在銀行遇到妹的小學同學玉華,她說她們還曾聯絡過,提過妹大概在哪一區,妳放心好了,我會利用工作之餘去找找看的。」

  梅芷黎的一番話讓梅媽媽十分驚訝。

  這妮子一向只管工作不管其它,自從認識裴納修之後,也懂得旁人是需要關心的,更懂得體貼這兩個字了。

  「他真是個好男人。」

  「誰呀?」

  「納修啊!」

  一提到他,梅芷黎立刻不自在起來,拿起熱茶輕輕啜飲,想假裝沒這回事。

  「他哪是什麼好人,他根本是個怪獸。」

  梅媽媽看得出女兒喜歡他。

  「妳這丫頭總算長大了,之前那些男人還真不幸,怎麼會看上妳呢?妳是個冷血又無情的工作狂,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直到納修出現。他是個可靠的男人,什麼時候媽也能抱抱妳的孩子呢?」

  「媽,妳到底在講什麼?什麼不幸,我才是妳女兒耶,不誇我就算了,還一直誇外人。」

  「我看他已經成了妳最心疼的人了,一有什麼事就跑第一個幫忙,妳老媽我出國時,也沒見妳獻慇勤過,還替他的朋友打點一切,我看我才是妳的外人呢!」

  聽到媽媽的抱怨,梅芷黎立刻摟住她撒嬌。

  「媽,妳吃醋呀!」

  「幹麼啦,有異性沒人性的女兒,走開啦!」

  「別這樣嘛,我給妳二十萬,讓妳好好的再出國一趟。」

  「那小孩誰顧?」

  對喔,這個小惡魔還挺麻煩的。

  而就在母女倆難得的抬槓時,梅芷黎的手機響了。

  是裴納修打來的。

  他因為陪難過到不行的詹伯守爛醉整晚,這會兒醉掛了,希望她能去接他們回家。

  「媽,我得去接他們,省得他們醉倒在路邊。」

  「好,小心開車。」

  「知道了。」

  揮別了嬰兒與母親,梅芷黎顧不得休息,又直往兩個男人傷心的酒店而去。

  而到了酒店,梅芷黎一進門就看見向她招手的裴納修。

  他看起來很正常。

  「你喝醉了嗎?」

  「沒有,只敢喝一點點,不過,伯守醉倒了。」

  梅芷黎望著倒在桌上的他,果然醉到不省人事。

  「要不要給他買解酒液?」

  「不必了,喝醉了也好,看看心情能不能放鬆點,他一直對小柔跳樓自殺的事耿耿於懷。」

  才說完,裴納修就背起了醉倒的詹伯守。

  「傷心也要有個程度,難道日子都不必過了嗎?有空的話,你也勸勸他,他公司去年呈現赤字,今年也想亂搞下去嗎?」

  梅芷黎的幾句話一下子就讓裴納修的心情放鬆,沒錯,梅芷黎還是梅芷黎,她雖然變得雞婆與熱心,但個性還是很現實的。

  「我們先送他回去吧!」

  「不然咧,叫他在這裡睡到天亮嗎?真是的,男人要有擔當,別老出了問題就愛用喝酒來解決。」她最看不慣買醉的男人。

  「妳在說我嗎?」

  「都一樣。」

  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他們喝醉的事,但仔細想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化解親人過世的傷心感覺,其實也挺不錯的,至少暫時不必難過。

  而上了車之後,裴納修也不自覺的睡了會兒,直到梅芷黎把車開到詹伯守的家之後,她才叫醒裴納修。不然誰背得動後面那只死豬!

  送走詹伯守之後,梅芷黎接著把裴納修送回家。

  只是,到了他家門口……

  「你早點睡吧,美樂樁的廣告已經弄好了,過幾天我恐怕會出國,你不要再陪著詹伯守瘋下去了,人死又不能復活,要對活著的人好,才是當務之急。」

  裴納修原本已經開了車門要走,不過,在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突然坐在那裡不動,杵了半晌才回過頭對她說:「今天晚上陪我好嗎?」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告訴她自己就是美樂樁的接班人。

  萬一哪天被她知道了……她會生氣嗎?

  「幹麼,我又沒欠你什麼,幹麼陪你過夜?」

  裴納修笑了笑,不想勉強她。

  「好吧,那……我先進去了。」

  看著他的身影,梅芷黎的手煞車一直沒放。

  天呀,她該走的,可是,為什麼還遲遲不踩油門呢?

  然後,就在裴納修微醺到有點打不開車門時,梅芷黎突然從身後抱緊他。

  「你會對我負責嗎?」

  他咧嘴微笑,心裡感到很安慰。

  「那得看妳愛不愛我了。」

  「那你愛我嗎?」

  仰起頭看了月亮一眼,裴納修發現今晚是月圓之夜。

  他雙手放在她伸上前的手上,然後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愛妳,從第一眼開始就被妳給氣丟了心。」

  梅芷黎咯咯作笑,將臉埋在他的背上。

  「要不是晨旭的關係,誰會愛上你。」

  「晨旭?」

  「我給小嬰兒取的名字呀!」

  她變了,真的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讓他……真的真的好愛她。

  這時候,裴納修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對她的渴望,回過頭用力的擁吻她,這個夜,他不會再讓任何理由,讓自己錯過愛她的機會。



  「這件事,你得給我一個回復。」

  在Sunday的車款推出之後,美樂樁的汽車市場整個的復甦,再加上裴納修不斷推陳出新的策略攻勢,想要在短短的一個月內讓美樂樁不再受到塗文增抽回資金的舉動影響,其實不算難。

  不過,他依然是尤美樂的老戰友,為了塗蓓菁自私的理由而破壞多年情誼,實在不值。

  「伯父,我不認為在你抽走資金之後,美樂樁就不能存活下去,這是Sunday推出兩個星期後的銷售量,你可以算看看,過了一個月之後,公司的資金未必會因你的抽腿而有所動搖。」

  Sunday的廣告很奇特,不講求家庭,而是以兩人世界為訴求點,一開場就有對男女玩樂的畫面,然後躺在車子裡,做出親密的動作。

  這對市場休旅車過於飽和的現狀,有著不小的衝擊。

  加上廣告拍得很有特色,短劇般的效果一下子就引來中堅份子們的目光,所以才出產兩個星期,就有了驚人的銷售數量。

  這個數字,當然令塗文增也嚇了一跳。

  而在一旁的尤美樂則不時的輕聲歎息著。

  「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敢沖也敢冒險,不過,你可別忘了,以我在美樂樁的影響力,要抽走資金的決定,不單單只是獨自行動。」

  塗文增的話中有話,這也是尤美樂早料想到的後果。

  「既然如此,伯父,我不妨坦白告訴你,美樂樁不一定要我繼承,阿姨已經有退休的打算,我的興趣又只在於廣告,你想利用抽走資金來逼我跟蓓菁結婚,勝算並不大。再說,我已經有了想結婚的對象,以你的聲望與和美樂樁的交情,實在不該如此打壓我們才對。」

  裴納修的爆料一併驚嚇到尤美樂。

  結婚這件事,他從沒提過。

  「我一向都只把蓓菁當成妹妹看待,她喜歡我,也只是因為我不愛她這麼簡單的理由而已,但如果伯父真的把蓓菁的佔有慾看成是很重要的事,那麼我不反對你抽走資金的決定,也不怪你。」

  就在裴納修作此決定時,在門外偷聽了好一陣子的塗蓓菁忽然衝進來。

  「裴納修,我不准你娶別的女人。」

  她的張牙舞爪讓塗文增連忙上前架住她,而隨後跟進來的隨從也幫忙拉緊她。

  臨走前,塗文增只撂了一句話,「她是我唯一的寶貝,她要的東西,我必須給她。年輕人不會往遠處想,我再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想想,到時如果你真的這麼決定,那麼……美樂樁也許要改名字了。」

  聽到這樣的話,裴納修一點也不以為意,可是在看到尤美樂時,他彷彿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憂傷。

  「阿姨……」

  「你決定吧,反正我最近閒下來後,也滿能適應的,我老了,是不該繼續勞碌下去。」

  她剛才的憂傷表情,立刻不見蹤影。

  難道是他看錯了嗎?

  等到尤美樂與強森離開後,裴納修立刻撥了通電話給詹伯守,約他吃飯。

  聽他的聲音,應該已經恢復正常了。

  只不過,等他講完電話,想再打另一通電話給梅芷黎時,強森忽然又出現在他面前。

  看到他,他立刻掛了電話。

  「怎麼了?阿姨忘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我能坐下嗎?」

  裴納修楞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這時候秘書小姐也敲門進來。

  「有事嗎?」

  「是這樣的,有媒體聽到公司總裁要換人的消息,想約個時間採訪您……」

  「說我出國了,還有告訴他們,尤女士仍然是美樂樁的總裁。」

  秘書楞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走出去,等她將門關上……

  「尤女士昨晚哭了。」

  強森忽然丟下這句話,讓裴納修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剛才阿姨的悲傷眼神,他並未看錯。

  她果然如他所料想的,根本捨不得這間公司變成別人的。

  「哭得很傷心嗎?」

  「嗯,連我都聽到了,你覺得不傷心嗎?」

  也對,他這麼問簡直是廢話。

  「我當然早預料到如此,不過,我不可能跟蓓菁結婚,你有其它的辦法嗎?」

  強森笑著搖頭,然後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但我知道尤女士從你們還小時就替你和你妹妹存了一筆基金,那是要等你結婚後才會送給你的驚喜,但我不清楚那筆基金你想怎麼用?」

  聽到這件事,裴納修露出笑容,難怪阿姨用強森幾十年都不換人,這傢伙果然有其好用之處。

  「這件事我媽告訴過我,但我不曉得那些基金得怎麼領出來?」

  「很簡單,只要你結了婚,自然就拿得出來。」

  結婚?

  呵,這再容易不過了。

  只是,他認為很簡單的事情,梅芷黎會同意嗎?

  到現在,她都還不曉得他的真實身份……怎麼辦?應該找個時間約她吃飯,然後,假裝很不小心的說溜嘴……但狡猾聰黠的她,會猜不到他是故意隱瞞她的嗎?



  市立醫院急診室──

  「這種事還需要隱瞞嗎?我都快被妳氣死了,妳曉不曉得急性盲腸炎也有可能死掉,妳死掉了,誰來照顧我?」

  梅芷黎才跟客戶應酬到一半,連合約都還沒簽,市立醫院的人員突然撥了通電話給她,說她媽媽被送進急診室,嚇得她急忙丟下客戶趕來醫院。

  一看到媽媽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她差點櫬出淚水。

  「又不是什麼大毛病,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其實梅媽媽前幾天肚子已經隱隱作痛,但因為要照顧小嬰兒,她都沒講,這會兒搞到要住院一晚,當然把梅芷黎給嚇壞了。

  「晨旭呢?」

  「隔壁金嬸在照顧呢,我又沒事,妳不是還有工作?去忙吧,我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反正少一筆廣告費又不會餓死,妳都這樣了,我哪有心情去應酬?」

  而就在梅芷黎氣不過的開罵時,門外闖入了另外兩個慌張的人。

  「納修?你怎麼會知道……伯守,你怎麼也來了?」

  是裴納修和詹伯守,他們是從夜店直接趕過來的。

  「伯母,妳沒事吧?」

  裴納修上前衝向梅媽媽的身邊,一臉憂心忡忡。

  幹麼呀,又不是他媽媽,急成那樣子。梅芷黎心裡咕噥著。

  「是伯母打電話給他,不過路上很塞,所以納修先通知救護車載她來。」

  聽到詹伯守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時,梅芷黎覺得不可思議的呆住。

  拜託,他只是她的男朋友,媽媽出事了不打電話給女兒,結果打給男朋友?現在是怎樣?

  「怎麼,嫉妒呀?誰叫妳忙到沒時間跟媽媽培養感情,妳這個不孝女。」

  媽媽?

  她到底有沒有聽錯啊?裴納修那個不要臉的傢伙,居然叫她媽媽,媽媽!

  「是呀,家裡的大大小小事都是他在忙,載我去大賣場買嬰兒的東西或買菜,修水管、燈泡,還替我帶小孩,讓我去教會做禮拜,我出了什麼事,自然第一個想到他嘛!」

  反了、反了。

  這簡直是……造反嘛!

  現在是怎樣?

  裴納修平常都不用做事,專幹這種巴結未來岳母的差事嗎?

  「你們兩個狼狽為奸……」

  聽到這句酸到心坎裡的嫉妒話語時,連詹伯守也笑了出來。

  「原來巴結岳母是這麼回事啊!」

  「少亂講,我媽是我媽,才不是他岳母呢!」

  瞧她也會害臊,梅媽媽忍著不適大聲的笑了出來。

  這時候,有位護士走了上前,「呃,請問哪位是家屬?」

  裴納修和梅芷黎都同時舉手,詹伯守看到兩人默契極佳,連忙也把手抬得高高的,更讓梅媽媽笑到差點岔了氣。

  「夠了吧,你們這兩個假兒子,快點把手放下。」

  梅芷黎差點氣翻了,瞪了兩人一眼,才隨著護士走出急診室,到大門前的櫃檯辦住院手續。

  見她離開,詹伯守忍不住開口,「納修。」

  「幹麼?」

  「既然你跟伯母感情好到不行,不如將你的事先告訴她,萬一對梅芷黎說真話得不到諒解時,好歹也有個內應可以幫忙。」

  裴納修與詹伯守的對話,讓梅媽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們做了什麼對不起芷黎的事嗎?」

  「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對望了一眼,笑了出聲。

  等到裴納修細想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主意也不壞,於是就把自己是美樂樁接班人的事告訴了梅媽媽。

  而另一方面,走出急診室到門邊櫃檯辦手續的梅芷黎,完全不曉得自己一走出急診室,就有個人在一旁看著她,在等待護士拿收據給她的當頭,她無聊的四處張望,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好久不見。」

  是蕭正。

  他怎麼會在醫院!

  「呃……是呀,好久不見,你……怎麼了?」

  梅芷黎走上前,站在他跟前,她根本不曉得他出車禍的事。

  「出車禍,還在復健。」

  她嚇到了,驚訝的用手摀嘴,「怎麼這麼不小心?」

  看到她依然亮麗閃耀動人的身影,蕭正一股隱藏的情緒,突然又沸騰了起來。

  「是跨年那一夜。」

  跨年那一夜?

  天呀,那不就是兩人分手後……不會吧,他是因為她與他分手,故意去撞車的嗎?

  「呃……不小心的,還是……」

  蕭正的情緒顯然有些不穩定,他以為自己早把她給忘記了,沒想到才見到她,他立刻又激動了起來,而愛她的那顆心,又蠢蠢欲動。

  突然他有個壞念頭。

  「我不想失去妳,所以……」

  聽到這句話時,梅芷黎差點昏倒。

  都幾歲的人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呢?

  但,這讓她有點難過,好像他的意外都是她造成的。

  「我無意傷害你……」

  「我知道,是我太傻了,以為這樣能挽回妳……事實上,妳卻什麼都不知道,害我還傷心了好一陣子,以為妳知道我這樣,還狠心的連看都不來看我。」

  天呀,她居然被人怨恨了好一陣子。

  「你的傷……」

  「現在正在復健中,不過,以後右腳恐怕再也沒法好好的走路。」

  當下,有一層難以言喻的黑暗籠罩在梅芷黎的心中,要不是行政人員叫了她的名字,告知她手續已經辦好,她可能還會繼續的呆滯下去。

  然後,裴納修忽然闖入他們的對談之中,一見到她在發呆,就立刻拉緊她的手往急診室而去,害她連個再見都來不及跟蕭正說。

  如果蕭正真的是因為她而終生帶殘……她的良心,又怎麼過意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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