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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月]熾愛追緝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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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8:39 |倒序瀏覽
熾愛追緝令  作者:季月

在一次車禍意外事故中,魔蠍救起了可愛的女娃祖兒。
多年後,祖兒已出落成一個人見人愛的絕色美女。
魔蠍是黑道中人聞之喪膽的殺手,他能輕易地完成每一項任務,
卻獨獨勘不破這道情關,愛上了絕美可人的祖兒……
在祖兒心中,他不僅僅是呵護她、疼愛她的哥哥,
她早已深深地陷入情網,無法自拔;她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愛他,
她的心早已不聽使喚,沉淪在這場苦戀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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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9:00
楔子   

  「在這裡等我!」媽媽對她吩咐完,便走進百貨公司裡。

  她一手抱著破舊的洋娃娃,另一手抓著一袋乖乖,站在百貨公司門口,看著母親隨著往來的人潮走進了百貨公司。

  過了不知多久,她站得腳好酸,見媽媽還沒出來,便坐在一旁的樓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肚子開始餓了。

  於是,她打開乖乖,一個一個慢慢地吃。後來,乖乖吃完了,袋子也空了,她隨手把袋子丟掉,不曉得媽媽為什麼進去百貨公司這麼久還沒有出來,只好坐下來數一數走出來的叔叔阿姨和伯伯有多少個。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數著數著,只會數到十的她不覺合上眼,趴在百貨公司門前的階梯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人潮也逐漸散去,媽媽還沒出來!眼看著百貨公司的鐵門緩緩下降,她開始害怕,想問那位降鐵門的阿姨,有沒有看到媽媽,可是卻一直提不起勇氣。

  天已經非常黑了,街上也只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在走著,她害怕地蹲下身,緊擁著懷中的洋娃娃,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

  「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哈著酒氣的流浪漢搖晃走來問道。

  雖然不知道這個伯伯要做什麼,但是他身上的酒臭令她害怕得往後退。

  「喂!伯伯在問你話,你怎麼可以不回答?」那中年醉漢打了一個酒嗝,朝她大大地跨一步,伸手朝她的臉上摸去。「來!伯伯喜歡你……」

  見那高大肥胖的身影朝她壓來,她驚嚇得「哇!」地大叫一聲,直喊媽媽,顧不得掉在地上的洋娃娃,便向街道的中央衝去,完全沒有看見一輛車正朝她的方向駛來,只覺自己的身體被碰了一下,就往天上飛去——

  在飛起來的那一瞬間,她只看見天上的星星在對她閃著閃著,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當她想伸手抓星星時,眼前猝成一片黑暗……

  當她睜開眼時,所見是一片發黃的白,意識仍舊模糊。

  「叔叔,把她留在這裡行嗎?」

  「我已經留一萬塊錢給醫生了,他會處理。」

  「可是,是我們撞到這小女孩,我們應該……」

  「我們應該怎樣?我們是做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跟警方打交道嗎?再說,把她送到這個小診所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難道你還要我多添個累贅?我有你還不夠嗎?」

  她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麼,也記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全身沒辦法動,好想睡覺,眼皮好沉,好重,好想睡……

  那年,她才四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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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9:36
第一章

  十年後

  這是個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一個身著制服,背著書包,身材纖細的少女,一跛一跛地走在路上,仔細一看,她的膝蓋正滲著血絲,手腳上也帶著傷,清秀的臉上卻滿是忿然的倔強。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女孩瞥見客廳中的人除了爺爺奶奶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先前臉上的不快立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發光的驚喜。

  「哥——」她拋下書包,飛奔過去,一躍跳到魔蠍身上。

  「祖兒,快下來吧!」奶奶笑著喊。「都上國中了,還這麼膩著你哥哥,也不先問你哥哥吃飯了沒!」

  「祖兒啊!」爺爺見祖兒從兄長身上跳下來時,發現了她身上的傷。「你又跟人家打架啦?」

  「你的膝蓋受傷了?還流了這麼多血?」

  魔蠍連忙讓她坐在沙發上,將她的腳抬到自己腿上,仔細檢視她的傷口,微蹙著眉,拿起棉花棒,沾著雙氧水,熟練地為她清洗傷口。

  「我每次回來,都得當你的護士,還以為這次能倖免!」

  她的俏臉突然一皺。「好痛!」

  爺爺在旁笑嘻嘻地說:「哥哥沒來時,祖兒受傷可從沒喊痛過的喲!」

  「爺爺!」祖兒臉紅地收回腳,對爺爺齜牙咧嘴。「你亂講!」

  「好了啦!祖兒!快去換衣服,可別讓你哥哥久等!」奶奶笑喊道。

  這是一間巖燒牛排館。

  「五百盎斯的牛排,到底吃得完、吃不完?」魔蠍疑惑地看著她。「我記得上回你沒這麼會吃的呀!」

  「看我的!」

  祖兒對兄長齜著牙,切著大塊的牛肉猛往嘴裡塞,魔蠍啜著紅酒,忍俊地看著她一大口又一大口地咀嚼著。

  突然,只見祖兒的臉色一變,口中的肉只嚼到一半,便撫著下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怎麼了?」魔蠍細看她幾秒鐘,發現她並不是在耍花樣,不由得擔心地問。「是不是肚子痛了?」

  祖兒嘴裡仍含著肉塊,忍痛地指了指洗手間,便捧著小腹倏地奔了過去。

  等了一會兒,魔蠍才要燃起一根煙,便看到祖兒蒼白著臉匆匆又朝他走了過來,臉上有著莫名的驚惶。

  「怎麼了?」不等祖兒開口,魔蠍憂慮地抓住她的雙臂急問:「看你的臉色變得這麼差,是吃壞了肚子嗎?」

  「我那個……」緊扯著兄長衣襟的祖兒猛然打住要說出口的話,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小聲地說:「我要回家!」

  怎麼這麼反常?他擔心地蹙起眉心。「你不要緊吧?」

  「我……我……」她搖搖頭,帶著迫切的語氣說:「我要趕快回家!」

  「奶奶已經進去看祖兒了!別著急!」

  樂天派的爺爺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廳看電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跟魔蠍憂慮地看著祖兒緊閉的房門的神態,有著天南地北的差別。

  「剛剛新聞才說有件命案,跟幾個月前在日本發生的很類似。」

  「是嗎?」魔蠍心不在焉地說。

  「是啊!」爺爺娓娓地敘述著。「新聞說死者屍體化驗的結果是什麼……中毒,像是蠍毒,奇怪,我從不知道台灣和日本有蠍子?」

  魔蠍的眼瞳驟然一凝。

  爺爺卻渾然不覺地繼續說著。「可是警方好像認為是謀殺案,因為……」

  「因為在蠍毒裡發現了其他成分的劇毒,例如氫酸鉀。」魔蠍接口說。

  「對對對!」爺爺同意地笑著點頭。「新聞上就是這麼說的。」

  忽然,祖兒的房門開了。

  「祖兒是哪裡不舒服嗎?」一見奶奶走到客廳,魔蠍便急急問道。

  「沒事!沒事!」奶奶笑吟吟地坐下來。「她呀!只是該要有女孩子樣兒的時候到了!我跟你保證,祖兒啊!明天又是活蹦亂跳的!」

  魔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陣「嗶嗶」聲驟然響起,只見他低頭朝腰間的傳呼機瞄了一眼。

  「我有事得走了!祖兒她……」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奶奶保證地說:「她現在躲在房裡,是害臊。你放心吧!」

  「嗯!那我走了!」他往祖兒緊閉的房門掃了一眼,對眼前兩位老人頷首。「再見。」

  魔蠍若有所思地走在路上。

  想起祖兒,魔蠍不由得會心一笑。十年了,當初她還那麼一丁點兒小,現在都已經長到了他的肩膀那麼高!

  他從不明白,在十年前的夜裡,祖兒突然衝進車道上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也隨著祖兒的失憶而沉落到不明的深處。

  那時的他,不過還是個跟著叔叔討生活的少年。尚在襁褓中時,他的父母就已相繼去世,孑然一身的叔叔是父親唯一的親人,便擔起撫育他的工作。

  叔叔居無定所,魔蠍隨著他浪跡天涯,直到十來歲時,他才知道叔叔是個殺手。不過,叔叔的槍法不甚高明,因此他們逃命的機率往往比吃飯來得多。

  在發現清醒後的祖兒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他瞞著叔叔,將祖兒帶到一戶又一戶的人家門前,自己躲在暗處,希望有人能認養她。其中有幾家無情地關上門,又有幾家喊著要報警;後來,總算在這對無子相伴的老夫婦家得到庇護。

  「我們把你妹妹取名叫『祖兒』,可以嗎?」爺爺這樣問他。

  祖兒,在英文裡,jewel是「珍寶」的意思,從這點,他明白這對老夫婦對祖兒的疼愛,他還會有什麼意見呢?從老夫婦的語氣中,他曉得若是自己點頭,老夫婦可能也會收留他,但這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你想看你妹妹時,隨時都可以來!」奶奶總是親切地告訴他。「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吧!」

  是的,十年如一日,老夫婦總將他當親人看待,對他的來處從不起疑;只是已習慣與叔叔居無定所的他,對這樣的天倫之樂總感無福消受。

  原打算安頓好祖兒後,便從此與祖兒成為陌路人。但不知為何,每次一回到台灣,總會想起祖兒,想起這對老夫婦,總趁著叔叔沒注意時,跑來探望一下,每每見祖兒歡喜相迎的模樣,他心中的溫暖便無可言喻。

  幾年前,叔叔在一回黑道的追殺下,被人砍成重傷,丟至海裡毀屍滅跡。等他得報,趕去相救時,所見到的是一具被海水鹹腥味浸透的屍體。

  在後來的幾個月內,他展開了復仇行動,道上便接二連三傳出有人中毒身亡的消息。

  新聞說死者屍體化驗的結果是什麼……中毒,像是蠍毒。

  ……爺爺不會知道這是誰下的手。

  那一回,叔叔為了一次槍殺失敗,要逃開道上的追殺,便帶著他走避埃及,甚至進入沙漠,而在無意中結識了一個專門捕捉蠍子的漢蘇拉。

  漢蘇拉將捕來的蠍子賣給各大醫學實驗室製造抗毒血清,同時也從那裡學會如何粹取蠍毒,看到漢蘇拉所精煉的蠍毒,引發了他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

  從此,只要叔叔在目標上失了準頭,他一定暗中補射上小小的一針;精煉的蠍毒再加上另種無色無臭的劇毒,這可是必死無疑。

  就在他與叔叔的「合作」正要天衣無縫地展開之際,叔叔卻落了個如此悲慘的下場,而意想不到的是,「魔蠍」這個名號卻因他的復仇行動而在道上傳開了。

  魔蠍的生意都是由一個叫「湯」的人接洽,他就如同他的經紀人一般;像今晚,便是湯在call他,這表示有生意上門了。

  「祖兒啊!」奶奶微笑地推門走進她的房間。「好一點了吧?」

  「總覺得有點奇怪!」祖兒一反平常的活潑,無精打采地抱著雙膝,坐在床上。「不太舒服呢!而且……」

  「別不開心了!」奶奶安慰地說:「你哥哥看你突然這樣,還擔心你是不是生了什麼病,離開時還挺記掛你呢!你就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看著奶奶走出去,緩緩合上房門,祖兒又頹然地吁了口氣,討厭!她初發現小褲褲上有一灘血跡時,差點沒昏倒!這東西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在……今晚真令人掃興!哥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看她?

  在這裡,除了領養她的爺爺奶奶外,就是哥哥跟她最親了!儘管從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但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反正她有哥哥!

  沒人能比得上哥哥的萬分之一!哥哥長得英俊又瀟灑,而且對她又呵護備至,有哥哥在,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哥哥!祖兒忍不住惋然歎息,下回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哥哥了!下回……好像要再等上一百年呢!唉!

  小女兒的心事悄悄流轉,光陰也在彈指間逝去……

  四年後

  暮色已褪,夜幕逐漸拉起。

  薄施脂粉的祖兒將一件絲質的露肩小禮服緩緩套在身上,得意地打量著鏡中的被這柔貼的衣衫所刻劃出的女性線條。

  這件展露出她青春嫵媚線條的晚裝,可不是平時她所慣穿的牛仔褲可比,而幾年前「洗衣板」般的身材更不是她如今凹凸有致的胸脯可相比擬的。

  為了今晚,她特地偷偷準備了這件小禮服,連爺爺奶奶都沒有看過呢!

  頓時,她覺得好得意!這小禮服是來倫敦臨行前偷偷買的,還花去她不少積蓄呢!不過,想到哥哥會有怎樣的驚艷表情,一切都值回票價了!

  想想,她現在人在倫敦,跟哥哥在一起呢!祖兒壓不住臉上欣喜的笑意,卻仍還有做夢的感覺,哥哥竟然帶她來倫敦!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回哥哥總算實現諾言了!

  「我不管!你每次都這樣!說好要來,結果都黃牛!」

  今年的十八歲生日都已過了好幾天,哥哥才出現,令她氣惱得不想再看到他。

  「我真的有事抽不開身,」哥哥對她無奈地攤攤手。「而且我不是每回都準時寄了花跟禮物過來?還有生日蛋糕……」

  「誰稀罕!」她正在氣頭上,惱得對他齜牙咧嘴。「奶奶煮的面比你那個外送蛋糕都香上千百倍!」

  「哎呀!祖兒,」奶奶挺身為哥哥「仗義執言」了。「你也要為你哥哥設身處地的想想看哪!做生意哪有會因為國定假日或什麼而休假的,總不能要你哥哥放著事業不管,專程從國外趕回來替你過生日吧?」

  「對呀!祖兒,做生意又沒有特定的時機,有機會就要把握的。」爺爺也替哥哥說情了。

  「可是哥哥每年都這樣,」雖然沒那麼生氣了,她還心有不甘。「何況今年我還千叮嚀萬囑咐,是哥哥自己點頭答應,滿嘴說好的嘛!」

  「我那時真的以為時間上來得及,祖兒。」哥哥歎著氣,聲音有著令她心軟的歉意。「我一定想辦法補償你!」

  「瞧你哥哥都這麼說了,」奶奶拉著她的手,微笑地說。「你的嘴還噘得這麼高,要掛豬肉嗎?」

  「是哥不對嘛!」她咬住下唇,恨恨地瞪著哥哥。「是哥哥食言而肥!」

  「是嗎?」爺爺看她的眼光有著俏皮的戲謔。「哥哥是食言,但可肥了你,又是麵條,又是蛋糕的,不是嗎?」

  「爺——」爺最討厭了啦!在哥哥面前,從不替她留點面子。

  哥哥卻抿住笑,沉吟了好一會兒,等客廳的聲浪稍稍平息才出聲。「祖兒,我真的不想對你食言,這樣好了,如果爺爺奶奶不反對,我找個時間,趁暑假的時候,帶你到國外走走,好嗎?」

  「在台灣不能走走嗎?」這是氣話,她對哥哥的怒氣可要發作一陣子才會消。

  「你不想趁這機會到國外看看嗎?」哥哥認真地說,令她有點蠢蠢欲動。「像去看紐約的自由女神,洛杉磯的好萊塢,巴黎的美術館,倫敦的音樂劇……」

  「音樂劇有什麼好看!」她存心雞蛋裡挑骨頭。「再說倫敦天氣也不好!」

  「對啦!」爺爺在旁笑瞇瞇地拍手附和。「帶祖兒去倫敦看音樂劇,不如讓祖兒陪我去看京戲。」

  「我才不要看什麼京戲!」祖兒一聽爺爺這麼說,立即衝口而出。「我要到倫敦!穿得漂漂亮亮的去看音樂劇!」

  於是,哥哥果真就帶她來到了倫敦!就在今晚!要去看音樂劇「歌劇魅影」。

  今晚!她看著鏡中嬌媚的身影,心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會和哥哥來倫敦其實是她從來沒有夢想過的事。

  原以為哥哥是在開她玩笑,直到哥哥把機票和護照交到她手上,才知道原來奶奶早讓哥哥替她把護照簽證給辦理好了,而且過兩天就要啟程,一切都轉得好快,快得好像在做夢!甚至在今天早上抵達倫敦,下了飛機後,她仍有做夢的感覺……

  今早魔蠍和她才剛抵達倫敦,祖兒非常喜歡他們所下榻的房間;這是兩間單人房中間隔以一間美輪美奐的客廳,像極了一個小家庭,卻又保留了個人的隱私。

  「哥,你每次來英國,都住這麼好的地方嗎?」她一踏進旅館便這樣問。

  「為了你,我才這麼破費的!」魔蠍笑點著她的鼻尖道。

  祖兒在耳後點了點香奈兒的香水,對鏡中的自己拋個滿意的微笑,按下心頭的忐忑,緩緩地打開房門,不知哥哥見她這一身裝扮,會有什麼反應?

  身著筆挺黑西服的魔蠍在客廳裡正等得百無聊賴,一聽到房門開了,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從窗邊轉過身去。

  「好了……」頓時,他簡直怔住了,這是……祖兒?

  那一頭披肩的黑亮濃髮,還有臉上淡淡的色彩,將她原本就十分細緻的五官烘托得更有女性的柔媚,而那一身微帶著紫羅蘭色調、剪裁素雅的貼身小禮服更雕琢出她漸趨成熟的胴體……

  「怎……怎樣?」看見哥哥驚艷的神情,祖兒興奮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魔蠍點點頭,他必須承認,真的是女大十八變!穿上這套禮服的祖兒不再是以前調皮搗蛋,像個小男孩似的小女生!只是……他走上前去,將她的披肩拉起,密密地裹住裸露在外的嫩白肩頭以及開口過低的胸襟。

  「哥!」祖兒玲瓏的唇瓣嬌俏地往上一噘,反抗地扯下披肩。「這禮服要這樣才好看,你這樣包得密密實實的……人家又不是粽子!」

  「我不曉得你的禮服這麼……」這樣讓別人眼睛大吃冰淇淋,實在是……他退一步看著她,思索著用辭。「……涼快,劇院裡冷氣大,你會著涼的。」

  「唉呀!這件禮服就是這樣,而且現在流行嘛!」她微跺了跺腳,朝他展開雙臂問。「我們走吧!要不然會遲到的。」

  「等等!你好像忘了什麼。」他指了指她光溜溜的腳丫子。

  「我差點忘了!」

  她忙奔回房間,捧著鞋盒出來,裡面裝的是下午才買的一雙白緞的高跟鞋。她將鞋交給魔蠍,自己在沙發上坐下。

  魔蠍怔了怔,不禁微微一笑。「你倒越來越大牌了!」說著,便在她前面屈身蹲下,將她的一隻腳抬到腿上,為她套上新鞋。

  看著魔蠍細心地為她套上一隻高跟鞋,又換另一隻,祖兒感到一陣按捺不住的心跳,她喜歡哥哥那種紳士般的溫柔,那種被他捧在手掌心呵護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好像仙履奇緣中的仙蒂瑞拉!」她不經思索地說完,就感到臉在發熱,言下之意,哥哥似乎成了那則童話中的王子……

  但魔蠍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心思,只是親暱地在她額頭上微微一敲,做為抗議。「這麼說來,我不就成了那個捧著玻璃鞋,聞遍天下腳臭的倒霉大臣嗎?」

  祖兒忍不住大笑起來,對哥哥的不解風情感到慶幸,也感到失望。

  「我們走吧!」魔蠍在這時站起來,笑著朝祖兒伸出手。「仙蒂瑞拉!」

  「歌劇魅影」這出聞名遐邇的音樂劇果然精彩,無論音樂、景、服裝、劇情都表現得絲絲入扣,即使連向來只被熱門音樂薰陶的祖兒也看得如癡如醉。

  中場休息時,站在吧檯旁的祖兒滿足地看著魔蠍為她點飲料,好像約會!真棒!簡直像在作夢……

  「啊?是你!」

  一陣甜膩的叫喚將祖兒拉回現實,只見一位身著水紅色禮服的美人正用驚喜的眼神望著魔蠍。

  魔蠍顯然也認識她,只見他朝她禮貌地頷首。「幸會!」

  「你還認得我?」美人笑盈盈地說著,但看到魔蠍身旁的祖兒時,臉上的笑意不覺僵了僵。「這位是……」

  「我妹妹。」他簡短地答道。

  「噢!?」她點點頭,嬌媚的笑意又溢滿臉上,盈盈的眼光又轉回魔蠍身上,不再看祖兒。「真好!還帶著妹妹來看音樂劇,你這個小妹妹多大了?」

  「我快十八歲了,阿姨!」祖兒惱她的目中無人,忍不住在旁喊道。

  只見美人的笑臉再度僵住。

  「祖兒!」魔蠍不容許她如此唐突無禮,無故當眾給人難堪,不禁眼中厲光一聚,射向祖兒。

  美人見魔蠍為她「伸張正義」,隨即笑開臉,做個順水人情。「她年紀小,還不懂事嘛!而且我怎麼會為這種小事計較呢!再說當妹妹的也……」

  看這個女人煙視媚行的花癡樣!祖兒在旁冷哼一聲,這巫婆!完全當她是三歲小孩,無視於她的存在,分明在打哥哥的主意。

  看著眼前兩人談笑風生,一把怒火不禁在祖兒的肚裡熊熊地燒了起來,哥也真是的!究竟是從哪個破地方認識這樣低俗的交際花?

  見魔蠍向對方道歉,她不禁氣惱地衝口而出。「哥!人家『阿姨』都大肚大量不計較了,你還道什麼歉!」她故意強調「阿姨」兩個字。

  「祖兒!」祖兒今晚接二連三的莽撞無禮令他吃驚,更令他動氣。「不准你再出聲!」魔蠍尷尬地轉向美人。「你還沒買飲料吧?讓我替你買杯飲料!」

  這時,美人刻意用更甜膩的聲音說話。「麻煩你幫我點一杯『紅粉佳人』。」

  在祖兒慍怒的眼中看來,美人的嬌笑更令人討厭了!眼見著魔蠍為這庸脂俗粉走到吧檯去買飲料,她不假思索地忿然轉身朝門口走去。

  反正有這個巫婆在,這下半場她也看不下去了!

  不准你再出聲!

  坐在計程車裡的祖兒終於忍不住哭了,從小到大,哥從未對她大聲過,而今晚竟然為了一個俗不可耐的女人那樣聲色俱厲地罵她,她感到委屈至極!

  真想現在就坐飛機回台灣,還看什麼音樂劇!想到此刻哥正和那女人親密地坐在一起欣賞著下半場的「歌劇魅影」,她就心痛得淚止不住,暗下決心,再也不要理哥了!

  「祖兒!」魔蠍煩憂地蹙著眉頭,輕叩著祖兒的房門。「祖兒,我知道你在裡面,回答我!」

  在劇場裡,一發現祖兒不知去向,他差點要急瘋了,後來才由門僮口中得知她已經坐了計程車離開,想來她是回了旅館。顧不得只看到一半的音樂劇,魔蠍立即飛車回來,果然看到祖兒的房門緊閉,連忙敲門喚她。

  過了大約一分鐘,房門緩緩地開了,穿著粉藍色棉質睡衣褲的祖兒愀然地出現在門後。

  良久,她先開口了,聲音充滿了委屈。「你罵我!」

  「我什麼時候罵你了?」對於祖兒的孩子氣,他只有搖頭的分。

  「在劇院裡,在眾目睽睽之下,你凶巴巴地罵我,叫我不准出聲!」她忍著嗚咽,語氣間有著強烈的控訴。「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凶,我又沒做錯什麼!」

  「你無緣無故讓人家難堪,還說沒做錯什麼!」儘管她委屈的模樣著實教他心疼,但他絕不縱容她的錯處。

  「我討厭她嘛!」見魔蠍這樣為那女人辯護,她心中更有氣了。

  「我是在機上偶然遇到她的,人家又沒招惹你,」魔蠍對她長不大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習慣性伸出手揉搓著她的頭。「你呀!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若在平常,祖兒早被他親暱的舉動給逗得破涕為笑,但今晚不同了,只見她面有慍色地甩開魔蠍的手。

  「不要這樣摸我的頭!」她恨他老當她是小孩,特別是今晚!

  魔蠍不禁一怔。「奶奶說你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會耍小脾氣,是不是真的?」

  這是什麼話?祖兒一聽,更是惱羞成怒。

  「我要回台灣!我明天就要回去!」她衝動地喊著,用力將門「砰」地關上,將自己拋到床上。

  事情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這原本應是一個美好的慶生假期,卻被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巫婆給破壞了!她再也沒有心情待下去了!

  祖兒趴在床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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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0:01
第二章

  早晨已經過去了一半,倫敦看來卻仍霧色蒼茫。

  祖兒精神委靡地坐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一時衝動地吵著要回台灣,現在是懊悔萬分,她怎會捨得拋棄這個與哥共度的難得假期!

  唉!這下子真不曉得要怎麼開門去見哥哥!

  這時,房門響起幾聲不確定的聲響,祖兒下意識地屏住氣息,凝神傾聽,是哥在叫她嗎?可是靜待幾秒鐘後,卻無下文,她的心不覺猛吊了起來。

  怎麼沒有聲音了?難道哥當真準備讓她今天自己回台灣?

  想到這裡,祖兒不禁惶惑地抱住手臂,不!她不要這樣!也許哥還沒去替她買機票!也許只要她及時走出房間,還能挽救一切!也許……

  她越想,心越慌,趕忙站起身來,迫切地衝出房間。

  「哥!哥!我……」她的叫喊隨著腳步的猛地一頓而戛然停止。

  只見魔蠍正背對著她講電話。「昨晚真的很抱歉!」

  昨晚劇院的巫婆?祖兒感到自己的心此刻像鐵達尼號那樣重重沉落。

  「今晚……晚餐嗎?」講電話的魔蠍並未發現走出房間的祖兒。

  晚餐?他們要共用晚餐?那麼她呢?祖兒木然地轉回房內,背脊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涼意刺得好痛!

  她頹然地關上門,卻再沒力氣走到床頭,只是無力地沿靠著門邊,緩緩坐在地上,淚水已迫不及待地湧出眼眶;哥要約會,幹麼還帶她來!

  突然,一陣叩門的聲音響起。

  「祖兒,你醒了嗎?」那喚她的聲音有著擔憂的焦急。「我聽到哭聲,是你在哭嗎?」

  祖兒卻不管這些,反而哇地大喊。「是鬼在哭!你滿意了吧?」

  「祖兒!你開門!」門上的敲叩頓時急急響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想等把我送回台灣後,」祖兒恨恨地哼了一聲。「今晚好跟昨晚劇院碰到的那個花癡一起吃晚餐,共度良宵!我偏要破壞你的好事!」

  門外一陣沉默,良久,魔蠍的聲音才靜靜傳過來。

  「祖兒,我不知道你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要不,你就開門,聽我把話說清楚,要不,我現在就去買機票讓你回台灣,我數到三!一,二……」

  就在魔蠍數「三」的同時,祖兒霍地將門打開,淚水仍泊泊流著,不斷抽噎。

  魔蠍從未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無助,不由得一怔,眼前的祖兒簡直就像個迷失的孩子。

  「你……你要是買了機票要我今天回台灣,我就馬上跳機!」她抽著氣,語音模糊地吐出威脅。

  魔蠍聽了好一會兒才弄懂她的意思,不禁莞爾地將她擁在懷裡。

  「我好不容易能帶你出來玩,怎麼會無緣無故就突然送你回台灣?」他親愛地揉了揉她的頭。「用你的大腦好好想想,行不行?」

  祖兒靠在那堅實的懷裡,嗅著哥身上淡淡的刮鬍水味道,心頭踏實不少,但仍有一絲不安。「可是你不是跟昨晚那個女的約好,今天晚上……」

  「我除了跟你有約定外,還能跟誰約?」他抬起她的臉,為她拭去淚痕。「說好要帶你出來好好玩的,我怎麼會把你丟下不管呢?」

  魔蠍見她原本下彎的嘴角漸往上揚,不由得笑了笑,順手在她腰際戲謔地輕輕一捏。祖兒立即尖叫一聲,破涕為笑地躲開,他卻不放過地輕戳她另一邊的腰際。

  「不要!不要啦!」她忙逃到客廳,笑聲在整個房間清脆地迴響著。

  魔蠍一把抓住她的雙手,開玩笑地將她壓在地上,像摔角似地令她動彈不得。「快承認你是小壞蛋!」

  「好啦!我承認!」她嘻嘻笑了好一陣子,才告饒似地喊,但說出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承認我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嫻雅溫婉……」

  「大言不慚,臉皮超厚,賽過城牆!」他笑著接口。

  驀地,祖兒發現魔蠍的臉離她好近好近,近得她說不出話來,他健壯的胸膛貼在她柔軟的胸脯好緊好緊,緊得她連心都跳不動,她在他的眼瞳裡看到自己的影像,看到他的神情是如此溫柔,溫柔得教她要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還在……

  霎時,她希望時鐘能停擺,就讓這一瞬間靜止成為永恆。

  「祖兒……」

  那聲音低沉沙啞得教她心碎,那額頭相靠的溫熱教她癡迷。「嗯……」

  「我想……」

  那輕撫著她濃密眼睫的修長指尖有著千萬的柔情,祖兒不覺合上眼睛,在這一剎那,若是他願意,她不會去想他是哥哥,她不會去想……

  「我想我該替你買副墨鏡,」只是魔蠍似渾然不覺地坐了起來,自顧自地說著。「你的眼睛哭腫了!」

  祖兒隨即啪喳地睜開眼,一骨碌自地上爬起,急急衝回自己的房間,反身將房門關上,渾身顫抖地坐在床邊。

  剛剛自己在想什麼?她恐慌地自問著,他是自己的哥哥呀!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把哥當成什麼?

  頓時,她明白了自己強烈排擠昨晚在劇院碰到的那個女子的真正原因,不僅是因為那女子比她成熟美艷而吸引哥的注意力,更是因為那女子有正當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地跟哥出雙入對,她卻沒有!

  而她……祖兒越想越惶駭,對哥的感情很明顯地已經超越了兄妹間的界限,這在血統、在倫理、在法律上,都是難以見容的!

  她……她該停止!

  飛機航行在沉睡的夜裡顯得十分寧靜,至少睡夢中的旅客是這麼覺得。

  魔蠍看著早已合上眼,枕著他胳臂的祖兒,嘴邊不覺漾出會心的微笑,都十八歲了,還這麼賴著他,賴得教他疼惜,疼惜得捨不得放手。

  祖兒那花般的睡臉看來寧謐安詳極了!

  好啦!我承認!我承認我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嫻雅溫婉……

  想著當時祖兒嘻笑的俏模樣,蕩在魔蠍嘴邊的笑意更柔了。

  在那無心的追逐遊戲中,眼看著她在自己的手掌心中溫婉地合起眼,有如亭立在水中的幽蓮,淡淡散發著沁人的微香,教他差點忘了自己是她的兄長,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回想十四年前撞到她的時候,誰會料到當初那花貓似的小髒臉,瘦猴似的小孤兒會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靈秀動人?看到她仍如當年那般依賴著自己,魔蠍感到一股無名的成就感。

  她的父母究竟在哪裡?到現在仍沒人知道!他從來就無法明白,誰家的父母會忍心拋下這麼一個惹人愛憐的小女孩?如今的祖兒一天賽過一天的嬌美明媚,難道她的生身父母不瞭解看著她的成長是種多麼無上的喜悅嗎?

  看著祖兒從無依的小草蛻變成嬌媚的花朵,是他一生最大的樂趣,而祖兒對他親密的倚靠歷久不變,是他生命的意義,他簡直無法想像沒有祖兒的日子!

  忽然,飛機因一個小小的亂流而稍稍震盪了一下,祖兒惺忪地睜開睡眼,抬頭正好與魔蠍的目光相觸。

  她陡然驚醒地坐了起來,在魔蠍關懷地開口以前,便又轉身靠著傾斜的椅背,面向另一邊,隨著機身的搖晃,似乎又入睡了。

  魔蠍見她突兀地轉過身去,一股帶憂含愁的疑慮攏上心頭。

  祖兒是怎麼了?他簡直無法理解她這幾天來反覆無常的舉動,一會兒如往昔般緊膩著他,一會兒又跟他保持距離,但那望著他的眼神卻有著教他心憐的憂鬱。

  驀地,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驟生,倘若有一天,祖兒知道他不是她的親生兄長,她還會這樣親暱地依賴他嗎?

  魔蠍不由得想像著祖兒知曉自己身世的情景,胸口驟然掠過一陣寒意,祖兒跟他疏遠的神情教他顫悸!

  他不能讓祖兒知道這件事,只要祖兒的身世不曝光,祖兒將永遠待在他身邊,永遠地……

  魔蠍自我安慰地想。

  祖兒緊倚著傾斜的椅背,半睜的眼瞳怔望著機艙緊闔的窗口,視線透著清醒而惶然的光,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彷彿她做了什麼不正當的事似的。

  自從那天發現自己對哥那種超出手足的親密好感後,這樣愛戀的感覺便更加強烈明顯,彷彿甚至連哥在無意間稍稍碰到她一下,她的心便像觸電般地顫抖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那種道不出的酥麻感在她的血管中狂亂的奔竄,教她心惶得無法控制,攪得她連覺都睡不好,一旦入睡了,夢裡都是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越想越心駭,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怎會發生在她身上?

  也許……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強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許是她想得太多了!也許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這麼一回事!

  想著想著,也許腦筋轉累了,祖兒在不知不覺中再度合上眼皮,完全不曉得自己是何時入睡,更不曉得在自己入睡的幾分鐘後,又倚在魔蠍的胳臂上,這時的她,睡容更顯得安穩無憂。

  「哥!」這天,祖兒放學回家一踏進門,便看見魔蠍,不禁驚喜得要奔上前去,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猛頓住腳。

  「你……你來啦!」她只得訕訕地吐出這句話做為她內心歡悅的表達。

  「是啊!」魔蠍見她臉上的欣喜之情一閃而逝,心不由得微微一沉,卻下意識地壓下油然而生的失望而強作輕鬆。「幾個月不見,你好像又長大了一點。」

  是不是更漂亮了?祖兒硬生生嚥下習慣性的嘻鬧,只默然地笑笑。

  「還不快去換衣服,讓你哥哥帶你出去吃飯。」奶奶笑容滿面地說。

  「我……」她下意識費力地抑制著要跟魔蠍吃飯的念頭,勉強搖頭。「我等會兒要去同學家補習,再過一個禮拜就要聯考了……」

  「這樣嗎?」魔蠍若無其事地笑笑,不讓心頭驟來的痛楚洩漏。「那你好好加油,我就帶爺爺奶奶出去吃飯,不過,你當真不一起來?」

  她猶豫了許久,內心苦苦交戰著,這是一個多大的誘惑!

  直至見到魔蠍,祖兒才領悟到自己多盼望看到他的來臨,多渴望這一刻的相聚,多希望能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地跳到他身上,讓他有力的雙臂緊緊擁住……

  然而,自從那回的倫敦之行,發現自己對魔蠍有著極端異常的情愫後,祖兒再也不敢如往昔那般隨性賴著魔蠍,深怕會有人看出自己這種不正常的愛戀。

  「祖兒……」

  魔蠍含著期待的聲音把她猝然拉回現實。

  「噢!我得去準備一下,補習快遲到了。」說著,她便忙不迭地衝進房間。

  祖兒將耳朵緊緊貼在房門上,屏息聽著大門闔上的聲音,心臟似乎被門夾住似地痛了起來。

  幾個月過去,她以為自己已經痊癒了,怎知一見魔蠍,那種想念魔蠍呵護的戀愛症就發作。

  也許是自己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調適這種心理病症,她頹然地想,也許從此不該再見到哥哥……

  之後,祖兒考上了理想的大學,爺爺奶奶都為她開心了好幾天。

  「祖兒啊!電話,」這天,爺爺在客廳裡高喊。「是你哥打來的。」

  頓時,祖兒感到胃在翻攪,心在猛跳。她遲疑地從爺爺手上接過電話,怯怯地「喂!」了一聲。

  「祖兒?」

  聽筒傳來磁性低沉的聲音透著切切的關懷,在電話這端的祖兒卻心顫得緊握住電話,彷彿害怕電話會從她手中滑落。

  「祖兒?你在電話旁邊嗎?」魔蠍的聲音有著久等的不解與焦慮。

  「我在這裡,哥,」她連忙回過神來急急說。「我考上第一志願了。」

  「我知道,爺爺剛剛跟我說了。」

  魔蠍那輕笑的聲音,在祖兒聽來有著無以言狀的懷念與感動,不覺間,淚水無聲地凝聚在她的眼眶,滑落她的臉頰。

  「祖兒,你怎麼了?」在電話另一端的魔蠍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哭音。

  「沒……沒什麼,我只是……高興……考完了……」她趕緊在兩位老人家發覺以前,擦掉淚水,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她流淚的真正原因。

  「我很替你高興,很以你為傲!」魔蠍的語氣充滿衷心。「我現在人在法國,想要什麼?我可以寄快遞給你。」

  聽著魔蠍溫柔欣慰的聲音,她終於控制不住狂奔而下的淚水,激動地低泣起來。她不要任何東西,她只要再看到他,她只要能如往昔那般毫無拘束地膩在他懷裡,她什麼都不想要!

  可是她不能說!她什麼都不能說!

  「喂?」奶奶見她抽泣得厲害,立即從她手中接過電話。「祖兒可能是這一陣子太用功了,精神太緊張,休息休息就會好的。」

  「祖兒啊!」看著奶奶在和魔蠍講電話,爺爺拍拍祖兒的肩。「你臉色不太好,回房去躺躺,你太累了。」

  祖兒胡亂點點頭,搖搖欲墜地回到房裡,怔怔坐在床上。

  這幾個月來費心盡力地避開了任何會和魔蠍有所接觸的機會,原以為這只是個過渡期,過去了,就好了。但是,今天魔蠍的一通電話,這幾個月來對他的渴念竟像洩洪似地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了她的理智。

  和魔蠍說話的當兒,她惶恐發現,自己對魔蠍深深的苦戀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她是這麼地想他,這麼地念他,多希望自己能化成一縷輕煙,順著電訊的傳送,到達電話的彼端,看著他,守著他……

  但他是自己的哥哥!她這樣的思念必須緊緊壓制著,必須時時避免被人看出半點蛛絲馬跡!

  他是哥哥!他是哥哥!

  祖兒幽幽地歎了口氣,希望學校趕快開學,也許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能讓她忘卻自己對他不正常的愛戀!

  祖兒考上理想的學校了!

  魔蠍漾著引以為傲的笑意掛上電話,幾個月來堵塞在胸口的鬱結也在聽到祖兒聲音的剎那霍然開朗。

  這幾個月裡祖兒為何疏遠他呢?他不知道。他只能告訴自己,祖兒有聯考的壓力,但,這解除不了他內心深處的惶恐……她,不再需要他了嗎?

  聽到祖兒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他感到心在飛揚,恨不得此時就能在她面前,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有多高興,有多愛她,有多……

  想到這裡,魔蠍渾身一震,剛剛在想什麼?愛她?愛祖兒?

  魔蠍忍住心頭沒來由的惶恐,祖兒,他的祖兒,祖兒對他而言,是……

  他不由得回想起往昔的一切,那流浪花貓似的小女娃,那嬌俏可人的小丫頭,那清麗柔媚的小女人,這都是祖兒!

  他向來待她如妹妹,不是嗎?

  曾幾何時,他竟如此在意著她對他的一顰一笑,在意著她眼波的流轉,甚至自私地希望她永遠都是他的祖兒!直至這幾個月祖兒疏離的態度撕扯著他的心,他才驚駭地發現,那水樣般的俏麗身影直教他牽腸掛肚,魂縈夢繫。

  他……愛上她了嗎?

  他不曉得,只知道此時此刻的他,萬分惶惑!

  這是大學開學的第一天,祖兒弄不清方位地走了一大圈,找不到上課的教室,她心急地看著手錶,臂彎裡的書逐漸沉重起來。唉!她到底走到哪裡了?

  「哎呀!」

  她走得太急,沒提防轉彎處竟衝出一個冒失鬼,撞得她差點跌得四腳朝天,而手中的書自然早已散落一地。

  「對不起!」那人慌忙拉起她,替她收起散在地上的書。「你沒事吧?」

  祖兒正因這幾個月積壓在心的悶氣沒處發洩,才要乘機發脾氣,就在她忿忿抬起眼要開口罵人之際,一見到撞她的人,不禁猛然愣住了。

  「你還好吧?」那身材挺拔的男子謹慎地將書遞給她。

  她連忙回過神來,把書接下。「我……我沒事。」

  「你是新生?迷路了是嗎?」他對祖兒親切地笑笑。

  祖兒感到心臟陡然突突地跳得好快。「我……我要到三○六教室。」

  「新生不在這棟上課,在……」他朝右邊的方向伸手,又瀟灑地放下。「我帶你去好了。」

  「你不用趕上課嗎?」

  「哈!」那人對她粲然一笑。「難得撞到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就算要捨掉一兩堂重要的課,也不能放過護航的機會。」

  祖兒忍不住抿著嘴笑了。

  「對了!」他很紳士地將她的書接過去。「我叫柯尚,你呢?」

  「祖兒。」她不假思索地報出名字。

  「老祖宗的兒女嗎?」柯尚一面說著,一面自顧地往前走。「不錯不錯!」

  她跟在後面一聽,不由得笑出聲來,看著走在面前高大的背影,心中洋溢著一片莫名的歡喜,遇到柯尚,應該會是她大學美好生活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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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0:32
第三章

  不到一個月,祖兒便知道柯尚原來是校園裡最受矚目的男生,因為當柯尚出現在她身旁時,她可以強烈感覺到週遭的女生所投來既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祖兒,來看我打籃球!」柯尚是籃球校隊的主投。

  「祖兒,沒事嗎?那我們去看電影,阿諾史瓦辛格主演的!」他喜歡動作片。

  「祖兒,我帶你去兜風!」他有一部機車。

  打從他們認識,交往不到三個星期,只要柯尚開口,祖兒便都點頭說好,從沒有拒絕過他。

  柯尚得承認,在他交往過的眾多女孩中,從來不曾遇見過像祖兒這樣的女孩,擁有著甜美的外表,功課不輸人,做事又有效率,家境雖不富裕,但也不缺錢,追求者大排長龍,她卻瞧都不瞧他們一眼,只對他情有獨鍾。

  當她凝望著他時,那種帶著極度虔誠與慕戀的眼神……祖兒,真是奇特到極點的女孩,她那種極度迷戀他的眼神還真讓他迷醉呢!

  這天,祖兒在和柯尚會面以前,順路走進一家精品店,很專心地瀏覽著展示架上每一樣物品。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瓶刮鬍水上好一會兒,才伸手拿起,輕輕扭開,嗅著從瓶中飄出的味道。

  對了!就是這個!她隨即拿著手中那瓶刮鬍水,走到櫃檯付帳,興沖沖地趕到柯尚的住所。

  「這是什麼?」柯尚狐疑地看著祖兒遞給他的藍色小禮盒。「情人節已經過了八百年,父親節沒我的份,教師節也……今天會是我的生日嗎?」

  「不是!」祖兒笑盈盈地倚在他的胳臂上。「可是我想買給你嘛!」

  「有你在我還真是受惠不淺!」他戲謔地捏捏她的臉頰道。「是什麼?」

  「拆了就知道!」祖兒的笑意更深了。

  「該不會我一打開盒子,就有個拳頭跑出來揍我個天旋地轉?」柯尚說著,興沖沖地拆掉包裝紙,打開一看,不禁微蹙起眉看著盒中的瓶子。「刮鬍水?」

  「是啊!我好喜歡這味道,你剛刮過鬍子,就用看看嘛!」她甜蜜地說。

  他無所謂地點點頭,倒了一些在手上,擦在臉上,立刻大叫一聲。「好痛!」

  「有點男子氣概好不好?」她啐了一口,打了下他的肩背。

  「我沒有男子氣概?」他不服氣地將手中剩餘的刮鬍水往她臉上抹去。「那你示範給我看!先刮你鬍子!」

  「你亂講!我哪來的胡……啊!」祖兒尖叫了一聲,笑著逃開。「不要!不要過來!」

  「嘿嘿!你跑不掉的!」柯尚追過去將她壓倒在地上,又倒了些刮鬍水在手中,準備好好往她臉上塗鴉一番。

  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陡然淹過祖兒的神經,令她猛然一震。

  「你怎麼了?」他不解地看著她怔望著他的神情。

  「噓!別說話!」

  她緩緩坐正身子,伸手蓋住他的嘴唇,眼光卻不離開他,那癡迷的神情任誰看了都會心醉,包括柯尚在內。像被催眠似地,她伸出手,為他理著頭髮,沿著鬢腮,柔如春風地撫著他的五官。

  祖兒這樣美如精靈的女孩如此著迷地凝望著他,讓他心醺意醉,這是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此情此景,柯尚情不自禁地將她環住,低頭吻住那兩片誘人的紅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她熱情的回應,是她在他耳邊迷茫的低喚。

  「你真好玩!」他吻著她粉嫩的頸項,忍不住開口。「有人在這時候會叫我小柯,柯尚,阿尚,你是第一個喊我『柯』的,替我取外國名字嗎?」

  祖兒卻渾身一震,惶然地推開他。

  「你怎麼了?」他不解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我該回家了!」

  她唐突轉身拿起自己的東西,便匆匆奔出柯尚的住所。

  你是第一個喊我「柯」的,替我取外國名字嗎?

  祖兒一口氣跑到公車站牌,淚水混著無名的心痛自眼眶溢出;她怎能告訴柯尚,在那感情激盪的瞬間,她所喚的不是「柯」,而是「哥」!

  不一會兒,見有人走過來,祖兒趕緊擦掉眼淚,下意識地別開頭,不意瞥見對街戲院的出口巷道裡,有個人影閃過。

  哥?雖然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但她絕不會看錯,他回台灣了?

  祖兒立即快步地穿過馬路,朝戲院旁的小巷道奔去,沒多久,她便遠遠看到魔蠍的背影。

  「哥……」

  她正要走上前去出聲喊魔蠍時,卻見一個年紀不大,濃妝艷抹的女子從一道門走出,親暱地搭著魔蠍的肩頭。

  看那樣子,就知是煙花女子,祖兒心中鄙夷地哼一聲,這樣低格調的女人竟想勾搭哥哥!把整個身體都貼在哥身上,真令人作嘔!

  原以為魔蠍會推拒那女子,怎知他卻一任那女子像個章魚似地黏貼在身上,祖兒不禁為之氣結,想不到哥這麼沒品味!更想不到哥竟是這種人!

  就在她對眼前所見的一切忿怒不已之際,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中年男人欺至她身旁,淫邪的眼光直在她身上打轉著。

  「你是正牌的大學生嗎?」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本能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張帶著酒糟鼻、厚嘴唇的肉餅臉直直朝她湊來。

  她立時駭得直往後退。

  「第一天上班吧?哈哈!現在的大學生越來越開放了!」那男人亦步亦趨地走向她。「嘿嘿!你的老闆是誰?一個晚上多少錢?」

  祖兒見他靠過來,嚇得本能地尖叫起來。「哥——」

  魔蠍正準備隨著身旁的女子走進門內,湯正在裡頭等他的消息,但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喊令他反射性地轉過頭去。

  祖兒?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祖兒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Wendy,你跟湯說,我晚點再跟他聯絡。」魔蠍吩咐著身旁的女人。

  「原來你還兼差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啊!」Wendy不知魔蠍和祖兒間的關係,但卻明白他要出手相救的心意。

  Wendy的話未完,魔蠍已轉身朝祖兒飛快走去,朝那中年男人的肩上一拍。

  「喂!你找錯人了!」

  「哥!」祖兒一見魔蠍,便像見到庇護所似地立即奔至他身後。

  「喔!我知嘍!」那男人不改臉上猥褻的笑。「原來你是那隻貓仔的客兄!」

  這句低俗的話原是這條煙花柳巷內慣有的玩笑,但此時在魔蠍聽來,卻如同瀆褻自己和祖兒的關係,一把怒火立即燃燒了理智。

  那男人正張嘴大笑,魔蠍已出手一拳打得他人仰馬翻,轉身拉住祖兒的手,神色凝肅地朝大街走去。

  一走到大街的角落,魔蠍便反身端詳祖兒,只見她含著淚,抿著嘴。

  「他沒傷到你吧?你怎麼會跑到那種地方?」他不禁擔心地問。

  祖兒搖搖頭,想到前一刻自己親眼目睹魔蠍和那個妓女親密的一幕,就心痛難當,淚水更是掉個不停,聲音更像是嘴含了鴨蛋一般模糊不清。

  「那你自己怎麼會跑到那樣的地方?我看到你去,我才跟著進去的嘛!」

  難道她看到自己對目標下手的過程了?魔蠍想到這裡,心猛地一提,謹慎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在哪兒看到我的?看到我在做什麼了嗎?」

  「在戲院的巷口,跟一個妓女勾搭!」這樣面對著魔蠍,往日的親暱感一下子又回來了,祖兒不覺撒賴似地嚶嚶哭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沒品味!害我被人誤以為是雞!」

  妓女?他思索了一下,不禁微微一笑,Wendy!Wendy是湯的老相好,對男人向來就是那個調調,但他怎能對祖兒說明這些?

  「我是去那兒找人談事情,」他安撫地輕拍著她的後背。「事情一辦完,我自然會去爺爺奶奶家看你的呀;再說,這幾個月來都不理人的又不是我!」

  祖兒不語,只是一逕流淚,無法告訴他,她的心為見到他而欣喜若狂。

  「怎麼哭得像大洪水似的!」他不覺放柔聲音,安撫地摟住她的肩背。「剛剛那個男的當真把你嚇壞了,是不是?」

  聽著魔蠍的輕聲安慰,祖兒一語不發地緊倚在他懷裡,淚水卻越流越多。

  剛剛那個中年男人並沒有嚇壞她,只是她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偎在魔蠍的懷中,誰會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如何壓制這樣依在他懷中的渴念。

  每次每次,她都以為自己已能坦然面對魔蠍,怎知每見哥一回,她對他的愛戀就更強烈!那種又甜蜜又害怕的感覺,有誰能瞭解?

  「哥!哥!」她心苦地低喚,對他的呵護,有著萬分不捨。

  「別怕!沒事了!」

  她當真是嚇壞了!魔蠍不禁疼惜地環緊全心倚在他懷中的淚人兒。

  祖兒,他的祖兒,他內心喟歎著,她怎會知道這幾個月來她無故的疏遠教他坐立難安,夜不成眠?原以為她的心就這樣離他而去,昔日那種擁著她的美好也只能在夢裡追尋。

  想到這裡,他不覺用唇輕觸了下那散發著醉人微香的秀髮,此時此刻,他竟有置身夢中的感覺,祖兒,他的珍寶,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她是否仍會如此刻般親暱地倚在他懷裡?

  良久,他扳開她的肩,為她拭淨臉上的淚痕,輕聲說:「好了!別哭了!我們去吃豬腳麵線,替你壓壓驚,好不好?」

  她用濕潤的秋瞳瞅著他,新淚又無聲滑落面頰,緊抿的唇邊卻綻開了笑意。心頭有的是不敢讓人發現的甜蜜!

  那驟放的笑靨,有如含雨帶露的花蕊初綻,魔蠍不覺屏住氣息,衝動地想再次將她摟進懷中,永不放手;但在祖兒發覺以前,他癡醉的心神已回到現實。

  「走吧!」他執起她的手,微帶沙啞地輕聲對她說道。

  這是七月季節,雖然到處都冒著盛夏的暑氣,但還是嚇不倒年輕人的活力與衝勁。

  中部的山林地帶在這暑假才剛開始的時節裡,仍少不了嚮往著登山樂的大學生,只見這一群十來個大學生背著笨重的登山袋,一步步往山的深處走著,儘管已走得汗流浹背,但笑語不斷,不見疲色。

  在這樣的喧鬧歡笑中,大家到達了目的地。隊長一聲令下,大家開始動手搭帳篷,有經驗的人自然做起來得心應手,第一回登山露營的人便手忙腳亂了。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首次登山的祖兒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柯尚問。

  「當然不需要!」柯尚說著便朝那些已將帳篷搭好的人扯開喉嚨。「喂!你們幾個別只顧著自己,快來幫忙!」

  柯尚這新手根本是逞強嘛!祖兒抿住嘴,卻洩漏了笑意,在旁看著幾個男生跑過來,有了熟手幫忙,帳篷果然很快就搭好了。

  「喂!」有人在她身邊悄聲問:「今晚算不算是你們倆的蜜月前奏曲?」

  她偏頭一看,是眼前幾個男生之一的女友,其他幾個女孩也都圍攏上來。祖兒這才想起,這回的登山行是成雙成對,這表示……她將和柯尚睡同一個帳篷!

  「這該不會是你的第一次吧?」另一位女孩對祖兒促狹地擠眼道。

  「別裝了!你會不曉得她的意思!」又一位女孩拍了下一臉茫然的祖兒笑著說。「別告訴我們柯尚是你的第一個男朋友!」

  「是這樣沒錯!」祖兒實話實說,腦海陡然浮現魔蠍的身影。

  頓時,女孩們一片嘩然。

  「天哪!祖兒,你是石器時代的人類嗎?」

  「要是你今晚不懂得怎麼開始,要趁早說,我們都可以幫你的忙,開玩笑!柯尚耶!多少女孩都想……」

  「你們在談什麼?」柯尚卻在此時走過來。「看你們個個那麼興奮的樣子。」

  「沒什麼!」女孩們衝著柯尚別有涵意地笑笑後,分別走向她們的男友。

  柯尚莫名其妙地朝她們的背影掃了一眼,回頭問祖兒。「她們跟你說了些什麼?笑得挺邪門的。」

  祖兒心中很想知道柯尚對那些話的反應,嘴裡卻漫聲應道:「沒什麼。」

  隨著那些走遠的身影,祖兒發現週遭的女孩都為這次特別的登山活動而興奮著,而她無法確定自己是否也感染到這樣的氣氛。

  想到這裡,祖兒不覺抬頭凝望柯尚,而柯尚迎視的眼眸,就像哥那般閃著溫柔,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顫。過了今晚,她就能夠徹底忘掉對兄長的那段不可告人的愛戀,但是,心,好像在隱隱作痛著。

  山中的夜晚,天上的星星特別清亮,帳篷外的營地之火逐漸熄滅,帳篷內的慾望之火才要開始燃燒。

  祖兒坐在只有外面月亮照明的帳篷裡,怔怔靜聽著柯尚欺身過來的動作,努力感覺著柯尚撫觸她臉龐的指尖,今晚,她將讓整個自己都屬於柯尚,今晚,她將成為另一個全新的祖兒……

  當柯尚輕吻著她的雙唇時,她全心回應,讓衣衫悄聲自她纖巧的肩頭滑過,讓柯尚修長的指尖在她柔嫩的肌膚開始游移,讓這一切都……

  忽然一絲極淡而熟悉的刮鬍水味道鑽進她的鼻端,她不禁全身一震,剎那間,她彷彿看到哥哥站在面前,用祝福的眼光凝視著她。

  登時,祖兒難過得濕了眼眶,心也像被無形的手死命揪住似地痛了起來,不!她不要哥哥用如此平靜的神色看她,她寧願哥哥的臉上有妒恨暴怒的表情!

  思潮洶湧間,她猛然推開正埋頭汲取她幽然體香的柯尚。

  在柯尚從前所未料的詫異中回過神來以前,她已經飛快地拉攏衣襟,像避難似地逃出帳篷。

  「祖兒!」柯尚連忙追出去,在蒼茫的月光下拉住她。「祖兒,你怎麼了?」

  「我……」她像是懺悔的罪人似地淚流不止,聲音哽塞。「我……對不起……我沒辦法……」

  柯尚愣了一下,隨即瞭解地笑笑,伸手安慰地摟住她的肩。「這是你的第一次吧?該說抱歉的是我,或許是我還不夠溫柔。」

  「不是你的錯!」祖兒含著淚搖頭,輕輕推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說:「抱歉,我想一個人在外面靜一靜。」

  「……好吧!」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不過,小心有蛇。」

  她瘖啞地道謝,聽著他鑽進帳蓬的聲音,抬頭看著皎潔的明月,在穿過未干的淚霧,她似乎在白茫的月色裡看到了一幕幕的往事。

  哥抱著她走出無名的小醫院,哥和她玩著沿街按電鈴的遊戲,哥展開雙臂托抱住她,哥帶著她去倫敦遊玩,哥……

  為什麼人要長大?為什麼她不能永無拘束地徜徉在哥安穩的懷抱裡?祖兒越是回想往昔便越思念哥哥,心便越痛,痛得陣陣痙攣,痛得忍不住蹲下身來,抱頭緊抿著嘴啜泣,不敢讓任何人發覺。

  「哥……哥……」

  她不覺咬住牙關切切低喚,串流的淚水滴落在泥地上,在月光照射到以前,便滲進土裡了。

  第二天在吃完早飯後,整隊拔營往更高處的營區走去。

  沿途山路狹窄,一面是岩石,一面是陡峭的山壁,儘管有一根約竹竿大小的麻繩牽引著,但看來仍舊驚險萬分。

  「你還可以嗎?」走在祖兒身旁的柯尚問道。

  祖兒點點頭,卻心虛地避開柯尚所投來的關懷眼光,隨著前面的人,貼靠著山壁往前走去。

  面對柯尚,她能告訴柯尚什麼?說自己長期以來,費盡心力地要脫離對兄長的那份畸形愛戀,卻越陷越深,原以為他能令自己忘卻,怎知……

  就在她的心緒亂飛的當兒,腳下猛一滑,祖兒驟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往下墜,本能地要抓住山壁上的麻繩,麻繩竟在她的指尖擦過。

  「祖兒!」柯尚驚喊一聲,及時抓住了她背上的登山包。

  只見祖兒雙腳懸空,身體暫時止在半空中,卻緩緩往下溜去。

  「別往下看!」柯尚一手緊抱住她的登山包,吃力地伸出另一隻手。「把你的手給我!快!」

  祖兒被動地往上望去,只見同學們聯手拉住柯尚的登山包,讓柯尚能傾身掌握住她被救的手。

  然而,她又往下望了一眼,腳下綠蔭一片,配著天邊的白雲看來像極了伊甸園的顏色,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倏地鑽進她的腦中,如果就順著這山壁滑下去,會有什麼結果?或許她就不必如此為情所困,如此……

  「祖兒!」柯尚焦急的叫喊打斷了她的思緒。「快呀!快把你的手伸上來!」

  她再度恍惚地往上看向柯尚,卻看不清他臉上急切的神情,只像被催眠般遲疑地朝他伸出手。

  「對!祖兒!再……再上來……一點……」

  就在他們指尖相觸的剎那,祖兒背上登山背包其中的一條背帶驟然鬆開,她還來不及尖聲大叫,整個人便往山谷的深處墜落——

  在意識猶尚維持著一絲清醒時,她聽到柯尚劃破天空的呼喊。

  「祖兒——」

  太陽開始朝西落下,魔蠍走進一棟舊公寓,如往常那般見門開了,是爺爺。

  「啊!」爺爺的語氣卻有著一股著急與迫切。「快進來!快進來!」

  一陣隱隱的不安驀然籠罩魔蠍的心頭,他不禁快步走進屋內。

  「發生了什麼事,奶奶?」奶奶濕濡的眼眶與暗啞的聲音令他極為不安。

  「祖兒她……」奶奶話未說完,便泣不成聲。

  「祖兒怎麼了?」他心頭的不安驟然轉濃,質疑的目光再次瞥向面色凝重的爺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爺爺。」

  就在這時,電視中的新聞報導發出了新聞快報。

  「……學生登山隊,今天早晨十點三十分左右發生山難……」

  魔蠍下意識地朝電視螢幕看去,只見十來個男女大學生滿臉的慌張與茫然,其中更有女學生淚流滿面,現場記者正採訪失足墜落山谷的女大學生的男友。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魔蠍緊盯著螢幕上閃著淚光的輪廓,那個大男孩叫柯尚。「……祖兒正要把手伸給我的時候,她背包的帶子突然斷了,她就……對不起,我沒辦法再說下去……」

  登時,他感到全身血液逆流,本能地深吸口氣,咬住牙看著螢光幕上所顯示的一切,仍然不太相信電視上的那個大男孩所講的,就是祖兒,他的祖兒!

  「……經過搜索隊一個下午的搜尋,」現場採訪記者職業化地報告著。「找到了該位女學生的登山裝備,卻仍還沒有她的下落……」

  看著電視裡的現場報導,奶奶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魔蠍立時回過神來。

  「奶奶,先別難過,祖兒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強壓著心頭的悲痛,鎮靜地對眼前的兩位老人說。「我這就到現場去瞭解情況,爺爺,奶奶,在還沒水落石出以前,你們千萬別往壞處想!我走了!」

  不等兩位老人的回答,魔蠍已轉身奔出公寓,揚手招了輛計程車,火速趕往山難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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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1:01
第四章

  當魔蠍抵達現場時,夜幕早已低垂;經過幾番無功而返的探尋,搜索隊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再擴大繼續搜尋。

  「都收隊了嗎?」魔蠍情急地拉住其中一位隊員問。

  「還有一兩位隊員在谷底找。」那人狐疑地打量了下他。

  「我是那位女大學生的哥哥,」他從懷裡掏出一紙證明。「這是我的救難支援證明,能讓我參加搜救的工作嗎?」

  那人接過他的證件,看了好一會兒。

  「請你等一等。」那人說著,便轉身朝一個精壯的中年人走去。

  魔蠍忍住心急,看著離他不遠的兩人正細看著那一紙證明,儘管那證件是偽造的,他並不擔心這幾可亂真的玩意兒會被識破,只擔心救援工作的延誤。

  為了工作需要,他有成千上百張各式各樣的證件,偽造這些證件的老人技術十分高明,從未有被識破的紀錄。

  「我們其實很需要人,」幾分鐘後,那中年人走過來,與魔蠍握了握手。「歡迎你的支援。」

  「我希望現在就開始!」魔蠍單刀直入地說。「請借給我需要的裝備。」

  中年人凝視了他幾秒鐘。「我瞭解你要找你妹妹的心情,請跟我來!」

  「對不起,你……你是祖兒的哥哥嗎?」就在他把所需的配備套在身上時,一個滿含歉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我是祖兒的朋友,能……能不能跟你一起到谷底去找祖兒?」

  他認得這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大男孩,電視上曾報出這大男孩的名字,「柯尚」。

  「這是你第幾次登山?」他問。

  「……第一次。」柯尚不由得赧然,低聲答道。

  「那還是在這裡靜心等!」他頓了頓已轉身的腳步。「謝謝你沒對祖兒放棄等待的希望。」

  柯尚正待回答,魔蠍已拉住吊索熟練地朝谷底縱去,在這樣的月夜下,這谷有如地獄般深不見底。

  魔蠍持著手電筒,隨著越縱越下的身影,順著山壁仔細朝四周照去,直至谷底,誠如搜索隊所言,這谷底毫無人摔落的跡象。

  奇怪!他把手電筒朝一株大樹照去,這樹的枝葉被折斷的痕跡還很新,顯然有物體從上而下地墜落,為什麼到了地上卻毫無碰撞的跡象?只見樹下過膝的芒草茂盛得不像有人跡,那麼樹枝折斷的痕跡是哪裡來的?

  他謹慎地往前踏去,對面前所見的情況百思不解,照理說,祖兒從上面掉下來,應該是距他一步之遙的位置,怎麼任憑他手中的強力手電筒來回照明,就是在這堆芒草中,不見一絲坍塌的痕跡。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突然腳下一個踩空,若不是他及時穩住重心,肯定摔個人仰馬翻!

  這是怎麼回事?魔蠍拿起隨身的短棍朝腳下的芒草撥刺了幾下,驚訝地發現原來這是個被芒草所蓋住的地洞,那……這麼說來,祖兒若從上面掉下……

  登時,他的心猛然狂跳,強忍住雙手的震顫,飛快拔掉遮掩地洞的芒草,幾分鐘後,果然一個約肩膀寬的地洞出現在他眼前,在手電筒往地洞裡照去的同時,他簡直不能呼吸——

  幾番探照下,他果然看到一張毫無意識的姣美臉蛋!

  祖兒!他帶著恐懼,把手伸進地洞裡,只勉強能碰到她的臉,魔蠍再用力地將手臂推進去些,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激動的心平靜下來,這回探到了她微弱的鼻息,太好了!她還活著。

  「喂!」他趕緊拿起掛在腰際的對講機。「我找到人了!」

  當祖兒睜開眼睛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正緊握著她的手的柯尚。

  「祖兒!你覺得怎麼樣?」他不禁趨身上前問道。

  「我……我在哪裡?」她強掩心中的失望,虛弱地問。

  她以為是魔蠍一直緊握著她的手,一直在她耳畔低喚著她的名字,原來只是一場夢,原來她又把柯尚……

  「這是醫院,」柯尚柔聲道。「醫生說你的命差點保不住,幸虧當時你哥哥加入搜救隊,及時發現你……」

  「我哥哥……」祖兒的眼睛驟然一亮,卻興奮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他……他在這裡嗎?」

  「就在外面,你等一下。」柯尚拍拍她的手背,轉身走了出去。

  祖兒不覺屏息等待,卻感到胃部一陣猛烈的翻攪,不一會兒,病房的門靜靜地開了,出現在門後俊挺明晰的輪廓,果然是魔蠍。

  「哥,哥……」

  一時間,墜山的恐懼驟回祖兒的心頭,當下泣不成聲。她本能地要抬起手,發現自己全身動彈不得。

  魔蠍忙走過去,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嘴邊的笑是為她再生欣悅的戲謔。「你準備還要再嚇爺爺奶奶跟我幾次?知不知道爺爺奶奶的頭髮白了多少?」

  「哥,哥……」她無法回答,只是歇斯底里地泣喚著他。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說:「我沒帶豬腳麵線來,真是錯了!」

  「……哥……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她哽咽地說。

  「喂!可別太過份。」她的依賴直溶他的心窩,表面上卻開玩笑地拍拍她的額頭。「有你男朋友陪你了,還要拉我在旁邊替你們倒茶水嗎?」他覺得心中有一股酸意。

  沒想到祖兒的淚流得更急了。「我不要你走嘛!好不好?好不好?」

  魔蠍神色複雜地猶豫著該不該答應,祖兒怎會知道,叫他這樣靜坐一邊,眼看著她和柯尚兩人卿卿我我,對他是怎樣地心如刀割的折磨!

  「對不起!」柯尚忽然打開房門,敲了兩下。「我有點急事,必須趕回台北,抱歉,祖兒,不能陪你。」

  「柯尚……」祖兒叫住轉身要走的柯尚,眼光充滿誠懇。「謝謝你。」

  柯尚對她無言一笑,離開了。

  祖兒微吐了一口氣,緊緊反抓著魔蠍握著她的手。

  「怎麼了?」

  「柯尚走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扔在這裡!」她憋著氣道。

  魔蠍不禁對她鍾愛地一笑。「瞧你,把自己說成一隻沒人要的可憐蟲!」

  看著魔蠍溫柔地微笑,一陣衝動教她忍不住縱情大哭。

  「怎麼好端端又哭了起來?」他忙不迭地為她擦掉湧不盡的眼淚,口中猶開玩笑地說:「是不是點滴打得太多了?怎麼淚水一直流個不停?」

  然而,祖兒卻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睛,全心感受著魔蠍停留在她臉腮上的輕觸,那從他指尖傳來的溫熱似乎要將她的心給融化了。

  見祖兒自然地合起眼,安穩地偎進他的手掌中,魔蠍登時感到心臟在那瞬間停止了跳動,除了手掌裡柔嫩似水的感覺外,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此時的祖兒,有如惶亂逃躲風雨的小黃雀兒,終於在他的掌心找到避風港似地,那眼睫間猶存的淚珠更令她有如一株急需他呵護的花朵般,如此教他心生愛憐。

  「哥……哥……」合著眼的祖兒不自覺切切低喚著。

  頓時,魔蠍感到似乎連全身的神經都在輕顫。

  這聲聲透著深情的低喚,如此誘引著他,教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那來自她身上混著絲絲藥味的體香,更令他忘了彼此應有的束縛,只想墜入那低喚著他的唇瓣。

  就在雙唇快要碰到她的剎那,魔蠍的眼眸陡然一睜,轉而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好好休息吧!有我在這裡陪你!」他沙啞的嗓音卻洩漏了胸中的激情。

  祖兒慢慢睜開眼,不捨也不願放開他的手。

  「嘿!你把我的手抓得那麼緊,」他開玩笑成功地掩飾了適才驟生的綿綿情意。「當心我受不了就狠狠咬你一口!」

  「哼!你欺負我全身動彈不得!賭一百塊,我不放手!」她嘻笑地說。

  「我賭一千塊!」魔蠍說著,便張口輕咬她緊抓他手的纖指……

  祖兒格格地笑起來。「衝著這一千塊錢的外快,我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你輸了!你輸了!你……,

  她不意瞥見魔蠍凝視的目光,那深思眼神中似乎還蘊藏著某種她道不出的溫存,教她的心猛狂跳了跳,臉也跟著燥熱起來,視線也帶著嬌羞別開,理智卻在痛苦地呻吟著。

  她愛他!她真的好愛他!可是他卻當她是妹妹!對他而言,她只是妹妹!

  「你輸了!」她故作輕鬆地低喊。「我還沒放手,你欠我一千塊!」

  「我記帳!」魔蠍掩飾內心激盪地輕咳了一聲回答。

  自己是怎麼回事?魔蠍在心中大聲責罵著,怎麼跟祖兒玩起這種遊戲來了?這種教自己心蕩神馳的挑逗遊戲,幸虧祖兒還不明白,不明白他驟生的心動是見她因他的咬嚙而笑,那純真甜美的輕笑卻在無意間教他意亂情迷!

  「哼,你賴皮!」祖兒不滿地噘起嘴,別開臉,良久才幽幽開口。「哥,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還會不會這樣趕來救我?會不會還對我這麼好?」

  魔蠍全身猛烈一震,剎那間,不知如何回答,這問題來得太突然,太教他措手不及,這教他如何回答?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他掩飾地輕敲了下她的額頭。「我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妹妹,海枯石爛都變不了的,不是嗎?」

  但在他心中所說的是,她是他一生的珍寶!唯一的寶貝!

  我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妹妹,海枯石爛都變不了的……

  他當真只視她為妹妹,祖兒背向魔蠍,眼眶閃著心酸的淚光,這是她早知道的結果,不是嗎?

  「哥,我要睡了。」

  「睡吧!有我在。」

  魔蠍為她將被拉好,帶著虔誠的心,將她纖細的手包在自己的雙掌中,深深地端詳著她安睡的甜美容顏。

  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能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傾吐心中無盡的柔情在她身上,魔蠍忍住心頭的低喟,不覺把頭靠在祖兒的手上。

  祖兒,他的珍寶!

  將頭輕埋在祖兒手上的魔蠍,並沒有看到祖兒緊閉的眼角悄然滴下的淚珠。

  柯尚站在門外,聽著房內傳來的聲響,覺得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地碎了……

  祖兒復原得很快,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出院了,但與原先活蹦亂跳的程度仍有些距離,令她不得不乖乖待在家裡。

  奶奶喜得每天替她燉補,爺爺更是天天以逗她為樂。

  這天,家中來了個出乎意料的訪客。

  「柯尚?」祖兒拄著枴杖走出房間,十分訝異地看到在客廳的柯尚。

  「很抱歉,這些日子都沒來看你。」柯尚對她笑笑。

  「柯尚啊!」奶奶顯然對柯尚十分欣賞。「中午就在我們家吃飯吧!啊?」

  「是啊!是啊!人多一些,吃起飯來比較香。」爺爺也笑著附和道。

  「謝謝爺爺奶奶,」柯尚禮貌地頷首。「可是我下午有……」

  「就這麼說定了!」奶奶不讓他有推辭的機會。「爺爺啊!快來廚房幫忙!」

  向來少根筋的爺爺,這回竟與奶奶心有靈犀地一起走進廚房去。

  祖兒尷尬地對柯尚笑笑。「別介意我爺爺奶奶,他們……好客!坐!」

  「你哥哥……不在嗎?」他依言坐下,輕聲問。

  這麼一提,祖兒心頭頓時湧起了對哥的思念,哥在她出院後沒多久又出國了。

  「他不住這裡。」她強掩滿腔的落寞道。

  柯尚點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考上了成大的研究所……」

  「那是在南部!你不是決定要和我一起……」祖兒不解而驚訝地低喊。

  「我改變心意了。」他直視祖兒的眼眸,平和地說:「我知道你的心其實另有所屬……希望我到那裡之後,能碰到像你這樣的女孩,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我會懷念你的。」

  他……他怎麼會知道?祖兒怔怔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柯尚,他的眼裡盛滿了說不出的憂愁,這表情……

  對了!在病房那天,柯尚要離去的時候神情也是如此落寞,難道……他窺出了她的秘密?

  柯尚對她灑脫地搖搖手。「別這麼看我!是我該說抱歉!我……」他的神色登時充滿凝重與遺憾。「我沒把握能替代他,沒把握能替你分擔這樣的愁苦。」

  「柯尚……」他的坦誠令她愧疚得流淚。「……我對不起你……」

  「沒那麼嚴重!」柯尚語氣柔和地說。「其實你的痛苦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大,我只是很抱歉幫不上忙。」

  他的誠摯教她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

  「我要走了,保重。」他終於伸手拍拍她的肩,起身離去。

  透過迷茫的淚眼,她看著柯尚輕輕闔起大門,悄然離去。

  柯尚……她若能愛上柯尚,她的下半生會很幸福的;可是,她的心卻為她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只會讓她走向無盡深淵的黑暗之路……

  艷陽下的紅色建築物在青青校樹中顯得分外莊嚴。

  剛下了課的柯尚並沒有料到會在校園裡看到魔蠍,十分驚訝。

  魔蠍對他點點頭。「打擾了!」

  「哪裡!我的下一堂課是兩小時以後,所以還有時間,」他坦然地面對魔蠍深不見底的眼神,做出「請」的手勢。「這所校園,很值得一遊。」

  看著柯尚毫無掩飾的坦蕩,魔蠍不禁懷疑自己來此是否明智之舉。

  「祖兒好嗎?」柯尚的語氣客套得有點冷淡。

  「她……外傷好得差不多。」魔蠍深深看了他一眼。「聽說她在你走後,變得很消沉,我來,只是想瞭解,難道你們之間沒有彌補的方法嗎?」

  柯尚立即搖搖頭。「她並不是為我而消沉,所以恐怕幫不上忙。」

  魔蠍盯著柯尚,微微蹙起眉頭,顯然不同意這種說法。

  只見柯尚重重歎了口氣。「我相當喜歡祖兒,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能像她那樣讓我感覺,我就在天地之上,可惜,那只是一場美得不能再美的夢境。」

  魔蠍仍舊瞬也不瞬盯視他,但眼中的不解取代了先前的不滿。

  在醫院裡對祖兒情不自禁的那一幕,始終像揮不去的陰霾籠罩在他的心頭,他下意識地走避國外,光在撒哈拉沙漠裡,就跟漢蘇拉鬼混了三四個月。

  然而,柯尚和祖兒分手的消息一傳到他耳裡,祖兒日漸消瘦的模樣立即躍入腦中,簡直是教他坐立不安!因此才剛下飛機,就直接趕來找柯尚了。

  「我應該讓你看一樣東西,」柯尚指著前面不遠的大樓。「我的宿舍就在那裡,要不要上來坐坐?」

  魔蠍隨著柯尚走進宿舍房間,看著他從抽屜裡拿出半瓶的刮鬍水。

  「你用的牌子?」他見魔蠍點頭後,繼續道:「祖兒送我的,在這以前,我從不用這玩意兒,當然現在也不用了。」

  柯尚把深思的目光調到窗外,思量了好一會兒,才再開口。「祖兒看人時那種癡狂的眼神,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你一個人,男人很難不動心……」

  魔蠍沉默地點頭,祖兒的任何一種眼神也都教他心醉。

  「就是祖兒那種神情讓我無法恨她半點,」柯尚低歎說著。「我曾以為我是她的全世界,她的一切……」

  不是嗎?魔蠍帶著不自覺的酸意暗問,卻沒說出口。

  「可是,」只聽柯尚繼續說著。「直到她在醫院裡醒來,我才知道原來我錯了!」

  魔蠍看著他,眼中滿是困惑,仍舊沒作聲。

  「記得有一回我們接吻的時候,她回應得很熱烈,那是種可以感覺得到深情的熱烈,她在我耳邊輕輕喊著我的名字……」

  這話在魔蠍聽來,心臟立時像被一把利刀重重劃過一刀又一刀似地痛楚難當,痛得他冷汗涔涔,痛得他必須別開頭勉強掩飾。

  柯尚卻渾然不覺地說下去。「……至少當時我是這麼認為,可是,在醫院裡,當她看見你,不停地叫你時,我才明白,原來她在接吻時,不是在叫我。」

  「我聽不懂。」魔蠍不明白,祖兒的心裡沒有柯尚,會有誰?

  「在她很熱烈回應我的吻時,我一直以為她是在叫『柯』,」他看向魔蠍,臉上有著一絲悲哀。「其實她是在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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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5:06
第五章

  南部的夕陽艷麗明亮,可惜坐在北上班機的魔蠍並沒有心情欣賞。

  「老實說,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得眼熟得很,可是想不起在哪裡看過你。」柯尚當時對他說道。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聽著柯尚說下去。

  「後來,我才發現,不是見過你,」柯尚的語氣有著一絲無奈。「而是我們在某些角度上,的確有點相像。」

  「我想,這也是她想把我當作你的原因吧!」柯尚歎了口氣,搖著手中半瓶的刮鬍水。「在醫院跟你擦身而過時,想起這味道,看見祖兒望向你的眼神,才明白,原來她看我時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並不是真的在看我……」

  霎時,他的心猛一震,柯尚在說明什麼嗎?難道說祖兒她……

  「我就是看到祖兒望著你的眼神才明白,」柯尚繼續說著。「你跟祖兒的關係,讓祖兒很痛苦,可是卻沒有人能取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望著逐漸模糊的暮色,魔蠍反覆咀嚼著柯尚對他所說的每句話,心臟在為話裡的每個字劇烈跳動著,頭在暈,眼在眩。

  祖兒,是這樣嗎?魔蠍無聲地反覆問著。

  祖兒,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祖兒,他要對她說,她是他的珍寶,唯一的……

  這班機飛得好慢,他隨著澎湃的思潮看向窗外。

  南部的好天氣還不到北部就變了,在魔蠍跟柯尚談話的當兒,北部的雨正不大不小,綿綿不斷地下著。

  站在教室走廊上的祖兒毫無情緒地看著已下了一整天的雨絲,這樣的雨,好像非把人的心情下到發霉不可!

  新的學期快過去一半了,而她的心情卻仍舊消沉如昔。

  自從她出院後,魔蠍就沒來看她,也沒有一通電話;不像以前,雖然也曾大半年不見魔蠍的蹤影,他總會不時打電話給她,可是這回卻毫無音訊。

  哥今天會出現嗎?可是出現了又怎樣?她心中的悲苦還是一樣呀!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冷顫,要走出遮雨的廊道時,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傘,最近情緒已低落到丟三忘四的地步,算了!就這麼回家吧!反正公車站也不遠!

  祖兒想著想著,便把懷裡的書抱緊,在雨中,不疾不徐地踩著一地濕意,朝公車站走去。

  「哎呀!你怎麼淋雨淋成這樣?」

  頂著一頭雨水的祖兒一腳才剛踏進門,便聽見奶奶的驚呼,爺爺更是從沙發站起,轉身去為她拿乾毛巾。

  「我忘了帶傘。」她悄眼瞥了下只有爺爺奶奶的客廳,低下眼簾,遮掩了心中的難過與失望。

  「你這孩子真是的!」奶奶見她懷中的書本完好如初,不由得皺起眉來。「也不曉得坐計程車回來,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趕快先去洗個熱水澡吧!」爺爺忙不迭指著浴室道。

  「對呀!」奶奶也忙催促著。「快去洗個澡,奶奶替你拿衣服去。」

  她點點頭,順從地走進浴室,褪下濕透的衣服,扭開水龍頭,讓熱水洗去她一身雨水帶來的濕意。

  「……今天早晨又發現一名中年男子身中蠍毒陳屍家中……」

  剛洗好澡的祖兒走出浴室,便在客廳裡看到電視裡的新聞報導。

  「最近好像有不少人中了蠍毒死亡,像流行性感冒一樣……」她隨口道。

  「不是最近,已經有不少年了。」整天看新聞的爺爺喊道。

  「有爺爺幫我看新聞不是很好嗎?」她的眼光瞥向電視,看見螢光幕上正顯現著一隻蠍子,不禁嫌惡地皺起鼻頭。「瞧那蠍子紅通通的,是台灣產的嗎?」

  爺爺立時哈哈大笑。「台灣要是有這樣的蠍子,早就讓中藥店的老闆抓起來泡補藥酒了!」

  「是喔!」祖兒漫不經心地聽著電視裡的報導。「原來這種毒蠍產在撒哈拉沙漠呀!可是為什麼台灣會有人中這種蠍毒而死?會不會是謀殺呀?爺。」

  「不只台灣有人中這種蠍毒,世界各地都有人中這樣的蠍毒,因為除了蠍毒外,還有其他劇毒成分,所以現在世界各地的警方展開國際性的追查。」

  「噢!」祖兒臉上的表情顯示對爺爺所說的事興味索然。

  爺爺見狀,不滿地搖頭嘖了兩聲。「你和奶奶都一樣,雞同鴨講!要是你哥在就不同了,我說頭一句,他就曉得我下一句是什麼。」

  這話觸動了祖兒心頭最弱的一環,她頓時感到心臟強烈的收縮。

  是呀!不知道哥現在怎樣了?祖兒的心一陣痛,痛得她想流淚,魔蠍的久無音訊令她感到被遺棄。

  「經你這麼一提,」始終在旁專心打毛衣的奶奶開口了。「哥哥好像很久沒聯絡了,不曉得現在怎麼樣了?唉!我這毛衣快好了,就等他來試……」

  突然,一聲「哈啾」阻止了奶奶尚未說完的話。

  「祖兒,你一定是感冒了吧?」奶奶立即敏感地放下針織問道。

  「祖兒啊!你回房間休息睡覺好了,」爺爺也關心地說。「等會兒讓奶奶拿些感冒藥讓你吃。」

  「不用了!我很……」她的「好」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又狠狠打了個噴嚏。

  「瞧你!瞧你!」奶奶馬上權威性地下命令。「趕快去給我乖乖躺著!」

  夜,漸漸深了。

  也許是感冒藥的作用,躺在床上沒多久,她便睡著了。

  然而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好。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熱起來了,熱得她睡不下去,卻也醒不過來。

  朦朧間,她感覺到有人在觸摸她的額頭,聽到奶奶的驚呼和爺爺的聲音,而哥呢?怎麼沒聽到哥說話?

  剎那間,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原來是夢!她想起床,卻動彈不得,看見房門開了,有人走進來,是哥!

  她要出聲喊他,嘴巴卻動不了,只見有只巨大、身色通紅的毒蠍從他身後狠狠攫住了他的頸項,尾巴的毒螫深深刺入他的後背——

  哥,哥,哥!她要拉開他,卻動不了身,她要尖叫,卻出不了聲。

  「祖兒!你快醒過來!你在作噩夢,祖兒!」

  祖兒吃力地睜開眼,氣息尚未調勻,眼瞳的焦距才對正,便看到哥正抓著她的雙臂,臉上是數不盡的關懷與疼惜。

  「哥……」一股濃濃的酸意立時衝上眼眶,她的意識仍有一半停留在渾噩的夢境中。「哥,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她喃喃說著,急切地伸出手,倉惶地撫著哥的臉龐,登時淚流滿面,激動地抱住哥的頸項,為他從她險惡的夢境中逃過一劫而欣喜若狂,忘情得啜吻著他的眉眼,他的鬢腮,他的臉頰……

  魔蠍被祖兒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了一下,不覺環住了祖兒的纖腰。

  「祖兒,祖兒,等等!祖……」他為這驟來的甜蜜心動,口中仍理智地輕喊。

  當祖兒的唇瓣不意觸到他的時,剎那間,時間似乎靜止了,而在他懷中的祖兒似乎也清醒過來,只見她淚眼迷茫的雙瞳裡,只有他的影像。

  「奶奶告訴我你在發燒,」他的眼光無法離開那迷茫的凝視。「我一進門就看到你半昏半睡,簡直急壞了。」

  「胡說!你在哄我!」她坐起身來,仰著滿臉的淒楚,哽咽而模糊地反駁。「不然你不會好久都不來看我!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我不是不來看你,祖兒,」他欲言又止地解釋。「我是……」

  「你不是一個好哥哥!」多日來的思念頓時化成潰決的淚水淹沒了祖兒仍帶蒼白的臉龐。「我也不要當你的好妹妹!反正我……原本就不叫祖兒……」

  這話來得太突然,一時間,魔蠍不知如何接口。

  「媽……媽媽叫我討債鬼,叫我小禍胎,叫我拖油瓶,就是不叫我祖兒!」滿腔的悲哀勾起她是棄兒記憶。「她……她說……沒有我……爸爸就不會走掉……」

  媽媽?爸爸?魔蠍心一動,難……難道她恢復記憶了?

  「她帶我到百貨公司門口,叫我在那兒等她,我一直等……可是卻等不到她……」她說到最後泣不成聲。「原來她把我當垃圾扔了……我是垃圾……」早在上次山難事件住院時,她就把以前的事全記起來了!他還要瞞她多久!

  「誰說的?誰敢說你是垃圾來著!」魔蠍為她的童年記憶心痛不平。「祖兒,爺爺奶奶都當你是寶,難道你忘了嗎?」

  「那麼你呢?」她淒迷地望著他。

  「當然,」他怔怔迎視著她的眼眸,心在顫動。「你是我的……」

  「不要!」她惶駭而激動地打斷。「我……我不要當你妹妹……再也沒辦法以妹妹的身份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得發狂,我不騙你!」

  這有如暖風拂過解溶的冰湖般的情訴,粉碎了魔蠍最後一分自持的意識,猛帶著緊急的迫切與濃烈的愛憐將祖兒緊緊擁住。

  「你說得對!我從不是個好哥哥!」他的臉頰溫溫地摩挲著她的秀髮,嘴唇柔柔地貼吻著她的耳朵。「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想到要眼睜睜看著你成為別的男人的新娘,我就心痛難當,祖兒,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好?」

  是她聽錯了嗎?埋在魔蠍懷中的祖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那低沉沙啞的嗓音分明就是哥哥呀!是哥在拿她開玩笑嗎?

  「長久以來,」魔蠍將她細瓷般的臉龐小心地捧進手掌心,深邃的眼眸流露著隱藏已久的柔情蜜意。「我一直以為,只能在夢裡才能這樣看著你……」

  祖兒怔怔地望著他,久久才蚊蚋般地出聲。「記得我們在倫敦時,我穿的那件禮服嗎?知不知道我是為你而穿的?」

  他怎會不記得!那件初綻她女性嬌媚的小禮服,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教他心動不已,然而該死的他,當時竟沒早點發覺她對自己的用情之深!

  「知不知道為什麼從倫敦回來後,我一直不敢再跟你獨處?」她的聲音似在囈語。「知不知道我跟柯尚去爬山就是為了要忘記你?知不知道我好痛苦,因為我始終以為你是我親生哥哥?」

  「你……全都記起來?」魔蠍的眼神一黯,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我在醫院恢復記憶後,」只見她心神不在似地微微一笑。「我好高興,因為我終於明白我們不是兄妹,我以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頓時,一陣重重的愧疚壓住魔蠍的胸口。「祖兒,對不起,是我不好!」他不由得吻了吻她的額頭道。

  祖兒卻恨恨地推開他,盈盈的淚水流濕了臉龐,忿然的聲音充滿委屈。

  「當然是你不好!說什麼我是你的寶貝妹妹,海枯石爛都變不了?你知不知道我聽了整個心都碎了!」她越說越激動,轉身抱住枕頭悶悶地大哭起來。

  見祖兒哭得如此委屈,魔蠍的心頭充滿濃濃的歉疚與憐惜,不由得展臂從身後將祖兒穩穩環住。

  「祖兒,對不起,」他將臉埋入她小巧的頸窩。「我始終以為柯尚是你的男友……知道當時我有多嫉妒他嗎?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還能說什麼?」

  「可是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一直都是……」

  祖兒的聲音從枕頭裡悶悶地模糊傳出,他情不自禁地將祖兒擁得更緊,埋在她肩窩的鼻尖暗暗吸汲著那醉人的體香,也忍不住吮起那頸項的粉嫩。

  從頸間傳來的酥麻教祖兒不覺地合上眼,仰起臉,倚靠在魔蠍壯實的肩頭,迎承著更多飽含柔情的溫熱。

  「祖兒……」魔蠍在她耳邊低喚。

  「嗯?」

  那流連在她肌膚上的溫熱,酥軟著她的神經,她不情願地睜開眼,和魔蠍充滿輕憐蜜意的眸光對個正著。

  他愛她嗎?她不敢確定,但此時此刻,即使是會醒的夢,她也願意相信!

  「有句早該跟你講的話,藏在心裡很久了,」他的指尖眷戀地徘徊在她俏麗的臉龐,聲音沙啞地在她耳際迴盪。「你是我一生唯一的珍寶!始終就是……」

  祖兒的眼眶再度蓄滿淚水,卻漾起嬌媚的笑意。

  那欲泣還笑的模樣有如含露初綻的花兒般教人心醉,魔蠍不覺屏住氣息,俯下頭去,無聲地貼住那為他輕啟的芳唇。

  當他的舌尖觸到她的時,一陣從未感受過的熱力似乎自全身血液竄流而過,教他本能地與她交纏,擷取更多屬於她的芬芳。

  這是什麼滋味?魔蠍無法形容,只知道比花還美,比蜜還甜……

  祖兒無力地靠倚在魔蠍的肩上,熱烈回應著這既溫柔又狂野的索求。

  不知不覺間,她回過身來,讓魔蠍緊緊擁著她,讓魔蠍帶著情慾的指尖隨著她頸項柔美的線條流連,讓原本寬鬆的睡衣順著膀臂一滑而下,讓自己的纖手輕撫過魔蠍健碩的胸膛,讓兩人的肌膚緊緊相貼,讓奔流的情慾將他們融為一體……

  「祖兒,祖兒……」他在她耳邊癡醉地低喚著她。「我的祖兒……」

  「下次出國旅行時,」祖兒本能地輕含著他的耳垂,微微喘息地說:「別忘了順便把我裝進行李箱裡……」

  魔蠍驟然將她猛壓在身下,愛戀地看入那醺迷的眼眸。「你在誘惑我嗎?」

  「正是!」祖兒笑了,笑得十分燦爛。

  「你成功了!」魔蠍輕喟著,俯下身去密密吻著祖兒俏麗的臉龐,粉嫩的頸項,雪白的胸脯,光滑的小腹……

  祖兒本能地合起眼,仰起下頰,全心迎承著魔蠍再次點燃的情慾。

  然而,就在此時,她感到魔蠍的溫柔驟然中斷,睜眼一看,只見魔蠍將臉貼在她平滑如絲的小腹上,抬眼望向她,目光卻是警醒的。

  她正要開口,魔蠍示意噤聲,將頭朝房門偏了偏。

  「爺爺奶奶起床了!」他吻了下她極具彈性的小腹,飛快起身對她耳語。

  「啊!糟糕!」祖兒錯愕地張口,卻感到一陣淘氣的快意。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突然從房門外漸走漸近地傳來,是奶奶!

  只見房內的兩人本能地起身,以最快速度穿回凌亂的衣衫,門把轉動的聲音在響,快要來不及了!

  奶奶一開門,見魔蠍從容地坐在床邊,不禁關心地道:「祖兒還在睡嗎?」

  「奶奶,祖兒她……」魔蠍對奶奶笑笑,卻瞥見假裝熟睡的祖兒正頑皮地朝他擠眼。

  「祖兒還在發燒嗎?」奶奶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祖兒的額頭。「臉色有點紅,不過好像不燙了!唉!幸虧有你在哩!」

  魔蠍隱藏著一絲尷尬,笑笑沒作聲。

  「祖兒沒事我就放心,我得去做早點了,」奶奶說著,便轉身走向門外。「對了!你要不要到客房去睡一會兒,休息休息?」

  「我……」

  魔蠍正要起身回答,卻發現隔著薄被,祖兒調皮地將手滑到他大腿的內側,一股猝不及防的熱意自他的下腹猛然竄起,教他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氣。

  「放心吧!祖兒的燒退了,就沒事!」奶奶顯然將他情慾驟起的悶哼,當成擔心祖兒病況的遲疑。「你可別累壞,我去做早點了。」

  奶奶才剛將房門闔上,被底便傳來一陣淘氣的笑聲。

  「祖兒……」魔蠍帶著幾許斥責的意味低喊。

  這太胡鬧了!適才當著奶奶的面,她竟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害他差點當場出醜!不行!他非得好好訓她一頓不可!

  魔蠍反身攫住那只頑皮的纖纖素手,猛將被子一掀,卻錯愣地怔住了。

  只見祖兒空著的另一手下意識地抓著衣扣全開的睡衫,滿臉無辜地望著他。「奶奶動作太快,我只來得及套上衣服。」

  魔蠍似沒聽見地凝視她,他簡直無法移開視線,那清靈的臉龐散發著無辜,教他愛戀疼惜,而那欲掩還露的雪白酥胸卻挑逗著他逐升的情慾。

  他不覺俯下身去,輕吻著那粉雕玉琢的臉腮。

  「教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祖兒。」他低啞地問。

  沉浸在萬般溫存中的祖兒幽幽歎息,卻答非所問。「剛剛要是被奶奶發現的話,結果會怎樣?」她忍俊地瞅著他。「你的動作很快,可是鈕扣扣錯了!」

  流連在那雪嫩雙峰間的魔蠍低下眼簾,看了自己鈕扣凌亂的衣衫一眼,不禁感到好笑,用唇輕點了下那誘人的胸脯,便站起身子,重新將衣服整理好。

  「哈哈!笨蛋。果然不能做壞事,馬上就穿幫了!」祖兒笑嘻嘻地道。

  「可惡!這壞事你也有份,竟然還敢取笑我?」魔蠍說著便開始伸出「魔爪」向她襲擊……

  兩人就這樣嬉鬧著,一室的笑聲不絕於耳……

  「祖兒,我想,我們之間的事應該向爺爺奶奶坦白。」

  「嗯!」望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祖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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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

  爺爺和奶奶兩人坐在長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等待宣判的魔蠍和祖兒。

  等待的時間十分難捱,見兩位老人家面色凝重,魔蠍不由得絕望地暗歎。

  祖兒雖不是爺爺奶奶親生的孫女,但卻是他們的心肝寶貝;而且,他們始終以為他和祖兒是親兄妹。

  如今,真相大白,對兩位老人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想到這裡,他悄眼瞄向祖兒,卻和祖兒的視線碰個正著。

  她似乎對爺爺奶奶的答案也不抱希望,只見她頹喪低下的眼簾泛起隱隱淚光,魔蠍頓感一陣心疼,卻礙於兩位老人家,只得帶著愛憐,怔怔地看著祖兒悄悄抹去眼角逐漸形成的淚珠。

  「唉!」奶奶驟起的歎息,讓兩個年輕人不約而同心驚地抬起頭,只見老人家抿嘴點頭。「這樣,我跟你們爺爺就放心了,是不是,爺爺?」

  「是啊!是啊!」爺爺呵呵地笑了起來。

  「原本我跟你們爺爺倆還在擔心呢!」奶奶看著眼前兩位錯愕的年輕人慈愛地笑笑。「打從你們倆自倫敦回來後,我就發現祖兒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你們爺爺還說我神經過敏呢!」

  「啊?」魔蠍不由得看了祖兒一眼,祖兒落落大方地迎視他,臉卻紅了。

  只聽奶奶繼續。「等我們看到柯尚時,就什麼都明白了,唉!哥哥呀!你該早說的,害我跟你們爺爺呀!一想到你們是親兄妹,就難過得覺都不能睡哩!」

  「對不起,害您們擔心了。」魔蠍深感歉疚,鬱鬱的胸口卻已豁然開朗。

  「哥啊!你就甭道歉了!」爺爺笑嘻嘻地說:「幸虧你昨晚待了一夜,瞧咱們祖兒的感冒全好了!也只有你才治得了祖兒……,」

  「爺——」不等爺爺說完,祖兒已經自沙發裡跳起,羞窘地瞪視著爺爺。

  魔蠍想到昨夜綿綿的綣繾,看著爺爺對祖兒的嘻逗,不禁感到臉上一陣燥熱。

  突然,一陣傳呼的電子聲響打斷了客廳熱鬧和樂的氣氛。

  魔蠍看了看腰間的呼叫機。「我有點事,得走了。」

  「是什麼事?今天是禮拜天耶!」祖兒看著他起身,順口問道。

  「工作!」他走向大門。「爺爺,奶奶,我走了!」

  「是什麼工作連禮拜天都不放過?」她很自然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到門口。

  魔蠍回身看她,臉上蕩起一片溫柔。「怎麼以前都沒聽你過問我的工作?」

  祖兒偏仰著臉,半睜著眼,嘴角捲起迷茫的笑意。「現在不一樣了嘛!」

  那微睜的瞳眸流轉著盈盈眼波,那輕啟的紅唇散發著醺醺的誘惑,那低柔的嗓音飽脹著溫溫的嬌媚,像是要彌補過去被強壓制住的愛戀似地,他強烈地感受到祖兒對他巨大的吸引力。

  這是他願沉醉其中,永遠不醒的魅惑!

  魔蠍看著那令人心醉的容顏,情不自禁地俯下臉,深深擷吮著只為他綻放的芬芳。

  「要乖乖聽話!」

  終於,他離開她灩紅的唇瓣,輕點了下她的鼻尖,不捨地轉身,走了。

  祖兒看著輕輕闔上的大門,帶著滿足轉過身來,當她幸福的目光與兩位老人家興味盎然的神情猛然相觸之際,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我……,我要去上課了!」她頂著發熱的臉頰,避著爺爺奶奶含笑帶謔的眼光,往房間快步走去。

  「是什麼課?今天是禮拜天耶!」爺爺忍不住調侃地模仿她先前的口氣。

  「爺——」

  祖兒困窘地喊了一聲,臉上的潮紅早已蔓延至頸,但是,內心的甜蜜卻感染了兩位老人家。

  然而,走出這棟舊公寓的魔蠍卻錯過了感染到這片歡笑的機會,祖兒一句無心的話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

  是什麼工作連禮拜天都不放過?

  他該如何開口告訴祖兒?

  「祖兒,我的工作是拿蠍子的毒素混以劇毒,讓人中毒身亡。」

  隨著心中響起的字句,祖兒驚疑輕蔑的神情猝然浮現眼前,魔蠍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說不出口,他無法告訴祖兒真相!

  或許,他該收山了,在祖兒發現以前……

  「退出?」在這幢花園華廈的頂樓裡,一個有著鷹鉤鼻的中年男子睜大了眼看著魔蠍。「為什麼?」

  「我厭倦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就這樣,湯。」魔蠍泰然地答道。

  「可是,」湯顯然沒有接受這些過分簡單的理由,神色顯得氣急敗壞。「你別忘了,你是魔蠍!」

  「那只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魔蠍看著窗外無雲的藍天悠悠地道。

  湯看了他許久,深思地問:「你是有了女人,對吧?」

  魔蠍把視線調向他,面無表情,沒有回答。

  他站起身來,從電視櫃裡拿出一卷帶子放進錄放影機裡,不一會兒,電視螢幕便現出幾個月前山難的新聞報導,魔蠍沉默地看著電視上轉換的鏡頭,不覺微蹙起眉。

  「是這個掉到山底下的女孩吧?」湯朝魔蠍瞥了一眼道。「明白我是怎麼曉得的嗎?」說著,他便在其中一個畫面上按了暫停鍵。「瞧見醫院這一幕沒有?打開太平門要走出去的,不正是你嗎?是你救了那個女孩吧?」

  魔蠍仍舊沒有回答,只是眉心鎖得更緊了。

  「我想,你該不會平白無故的去當山難搜救員吧?而且,我聽Wendy說,在這之前,你也曾救過這個女孩子。」

  「她是我從小讓人領養的妹妹。」儘管嘴上這麼說,魔蠍明白湯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果然,湯立即振振有詞地忿然反彈。「胡說,你叔叔跟我是什麼關係,你的情況我會不清楚嗎?你這個所謂的妹妹,我看充其量也不過是路邊撿來的!」

  這句話的表面是把當時的情況說對了,但言下之意,卻暗指祖兒的來路不明,頓時,一陣怒火燃燒著魔蠍的神經。

  「湯,」他深吸了口氣,終於咬著牙開口了。「我知道,衝著叔叔的關係,你待我很好,可是請你注意你的用詞!」

  湯再次深思地看著他,魔蠍這一身火藥味,是前所未有的,以前的魔蠍,總是不為情字所動;而眼前的魔蠍,卻為他隨口的一句話給激怒。

  「能讓你挺護到這種地步,這個叫祖兒的小東西,我看除了漂亮外,應該還有點別的。」

  魔蠍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迎視著湯含嘲帶諷的眼光。

  只見湯把手一揚,繼續說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做,我再勉強你也就不夠意思了!不過,我手邊還有一件Case,只要你把這回的交易做完,你就金盆洗手,跟這行完全沒瓜葛,怎樣?」

  魔蠍沉吟良久,猶豫著該不該點頭。

  「最後一件!在伊拉克,就算幫我最後一次忙吧!魔蠍,」湯採取了低姿態。

  「你該不會連這點人情味都沒有了吧?」

  是最後一件!魔蠍在心中衡量著,只要這最後一場交易完成,他就能拋棄他的殺手身份,從今以後帶著祖兒隨處自在地漫遊;或許可以在國外,買下一片農場,就只有他和祖兒,還有爺爺奶奶……

  隨著這看得見的美好遠景在魔蠍腦海逐漸成形,他的心似乎也跟著飛翔起來。

  只要最後一回!在眺望明亮的未來之際,魔蠍接下了最後的任務。

  偎坐在湯身旁,始終不發一言的Wendy看著魔蠍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便看到湯開始在撥電話。

  「人家不過是個小女孩,你這樣對付她,好嗎?」她聽著他講完電話,不安地問。

  「你剛剛也看到魔蠍要脫離我的堅決態度。」湯點燃一根雪茄,吸了一口。

  「魔蠍是我見過最完美的殺手,讓他就這麼退出,是我莫大的損失。」

  「可是……這跟那個女孩有關係嗎?」

  「你看不出來嗎?」湯的手在她豐腴的胴體上游動著。「魔蠍現在的心全都繫在這小妞身上,我只是要讓魔蠍日後做起事來,不會有後顧之憂。」

  「那你要怎麼做呢?」Wendy看著電視螢幕上清麗的輪廓道。

  「魔蠍是職業級的人,絕不能用職業級的水準來做這件事。」

  「所以你找了些混混……」

  湯張狂地笑起來了,順手在Wendy飽滿的胸脯捏了一下。「你真聰明!」

  秋陽斜斜地在西邊掛著,街道的車輛熱鬧地往來著。

  祖兒踩著輕盈的腳步走在街上,隨手將剛買的眼鏡套放在外衣的口袋裡;軟皮製的是給爺爺,繡花的是奶奶的,這是好久以前就想買給兩位老人家的東西,爺爺奶奶用來裝老花眼鏡的套子早已老舊,所以……

  想到老人家開心的樣子,祖兒便忍不住掩嘴而笑,下課時才兩點多,順路逛逛街,便買到找尋已久的東西!今天真幸運!

  昨晚接到魔蠍掛來越洋的電話,不知他在哪個國家?她曾隨口問起,聽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便也沒再追問,反正這不是很重要!

  嗯!還是早點回去,她簡直等不及看爺爺奶奶接到這小禮物時歡喜的笑臉!祖兒愉快地走向無人佇立等候的公車站牌,這個時候,正是一天中候車時間最大的空檔,她輕哼著歌,倚著站牌,左顧右盼地等著公車來臨。

  「小姐,請問一下。」一個微帶腔調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什麼事?」她轉過頭去,看到一個身量較她稍高些的男子站在她旁邊。

  「你看,車來了!」那人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祖兒很自然地抬起頭,只見一輛半舊的黑色轎車朝她駛來,正待開口相詢,卻不防腰間驟然一刺。

  「你幹什麼?」

  她驚喊一聲,轉頭瞥見身旁的陌生男人對她無聲地笑笑,收起一支針筒。

  「別……」她看著他緩緩走上前來,隨即感到一陣暈眩,本能地靠著公車站牌。「別過來……」

  眼看著那男人伸過手來,一把抱住她的腰身,祖兒要推拒,卻渾身失去力量,只透過半睜的眼皮看著那男人將車門打開。

  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夜晚來臨,祖兒沒有回家。

  爺爺奶奶心憂如焚地等了整夜的門,仍不見祖兒的蹤影。

  他們曾試著報警,然而才剛過一夜,時間太短,警方無法受理,就在爺爺失望地放下話筒後,電話響了。

  「喂?」爺爺勉強打起精神拿起電話,但一聽到對方的聲音,隨即眼睛一亮。「啊!你在哪兒呀?祖兒她……她不見了!」

  「什麼?」在電話這一端的魔蠍以為自己聽錯了。「祖兒不見了?」

  「是啊!是啊!昨天下午就應該回到家的,……」這回換奶奶講電話。

  祖兒不見了?這怎麼可能!頓時,魔蠍的腦中一片混亂,是爺爺奶奶在開他玩笑?還是祖兒又在惡作劇?

  「喂?喂?」聽筒裡所傳出的聲音卻明白顯現了老人家的焦急。「你有沒有聽進去?祖兒她……」

  「報警了嗎?」他極力維持冷靜。

  「警方說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所以不能算失蹤……」奶奶哭哭啼啼地道。

  「我現在人在機場,馬上趕回去!」

  不等奶奶回答,魔蠍便掛上電話,立即奔至機場門口,跳進計程車,朝台北狂馳而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魔蠍旋風似地衝進客廳,兩位老人家像是有了倚靠地鬆了口氣。

  「昨天祖兒去學校上課,」爺爺忍著喉間的哽塞,費力地說:「依平常的時間,她最晚都會在傍晚前進門的。」

  「但昨天,她卻沒有回來……」魔蠍勉強維持冷靜,卻說不下去了。

  「這孩子會跑到哪兒去了呢?」奶奶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她一向都會準時回家的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奶奶,先別想那麼多!」魔蠍壓下心頭的憂邑,強迫自己冷靜思索了好一會兒,強作鎮定地說:「今天下午還等不到祖兒,就報警。」

  「你要上哪兒去?」兩位老人見魔蠍往門外走,不由得緊張地問。

  「我這就出門去找找看,隨時會打電話回來。」魔蠍吊著一顆心,悒悒地踏出了大門。

  「你回來了!」湯正在日光浴室裡,枕著Wendy豐腴的玉臂享受池中水力按摩,見魔蠍出現在門邊,隨即親密地喊道:「一切順利吧!」

  魔蠍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眉心卻緊緊深鎖。

  「你看起來心情很差,」湯灌了口冰啤酒,關心地問:「什麼事讓你這麼困擾?」

  沉默了幾分鐘後,魔蠍緩緩開口。「能幫我個忙嗎?湯。」

  「當然,只要我幫得上的,你就說吧!」湯的語氣十分豪邁。

  「祖兒,」一想到心所珍愛的女子下落不明,此刻不知在何處受苦,魔蠍就心痛難當,不覺深吸口氣。「祖兒突然失蹤了,你的人脈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找一找?」

  「祖兒?」湯揚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噢!你是說你那個挺漂亮的小東西嗎?她怎麼了?」

  「她昨天去學校上課後,就一直沒回家。」魔蠍忍痛重複著祖兒失蹤的過程。

  「這個小東西才二十出頭,正是愛玩的年紀,該不會是自己離家出走……」

  「祖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不待湯把話說完,魔蠍就斷然地道。

  湯似信非信地點點頭。「好!我馬上替你找找看,說不定她現正在什麼地方玩得很開心呢!」

  「湯,」魔蠍忍住不耐,神色凝重地看著他。「祖兒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知道了!」湯現出瞭解的笑意。「這個祖兒一定很特殊,要不然怎麼能抓住你的心?就像Wendy抓住我的心一樣!」說著,他便在水中抓了身邊的女人一把。「對不對?Wendy。」

  Wendy沒有回答,只是格格地嬌笑著。

  「湯!」魔蠍低沉輕喝一聲,神色冷淡地看著與情婦調笑的湯。「祖兒的事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湯毫不思索地笑著答應。

  見魔蠍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許久,湯臉上的笑容驟逝,讓Wendy拿過電話。

  「喂!肉包,事情進行得怎樣?」湯冷漠地朝電話「嗯」了幾聲。「很好,哦?有國外市場?那不錯!不用了!我不想分紅,不過,記住!這事跟我無關!」

  湯滿意地掛上電話,看了正凝視他的Wendy一眼,聳聳肩。「魔蠍說過,那小東西的事就拜託我,我這是受人之托。」說完,便哈哈大笑。

  魔蠍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湯華麗的住處,雖然湯答應幫忙,但是卻掃不去他內心絲毫的愁雲慘霧。

  我……我不要當你妹妹!……再也沒辦法以妹妹的身份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得發狂,我不騙你!

  祖兒!他的心驟起一陣痙攣,祖兒初次對他傾訴的情衷,現在想起,更教他柔腸寸斷。

  ……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一直都是……

  祖兒!微風似有似無地拂過,魔蠍無法克制地想著祖兒在他懷中的凝眸淺笑,念著祖兒在他耳畔的柔聲細語,他的心中不斷淒愴地呼喚,不知祖兒是否聽到他的叫喚,她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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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5:55
第七章

  好暗!暗得她不知自己是否正張著眼。

  被震醒的祖兒想伸展四肢,卻心驚地發現自己手腳被牢牢反綁住,完全動彈不得,想張口大喊,才發現嘴巴已被膠布緊緊黏貼住。

  突然,一個顛簸令她的身子飛起,右臂猛地碰撞鐵板似的東西,攪得她一陣頭昏眼花,接著一股刺鼻的油味隨著隱隱的引擎運轉鑽進她的鼻端。

  是車子!她在車廂裡!她被綁架了!一陣駭異爬過祖兒的背脊,搔弄著她的神經,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她是在作夢吧!

  像是要粉碎她的自我安慰似地,車身再次重重地一顛,這回震得她胸口湧起一陣欲嘔的衝動,更震得她必須面對現實——她的確被綁架了!

  但是,為什麼這些人要綁架她?祖兒想不通。不知現在幾點,爺爺奶奶一定擔心死了!還有哥!

  身陷在這樣令人恐懼的黑暗裡,想起上回和魔蠍通電話,好像已經是千百年前的事了!隨著逐增的恐懼,對魔蠍的思念在祖兒的心裡驟然轉濃。

  然而,他人現卻離她有千萬里之遙,祖兒心中悲歎著,他是否知道此刻的她身在何處?

  祖兒,祖兒,我的祖兒……

  被惶駭包圍的她彷彿聽到魔蠍在她耳畔的親密低語。

  哥哥——她心中忍不住迷茫地呼喚起魔蠍。

  車身繼續不穩地顛跳著,祖兒不知道此刻究竟是黑夜還是白晝,更不知道自己將被載往何處……,

  一天過去了!朝陽依舊活力充沛地從東邊爬起。

  魔蠍站在校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陸續走進校門的大學生。

  這是祖兒就讀的學校,在祖兒失蹤的那天早上,她也像其他無憂無慮的大學生一樣,快快樂樂地來上課,悠悠哉哉地下課,然後呢?然後祖兒上哪兒去了?

  他茫無頭緒地在這附近走了一夜,從不間斷的電話裡,知道了爺爺奶奶已報警,但和他一樣,在家裡坐立不安,輾轉難眠,食不知味。

  在失蹤前的幾個小時裡,祖兒究竟走過哪些地方?魔蠍想著,不由得移動腳步,在學校附近的街道毫無目的地走著。

  她會去逛街嗎?還是在路邊等公車?還是……

  「咦?這麼漂亮的女孩不見了,還是這裡的大學生哩!唉!真沒天良!」

  一個粗嘎的聲音打斷了魔蠍的深思,轉頭一看,是個擺路邊攤的中年婦人,正一面看著手中的報紙,一面在跟隔壁攤子的主人聊天。

  由於祖兒幾個月前的墜山事故造成轟動,加上這次失蹤,昨晚新聞又如火如荼地報導著,此刻他們談論的絕對是上了新聞頭條版的祖兒,魔蠍聽在耳裡,痛在心裡,打算快步逃開這些旁觀者談論的聲音。

  「嗯?這個女孩有點面善,好像才見過沒多久。」

  這話教魔蠍猛煞住腳,只見隔壁攤子的主人拿過婦人的報紙,看著報上所刊登的照片,搖頭晃腦了好一會兒。

  「對啦!」那攤子主肯定地搖搖那婦人的手臂。「這女孩就在那天來跟我買眼鏡套,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你還跟她推銷你的純銀手鐲,她很心動,可是沒買,說錢不夠,你想起來沒?就是那天!」

  魔蠍的心陡然一動,隨即轉過身來。

  「對不起,」他對面前的兩人禮貌地頷首,抑住劇烈的心跳。「我跟您打聽一下,您剛說那個女孩是……」

  「就是那個失蹤的女孩呀!」攤位主人打量了下魔蠍。「你是警察嗎?那正好!不過,你可不能抓我!」

  魔蠍明白,因為在這裡擺地攤是違法的。

  只聽那攤位主人說:「那個女孩很漂亮,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她那天買了這個和這個,說是要給老人家的。」

  看著攤位主人所指的皮製與繡花兩種眼鏡套,又看了那婦人所販賣的銀飾一眼,想像著祖兒歡喜地為爺爺奶奶買下眼鏡套,卻推拒了令自己心動的飾品,魔蠍頓覺一股酸意衝上眼眶,祖兒,他的祖兒,如此教人心疼的祖兒……

  「那麼你知道她後來往哪個方向走嗎?」他及時收回心神,鎮定地問。

  攤位主人搔搔頭,往前一指。「往那個方向去,好像要搭公車吧!」

  「謝謝!

  他轉身迫不及待地朝攤位主人所指的方向奔去,果然在沒多遠的地方,便看到好幾個公車站牌,在這些站牌中,他找到了回家的路線,原來祖兒就是在這裡搭車回家。

  魔蠍朝四下望了一圈,走向最近的書報攤,買了份報紙。

  「請教一件事,」他攤開報紙,指著刊登的照片。「聽說這個女孩失蹤的當天曾在這附近出現是嗎?」

  那書報攤主抬頭看他,細小的眼縫閃了閃光。「不知道,沒看見。」

  「是嗎?」魔蠍淡淡地應著,並不相信,那閃著精打細算的眼光瞞不了他。「真可惜,我們正在懸賞,知道消息的,最高可以拿到二十萬。」

  「二十萬?」那人錯愕地看著魔蠍,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懸賞數目太少,看來就算有人知道消息也對這錢看不上眼,我回去請示上級取消這項懸賞算了。」魔蠍說完,轉身便走。

  「等……等等!」那人連奔帶跑地拉住魔蠍。「我……我知道,我有看到報上的女孩那天在那裡等車……」

  這話雖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但足以令魔蠍屏息。

  他竭力穩住心緒猛烈起伏,平靜地揚起眉。「然後呢?」

  「然……然後……」這書報攤主顯然十分覬覦這二十萬的賞金,得硬生生嚥下口水才得以繼續。「有個男的走過來站在那女孩旁邊,他們好像講了一下話,有部黑色轎車就從另一頭開過來載走了他們,車號字母……我記得是OA……。

  魔蠍會意地點點頭,禮貌性地道了謝謝,便要走,卻被那人一把拉住。

  「警察先生,」他顯然從魔蠍模稜兩可的話中斷定魔蠍是警方人員。「我……我的二十萬賞金是……」

  「噢!」他自懷中掏出一張名片。「打這個電話,找李組長就行了。」

  「謝謝!謝謝!」那人連連打恭作揖,絲毫不懷疑魔蠍扯出的「謊言」。

  魔蠍沒理會,逕自走向一座位於遠處的電話亭,撥了個號碼。

  「喂?有空出來喝個小酒嗎?」魔蠍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店就任你挑!」

  車子行走了多久,祖兒不曉得,只知道那後車廂裡的顛簸加上刺鼻的汽油味,攪得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當祖兒被帶出車外時,夜幕已低垂,從困頓昏沉的眼中所見到是一幢頗為華麗的宅第。

  這是哪裡?她弄不清楚為什麼會被綁架到這裡,這也是台灣的一部分,卻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被帶到一個肥胖得像坨麵團,正咬著雪茄的男人面前,那男人用極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從其他人對他恭敬的態度看來,祖兒推想,這胖子可能是這幫歹徒的首腦。

  「這是什麼地方?」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這個問題竟然讓眼前這群綁匪暖昧地笑了起來。

  胖子並沒有笑,只用那對被脂肪蓋得差不多的細眼冷冷看了她一下,噴了口雪茄警告。「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要不然受罪的是你!」

  他說著,便讓人替她鬆綁。

  「你們為什麼要綁架我?」她揉著酸痛不堪的四肢,氣憤地質問。「我家又沒錢!」

  那個胖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沒錢不要緊,人漂亮就是本錢!」

  她不懂,但胖子沒給她時間問,便差人將她鎖在小房間裡。

  一聽到上鎖的聲音,祖兒本能地衝到門邊,徒勞無功地用力扭轉門把、拍打房門,但是門仍舊一動也不動。

  久久,她終於頹喪地坐在門邊,想起了爺爺奶奶,想起了魔蠍,想起了不久前,她還開開心心地替爺爺奶奶買了眼鏡套,她還因為和魔蠍通了電話而感到幸福甜蜜。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碰碰口袋,那癟扁的感覺讓她的心驀地一涼,東西呢?她明明放在口袋裡的呀!

  祖兒怔呆了幾秒鐘後,仍不相信地用手猛往口袋裡掏。儘管裡面空無一物,她仍固執地掏了許久,才頹然放棄。

  眼鏡套不見了!那是要給爺爺奶奶的東西呀!是在什麼地方掉的?

  彷彿落水失去了救生的浮木似地,她終於嚶嚶地哭泣起來。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隨著無助的飲泣,整日下來的顛簸與驚惶也在此時轉化成疲憊困頓,最後她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昏昏地睡著了。

  「哥哥,快來救我……」在意識尚存的剎那,祖兒不覺低喚了一聲。

  華燈初上,這一家龍蛇雜處的酒館客人稀稀落落,真正熱鬧的時刻還沒到。

  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朝內張望了一番後,走向一個坐在角落裡,面無表情,輪廓俊偉的男子——正是魔蠍。

  「好久不見了!」那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在魔蠍對面,顯然很熟絡,對前來招呼的服務生要了啤酒。「找我有事?」

  「找你,自然是有生意讓你做,」魔蠍將上身微往前傾。「黑色Chysler轎車,車號字母OA。」

  那人想了想,看了看魔蠍,顯然不滿意。「就這樣?」

  「當然不只,這得看你能給我什麼。」魔蠍又懶懶地往後靠。

  「好吧!看在你我交情不錯的份上,這消息算是送你的,」那中年人說著,便將上身傾在桌邊,聲音極輕。「肉包,有可能是他的。」

  魔蠍揚了揚眉,沒有動作,眼光卻瞬也不瞬盯視著對方。「做什麼的?」

  「人口買賣,海內外都有市場。」

  「最近的動向?」

  中年人將送來的啤酒一飲而盡,魔蠍會意,立即招來侍者送上新的一份。

  「這就是我喜歡跟你合作的原因,」中年人愉快地灌了口酒。「不過……」

  「我說過,」魔蠍把放在臂上的手微微一掀,露出一捆捲好的大鈔。「該你的,我絕不會少給!」

  「好!有你的!」中年人呵呵笑了兩聲。「不過這條是隱密消息,聽說他這兩天有貨要送到澳門,從高雄出發,海運,現在有可能在……」

  祖兒睡得並不安穩,房間外的喧嘩像噩夢似地攻擊著她,朦朧中彷彿有只大毛蟲,緩緩自她的腳往上爬來……

  她倏地驚醒,然而那隻大毛蟲竟仍緩緩地朝她的大腿內側爬去。

  她反射性地飛快伸手用力拂開腿上那種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覺,卻意外地被人反手一抓,定睛一看,自窗外透進來的昏暗月光裡,她只能勉強看出一團黑影,不由得本能地尖叫起來。

  那個黑影立即掩住她的口,阻止她的繼續尖叫。

  「不要叫!你叫就讓你下場淒慘!嘿嘿!而且你很快就要給賣掉,這麼好的機會我不利用一下,就枉費我做人了!」

  隨著那淫邪威逼的聲音,黑影帶著極響的肉慾喘息朝她身上急急騎伏過來,陣陣欲嘔的骯髒感淹沒了她的神經。

  她驚慌的尖叫透過對方用力壓抑的手掌悶悶傳出,惶駭令她忘了抵抗。

  然而,就在對方猴急地要壓在她身上之際,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讓祖兒及時推開他。

  對方一怔,恨恨地罵一聲,再度撲上前來。

  見對方被自己斷然推開,這回祖兒的勇氣驟增,手腳並用地死命踢、咬、捏、踩、踏、扭、踹,沒頭沒腦地全用在這個色鬼身上。

  等到祖兒疲累地停下手時,藉著外面透進來的月光,才發現這個採花賊已經癱軟地倒下。

  靜觀良久,她見這入侵者一動也不動,仍小心地用腳戳了戳,見他毫無反應,才放心地喘了一口氣,頹勢地癱坐在地上,手腳因適才的驚嚇仍止不住地顫抖。

  怎會碰到這樣的事情?她陡然想起了魔蠍,心頭不禁一酸。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想到要眼睜睜看著你成為別的男人的新娘,我就心痛難當,祖兒,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好?

  此時此刻,真希望能靠在他結實的肩膀,讓他緊緊地擁著,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夢!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心頭濃濃的酸意隨著思緒的驟起,化為思念與惶懼的淚水,從祖兒的眼角汨汨流出。

  突然,那團倒在地上的黑影抽搐地動了一下,祖兒下意識地掩住喉頭的驚叫,稍稍平息的顫慄在這瞬間又懼駭地抖動起來。

  她……她必須逃離這個地方!

  南台灣的夜晚是很溫暖的,然而,置身於此地的魔蠍卻全然感受不到。

  他把租來的車停在路邊的隱密處,深沉地盯看一幢獨棟獨院的華宅,猶豫著該不該光明正大地走進去;畢竟肉包綁架祖兒只是他的想法,並無證據,而且,據那中年人講,肉包和湯還有點交情。

  他該怎麼做?或許該先問過湯,但是這事已經迫在眉睫,而湯人卻在北部。倘若湯知道自己從第三者那裡打聽到這段關係,湯極可能會追查那個第三者,這反而害了那個第三者。

  沉思良久,他決定要先潛進車庫一查究竟再說。

  祖兒,但願他能在這幢宅院裡找到祖兒,魔蠍衷心祈禱著。

  祖兒硬生生地吞下滿腔的駭悸,避著那團不動的黑影,悄悄移身到房門邊,意外地發現門居然沒上鎖,可見這個人是趁其他人沒注意時溜進來,也有可能是看守她的人。

  她謹慎地將頭探出房門外,見四下無人,立即走出房間,朝廊道的盡頭快步走去。

  當祖兒正慶幸自己平安地走到廊道盡頭之際,後面驀然響起一片呼叫——

  「你們這些飯桶在幹什麼?居然讓那女的跑出來!」

  「快追!」

  「別跑!」

  祖兒頓感全身血液被凝凍住似地,聽得呼叫的聲音越來越近,本能地拔腿就跑,見彎就轉,不分方向。

  不知這樣跑了多久,祖兒只知道那後面傳來的腳步聲緊緊追著她,而前面卻到了盡頭,不由得心一慌,見有房間便想也沒想地伸手扭轉門把。

  門沒有上鎖,祖兒急急開門逃進那房。

  及時關上門後,祖兒不假思索地上鎖,側耳緊貼在門上,屏息傾聽良久,外面原本嘈雜的腳步聲與咒罵在剎那間,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太好了!她躲開了他們的追捕!祖兒鬆了一口氣,疲軟地將頭靠在門上。

  現在只要等待機會,她便能逃離這個鬼地方,想辦法回到台北,和爺爺奶奶團聚,安穩地倚進魔蠍避風港般的懷抱裡……

  隨著相聚的心念轉動,祖兒幾乎忘了自己仍置身險境,直到她轉過身來,視線朝房內投射過去,她的臉龐倏地失了血色。

  那癱在大號沙發上麵團似的男人,悠哉地咬著雪茄,噴吐著雲霧的情景明白清楚地告訴她,她的厄運才要開始。

  「你挺會挑地方躲的嘛!」胖子噴了口白煙,懶懶地道。

  夜靜悄悄地籠罩大地,沒有人注意到在靠近這華宅的陰暗角落裡,潛伏著一個身影。

  這個壯碩的身影有著幾乎與圍牆同色的黯淡外衣,在靠近大門的陰影下,等待著機會。

  這個機會不用等太久,一部房車駛進這幢宅院時,在大門稍作停留。

  避開監視器的範圍,魔蠍有了房車做為屏障,警衛忽略了一閃而過的身影,他很順利地潛了進來。

  車庫與房子並不相連,因此不費半點力氣,便讓魔蠍找到了。

  他拿著手電筒,只停留半分鐘,便在十多輛房車中,找到了有OA車牌的Chrysler。

  每部車都插著鑰匙,包括魔蠍找到的那輛轎車,然而車內卻沒有遺留任何綁架的痕跡可尋。

  難道是他弄錯了嗎?魔蠍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瞅著面前的房車,陡然眼睛一亮,他差點忘了還有後車廂!

  他悄悄打開車廂,手電筒的照明雖然微弱,但足以讓他看清後車廂內的一切。

  當兩樣眼鏡套模樣的東西驟然躍入眼簾,魔蠍的心不禁猛地一提,小心翼翼地揀起,確實是這兩隻眼鏡套,一隻是皮製,另一隻則是繡花,雖然外表有點髒了,但可以肯定是沒有用過的套子!

  所以祖兒的確被他們給綁來了!為什麼?這個肉包……

  人口買賣,海內外都有市場。

  中年人的話驟然在他耳邊響起,一股寒意沿著背脊直竄後腦,是在什麼時候,祖兒被肉包盯上了?肉包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盯上祖兒?

  聽說他這兩天有貨要送到澳門,從高雄出發,海運……

  祖兒!他無法再思考下去,祖兒!他必須馬上找到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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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36:19
第八章

  夜深了,祖兒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瞪視著窗外明朗的月亮。

  不過,與其說躺在床上,不如說是被「綁」在床上。

  在這極小的房間裡,除了一張簡單的行軍床,就什麼也沒有了。

  為了防止再次的逃逸,祖兒不但被換到另一個更小更隱密的房間,還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床上,嘴巴上還被貼了膠布。

  回想起自己慌慌張張地闖進那胖子房間的剎那,祖兒仍心有餘悸;儘管胖子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但那對閃著精光的細眼充滿猛獸在監看獵物的意味。

  「你們這群笨蛋,連個小女孩都看不住,去吃屎好了!」

  當時,胖子朝著手下破口大罵一番後,便示意一個鼻青臉腫的混混走上前。

  看那個混混一瘸一拐地走著,當時在場的祖兒立即打了個寒顫,這個人就是在黑暗中意圖侵犯她的那個傢伙!

  那人恭敬地走到胖子面前,見胖子的手指一勾,便靠上前去。「老大!」

  只見胖子伸手就一拳朝那人傷處打去,那人登時倒地哀嚎不已。

  「你這個看到女人就想上的廢物!也不看是什麼時機!再這樣給我誤事,我就把你當豬閹掉!還不快滾開,省得我看見你就吃不下東西!」

  那人趕緊連滾帶爬地離開胖子的視線。

  「你倒厲害得很!」見胖子殘暴的細眼朝她瞟來,她的背脊登時起了一片寒意。「不過你不會再有逃跑的機會了!」

  「你到底想拿我怎樣?」她當時強自壓下心頭的戰慄,抖著聲音問。

  胖子陰陰一笑。「那些洋鬼子,對你這種水嫩水嫩的女孩很有興趣。」

  於是,不容她多置一詞,嘴就被封上膠布,接著就被五花大綁到這張行軍床上,像實驗室裡等待被人解剖的青蛙一般,而且,沒有機會逃走了!

  「過了今晚,你就可以環遊世界了!」胖子在離開前帶著滿意的笑容對她這樣說。

  今晚,過了今晚她就……

  祖兒沒有勇氣往下想,一股難以形容的絕望不知從何處驟然灌進她的血管裡,凍得她的心直打寒顫,此刻的她就像是無法逃脫待宰命運的羔羊。

  如今,回家和爺爺奶奶團聚的希望已然落空,甚至連見哥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由得哀戚地閉上眼睛,魔蠍充滿輕憐蜜意的眼神溫柔地浮現在腦海,教她忍不住心酸,淒然落淚。

  悲苦淒絕的淚水濕透了她的面龐,她的發,還有她的心。

  「什麼?你確定祖兒是被人綁架?」湯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顯得很詫異。

  魔蠍原本不想驚動湯,但是若能借助湯的力量,祖兒肯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安回到他身邊,何況,時間不多了。

  「我有證據,是一個叫「肉包」的人口販子綁架了祖兒,」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不知道你跟這個肉包有沒有交情?」

  「呃……」湯在電話的這頭遲疑著,這不是個能隨便回答的問題。「你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就在肉包所住的房子附近!如果你跟這個肉包的交情不錯的話……」

  「你確定是肉包嗎?」湯在電話這頭故意不可思議地問道。

  「就是確定才請你幫個忙,要不然,我自己去也可以。」魔蠍的語氣有著義無反顧。

  湯在這頭聽了,心一驚,這可不行,萬一被魔蠍知道這背後主使人就是他的話……

  「啊呀!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湯心念一轉,口氣隨即充滿不知情的義憤填膺。「這個肉包怎麼這樣做事!我馬上掛電話過去,你等我的消息。」

  魔蠍得到湯的允諾,立刻暗鬆口氣。「好!我等你五分鐘。」

  湯聽著魔蠍那頭傳來掛電話的訊音,隨即按了個號碼,面帶凝肅地聽著聽筒傳來的陣陣鈴聲。

  不多久,便有人接了電話。「喂!」

  「壞消息!肉包,」湯神色凝重地說:「你怎麼這麼粗心大意?竟然給魔蠍查出了你們的底細!」

  「什麼?」肉包在電話裡的語氣有著充分的不信。「怎麼可能?」

  湯哼哼地笑了兩聲。「那傢伙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你小心你的小命!」

  「那……那又怎樣?」看來肉包並不認為魔蠍能拿他如何。

  「他說他人現在就在你住的附近,」湯沉吟了一會兒。「肉包,把那個小丫頭放了!」

  「放了?」肉包在電話的這頭跳了起來。「你說抓就抓,說放就放?我還有個洋鬼客戶等著要看她……」

  「你不放也可以!」湯不耐地打斷。「那就等著魔蠍殺過去,放你一針,他的毒針,你應該有聽說過吧!是沒藥救的。」

  肉包在這邊手持著電話,想起時時可聽到的新聞報導,世界各地不少人因身中莫名其妙的蠍毒而送命,登時,臉上肥胖的橫肉不由自主地猛抽了抽。

  「哼哼!」肉包重重喘了口氣,冷笑一聲。「那小丫頭跟魔蠍關係深厚是吧?所以你怕我跟魔蠍抖出你來,是不是?」

  這話說中了湯的心事,不禁惱羞成怒。「放不放在你,我也不怕你跟魔蠍說什麼,只要我不承認,看魔蠍是信你還是信我!」

  只聽肉包濃濃的喘息從聽筒裡呼呼地傳過來,約半分鐘後,湯才再次聽到肉包開口。「告訴魔蠍,回台北等著,還有,他不能事後還來找我算帳,否則我會連你也抖出來!」

  「你以為我高興這麼做嗎?」湯哼了一聲道。

  電話才剛自湯的手中掛上,隨後又響了,湯反射性地看了下表,不多不少,剛過了五分鐘。

  「怎樣?」從聽筒裡傳出的聲音果然是魔蠍。

  「他要你回台北等,一旦祖兒回去後,他和你就沒瓜葛。」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湯可以感覺魔蠍在抑制著隨時會爆發的怒潮。

  「告訴肉包,在三小時內放回祖兒,他在哪裡綁架她,就在哪裡把她放下,乾乾淨淨,毫髮無傷,否則,就叫他做好身後的打算!」

  「我會馬上告訴他的!」湯說得極至真誠。「唉!我真不知道竟然是肉包,要不然……」

  「就這樣了!」魔蠍唐突打斷他的話後,又沉默了幾秒鐘。「湯,謝謝你!」

  不等湯開口,魔蠍已掛上電話。

  聽著電話裡掛斷的訊音,湯臉上的真誠笑容倏地隱去。

  「可惡。」

  湯憤怒地將手中電話一摔,想起還要聯絡肉包,又頹然拿起電話,撥著號碼。

  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明明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喂!肉包……」湯心不在焉地傳達著魔蠍的話。

  這回是失敗了!算那小丫頭幸運,有魔蠍及時趕回來罩住她,可是還有下一回。湯一面說著電話,一面在心中策想著,嘴邊跟著浮起一絲陰沉的笑意。

  下回,可就沒這麼簡單就放過她了!這個祖兒!

  到時候,魔蠍將會離她更遠,更久!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走向深夜;秋風在徐徐吹著,有點涼,但一點寒意也沒有。

  一輛黑色轎車突兀地停在學校附近的公車站牌旁,不一會兒,車門霍地開了,一個纖妙身影緩緩跨出車門。

  祖兒怔怔看著揚長而去的轎車,仍然無法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當時在這裡無緣無故地被綁架那般突兀,現在那個為首的胖子又毫無理由地將她送回當時綁架她的公車站牌。

  此時此景,祖兒看著那部送她回到這裡的黑色轎車消失在遠方,感覺上好像這兩天來的綁架事件全然沒有發生一樣。

  不過,無論如何,這場無妄之災總算過去了!

  她朝一輛駛近的計程車招手,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一頭急急鑽進計程車的祖兒若在此時回頭,便會看到離她不遠的樹影中,有個等待她歸來已久的頎壯身影,若是她見到那身影,定會歡喜欲狂地展開雙臂,飛奔至他的懷裡。

  但是,歸心似箭的祖兒只睜著晶亮的雙眸,直直望向回家的方向。

  強忍上前將歷劫歸來的至愛一擁入懷的衝動,魔蠍靜靜看著祖兒坐進一輛計程車後,才緩緩走出樹影,愛戀的眼光卻沒離開那輛載著祖兒漸去漸遠的黃色小車。

  不一會兒,他伸手招呼了另一輛計程車。

  「看到前面那輛計程車了嗎?」他指著有些距離的小黃車對司機道。「同樣的方向。」

  他不能讓祖兒或爺爺奶奶知道,是因為他的關係,祖兒才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的背景。

  多想現在就緊擁著祖兒,看著她臉龐的嬌媚,嗅著她身體的馨香,撫著她肌膚的柔嫩,聽著她滿足的歎息……

  目光直追前面黃色小車的魔蠍,不自覺收放著一忽兒緊,一忽兒松的拳頭。

  忍著點吧!他看著掠過車窗的街景,發洩似地敲著指頭,默默對自己說道。

  當魔蠍踏進這棟半舊的公寓時,祖兒已入睡了。

  爺爺奶奶興奮地告訴他,祖兒歷劫歸來的離奇過程。

  他抑制著心頭劇烈的跳動,靜靜含笑聽著兩位老人家歡喜的敘述。

  「唉!你該早點回來的,」奶奶遺憾地歎了口氣。「祖兒知道你在找她,等了好久,等到睡著了呢!」

  「可不是嘛!」爺爺的笑容有幾分促狹。「明明就累得頭要碰地了,一聽到你會回來,這孩子眼睛就亮了!」

  「總之,她能平安回來,」奶奶懷著謝天的心說:「真是老天保佑!」

  「對了!爺爺奶奶,」直到此時,沉默已久的魔蠍才開口。「有件事想跟您們商量商量。」

  「你們倆什麼時候要結婚,是吧?」爺爺呵呵笑著問。

  魔蠍忍不住笑了,說到祖兒,他的心就脹著甜蜜。

  「也算是吧!」他迎向兩位老人家詢問的眼光,說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計劃。「我在國外看上一塊地,應該可以開個小農場,讓我們一家四人一起生活。」

  「一家四人?」奶奶訝然地重複問。

  「一起生活?」連爺爺也覺得意外。「是的,」他定定地看著他們。「爺爺,奶奶,祖兒,還有我,我們一家四人,一起生活,我不再東奔西跑,讓我和祖兒在您們身邊,我們不再分開。」霎時,一陣驚愕的沉默在客廳迅速擴散,繼而,是兩位老人家微微的喘息聲。

  「這……這……」奶奶似乎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太好了,哥哥,你沒拿爺爺奶奶在開玩笑吧?」

  「哥啊!你說『咱們一家四人』,可得說話算數喲!」爺爺用戲謔的語氣來掩飾心中的歡喜。

  「我們到哪裡都是一家四人!天涯海角都是一樣。」魔蠍真心地說。

  爺爺點點頭,呵呵笑了兩聲,奶奶卻高興得流淚。

  「啊!都一點多了!我們該去睡了。」奶奶拉著爺爺,起身朝房間走去。「哥哥啊!你也早點休息吧!」

  魔蠍點點頭,對兩位老人家道過晚安後,獨自坐在客廳裡,津津地回味著適才爺爺奶奶歡喜的神情。

  祖兒也會同意他的做法吧!魔蠍對自己微笑地說。

  想到祖兒,他嘴邊的笑意驟然轉濃,不由得朝祖兒的房間看去,祖兒,他的祖兒就睡在裡面。

  驀地,一股想見祖兒的念頭在心底蠢蠢欲動著,轉瞬間,那先前強被壓抑對祖兒的思念如排山倒海般衝擊著他。

  理智終於禁不起濃烈思念狠狠的咬囁,想看到祖兒的慾望一秒較一秒地迫切,魔蠍終於站起身,悄悄走進祖兒的房間。

  只看一眼就好!他這樣告訴自己。

  那酣睡的容顏在斜斜照進的月光下,嬌美如花。

  魔蠍站在床邊,用癡醉的眼神撫觸著那熟睡如嬰孩的臉龐,線條嫵媚的頸項,白淨如藕的手臂,圓潤動人的胸脯……

  驀地,那纖巧的腰肢不安地扭了下,然後整個身子便掙扎似地蠕動起來。

  「哥……」她忽然微蹙起眉,模糊地囈語著。

  像是在回應她夢中的叫喚,魔蠍反射性地走過去,坐到床邊,關注地看著她未醒的顰笑。

  「哥……救我……」

  她的雙眼未啟,呼吸卻急促起來,口中的呢喃也變得劇烈。

  「祖……祖兒……」

  見她睡得如此不安,魔蠍不由得心疼地握住她柔嫩的小手。

  不知怎地,祖兒竟在夢中嚶嚶地啜泣起來。

  「祖兒,」這猝不及防的低泣,教魔蠍心惶意亂地撫著她帶淚的面頰,急急低喚。「祖兒,別哭!你在做夢呢!祖兒!」

  祖兒似乎聽到了那一連串的輕聲呼喚,只見她徐徐睜開夢眼。

  當她看清是誰坐在床邊,柔聲低喚時,不禁怔住了。

  一時間,她弄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實,抑或幻影。

  「祖兒!」魔蠍柔聲喚著,為她拭去夢魘帶來的淚痕。

  頓時,祖兒已干的眼眶驟凝新淚。

  怔望魔蠍許久,她終於嗚咽地開口,連日來受綁架的委屈,在魔蠍柔聲的低喚下,全化為淚水,墜落至枕上。

  「我以為我會被賣到國外,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了家,我以為……我以為……」

  她再也說不下去,只是本能地展開雙臂,緊緊環住魔蠍的頸項,失聲痛哭。

  魔蠍伸出手,將她一把抱起,穩穩擁在懷中,靜靜聽著那埋在他衣裡悶悶的低泣。那傾訴的淚珠滲入他的衣衫,化成微溫的濕意,魔蠍下意識地將她擁得更緊。

  可憐的祖兒,他安撫地吻著她的秀髮,她的耳鬢,她的臉,她的淚眼。

  「到現在,我還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祖兒吸著氣,垂頸啞聲說:「莫名其妙的被綁架,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回來,好像是一場噩夢。」

  「現在醒了,就別再想它了。」魔蠍溫柔地道。

  祖兒仰起淚痕猶濕的臉龐,閃著迷濛的淚眸,微笑地點頭。「嗯!」

  那被淚濕潤的笑靨有如初綻芬芳的花朵,魔蠍不覺輕輕捧在雙手間,出神地看著這朵只為他飄香的蓓蕾。

  「知道嗎?」祖兒幽幽地開口,心醉於他深深的凝望裡。「在過去兩天裡,我想你的次數比兩年還多……深怕再也沒有機會這樣子感覺你……」

  「在過去的兩天裡,」他沙啞地接口,心在她含情的瞳眸裡旋轉著。「為你痛的程度比過去還厲害……簡直不敢想像沒有你該怎麼辦……」

  祖兒笑了,在他的雙掌間,笑得滿足甜蜜。

  魔蠍心一顫,不由得俯下臉,輕輕攫住在他手中飛揚的唇瓣,那毫無保留的回應,那帶著醉人芬芳的舌尖,比酒還教人醺醉,比花還教人愛憐。

  「有你在,真好!」祖兒在他耳畔縹緲地低語。

  「祖兒……」他的唇舌戀戀地徘徊在她頸肩的香嫩裡。「祖兒……」

  祖兒清脆地笑了。「如果我有魔法的話,就說『定』!你就得這樣抱住我,海枯石爛都變不了!」

  她不覺引用他說過的話,惹得他也笑出聲來。

  他輕喟一聲,不捨地自她醉人的肩窩抬起頭。

  「祖兒,」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彼此的視線相對。「在你睡著的時候,我跟爺爺奶奶商量了一件事。」

  「該不會商量要把我賣給馬戲團當小丑吧?」她閃著淘氣的眼光道。

  「當小丑可就便宜你了!」魔蠍笑了一聲,雙臂卻環住她的纖腰。「我打算在國外買個小農場,成員少不了爺爺,奶奶,當然,最主要的是你!」

  登時,祖兒似乎愣住了,呆了半晌才怔怔地問:「那你呢?」

  她該不會只聽後半部,而他前面所說的都當廢話了?魔蠍忍俊地自問著。

  「我是說,」他忍住笑,重新說明。「我們一起到小農場過日子,一起讓爺爺奶奶享清福,我們一家四人永遠不分開,我哪兒也都不去了!」

  祖兒仍舊怔怔望著他,但眼光像在看外星人似的。「真的?」

  「真的!」他確定地看入她質疑的瞳眸。

  下一秒鐘,他還來不及弄清怎麼回事,只聽祖兒歡叫一聲,就激動地抱住他的頭,胡亂親吻了好一陣子。

  「祖兒……」

  他好不容易扳住她的肩膀,卻看到她興奮的臉上漾著淚光,不禁一愣。

  「我好高興!」她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濕意,豈料淚珠卻不停滴下來。

  「呆子!」

  魔蠍心中一陣憐惜,卻伸手在她額上敲了一記輕罵著,但語氣是鍾愛的。

  祖兒咬咬唇,嬌俏地斜睨著他。「我們一家四人,到哪裡都是一家四人?」

  「對!」他愛戀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那……」她仰起頭,看進他的瞳眸,臉上儘是酥人心胸的嫵媚。「以後有沒有可能會一家五人,六人甚至七人,八人?」

  「那……」他深深凝視著那教人不飲自醉的盈盈眼波,自然地將她壓在身下,低啞地說:「就要看我們彼此是不是合作無間了!」

  祖兒再次笑了,這回的笑靨誘人極了。

  她展臂圈住他的頸項,微啟著嬌艷欲滴的紅唇。

  魔蠍心醉地將唇流連在她的眉睫,她的鼻尖,她的鬢腮。他吻住了等待他攫取的唇瓣,原本彼此交錯的雙手,此刻正忙著為對方寬衣解帶,兩顆心隨著一個旋律同時跳動著,而耳邊迴盪的喘息一次又一次地點燃著他們熾熱的慾望。

  夜隨著西下的月兒悄悄地淡去了,東方的天邊曙色微現,然而微微的晨曦,可驚擾不了房裡沉醉在柔情蜜意漩渦裡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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