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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雅]天亮說再見(初夜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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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19:06 |倒序瀏覽 | x 4
天亮說再見【初夜之三】 作者:唐雅

教她不能理解的,是他始終隱瞞的真心。
使他真心解凍的,是她始終勇往向他的決心。


林紫薰初遇邵延時,陌生的他成了被領養來的哥哥,
改名為林延。一個屋簷下,本來單純的兄妹關係,
卻因為她不該有的暗戀而變了調。天真的林紫薰以為,
只要哥哥能接受她,兄妹不倫的罪名又算什麼?
所以她傻得交出少女的初夜,一次次與哥哥枕邊相伴,
可哥哥卻殘忍的說,他永遠不會愛上她。
而她根本不知該怎麼收回這份愛情,最後,
迫於無奈,她只能選擇離開。誰知道,
五年後,林紫薰以為不會再見的男人,
竟然又意外相遇,此時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小姐,
他卻成了人人尊崇的總裁大人。邵延不敢相信,
眼前這女人敢說她不認識他?
那個曾經夜夜在他身下嬌喘細吟,日日纏著說愛他,
而今卻說她不是林紫薰!好吧,情婦不過是個藉口,
邵延明白他不過是太想她了,就算眼前的女人是敗金女又如何,
有私生女又如何?他照樣壓上床!可為什麼這女人的女兒,
第一次見到他時,小臉漾著嬌笑,直喊他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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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19:37
楔子

  夜涼如水。

  他站在月光與黑暗交錯的地方,白襯衫隨意披散,修長的身子慵懶的倚在落地窗前,蔥白優雅的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菸,煙霧裊裊環繞,悠然綿長。

  微揚的唇角勾勒出一抹邪氣而迷人的弧線,似在嘲弄,額前的碎髮遮掩住他棕色眸子後的錯雜,指間燃燒的點點紅星,在這時似乎更顯詭異而神秘……

  輕如貓般的腳步聲讓他微微偏頭,看見了站在月光下的她。

  光著腳丫輕柔地踩在冰涼的地闆上,羞澀而不知所措的抱緊胸前的被單,白皙的肩頭閃著誘人的銀白,長髮披落,別有一番迷情,臉上的紅潮昭示著情慾過後的嬌羞,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卻,不包括他。

  唇角的諷笑依舊清晰可見,他望著窗外淡淡吸了口菸,無情的薄唇再緩緩吐出,矇了他的眼……低迷魅惑的嗓音:「天亮了。」

  她全身僵硬的微微一震,咬著下唇認命的自顧低語:「我知道。」

  煙霧散去,棕色眸子裡的嘲弄笑意不減:「走吧。」

  是的,在天亮之前,讓所有事情歸位,回到原有的位置上,不能讓人發現,這是一場兄妹不倫的禁忌……

  她絕望的轉身,卻聽見他殘忍的問:「妳愛我嗎?」

  淚水無聲的滑落,她哽咽卻無悔:「我愛你。」

  「可是我不愛妳,到死都不愛。」

  心撕裂般的疼痛,她輕笑的點點頭,緩緩離開他的房間。

  如果有人問,上帝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願意不願意遇到這個如魔一般嗜血無情的男人,她會傻瓜一樣的認真點頭,就算下地獄她也要遇見他,愛上他。

  即使是這樣反覆的,天亮,便說再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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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0:08
第一章

  那一年,林紫薰第一次見到邵延。

  他的出現是讓林紫薰始料未及的,快得讓她來不及在心上設一道防線,就讓他直直闖進了她的靈魂。

  他修長清瘦的身軀懶懶的靠在她家大門邊,微涼的風似乎帶著濃濃的哀傷,吹拂過他墨黑的髮,還有那精緻卻稍嫌消瘦的臉龐,他棕色的眼珠像誘惑迷人的瑪瑙,望著遠方失神,不,或者是在想些什麼。

  一股淡淡的煙霧從他魅惑的薄唇緩緩吐出,嘲諷笑意的弧線繼而綻開,他一手插進褲子口袋,一手蔥白的指夾著細長的菸慢慢吸一口氣,再吐出,微瞇著雙眸,像是不將全世界放在眼裡一般,邪肆而狂妄。

  林紫薰站在離他不到五公尺的距離,怔怔的看著他,直到他慵懶的眼神瞟過她,帶著她不能理解的深意,讓她的心毫無預警的怦怦直跳……

  他的年紀看起來跟她相近,而嗓音卻比同齡的男生要低沉許多,像魔魅之音:「妳是林紫薰?」

  微涼的風拂過她白皙的頸項,讓她不自覺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她呆呆的點頭,然後傻傻地問:「你是誰?」

  他嗤笑,輕輕的,幾乎不可聞,卻沒有再回答她。

  林紫薰還來不及理清思緒的時候,林家大門突然打開,她的父母將一對看起來市儈的夫妻送了出來,那對市儈的夫妻手中還緊緊握著一張支票,一張鉅額支票……

  「嗯嗯,麻煩你們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市儈的夫妻恭敬的對著林家夫婦躬身,然後掩飾著眼中的厭惡,「慈愛」的對大門邊的他說:「從今以後,姑姑、姑丈不能再照顧你了,你的一切都由林家監護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原來……他們是他的親人。

  只是林紫薰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親人,像是,親手將自己的侄子賣了。

  而門邊的他,面無表情,像是這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係,對漸行漸遠的姑姑、姑丈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捨,他的眼裡,盡是冷漠。

  然後林家父母熱切的拉住林紫薰走到他的面前:「紫薰,來,從今以後他就是妳的哥哥,林延。」

  相近的年紀,她卻要仰望他,她綻出一個梨窩,表示歡迎,卻沒有得到他的友好,那時候林紫薰還不知道,他根本不會對她的示好有任何反應,甚至,他是厭惡她。

  林家的父母似是看出來了尷尬的局面,他們擁著她和他走進屋內,開始了一切未知的生活。

  那一年,他們國中三年級,林紫薰十五歲,邵延比她大一歲。

  她只知道,他的父母雙亡。

  他是個奇特的人。

  至少林紫薰是這樣認為的。

  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卻極少說話,不管是跟林家夫婦還是跟她,都淡淡無形的保持著一定距離,林家一家都像是在討好他,他總是漠然接受,但究竟是討厭還是喜歡,沒有人知道。

  她不知道每天晚上他待在自己的房間都幹些什麼,以至於上課的時候,他總是趴在桌子上沉睡。

  他的座位靠窗,陽光總是暖暖的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光芒,染亮他那絕佳的眉目,讓她也不知不覺看呆了,但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異常,不僅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她的哥哥,還因為幾乎所有女生都在癡迷的看著他的睡顏而失神。

  但跌破所有人眼鏡的是,從來不聽課的邵延,卻在第一次升高中模擬考時,拿了全年級第一的好成績,並以同樣的態度,持續保持著驚人的成績。

  自此,沒有老師會去理邵延到底聽不聽課,甚至認為,他就是個天才。

  最高興的莫過於林家父母,這樣的兒子,讓他們每次受邀開家長會的時候,都備受矚目,臉上光彩。

  對外聲稱從小在國外長大的林家長子林延,完完全全剝奪了正牌林家小姐林紫薰的地位,遮蓋了她的光芒,外界甚至將他們作比較,為什麼同是林家的孩子,她卻成績中等,遠遠不如哥哥?

  但是她不討厭他,並且,她是崇拜他的。

  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厲害呢?林紫薰百思不得其解,她開始習慣的去探索他、研究他、開始發現他……

  偷偷打開門縫,林紫薰屏住呼吸偷窺屋內,然而令她驚訝的是,一室黑暗,似乎沒有人的存在。

  她鼓起勇氣將半個身子探進屋內,想確定……

  然後一道猛力倏地將她拉進屋內,抵在緊鎖的門板上,在她嚇得還來不及尖叫時,便被捂住了嘴。

  黑暗中,如小鹿般驚恐的雙眸仰頭瞪著眼前的人,即使是這樣的環境下,她居然還可以看到那雙……棕色閃著奇異光澤的眸子。

  他的呼吸酥麻的拂過她的頰邊,邪肆的誘惑著她:「妳偷窺我?」

  慌張的拼命搖頭,林紫薰咬唇,卻完全無法動彈。

  「不要亂叫,我就鬆開手。」勾唇,他低低的說。

  發出唔唔的聲音,林紫薰保證的點頭。

  「乖女孩。」

  他鬆開手,順帶放開了對她的箝制,懶懶的轉身,走向陽台,沒有再理林紫薰。

  林紫薰拼命的喘著氣,良久才回過神,她顫抖著雙腿,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可是裡面卻有個惡魔的聲音在作祟,不……她不想走。

  慢慢靠近陽台,看見了他。

  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倚在陽台圍欄上任風吹亂他的髮,指間長長的菸星星點點,薄唇煙雲吐霧,這不是平時的他,林紫薰確定,因為他有太多面,讓她眼花繚亂……

  雙手糾結的走近他,林紫薰試著搶過他的菸:「你還未成年,不能抽菸,而且抽菸……對身體不好。」

  他楞了幾秒,嗤嗤的笑起來:「妳還沒走?」

  「我……」

  「妳想知道什麼?」

  她想知道什麼,她不知道,也許她只是想了解他,他太孤寂,總是讓她莫名心疼。

  「也許這不是你真正的家,但是我們都很關心你,你可以試著跟我作朋……不,作兄妹。」

  兄妹……依舊是那抹嘲諷的弧度,單純的女孩,眸光一凜,可是他討厭單純!

  一瞬間,他扯過她,將她抵在圍欄上,抬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富有侵略性的吻,將她的每吋呼吸都奪走,長舌帶著淡淡菸草味捲起她粉嫩的舌交纏,她甜美的津液讓他似乎開始著魔,可是他不能。

  在林紫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鬆開了她,帶著殘忍的笑意:「怎麼樣,兄妹禁忌是不是很刺激?」

  呆呆的感受著唇上的燙意,林紫薰的眼眶慢慢濕潤,那……是她的初吻,他怎麼可以戲弄她?

  「委屈嗎?哈哈……」他一貫的笑意猛地收斂,冰冷無比:「覺得委屈就不要靠近我,我不想跟妳玩溫情的兄妹遊戲。」

  半晌,林紫薰努力收回眼淚,倔強的抬頭:「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打發我走,你越是這樣故意刺激我、排斥我,把你自己掩飾的死死的,我就越要靠近你。」說完,林紫薰不再理他,跑出了他的房間。

  可憐的女孩。

  他棕色的眸子裡閃著邪惡的笑意,他的目的原本不是她的,他的良知告訴他不應該跟這個女孩有牽扯,不該把她拉下水,而事實上,是她非要接近他,觸碰他的底線,那麼……不要怪他,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 ※ ※

  林紫薰從來不知道自己骨子裡是這樣倔強而執著的人,從小,父母就教她怎麼做一個名媛淑女,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以至於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乖得像隻兔子,逆來順受。

  而面對他,她說話算數了。

  他打擊她一分、排斥她一分,她就靠近他一吋、黏住他一吋,不管他在外面對她多冰冷、多漠視,她都可以乖乖的跟著他,不准他躲起來抽菸,不准他不吃午飯。

  只是……她學乖了一點,不單獨跟他在一起。

  因為那個時候,他會肆無忌憚的戲弄她,讓她無處可逃,讓她了解他是個無賴,不是眾人熟知溫和優雅的邵延,不……林延。

  日子就在這樣反覆的你追我逃中度過,究竟是誰追誰逃,連林紫薰自己都弄不清楚,她想要接近他,卻又怕接近。

  「紫薰……紫薰……」

  一聲聲低喊,拉回了林紫薰的思緒,她呆楞的看著一旁焦急的訓導主任,下意識低頭乖巧:「主任。」

  「妳哥哥呢?」主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怎麼辦?校長的致詞還有五分鐘就結束了,問題是學生代表的稿子居然弄錯了,林延現在到底在哪裡?」

  林紫薰這才神遊回來的發現,是的,眼前禮堂佈置的莊嚴又不失親和,他們的校長正在台上致詞,所有畢業生以及畢業生父母都規規矩矩的坐在台下聆聽。

  這是他們國中的畢業典禮。

  她的哥哥,林延……是學生代表。

  「我……不知道。」林紫薰小聲回答,她的確不知道。

  突然,一個學生靜悄悄的挨近,在訓導主任身邊耳語:「林延已經在帷幕後面準備了。」

  訓導主任一把將稿子塞到林紫薰的手中,囑咐:「紫薰,趕緊去後台把稿子交給妳哥哥,我還要忙!快、快。」

  林紫薰幾乎是茫然的站起來被推出去,她一陣小跑的通過後台,來到帷幕後面,就看見了他一身潔白襯衫的頎長身影,他漫不經心的低頭,似乎在想什麼,她呆住……單獨見面?

  不對,隔著帷幕就是主台,前面的聲音一清二楚,他們距離校長也幾乎只有一步之遙,他不會做什麼的。

  緩緩走進,聲音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林紫薰將稿子遞給他:「哥哥,稿子。」

  哥哥……

  這個稱呼讓他淡擰眉心,勾唇諷笑,是的,從纏著他開始,她就不停追著他叫哥哥,鬼才知道他有多討厭這個稱呼。

  「我走了。」有些慌張的丟下三個字,林紫薰像是落荒而逃的轉身。

  一抹戲謔的笑意藏在他的唇角,他快速的拉過她的手腕,讓她忍不住淡淡驚呼,立即閉嘴瞪大眼看著他,似在詢問你想要幹什麼。

  長臂一撈,他將她的纖腰牢牢扣住,一手托起她的後腦勺,猛地在她唇上落下自己的吻,吻的毫無間隙,毫無退路。

  林紫薰全身戰慄不止,她害怕的心臟糾結,他明明知道這裡是畢業典禮的帷幕後,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有兩分鐘校長的致詞就完畢了,帷幕拉開會是什麼後果……天啊,她不敢想像。

  用盡全力推拒著他,她卻仍舊絲毫不能動彈,呼吸被他奪去,炙熱的感官讓她暈眩,他的氣息充滿了她的知覺,是她想拒絕也拒絕不了的霸道。

  猛地,胸前一涼,林紫薰心臟停止的看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校服鈕釦被他解開,內衣已被推高,胸前一片春光便露了出來,她哽咽卻不敢大聲哀求:「求求你,不要。」

  而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樂趣中,彷彿讓所有人看見他們這樣兄妹亂倫的畫面,會讓他更加興奮一般,他含住她小巧稚嫩的蓓蕾,貪婪的吸吮,讓不識情慾的她幾乎瘋狂。

  耳邊聽著快結束的校長致詞,身體抖落的猶如在風中的霜花一般,林紫薰有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就會這樣羞愧死去,唇上緊咬的疼痛,化作淡淡的血腥味充滿了她的齒間,讓她淚流滿面。

  「怎麼了?害怕成這樣。」

  他終於放開她,調笑的喘息在她的頰邊響起,甚至在校長宣佈學生代表致詞的當口,還慢條斯理的替她整理好襯衫,口氣仍舊是獨特的冷意與譏諷:「如果妳堅持靠近我,就應該有心理準備。」

  「你是個瘋子。」

  林紫薰喉嚨哽咽,在帷幕慢慢拉開的瞬間,逃離後台,回到現場。

  她全身還在激烈的顫抖著,他的氣息還深深的停留在她的呼吸裡,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在台上風度翩翩,不用演講稿也能順利流暢、款款而述的他……

  他怎麼可以在對她做了那種事情後,還這麼淡定自若?

  那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在他們一同升上本校的高中部前,這才是剛剛開始。

  ※ ※ ※

  帶著絲絲憧憬卻又不安的心情,林紫薰終於升入了本校高中部,然而因為成績懸殊,邵延進了升學班,而她,只是普通班的小蝦米一名。

  她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是在這一年,她也遇上段雪螢和夏薇嵐,她一輩子的死黨。

  三個人從最初的禮貌以誠相待,到了無話不談交心的朋友,交換了彼此心底最深的秘密,她們都知道了她心底有一個人,她的「哥哥」,林延……不,邵延。

  也是在那一年,林紫薰發現了她的哥哥,有了微妙的變化,即使仍舊是那樣表裡不一,仍舊是那樣對她的好視而不見外加譏諷調戲,但她看得出來,他似乎少了一絲孤寂。

  後來她才知道,他也有了自己的死黨,齊尉和裴翊,至於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沒有人知道,但是這三個男生卻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是有如不可磨滅的神話般的存在。

  「紫薰……紫薰……」

  她茫然的抬頭,看著桌邊的兩個死黨,再看看收拾書包的同學們:「下課了?」

  「是啊,妳都在想些什麼?」夏薇嵐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每天上課都像是神遊一樣。」

  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林紫薰輕笑。

  「對了。」段雪螢跳上林紫薰的課桌,一屁股坐下,小聲說:「紫薰……妳知不知道,妳哥哥這個週末生日?」

  「什麼?」一向沒什麼情緒的林紫薰失聲驚愕:「那不就是後天?可是他從來沒有提過。小螢,妳是怎麼知道的?」

  段雪螢像是嫌惡翻了個白眼:「我無意中聽到我家隔壁那個說的。」

  「齊尉啊……」林紫薰眨著美眸,擰著眉心,如果是齊尉的話,消息應該不會錯,可是他的生日,她能做些什麼呢?

  「妳該不會是想給妳那個『哥哥』驚喜吧。」夏薇嵐不贊同的搖搖頭:「他對妳很不好耶,我不喜歡他。」

  「別這樣嘛。」林紫薰拉著夏薇嵐,討好的放低聲音:「別人不知道就算了,妳們明明知道……」

  「好啦、好啦。」夏薇嵐最受不了林紫薰的軟語:「那妳想做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林紫薰歎口氣:「我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缺什麼,或者是要什麼,也或許……他根本不會稀罕。」

  看著林紫薰一臉落寞,段雪螢不忍心的拍拍她,提議道:「紫薰,我聽說我們常去的那家高級精品店,最近從普羅旺斯帶回來一種精緻的薰衣草瓶,只有在普羅旺斯一個專門製作薰衣草瓶的古老小店才有賣的,據說每個瓶身都存在特殊意義,而且妳不是說過他似乎總是精神不好,是不是晚上睡不好呢?薰衣草有定神安眠的作用,要不要送那個?」

  薰衣草瓶……

  林紫薰一瞬間就動心了,紫色的薰衣草,蘊含了她的名字,而且瓶身小巧的話,他可以隨身攜帶。

  拉起書包,林紫薰雀躍的說:「走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可是當她們三個趕到高級精品店的時候,女老闆卻很遺憾的說,不知道這種薰衣草瓶好不好賣,所以店裡存貨不多,而最後一瓶卻在剛剛被人買走了。

  林紫薰只是失望了片刻,就立即追出精品店,尋找是誰買走了薰衣草瓶,不遠處,一個女生正拿著薰衣草瓶把玩,跟身邊的女生打鬧,她呆住,沒有上前。

  段雪螢挽著林紫薰:「紫薰,算了吧,她是不會讓給妳的。」

  最後買走薰衣草瓶的女生,她們都認識,應該說全校沒有人不認識,朱倩,以霸道不講理出名的千金大小姐,自己看上的東西絕不會讓給別人,別人的東西自己看上了也一定會搶過來,所以……

  「不行,我要試試。」

  林紫薰長長的羽睫下,美眸堅定無比,她跑到朱倩的身邊,攔下了一幹女生,語氣似是討好:「妳好,能不能請妳把薰衣草瓶讓給我呢?多少錢都無所謂。」

  朱倩看清來人是林紫薰,囂張抬頭:「錢……妳是覺得我家沒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紫薰舔舔因為不安而乾澀的唇,盯著朱倩手中的薰衣草瓶,頓時下定決心非求到不可。

  那是一瓶猶如拇指大小的薰衣草瓶,簡潔而通透,紫色的水晶砂石中,佇立著一小株柔弱的薰衣草,是真正的普羅旺斯薰衣草,隔著瓶子,她似乎都能聞到淡淡薰衣草香,最特別的是小小的木塞瓶蓋,用著一小圈紫色紗圍繞,紫紗上還用非常細的繡線繡了一句法語,中文意思是:可不可以愛我?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特製薰衣草瓶的特殊意義,認真的盯著朱倩,林紫薰再次請求:「我很需要這個薰衣草瓶,拜託妳。」

  朱倩嫌惡的看著林紫薰,再看看她身邊的段雪螢和夏薇嵐,因為她們三個的存在,自己的風采全部被奪走,她才不承認她們比她漂亮,林紫薰她想要是吧,她偏要毀了也不肯給她。

  惡作劇的光澤閃過,朱倩將手中的薰衣草瓶高空擲向馬路中間,惡毒的笑著說:「不值錢的東西一個,妳接到了就是妳的了。」然後笑嘻嘻的跟同伴離去。

  而只是一瞬間,林紫薰什麼也沒有想,衝出馬路朝目標物跑去,她所有思緒都在薰衣草瓶上……

  「吱……」長長一聲尖利的煞車聲劃破天際。

  車,在林紫薰身前不到一釐米的距離停下,路邊的人都驚魂未定,連車主似乎都嚇呆了,林紫薰卻只是腿軟的狠狠跪倒在地,發出悶哼。

  「紫薰!」

  大喊一聲,段雪螢和夏薇嵐以為自己心臟快停止了,她們趕到林紫薰的身邊,扶起她,她披頭散髮,雙膝被磨擦成一片血肉模糊。

  林紫薰只是傻笑的舉起手,獻寶般:「我接到了。」

  段雪螢和夏薇嵐喉嚨哽咽的再也發不出聲,她們一起抱著林紫薰放聲哭泣,為她的執著和傻氣,為她毫無緣由付出的心。

  三個人哭成一團,沒有發現,馬路的對面,有三道頎長站立的身影,表情各異。

  ※ ※ ※

  靜寂的夜。

  林紫薰鼓足十二萬分的勇氣走進他的房間,仍舊是一片漆黑,但這次她很順利的在陽台上找到他。

  今夜的他似乎眉蹙的更深,棕眸裡是嚇人的冰凝。

  她傻裡傻氣的將手中的禮物送到他的面前,笑著說:「生日快樂。」

  邵延將手裡的菸蒂一扔,居高臨下的深深看著她,看著她手中的薰衣草瓶,某種迷思似乎窒息的揪緊他,默不作聲,他的呼吸卻濃重起來。

  被他看的有些害怕,林紫薰無辜的垂眸:「你、你不喜歡嗎?我、我無意中知道你後天生日的,這個薰衣草瓶很難得的,是真正的普羅旺斯薰衣草,如果你晚上睡不好的話,你可以把它放在身邊試試看。」

  難得?是有多難得她要不顧一切,甚至不要命的也要得到?

  他難得的心煩意亂的轉身面對陽台外,任由風迷離他的眼,無眠夜晚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小菜一碟,而今晚,他似乎會更加無眠。

  溫熱的觸感突然出現在手臂,讓他下意識低吼:「別碰我。」

  瑟縮了一下,林紫薰緩緩滑落指尖,淡淡的說:「你的生日……你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們呢?爸爸媽媽會很高興替你過生日的。」

  「我爸媽已經死了。」

  他倏地轉頭,那雙棕眸變得如修羅般慎人,讓她的心扯得生疼,卻也激起她一陣不經過大腦的話語:「逝者已矣,為什麼你還不能從傷痛中走出來?為什麼你永遠看不見我們對你的好?」

  傷痛?這僅僅是傷痛嗎?天真的女孩,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懂。

  「滾。」

  林紫薰眼眶濕潤的倔強:「我不走,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讓我了解你?為什麼你總是一次又一次想趕我走?」

  「林紫薰,妳愛我嗎?」

  驚愕的後退兩步,林紫薰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得茫然,她看著他一步步逼近,瑟縮不已,而他卻一點也沒打算放過她,嗤笑:「了解我?為什麼要了解我,還是說,林紫薰,妳已經愛上我了?」

  「我沒有。」

  害怕的衝口而出,不,她不愛他,她只是……只是因為他孤單,對了,他是她哥哥。

  「那這算什麼?」他惡毒的從她手裡搶過那個弱小的薰衣草瓶:「禮物,妳以為我會稀罕這樣的禮物?」

  「不!」驚呼一聲,林紫薰就這樣看著他懶懶的一鬆手,那個她差點用性命換來的薰衣草瓶,快速直線下垂,在她還沒有動作時,便清脆的嘩啦一聲,四分五裂,紫色的水晶石散了一地,小小的薰衣草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林紫薰隱忍的淚終於滑落,她連忙蹲下,心疼的觸碰那些碎片,委屈的喃喃低語:「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為什麼?」

  「我告訴過妳,接近我就是這樣的下場。」

  他討厭這樣,討厭被影響。

  尤其討厭別人對她好,而且那個人,還是林紫薰。

  她緩緩站起,絕美的小臉掛滿淚珠:「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他不討厭她,他殘忍的直視她,他只是……恨她,恨透了姓林。

  「所以離我遠一點。」

  「我告訴你,你休想。」林紫薰一把抹去淚珠,他的行為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抵抗:「我一定會讓你接受我的好,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逃。」

  蹲下,撿起那株柔弱的薰衣草,林紫薰失落的離開。

  看著她一瘸一拐行動遲緩的背影,棕色凜冽,冷冷的喚住她。

  「林紫薰。」

  她的背影頓住在原地,不肯回頭。

  「不要愛上我,因為我一定不會愛妳。」

  一震,淚水莫名的肆虐,林紫薰忍著膝上的疼痛跑離,不,她不愛他,一定不會,可是怎麼辦……為什麼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林紫薰,妳說謊。

  ※ ※ ※

  林紫薰,妳愛我嗎?

  頭幾乎要裂開般漲痛,太陽穴突突可怕的跳個不停,自從那晚之後,林紫薰的腦裡不停的盤旋著他低迷魔魅的逼問,她不愛他,不愛、不愛,她不可能愛他的。

  「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嚇得林紫薰回神,怔怔的看著從手中滑落的碟子摔碎一地,一手泡沫的楞在流理台邊。

  林家的廚房是倚牆而立的U字型開放廚房,廚房的中間區域留有很大的空間,操作方便,而流理台在一排及腰高的櫃型大理石台上,櫃前不遠處就是一大片透明的雕花型鏤空玻璃,玻璃另一邊就是林家的大客廳,此時,林家父母都在客廳看電視,聽到聲響後連忙起身看過來詢問。

  「紫薰,怎麼了?」

  「噢,我沒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林紫薰懊惱的蹲下身清理,因為林母弄傷了手,只是拜託她洗一次碗,她就這麼不小心,果然她什麼都做不好。

  一陣開門聲吸引了林紫薰的注意,她頓住手邊的動作,下意識豎起耳朵,果不其然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淡淡響起,禮貌有加:「我回來了。」

  林家父母顯然是照常眉開眼笑的囑咐他唸書不要太辛苦,他沒有再出聲,而腳步卻聲聲走近,他正要過來,林紫薰的心一緊,他上樓了……

  「啊。」低呼一聲,林紫薰不小心被碟子碎片刺中了,鮮血立即從指尖湧出,咬唇隱忍著,糟糕,他聽見了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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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0:34
第二章

  很快,眼前的光亮突然一黑,證明了林紫薰的想法,她緩緩的抬頭,看見了邵延頎長的身影居高臨下看著她,戲謔般的勾唇:「還好吧?」

  「我沒事。」賭氣的低頭繼續收拾,為什麼連關心人的話,他也要說的那樣幸災樂禍?

  邵延薄唇微抿,蹲下身跟她齊高,卻在看見玻璃碎片和血珠的時候,一陣眩暈的蒼白。

  林紫薰發現他的異狀,怔住道:「你怎麼了,暈血?」

  「沒有。」冷凝著臉,一身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

  林紫薰被他這樣的態度嚇壞,立即收拾好碎片扔進垃圾桶,而他,也早已起身準備離去,她忍不住叫住他,明知道是無用的還是問:「你為什麼最近總是這麼晚回來?也沒有吃晚飯。」

  難道……真的像最近的傳聞那般,他……交女朋友了?聽說,是他們學校的校花孟翎。

  回首,他的蒼白褪去,彷彿他一直都是這樣淡定,哼笑:「妳想說什麼?」

  「你……交女朋友了?」

  「對妳來說重要嗎?」徹底轉身面對她,他交叉著雙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或者說,妳在吃醋?」

  「怎麼可能?」林紫薰慌忙的重新面對流理台,手伸進池內,洗碗精的化學成分刺激她的傷口一陣疼痛,她結結巴巴的用著蹩腳的理由:「你、你才高一,才十七歲,不應該……早戀的。」

  早戀?他壞心的笑起來,慢慢挨近她,低頭沿著她的耳邊蹭著,輕笑勾引:「其實比起早戀,我更迷戀妳的身體……妳全身上下,我想品嚐的地方很多。」

  低頭,臉漲紅羞愧的不能自己,她用手肘推拒著他:「你、你為什麼總是說這樣下流的話?我們……我們是兄妹。」

  「我告訴過妳,我討厭聽到兄妹。」

  棕色的眸子邪肆的光澤閃過,他貼著她,修長的指猶如靈活的蛇掀起她的長裙,探入她薄薄的內褲,咬著她白嫩的耳垂喘息:「比如這裡,我就一直很想品嚐。」

  腿一陣發軟,他到底在做什麼?他難道不知道只要林家父母起身微微偏頭就能看見他們的動作?

  「你、你放開我。」雙手帶著泡沫,她就預備推開他。

  而他更快一步的一手箝制了她的動作,一手已經伸到她雙腿之間,觸碰到了她嬌嫩的私處,一下一下的磨蹭著。

  腦子裡似乎轟炸般的爆炸,儘管他已經對她做過很多羞人的事情,可是……做到這麼露骨還是第一次,不可以,他們不可以。

  難耐的扭動,她有些嗚咽:「不要,求求你不要在這裡。」

  裙襬下的動作放肆的揉捏,激起她一陣陣不可思議的情慾,他邪笑貼著她:「妳的身體比妳的嘴巴誠實多了,妳……濕了。」

  「你亂說。」虛軟的靠在他的身上,她幾乎快站不穩,卻死不肯承認自己有反應。

  「說,如果我有女朋友了,妳是不是吃醋、是不是嫉妒?」

  「不是、不是、不是。」

  哽咽著拼命搖頭,林紫薰幾欲瘋狂,私密處的手指不放過她的放肆揉捏,長指不安份的開始試著探入,甚至惡劣的將他的大腿插進她的雙腿之間,讓她的腿被迫撐開,方便他的玩弄。

  「呵,妳真不乖。」

  他像是上癮般勾弄著她開始情慾氾濫的私密,看著她全身哆嗦不已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

  「我不行了。」害怕的搖著頭,感覺身體一波強過一波的熱力湧出,完全無法控制,突然,她微瞇著的眸看見母親正在起身,一個緊縮,深深的夾住了他剛探入的指尖:「天啊,你出來。」

  他卻絲毫不緊張的抽出指尖,快速蹲下鑽進了她的長裙裙襬,她僵立在原地,一面看著母親走近,一面感覺到身下,他正將她的內褲,緩緩扯下……

  「紫薰。」

  她握緊拳頭看著母親就站在及腰大理石台的外面笑看著她,而裙襬下,被撐開的雙腿間,一抹柔軟的靈動開始襲上她的花瓣,那是他的、他的……

  爆紅的臉開始強忍著冒出點點汗珠,她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快到羞愧致死,咬唇看著母親扯出笑容:「媽媽。」

  林母似乎看出林紫薰的不對勁:「紫薰,妳還好吧,怎麼出這麼多汗?」

  「我沒事,嗯,沒事啊,唔……」林紫薰顫抖的抬起手擦著汗,努力擠出笑容的臉突然就扭曲,他到底想幹什麼,他輕緩的動作像是在品嚐世界上最美味的點心,存心折磨死她。

  夾緊雙腿,林紫薰鎮定,再鎮定:「媽媽,我真的沒事,妳去,嗯,去看電視吧。」

  「妳真的沒事?」林母看著林紫薰擔心不已,這個樣子怎麼會沒事?

  「嗯,沒事,我只是覺得有點熱而已。」

  只是有點熱?身下的某人聽見了,惡作劇般的含住了她的突起吸吮,手指一個刺入,攫住了她奮起的感官。

  「啊……」林紫薰一驚呼,咬住了自己的舌頭,看著準備離去的母親再次回頭。

  「紫薰,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林母覺得這樣不行。

  「媽媽,我真的沒事,我喝點水就好。」身下的人終於稍停了一下,林紫薰難過的想哭,卻不能做任何事。

  林母突然瞟了一眼躺在廚房空地上的背包:「咦?紫薰,妳哥哥的書包怎麼在這裡?」

  慘了!

  林紫薰覺得自己快暈倒,然而身下的人再次狂暴起來,在她體內的手指開始快速的抽插,似乎非要把她逼瘋。

  「媽、媽媽,我等一下幫哥哥送上去,剛剛……他幫我收拾碎片,所以大概忘記拿書包了。」

  「這樣啊。」林母欣慰的說:「紫薰,妳要跟哥哥好好相處。」

  「嗯,我知道了。」十一月不該是炙熱的天氣,卻讓林紫薰猶如在蒸籠中煎熬,如果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死。

  雙手幾乎快插進大理石台裡,林紫薰吞著口水強顏歡笑。

  「那好,我跟妳爸爸出去散散步,妳等一下就回房唸書吧。」

  「好的。」

  當林家父母出門後,林紫薰幾乎是以戲劇般的姿態虛軟倒地的,昏昏沉沉中,她聽見他鬼魅的聲音:「我想,我愛上妳的身體了。」

  她的心,開始一遍一遍提著自己,即將萬劫不復……

  ※ ※ ※

  「喂,你們看這次話劇茱麗葉的角色最後會花落誰家?」

  「我看一定是孟翎,她是校花嘛……那麼多人愛慕她,全校投票的時候,她的票數肯定最高。」

  「哼!誰說她是最漂亮?是她最張揚,總是一副純潔處女的樣子兼愛天下,我覺得林紫薰比她漂亮多了,只是人家林紫薰總是溫溫柔柔的,又不愛出風頭,行事低調。」

  「那倒是,林紫薰的氣質真是我見尤憐,看了就讓人有保護的慾望,她好像站在哪裡都像一幅安靜的畫。」

  「是啊,可是林紫薰好像總是呆呆的,那麼多人喜歡她,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昨天,那個白天羽,當眾跟她表白了!」

  「不過就算白天羽長得帥,家世顯赫,那又怎樣?人家林紫薰可是一聲不吭就走了……」

  站在公告欄前,齊尉和裴翊斜瞟著自己死黨,期待著看他變臉,可是某人偏偏不配合,抬起長腿就離去。

  齊尉和裴翊相視勾唇,一左一右搭住了邵延:「怎麼了?」

  「我像是怎麼了嗎?」邵延懶懶的走著,棕眸裡卻明顯的含著冷意。

  「你在嫉妒?」裴翊湊近死黨耳邊低語。

  邵延停下腳步,看著裴翊,冷凝了表情:「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嫉妒,尤其那個是林紫薰。」

  邵延丟下話自顧走遠,裴翊無奈的搭著齊尉,聳肩:「我可沒說那個人是林紫薰。」

  ※ ※ ※

  「林會長好。」

  邵延走進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各部的部長們已經全部到齊,他們站起身微微欠身表示禮貌。

  對於這個剛升高二就成為本校歷史上最年輕學生會會長的人,大家不僅沒有絲毫意見,還對他恭敬有加,因為他雖然年輕,但魄力和能力卻是有目共睹。

  這個稱呼讓邵延淡擰眉心,沉聲說:「請坐。」

  大家知道會長的俐落作風,便直接進入了會議主題,文藝部部長將資料遞給邵延:「這次校慶的重頭戲是話劇『羅密歐與茱麗葉』,羅密歐的人選已經確定,是話劇社副社長白天羽,至於女主角……」

  大家似乎都有些語塞,邵延輕抬棕眸:「說。」

  「孟翎和林紫薰的呼聲最高,我們暫時還沒有決定,想請會長作決定。」

  孟翎是會長的緋聞女友,林紫薰是會長的妹妹,誰敢隨意決定?萬一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喜怒不定的會長,那就不好玩了。

  邵延垂眸,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燃燒,最後,他起身丟了幾個字便散會。

  「用孟翎。」

  就因為這簡單的幾個字,學校裡的緋聞八卦,開始熱火朝天的不脛而走,原來孟翎真的跟學生會會長有一腿,以至於他連妹妹都不管了。

  ※ ※ ※

  又是漆黑的夜。

  林紫薰輕手輕腳的走進邵延的房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有了這個壞習慣,夜深人靜的時候執拗的侵入他的世界,天亮再離去。

  儘管知道他會對她做什麼,她仍舊是執行自己的話,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接受她的示好。

  站在陽台邊,她有些踟躕的看著他的背影,人人都知道,林紫薰很低調,但不表示她沒有耳朵,關於最近的流言蜚語,她多多少少知道,可是,她只是他的妹妹,那些事是輪不到她管的……

  邵延倏地轉身,嚇了林紫薰一跳,她捂著心口試圖冷靜下來,卻看到了他似乎很久沒有抽的菸:「你怎麼又抽菸了?」

  「關妳什麼事!」邵延煩躁的深吸一口菸:「今晚我不想看到妳,滾。」

  心口預期般的扯疼,儘管她早就知道他以傷害她為樂,只是她沒用的依然會因為他的話而難過:「你怎麼了?心情不好……跟女朋友吵架了?」

  見鬼的女朋友!

  他看著林紫薰,口氣有些陰陽怪氣:「我的事情不用妳管,妳還是好好操心妳的愛慕者、妳的追求者吧。」

  她的愛慕者、追求者?他到底在說什麼?

  難道……

  「你說白天羽?」

  「我管他是白天羽還是黑天羽,妳的事情我沒空理。」

  林紫薰怔了半晌,輕笑出聲。

  「妳笑什麼?」

  「原來你也會關心我的事情。」

  「關心妳?」他的口氣變得無比惡劣,怪笑:「妳未免太自以為是,我只是希望妳處理好自己的私事,不要讓我在工作上左右為難,免得人家以為學生會會長是妳哥哥,男主角是妳的愛慕者,妳就可以得到女主角的位置。」

  她……什麼時候讓他為難了?又什麼時候想要當女主角了?

  林紫薰臉色有些發白,倔強的低聲反駁:「可是你已經作決定選了孟翎不是嗎?」

  「妳現在是在責怪我?」

  「不……」林紫薰上前仰頭看他,認真的說:「我從來不想當女主角,也不知道什麼愛慕者,你知道,我的目標一直是你。」

  嘲諷的唇角一僵,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林紫薰,我有沒有說過……」

  「不要愛上你!」林紫薰咬唇快速接話,她知道,她知道!不需要他一遍遍提醒,因為她不愛他的,真的不愛,她只是想幫助他:「我不會打擾你,就算你交幾百個女朋友我都不會介意的,我說過,只是希望你接受我的好。」

  一股寒意圍繞在他的身邊,他托起她的下巴,緊緊捏住,讓她生疼,撒旦般魔魅的質問:「是妳說的,我交幾百個女朋友妳都不會介意?」

  「是的。」林紫薰壓抑住怪異的痛,點頭。

  「好,那我聽妳的。」

  他聽她的了,第一次,可是為什麼她卻有如窒息一般的茫然呢?

  ※ ※ ※

  林紫薰第一次知道,她的「哥哥」,是這麼守信用的。

  他身邊的女人開始一個接一個換,從人人知道的校花孟翎,到來來去去不同的女生,他身邊幾乎就從來沒有少過人,以至於,她再也接近不了他的身邊。

  她開始不在晚上去他的房間,她害怕見到他,抑制不住的難受。

  而他就變本加厲,開始帶著各種女生出現在她看得見的地方,甚至林家大門口,他擁著別的女生親吻……甚至更多,就像他一直以來對她做的那樣。

  她開始夜不能寐,腦子裡全部都是那些畫面,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他是別人的了,是別人的了。

  日復一日的生活,折磨的林紫薰日漸消瘦,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她究竟想要什麼……

  「啊!」從惡夢中驚醒,林紫薰從床上坐起,她苦笑著發現自己一身冷汗、一臉濕淚,也終於明白了那個殘忍的事實。

  就像他說的,林紫薰,妳已經愛上我了。

  她埋膝痛哭,是的,她承認,她愛上他了,從他出現在她家大門口的第一天,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愛上他了,愛得深、愛得切,愛到無論他對她做什麼,她都只想好好在他身邊陪他,趕走他一切孤寂和陰霾。

  可是,他一點都不喜歡她,他討厭她。

  可是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掉,她討厭他的身邊環繞著不同的女生。

  失去理智的跳下床,她奔向了許久未曾踏進的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他靠在床頭,看見她狼狽的衝進來,轉開頭嗤笑:「怎麼?又來說教?我以為,妳永遠不回來了。」

  她看著他,恍然大悟的明白,他在逼她,逼她來找他,明明不愛她,卻不准她不愛他,他成功了。

  手腳冰涼的站在他的床邊,她嚐到了嘴裡的血腥:「我愛上你了。」

  他的棕眸微抬,直視她,卻帶著得逞的殘忍:「所以?」

  「我不奢望你愛上我。」林紫薰話一出口,淚如泉湧:「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我,但是……我愛你,不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只是求求你,不要帶任何女生出現,我已經受不了了,你……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是嗎?」他起身坐在床邊,邪佞狂妄的像一個君主,而面前的,是他的玩具:「妳什麼都願意做?」

  「我願意。」

  「是嗎?」他低垂了視線,讓林紫薰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他……高昂的慾望。

  林紫薰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他誘惑的唇輕舔薄唇,像是將她拉進深淵:「用嘴,幫我。」

  「我、我不可以。」

  「不可以就滾。」

  「我沒試過。」

  「那從今天開始學。」

  林紫薰單薄的身影昏昏欲墜,她顫抖的走到他面前,蹲下,小手扶上他的慾望,再抽回,這……太可怕了,他為什麼要逼她做這種事情?

  而他,只是強制的拉過她,掏出他的慾望,輕聲誘惑:「撫摸它。」

  整個人像是在火燒一般羞愧,林紫薰垂著淚,小手圈住他的慾望開始上下套弄,手中的火熱像是熱鐵滾燙了她的手、她的心……

  他欣賞著這一幕,終於,她還是他一個人的寵物了。

  突然,他伸手按住她的頭,將她按向了他的慾望。

  她怯懦嚇壞的抬頭看他,在他一聲不出的注視後,乖乖的……再低下頭,他玩弄過她身體的每一吋地方,而她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大的可怕,讓她不知所措。

  「把嘴張開……」他低聲引誘她,呼吸有些凝重,她那怯生生的表情就已經讓他受不了。

  順從的張開小嘴,他立即將自己的慾望挺了進去,使得她眼淚飆出的想吐出,他卻緊緊的壓住她的後腦勺不准她後退,強制霸道的說:「含著它,證明給我看,妳能做到。」

  停頓數秒,她羞恥的伸出小舌,小心翼翼開始逗弄他,情慾的氣味讓她身體發熱,開始變得奇怪,像是有股衝動自然而然的開始順從心裡的動作。

  低頭看著她吸吮的迷濛表情,他眼中的慾火迸發,他忍不住擺動腰身,在她小嘴裡一下比一下快的進進出出,一次猛過一次……

  「唔……」林紫薰難受,在他狂猛的動作下害怕自己會窒息,發出求饒的訊息。

  「啊……」終於,一聲滿足的低吼響徹寂靜的屋內,他灼熱的慾望狂洩而出,全部噴在她嘴裡。

  一瞬間,林紫薰腦子一片空白,狂咳起來,那股昭示著情慾的熱液也緩緩從她的嘴角流出。

  她瞪大眼睛,她居然……居然吃了,濃重的氣味嚇壞了她,張口想全數吐出,頭頂殘忍的聲音又適時響起:「吞下去。」

  林紫薰抬著頭,淚水無聲的滑落,她究竟是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這只是剛剛開始,林紫薰,愛上我一定是妳的悲劇,用妳自己來交換我身邊所有的女人,這是妳自己的選擇。」

  窗外,夜涼如水,卻不如林紫薰的心,涼得透徹。

  ※ ※ ※

  一手支撐著下巴,林紫薰望著窗外發呆,耳邊是國文老師一成不變、枯燥講解著文言文的聲音,而她的思緒卻飛得無邊無際……

  「林紫薰!妳在想什麼?」

  突然,一聲嚴厲的點名嚇得她轉頭,國文老師正拿著教鞭抽打講台:「妳現在已經是高三了,能不能考取一個好的大學,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妳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真不知道同樣是林家的孩子,為什麼妳跟妳哥哥差別這麼大?」恨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國文老師不再理林紫薰,再次開始講課。

  怔怔的看著不少人投來的幸災樂禍眼光,林紫薰卻只能苦笑,這樣的話,她聽過成千上萬次,已經麻木不堪了。

  她承認她沒有他那麼天才,不用學習也可以成績優異,還沒有聯考就已經被知名大學追著錄取。

  可是有誰知道,她的「哥哥」……有哪個「哥哥」會對妹妹做那樣百無禁忌的事情?

  自從說出了那禁忌的三個字,她就徹底完了,他肆意的玩弄的她的身體、她的感情,她卻毫無退路,但是他很守信用,這一年多來,身邊再沒有出現任何別的女人,他說,玩物,只要一個就夠。

  像往常一般,想到這些她就心疼,只是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做到最後,即使他對她身體已經像對他自己那般熟悉了,可是……她仍舊是個貨真價實的處女。

  當然,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是他的憐惜。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段雪螢和夏薇嵐走到全身癱軟在課桌上的林紫薰身邊,安慰的拍拍她:「別這樣。」

  露出一個輕柔的笑:「我沒怎麼啊,我很好。」

  突然夏薇嵐像是想到了什麼,驚喜的說:「紫薰,後天是妳十八歲生日了,那天晚上我和小螢幫妳過生日吧。」

  咦,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是啊,已經十八歲了。

  可是……

  「晚上我不行,改成白天吧,我爸媽最近下南部出差去了,他們囑咐我晚上必須在家。」欺騙自己的好友,林紫薰很有罪惡感,可是沒辦法,她怎麼能告訴她們,晚上……她必須待在他的身邊,就算什麼都不做,也不可以例外。

  「這樣啊……」段雪螢有些失望,繼而大方的說:「沒關係,白天也一樣,我們一定會送妳喜歡的禮物的。」

  喜歡的禮物……不知道他會不會送?還是像以前一樣,根本就記不得她的生日……

  ※ ※ ※

  「唔……」淺淺的低吟在黑暗中響起,月光淡淡照射在貼覆於落地玻璃窗上的美麗人兒,為她白皙的肌膚鍍上一層銀白的光華,她絲滑的睡衣半褪在腰間,長髮披散,一片誘人之極的樣子。

  他緊貼站在她的身後,伸出軟膩的舌恣意的逗弄她,帶著那抹幾乎不可見的諷笑從她的頸項慢慢滑落,極慢的舔過她背部,直至腰間。

  仰著頭,她難耐的嬌吟,對著一切熟悉的動作仍是無法克制的羞澀:「嗯……哥哥,不要。」

  棕眸一凜,他修長的指繞過她的身前,直接攫取了她胸前的紅蕊,懲罰性的拉扯,讓她驚呼的低叫:「疼。」

  「我說過了,我不愛聽到那兩個字。」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壓抑住慾望的沙啞,讓她酥軟不止。

  她死咬著唇點頭,無法承受他的折磨,而他卻沒有打算放過她,雙手一起罩住了她胸前飽滿滑膩的渾圓,肆意的揉捏拉扯,愛不釋手,一個輕笑:「我很滿意妳的『成長速度』。」

  臉燙的不能再燙,他為什麼一定要說這些羞人的話來刺激她:「我、我沒有。」

  沒有?

  一把轉過她的身軀,居高臨下的扣住她,他那雙戲謔的眸子玩味的盯著她的高聳,讓她羞澀的用手去遮:「不要看。」

  輕而易舉的拉開她的手,一個俯身,他張口便攫住了她粉嫩的蓓蕾,貪婪的吸吮囓咬,畫著圈圈存心折磨她。

  「唔……啊……」她雙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虛軟的無法用力推拒,只能承受體內湧出的一波波快感。

  他含著那脆弱的花蕊,沉聲勾引著她:「為什麼不要看?它們很美,美得讓我欲罷不能。」

  說完,他的手悄悄的滑落,熟悉的探入她薄薄的內褲,沿著她的私密,非常滿意攫到了滿手的甜蜜,看來,他把她調教的很好。

  下意識夾緊雙腿磨蹭,她不自覺放浪的嬌吟,那磨人的快感幾欲將她吞沒,她自然的伸手抱住了他在她胸前的頭,她想要更多……更多。

  他邪佞的勾唇,一個刺入,修長的指進入了她的體內,絲絨般滑膩的內部緊緊包住了他的指,溫暖的燙人。

  「啊……」身體的被侵入讓她體內再次羞恥的湧出一股股甜蜜,潤濕了她的內褲、他的手,眼眶含淚,這樣太淫亂了:「求求你,不要了。」

  不要?他嗤笑著,這個懵懂的小女孩,他忘記告訴她了,今夜,他沒打算就這樣結束。

  加入第二根手指,他開始快速的抽插,一下比一下猛,一下比一下深入,想將眼前的小人兒逼到徹底瘋狂。

  甩著頭,她開始理智崩潰:「嗯……我、我……」

  他站起身,抬高了她的右腿,讓他的手指更加方便的出入,他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語:「怎麼樣,舒服嗎?」

  「我、我不知道……啊……」

  終於,她脆弱的驚呼一聲,體內像是爆炸開來了渲洩,然後整個虛弱的趴在了他的身上……她用力的喘著氣,結束了嗎?結束了吧……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整個人騰空而起,被壓制到了柔軟的大床上,頓時清醒,她睜開眸子,透過黑幕看見了他妖異的棕眸,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你、你還要幹什麼?」

  平時,到這一步,他就會讓她離開的。

  他像是對待上好的珍品一般,手指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髮,他笑了,笑得那樣得意,像是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東西,隱忍沙啞的說:「女孩,妳知道嗎?妳十八歲了。」

  全身一怔,他知道?知道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看著她的錯愕,他好心的在心底愧疚了一番,邪魅的舔著她的薄汗:「十八歲了……妳成年了。」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乖女孩,生日快樂。」幾乎是說話的同時,她修長白皙的腿被瞬間打開,一個滾燙炙熱的巨大倏地挺進她的身體,毫不留餘地的貫穿了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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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1:01
第三章

  「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肆虐了林紫薰的意識,她蒼白著臉,張口就咬上了眼前人的肩膀,濃濃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裡漫開,卻消除不了她快暈過去的疼痛,疼……好疼。

  他沒有動,任由她咬著自己,而不得不承認,她該死的緊,也溫暖的讓他開始隱隱不安,他要她,如果不是克制了自己,他發狂般想要她,這個女人……就算被他毀滅,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難得的,他柔聲的寵著:「忍著點,很快就不疼了。」

  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疼痛真的一點一點緩慢消退,她的淚溢出,睜開眼看他,也連忙鬆開了口,抬起虛軟的手觸碰他流血的傷口:「疼、疼嗎?」

  失笑,他可愛的女孩,不管自己還來關心他的疼,搖搖頭,他低頭吻住了她。

  閉上眼,任由淚珠滑落,終於走到這一步了,他終於要她了,徹徹底底要了她,她也真實的成為了他的女人,後悔嗎?不……

  無論已經是多悲慘的境界,她心底的聲音都沒出息的說:我不後悔,只要在他身邊,他需要我,就夠了。

  無法再忍受,他提醒著:「妳會很舒服的。」

  下一秒,他開始抽動自己的慾望,在她窄小溫暖的體內開始奔騰,將壓抑積累了許久的慾望傾洩而出……

  咬著唇,她緊緊攀住他,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她的窄小根本無法忍耐承受他的巨大,初經人事的她只能強忍。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人仍在馳騁,寂靜的房內因為他狂猛的撞擊而發出淫靡的聲響,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開始覺得體內酥麻得彷彿有東西在輕輕囓咬般癢。

  「啊……唔……延……」

  叫出他的名字,如此親暱,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她只知道他在她體內,一切開始變得舒服難耐,身上的人,她愛他,是愛慘了他。

  而他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停頓了幾秒,便開始發狂般的律動,他將她的雙腿打得更開,置身於其中,享受著身下人帶給他的快感,她真的很美。

  一下比一下深入強烈的律動,讓他也開始喘息不止,發出低吼,他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起,面對面坐著,更加深入她。

  她像一個任由他擺佈的娃娃,只能攀附著他,順著自己最原始的慾望配合他,他要的全部給他……

  烏雲悄悄遮住了月光,有些羞答答之意,屋內火熱的交合似乎沒有盡頭。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終於得到她,她的初夜。

  在她十八歲這一天。

  卻沒有人知道,這是好的開始,抑或是……更悲劇的起源。

  ※ ※ ※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大學聯考前夕,學校全部停課,考生都在家複習。

  林家的飯廳內,晚飯時間是一成不變的安靜,大家都默默的吃著飯,林母對林父使了個眼神,林父抬起頭,慈愛的對面前的邵延說:「聽校長說,有五、六間知名大學已經向學校爭取你了,你已經想好要唸哪間學校了嗎?」

  默默吃著飯的林紫薰一怔,餘光偷偷的瞟向他,她……從來都不敢問他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因為她不想得到那個殘忍的事實,他們一個天一個地,注定是要分離的。

  但是,她還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會去哪裡。

  淡漠的放下碗筷,林家夫婦都期待的看著他,只是怎麼也不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什麼,他沉著聲說:「我會去我想去的學校,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說完,他禮貌的微微點頭,起身放置好座位,然後轉身上樓。

  林家父母面面相覷,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這孩子,已經跟他們生活了這麼多年了,卻還是這麼不親近,難道,他是知道了什麼?

  林母突然對林紫薰說:「紫薰啊,妳知道妳哥哥要唸哪間學校嗎?」

  「啊?」林紫薰呆呆抬頭看著母親,然後再搖搖頭,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他的心思。

  「那妳呢?」林父蹙眉:「聽校長說,妳的成績一直很不穩定,妳想好妳可以唸哪間學校了嗎?」

  仍舊是呆呆的搖頭,她可以去哪裡?垂眸,她只想去有他的地方,可是那卻是她要達到也達到不了的地方:「我會努力的。」

  林家父母相視一眼輕微的歎氣,要是那個真的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這麼優秀的孩子卻不是他們的骨肉,還是……算了,不想了。

  ※ ※ ※

  「啊……」

  「啊……」

  一道嬌柔、一道沙啞的呻吟,在漆黑的房內發出最終的感歎,她香汗淋漓的趴在他的胸口喘息不止,聽著他漸漸平緩的心跳,努力平復自己。

  良久,她似是用盡了最大的勇氣,輕輕的問:「你想去唸哪間學校?」

  他沒有回答她,夜,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就在她以為他已經睡著的當口,他那熟悉的慵懶輕笑傳來:「妳希望我去哪裡?」

  「我……」她有資格有這種希望嗎?還是那一切只是奢望?

  她貼著他微濕的胸口搖頭蜷縮:「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沒有意見。」

  「即使妳不能跟我在一起?」

  錯愕的全身一陣戰慄,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努力笑出聲:「我本來就無法跟你在一起,你……這麼優秀,而我,再努力也只能考上平常的大學而已,你的未來跟我的未來是不一樣的。」

  是沒有交集的。

  突然,一個翻轉,他將她壓在了身下,她驚呼一聲,瞪大眼睛看著上方他深棕的眸子在黑夜裡發光,看著她的表情,深不可測。

  「妳很高興能擺脫我?」

  「不是!」急忙的辯解,卻讓她羞愧的偏頭,他明明知道,她對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她不想離開他的身邊,更別提擺脫。

  「我的乖女孩。」邪佞的唇角漾起微微弧度,他撥開她額前濕潤的髮:「妳以為我會放妳自由、放妳走嗎?」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絕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美,就算他不愛她,她也不能逃離他,這輩子,她都是他的寵物。

  「你是什麼意思?」不解的轉回頭看著他。

  「妳不需要現在明白,因為遲早妳都會了解,妳擺脫不了我。」

  「你……」

  還想說什麼,他卻快速俯身奪去了她的呼吸,仍舊在她體內的慾望慢慢復甦、擴張,期待著掀起新一輪的激戰。

  黑夜還在繼續,她多希望可以不要天亮,只要天不亮,她就可以獨自擁有他,但是只要天亮了,她就必須跟他說,再見。

  ※ ※ ※

  聯考放榜的這天,林紫薰終於明白了他那句話的意思……

  「妳不需要現在明白,因為遲早妳都會了解,妳擺脫不了我。」

  她的「哥哥」,林延……不,邵延,放棄所有知名大學保送直升的機會,選擇了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那所大學的校長自然是歡喜萬分,可是其他間知名大學的校長們,都不得不懷疑這個天才學生是不是填錯志願了,紛紛致電詢問。

  這件事情在學校掀起了極大的風波,流言四起,猜測邵延為什麼要這麼做。

  校長室內,硝煙瀰漫。

  校長和林家父母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著他們面前自始至終相信並引以為傲卻仍舊面無表情的孩子。

  「林延,你怎麼會做這樣的選擇?」校長頭疼的來回走動:「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學生羨慕你?總之,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理由,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有理由。」淡淡的掃過校長,他有什麼必要跟他解釋?

  「你……」

  「校長,你別生氣。」林父安慰著,重重歎口氣:「兒子,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家只是關心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自毀前途。」

  「我並不認為去那所不出名的學校就是自毀前途。」

  「現在不是你自我滿足、自我驕傲的時刻!」林父難得對他口氣憤怒起來:「你以為你有多少本錢可以驕傲?你最終會自討苦吃的。」

  他深棕的眸直射林父,看不出來任何想法,卻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過的林父感覺到一陣寒意。

  他輕輕勾唇,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本錢驕傲,他身上流著的血本來就不是林家的,姓林,已經讓他的恨意毀天滅地,他……一定會讓他們後悔的!收養他,一定是他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我說過我只會去我想去的地方,也不會改變想法,我說完了,先走了。」轉身,懶懶的邁著步伐離開,他已經不屬於這所學校,不需要再變成那個,優雅溫和的林延。

  「你……」

  林母拉住氣極的林父,安慰的拍拍他:「算了,由他吧,我們應該相信他。」

  走出校長室,等待他的人一波波出現。

  先是自家死黨齊尉和裴翊,吹著口哨調侃他的勇氣,順便唾棄一下他失控的思維,他懶得理他們,一腳一個踹走。

  然後是不少學生會的後輩們替他擔心,真是煩透了,這都是他的事情,這些人操什麼心?

  最後……是她出現了。

  人煙稀少的林蔭小道,她坐在石椅上,雙腿輕晃踢著小石子,眉心擰著似乎有些愁眉苦臉。

  在等他嗎?

  壞笑著,他走到她的面前,在她感覺到有人抬頭的瞬間,彎腰欺下扣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上去,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機會,長舌一伸挑開齒竄入,強迫她粉嫩的舌跟他糾纏,發出曖昧的聲響。

  「唔……」嚇了一大跳的林紫薰反射性的想推開來人,卻在聞到熟悉的氣息時怔住,被誘惑的順從閉眼,不對,再次睜開眼,這是在學校,他怎麼可以?

  猛地推開他,她氣喘吁吁的四周看看,窘迫的捂著嘴:「你瘋了,現在是白天,我們在學校。」

  「那又如何?這裡已經管不了我們了。」玩世不恭的笑意盡顯,他似乎一天之內變了一個人,在她身邊坐下慵懶的靠著石椅椅背,絲毫不將任何東西放在眼裡。

  他究竟在想什麼,她怎麼永遠都不能了解?

  對了……林紫薰拉著他的手臂,急切的問:「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你放棄了所有知名大學的保送機會,你選擇了……嗯,藝林大學?」

  棕眸瞟向她,看著她著急似乎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是又怎麼樣?」

  怎麼樣?問題大了,那是……那是她的志願,她考上的大學啊。

  「你真的……真的是因為我才這樣?」林紫薰不敢問出口,因為怕得到其實妳沒那麼重要這般的答案,可是她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要去藝林那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而放棄所有知名大學。

  「是的。」

  「啊?」看著他認真的棕眸,她整個人彷彿靈魂都開始漂移,他說什麼?到底在說什麼?他憑什麼為了她這樣?不可能的。

  「妳忘了,我說過的……」欺身挨近她,扣住她的纖腰,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頰邊,他魅惑的摧毀她的意志:「我不會放妳自由,妳只能在我身邊,被我囚禁。」

  「你……」

  這個男人是個瘋子,林紫薰的淚滑落,他怎麼可以為了這樣的理由拋棄大好前途:「你明明知道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不能再愛別人,我不會離開的。」

  「收起妳的罪惡感。」邵延突然放開她,起身,笑得不可一世:「任何地方都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情,包括永遠囚禁妳,只要我想,我就可以。」

  看著他反覆無常離去的背影,她連忙起身跟在了身後,苦笑,林紫薰妳承認吧,妳明明心底……開心的要命的,明明在知道的那一刻,像是得到所有東西一樣滿足。

  所以自私一次吧,即使永遠在這樣跟在他的身後,她也不會後悔。

  ※ ※ ※

  「好痛。」怔怔的看著指尖瞬間湧出鮮血,林紫薰懊惱的將手指放入嘴裡吸吮,都怪她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連切水果都能切到手。

  趕緊走進客廳,翻箱倒櫃的找看有沒有OK繃,不能讓書房的他看見,她記得他好像暈血,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醫藥箱,林紫薰歎了口氣坐在地闆上,一陣涼意讓她瑟縮了一下。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溫馨的小套房,三室兩廳,是父母送給他們的大學禮物,在大學附近。

  曾經聽說過,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是上大學的時候,學習自由、戀愛自由,隨心所欲,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感覺不到?

  跟段雪螢和夏薇嵐分開的那天,三個人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來,說以後絕對不可以斷了聯繫,離家的那天,母親也是哭得難分難捨,而跟他……

  林紫薰下意識向書房看去,明明他們的距離已經那麼近了,比在林家的時候還近,甚至這裡是只有他們兩個的小世界,可是無形中有個聲音告訴她,他們越來越遠。

  大一開學已經近兩個月,他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即使深夜回來清晨他又會離去,只有換洗的衣服提醒著他回來過這個事實,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敢問。

  甚至在學校,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兄妹,或許在別人眼裡,他們是毫無相關的兩個人,就連他讀的是電腦系,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邵延,注定天生吸引人的目光,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他的存在、他的傳言無處不在,神一般無所不能的邵延,而她,就透過這點點消息了解他。

  可笑吧。

  林紫薰苦笑,是挺可笑的,明明他們是這麼熟悉的兩個人……不,那只是身體罷了。

  唯唯諾諾的自己,連她自己都迷茫了,究竟她是為了什麼而活。

  咬咬牙,林紫薰走回廚房端起水果走到書房的門口,敲敲:「我進來了。」

  裡面,坐在電腦前的邵延只是輕抬了一下棕眸,繼續快速熟練的敲擊著鍵盤,淡漠的聲音:「有事嗎?」

  「嗯,沒什麼事,水果切好了……」

  將水果盤放在桌上,林紫薰垂著眸,欲言又止。

  「有事就說。」

  連頭也沒有抬,他似乎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這樣的,我們系在這個週末辦了一場去屏東兩天一夜的活動,說是為了增進系裡同學們的感情……」

  「所以?」他揉揉眉心盯著螢幕似乎在思索什麼,漫不經心的回答。

  「我可以去嗎?」

  良久的靜默,突然一個敲擊,邵延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個極大的工程,抬頭,是顯得極其疲憊的雙眸:「為什麼要問我?」

  是啊,為什麼要問他?

  大概是潛意識希望他說,別去,留下來陪他之類的話吧……林紫薰,妳傻不傻,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從她眼裡似乎看了絲絲壓抑住的不滿,勾唇邪肆的輕笑,他的女孩是不是被調教的太好了,乖巧順從的讓他失去了樂趣。

  「過來。」

  林紫薰錯愕的看著他,似乎很久沒有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不動,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我不想說第二遍。」

  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緩緩的繞過書桌走過去,在快接近他的時候,被他一個猛力的拉扯,她驚呼一聲落進他的懷抱,溫暖得讓她受寵若驚般蜷縮。

  看著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懷裡受驚的女孩,他哼笑一聲,蔥白的指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以後這樣的事情妳可以自己作決定,不必考慮我會不會介意。」

  他至少還不是個暴君,對於她,他實在有太多「抱歉」,他的計畫……在離開林家那一刻起,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展開,留她在身邊是他沒有預料過的,但是,她絕不會改變他的任何決定,可憐的女孩,將來會恨他吧。

  話聽在林紫薰的耳聽,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他根本不在意她去哪裡,去幹什麼,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想上床就可以隨時找到的暖床工具而已吧。

  可是她卻認命了。

  點點頭:「我知道了。」

  以前倔強的林紫薰去哪裡了?邵延對她太過乖巧有點不滿,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煩意亂的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吻了下去,她甜美的香氣讓他滿足的輕哼,驅散這段時間以來用腦過度的頭疼。

  她悄悄的勾住他的頸項,任由他抱著自己肆虐她的唇瓣,貼著他溫熱的胸膛,感受著他的心跳,她笑了,只要他還要她,就行了。

  ※ ※ ※

  她準備去屏東兩天一夜遊玩集合的那天早上,她也終於知道了他為什麼從一開學就忙得不見蹤影的原因。

  她站在停靠在校門邊的旅遊大巴士邊,腦子空白的看著他和一個美豔得不可方物的女生從校內出來,那個女生挽著他的手臂,跟他談笑風生,而他,保持著親暱的態度回應,像極了一對恩愛的情侶。

  他……怎麼從來不會這樣對她笑?

  「哥……」僅僅一個字,她接下來的話語都卡在喉嚨裡,他和那個女生從她身邊走過,他對她,視而不見,彷若空氣。

  指甲陷進肉裡,也是極疼的,卻比不上她心裡的千分之一。

  「林紫薰,妳在看什麼?」

  一開學就頻頻對林紫薰示好的同系男同學姜維拍拍她,看著她臉色不對勁:「妳怎麼樣了?沒事吧?」

  掩飾般的笑笑,林紫薰轉開頭不再看那對漸行漸遠……匹配的身影:「我沒事,太陽有點大,我有點暈。」

  「這樣啊,我們上車吧。」

  「嗯。」

  走上大巴士,林紫薰和姜維坐在一起,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痛得停不下,她想安靜,想很安靜的思考,可是身邊的姜維卻刻意要讓她更頭痛似的,開始滔滔不絕。

  「啊,我想起來了,妳剛剛是不是看到邵延和尹子綾了?他們還真的很匹配吧,妳知道不知道他們怎麼認識的?說來那個邵延還真厲害,他是電腦系的大一新生,卻已經開發了好幾款軟體,而且都已經申請了專利,市面上有很多公司都出鉅額爭相購買,最後聽說是尹子綾的父親以五千萬台幣買下他所開發的一套防毒軟體,然後尹子綾就跟他開始交往了,真是一對才子佳人……」

  原來他天天忙著設計軟體……天天忙著與各公司應酬……天天忙著跟尹子綾交往……

  林紫薰笑了,眼淚從眼角滑落,頭疼欲裂的望著窗外,視線越來越模糊,心裡像是被撕成了好幾塊,呼吸困難。

  耳邊傳來急切的呼叫聲,而她似乎連手指都動不了,她想說,她林紫薰不會受不了這樣小小的打擊,只是為什麼她卻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最後,她失去意識的昏厥過去……

  喉嚨乾澀的發不出聲音,林紫薰悠悠轉醒,看著一旁盯著她焦急的姜維,綻出一個輕笑,嘴唇卻蒼白的像鬼,聲音暗啞:「我在哪裡?」

  姜維看著林紫薰轉醒,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妳中暑了!妳在車上暈了過去,幸好車還沒走遠,我就把妳抱回學校的醫務室。」

  中暑?她真沒用,在太陽下站個幾分鐘都會中暑。

  艱難的撐起身子,姜維連忙扶著她:「妳再躺一下吧。」

  「不用了。」林紫薰坐起身,下床穿鞋:「我想回家休息。」

  「我送妳。」

  「不必。」

  簡單的幾句話,林紫薰走出了醫務室,身後的姜維不解,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會這麼倔強?好像對所有人都很和氣,又對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似乎沒有人能真正看透她。

  ※ ※ ※

  打開門回到這個看似溫馨的小套房,迎面而來的卻是陣陣冷風,提醒她那個鐵一般的事實,他不在家……總是不在家的。

  林紫薰仍舊頭疼,關上門,慢慢走向沙發,窩了進去。

  多好,她一個人了,可以……獨自飲泣了。

  豆大的淚珠成串的滑落,匯成泉湧般的趨勢,她努力隱忍著不出聲,卻難受之極,聲音漸漸放大,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即使他說過無數次他不會愛她,可是她總是抱著那麼一點點小的奢望,期望有一天他能憐惜她,哪怕一點點都好,也不至於讓她覺得自己可悲到這樣的地步。

  她是妹妹,也是他見不得光的玩物,這樣的生活,她究竟為了什麼?

  他也明明答應她,只要她乖乖的,身邊就不會出現別的女生,那尹子綾算什麼?

  窩在沙發裡淚流不止,林紫薰很累,累的幾乎再也振作不了,她什麼都不想做……

  就這樣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兩天,她分不清日夜的睡了醒、醒了睡,直到一聲門響,她知道他回來了。

  夜晚,沒有開燈的室內一時黑暗。

  但視力極好的邵延卻看到了在沙發上的一抹黑影,他蹙眉準備伸手開燈,一邊淡漠的問:「為什麼不開燈?」

  「不要開。」

  一出聲,林紫薰被自己的聲音嚇到,顯然,邵延也錯愕了。

  那嘶啞的聲音像年邁的老人,不屬於一個年華正盛的少女。

  「妳怎麼了?」難得的,邵延聽了她的聲音,脫鞋直走向沙發,坐在她身邊想摟她,破天荒的她卻躲了,躲得遠遠的,讓邵延極度不滿。

  「不要碰我。」

  四個字,讓邵延的不滿到達頂點,他冰凝著聲音:「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失笑,她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無力,但她還是無法對他發洩:「不要碰我,至少現在不要。」不然她不會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棕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釋放著難得的怒氣,他似乎只是覺得她太過順從,現在她就要反其道而行的反抗嗎?

  伸手,快速的打開沙發邊的雅緻暈黃檯燈,一室亮堂,卻讓邵延不預警的心一扯。

  林紫薰被刺眼的光亮下了一跳,抬手去遮,卻被邵延狠狠的抓住手腕拉進,他的聲音瞬間柔得出水,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柔軟:「妳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樣的她多可怕,長髮披散亂開,臉色慘白,唇不是原本的粉嫩,而是乾裂成條條血絲的豔紅,雙眼紅腫得像核桃般似乎睜不開,一碰就要暈倒。

  林紫薰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淚珠溢出卻是陣陣刺痛,不要對她溫柔,這些都是假的,他討厭她,從頭至尾就沒有看得起她。

  「不准哭。」

  邵延眉心深深擰著,對著她的淚,開始感到渾身不舒服。

  「我就要哭,你管我。」他還命令她,他憑什麼?

  用力一掙,林紫薰站起想跑走,而邵延更快的揪住了她的衣服,暴怒:「該死的,誰允許妳在我面前這樣跑掉?」

  「你放開我!」

  林紫薰第一次在他面前瘋狂的像隻撒潑的野貓,她拼命的掙脫,不管自己會抓到什麼:「我不要再聽你的,你這個騙子,你是個騙子!」

  「我騙妳什麼了?該死,妳給我安靜下來。」一個猛力,邵延將林紫薰拉進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女孩會野蠻成這樣。

  「你一直在騙我!」林紫薰不屈不撓的掙紮,不長的指甲被劃破了邵延的手臂,一條血絲盡顯,她沒有理智的哭喊:「你把我當成玩具、當成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在你眼裡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一條血絲並不能讓邵延有什麼反應,她的話卻讓他沒由來深了瞳眸,他魔障般的聲音幽幽響起,簡單卻讓林紫薰輕而易舉的安靜下來:「我以為這些都是妳早該明白的事情。」

  是啊,林紫薰,妳早就明白了,所以妳這是在做什麼?

  狠狠的哭泣,她抬著那張狼狽不堪的小臉看他,已是祈求:「你到死都不會愛我,我卻從來沒有後悔,在你面前,我沒有尊嚴、沒有自我,可是為什麼你還要跟別的女生在一起?你明明說過只要我乖乖的,你的身邊就不會有其他的女人,那尹子綾算什麼?我算什麼?」

  原來……是尹子綾。

  邵延終於明白,令這個向來乖巧柔順的女孩爆發的原因,是因為那天早上的那一幕,他和尹子綾。

  輕歎口氣,邵延忍不住撫開她額前糾結的髮,只是短短的解釋:「那只是應酬。」

  林紫薰淚眼迷濛的眨著眼,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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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1:26
第四章

  邵延告訴自己,對於這個事情他絕不解釋第三次:「我開發的軟體賣給了她的父親,她父親希望我去他的公司工作,但是我並不想,我想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公司,所以即使不答應他們,也不能得罪,都是同一條路上的,我沒有理由在還沒開始之前就給自己添麻煩,所以尹子綾……」只是一個應酬。
  
  林紫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他抱到浴室的,只知道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光溜溜的坐在浴池裡,被他日光灼灼的盯著。
  
  但是她在意的,只有他的話。
  
  這也是第一次他跟她說這麼長一段話吧,他跟她解釋了,甚至告訴了他,他內心的想法,他在努力,是因為他想靠自己的能力開一間公司。
  
  「該回神了。」邵延脫去外套,撩起白襯衫,露出精壯的手臂,拿起浴球蹲下替她擦洗。
  
  「我自己來。」林紫薰沙啞著聲音卻羞紅了臉,她是沒出息的,只要他對她稍微解釋一下,她居然就完全沒了脾氣!不過,原來那只是一個應酬……
  
  浴球被搶去,邵延沒好氣的撇嘴,那他用別的東西也是一樣的。
  
  「啊……」
  
  林紫薰被胸前突然出現的手嚇了一跳,卻無處可逃:「你、你要幹什麼?」
  
  攫住一隻渾圓飽滿,邵延眸中的慾火越來越明顯,手中的滑膩伴隨著泡沫更加柔軟,讓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他揉捏著那小小的蓓蕾,都可以想像它在自己口裡開花的樣子。
  
  「不要這樣。」林紫薰不知所措,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她了。
  
  慾火蔓延了他整個身體,他站起身,邪惡的淺笑,漫漫解開襯衫,拉開皮帶和褲鏈……
  
  林紫薰傻楞的看著面前呈現出一副男性誘人的體態,她是不是真的被他帶壞了,因為她居然也開始期待……
  
  這樣的夜晚,是火熱也是不安的。
  
  林紫薰知道,總有一天,她是會萬劫不復的。
  
  邵延的公司,在他們大一的下半學期,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赫然開張崛起。
  
  這天,她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應付各界前來道賀的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游刃有餘,似乎渾身散發著別樣的霸氣和光芒,這樣的他,真的離她好遠。
  
  一個僅僅讀大一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不僅擁有天才的智慧、高超的電腦技術,還擁有了自己的第一間公司,已足夠讓各界生畏,而陪同他剪彩的,是他的死黨裴翊!
  
  裴翊的出現,讓邵延更加倍顯神秘感,因為裴翊是台灣商業界龍頭裴氏的新一代接班人,他的到來,讓一票有頭有臉的人跌破眼鏡,也了解到,邵延的後台有多強硬。
  
  林紫薰看著金光閃閃的邵氏兩個字,內心那一抹不安蠢蠢欲動,仿佛了解到什麼卻又不想去深思,終於,他在所有人面前承認了那個事實,邵氏,他是邵延,而不是林延。
  
  也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林家的兒子,他似乎根本不屑用到林家那個強大的背景,他……好像就是不要跟林家有一點關係。
  
  林紫薰擔心,如果父母知道了,會是怎樣一種場面?
  
  邵氏的開業酒會,尹成雄偕同愛女尹子綾前來,尹子綾一身嫩黃的絲綢晚禮服,站在銀黑西裝筆挺的邵延身邊,像是養眼的絕配。
  
  她穿著普通的洋裝,像是隻醜小鴨一般躲在角落,苦笑著。
  
  「小薰,你還好嗎?」
  
  裴翊溫潤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讓她緩緩轉頭,帶上乖巧的笑:「裴哥哥。」
  
  看著她眼底的哀傷憂愁,裴翊心底嘆著氣,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死黨和尹子綾,抿著紅酒,不出聲。
  
  即使他了解自己死黨所有的心思,也無法不同情這個可憐的女孩,她是無辜的,卻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愛她的人,有沒有一天,只是可能,他那個看似智商頗高的死黨,情商也能高一點。
  
  慢慢的,邵延走近,他盯著林紫薰卻沒有要解釋的意願,轉向裴翊:「翊,替我送她回去。」
  
  林紫薰沒有反抗,乖乖的跟在撇嘴一笑便點頭離開的裴翊身後。
  
  只是離開一個酒會,她怎麼會覺得,像是要永遠離開一般……

  ※ ※ ※
  
  接到林家父母打來的電話時,邵延絲毫不驚訝,所以站在這棟自己生活了將近四年的別墅前的時候,他也同樣悠然自得的勾唇,並且告訴自己,來這裡,是最後一次。
  
  走進大廳內,一臉嚴肅認真的林家父母看見身著高級手工西裝的邵延時,明顯的一怔,林父微弱的嘆口氣:「坐。」
  
  邵延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坐下,修長的腿一疊,雙手交握在胸前,只是淡淡的看著他們不出聲,這讓林母十分不安:「孩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家裡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邵延優雅的淺笑,似乎還是曾經他們認識的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我想,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誤會。」
  
  因為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實。
  
  林父面對這樣尷尬的氣氛,終於忍不住開門見山質問:「為什麼大學申請的時候開始用回以前的姓?為什麼開公司做事業也絲毫不讓爸爸媽媽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面對這樣一個讓人驕傲的兒子,是欣慰也是折磨,這四年來他帶來他們的榮耀讓他們倍感自豪,卻從來不曾聽他叫過一句爸爸媽媽,總是以為他還小,過不了這道關卡,原來……根本不是這樣吧。
  
  「爸爸媽媽?」他有些自言自語的慵懶哼笑,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冰冷涼意,他直視他們:「我爸媽早就已經死了,我哪來這麼多悲天憫人的關係?」
  
  「你!」林父震驚得語塞,萬萬想不到他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難道,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你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年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就體會不了我們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難不成就像老虎吃了人,還哭泣的說自己是太餓了沒辦法?
  
  林母是真的把邵延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她心疼的說:「孩子,你到底是怎麼了?跟爸爸媽媽說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攤開來說好嗎?」
  
  「夠了!」邵延諷笑的弧度勾起,驀地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語氣冷的不能再冷:「如果凡事都可以攤開來說,為什麼當初有人要一手遮天掩蓋所有的事實?他以為他這樣做就能高枕無憂,一輩子不用受到良心的譴責嗚?我想告訴他的是,他錯了,紙是包不住火的,粉飾不了永遠的太平!」
  
  倒抽了一口涼氣,林父瞪大眼睛抬頭看著邵延,嘴唇顫抖的無法出聲,他真的都知道了?怎麼會呢……可是就算是那樣,可是……
  
  嗤笑一聲,邵延毫無留戀的離去,任身後怎樣的叫喚再不回頭。
  
  佇立在林家大門口,他高大的身軀僵立不動看著,夾雜著絲絲冰涼雨點的風打在他的身上,蒙了他的眼,寒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企業家,他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他有一對愛他的父母,溫暖幸福的家庭……而這一切……卻是林家毀了這一切!
  
  從他的姑丈、姑姑第一天把他「賣」到林家開始,他就一直在忍耐,即使那毀天滅地的恨意讓他不能自持,他也告訴自己要利用他們來豐滿自己的羽翼,終於,他走出來了,他成功了,他會讓他們知道,收養他是他們這輩子做的最可怕的事情。
  
  從現在開始,他真正屬於自己,他已經向他們做了宣誓,林家的一切罪惡,他會讓他們一點點償還。

  ※ ※ ※

  「啊……求求你,輕一點。」林紫薰咬緊下唇,感受著他毫不節制力道衝進她體內的腫漲慾望,用力的似乎要將她撞飛。
  
  而邵延只是發洩似的用力堵住了她的嘴,粗暴地吻著。
  
  直到兩人的吻沁出了血絲,他仍不放鬆,舌頭肆虐的在她嘴裡攪弄,血腥味在他們的唇舌裡泛開,逸出了嘴角。
  
  「唔……」他的吻愈來愈激烈,舌頭纏得更緊,吮得更深,像是要把她吞下去。
  
  他究竟是怎麼了?
  
  林紫薰心一陣陣抽搐,今夜的他像一頭猛獸,即使極力粉飾,也掩蓋不了他那暴怒渲洩般姿態,從進門開始,他就紅著眼抓著她要了一次又一次,讓她沒有喘息的機會,就陷入可怕的淫亂。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時,他才緩緩放開她的唇,血絲弄紅了他們的唇,形成詭異卻又妖魅的景象。
  
  他還在她體內,卻停止了律動,她緩緩睜開眼,他正怪異的看著她,眼中是一片嗜血的奪目,她顫抖著伸手觸碰他的頰:「你今天遇到什麼事了嗎?」
  
  而回答她的,又是一波激清的狂潮,他迅速的起身翻過她,將她背對著自己,從身後狠狠的貫穿她,在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嘶啞難耐的一聲高吟。
  
  連綿不斷的抽插帶出絲絲甜膩而淫靡的液體,內部不住收縮著,搔癢難耐的感覺讓她幾欲瘋狂的擺著頭。
  
  「啊……不要了、不要了。」
  
  他傾身貼著她滑膩的後背,從背後一手抓住一隻豐滿的雪乳,他用力揉擰著,手指毫不留情拉扯著乳尖,雪白被他玩弄的擠出指縫,留下紅色指痕,他卻似乎還不夠的折磨她,讓她生疼。
  
  「嗯……」越來越高昂的感覺讓她幾乎忘記了疼痛,她悶哼著仰頭,微濕的碎發隨著身後狂猛的律動甩著,嬌媚而魅人。
  
  他輕笑,另一隻手移到她早已濕透的私密,才一觸到那柔軟,手指立即就被弄濕。
  
  眸裡盡是邪意,他繼續玩弄,揉捏:「被我調教的太好,我也會擔心。」
  
  跟著自己的律動,他再加入一指,滿滿的漲疼讓她有些低泣,她失去理智的開始附和身後的動作,有些不滿足的無意識:「求你快點、快點……」
  
  「放心,我會滿足你這小妖精的。」
  
  薄唇含住一隻耳垂,細細吮弄,身下的動作開始了最原始、最激烈的撞擊,混合著空氣中的淫靡香氣發出一陣陣讓人臉紅心跳的撞擊聲,刺激的她全身酥麻。
  
  「好緊……」抽送著,每一下都深深沒入,他滴著汗將她拉起,背對著讓她臀部緊緊坐在他的慾望上,這個姿勢讓他更順利的進去,像要貫穿到她靈魂最深處般,那麼沉。
  
  她用力甩著頭,長髮在背後披散,張著小嘴,極致的快感讓她忍不住抬手勾住了伸手人的頸項,高聳的飽滿挺出,顫抖不已。
  
  「嗯……我不行了……」
  
  即使是這樣說著,沒有理智的她也不自覺上下起伏的擺弄,更多的甜膩滑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到被褥上,浸濕。
  
  熾熱的快感,推擠著,將他包得更深、更緊,他被引誘的低吼一聲,狂猛地插弄著:「你這該死的小妖精。」
  
  哽咽著聲音,腦子一陣暈眩,飛一般的快感襲來,終於讓她發出一聲尖喊,甜蜜泉湧的溢出,味道漫散房內。
  
  她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的高潮了。
  
  可他仍要不夠,啪啪的肉體拍擊聲不住響起,在她體內的巨大不減反增的撐開她,讓她難受的磨蹭低泣:「延……不要了、不要了……」
  
  弓著身子,林紫薰揮著頭陷入迷失,這樣毫無節制的他以前從來沒有,他在玩弄她,似乎要將她弄壞一樣,她害怕,卻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心,她要他,就算是這樣被當成玩具。
  
  再次被推著趴下,她小手緊握著被子,無意識的逸出呻吟,快感欲仙欲死的折磨著她,嬌軀染上緋紅般誘人。
  
  身後的他大手緊扣著她臀瓣,跪在她身後,大幅度地加速抽送著,仿佛要把她肆虐一空,絲毫不留一絲餘地。
  
  「饒了我吧。」
  
  低低的反射性呢喃,哀泣著,痙攣的感覺一波接著一波刺激著她,她的身體仍舊自主的給予反應。
  
  他也終於到達巔峰一般,發出一聲低吼,用力一陣律動,緊繃的身子才完全放鬆,埋在她體內深深的慾望噴洩而出,混合著香甜汁液,彌漫了房內……
 
  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苦笑。
  
  感覺著冰涼的被單,林紫薰知道他已經走了很久了,輕輕側身抱著被單,想找到一點點他熟悉的味道,卻牽動了全身,酸疼得她低低輕吟。
  
  他究竟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即使以前他也總是需索不斷,但是不會失控,昨夜的他,卻是失控了。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艱難的移動身體從床頭櫃上拿到自己的手機接起:「喂。」
  
  那頭是林母的聲音:「紫薰嗎?」
  
  林紫薰嘴角微揚笑開,離開家以後她跟母親的感情更好了,這大概就是距離產生的思念吧:「媽媽。」
  
  「嗯,是我,你在幹嘛?」
  
  「我……」語塞,林紫薰胸口一窒,空氣中還飄著甜膩的香氣,她全身上下的青青紫紫,昭示著他昨夜的縱欲過度,如果媽媽知道她這樣躺在「哥哥」的床上,大概會瘋掉吧。
  
  「我正準備出門,我下午有課。」
  
  「這樣啊……」林母顯得欲言又止:「紫薰,你哥哥昨天有什麼不對勁嗎?」
  
  昨天?林紫薰有些緊張,媽媽怎麼知道他不對勁的,掩飾的咳咳:「沒有啊,哥哥沒有什麼異常。」
  
  那頭的林母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
  
  「昨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林紫薰反過來試探,原來,他昨晚那樣果然是有原因的。
  
  「沒什麼,我只是問問。」林母語氣不變的寒暄:「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會的。」
  
  跟母親聊了幾句,林紫薰掛掉電話,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 ※ ※
  
  大一快結束的時候,邵延又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忙著期末考,又忙著剛上市的公司事情。
  
  邵延的公司以開發線上遊戲為主,邵氏剛新出的第一個線上遊戲「雲起風騰」就掀起了一股新的線上遊戲熱潮,據調查,台灣百分之七十玩線上遊戲的人,都對這個遊戲有著高度的評價,不管是從人物設計、畫質、故事情市、音效等,都具有世界級水準,精彩無比。
  
  而這些消息,不是林紫薰聽來的,就是從雜誌上看來的。
  
  剛滿二十的邵氏總栽,卻榮登年輕富豪榜前十名,這就像是一個商業界的神話傳奇。
  
  「嗨!紫薰。」
  
  坐在樹下把總匯三明治當午餐的林紫薰聽到有人喚她,抬頭,看見了一臉笑容陽光的姜維。
  
  林紫薰笑開,拍拍身旁的地上:「坐吧。」
  
  因為上次幫了她一把,她跟姜維算是熟識了起來,沒有朋友的她,對姜維也算有好感。
  
  一屁股在林紫薰身邊坐下,姜維把手上的壽司盒遞給林紫薰,爽朗的笑笑:「你總是吃三明治不好,吃壽司吧。」
  
  「呵呵,不用了,我吃飽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說著,姜維把壽司盒塞到林紫薰懷裡:「快吃吧。」
  
  盛情難卻,林紫薰柔聲笑笑:「謝謝!」
  
  看著林紫薰絕美的笑顏,風吹起她的長髮,飄過一陣幽香,姜維有些失神的看著她,她真美。
  
  突然,小路邊有一陣騷動,林紫薰和姜維同時看過去。
  
  又是他們。
  
  林紫薰感覺到四肢有些冰涼,尹子綾挽著邵延親暱的經過,不是第一次,而這次不一樣的是,他看著她,若有似無的感覺,但是她卻知道他在看著她,帶著她不了解的怒火和警告意味。
  
  耳邊傳來姜維的聲音:「又是他們,真是走到哪裡都能引起轟動,你知道邵延公司那款新的線上遊戲吧,聽說經銷權之一也有賣給尹子綾父親的公司,尹子綾算是個賢內助吧。」
  
  夠了夠了,不要說了,她不想聽。
  
  有些暈眩的一仰,姜維再次扶住了她的雙肩:「你怎麼了?是不是這裡太陽太大,你又不舒服了?」
  
  「沒有。」林紫薰看著不遠處那雙人人稱羨的才子佳人,心有些撕裂般滴血,猛地站起拉著姜維:「走吧,我們去上課。」
  
  姜維有些受寵若驚:「好的。」
  
  轉頭,與邵延的方向背道而馳,所以她不曾看見邵延那雙陰鶩的雙眸。

  ※ ※ ※
  
  坐在沙發上失神,門開啟的響聲讓她呆呆的抬頭看過去,是他。
  
  淡淡的垂眸重新看手上的雜誌輕聲說:「你回來了。」
  
  邵延面無表清的走向她,似乎隱忍了許久:「你不希望我回來?」
  
  嗯?他這是什麼意思?
  
  林紫薰蹙眉搖頭:「不是。」
  
  其實最希望看到他的人,不就是她嗎?然而不在乎的人,是他吧。
  
  強迫性的扣著她的下巴抬起,捏得她骨頭一陣刺痛,他喘息凝重:「中午那個男人是誰?」
  
  中午那個男人?姜維?
  
  「同學。」林紫薰簡短的回答,撥開他的手:「放開我,很疼。」
  
  不知不覺中,他乖巧的小貓居然有了利爪,這樣,他能不生氣嗎?
  
  俯下身子,讓林紫薰不得不緊靠著沙發,仰著頭,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她可以細數他那長而濃密的睫毛,他壓抑的說:「別敷衍我,別挑戰我的耐性,在我問你的時候,你必須好好回答我。」
  
  憑什麼他有資格問?她呢,只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挽著他?
  
  偏頭:「是我同學。我不是你,不會撒謊。」
  
  邵延一怔,良久,才勾唇:「你吃醋了?」
  
  「我不會吃醋!」林紫薰不知道是被什麼刺激了般,一把推開邵延起身,低吼:「我不過就是你的玩具,我沒有資格吃醋也不想吃醋,你愛怎麼做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有我的朋友圈,你不要把你那男女混亂關係的齷齪想法套在我的頭!啊……」
  
  一陣猛力,她被深深的壓在沙發上,她急促的呼吸著,似乎還沒有吼過,倔強的盯著那張離她很近,讓女人毫無抵抗力的俊顏。
  
  他深深的睇著她,涼了口氣:「在你心裡,我很齷齪?」
  
  她一時間氣沖上了腦子口不擇言,可是她並不想改口:「以你男女交際的關係來說,你要這麼認為,我也覺得並無不可。」
  
  他的小貓,原來還伶牙俐齒呢。
  
  他邪笑道:「可是你也愛死了我的『齷齪』不是嗎?」
  
  「你……」他怎麼可以在這樣的時候,還能說出這樣下流的話?他是不是對任何女人都可以隨意說出這樣的話呢?臉氣得漲紅:「你滾開,我不要看見你,再也不要,你去尹子綾的身邊吧,才子佳人,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說真的?」
  
  他陰鷙的看著她,似乎不相信她敢說出這樣的話,即使他不會愛她,在她說出不要再看見他的時候,讓他去別的女人身邊時,他居然怒火翻昇。
  
  「真的、真的、真的!」發洩般的搖著頭推拒他,她的眼淚隨之落下,他就是這樣愛欺負她,她都說放手了,他還想怎麼樣?
  
  突然,身上的力道消失,她愣愣的看著起身離去的他,心慌:「你去哪裡?」
  
  嗤笑,他似乎也氣極:「聽你的,去尹子綾身邊,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
  
  「林紫薰!」邵延背對著她,冰冷的下了最後通碟般:「我說過我到死都不會愛你,你最好認清楚,我們沒有未來,無理取鬧的吃醋絕不會是你想要的結果。」
  
  不要、不要、不要!
  
  林紫薰發狂的心底低吼著,看著他決絕關門離去,失控的將茶幾上的物品掃落一地,他從來都不聽她的話,為什麼這個時刻要好像遵命般?是的,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吧。
  
  她真的好痛苦。
  
  明明他說過那都是逢場作戲的,說是應酬,為什麼他還要跟尹子綾糾纏不清?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不愛她……沒有未來……這些她都知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為什麼他總要在她心裡捅上一刀?無理取鬧,在他眼裡這一切都是無理取鬧嗎?她的愛,只是無理取鬧。
  
  她想要的結果,不是現在的任何一種啊。
  
  這漫長的一夜,讓林紫薰徹底絕望了,第一次,她真的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只是她沒有勇氣離開,她愛他,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在他身邊的這些年,她已經習慣這些傷痛,她究竟要怎麼做呢?她真的已經受不了了。

  ※ ※ ※
  
  假期的開始,她和邵延的冷暴力也進入了僵持階段。
  
  他不回家,她不找他。
  
  他們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漸漸產生,她似乎開始意識到,他對她可以很狠心,比誰都狠心,她只是他手到擒來的物品,他在逼她,逼她認錯、逼她屈服,也覺得她一定會。
  
  她開始食不知味,沒有他,她幾乎精神萎靡般,漸漸消瘦,偶爾還吐的昏天黑地。
  
  下樓想去藥局買點藥,她卻無力的昏倒在路邊。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醫院,仍舊是腦子一片空白,拔掉針頭,她想回家,要回家,說不定她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家了。
  
  「小姐,你還不能走,你身體還很虛弱,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不能不在乎肚子裡的孩子。」
  
  林紫薰坐在床邊,幾乎以為自己耳鳴,她顫聲的問著眼前阻止她離去的醫生,問:「你、你說什麼?」
  
  「小姐,你懷孕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懷孕?林紫薰震驚的張口結舌,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
  
  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心裡揪疼的無以復加,她猛地嚎陶大哭起來,嚇壞了身邊的醫生。
  
  她不可以懷孕的,不可以,因為他不愛她,他說他們沒有未來,他根本不會想要她的孩子,也許也許他會殺這個孩子,他會的,他一定會。
  
  怎麼辦?她該怎麼做?
  
  推開醫生,不管他的阻僥,她衝出了病房,衝出了醫院。
  
  接受著路上人異樣的眼光,她蒼白著臉搖搖欲墜,她該去哪裡?拿掉孩子還是生下孩子?
  
  生下孩子?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才十九歲,她如何挺著大肚子接受眾人的鄙夷?何況他也不會要。
  
  拿掉她會生不如死啊,那是一個小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腿一軟,她隨便靠著牆邊痛哭起來,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軟軟的小手撫上了她的手,她一驚,抬頭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純淨的大眼,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孩,他背著黃色的小書包,帶著小黃帽,雙眼好奇的盯著她:「姐姐,你怎麼坐在這裡?你痛痛嗎?」
  
  只是一瞬間,她的心軟成一片,她笑開抹去眼淚:「姐姐不痛,姐姐在想事情。」
  
  「噢。」稚氣的聲音拉長,笑著點頭,遞給林紫薰一個棒棒糖:「姐姐這給你,媽媽說哭哭的時候吃糖糖最好。」
  
  軟軟的小手抹去林紫薰的淚,然後指指遠處:「我媽媽在那邊等我,我要走了,姐姐拜拜。」
  
  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小朋友離開,臉上還殘留著軟膩的餘溫,她傻傻的看著手裡的糖,一剎那間似乎有了極大的勇氣。
  
  她扶著牆站起來,咬著蒼白的唇,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殺掉自己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那麼可愛的小生命她怎麼可能扼殺?撫著還是平坦的小腹,她告訴自己:林紫薰堅強一點你可以的,一定可以!即使要離開他……永遠離開他,你也必須堅強,因為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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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1:53
第五章

  回想著昨夜的瘋狂,林紫薰覺得不可思議。
  
  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的女人,她軟弱,她依賴著他才可以生活,只是這一次,她終於要為自己做一次主了,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然後打電話給他。
  
  告訴他,她錯了、她屈服了,永遠不會再無理取鬧。
  
  其實,是想無理取鬧也沒有機會了吧。
  
  第一次,她主動的勾引了他,許久不見,她看到了他眼底壓抑的慾火,其實,他還是要她的吧。
  
  她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他調教的很好,她居然也知道他所有敏感的地方,所以挑逗他,不是一件很難的事隋。
  
  她沒有隱忍的在他身上放肆的馳騁,放聲的嬌吟,那只是因為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
  
  他是個淺眠的人,所以她早在他的紅酒裡加了安眠藥,因為他的習慣是在事後喝杯紅酒、抽根雪茄,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睡著。
  
  摸黑起身穿好衣服,拿出事先藏好的行李,一切就緒,她走到床邊坐下,藉著月光看著他熟悉的容顏,伸手覆上,他長得真好看,比她見過所有的男人都好看,高挺的鼻梁、薄唇,還有那雙誘人的棕眸,總是讓她忍不住心軟靠近,可是……
  
  她掉下眼淚,俯身貼上他的薄唇,涼涼的,她也不想離開,就想這樣吻著他到老。
  
  邵延,我愛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可是為什麼你不會愛我?
  
  哽咽的喃喃低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延,有沒有可能,你有一天也會愛上我呢,即使是騙騙我也好。」
  
  心好疼,她不要離開他啊,不要。
  
  天開始微微露白,提醒著她必須走的事實。
  
  笑得慘兮兮。
  
  親愛的,從好久以前開始,每次天亮的時候,我就必須跟你說再見,但是那個時候,每到深夜我還是能見到你,即使是反覆的天亮就說再見,我還是會期待每一天夜晚的來臨。
  
  但是這一次,真的是,永遠了。
  
  天亮了,我們要說再見了。
  
  我的愛……

  ※ ※ ※
  
  五年後,台北機場。
  
  一個閃身,她抱緊懷中小小柔軟的身軀,躲進了機場大門邊不起眼的拐角處,靠牆閉上眼,微微喘著氣,聽見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的顫動不止……
  
  冰涼的淚沿著緊閉的眼縫浸出,滑過臉頰,流進微顫的唇,苦澀得讓她不知所措。
  
  良久,一抹溫熱貼上了她的眼角,讓她一個顫慄睜開眼睛,換上溫婉寵溺的笑:「妍妍,怎麼了?」
  
  懷裡漂亮得如芭比娃娃的小人兒咬著嬌嫩的小嘴:「媽咪,為什麼要哭?」
  
  「媽咪沒有哭。」她連忙抓起女兒的小手,貼著自己的臉頰:「媽咪是高興。」
  
  小人兒笑開,笑得燦爛純真:「媽咪是因為回到台北而高興嗎?媽咪說過,這裡才是媽咪和妍妍的家,對嗎?」
  
  「對!」輕輕的說出這個字,她卻沒有骨氣的讓淚再度渲洩,靠著女兒的肩膀哭泣。
  
  陽光,將她們相擁的影子拉的老長,長的讓她心裡的空洞孤寂肆虐,是的,她終於回來了,這個曾經讓她傷透心卻一直留戀的地方。
  
  台北是她們的家,是她最眷戀的故鄉,有她的家人,朋友以及最深愛卻永不愛她的人。
  
  五年前,她帶著支離破碎的心逃離,選擇了獨自漂泊,獨自生下他們的女兒。
  
  她不後悔,即使是五年後,她仍舊帶著這顆殘缺不全的心回來,依舊傻得,不懂什麼叫做後悔。
  
  只是……一切似乎都變了,變得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變得讓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發現原本距離她們不遠的車子已經開走,上車的那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無時無刻不想念的死黨夏薇嵐,這樣突如其來的巧遇卻讓她縮進了龜殼。
  
  她只能躲著她,天知道她恨不得上前緊緊的擁抱她,訴說自己在外這些年來的委屈與傷痛,可是她不可以,不可以這樣任性,她幾乎還沒有確定這樣回來是不是對的……
  
  將懷中的女兒放下,一邊牽起她的小手,一邊拖著行李箱,強顏歡笑:「妍妍,我們走吧。」
  
  可是,走……該去哪裡?
  
  回來,是一時間衝動毫無計畫的安排,她想他,失去理智的瘋狂想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是他會不會已經忘卻,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林紫薰的女人?
  
  手輕輕的被拉動,也拉回了林紫薰的神智,她茫然的低下頭,看著那個仰著頭的小小身軀:「媽咪,我們要去哪裡?妍妍的腳很酸。」
  
  她們在哪裡?
  
  四周張望,林紫薰錯愕的發現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車輛讓她有些發暈,五年沒有回來,這個曾經熟悉的城市居然讓她陌生了……
  
  她可以去哪裡?不能回家,也不能找段雪螢和夏薇嵐!
  
  當初任性的離開,拋下至親和死黨,她有什麼資格、什麼顏面在這樣潦倒的時刻出現,讓他們傷心難過?
  
  包包裡當年帶走的存摺也開始提醒著她的拮據,她可以無所謂,可是女兒該怎麼辦?她必須生活、必須讀書。
  
  從包包裡掏出鑰匙,握緊,她要不要賭一把,賭他已經不住在那裡了,是啊,他也不可能住在那裡,即使身在義大利,她也常常偷看他的消息,成功如這樣的男人,早就住更好的房子,身邊有更多漂亮的女人了吧。
  
  「妍妍,我們回家吧。」
  
  林紫薰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愉悅,她最愛的天使般的女兒,我們要回家了,爸爸和媽媽的家,即使那裡,可能沒有爸爸。
  
  五年後再次走進這裡,林紫薰的心痛並沒有減少一分一毫。
  
  這裡的擺設和當年幾乎如出一轍,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表示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林紫薰既高興又失望。
  
  高興是因為他不會來這裡,她和妍妍可以安心的住在這兒,不被他發現;失望是他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她已經是他記憶中的人了。
  
  牽著女兒走進書房,這裡是最有他氣息的地方,他總是在書房裡忙得昏天暗地,輕笑的撫上辦公桌,她將女兒小小的身軀一把抱起站在桌上,跟她蹭蹭鼻子:「妍妍,以後跟媽咪住在這裡好不好?」
  
  「只要跟媽咪在一起,哪裡都好。」
  
  林慕妍癢的樂呵呵的笑起來,抱著林紫薰的脖子撒嬌。
  
  林紫薰的心柔軟而幸福,生下女兒,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對的事情吧,這樣可愛漂亮的女兒,他們的女兒,是她今後唯一的支柱,就算他永遠都不屬於她,但至少這個孩子,是他的,看著女兒跟他極為相似的樣子,她很安慰、很知足。
  
  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林紫薰捏捏女兒的臉頰:「妍妍,你知道嗎?這個書桌,是爹地以前辦公的地方。」
  
  「爹地?」林慕妍那雙淺棕的眸子好奇的閃亮著,彷彿對她的話很有興趣。
  
  其實林紫薰知道,雖然女兒才四歲,但她很聰明、很懂事,明明發現身邊的朋友都有爹地媽咪,自己卻沒有,但也從來不問她,似乎怕她傷心難過,這都是她的錯,但是她對她的愛不會少一分一毫的。
  
  「是啊,爹地!你爹地常常在這裡工作,他的第一個軟體是在這裡完成的,所以才有了以後的公司。」
  
  林慕妍乖巧的笑著抱著林紫薰:「爹地真厲害。」
  
  母女笑著相擁了很久,寂寥卻也是幸福。

  ※ ※ ※
  
  一切安定下來後,林紫薰將女兒送進了幼稚園,而自己茫然的在街上逛著,她要找工作,要養活自己和女兒,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終於,林紫薰走到一個大樓下,看到了大樓的招牌,利亞清潔公司。
  
  大門的公示牌正在招職員,學歷只要求高中畢業就行。
  
  似乎看到希望,這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她不能去大企業應聘,可能會有人認出來她是林氏企業的千金,更何況,所有事實都提醒她,她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如何找到一份好工作?
  
  那,就是這裡吧。她小心翼翼的走進公司大樓,來到利亞清潔公司的樓層。
  
  很乾淨的辦公樓層,卻人煙稀少,林紫薰鼓起勇氣敲敲門:「請問,有人嗎?」
  
  很快,一個身穿套裝的行政小姐笑容可掬的出現:「你好,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林紫薰禮貌性的欠身微笑:「你好,我是來應徵的。」
  
  行政小姐明顯的錯愕,似乎眼前氣質高貴纖細的女人在說笑話:「小姐你確定?」
  
  「嗯。」林紫薰堅定的點點頭,她明白行政小姐的意思,但是她別無選擇,她曾經是個大小姐,但更多的是,她現在是個必須自力更生的母親,在異鄉漂泊的五年足夠練就她的堅強,她相信她可以的。
  
  「小姐,請跟我來。」說完,行政小姐帶著林紫薰走到經理辦公室,敲敲門走進。
  
  行政小姐似是有些為難:「經理,這個小姐說是來應聘的。」
  
  微微發福,年過半百的經理從文件裡抬起頭,看到林紫薰,不解道:「小姐,我們要請的是清潔人員,你明白嗎?」
  
  「我明白。」林紫薰稍顯激動:「我很認真的看清楚了告示才進來的。」
  
  可是經理和行政小姐交換了眼神,重新打量林紫薰。
  
  即使她穿著一身再樸素不過的連身裙,也無法遮掩當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一張足以讓路人必然回眸驚艷的小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傲然,白皙絲毫不粗糙的手指也揭示著她身份的不簡單,這樣的人,如何做一個清潔人員?
  
  林紫薰語帶急切:「經理,請你相信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的,臨時工、大樓的清潔人員,我都可以做好的,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如果我做的不好,被人投訴的話,就算你開除我,我也不會有絲毫意見。」
  
  「小姐。」經理咳兩聲,委婉的問:「能不能請問是什麼原因讓你必須做這樣的工作?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不像是需要做這些工作的人。」
  
  「我……」林紫薰語塞,她怎麼會不知道?軟了口氣有些哽咽:「經理,我、我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她、她沒有父親,我必須要靠自己養活她。」
  
  她有一個四歲的女兒?
  
  經理和行政小姐不敢置信這樣一個嬌弱的年輕女子,怎麼可能獨自生養一個四歲的女兒?然而不用再追問,他們也知道她的背後一定有故事。
  
  行政小姐動容:「經理,你就幫幫她吧,我相信她可以的。」
  
  嘆口氣,經理似乎也被林紫薰那股倔強感染:「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試用期三個月,你要帶女兒的話,只能做鐘點工,你覺得如何?」
  
  「謝謝你,經理,謝謝你。」林紫薰驚喜的不停鞠躬,不管是什麼,只要有份工作,便可以了。
  
  「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隨時都可以。」林紫薰雀躍,她已經把妍妍送到幼稚園了,每天白天工作,晚上再去接她就可以了,老天似乎還是對她不薄的。
  
  經理會心的笑笑,從抽屜裡抽出一張表格給她填寫:「你先填好你的個人資料,我先查查看目前有什麼工作適合你。」
  
  恭敬的接過表格填寫,林紫薰在名字那欄停頓了一下,這樣的時刻也許不用真名會比較好,於是下意識寫上了「邵薰」兩個字,將一切資料真真假假的完成,重新遞給經理。
  
  而經理也從電腦調出需要的客戶資料,囑咐:「明天上午八點裴氏盛泰酒店,商業會客室那層的衛生院清潔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做好。」
  
  「是。」林紫薰咬牙認真的點頭。
  
  裴氏……總覺得有些不安,那是裴翊旗下的公司吧。

  ※ ※ ※
  
  「呼……」舒了長長一口氣,林紫薰直起身捶了捶肩膀,看著亮晶晶的廁所地面滿意的笑了,誰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什麼都不能做的,為了女兒,她什麼都可以。
  
  抹掉了額間的汗珠,林紫薰將一頭柔順卻已鬆垮的波浪長髮重新的挽起,放下拖把開始擦著瓷磚。
  
  突然,廁所的門被打開,嚇了林紫薰一跳,想想已經上午十點了,大概是租用商業會客室的人要陸續來了。
  
  林紫薰連忙低著頭,提起水桶拿起拖把準備先離開廁所,然而經過進來的人身邊時,她的手被猛然拉住,讓她吃驚得抬頭對上對方。
  
  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看似成功商業精英的男人,打蠟的頭髮絲絲如鋼針般,滿臉猥褻的笑意摸著下巴看林紫薰,讓她頓時反胃。
  
  她用力一掙:「先生,請你尊重一點。」
  
  「尊重?」男人緊扣林紫薰纖細的手腕,調戲的磨蹭她:「一個清潔工哪來的尊嚴不尊嚴?嘖嘖,我可是看你有幾分姿色才……哈哈……」
  
  沒想到只是來簽個合約,還能看到這麼美的清潔工,他真是艷福不淺啊!
  
  噁心!林紫薰拼命掙扎:「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要叫了。」
  
  「哈哈,別裝了,你不如就當我情婦吧,我一定讓你穿金戴銀、不愁吃穿,何必做清潔工這麼糟踐自己?」
  
  怒意高漲,她就算是乞討也不會看上這樣的男人,林紫薰猛地一拽,水桶裡的污水頓時傾洩,潑散了男人一身,讓他猛地放手驚叫,扭曲的臉:「你這個賤女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反手一個巴掌,打的林紫薰撲在牆上,嘴角滲出微微血絲,還沒反應過來時身上便被重重的壓上。
  
  她怒睜著美眸回頭,就反胃的看著緊貼著她身上的男人邪惡的抓住她的下巴:「呸,你算什麼東西?還敢反抗?」
  
  「哈哈……」林紫薰倔強的抬起小臉,嘲諷的笑起來。
  
  「你笑什麼?」男人不爽的質問。
  
  「穿金戴銀?」林紫薰眼底盡是不屑,怒極反笑的勾引般:「你確定你養得起我?衣服不是LV我不要,包包我喜歡Gucci,香水最好給我chanel或者Dior,如果你不開勞斯萊斯接我,我會覺得很沒面子,也許你可以先考慮給我一張副卡,讓我先買幾棟別墅。」
  
  「你!」男人不可思議這個清潔工張嘴就是世界級昂貴的品牌,她以為她是什麼,值得他這麼做?
  
  「何總,好興致啊,大清早在廁所做運動嗎?」
  
  一聲低沉迷人的魅惑嗓音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門口突然響起,嚇得壓住林紫薰的男人彈開三尺遠,似乎害怕極了門口出現的人。
  
  「這個,我……」
  
  靠在牆上的林紫薰倏地睜大美眸,幾乎停止了心跳,披頭散髮的小臉盡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沒有人會比她更熟悉這道聲音,即使再輪迴幾世,她也不可能忘記,是他……是他……
  
  門口修長的身影慵懶的走進,戲謔的看著瑟縮的男人:「何總,夜夜笙歌就算了,何必這麼委曲自己躲在廁所裡?不如我們先寫把合約簽好吧……還是,你想我跟別人簽?」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邵總,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們這就去、這就去。」說完,被稱何總的男人一溜煙跑出了廁所。
  
  邵總……
  
  邵延對這個稱呼嗤之以鼻,他斜眼帶著微微嘲諷的笑,看著靠在牆上那個因為披頭散髮看不清容貌的清潔工,自顧的走到巨大鏡子面前整理著服裝。
  
  在門口聽到這個清潔工大言不漸的細數世界名牌,真是稀奇,這年頭連清潔工也市儈得像個被包養的妓女。
  
  他本無意打擾合作對象的「好事」,但這好歹也是他死黨旗下的酒店,他也得伸手維護一下酒店的聲譽吧。
  
  林紫薰手腳冰涼的不敢動,眼淚幾欲奪眶而出,她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他,不能被他發現,不然……她和女兒,就全完了。
  
  忍住一切衝動,她低下頭用長髮遮蓋著自己的臉,快速上前拿起水桶和拖把想離去,離開他……
  
  直到手腕傳來一陣強力的緊扣疼痛,林紫薰才腦袋嗡的一下空白,熟悉的觸感如同五年前的每一次,他的感覺讓她如此眷戀,她的心拉扯的疼痛不已,她很想他,可是她卻不能面對他。
  
  嘶啞著聲音:「先生,請放手。」
  
  邵延邪肆的勾唇,他也不想拉扯一個清潔工,只是能讓傳聞中愛美女成癡的何必聲都想得到的女人,即使是個清潔工他也要的?他實在有點好奇。
  
  「即使我出的起你要的條件?」
  
  侮辱人的話從邵延口裡說出,傷得林紫薰無地自容,為什麼是他?為什麼?
  
  用力掙脫,林紫薰幾乎是以跑的速度離開,卻在下一秒被狠狠的重新按在牆上,她驚愕的抬頭,一剎那對上朝思暮想了五年的俊美容顏,僵立。
  
  邵延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也幾乎是立即變臉的,記憶中總是深不可測的棕眸冰凝,諷笑僵在唇邊,他抓著她肩膀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讓她吃痛的蹙起眉頭。
  
  像是對望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暗啞試探的問:「林紫薰?」
  
  是誰在叫她,她是林紫薰嗎?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她幾乎快忘記了,自己叫林紫薰……不,現在她不能是林紫薰,她不能承認。
  
  被壓制的林紫薰猛地推開身上的人,強硬的故作變臉:「先生,你認錯人了。」
  
  邵延愣愣的被推開,幾乎真的以為自己眼花。
  
  眼前的女子怎麼可能是當年那個氣質清新、優雅動人、楚楚可憐的女孩?她雖然穿著一身極其礙眼的清潔工制服,卻仍舊美得讓人欲罷不能,微鬆開的成熟波浪長髮,全身散發著魅惑的風韻,眼波款款流動似乎代替著她要說的話。
  
  可是這張臉,這張臉分明就是林紫薰的!
  
  怒意高漲,他狠狠的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齒的紅了眼吼起來:「該死的,認錯人?你他媽的少放屁!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認識,林紫薰!你居然敢給我跑掉!你怎麼敢?」
  
  「放手!」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林紫薰五年來看盡人事,訓練有素的偽裝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她極其尖刻的對邵延汕笑道:「先生,拜託你要搭訕也用個好一點方法,認錯人這招過時了好不好,我知道我很美,出價的人也很多,像你這樣胡攪蠻纏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你……」
  
  邵延不敢置信這樣的話會從眼前的人嘴裡吐出,他認識的林紫薰在他面前即使頂嘴也說不出這樣輕浮的話,她的眼神和動作分明就是另一個人!
  
  不過,不可能、不可能,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像的兩個人。
  
  狠狠扣緊她的下巴,邵延幾乎用力的快將她捏碎:「你最好少給我裝模作樣,林紫薰!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盯著那他眩目的棕眸,林紫薰幾欲崩潰,這些年以來她早以為自己能不受他的影響,可是原來只要是他,她根本就無法掩飾,再跟他糾纏下去,她一定會露餡。
  
  想著,用力抬腿踢向他的重要部位,他快速閃過卻還是被不小的力道撞到,吃痛的鬆開林紫薰。
  
  林紫薰快速推開他,氣喘吁吁的咬唇故意嘲諷:「你才少給我裝模作樣,想包養我就直接一點……哼,你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我就直接踹得你不能人道!」
  
  「你給我站住。」
  
  看著眼前的女人奪門而出,邵延卻只能吃痛的彎腰,神經突突的跳動快將他逼瘋!這個女人怎麼敢這樣對他,還威脅他?他不會放過她的,一定不會!
  
  如果她真的是林紫薰,那麼,她就休想再舒服的過日子,心裡莫名的湧起一股澎湃,如果真的是她,他會好好清算一下她憑什麼從他身邊逃跑,而且居然五年毫無蹤影。
  
  即使她不是林紫薰,那麼她也一定死定了。

  ※ ※ ※
  
  邵薰……盯著手裡的資料,邵延眉頭緊鎖,這麼說來,她真的不是林紫薰?可是……「邵薰」這個名字帶有太多的暗示意味,或許她是故意換了名字?
  
  二十六歲?也不是林紫薰的年紀。
  
  眸光快速掃看資料,猛地,他被孩子那兩個字震驚!?那個女人居然有孩子了,她結婚了?心裡某個角落的希冀似乎嘩啦一聲被粉碎。
  
  她不是林紫薰,這麼說來,她就一定不是,林紫薰不會結婚也不可能跟別人生孩子!
  
  到底是她不可能是林紫薰,還是他不敢相信……
  
  危險的瞇著眼眸,莫名的怒意快將他淹沒,該死的,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看著自家死黨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色,裴翊坐在對面沙發翹著修長的腿懶懶的踹他:「你什麼時候換口味的?」
  
  火急火燎的衝來找他,只是為了查一個盛泰酒店清潔工的資料,這也太玄幻了吧,那個清潔工到底是有多美麗?讓他家性情奇特的死黨居然像瘋了一樣。
  
  「去你的。」邵延沒好氣的回踹,遮掩掉自己過於緊張的表情,將手中的資料遞給裴翊。
  
  裴翊興致勃勃的接過,想看看事件的女主角,可是眼光一觸及照片,他幾乎是立即躍起驚愕:「林紫薰?」
  
  看著死黨一臉面無表情,裴翊開始掃閱資料,慢慢冷靜下去:「也許,她不是林紫薰?」這些資料每一項都顯示著她可能不是林紫薰的事實,不過比起他,邵延應該更了解,於是他問:「你見過她了?那你一定不會認錯,你覺得她是嗚?」
  
  邵延揉揉眉心,頭疼,關鍵是……連他都不確定了。
  
  百分之九十相似的美麗容顏,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個性,不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舉止都不是林紫薰。
  
  何況接觸的時間太短,他還沒來得及確認,但現在連資料也昭示著他的錯覺,難道他真的太思念……不,那不是思念,是恨、是屈辱,沒有一個人能背叛他,林紫薰也不例外。
  
  重新抬眸,他淡淡的問:「這裡是全部資料?背景如此簡單?」
  
  「以裴氏的能力查到的這是全部資料。」
  
  以裴氏的能力那必定是全部了,可是他要如何甘心,即使一切線索都告訴他,那只是長得極為相似的兩個人,他也不甘心。
  
  「翊……」
  
  「怎麼?」
  
  「我家需要一個清潔工,替我安排。」
  
  「你……」
  
  他家?依舊是沒有情商的死黨,裴翊暗自嘆息,明明從當年某人走後,他那一段時間的癲狂已足夠證明他的感情,只是他永遠不肯承認他一直找、一直找!但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如果他無法證實自己的心,無法擺脫曾經的陰影,那麼一切還是枉然。
  
  ※ ※ ※

  「叮咚」一聲,電梯停在高級公寓的十五樓。
  
  林紫薰走出電梯,整理一下衣裝,深吸了口氣,她開始新的工作了,但還是清潔工。
  
  這算是突如其來的好運吧,在這樣的高級公寓當清潔工不必拋頭露面,也應該不會太辛苦,最重要不必害怕會見到他。
  
  那天的巧遇讓她心驚膽顫的好幾天,深怕他會不棄不捨的尋找她,甚至會聯想到她和女兒現在就住在以前的房子。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想到。
  
  但對自己偽裝有成而慶幸的同時,她也極度失落,他真的就這樣相信她不是林紫薰了嗎?這樣容易?
  
  果然,他還是忘記了她的,早已忘記,如同她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心。
  
  邵延那張朝思暮想的俊顏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窒息,她那麼愛他、那麼想他,即使掩飾一切她也騙不了自己的心,明明多想回到他的身邊,不奢望他愛她,她也甘願。
  
  苦笑著,少作夢了,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淚珠,林紫薰給了自己一個笑容,抬頭憑著記憶尋找顧客的住址,一五○之—……在這裡。
  
  伸手按門鈴,林紫薰有些緊張的等待。
  
  不在嗎?林紫薰只好繼續多按了幾次就在她以為沒人在家的時候,門嘩啦一聲打開了,她立刻換上公式化的笑容:「你好,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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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2:17
第六章

  只是一瞬間林紫薰的笑容僵在唇邊,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逃跑,顯然眼前的人早已料到她的反應,老鷹捉小雞似的輕而易舉抓住她的衣領拖進了屋內,鎖門。
  
  「放開我!」被壓制在牆上的林紫薰潑辣的對著身前的人大吼,心臟似乎快跳出身體、破口而出,她簡直快瘋了,怎麼會又是他?
  
  開門的居然是邵延!
  
  他穿著一貫簡單的白襯衫,解開胸前的鈕扣,露出精壯誘人的胸膛,她幾乎不用再看就知道觸感是多麼的火熱,他唇角的調侃笑意分明昭示著一切,都是故意的!都是他安排好的!
  
  邵延緊緊的禁錮著她,讓她絲毫不能動,得逞的壞笑:「這次你休想跑掉,我也順便想看看你怎麼讓我不能人道,或許我來讓你試試我『人道』的方法也不錯。」
  
  「你……」林紫薰漲紅臉的盛怒!
  
  下流,他對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嗎?當年為了他,她埋葬了自己一切的本性,以為順著他就能得到他的愛,結果一切都是癡心妄想,所以現在她何必再隱藏自己,反正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是林紫薰,朝著他的臉大吼:「少唬我,我才不怕你。」
  
  下一秒邵延變臉,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項,汲取她的氣息,只是怎麼他也找不到關於林紫薰那股青澀的幽香,這個女人身上除了清潔劑的味道還是清潔劑的味道……他蹙眉起身深深凝視她:「你真的不是林紫薰。」
  
  心一顫,林紫薰不耐煩的說:「我還要說幾次你才甘心,我才不是你說的什麼林紫薰,我只是個清潔工。」
  
  「你叫什麼?」邵延仔細的觀察她的每一個表情,從她身上獲取線索。
  
  「邵薰。」
  
  簡短的說出來,她卻開始手心冒汗,邵薰是她隨意想的,取自他的姓和自己的尾字,暗示意味太明顯,因為從來沒想過會這樣面對他,他一定是懷疑了。
  
  「你喜歡薰衣草嗎?」
  
  幾乎是反射性的林紫薰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想起當年他那樣不屑她的禮物,便融入感情的嗤笑:「那是什麼鬼東西?聽起來拗口死了,還不如油菜花。」
  
  猛地鬆開林紫薰,邵延眉間那一閃而過的失望沒讓她看見,甚至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如果不是她掩飾的太好,那麼她就真的不是林紫薰……原來,竟真的不是她,她的口氣自然的就像另一個人。
  
  看著邵延高大的背影,她卻深深感覺到他的孤寂,她那張尖酸的臉迅速被惆悵代替,她很想就這樣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他,所有痛都讓她一個人承受……
  
  他不再理她,慢慢走到陽台,點起一根雪茄,慵懶的吸著,煙霧環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想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緒,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邵延,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白癡,曾經以為那個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女人,結果卻還是如同你選擇自己結束生命的父母一般拋下一切離開,原來,沒有人是會一輩子信守承諾的,即使是那個發誓永遠守在你身邊的女人,也一樣。
  
  天知道當年醒來之後,發現有關她的一切全部都消失的時候,他是怎樣一種心情!
  
  他暴怒著,他發誓要找到她,活剝了她,可是沒有消息,永遠都是沒有消息,他開始酗酒、開始墮落,弄不明白心裡空了一塊的是什麼東西,裴翊和齊尉罵他是廢物,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他幾乎快承認了……
  
  終於,絕望,他開始選擇忘記她、封存她!
  
  哼,她本來就是他用來報復的戰利品,他才不在乎,他一定是習慣了她的存在才會不適應,漸漸心不再空白,那裡滿滿的都是恨、都是恨。
  
  一口煙嗆了邵延,讓他猛烈的咳嗽起來,他咳的心肺都有點疼痛了,他卻笑了,一個伴隨著煙為生的人居然也會被嗆到,真可笑。
  
  突然,背後有一雙柔軟的手輕拍著他,讓他惡狠狠的回頭怒視,他討厭有人站在她的背後,更討厭有人用這樣同情弱者的行為對他。
  
  林紫薰一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自處,看見他難受的樣子,她會更難受,不過……他的難受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她不是林紫薰?
  
  不會的,不可能的,他那麼討厭她。
  
  沒有害怕邵延的怒瞪,因為以前他實在太愛嚇唬她、瞪她、威脅她,沒理由習慣了這些的她,尤其是五年之後身為人母、什麼都經歷過的她哪還會怕這些。
  
  反唇相譏:「看什麼看,我是看你難受幫幫你而已,不要把別人的好心當作驢肝肺。」
  
  一把甩開林紫薰的手,邵延嗤笑的撇開頭,難得這種表情會出現在酷似那個女人的臉上,如果是她,絕對不敢這樣對他大呼小叫、夾槍帶棍,這個女人不是她,不是那個順從乖巧、清新優雅的她。
  
  「你有孩子了?幾歲?」重新抽著煙,他似乎有些無聊的問。
  
  「啊?」邵延突然的詢問讓她愕然,原來他已經調查過她了,故作漫不經心,卻打了個時間差:「六歲了。」
  
  他記得她二十六歲,那麼她二十歲就生孩子了?
  
  「為什麼這麼早結婚?」
  
  她比較想問他為什麼對這樣的她這麼有興趣,林紫薰背過身不讓他看見她的表情,怕她洩露了自己的情緒,自嘲的調笑:「誰說我結婚了,我只是有孩子而已,是哪個男人的我也不知道,說不定,那個男人也早就發生意外死翹翹了。」
  
  這個女人未免也太不計較了,連孩子是誰的也不知道就生下來了,有些鄙夷的諷笑!對了,他怎麼忘記了,她說過有很多男人等著包養她,她的姿色和風韻,的確也是做情婦的料。
  
  只是……邵延沉了棕眸,想到她用這樣一張臉在那麼多男人中間游刃有餘,他的心情就該死的憤怒,他忽而冷冷的問:「你現在被誰包養?」
  
  低頭輕笑,笑的比哭還難看的她,背對著他繼續打趣:「現在還在空窗期,找不到金主,又沒有什麼能力,只能當清潔工了。」
  
  「既然如此……」猛地,他貼上了她的背脊,火熱而熟悉觸感讓她差點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被影響:「做我的情婦如何?」
  
  這樣的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將她的尊嚴徹底粉碎。
  
  為什麼是你對我說?為什麼?
  
  哽咽的喉嚨生疼,她沒有躲開,反而暖昧的貼上身後的炙熱,勾引意味極濃的說:「你開什麼條件,我記得我說過……」
  
  她的主動沒有讓他很開心,也許是下意識仍在試探,卻再次粉碎了他的幻想,那他不用再客氣了,修長的指沿著她的曲線慢慢滑落,笑道:「給你一張副卡,從prada到別墅,你都可以自己買。」
  
  真是大方的情人,只是為什麼她覺得這麼心酸?強顏歡笑,林紫薰窩進他的懷裡,嬌笑:「成交。」
  
  原來她是這樣沒出息,在這樣被侮辱徹底的條件下還能更徹底下賤,只為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只要還可以在他身邊,就算是這樣不要臉的方式也無所謂,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好,看著他就好。
  
  只是從今以後,她不再是林紫薰,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
  
  倏地放開她,邵延又殘忍的換上了不自覺的嫌惡:「從明天開始辭掉這個工作,我不希望我女人的身上全是清潔劑的味道,我相信你知道怎麼改變自己。」
  
  她當然知道。
  
  輕浮的對著他一個飛吻,林紫薰妖燒嬌媚的眼波流轉,很配合的變身成為一個足夠挑起所有男人慾火的情婦。
  
  邵延饒有興味的凝著她,從皮包裡抽出副卡扔給她:「你可以走了,明天我等你。」
  
  「收到。」吻了吻副卡,林紫薰那張絕美的小臉盡是對錢的欣喜,她轉身似乎自信的走出了邵延的屋子。
  
  門喀喇一聲關上。
  
  他,終於相信了她不是林紫薰。
  
  她不會是這樣一個視錢如命、水性楊花的下賤情婦,她們身上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他要的只是那張臉,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門外的林紫薰咬緊下唇,衝進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失控的扶著牆痛哭,哭著哭著又笑了,像個瘋子。
  
  她會滿足他的……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在他沒有將她折磨至死之前。

  ※ ※ ※
  
  當邵延的情婦,上床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被拉上窗簾的黑暗室內,有著淫靡暖昧的喘息聲和致命香氣,她累極的趴在床上,努力不去看身邊的他,他的一切之於她熟悉的可怕,帶著陣陣涼心動魄的摧毀力,只要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自取滅亡。
  
  「你很有當情婦的料,一點也不像一個六歲孩子的媽。」
  
  略帶性感沙啞的喘息調笑從她的頭頂上方響起,他點燃一根煙緩緩的抽著,瞇起那雙深不可測的棕眸有些思索。
  
  她的觸感……讓他幾欲瘋狂,比這些年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能讓他失控,像極了當年的她,只除了比那個人更豐盈妖嬈的曲線。
  
  背著對他苦笑,聲音卻故作嫵媚的誘人:「謝謝,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男人。」
  
  她的話,讓邵延一瞬間惱怒,他欲壓上她,低聲警告:「從今天開始,不准在我面前提你在別的男人床上是如何放蕩的。」
  
  樂呵呵的笑起來,其實她是心疼的,這輩子她只有過他,如何在別的男人床上放蕩過?現在只是迫不得已,她要變成一個極其挑逗之能的情婦。
  
  懶懶的翻個身,她光潔滑膩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纖細卻彈力十足的手臂勾上他的頸項,吐氣如蘭:「遵命,你現在是我的金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有些恍神,他緊緊的盯著她的臉,這張酷似他「妹妹」的臉,心裡莫名疼得糾結,突然蹙眉:「你用什麼香水?」
  
  「Poison,喜歡嗎?」她依舊魅惑的笑著,按照他的囑咐,她洗去了原本其實就不存在的清潔劑味道,噴上了讓女人增添神秘感的香水,宣揚著自己的激情與放縱。
  
  緊盯著她,他悶悶的說:「換掉,我不喜歡。」
  
  「為什麼?我喜歡。」
  
  「我說換掉!」他有些不耐,記憶中那個優雅柔軟如仙子的女人,不愛這樣濃烈的味道。
  
  「哼……你說了算,你要我換什麼?」林紫薰輕輕說。
  
  換什麼……一絲淡雅的清新甜蜜花香似乎滑過鼻尖……
  
  他的思緒有些飄忽,脫口而出:「Hermes薰衣草。」
  
  身下的林紫薰不可自抑的全身一顫,她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洩露情緒,愛馬仕聞香系列薰衣草……她最愛的香味,原來,他竟知道。
  
  帶著強烈的哀怨賭氣成分,她故作輕挑:「又是薰衣草?你對薰衣草有什麼特殊癖好嗎?」
  
  「我沒有!」幾乎是反射性的,他惡狠狠的離開她的身上,讓她頓時失去溫暖,他絕不承認,他那樣深深的記得有關那個人的一切。
  
  林紫薰幽幽從背後看著他,嘆口氣:「依你,明天我會換一款你喜歡的香水。」
  
  說完,林紫薰下床。
  
  邵延發現自己居然面對著這個女人失控,有些懊惱平復情緒,淡淡的問:「你去哪兒?」
  
  「我要回家了,天快黑了,幼稚園老師也應該把我女兒送回家了,我不能讓她晚上一個人在家。」
  
  看著林紫薰迅速的穿上衣服,邵延輕聲諷笑:「看不出來,你對一個父不詳的女兒這麼關愛。」
  
  一剎那的眼神失焦,她恍惚的笑著,父不詳……
  
  「畢竟是自己生出來的,我不想讓她跟我有一樣命運。」林紫薰自嘲,穿戴好一切昂貴的名牌,如他所想像的情婦般。
  
  這句話讓邵延有些微怔,似乎一時間讓他覺得這個女人有自己的隱忍和無奈,可是那關他什麼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後只能在白天跟我見面。」
  
  「沒錯。」
  
  林紫薰整理好妝容,穿上高跟鞋走到門口,給了他一個飛吻:「親愛的,明天見。」
  
  一個旋身,她帶上的房門,絲毫不留戀的離開,他坐在床上,感覺到寒冷……如同當年那個人離開之後的寒冷,嘲諷的笑著自己:邵延,誰會相信,你害怕一個人的夜晚?
  
  林紫薰關上房門,像在他們之間建立的城牆,她沒有離開,垂眸滑出清淚。
  
  她再也不能在夜晚陪在他的身邊,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那是她深深的一個夢魔,她再也不要陪他到天亮便說再見,因為如果再天亮,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

  ※ ※ ※
  
  聽著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林紫薰坐在床上,抱著被單遮住自己光裸白皙的身子,發著呆。
  
  不知不覺,當邵延的情婦已經一個多月了!
  
  邵延真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情人,不僅滿足她所有物質上的要求,偶爾也會像一個情人一樣說一些甜言蜜語調情,儘管她知道,那不代表任何意義,也沒有任何感情,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
  
  臉有些微燙,林紫薰將臉埋在舒適的被單裡,他的需求很大,幾乎到了她快不能負荷的程度,儘管五年前,他們已經對彼此的身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現在她卻依然無法承受他的放肆。
  
  這個公寓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他們放蕩的回憶,他絲毫不禁忌的拉著她在每個地方做愛,用任何奇怪的姿勢,讓她幾欲羞愧致死,骨子裡她仍是那個靦腆的林紫薰,而表面上,她必須配合,必須享受,讓他覺得她是習慣這樣的。
  
  世界上有比她更傻的女人嗎?
  
  她真的不知道……
  
  寧願在他的身邊天天備受身心的折磨,她也甘之如飴,她愛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每個細胞都吶喊著她對這個男人無可奈何的癡戀,她潛意識卻知道,他們不會永遠都這樣,在他身邊這樣裝模作樣的生活,總有一天……會終止的。
  
  「薰……」
  
  薰?她漆黑的眸子茫然的抬起,不確定是不是有人在叫她。
  
  「薰……」
  
  模糊的叫聲再次傳來,她移動著身子,確定浴室裡那個男人在叫喚她,她抱著被單跑到浴室門口,透過濕熱的霧氣看不清的問:「什麼事?」
  
  「進來幫我擦背。」
  
  現在?林紫薰咬唇有些不知所措,她什麼都沒有穿就這樣進去嗚?何況,他以前怎麼不曾叫她擦背,他想幹什麼?
  
  「聽見了嗎?」慵懶的聲音似是有些不耐。
  
  「好。」她傻傻的抱著被單穿過霧氣,看到了躺在浴缸裡的他,閉著雙眸享受的伸展放鬆修長的身影,他的身體每一寸都熟悉的像她自己的,可是……完美的線條仍能讓她心跳不已。
  
  淺棕色的眸子倏地睜開,快得一瞬間讓林紫薰來不及隱藏情緒,他調侃的說:「別告訴我你在害羞。」
  
  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個照理來說床上功夫了得,有無數經驗的女人正呆呆的站浴缸邊看著他的身體羞澀。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羞澀的不可能是我。」重新帶回妖燒情婦的面具,林紫薰深吸口氣坐在浴缸邊,拿起一邊擦背的浴球,輕聲軟語的說:「轉身。」
  
  「你要這樣給我擦背?」瞇瞇眸子,邵延好笑,緊緊揪著被打濕的被單,太奇怪了吧。
  
  「不然呢?」
  
  祈求這個男人千萬不要讓她也到浴缸裡去,她的體力不能再支撐一場浴室之戰。
  
  可是這個天殺的男人卻粉碎了她的夢想,一把拉掉她的被單,讓她暈染滿粉色的胴體曝露在火熱的空氣中,下意識她就驚呼的抱住了身體。
  
  「進來。」
  
  林紫薰惡狠狠的瞪著邵延,該死的男人,真不知道什麼叫饜足:「你保證不會做什麼我就進去。」
  
  原來她是怕了,懶懶的沙啞著笑出聲,性感無比的讓林紫薰冒起雞皮疙瘩:「好。」
  
  得到保證林紫薰才伸出白皙的小腿肚,跨進了浴缸,坐下,暖暖的水溫讓她酸疼的全身都釋放,她舒服的輕吟。
  
  轉身背對著林紫薰的邵延淺棕的眸子閃著點點慾火,危險的笑著:「如果你沒有那個體力,就不要發出這種聲音勾引我。」
  
  猛地閉嘴,她抓起浴球力道不輕的替他搓背,永遠都不正經的男人!
  
  一室安靜,只有緩緩的水流聲響著,她的力道慢慢減弱,以舒適的力度伺候他,也發現他的背部頸項很僵硬,似乎是長期疲勞和緊張所致。
  
  望著他高大寬闊的背部,她很想哭,其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樣看起來強硬成功男人的背後,有的不是一點點努力和辛酸,他想要成功,靠的不僅是天才的腦袋,更多的是比別人多十倍、百倍的付出。
  
  之所以會愛他,絕不是因為他的皮相,而是她知道他孤寂的只有自己,只屬於自己,不敢相信別人,他折磨她只是為了很清醒的告訴他存在著,所以她甘願被這樣利用,只要他不再那磨累。
  
  這些日子以來,她並不是每次來他都在,偶爾等著等著睡著了,醒來之後發現他躺在她的身邊安靜的睡著,臉色蒼白的像打了幾個月的仗,沒有血色,眉頭也是蹙得緊緊,她很心疼的摸著他……卻幫不了他任何事。
  
  後來才知道每到邵氏公司開發新的線上遊戲時,他都會這樣……
  
  浴球因為泡沫的濕滑而滑落,林紫薰不受控制的,雙手貼著他精壯的窄腰穿過緊緊的抱住他,臉輕輕的貼在他寬大的背上,混合著濕氣和水珠,才敢留下軟弱的淚珠。
  
  他享受的神經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住,睜開雙眸,心底有一陣熟悉的感覺,揪得他呼吸停滯,半晌,他才平順自己的氣息,玩笑般:「你在挑逗我嗎?我不介意……」
  
  話還沒有落音,她大膽的動作讓他倒吸一口氣,她的唇在他的背部游移,帶著水珠,柔軟的舌舔弄著他,柔白的雙手從他的腰間落下,緩緩握住他男性的驕傲,開始圈著它一下一下的套弄……
  
  他的呼吸不禁急促,卻極力自制著,這個女人在床上一向不會遮遮掩掩,因為她是天生的情婦,只是這一個月來,她似乎也從來沒有主動過、只是配合他從不羞澀,今天……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你在幹什麼?」
  
  聽著他漸漸紊亂的聲調,林紫薰帶著淚笑了,笑得無比妖孽、無比得意,這些都是以前的林紫薰想做,卻做不出來的,怕他看不起她、唾棄她,而現在她是另一個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那她何必庸人自擾?她想要他,很想……
  
  感覺到手中的男性慾望漸漸復甦,她的套弄速度增快,不放過他每一個敏感之處,還語帶無辜的嬌氣:「感覺不出來嗎?我在幫你洗澡……每一個地方……」
  
  「你……」小妖精!
  
  三個字還沒蹦出來,身後的人已經迅速轉移陣地到了他的胸前,他染著熊熊慾火的眸子盯著她,她卻勾著他的頸項樂呵呵的嬌笑,舔著艷紅的唇,低啞著聲音:「舒服嗎?」
  
  拋下一個媚眼,她俯身在他的胸前,混著水珠輕輕含住他小巧的突起,感覺到他全身一僵,她更為得意的伸出小舌舔弄,存心讓他瘋狂。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想伸手抱她,卻被她快速的一推,身體抵住浴缸邊緣,他不滿:「你別以為你挑逗了我還能跑掉。」
  
  「我沒有想過要跑。」
  
  魅惑的嬌笑,她游移到他的身前,撐住他身後的浴缸邊緣,修長白哲的雙腿一跨置於他兩邊身側,看著他瞇起棕眸,笑得更嬌媚:「這回換我。」
  
  說完,她藉助水的潤滑,輕輕一坐,緊實的內部溫暖的將他的慾望吞入,沒有一絲空隙納入體內。
  
  「啊……」嬌吟一聲,她全身冒起炙熱的鱗紅,頭一仰,波浪的潤濕長髮甩開,艷紅的嘴微小的吐著嘆息,被充滿的感覺,酥麻的讓她渾身難耐。
  
  邵延閉上眼享受著這濕熱美妙的包圍,嘶啞的低呼一聲,再次睜開眼看眼前有著致命誘惑的女人,恍惚之間,他開始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薄薄的霧氣讓他的失神,他嘆息:「薰……」
  
  薰?又是薰,是林紫薰呢?還是邵薰……
  
  她苦笑,不想再去思索這個問題,扶住浴缸,開始主動的上下律動,她的速度很慢,扭著水蛇般纖細的腰一下一下包含著他,給他極致的快感。
  
  很快,她自己開始不滿足這樣的速度,帶著嗚咽的嬌吟,深深的在他身上馳騁放肆,無意識的低泣求助:「要我求你。」
  
  他輕笑,知道身上的小女人正渴求著高潮,他大掌扶住她的纖腰,幫助她更快速、更猛烈的抽插律動。
  
  「啊……啊……」
  
  伴著嬌吟,浴缸的水激烈而混亂的漾起水花,發出一波一波動情的聲音,他也開始進入迷亂世界,抱著她狂野的加速。
  
  火熱的浴室內,激烈的交合,沒有明天、沒有未來,對他們而言,有的只是眼前這一刻。
  
  良久,直到兩人一起發出重重的悶哼,他才最終將灼熱的種子散在她的體內,他不怕,他想,身為一個專業情婦,她會處理好的,不會給他留下任何麻煩。
  
  她坐在他身上,抱著他重重喘息,由著他將慾望抽出她體內,替她清洗身子,虛軟的不肯動。

  他環著她,喃喃的說:「我喜歡你的主動。」
  
  「呵呵,謝謝。」
  
  她實在無力再說什麼,卻聽著他繼而無意識的說:「她從來不會這樣放肆。」
  
  她……
  
  心再次揪緊:「誰?」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可怕的話,邵延語氣有些冷:「沒什麼。」
  
  她竟是他不想再提起的人嗎?為何還要這樣欲言又止,她的存在是讓他有多困擾?罷了。
  
  想起了什麼,林紫薰淡淡說:「這個週末我不能來。」
  
  邵延蹙緊眉心,沒有發現自己的口氣像失了玩具的孩子般不滿:「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答應了陪女兒逛街,買漂亮的公主裙、芭比娃娃,已經有好幾個星期的週末,她都將女兒送去幼稚園週末班臨時代為照顧,她不可以再為了他忽視女兒,當然,這些她不能跟邵延說。
  
  輕輕嬌笑的討好,帶著餡媚的拜金口吻:「聽說巴黎站、米蘭站都出了新款洋裝、鞋子的了,我想第一時間去買限量版,你會答應我吧?」
  
  她的口中再次說出這樣的話時,讓他真的頗為嘲諷,他怎麼能如此沉迷於這樣的身體交易?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人像那個傻瓜一樣對他了,眼前這個酷似那個人的女人,對他所有的主動和示好不過都是為了錢而已,僅僅是因為他,可以給她想要的物質。
  
  冷冷的推開她,他起身跨出浴缸,頭也沒有回,寒氣圍繞:「隨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裡……
  
  林紫薰苦笑著舔舐自己被他傷害的體無完膚的心,無所謂了,只有他認為她是完全不可思議的拜金女,她才可以更長久的待在他的身邊,一旦曝光,一切就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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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2:45
第七章

  「妍妍,你還想要什麼?」
  
  週末,大街上人來人往,青春洋溢的少女挽著男友悠閒的逛街,也有一家三口利用週末的閒暇一起購物,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而她,早己沒有那份青春洋溢,也沒有一家三口幸福的奢望。
  
  多嘲諷,她也不過二十四歲,卻只能牽著可憐的女兒過著不能曝光的生活。
  
  在一家高級精品店的櫥窗外,林紫薰蹲下身子跟女兒齊高,笑瞇瞇的將女兒額前的碎髮挽到耳後,摸摸她稚嫩白哲的臉頰,終於能好好利用一天陪自己的女兒,她想要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林慕妍軟軟粉紅的小嘴輕咧著笑開,小小的手勾著林紫薰的頸項搖頭:「媽咪,人家有公主裙和鞋子就可以了。」
  
  傾身用鼻尖與女兒的磨蹭,開懷的逗弄女兒,癢得林慕妍呵呵大笑,林紫薰欣慰自己有個如此懂事的女兒,卻自責不能給她更多,她明明看見女兒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盯著櫥窗裡的高級進口芭比娃娃看了很久,卻始終不開口。
  
  然而、她也沒有開口,因為那個限量版的娃娃對於現在的她是天價。
  
  心裡有些微疼,其實她可以利用邵延給她的副卡滿足一切需求的,可是她過不了自己那關,她在他身邊心甘情願,卻不能真把自己當作一個下賤的情婦、妓女,她買的所有名牌不過都只在他面前穿過一次而已,之後她再轉手賣給名牌店,將錢重新存回卡裡,她很放心他不會發現,這樣一個男人,有多驕傲,她知道。
  
  林紫薰看著女兒,咬咬牙,決定放棄一次自尊:「妍妍,喜歡裡面那個粉紅的芭比娃娃嗎?媽咪買給你好不好?」
  
  林慕妍水汪汪絕美的大眼閃亮了一下,卻立即又遮掩揮著頭:「不好,媽咪賺錢很辛苦,妍妍不想買這麼貴的娃娃。」
  
  「妍妍……」
  
  林紫薰不想哭,卻忍不住鼻酸,她要拿這樣乖巧的女兒怎麼辦?要拿那個冷漠殘忍的男人怎麼辦呢?
  
  蹲在櫥窗前的母女兩人沒有發現,她們已經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大一小絕美的容貌,使得路過的人回頭率高達百分百,特別是兩人之間牽絆出彷彿只有彼此的感覺,讓人頗為心疼。
  
  當然……
  
  她們更不會注意到,不遠處,一輛刺眼的保時捷。
  
  車內的男人取下墨鏡,一雙淺棕色的眸子帶著極為深沉的光澤,薄薄精緻的唇抿得緊緊的,抓著方向盤的蔥白指節也越扣越緊……
  
  那個就是說週末要去巴黎站、米蘭站買限量版名牌的拜金女人,他的情婦?
  
  那誰可以告訴他,她現在是在做什麼?
  
  一身淺紫色的休閒襯衫配上短牛仔褲,露出白哲修長的腿,再加上一雙再清涼不過的綁帶式涼鞋,臉色幾乎脂粉未施,這分明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清爽打扮,不管從色澤還是形式,都是該死的林紫薰喜歡的打扮!
  
  她滿眼的笑意溫和清新優雅,對著身前那個小傢伙寵溺不止。如果他沒猜錯,那就是傳說中她六歲的女兒!可是誰能告訴他六歲的小孩為什麼這樣嬌小?他應該去告她虐待兒童嗎?
  
  思緒混亂不堪!
  
  邵延冷靜不下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不肯陪他,他窮極無聊想去找自己死黨消遣,也不會在開車的途中停下來看到這樣精彩的一幕吧!
  
  該死的,這個女人最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他對林紫薰的了解,深入骨血,即使被蒙蔽也是暫時昏頭,他絕不會認錯這種感覺,是她,分明就是她!那這是不是代表某些幾乎不能掩蓋的真相即將爆發,她騙了他是嗎?所以她真的是……
  
  扶著額側,他蹙緊眉頭,可是他不敢相信她的演技是如此高超。
  
  這一個月來,她在他面前是最完美、最放蕩的情婦,她的所有一切喜好都跟林紫薰背道而馳,她會頂嘴,不會像林紫薰一樣怕他、遷就他。
  
  她有主見、有思想,偶爾她也會甜言蜜語,說一些放肆的情話,是林紫薰也不可能說出口的,那幾乎是另外一個人。
  
  就算他死都不承認他對這個水性楊花拜金的女人有好奇感,而無法欺騙自己的心,他對邵薰……也有了依賴,不管她是愛錢,他要的只是一個人陪在身邊,所以只要她不在他身邊,他就會心慌。
  
  他曾經以為他找到了完美的代替品,可以逐漸忘卻那個人帶給他的影響,而現在……竟然還是她!
  
  看著母女兩個人走進高級精品店,一個更可怕的想法攫住了他,讓他聽間臉色布白。
  
  如果邵薰不是邵薰,那個小傢伙不是六歲……那有些原因是不是就呼之欲出了?暴怒的精神開始瘋狂,棕眸變得幽深寒冷,他期望事情最好不是如他所想……那麼他無疑是被欺騙了一次又一次。
  
  他會讓她知道,全天底下誰都可以是白癡,唯獨他邵延,不能是。

  ※ ※ ※
  
  踩著高跟鞋,深吸一口氣踏進「金主」的家,林紫薰立即換上諂媚的笑容,朝著沙發上面無表情的那人嬌聲:「我來了。」
  
  一股冷意環繞在屋內,林紫薰心底有些絲絲不安,他從來沒有這樣過,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脫掉高跟鞋緩緩走了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白皙滑膩的腿刻意蹭著他勾引笑著:「是不是週末沒陪你不開心了,別這樣,我不是來了嗎?」
  
  「週末買了什麼?」淡淡的語氣,他直視前方。
  
  「買了很多。」林紫薰開始膽顫:「巴黎站最新的洋裝簡直讓我瘋了,下次人家穿給你看。」
  
  邵延慵懶的眸子一轉,凝視著她濃妝艷抹的臉蛋,卻把她怔住僵化,她了解他,通常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代表著暴怒,代表著決不饒恕。
  
  她害怕了,離開他,故作訕訕的起身:「我說……」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狠狠的拉住,痛得她幾欲掉淚,她強忍著嬌叱:「你怎麼了?」
  
  「林紫薰,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林紫薰……
  
  三個字炸得她腦內一片空白,她蒼白著唇卻依舊笑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懂?」他冰寒著臉起身,居高臨下有如修羅般的恐怖似乎要吞了她:「要不要我把那小傢伙抓去驗DNA,看她到底是誰的種?」
  
  倒抽一口涼氣,林紫薰驚恐,他怎麼可能知道,怎麼會知道妍妍的存在?
  
  張口結舌,她已經再也無法狡辯,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邵延的陰險,他是伺機而動的獵豹,他一定是掌握了所有資料才會這麼說的,可是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無話可說了嗎?」那張驚恐柔弱再也無法掩飾的小臉,讓邵延心裡湧起了一股極大的漲痛,眼前的她,真的是那個人是讓他痛苦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女人,為什麼他像白癡一樣被騙了這麼久?她的突然出現讓裴氏都無法查清底細,如果不是週末的那一幕給他調查的重點,這個女人究竟還想在他身邊潛伏多久、玩弄他多久?
  
  她根本不曾買過任何名牌,口中的那些奢侈品不過是煙霧彈,就像卡裡的錢紋絲不動!
  
  「你聽我解釋。」林紫薰放棄了,揭開血淋淋的面具面對他,眼神是再也遮不住的傷痛和依戀:「我……」
  
  「閉嘴!」一陣爆吼,幾乎快將林紫薰的耳朵震聾:「我憑什麼要給你機會解釋?林紫薰,你當我邵延是什麼人?是你來去自如、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人嗎?欺騙我,把我當小丑,你很得意嗎?可惡!你不過是我計畫中的一顆棋子,不要以為你對我有多重要,你走了沒什麼大不了,你憑什麼又回來,你究竟為什麼要回來?」
  
  他的震怒,震得她眼淚顆顆滴落,她大眼茫然的看著他,窒息……其實她不是不應該回來,是之於他,從來不應該出現,她一直都知道她是毫不重要的棋子,只是從他的口裡說出來,讓她疼得粉身碎骨,只是……
  
  「我不想離開的,但是你一定不會想要那個孩子。」她還是想解釋,以她破碎不堪的心。
  
  你不說,怎麼會知道我不要我們的孩子?
  
  心底的吶喊,讓邵延開始恐懼,他不能這樣想,不能……對,他是不要孩子,他怎麼可能跟害死他父母的仇家女兒有一個孩子呢?
  
  「你說的對,如果我知道,一定不會要。」唇縫中,他緩緩而惡毒的吐露,驚得林紫薰後退幾步,他逼迫的上前:「現在,我也一樣不會要。」
  
  「你想怎麼樣?」林紫薰院得衝上前拉住他:「不要傷害妍妍,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傷害她。」
  
  「哼,我還不至於人渣到這個地步。」邵延毫不留情的推開她,殘忍無情的說:「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帶著你的女兒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要她了嗎?終於,還是到這一天了,即使她卑微的躲在他身邊,他還是不允許,他不要她……
  
  林紫薰乞求的哭著,摔碎僅剩的一點自尊上前緊緊抱著他:「你不要這樣,讓我在你身邊好不好,我不阻攔你做任何事情,也不會讓妍妍出現在你面前,只要你讓我看著你……」
  
  「林紫薰,不讓再讓我說第二遍,滾!」
  
  室內,回響著一遍一遍殘忍的驅逐,很久,久到邵延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的移動快僵硬的身軀,發現真的只剩他一個人了。
  
  他崩潰的癱軟在沙發上,發現自己渾身每一根神經都在肆虐的疼,他用了全部的力量趕走她,他是瘋了,氣得失去所有理智,沒有人能理解,他等待尋找了五年的人,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身邊,他是怎麼樣一種心情?
  
  林紫薰……為什麼你會這樣折磨我?
  
  為什麼……我不能愛你?
  
  ※ ※ ※

  「妍妍,跟老師說再見。」
  
  「老師,再見。」
  
  一對容貌極其惹眼的母女在幼稚園門口與老師告別,沿著薔薇枝芽伸展的圍牆離去,身影漸行漸遠。
  
  保時捷內,邵延紅著一雙眼緊盯著那一大一小的背影,青澀的鬍渣、頹靡的表情,昭示著他非常不穩定的情緒,握著方向盤指節泛著青白色,恨不得嘶吼。
  
  他這是在做什麼?
  
  說好讓她滾的,說好讓她帶著她的女兒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的,可是他為什麼這麼犯賤的躲起來偷窺她們?一天又一天……
  
  然後他不知不覺知道了,那個小傢伙喜歡粉紅色的蕾絲公主裙、喜歡粉紅色的髮箍、喜歡任何夢幻浪漫的飾品,她很漂亮、很可愛,像她,也……像他,站在所有小朋友中間,都能輕而易舉受人矚目。
  
  她可以很活潑也可以很安靜,讓人進入不了她的世界,就像下午戶外活動的時間,她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鞦韆上,看童話故事書,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總之那一切精彩的圖畫都讓她嘴角微揚。
  
  心裡那股濃濃的眷戀柔軟讓他煩躁不已,不該是這樣的。
  
  而她……瘦了,明顯的憔悴了,那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要因為這樣的她輾轉夜不能寐?
  
  離開這裡!他命令著自己,卻鬼使神差的驅車慢慢跟上那對母女,熟悉的地理環境,他知道,那是大學時林家父母送的小套房。
  
  諷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不曾去查過她的住址,原來只要一個住址,一切便曝光,她無處可逃。
  
  遠遠的看著那對母女相攜上樓,他坐在保時捷裡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讓他頭疼欲裂,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能靜靜的看著自己沉淪……
  
  林紫薰躲在窗邊,看著樓下隱蔽處熟悉的車,憔悴的眼眉更顯落寞。
  
  她知道,是他。
  
  半個月以來,她每次接女兒放學都能感覺到有人在尾隨她們,她不知道他在幼稚園邊每天待多久,看到了些什麼,總之他一直都在。
  
  即使說的那麼絕情、做的那麼殘忍,他卻依然在角落裡注視她們,所以她是不是也能認為他是丟不下她們的?她可不可以奢望他其實只是藏著那份懦弱不敢接近呢?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了解他?這個男人,她用了所有心血,用了一輩子去愛的男人,要什麼時候才能停止折磨自己、折磨她?
  
  衣袖被微微拉動,林慕妍抬起小小的臉:「媽咪,你在看什麼?」
  
  一怔,林紫薰扯出笑容抱起女兒,深吸口氣指指那邊那輛保時捷:「妍妍,看到那個嗎?」
  
  咬著胖胖柔嫩的指,林慕妍滴水的眼眸認真無比,點點頭。
  
  「那裡面……是爸爸。」
  
  林慕妍轉頭看著林紫薰,閃亮的眼神,樂呵呵的笑開,軟軟的吐出兩個字:「爸爸?」
  
  「嗯。」
  
  頭依偎著女兒靜靜的躲在窗邊,林紫薰的心情是幸福和落寞並存的,因為明明只是這麼近相守的距離,卻永遠像是隔著無邊無際的海洋。
  
  ※ ※ ※

  當齊尉和裴翊急匆匆的趕到「流螢」的時候,包廂裡的邵延已經醉的快不省人事。
  
  齊尉有些氣急敗壞的將一桶冰水潑到邵延臉上,冷凝著臉命令:「邵延,你給我起來。」
  
  一陣寒顫,邵延被刺骨的冰冷被迫睜開眼,卻看到是齊尉和裴翊之後,再次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不耐:「沒事別來煩我。」
  
  現在的他,需要安靜,非常安靜。
  
  「該死的!」裴翊將手中蘊含著爆炸性新聞的雜誌扔在邵延的腳邊,拽起他的衣領強迫他看:「你他媽暫時把林紫薰給我忘記,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淡淡的睜開眼,觸目驚心的雜誌標題讓邵延紅了眼,笑得瘋狂。
  
  「勁爆:邵氏總栽邵延身世大解密!是邵延還是林延?」、「傳聞意外身亡的邵氏總栽的父母,竟是自殺?」、「擺脫林家,創立邵氏集團是白手起家還是忘恩負義……」
  
  該憤怒這些背後的真相被突然無恥的曝光嗎?不……這些遲早都會發生的事情,為什麼要憤怒?
  
  齊尉和裴翊無比擔憂,注視著邵延以防他隨時癲狂,然而他們都錯了,邵延比任何人都冷靜,靜得空洞慘白,笑了:「你們在擔心什麼?我痛苦得不能自拔?放心,那不是邵延會做的事情,如果真的會,那也是十年前我就該做的。」
  
  是的,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林紫薰的時候,第一次被「賣」到林家的時候,甚至更早,他父母雙雙自殺的時候……
  
  「延……」齊尉和裴翊無奈的低聲。
  
  「何況……這些都是事實不是嗎?」邵延哈哈的仰天諷笑,笑得讓齊尉和裴翊兩個男人都為之心疼:「我本來就不是林延,從來不是,天知道我多討厭這個姓林,萬惡的姓!」
  
  可是為什麼會有林紫薰的出現?是她,是她毀了這一切,讓他甘願沉淪。
  
  「自殺?他們本來就是自殺……邵以封,我的父親在我的面前從林氏二十四層的高樓縱身而下,粉身碎骨,當場死亡……我的母親為他殉情,在浴缸裡割腕自殺,滿室的鮮紅!所以你們知道的,我暈血,我多怕滿眼的血幕……」
  
  「邵延!你不要這樣。」裴翊狠狠的給了邵延一拳,想讓他清醒。
  
  齊尉拉住裴翊,扶起邵延:「你的苦我們都知道,何必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當務之急是必須解決掉所有的新聞,它的衝擊力會對邵氏造成很大的影響。」
  
  邵氏……邵延迷濛著雙眸舔著唇邊的血腥,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如此的挫敗、沒用,在陳年殘忍的真相被撕開時卻不想面對,其實很早以前,他就不想去面對了……
  
  本從進入林家開始一切都是為了伺機報仇,卻在羽翼豐滿,準備就緒時,那個人的離開粉碎了一切,所有讓他絕望的事實都告訴他,那個人之於他的意義無可比擬,他無法告訴任何人,他不能愛她,卻早已將她印入生生世世輪迴的命運裡,在他灰暗的生命裡,是她給了他一顆還能跳動的心臟。
  
  他以為折磨她,才能找到自己,只能未曾想過,他只是要她在身邊。
  
  可惜這不是一道選擇題,更不是愛情和親情的矛盾抉擇,這只是他一失手便墜入深淵的絕望。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邵延意識混沌的走向門口,裴翊想要追上去:「你去哪裡?」
  
  齊尉卻阻止裴翊:「隨他吧。」
  
  邵延回頭給了死黨安心的笑,懶懶的說:「放心,我不會有事,雜誌的事情交給你們了,兄弟。」
  
  看著邵延的背影離開,齊尉給了裴翊一個「你認栽」的表情:「交給你了,既然這是跟你家小狗仔有關的事情,我也不插手了。」
  
  裴翊淺茶色的眸子一凜,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該死的小狗仔,還有自家頹靡不堪的死黨……
  
  ※ ※ ※

  他來了!
  
  黑暗中,林紫薰猛地睜開眼,心臟坪坪的直跳,有些冒著汗的坐起身,等待心跳平復,她小心翼翼的不驚擾身旁的女兒,走到客廳喝水。
  
  一杯白開水從喉嚨滑過,讓林紫薰思緒更加糾纏,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感覺到他需要她。
  
  鬼使神差的走到大門邊,林紫薰手心微涼,輕輕打開門,赫然,一抹黑影屈膝坐在門邊,垂著頭一身酒氣的落寞,讓她不可自抑輕顫,居然,真的是他。
  
  林紫薰心疼的蹲在他的身邊,指尖觸碰他的黑髮,然後慢慢將他的頭顱擁入懷中,淚滴一顆顆滑落:「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懷中的頭顱微微移動,他抬頭,一雙棕眸是失焦的不清醒,她癡癡的看著他,知道只有在他喝醉的情況下,他才會這樣不帶侵略性,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你怎麼了?」她將他額前的碎髮撥開,安撫的說。
  
  他只是看著她,深深的看著也不說話,然後再次投入她的懷中汲取溫暖,大掌扣緊她的腰身,不肯鬆開。
  
  她失笑,這樣孩子般耍賴的他,還是第一次,她惡劣的想,如果他一輩子都這樣多好。
  
  伸手扶住他,用力拉起,以她的力道實在不好對付身材高大的邵延,最後,她只能半拖半拉的把他弄進屋。
  
  讓他平躺在他的房間裡,她連忙跑進廁所擰濕毛巾替他擦拭臉頰,透著暈黃的燈光,他還是那個俊美無暇的男人,長長羽睫下的陰影,折射出動人的光華。
  
  她盯著他良久,笑開,笑得眼眶灼熱。
  
  他還懂得來找她,在似乎最絕望的時刻,這樣便夠了。
  
  突然,床上的男人再次睜開眼,像是要確定眼前的人是誰,半晌,才安心的闔上,嘴裡喃喃語,沙啞而性感:「不要離開我……不要再走開。」
  
  心一慟,她傾身俯在他的胸口,閉眼聽著他安穩的心跳,久久不願意離開,直到他的胸前被淚水浸濕,才有了一聲模糊的低語:「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從未在她面前示弱、放開心胸,她走不進他的心,總是獨自舔舐傷口痛苦,這一夜,她破天荒懂了一件事情,這個看似強大的男人在她面前,原來只是一個壞孩子,他只傷害他最親近的人,誰離他最近,他傷誰越深,因為他堅信這樣的人永遠不會離開他,而她,卻錯了一次。
  
  她似乎不再怕他,也不害怕再痛苦,不管是什麼原因,也無法再將她驅離,因為她聽到他的心說著:林紫薰,我愛你,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
  
  ※ ※ ※

  宿醉,讓邵延的頭如炸開般漲痛著,他勉強睜開酸澀的眼睛,卻被一道刺眼的陽光迫使再次微瞇上棕眸,良久,緩緩適應了一下睜開。
  
  他看到了一個天使。
  
  小小的身軀跪在他的身邊,陽光在她的周圍暈染出一道暖暖的光圈,她軟軟的小手撐著下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居高臨下認真的看著他,看到他睜開眼,蘋果般圓潤的小臉有些緋紅,艷紅的小嘴咧開一個微微的弧度笑起來。
  
  他的心剎那間潰不成軍,他當然認識她,她是……
  
  而她顯然比邵延更快一步,她嫩嫩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額上,嬌嬌的輕聲喚出:「爸爸,疼嗎?」
  
  邵延如同被電擊般赫然的瞪著她,因為那一個稱呼,讓他心臟炸開的稱呼,他一出聲,是沙啞的駭人:「你叫我什麼?」
  
  林慕妍卻絲毫不害怕他的表情,她依舊甜甜的笑著,短短的粉嫩手臂撲上去,抱住他的頸項,蹭著他的臉頰:「爸爸,你是我爸爸。」
  
  「你……」
  
  清涼的淚,從頰邊猛地溢出,讓他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以為自己是沒有淚的,正如他沒有心沒有感情一般,可是就是這一瞬間,他徹底宣告了自己的失敗!任何痛楚、任何過去都似乎遠離,他不是神,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屈於現實的溫暖。
  
  顫抖著手,他想去推開她,卻在觸碰到她肌膚的一刻,變成了一個珍惜的擁抱,他坐起身,將她小小的身軀揉進自己的懷裡,他確定,他不想鬆手。
  
  林慕妍只是任由他抱著自己,像是知道他受傷的心般不敢去驚擾,圈著他的頸項,軟軟的,一遍一遍喚著:「爸爸……爸爸……」
  
  「出來吃早餐。」
  
  一道淡淡的聲音在門口突然響起,嚇得邵延立刻鬆開手,他轉頭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對他抱著女兒這樣的場面絲毫不奇怪。
  
  她轉身走向客廳,留下他懊惱的低咒,她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都看見了?第一次,他面對她開始感到窘迫,明明說好什麼都不要的是他,叫她滾的也是他,他卻這樣喝醉了跑來……
  
  林慕妍卻大方的跳下床,拉著邵延的大手:「爸爸,吃早餐。」
  
  被女兒拉著,邵延沒有抵抗,慢慢的走出房間走向飯廳,一切,都熟悉的像是昨天,他們曾經彼此折磨卻不離的歲月。都在這個家裡發生,甚至也充斥著他們所有激情的回憶。
  
  可是自從她逃走後,他就離開了這裡,他不要面對一個沒有她的空房子,提醒著他冰冷的空洞。
  
  餐桌上冒著熱氣的早餐,是他喜歡的中式早餐,雞肉粥、包子、油條,他一向很討厭外國式的早餐,她知道的。
  
  可是林紫薰沒有看他一眼,自叫著:「妍妍,這個粥媽咪吹涼了,趕快喝了去上學。」
  
  「嗯。」乖巧的答應著,林慕妍卻仍是把邵延推到椅子上坐好:「爸爸,快吃。」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半晌他忍不住怒瞪無視他的女人,只是在……嗯,女兒面前他卻無法發作,只好默默的吃著。
  
  林慕妍吃完,林紫薰取過書包讓她背上,送她走到門口柔聲囑咐:「校車在下面等了,自己乖乖下去,要好好念書、好好跟小朋友相處知道嗎?」
  
  「嗯。」甜甜一笑,林慕妍卻越過母親對邵延揚起小手:「爸爸再見,爸爸要在家等妍妍回來。」
  
  喉嚨似乎被卡住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林紫薰關上門。
  
  終於,一室只剩他們兩人,他啞口無言,對自己這樣拙劣的行為不解,他猛地起身,企圖恢復到以前的氣勢:「林……」
  
  「吃完了跟我過來。」
  
  林紫薰更快一步,柔聲吩咐便逕自走向廁所。
  
  她……這是在命令他嗎?她怎麼敢命令他!
  
  他有些賭氣般的走向廁所,開口便想怒吼,而下一秒,他卻錯愕的被林紫薰拖進廁所,站在巨大的鏡子面前,茫然的看著她瞟了他一眼:「別動。」
  
  於是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感覺下巴一涼,垂眸,是冰涼的刮胡膏,她仔細而小心的塗上,然後用電動刮鬍刀開始慢慢替他清理胡渣,這些日子以來象徵著他頹靡不堪、自我折磨的胡渣。
  
  他居高臨下的凝視她,卻看不出她任何情緒,這樣的她,讓他緊張,他沒有動,半晌卻陰陽怪氣的說:「你這裡怎麼會有男人用的東西?」
  
  林紫薰美眸一翻,便知道這個白癡的男人在想什麼,於是壞心的故意:「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不只你一個。」
  
  「林紫薰!」低吼,他很不滿。
  
  「剛買的。」衝動沒腦的男人,她以前怎麼會一直被他傷著呢?大概是她太愛他,所以就迷失了,而現在,呵呵……知道自己也是有籌碼的那一方,她還怕什麼呢?
  
  棕眸瞇得更深,他怒氣磅礡,這個女人在耍他,他確定了!僵持不下,她卻很順利的完成手上的工作,好吧,現在總可以說話了:「林……」
  
  胸前一涼,他又頓住了:「你在幹什麼?」
  
  白了他一眼,她說:「原來你的智商還不能理解我現在的動作。」
  
  林紫薰繼續手中的動作,她將他的襯衫鈕扣一顆一顆解開,然後自然的脫去他的襯衫,接著伸向他的皮帶……
  
  深吸一口氣,邵延蹙眉自己有被逼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你現在是在暗示我嗚?」
  
  「你的腦子除了做愛,還有其餘想法嗎?」
  
  林紫薰說的平淡,更讓邵延抓狂,她好心的在他爆吼前提醒:「去洗澡,身上全是酒味,我不想妍妍回來的時候,你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洗完後我們再談談。」
  
  林紫薰說完,走出廁所,想了想,重新轉身挑眉:「你身上每一寸我都熟悉的很,所以大可不必不好意思。」
  
  寂靜幾秒,廁所終於發出爆吼:「林紫薰!你找死。」
  
  已經悠然坐在客廳喝茶的女人,唇邊漾起得逞的笑容,邵延,現在也換我來「折磨」一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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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0 01:23:11
第八章

  不一會兒,髮梢還滴著水的邵延,披著浴袍坐在客廳。
  
  林紫薰上前將準備好的白毛巾覆在他的頭上,輕柔的將他上好的黑髮一絲一絲擦乾,他舒服的輕吟,連日的宿醉和煩躁才終於鬆懈。
  
  林紫薰站在他的身後,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對他道:「為什麼突然跑過來?」他明明已經讓她滾,說不想再見到她的,甚至,也不要妍妍,現在這算什麼?
  
  邵延棕眸低垂,卻默不出聲,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說他其實發現她就是林紫薰的時候,他的欣喜若狂大於憤怒?說趕走她的時候其實他心如刀絞?還是說他像個瘋子一般躲起來觀察了她們很久,幾乎了解了她們的作息?還是說外面揭開了他的身份,挖出了他最不堪的秘密,他無法承受,所以逃離至此?
  
  每一樣,都是他說不出口的。
  
  林紫薰眸底閃過一絲無奈!算了,這個彆扭的男人就讓他彆扭一輩子吧,她都習慣了,誰讓她的心底這樣疼惜他、愛他。
  
  隨意換了一個問題:「那你現在是要怎樣?」
  
  再怎麼嘴硬,她卻看得出來,他喜歡這個孩子,他是要這個女兒的。
  
  而邵延自己想要怎樣自己都不清楚了,他只是想什麼都不想去想,躲在這裡,有她,也有她……
  
  看來兩個問題,他一個都不準備回答,那麼,她憑什麼給他好臉色看?
  
  丟下毛巾,坐在他的對面,認認真真的說:「既然你什麼都不說,那我說……邵延,我想通了,不管你當年是因為什麼原因不愛我而恨我,但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傷心、痛苦我都甘之如飴,那麼我欠你的算是還清了,我們從此以後互不相欠,各自過活。」
  
  「我不准!」邵延衝口而出不經大腦的怒吼。
  
  林紫薰瞟了他一眼,似乎早已了然他會這樣,卻仍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像是陷入了某種迷思的陳述:「我一直以為我會永遠愛你,除非你把我折磨死,不然我永遠無法逃離,但是我不得不認命,因為妍妍不僅是個意外,更是我上天給我的唯一生路,從你身邊離開的一線希望,懷著妍妍離開你的時候,我每天都很痛苦,恨不得帶著她就這樣一起死去,也許會舒服很多。」
  
  一股難忍的情緒糾結了邵延的心,他看著她,深思。
  
  「可是當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卻開始拋棄那些沒用的想法,因為我不是一個人了,我是一個母親,作為一個母親我沒有資格軟弱,我的生命是與女兒共存的,躲在義大利那個小小的公寓裡,我不怕任何人對我的白眼,指指點點,也不懼怕……」
  
  停頓了一下,林紫薰臉上有著絲絲惡縮:「任何男人企圖對一個單身女人的『欺負』,在他們眼裡,我可能很沒用,但事實上,我比所有人都堅強,我可以在臨產的深夜獨自打電話給醫院,可以獨自簽名上手術台,可以獨自躺在醫院裡流淚等待身體恢復帶女兒離開,我可以,我知道我可以。」
  
  「不要再說了!」終於忍不住,邵延一把拉過林紫薰緊緊的抱住她,幾乎要揉碎她。
  
  她卻不肯放過他,一定要他聽完:「最後我還是回來了,我總是想著有沒有可能你其實還想見我,我想你想到幾乎要瘋掉,我根本沒有辦法忘記你,可是為了妍妍,我又不能見你,你不要我,自然也不會要女兒,所以當你誤會我是那樣的女人,我也忍了,只要在你身邊,那麼什麼都好。」
  
  邵延全身都在顫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要怎麼告訴她,他害怕失去她,非常怕。
  
  林紫薰抹去溢出的淚,勇敢的從他懷裡出來,直視他,清涼的眸子讓邵延覺得自己卑鄙:「我一直都在原地,只是你不肯靠近,你是烏龜,我敲不開你堅硬的殼,所以我放掉你,但你,又不肯放掉我了,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除了說互不相欠、各自過活我還能怎麼辦呢?因為一直看不清自己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延……」
  
  邵延的棕眸深不可測,似乎在用另一種眼光探測林紫薰,嘴唇蠕動,還是說不出什麼。
  
  林紫薰心底嘆息,這個像木頭一般的男人,那麼……
  
  「我能再給你的,只是另一段時間而已,我等你,等你想通、等你看清,如果在我再一次失望前,你還是不能看清自己……那這次,我們都乾脆一點不要拖泥帶水,要嘛一起下地獄,要嘛永不相見。」
  
  說完,林紫薰起身回房,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這麼說只是為了逼他,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也已經再無力了。
  
  邵延抬眸,盯著林紫薰消失,良久,終於輕笑。

  ※ ※ ※
  
  看著客廳裡亂七八糟堆滿的玩具,茶幾上四處灑滿的零嘴,沙發上歪七扭八的坐墊,林紫薰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要忍,一定要忍,可是誰說過的,忍無可忍,不必再忍。
  
  「邵延!林慕妍!」
  
  一句尖銳的爆吼,讓坐在地毯上的父女同時淡淡的轉頭看著她,但她的怒發衝冠並沒有影響共享天倫的兩人,邵延抱著女兒繼續擺弄積木,不滿的開口:「你又錯了,是邵慕妍。」
  
  「這不是重點!」
  
  林紫薰衝上前,居高臨下,現在是怎樣,這個男人任何誓言都沒對她說過,就堂而皇之進入她家了,好吧,這房子名下也有他,但是她明明說過讓他想通再來找她的,可是他憑什麼若無其事搬著行李駐紮下來?還像無賴一樣霸占她的女兒、她的床,偶爾還順帶調戲、調戲她,這是算什麼?
  
  如果說這些都算了,為什麼他還要帶著女兒把家裡變成「狗窩」?就算他想跟女兒增進感情,也不帶這樣操勞她的吧。
  
  「媽咪。」林……不,應該是邵慕妍了,她咧開小嘴樂呵呵的窩在邵延懷裡:「不要凶凶,等一會兒我會和爸爸一起收拾的。」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一百零八遍了!」沒錯,到最後收拾的總是她。
  
  「不要在女兒面前大小聲。」邵延棕眸懶懶的瞟過她,然後抱起女兒從地上起來,走進書房安撫她做作業,關上門重新回到客廳。
  
  林紫薰氣呼呼的瞪著他,他有什麼資格叫她不要大小聲,這算是教育嗎?可是……
  
  「你明明不要她的,不是嗎?現在再來獻殷勤是不是有點奇怪?」
  
  「我想要彌補。」
  
  「彌補什麼?」
  
  邵延蹙眉,有些不被欣賞的惱怒,她不是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心再來嗎?他說不出口,於是做了,做了,這個女人又不明白。
  
  看著邵延欲言又止,她似乎有些明白,心底動容,想笑卻忍住,嚴肅的說:「教孩子不是這樣教的,最起碼要從自我管理教起,你這樣寵著、慣著她隨意丟東西,是不對的。」
  
  彆扭的瞟了一眼客廳,終於他屈服:「我知道了。」
  
  林紫薰轉身,嘆口氣要去收抬,而身後的人卻快速的從背後抱緊她,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頰邊,讓她一陣輕顫,她不可思議感覺到他慾望,抵住她的火熱,低咒:「把你那隨時隨地發情的習慣改了。」
  
  隨時隨地發情?他又不是野貓野狗!
  
  不肯鬆手,他沙啞性感的聲音誘惑:「就讓我這樣抱抱你,我很久沒有抱你了。」
  
  林紫薰沒好氣的垂眸,不讓他看見她的笑意,做的那麼明顯,卻始終不敢說出口,他的驕傲糾結究竟還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可是她並不打算放過這個看不清現實的笨蛋,掙脫他的懷抱,自顧去收抬:「我說到做到,不會心軟,你想明白之前不要碰我。」
  
  「林紫薰!」低吼。
  
  「幹什麼?」回吼。
  
  「我……」音量無奈,小了。
  
  「說啊。」理直氣壯。
  
  「明天週末帶女兒去遊樂場吧,我答應她了。」屈服。

  ※ ※ ※

  週末的遊樂場,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一家人幸福的歡聲笑語。
  
  林紫薰頗為觸動,帶著不經意的微笑看著眼前高大男人的背影,他小心翼翼抱著懷中的女兒,跟她輕聲細語的說著什麼,逗得邵慕妍咯咯直笑,小手中的棉花糖一下一下故意蹭著他的唇,還故意不讓他舔,他也樂得跟她鬧。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是個有女萬事足的男人,任由女兒想玩什麼都陪著,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買,甚至連她都要嫉妒了。
  
  失笑的搖搖頭,她發現經過的人群總是時不時回頭看他們,一絲絲小小的虛榮心在她的心頭盤旋,她上前拍拍邵延:「你抱了她很久了,會累的,放她下來走走吧。」
  
  邵延似乎不在意的聳肩,然後調戲般的俯身在她的肩頭:「你知道的,我『持久力』還不錯。」
  
  「你!」林紫薰怒瞪著美眸,臉色閃過一絲緋紅,他怎麼說什麼話都不看場合,推了他一把,低聲說:「別在女兒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
  
  「媽咪,人家想玩馬。」邵慕妍突然開口,粉嫩的小手撲撲直動。
  
  「什麼?」邵延不解的看著林紫薰詢問。
  
  林紫薰自然的從邵延的手中接過女兒:「她說的是旋轉木馬,就在那邊,她很喜歡。」
  
  「那就去吧。」
  
  邵延摸摸女兒的顧,寵溺的說,眼神在瞟到林紫薰額前的薄汗時,頓了一下:「你先帶妍妍過去,我去買點飲料。」
  
  「我不……」第三個字還沒出口,她就怔怔的看著邵延走向可愛的飲品小屋,唇邊漾起一抹笑意,她抱著女兒走向旋轉木馬的地方。
  
  可是不巧的是,旋轉木馬停開了,說是前兩天出了事故需要維修,已經建起了橫橫豎豎的鐵高架,不少工人在高架上施工。
  
  邵慕妍小小的眉頭蹙起,有些哭喪著小臉:「媽咪,為什麼不能玩馬馬?」
  
  林紫薰安撫的摸摸她的柔嫩臉頰:「妍妍乖,下次再來好不好,馬馬受傷了,要休息。」
  
  邵慕妍戀戀不捨的看著鐵架裡的木馬:「馬馬受傷了?疼嗎?」
  
  「嗯,不過很快就好。」
  
  看著女兒大眼中的失望,林紫薰覺得不忍,小孩子總是表達著最直接、最單純的願望,她想要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卻沒有辦法。
  
  「啊……小姐小心!」一聲爆吼,讓有些失神的林紫薰錯愕的抬頭,施工的鐵架高處,一個工人腳下的鐵棒突然滑落,正朝著林紫薰和邵慕妍站的地方砸下。
  
  林紫薰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只能抱緊懷中的女兒護住,蹲地,她全身顫抖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女兒受傷,不能!
  
  「砰」一聲悶響,林紫薰揪緊眉頭,半晌,卻沒有預期的疼痛,神經一鬆,她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更溫暖的懷抱裡,有人用自己的身體替她們承受了這份重量,一個更恐懼的想法襲上了她。
  
  她猛地抬頭,果不其然看見了那張熟悉的俊顏,他的臉是沒有血色的,額前開始滴落一顆顆汗珠,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
  
  這時,不少人圍了上來,施工的工人們也連連上前道歉詢問,林紫薰的手腳冰涼麻木,她的世界裡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緊緊用眼睛鎖著面前的男人,她抱著女兒一個踉蹌,揪緊他的衣袖,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邵延綻開一個蒼白的笑容,對著她搖搖頭,即使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她卻知道他在隱忍:「我們走吧。」
  
  強健的臂彎扶著林紫薰和女兒,忽視一切圍觀的人群,邵延帶著她們離去。
  
  走著,良久,林紫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將邵慕妍放下地,哆哆嗦嗦的開始從包包裡翻著手機,可是手機似乎要跟她作對一樣,就是找不到,她越急,眼淚也開始掉的越急:「該死的!手機呢?」
  
  「你找手機做什麼?」一手扶住表情仍舊天真的女兒,一手溫暖的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臂,想安撫她幾近瘋狂的情緒,林紫薰卻仍舊自顧自的找,哭泣,邵延沉著棕眸,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鎮定一點,我真的沒事。」
  
  哇的一聲,林紫薰像個小孩子一樣大哭起來,崩潰的攫住了他:「我們去醫院,快去醫院。」
  
  「傻瓜。」邵延忍著背上強烈的劇痛,好吧,他承認,那鐵棒的威力還頗大,砸的他背上大概沒有皮開肉綻也應該痛血滿布了,但真的還好,他還可以忍受,他無法想像鐵棒真的砸到懷中這個女人的情形,那一瞬間,他已經快停止呼吸了。
  
  「你騙我、你騙我,你總是騙我。」林紫薰倔強的掙開他,哭得不能自己:「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替我承受這些!你知不知道……」
  
  砸在你身上,比砸在我身上更讓我疼。
  
  她不要他有一點點危險,如果失去他,她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這輩子她都在為他而活。
  
  「我知道。」邵延放柔的聲音,唇有些顫,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他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可是他從不說出口的是:「可是……我也一樣。」
  
  僅僅六個字讓林紫薰情緒達到不可控制的頂峰,但這六個字卻是林紫薰等待了幾個世紀的字,他說的,終於說了……
  
  她就知道,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說什麼永遠不可能愛她,但他卻把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怕林紫薰會哭到天荒地老,邵延只好用悲情政策故意說:「我說實話,痛的快站不住了,回家吧。」
  
  神奇般的效果,林紫薰停止哭泣,一把扶住邵延,再牽起女兒,擔憂的緊張兮兮:「好,回家。」

  ※ ※ ※
  
  站在這棟曾經生活了將近四年的小別墅前,邵延是思緒糾結的,當初發誓再也不會踏進這裡的情形還歷歷在日,轉眼間,他又駐足在此。
  
  像是想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終於按下門鈴。
  
  開門的,是林母,在看見邵延的一剎那,她柔和的笑意僵在唇邊,有些微顫,良久才喚出一聲:「兒子……」
  
  蹙眉,邵延懷疑胸腔中洶湧的那股情緒叫作感動,他僵硬的點點頭,任由林母把自己拉進屋,聽著她對著客廳大喊:「老公……」
  
  坐在沙發上看報的林父聽到叫喊,正準備怪林母大呼小叫,卻也在見到邵延的一刻表情十分震驚,他連忙咳咳兩聲重新低頭,有些不知所措的,但從他執著報紙顫抖的手可以看出他的激動:「你……來了。」
  
  「嗯。」邵延不動聲色的被林母拉著坐下,想笑卻笑不出來,時過境遷,原來當初那樣憤慨的情緒也會慢慢隨之不見,剩下的只有惆悵,他累了……
  
  林母拉著邵延的手一直笑著落淚:「這些年在外面過的好不好?怎麼也不回來看看爸爸媽媽?你是這樣,紫薰也是這樣,一走就是沒有消息……我……」
  
  哽咽的說不下去,林母更加激動。
  
  邵延的手抬起,想拍拍林母的背,卻又思索了一會兒放下,淡淡的說:「我很好。」
  
  林父放下報紙,聽他這麼說似乎有些放不下面子,語氣頗為不好:「你當然好,邵氏集團總栽,年輕有為,早就跟林家沒什麼關係了。」
  
  林母緊張阻止林父:「你這是幹什麼?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的確是好不容易,你應該問他回來做什麼。」林父就是嘴硬,也不相信邵延會無緣無故回來,當初走的時候,邵延就撂下過狠話,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回來的確是有話要說。」打斷林母的勸解,邵延直視林父,既然決定再踏進這個屋子,他就設有什麼好怕的了,他早已想通,這次回來,只是想從他口裡知道所有事實。
  
  林父也面無愧色的正視邵延:「有什麼就說,心裡的話藏了這麼多年了不好受吧。」
  
  深吸一口氣,邵延輕輕撫開林母抓著他的手,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林父,不禁帶著絲絲問罪的狠戾:「告訴我,為什麼要逼的我父親無路可走?逼的他用自殺來解決所有的問題?為什麼一手遮天掩蓋所有的事實?買通警方息事寧人,這就是你的處事方法嗎?你可知道你毀了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你逼得我母親自殺,逼得我被姑丈、姑姑賣給你們,你是『殺死』我父母的凶手!你知道生活在這裡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一番咄咄逼人的質問,嚇得單純的林母連連驚呼:「不、不是的。」
  
  而林父依舊剛硬的站著,支撐著不被他的恨意所迫倒。
  
  邵延的青筋爆出,終於,他問出口了……他埋藏了多少年的事實……
  
  林家啊!林這個萬惡的姓,害死他父母的凶手!讓他從小孤寂的罪人!
  
  當年,他父親邵以封是林氏旗下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什麼過錯都沒有犯,老老實實的認真工作,卻在一次林氏大栽員中被解雇,他需要這份工作來養活家人,於是跟著一堆人被無辜解雇的人抗議。
  
  這只是一次平常的抗議活動,換作是任何被無故栽員的人都會不忿的行為,而林氏總栽,卻通知了警方,還派遣了足以防恐、防爆的部隊來逼迫這些毫無抵抗能力的公司職員,將他們一起逼至公司的頂樓,讓他們投降。
  
  這樣的行為激起了大家更大的反抗,這其中包括他不吃硬的父親,他強烈的反抗成為了眾矢之的,持槍人員暴力的威脅他的父親,毆打他,最終,迫使他父親以死來抗爭,希望引起各界的關注,縱身從頂樓跳下。
  
  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初中生,他和母親趕到林氏樓下,就這樣看著他的父親在他面前粉身碎骨,那樣可怕的畫面,直到幾年後他仍舊夜不能寐的惡夢。
  
  他的母親幾乎當場就崩潰了,神經質的哭喊,任誰也不能安撫,包括他。
  
  原以為他的母親會慢慢從這樣驚天巨變中清醒過來,但他錯了,他放學回家,看到的是再也承受不了的母親躺在浴缸中,刀片深深劃過手動脈的驚悚畫面。
  
  隨著水流,妖冶的血幕浸染了他的心,他的母親全身失血的蒼白,像朵枯萎的白蓮……他到現在還記得那股冰涼,恨意,鋪天蓋地。
  
  那是對丟下他的父母的恨,也是對害死他父母的林氏的恨!
  
  他開始傻乎乎激動的去報警,想告林氏,那時候的他就明白了什麼叫官官相護,警方把他的話當作笑話,不予受理,林氏一手遮天掩蓋了這次的逼得邵以封跳樓的事件,甚至沒有任何媒體敢報導,很快,他便絕望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想著,不如隨父母就這樣去了。
  
  但是當從姑姑、姑丈那裡知道,林家想收養他的時候,他幾乎是病態的笑了,他要報仇,要去林家,要利用林家來報復這些凶手!
  
  林母看著邵延青白的臉色,哭著拉著林父:「老公,你快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林父任由林母揪著自己,臉色難看之極,一時間蒼老了好幾歲,眼裡卻沒有悔意:「我承認,當初收養你,絕大部份原因是因為在那件事情中,我對不起邵家,我心裡很愧疚,收養你,卻是想好好照顧你、彌補你,給你溫暖。」
  
  「哈哈……」邵延一陣悲涼的笑:「你害死了我的父母,然後想彌補我,你不覺得太可笑嗎?」
  
  「不!」林父正色:「我對不起邵家,我愧疚但並不表示是我害死了你的父母,第一,不管你相不相信,警方並不是我通知的,當時我並不在公司,是公司內部高層報警的,但是身為總裁的我,依舊不能推卸責任,如果早知道你會這樣想,會這樣恨我們,我一定會早些跟你坦白,不讓這樣的恨腐蝕你的心!第二,裁員是必須的,因為林氏上上下下幾萬個員工,如果不裁員,那個時候林氏的所有員工都有危機,你是個總裁,你告訴我,身為總裁能不從大局考量嗎?你父親只是其中一個例子,只是他的強硬態度是我沒有料到的,我愧疚是因為我考慮不周,但是為了更多的家庭,我也不得不那麼做。」
  
  林父說的態度坦然,讓邵延不禁深沉了棕眸,他反駁不了他的話,因為他知道林父說的都是事實,當邵氏總裁那麼久,說不了解是騙人的。
  
  只是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如何用理智解決?
  
  一室氣氛冷凝,最終,林父嘆息一聲,朝著邵延雙膝跪下:「終究,我還是對不起你們邵家的。」
  
  心底深深觸動,看著林父鬢邊的白髮,腦子回想的,竟全是他當初如何為了他的前途苦惱的嚴厲,他轉身背過林父,語氣淡了下來:「我受不起你的道歉,我說過我回來只是有話要說,並不是重提舊事想要得到什麼。」
  
  如果要報復林家,早在五年前他就有能力報復了,為什麼沒有報復?只有他心底最清楚,她的離開,摧毀他所有的鬥志。
  
  林母連忙扶著林父起來,他動容的說:「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輕笑,邵延不讓他們看見自己眼底的柔軟,腦子裡浮現的那張優雅的笑顏和另一張稚嫩的小臉,他們已經還給他更好的了,像是自言自語般:「我已經屈從了現實的溫暖。」
  
  「什麼?」
  
  再次回到現實,邵延轉過身面對林父林母,已經沒有了過多情緒:「這些事情,請不要告訴紫薰。」
  
  「可是……」
  
  「我知道了。」搶白了林母的話,林父輕輕的說:「好好照顧她,她很愛你。」
  
  「嗯。」他不想去問這對父母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了他和紫薰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好。
  
  旋身離開,頓住,邵延說:「下次我會帶紫薰和女兒一起回來的……爸、媽。」
  
  震驚的林家父母在邵延離開許久之後,才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叫了!居然叫了!
  
  林母摸淚的問:「為什麼不告訴他,紫薰回來過了,她其實什麼都知道了。」
  
  林父安慰的抱抱林母:「既然紫薰不告訴他心裡自然有她的想法,而他不想告訴紫薰,也是怕她面對他時有過多情緒,上一輩的事情就這樣過去吧,我們只是希望,他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走出林家,再不是當年的沉痛,他心中像是有一塊大大的石頭終於落地,呼吸到的,全是甜蜜的香氣。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看到來電顯示,不自覺勾起唇角。
  
  「喂。」
  
  「邵延!你死到哪裡去了,不是說好要換藥嗎?為什麼要亂跑?」
  
  面對不斯文的暴吼聲,他只是輕笑,沒有說話。
  
  「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行了,這招不管用,我限你十分鐘回到家,不然我就……」
  
  聽著那邊不停的嘰嘰喳喳,他搖搖頭,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女人還可以聒噪成這樣,難道她已經向婦女進化了?
  
  糟糕!他可不喜歡婦女的類型。
  
  「我想你了。」
  
  輕柔的語音飄出,那邊的吼聲頓時變成了低喃的自語,口齒不清。
  
  然而他卻聽到了幾個字眼,「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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