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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狐心]先天美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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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4:35 |倒序瀏覽
先天美人 作者:狐心

沒看過這麼豬頭的男人
在她傷心得想跳樓時,他竟跑來對她真情告白!
誰理他啊?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青仔叢!
人家有沒有「戀兄情結」關他啥米代誌?
可一想到她親親愛愛的哥哥竟然愛上別的女人
她就很想率領武裝部隊去破壞他們美滿的生活!
只是沒想到這個說要跟她站在同一陣線的臭男生
竟然使出聲東擊西的祕招,把她騙到埃及喝西北風
就只為了看她笑一個
從早到晚供她打罵、隨便她奴役……
哼!既然他那麼愛當砲灰
那她就把所有「老毛病」犯給他看
把他打成一個畸形加異形的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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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4:55
楔子   

  說到饒家的一對子女,不少人都會豎起大拇指這麼說:「不知饒家雙親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世生了對英挺俏麗的孩子。」

  哥哥饒天昊自小到大各科成績都是一把罩,運動方面成果也很輝煌,是全校師生眼裡的閃亮巨星、方圓十里內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妹妹饒天欣的相貌和成績雖不比兄長差,體質卻是極端虛弱多病,童年幾乎是在醫院裡度過,數度一腳踏進鬼門關,費了醫生好大勁才撿回小命。

  因著這原因,不論家人、親友皆對饒天欣十二萬分的疼愛,尤其是饒天昊,可說是把這個妹妹捧在掌心呵護。

  饒家兄妹倆的感情十分要好,在妹妹出國留學之前,兩人常膩在一起玩耍。饒天欣喜歡親暱挽著哥哥的手臂站在他身邊的感覺。看著同學或朋友,抑或是路人甲、乙投來欣艷目光,她就覺得好驕傲。她更喜歡打擾天昊哥和女朋友的約會,和那些女朋友搶天昊哥的關注與照顧……

  她不是很喜歡哥哥和異性交往,從小到大她都是獨佔饒天昊的疼愛與關懷,看他拿同樣的態度去寵、去哄其它的女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總覺得什麼東西被人奪走一樣,所以她才會刻意介入。看著那些長得不差的女生又氣又妒的目光,她不免得意又開心。

  這種心態是虛榮吧?不過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其實饒天昊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吧?要不他早告誡小妹別老跑來插花。

  在饒天欣心中隱藏著小小的秘密--她很喜歡自己的哥哥,換種說法就是,她有戀兄情節。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饒天昊對這個妹妹實在太好,從沒有凶過她,事事都依著她,而他的條件也實在太過優秀,看多了自家產的特極品男人,饒天欣又怎會看得上其它的貨色?

  比來比去,還是天昊哥最優啊!

  基於以上原因,饒天欣偷偷的喜歡著自己的親哥哥……雖說是偷偷,她還是曾對人提起過,那就是--當事人……

  她有幾次半開玩笑的跟饒天昊表白,原因……她也不太明白。或許只是基於好玩,也或許是想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可惜饒天昊只是一派悠哉的拍拍她的頭。

  「我也很喜歡妳啊!」他笑著回答,顯然把她的告白當成是妹妹對哥哥的崇拜。

  不過饒天欣也知道,正因為有這層血緣關係,她在天昊哥的心中才會具有特別的地位--任何在他身邊打轉的女人所沒有的地位……

  只是這個第一名的寶座,在饒天昊的百分百女孩出現後,也不得不拱手讓人啊!

  紀戶櫻杏,來自日本的女孩,她和饒天欣年紀相仿,有著極美的容貌和清新如百合的氣質。她和饒天昊在因緣巧合下相遇,暫代饒天昊妊娠中的秘書的工作,並在朝夕相處下,和饒天昊培養出感情。

  兩人交往約半年時間,雖經歷風風雨雨,卻還是能堅定對彼此的感情,最後饒天昊決定在今晚迎娶櫻杏為妻。

  北台灣排行前十的黃金單身漢,今晚又要少一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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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5:25
第一章   

  台北市信義區是近年來新興的高級住宅區,在寸土寸金的昂貴地段建滿一幢幢漂亮的建築物。這些作品不論外觀設計或內置 擺設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公設部分也十分齊全,游泳池、三溫暖、健身房……應有盡有。只是想要入主居住,代價可不便宜,每個單位價格動輒上千萬元,絕對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可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搶著購買。

  在這精華地段的某座大樓屋頂,此刻正上演著危險的戲碼。

  靳煥生撥弄被高樓強風吹亂的髮,眼神專注地凝望著饒天欣,後者翻過樓頂防護的矮牆,赤足站在牆外凸出不到十五公分的水泥地。

  危險啊!他不禁為她捏把冷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只要稍有不慎、腳一踩空,她就會跌成肉泥啊!

  「小欣,妳在幹嘛!」疼妹妹疼到骨子裡的饒天昊臉色鐵青的驚聲吼叫,換來紅腫大眼的凝望。

  她轉過身,菱唇微啟,吐著酸澀字句,緩緩向她的兄長陳述某些事……

  某些會讓他抓狂的事。

  靳煥生微瞇深邃雙眼,靜靜聽她坦言是設計離間饒天昊和女友感情的藏鏡人,也聽她忿忿對饒天昊吼出藏在心中的情感。

  站在饒天昊身側,他清楚看見這位多年好友的表情--

  彷彿是聽到石頭開口說話那般,十二萬分的訝異。

  很顯然,饒天昊不願相信,也拒絕相信她所說的!

  他能理解他的心情啊!靳煥生對好友投以同情目光。

  在自個兒大喜之日,親妹卻丟來爆炸性言論,說自己喜歡他,還說她便是他努力追查、欲將之大卸八塊的藏鏡人……這教他怎能相信?!

  饒家兄妹對望著,眼神在半空中交會。不遠的距離,相近的血緣,兩顆心的差距卻如天涯海角般遙遠。

  氣氛是如此沉重,大氣彷彿不再對流,晦澀將在場三人團團包圍。

  詭譎之中,饒天欣突然笑了。

  她瘋狂的笑,笑得瘋狂,笑得眼角微滲淚水。她笑著表示,剛才所說的只是無聊的玩笑。

  「想就知道,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我們是親兄妹耶!」她笑著對他們補上這句話……不,應該說是只對饒天昊說。

  饒天欣或許壓根沒察覺到他的存在吧?她的視線只專注一人的身影。

  靳煥生微微苦笑。

  有點不可思議哪!他的人這麼大一叢,就杵在天昊身旁約莫五十公分的距離,卻被徹底的忽略。只是更不可思異的,是他在瞬間遺落的心……

  他竟然在此景此時喜歡上饒天欣。

  超級行動派的靳煥生在饒天昊匆忙離開,前去迎娶新娘後,立刻將他的心意付諸行動,對饒天欣表白,卻換來佳人冷眼看待。

  「你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冷冷說道,眉心微蹙。

  「我是真心的耶!」他急急陳述自己的一片真誠,奈何她還是不賞臉。

  「給我閉嘴啦!」真心個大頭!他們才第一次見面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饒天欣氣得頭髮都快豎直啦!火大地拖著兩大箱行李,轉身就要離開。

  不過靳煥生可不會就這樣放棄!所謂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國父經歷十次的革命失敗,在第十一次才成功推翻滿清;相較之下,他只碰一次釘子,根本不算什麼!

  「反正妳也無處可去,不如跟我一塊到埃及考古。如何?」他很不怕死的擋在怒氣衝天的饒天欣面前,誠心誠意邀請包袱已收拾妥當、準備長期蹺家的她,卻換來毫不留情的猛踢。

  喔,不!他抱著小腿哀號。

  穿巫婆鞋的女生踢起人來還真痛啊!

  狠狠踹他一腳,饒天欣氣呼呼地提著行李打算下樓搭電梯閃人,怎知行李箱底部裝設的小輪子卡在門檻上,任她怎麼死命拖拉,就是動也不動。

  「可惡!」搞什麼鬼呀!故意跟她過不去嗎?「討厭!」她火大猛推,箱子「砰」的倒地,氣得她猛跳腳。

  真討厭!那個嘻皮笑臉說喜歡她的白癡跟重得要死的行李都在欺負她!

  她火大的狠瞪倒地不起的兩只大箱子,彷彿這樣做它們便會自動爬起來一樣。

  「需要幫忙嗎?」

  愉悅輕快的語調自身後傳來,饒天欣不必回頭也猜得到聲音的主人是那討人厭到極點的怪人!

  「你幹嘛不走啊?」還想讓她再補踢一腳?

  「我自願留下,充當搬運工人啊!」他一手提一箱行李,臉不紅氣不喘,看來絲毫不費力。

  「雞婆,我又沒叫你幫忙!」饒天欣一點也不買帳,板著張臭臉昂首命令著,「把我的東西放下來啦!」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誰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難道妳想一直蹲在這,等妳哥來逮妳參加婚禮?」靳煥生好整以暇地問道。

  他很肯定,她絕對搬不動這兩個龐然大物。真不知道先前她是怎麼將這兩大箱重物弄上來?

  「不要。」她飛快回答,面有菜色。

  「所以啦,快跟我走吧!」他放下手中行李,淨空兩手,微彎腰背,笑著朝她伸出手。

  咬唇遲疑數秒,她終究是伸手任他拉起,不甘不願的跟在提著她的行李的靳煥生後頭離開樓頂,來到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

  「妳先進去吧!」笑著替她開車門,他很紳士的讓饒天欣先入座,自個兒努力和後車廂的兩個超巨大旅行箱纏鬥,費了一番工夫才讓它們好好的躺平。

  呼!終於搞定!他吁口氣,揮掉額上薄汗,回到駕駛座。

  女孩子離家出走,還真是不得了的大工程啊!行李多得跟什麼一樣:不像他,一包簡單行囊就能走遍天下。

  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走呢?她打算上哪去?

  他偷偷瞄著副駕駛座上情緒低落的俏佳人,考慮著該怎麼開口詢問時,饒天欣忽然迸出莫名其妙的話。

  「想笑就笑吧!」她將臉一別,面對著車窗,倔強的抿緊唇。

  「啊?」靳煥生這頭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說你,想笑就笑!」這句話裡多了些許火氣。

  「笑什麼?」不是裝傻,是他真的聽不懂。

  「笑我啊!」饒天欣用力扭脖子,對著他激動的比手畫腳大吼:「笑我的自私和笨,笑我的自以為是!」她是白癡!竟然以為自己在天昊哥心中的地位大過於櫻杏……她是白癡,明明婚禮已經要舉行,還不願意接受天昊哥將要娶妻的事實,還在這兒做無謂的搗亂。

  忿忿吼完,饒天欣的氣勢突然軟化。她像電力耗盡的玩具一樣,無力的癱在椅上。

  「你一定覺得我很蠢吧?幹嘛不笑我?」連她都想狠狠嘲笑自己……

  「因為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笑。」他一本正經地說。

  啊?他在說啥?大眼狐疑的上下打量,她很嚴重的懷疑靳煥生壓根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喜歡自己的家人是應該的。」

  「可是我……」貝齒輕咬粉色柔嫩嘴唇,遲疑了一下,饒天欣還是開口了,「我對天昊哥的喜歡不是那種單純的……」他自頭至尾都看到了,應該知道她有戀兄情節吧?

  在她心中,天昊哥跟其它家人的定位不一樣。今日若是父母打算離異再婚,她或許不會有什麼感覺,可是天昊哥要結婚,她卻無法接受。感覺好像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心中有股難以忍受的孤單……

  「那是當然的。」他帶著理解的笑容,拍拍她的頭。「天昊的條件這麼優秀,妳會這麼喜歡他是應該的。」他並不會覺得意外,即使站在同性的角度去看,饒天昊的各方面條件都是一等一的好。饒天欣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妹妹,如此近距離朝夕相處,自然比一般人更能體會到他的優點,再加上天昊對她疼愛有加……

  「我知道這樣不對。」她知道天昊哥不會永遠屬於她,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會找到攜手共度終生的伴侶。「可是我沒辦法……」她還是不想要天昊哥挽著別的女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其實很簡單,就找個跟天昊相像,或是比他更好的人談場戀愛吧!」只要轉移注目焦點、轉移依賴著的寄托就可以了。

  「拜託,說得這麼簡單。」饒天欣雙眼往上翻,小嘴嘟囔著,「問題就在別的男生根本就比不上天昊哥啊!」這才是真正的癥結所在。

  光是長相這一點,就刪去五分之四的人,剩下那些勉強稱得上是帥哥的,不是空有外貌沒內涵,就是神經粗線條,對女生不夠細心、不夠好……反正沒有一個人能夠和天昊哥相比。

  果然天昊哥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不如我介紹妳個人認識吧,他的條件絕對不會輸天昊喔!」

  「誰啊?」倒不是她想談戀愛什麼的,只是好奇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和天昊哥不相上下的優秀人物……

  饒天欣眨著大眼,聚精會神的等著他公佈答案,卻只見靳煥生緩緩舉起右手,食指指向他自己。

  「就是我呀!」

  啞口無言的瞪著他,饒天欣右側臉部肌肉不住抽動著。

  好個……好個大言不慚的人……

  「如何?要不要考慮跟我談場戀愛呢?」嘿,這算是第二次告白吧?他咧開一排潔白整齊的牙。

  「豬頭,快開車啦!」她很不客氣的拍開他的臉,沒好氣地說。

  就憑他?哼,他跟天昊哥差得遠呢!

  ※※※※

  「唉!」饒天欣像枯萎小樹苗一樣垂頭喪氣的哀歎著。

  轉眼她已在靳煥生家躲了三天了,卻不見家人有絲毫的反應……

  雖然她離家出走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可他們也太不關心她了吧!竟能平靜過原本的生活……

  有點難過,好像家中有她沒她都一樣,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饒天欣無力地倒躺在柔軟的床上,兩手遮著酸澀的眼,盯著天花板發呆。

  明知穿著裙裝,她仍保持雙腳曲起的姿勢仰躺著,壓根不理會曝光的問題。

  她已經沒有心力、精神去注意那種小事了。三天來天昊哥只顧忙著和新婚妻子甜蜜、忙著酬謝親朋好友、忙著和老婆搬新家。他忙著各式各樣的事情,就是沒有忙著找她……

  饒天昊這樣接近漠視的行徑,讓她的胸口微微刺痛著,彷彿有無數小針在扎。

  只要她有病痛就會倚床陪伴著她的天昊哥;只要她哭就會摟著她哄勸的天昊哥;明知她只是刻意躲藏起來,卻仍慌張到處找她的天昊哥;從小到大事事順著她,從沒大聲吼過她的天昊哥……

  一直以來專屬於她一個人的天昊哥,卻在紀戶櫻杏出現後,轉移了關注目光的焦點。

  他不再時時刻刻注意著她,他不再只在乎她,他不再是她有求必應的天昊哥了!

  難道有了櫻杏之後,天昊哥就不要她了?她不再是饒家備受寵愛的小女兒了嗎?

  悲傷的感覺漫開,心酸延到身體每個細胞,淡淡的難過與失落將她團團包圍。

  「叩叩。」輕微的敲門聲傳來,她卻一個勁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

  「小欣?」輕聲敲門數次後,靳煥生打開房門查看。「妳睡了嗎?」他探頭進門張望著;想不到卻看到……

  「哇!」饒天欣與他對眼三秒才猛然翻坐起身,雙手壓著裙襬。「你看到了?」她抓著枕頭,帶著殺氣衝到他面前,狠瞪發問。

  「嘿……嘿嘿。」靳煥生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當然是看到囉!還看得很清楚哪!她穿的是白色蕾絲底褲……哎呀,他從沒有這麼感謝父母生給他的良好眼力過。

  「豬……豬頭!」她火大的抓著枕頭朝他搥打。

  雖然偷看的行為不可取,可是他有敲門耶!

  靳煥生雖然覺得無辜,可還是乖乖讓她打個過癮。反正她打人也不痛。

  打夠了,氣消了,饒天欣這才住手。

  「找我幹嘛啊?」對曝光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她的口氣絕對稱不上是好,可靳煥生像是能自動無視她的火氣那般,俊臉仍帶著陽光笑容。

  「我是想問妳,有沒有想到接下來要去哪裡?」

  「還不知道。」悶聲回答。雖然已將家裡屬於她的東西全放到兩個超級大容量的旅行箱中,打算離開台灣,可她卻還沒想到下個落腳的地方。

  要到美國投靠阿姨嗎?可她一定會告訴天昊哥,而她並不想讓天昊哥知道;到日本找朋友,又怕她們嚷著要她復學;可除了這兩個國家之外,其它地方她並沒有認識的親友,也沒有簽證,而且她又是怕寂寞的人,不想自己一個人做孤單的旅行……

  離家的決定果然太過倉卒了?

  想不到去處,她將滿肚子煩躁發洩在靳煥生身上,「你幹嘛問得這麼急?不願意借我住啊?」小氣耶!饒天欣賞他一記白眼。

  「不是這樣啦!」他忙為自己喊冤。

  別說借她小住一陣,就是她要住一輩子,他也不會有怨言。

  「為了避免天昊擔心妳,影響當新郎的喜悅心情,我先前有打電話告訴他,說妳被我綁架,不克出席婚宴--」

  原來是他去通風報信啊!難怪家人一點都不著急……饒天欣暗中握緊拳頭。

  「不過他好像挺生氣的。」靳煥生開始懷疑自己的貼心舉動是否是多餘的?「剛才天昊打電話來,要我轉告妳乖乖待在我家別跑,等他忙完大大小小雜事,他會好好修理妳。」靳煥生很忠實地將饒天昊交代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

  「什麼?!」沒料到她的蹺頭會讓天昊哥如此生氣,她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怎麼辦?」她一點也不想被打……天昊哥打她雖然捨不得用力,一點也不會痛,卻會讓她覺得很丟臉。

  他……他都抓她起來打屁股……二十四歲還被打屁股,傳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不過說來奇怪,依著靳煥生的說法,她明明就是被綁架的一方,怎麼天昊哥卻是要找她算帳?

  「你到底是怎麼跟天昊哥說的啊?」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強烈質疑是他在搞鬼。

  靳煥生這廂可委屈了,「就我剛才跟妳說的那樣啊!」他只差沒舉手發毒誓,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他為什麼不找你算帳?」她怒氣沖沖地再問。

  「我也不知道呀!」他也覺得很奇怪。

  「可惡,都你啦!」現在怎麼辦?當然她是不會乖乖待在這兒了,只是接著她要到哪兒去躲?「不管了,先到機場再說!」只要有機位她就坐,管他飛到哪兒去!

  饒天欣忙著推她那兩個大皮箱,邊對靳煥生投以忿忿目光。

  都是他啦!害她要這樣匆匆忙忙的趕著出國。豬頭!

  「要不妳跟我一塊周遊世界各地考古吧!」惹禍的人在兵荒馬亂的時刻提議。

  簽證的問題就不用擔心了,他會請熟人幫她速速辦下來。

  「跟你一起?」她皺眉驚呼,一雙大眼眨呀眨。

  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哪!靳煥生雖然某些言行舉動怪了點,人倒是不壞,不失為良好的依靠對象。

  「帶我一起去吧!」她像溺水之人看見救命浮圈那樣,緊緊巴著他不放。

  饒天欣匆匆拉著靳煥生搭車直奔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趕在親愛的哥哥動手修理她之前離開台灣。

  ※※※※

  「歡迎來到馬賽,我的第二故鄉。」

  靳煥生一下車便迫不及待向同行的美女介紹即將要居住一段時間的城市。

  好個景致奇特的都市啊!饒天欣左右張望,目光被眼前的奇觀牢牢吸引。

  街上建築風味多元多樣,有石崖式的古堡、有哥德式的教堂,有巴洛克式的廳舍、有西班牙式的聚落,其中還夾雜著少數的現代式鋼骨結構,或是斜屋尖頂的裝飾……

  明明是不同的風格,融合在一起卻又是這麼協調,城鎮氣氛安詳閒適,和擁擠繁忙的台北街頭截然不同。

  「你的第一故鄉是台灣?」她漫不經心地問著靳煥生。

  「不,第一是埃及。」

  「啊?」轉頭,以看瘋子的眼神看他。

  那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而且……

  「叛國賊。」皺著鼻頭啐了他一口。自己生長的地方竟被排到後頭?

  「我也不願意啊!」笑嘻嘻說著算是幫自己辯解。誰教台灣沒有能夠讓他投注熱情的事物呢?

  饒天欣翻著白眼不語,跟在靳煥生後頭進了路旁的大房子中。

  三層樓高的建築,就外觀來說並不顯眼,然而入內之後才發覺別有洞天。和儉樸的外表不同,屋裡的裝潢走的是十八世紀的歐洲宮廷風,極盡可能的華麗。牆面上處處可見掛畫,地磚上鋪著繡滿花樣圖紋的毯子,雕飾精美的壁爐上排滿雪白的彩繪瓷盤,原木長桌正中央放置三只金色燭台,傢俱華麗程度教人咋舌,就連壁燈都經過巧思設計,取樣自兩世紀前倫敦街頭處處可見的瓦斯路燈。

  不得了……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除了讚歎靳煥生的品味,也為他如此大手筆而驚愕。

  撇開裝潢的費用不提,光是某些昂貴傢俱的價值總合,就夠一般人賺上兩輩子了!

  「是哥哥幫你規畫的?」天昊哥是極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他可是請天昊哥出馬?可是……屋子裡並沒有天昊哥作品慣有的風格,呈現的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

  「我沒請天昊幫忙。」靳煥生笑著回答。饒天昊忙死了,他可不想給他增加工作量,讓好友年紀輕輕就過勞死。「這是我自己擺的。」

  「這是你設計的?」她一臉不可置信。

  「談不上設計啦!只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擺在喜歡的地方。」東擺西擺之後,就成了現在這模樣了。靳煥生雙手一攤。

  就是這麼回事。

  聽他說得如此輕鬆無所謂,饒天欣差點克制不住想打他的衝動。

  她在日本念室內設計念得要死要活,作業成績還只拿到八十五分,這人卻隨便擺擺就能拿到近滿分?

  真是讓人又氣又感慨呀!一種米養百種人,世上果然同時存在著天才與凡人啊!

  「走吧,我帶妳參觀。」靳煥生笑著朝她伸手,見她瞬間皺了下眉頭,他又笑著補上這麼一句:「這位女士,請讓我攙扶著妳吧!」

  她微凜俏臉,略微僵硬的遞交出小手。

  別想太多,這只是外國的禮節啊!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但緊張的情緒還是揮不去。

  不是沒和家人之外的男人牽過手,卻是頭一次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一股奇異的意念在心頭盈繞著,讓她對兩人交疊在一塊的手很在意。

  他的手溫溫熱熱,掌心感覺有些硬實……

  他的掌好大,竟能將她的手完全包覆……

  有些頭暈目眩的饒天欣任他攙著,在房子內繞呀繞的,把一、二樓逛遍,最後來到三樓的工作室。

  「靳煥生,你為什麼不住巴黎?」他很有錢不是嗎?應該住得起那個城市吧?

  饒天欣佯裝有疑慮要發問,其實只是想藉著說話來化解盤據在心頭的古怪感覺。

  「妳喜歡巴黎?」

  呃?「倒不是啦……」又沒真的去過,哪來的喜不喜歡可說?「那兒應該會比較便利吧?」第一大城和第二大城還是會有差別的吧?

  「我討厭便利啊!」靳煥生笑著說道。

  便利的交通讓閒雜人等成天往他家跑;便利的通訊讓他的手機鎮日響不停;便利的娛樂讓白天和黑夜都是嘈雜……

  他想不出便利到底帶給他什麼好處,有的只是更繁忙的社交--一種他十分討厭,卻推也推不掉的活動。大家衣著整齊的聚在一起,整晚說著場面話,或談論著毫無營養及建設性的影劇八卦……搞不懂,怎麼會有人這樣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咦?」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饒天欣努力就他的表情研究,好半天才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你真的--」

  「很怪?」靳煥生嘻笑著自動接口。

  「嗯嗯。」頭兒一陣猛點,她忽然又想起什麼的開口,「喂,我這樣說你,你該不會生氣吧?」怎麼說她都是寄人籬下的食客,說得太過分也不好。

  「不會。」他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大家都這麼說我,我早習慣了。」

  「啊?為啥?」雖然他真是怪人,可是……不能因為自己真的怪,就讓大家叫他怪人啊!

  呃,這是什麼理論?不,她的意思是……

  「真過分,那又和他們沒有關係,這麼大嘴巴批評別人幹嘛!」沒錯,就是這樣!雖說靳煥生真的怪怪的,那些人也未免吃飽太閒了吧!而且靳煥生無疑的是個好人,單從他收留無處可去的自己,便可知道這點。

  笑著聳肩,靳煥生其實不在意。就像剛才說的,他早習慣被別人這樣說,也早就學會不去理會旁人閒語,但是饒天欣為他抱不平的舉動,卻讓他很開心。

  「謝謝妳。」

  面對誠摯感謝,她漲紅俏臉,「你……快點介紹你的工作室啦!」

  真是,幹嘛這麼一本正經的?害她有點不好意思。

  「是。」他笑著打開門,饒天欣則是搶著跑到他身前東張西望。除了好奇之外,也是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個兒臉上的兩團紅暈。

  門的那端和一、二樓的擺設截然不同,這個房間陳設十分儉樸,大體上是以兩張長桌為主體,其中擺著電腦的那張長桌上堆滿大小不一的透明盒子,另一張桌子旁則散亂置放幾張附有靠背的椅子,左方牆壁軟木墊上釘滿密密麻麻的相片,此外房間右側牆面也貼滿……

  等等!那是……「哇!」定睛細看後,饒天欣嚇得躲到靳煥生身後。「靳……靳煥生,你貼那什麼東西啊?」她破著嗓子怪叫。

  「這?是木乃伊的圖片啊!這些都是圖坦卡門時代的貴族木乃伊。」其實他本來是想要收集一尊木乃伊,只是礙於各方面的規定……只好收集圖片過過癮啦!

  這些等身大、清晰得連繃帶紋路都清楚的照片也是費了他好一番工夫才到手的啊!

  「我知道那些圖是木乃伊!」饒天欣猶抱門板半遮面,氣得邊吼邊跳,「我是問你幹嘛把那些東西貼在牆上?」

  靳煥生的理由很妙,「因為這裡的佈置感覺有點單調,跟樓下的裝潢風格不同調,所以我才把它們貼上。」

  這個男人到底是天才還是蠢瓜?饒天欣對他的回答無言以對。

  就算貼上木乃伊的圖,這間房的氣氛也絕對和一、二樓不搭吧!他的腦袋到底裝的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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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5:48
第二章   

  啊,沒睡飽,頭有點疼啊!

  饒天欣黑著兩窪眼圈,半瞇著眼呆坐在餐桌前,動也沒動眼前豐盛的早餐。

  「早啊,怎麼沒什麼精神?」靳煥生一臉燦爛笑容現身,神情愉悅的和她打招呼。

  還不都是那可怕的東西害的!她沒好氣的賞他冷眼,偷偷在心裡頭罵著。

  經過一個晚上,想起那一列乾乾癟癟、纏著白色繃帶的東西的超清晰寫真圖像……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發冷起雞皮疙瘩。雖然他是考古學家,可也不必把那種怪東西貼在家裡頭吧?被N對眼睛盯著看,虧他還能定心工作!

  「妳要繼續昨天沒參觀完的部分嗎?」喝著不加糖的純正黑咖啡,靳煥生不死心的追問。

  昨兒個不論他怎麼勸、怎麼拐,她就是不願意踏入工作室一步。

  「不,那邊就不用參觀了!」她可以感覺到臉部肌肉正嚴重的抽搐。

  「放心,別怕啦,我已經把它們收起來了。」昨晚他想了想,決定將牆上列隊的木乃伊圖片暫時收到倉庫保存。雖然少了它們陪伴會有點不習慣,但他更想饒天欣陪他工作……

  「走吧!」再次笑著朝她伸出手。

  拗不過靳煥生的笑臉央求,饒天欣戰戰兢兢再次踏入昨天打死不願進入的場所。

  嗚啊,其實她可以死賴著不跟他來的,可她偏偏拒絕不了……真怪,耍無賴可是她的專長耶!她怎麼……怎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偷偷探頭查看,發現正如他說的,牆上空蕩蕩一片。

  她暗地鬆了口氣。靳煥生應該早把那些可怕東西撤掉嘛!瞧,少了它們,房中氣氛整個不一樣了!

  沒有了忌憚的目標,饒天欣開始活活潑潑的東走西跑,摸這摸那。

  好神奇喲!她彎著腰細看被放置在小巧玻璃盒子中的石塊,心中嘖嘖稱奇。

  像這種看起來不起眼、俯拾皆是的東西,竟會被這樣慎重的保存起來……

  「你的工作真的是考古啊?」原先他說,她還不太相信呢!在她的認知當中,這種冷門的研究工作,應該只有呆板無趣的年老教授會從事。

  「是啊!考古很有趣的!」他喜孜孜說道,迫不及待要將喜悅與她分享。

  有趣?「真難想像。」在她看來,這些個被他當寶保存的石頭和普通石頭沒啥太大分別,最多只是多了些歪七扭八又不是很清楚的刻痕。

  「一開始大家都會這樣認為,等妳接觸到古文明文物領域,就會被神奇難解的過去世界所吸引的。」靳煥生不被她的冷淡反應影響,大力向她推薦世人眼中超級冷門的區塊。

  「喔。」饒天欣雖然應聲,卻是有聽沒有懂。

  過去的世界有啥好神奇的呀?沒有電腦、汽車、冷氣、冰箱,只能用木頭鑽木頭,或是石頭打石頭取火,又有啥難解?

  嗯……反正人各有志,他做得高興就好。

  嘟嘴抬頭看著掛滿牆面的照片,她發現靳煥生去過的地方還真是不少!除了許多以著名地標為背景的相片,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漂亮風景。

  「你去過的歷史遺跡中,最喜歡的是哪個呀?」邊欣賞邊隨口問著,想不到他卻精神大振,劈哩啪啦說了一堆。

  「南太平洋澎貝島的南馬朵水上石牆遺跡、英國的巨石陣、復活島的巨石雕像、北美查科峽谷砂堡的阿那薩古文明、埃及、墨西哥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金字塔……很多我都很喜歡!」此刻他的神情就像是初次領到聖誕老公公發給的玩具那樣雀躍開心,燦爛的笑容看來舒服極了,會讓人忍不住想和他一塊兒笑。

  「跑來跑去的,不是很辛苦嗎?」一下北半球,一下南半球……換作是她,沒三天就會累死在床上。

  「把它當是增廣見聞的旅遊,就不會覺得辛苦了。」他眼中的狂熱依舊不減,「其實有很多遺跡的所在地點,環境非常優美。」伸手指著牆壁正中央貼著的6x10大小的照片。「這是澎貝島,海水很清澈吧?可以看得見底層珊瑚,島週遭筆直立在海底的大石柱是傳說中通往海底都市的入口象徵。」

  海底都市?聽起來……有點夢幻的感覺呢!真想不到會從印象中死板的考古學家口中聽到。

  饒天欣目不轉睛地盯著澎貝島的寫真。

  這裡真的是很漂亮哪!海水好藍、好透明。感覺只要泡在那一片湛藍裡,煩惱就會自動消失。神奇的水藍色,彷彿能洗滌人心,就跟靳煥生給她的感覺一樣,舒服而溫柔……

  哇!怎麼看個照片也能聯想到這兒來呀?

  驚覺自己又在胡想,她連忙故技重施,扯話題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你研究的東西在哪裡呀?」那個什麼石牆的……

  「照片裡沒有。遺跡的佔地非常廣,除非自高空拍攝,不然是拍不進一張照片中的。」靳煥生解釋著,「如果妳想看,我可以帶妳去。去了保證妳會覺得不虛此行!整座水上城市是以玄武岩和珊瑚碎片堆砌而成,範圍廣闊到讓人不敢置信那是五百年前的人們完成的。」讓人忍不住覺得神奇,忍不住想深入研究、探索過去的文明奧秘……這就是考古世界最讓他著迷的地方!探尋地球上曾有的未知……

  靳煥生像腦中有本教科書,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饒天欣很配合的安靜旁聽,沒有打斷他,反倒是他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自個兒頓口。

  「啊,抱歉,讓妳聽這些,很無趣吧?」他舉掌在眉,表示道歉。

  「不會啦。」饒天欣非但沒有他所想的不耐,反而笑瞇大眼,「你真的很喜歡考古耶!」一談到這個,他就眉飛色舞,目光炯炯有神。

  真好哪!有能夠投入熱情的事物,不像她,沒有自己的意見和堅持,只是一味聽取別人的建議,最後在遼闊的世界中迷失了自我。

  「靳煥生,你是從小就立定志願要走這條路嗎?」懂得這麼多,必定是從小就開始吸收相關知識吧?

  「是啊,我從小就很喜歡研讀這方面的資訊。」他可說是很幸運吧!家境富裕,讓他得以從國小寒暑假就開始背著行囊獨自「趴趴走」,跟團訪遍世界各地的著名古跡、景點。

  正好年紀最大的表姊嫁給定居加拿大的一位考古學家,他從表姊夫那兒得到不少旁人難到手的寶貴資料、書籍,也在表姊夫指導下開始一步步朝他的夢想邁進。更幸運的是,他很有這方面的天分,吸收得快,表姊夫的那些同業、朋友都對他的資質讚不絕口。

  父母都愛孩子力爭上游,他的父母也不例外。看見自己的兒子專心努力的鑽研自己喜歡的事物,他們是很開心,但又不免擔心--說正格的,考古不是賺錢的工作,又得常年在國外奔波……這是吃苦當吃補的行業啊!

  靳煥生也知道家人其實不支持他走這條路,但他不願放棄。高中時期幾經家庭會議商討之後,他和父母達成協議,在全心投入考古行列之前,他得嘗試著走走他們安排的路。於是在大學時代,他除了修研及自習他熱愛的考古相關科目外,還邊上企業經營及市場行銷的課程,畢業後便進入親戚開的公司,被安插了個高層決策職務,跟著當理事的叔叔工作。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怎麼的,他的幾項提案都頗為成功,讓公司賺了不少錢,薪資因此跟著連翻三級。到了第二年年終結算,加上配股、分紅,以及各項獎金,他一年所得竟直逼百萬美金。

  家人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他們也以為他會就此安定下來,投入現在的工作。只是他還是無法忘懷原本的志向--到世界各地挖取埋藏在土礫瓦堆中的過去遺跡。

  他很快的提出辭呈,那時候幾乎人人都說他瘋了!可是他卻在最短的時間內,以亮麗的成績讓那些說閒話的人閉嘴。

  看著懷想過去而露出自滿笑容的他,饒天欣情緒瞬間蕩到谷底。

  好好喲,換作是她,不管再怎麼用力回顧二十四年的人生、擰乾過去的記憶,也找不到一絲一滴可以讓她驕傲得挺起胸膛而笑的事跡。

  「不知道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和你一樣,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標。」低垂到最極限的頭說明她現在的情緒。

  「別急,目標是要經過時間的洗練才會明確的。」他柔聲安慰,不為她時高時低的心境起伏而不耐煩。

  之所以帶她離開台灣,就是想讓她忘卻她想逃避的不愉快。在她能夠綻開如藝術品般的無瑕笑靨之前,他會一直待在她身邊作陪安撫的。

  「但是……我已經二十四了。」人生最精華的時段,當同齡的人都努力朝自己樹立的最終目的地前進,她卻茫然停在原地……想到就不禁惶恐,有種快被拋在後頭的感覺。

  靳煥生輕拍她的頭。

  他懂她的恐懼,她在失去了自己存在意義的同時,又敏銳察覺荏苒時光無情的流逝,更是慌了手腳。

  只是在這時候慌亂,會讓自己更加看不清處境,確立不了人生的標的。更甚者,或許會走向錯誤的道路,花費好長的時間、精力才驚覺這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他並不想要她走完冤枉路後,才在事後做無謂的悔恨。

  「這麼我先幫妳找個近程目標吧!」擊掌在手心,靳煥生提議道。

  「喔?」這樣是不錯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或許以他的立場做的決定,有助她盡早找到自己的歸路。「什麼、什麼?」她有些興奮的追問。

  「讓自己快樂。」

  啊?這是……什麼……饒天欣的笑容冷掉、餿掉。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有點生氣,臉一臭、手一抬,就往他身上打去。

  靳煥生倏地抓住打來的細腕,稍微使力,將她拉到身旁。「我是認真的。」他是以無比認真的心態提議,也是抱著絕對要達成的決心。

  他不想再看見她難過失落的神情。

  帶著怒氣沖沖的殺氣筆直望進他眼裡,饒天欣在黝黑的眸子中看見真摯、關心,還有……跳動的花火。

  一瞬間,她怔住了,五秒後,她慌亂了。

  「放……放開我!」用力掙開他的手,她驚惶的撫著手腕,失措地看著他。

  糟糕,她的舉動是不是太過歇斯底里?

  心中某個角落不知名的騷動平息後,饒天欣才暗叫不好,咬唇反省。

  「你……這麼用力抓,我的手會痛啦!」她趕忙補上這一句。

  她並不討厭靳煥生!雖然剛才下意識的甩掉他的手的原因不明,但她能很肯定這一點,所以才急忙辯解。她不想要兩人日後相處有疙瘩!只是這種說法他會相信嗎?

  大眼擔憂的以餘光掃瞄。

  「抱歉、抱歉,我太粗魯了。」他很爽快的低頭賠罪,反讓她止不住腦中的聯想。

  靳煥生是故意的吧?故意順著她的話演戲。

  雖然認識不久,她卻滿能懂得靳煥生的想法。他很容易和人親近,也很容易理解,待在他身旁的感覺,就像待在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哥哥身邊一樣,在安心之餘,還有著溫馨……

  他真是個神奇的人!

  饒天欣綻出小巧的甜美笑靨。

  ※※※※

  嗚啊,這些東西整理起來還真是累人。

  饒天欣手捧著個小巧的透明方塊盒,歪著脖子站在排滿近百個大小不一玻璃盒的長桌前。

  雖然盒子底部都貼有字條,寫著內容物的年分、出處,但是一個個翻過來看其實挺累的!有些還滿重的,她看不到一半,手臂就開始酸痛。

  她放下手中的物品,垂著雙手稍作休息。

  早知道就別自告奮勇說要幫著分類了……以後說話要三思呀,別沒事給自己惹事。

  不過現在該怎麼辦呢?怎麼處理眼前這一大堆的東西?

  惱到了最後還是沒定論,她索性玩起疊疊樂,在桌子左手邊堆起艾菲爾鐵塔,右手邊建一條萬里長城。

  這樣也算整理啊!至少比原本隨便堆放的樣子好看多囉!饒天欣滿意的對著成品點頭。

  「我整理好了!」拍了拍手,她開心的跳回背對著她而坐的靳煥生身邊。

  「謝謝,辛苦啦,助理小姐。」沒錯,助理小姐。他已經成功地把饒天欣拐來幫著他工作了!

  「別那樣叫啦!」她嘟嘴抗議。那個詞聽起來很廉價的感覺。

  「不然要怎麼叫妳?」

  「照平常那樣就好了呀!」她還不都照叫他的名字。

  「好的,遵命。」靳煥生笑嘻嘻的行個舉手禮。

  「你這幾天心情特別好哪?」雖然他平常也都是笑臉迎人,但她就是覺得有這麼一點不一樣……

  「因為妳肯答應來陪我啊!」本來以為她不會答應的……他有中樂透的感覺,嘿嘿!

  「反正我沒事做嘛!」她聳肩,無所謂地回道。

  其實她覺得靳煥生的要求挺怪的,她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就算來幫忙,最多也只是提醒他定時吃三餐,或是和他打屁聊天……怎麼想都覺得沒有她,他工作起來反而會更順利才是。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很怪,竟然會答應充當他的助理……是不想一個人閒得發慌嗎?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呢?

  她脫了鞋子,整個人斜躺上沙發椅,兩手墊著頭趴在椅旁扶手上。本來工作室裡是沒有這張三人座的粉紅色軟皮沙發,因為她坐不慣硬邦邦的椅子,老喊著坐久屁股疼,靳煥生才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靳煥生話家常,說著說著,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累了嗎?」靳煥生一句話驚醒睡夢中的人。

  其實不介意她在這兒睡,只是怕她沒睡在床上,醒了會腰酸背痛。

  饒天欣用力搖著頭,搖掉正肆虐的瞌睡蟲。

  「我精神好得很……」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陣乒乒乓乓的嘈雜聲,又是東西落地,又是物品碎裂。

  兩人不約而同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啊!」玉手掩著張得老大的嘴巴,饒天欣驚叫。

  她一時興起堆的高塔不知何故倒塌,壓垮了長城。現在桌上、地上散著或破或沒破的盒子,場面十分凌亂。

  俏臉由紅轉白再轉青,粉紅色菱唇微微拉開不妙的弧度,饒天欣只敢直視正前方,就連以眼角餘光瞟靳煥生都不敢。

  慘了!這些是靳煥生的寶貝吧?他還特地替每塊石頭訂做合身的玻璃盒子……她竟然把它們……

  完了……他會不會生氣啊?

  「我幫你收……」自覺闖下大禍,她忙著將功補過。

  「妳別碰!」他忽然大吼,喊住她的動作。

  他果然生氣了……被靳煥生大聲的斥喝,她的心像被荊棘鞭笞,又刺又痛。

  不過她又不是故意的!他沒必要這麼凶吧?饒天欣抿嘴略有不滿,下一秒被硬拉著向後退去。

  「哇!你幹嘛?」

  「待在這裡別下來。」靳煥生將她推坐在軟軟的沙發椅上。

  剛才她竟要打赤腳踩上滿是碎玻璃的地?真快把他嚇死。

  饒天欣被下令縮腳窩在沙發上,看他手腳俐落的將地上的大塊玻璃碎片放在找來的紙箱子裡,跟著小心翼翼地挑出滿地散落的石頭。

  「你要一個人收嗎?」她再次強烈表達想要幫忙的意願。

  「沒關係,收拾起來很快的。」靳煥生在說話的同時,已經將大大小小石塊擺齊在一旁,開始動手清掃地上的玻璃碎片。

  呼!好佳在他沒有生氣,要不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暗地裡吐舌吁了口氣,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放鬆後,饒天欣又再次感覺到睡意來襲,黑密鬈翹的睫毛上下搧動,次數愈來愈頻繁,眨動的距離也愈來愈短……

  埋頭處理著桌面地上的殘局,靳煥生轉頭正好看見她偷偷瞇眼打盹的可愛模樣。

  他先是默不作聲的欣賞一會兒,才輕輕搖著她的肩膀。「很晚了,妳先回去睡吧!」她已經連著好幾天陪他晚睡早起,應該很累了吧?

  饒天欣用力眨動惺忪睡眼,「沒關係啦,我不睏!」被她搞出來的殘局還沒收拾好,她哪能安心回房間睡覺呀?

  只是再怎麼強烈的愧疚,也敵不過瞌睡蟲大軍壓境。不睏宣言說完沒有幾分鐘,她已舉白旗投降,被小蟲兒扛著和周公下棋去。

  哎呀,果然……靳煥生苦笑著看她睡死在沙發椅上。

  他是很開心饒天欣會撐著不睡陪他啦!可是就這樣睡在這兒不好吧……

  靳煥生動作無比輕柔的將睡美人打橫抱起。第一次抱她,直覺的反應是……好輕。

  真是遠超乎他的想像啊!抱她絲毫不花力氣,她輕得跟羽毛一樣。

  其實光看她穿衣的模樣,就知道她的肉沒幾兩,可實際抱起來,手上感覺到的重量還是讓他小小吃驚一下。只是雖然如此,饒天欣倒不像時下女孩子那樣,瘦得沒胸、沒屁股,她的身材不錯哪!目測觀察,至少有三十二B吧!以她這樣的身高和身型來說,這算是優良的尺寸吧!不會太大或太小,穿起衣服來剛剛好的好看。

  正在揣想著關於她的尺寸,置在她腋下的右手似乎碰到什麼軟綿綿的物體……他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正摸著的地方是她的胸啊!

  噢,大事不好!靳煥生暗叫著,若不是抱著她沒有手,他還真想抱頭哀號。

  他竟然成了襲胸鹹豬手?不……更糟的是,他竟然還有反應……

  靳煥生加快腳步,飛也似的速速將她送上床,跟著衝回自己的房中大沖冷水澡。

  ※※※※

  胃好痛……

  饒天欣蜷著身子躺在床上,蒼白臉上唯一的血色,是被咬得發紅的唇。

  嗚,好難過……她快死掉了!

  「小欣?」靳煥生敲了敲門,好奇的探頭進來。

  「幹嘛?」她躲在被子裡頭回話,導致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怎麼了嗎?」難道還在為昨天闖的禍自責?還是……還是她發現他偷偷碰了她的胸部,所以生氣了?

  靳煥生猜測著,畢竟今天的她和之前活力十足的模樣相差甚遠,就連用餐時間,她也沒出現在餐廳。

  「沒什麼事啦!」一樣是悶著聲音回答。

  她不喜歡也不想要給人柔弱體虛、動不動病痛纏身的形象,偏偏身體狀況百出……

  用力再咬紅腫的唇,她將自己縮得更緊,冷不防棉被被掀開來。

  「說謊。」靳煥生將被子丟到一旁,生氣的看著縮成小球的人兒。

  明明就一臉痛到快死的模樣,還硬撐什麼!骨氣和倔強不是用在這種地方!

  「哪裡不舒服?」沉聲問第一次。

  「我都說沒有了--」

  「哪裡不舒服?」這句的聲調明顯比前一句低上許多。

  靳煥生正在發怒的邊緣。能真正惹怒他的人不多,曾經讓他大發雷霆的人們卻是打死都不願再讓他生氣。

  所謂愈是休眠久的火山,爆發起來威力愈是驚人……兩者同理吧!至於饒天欣會不會成為火山灰下掩埋的犧牲者,就得看她夠不夠識時務了。

  「我剛才有吃胃藥了。」第六感告訴她,乖乖回答為妙。

  胃痛?是水土不服的關係?

  怒焰瞬間熄滅,靳煥生大罵自己的豬頭腦袋。

  竟然沒有設想到人生地不熟的她會容易緊張,導致腸胃不適。他真該死!

  「不舒服要跟我說,我帶妳去看醫生,不要亂服用成藥。」他邊說邊動作,自動自發翻找衣櫃,替她拿出外出的服裝。

  「我的藥也是醫生開的啊!」她不滿的抗議。或許是藥效發揮作用,她感覺胃部的灼熱抽痛已沒剛才明顯。「這是老毛病了,看不好的。」安然躺在床上,饒天欣拒絕外出就醫。

  台灣的醫學十分發達,在台灣醫不了的病,外國也不見得醫治得好吧?況且她之所以會胃痛,不是胃有問題。只要她短時間內熬夜次數過多,就會犯這毛病。

  饒天欣睜開眼,將靳煥生滿面憂慮的表情收入眼簾。原來他這麼關懷、在意她呀?雖然人在病痛之中,她還是忍不住覺得欣喜,心頭漾著微甜暖意,感動的漣漪一圈接一圈,不住向外擴散……可在同時又有這麼點愧疚。

  其實不是他的錯啦,是她自己不注意,拚命的熬夜才犯病……

  「反正吃藥就會好了,別擔心啦!」病人反過來安慰探病者,「瞧,我已經沒事了。」她甚至已能坐起身來,和兩分鐘前只能縮在床上的模樣大不相同。

  不過說來也真神奇,靳煥生出現後,她的胃就沒有原本的疼痛了!是剛才吞的藥發揮效果,還是他有魔力?

  「不是所有的病痛都能吃藥醫治啊!而且藥還是少吃為妙,畢竟那是非天然的化學成分,吃多了還是會對身體不好。」世界上沒有沒副作用的藥品。

  饒天欣聞言,噘起小嘴,吊高眼看他,「想不到……你講的話還滿有道理的。」

  想不到?靳煥生苦笑。啊啊,雖然是誇獎,他卻高興不起來呀!

  「吃點東西嗎?」雖是疑問句,但卻不等她回答就先吩咐人準備膳食過來。又因為顧慮著饒天欣正鬧著彆扭的胃,他請人送上的是冒著熱氣的蔬菜湯和香酥麵包塊。

  這時候適合吃清淡的食物吧!

  「你滿會照顧人的嘛!」在他的伺候下倚著豎高的枕頭而坐,她邊喝著淡口味的湯品,邊說了算是誇獎的話語,想不到他卻微揚雙眉,表情略略詫異。

  「妳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啊,這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刻。

  哇,沒這麼慘吧!她驚愕咋舌,又覺得這種情緒反應不妥,有點傷人,趕忙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放心啦,等以後交女朋友,她一定也會這樣誇你的!」好怪,怎麼想到靳煥生交女朋友,她就有點……不太開心的感覺……

  「她們可不這麼覺得。」

  「你有交過女朋友?」而且還不止一個?滿心詫異中夾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酸味,微弱到連自己都沒發現。

  「嗯。」靳煥生點點頭。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饒天欣立刻丟下湯匙,抓著他追問:「她們長得如何啊?」

  「都很漂亮。」他可以不諱言的說,他是外貌至上主義者。他喜歡欣賞各類美術藝品,長期接觸下來,養刁了他的眼,對人的外表自然也挑剔了些。

  「那為什麼分手?」

  「因為我是不及格的男朋友。」他笑著說道。

  「你真是個誠實的人耶!」本來還以為他會像天昊哥一樣,搬出「個性不合」這種籠統的理由;想不到他這樣爽快承認自己的不是。「是不是她們的要求太高呀?」人長得美,自然就難哄囉!「我倒覺得你滿不錯的呀!」長得不比天昊哥差,賺的不比天昊哥少,脾氣又好……咦?這麼想想才發現他的優點其實很多啊!

  「既然這樣,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往啊?」靳煥生來一招打蛇隨棍上。

  他早說過自己的條件不輸饒天昊囉!她終於發現他的好啦?

  「你想用蔬菜湯洗臉嗎?」什麼樣的人給他三分顏色,就能開起染房?說的就是他這種吧!

  「不了。」苦笑著搖搖手。

  雖說蔬菜湯裡含有豐富的維他命,對皮膚很好,但他可不想成為陽光基金會輔導的對象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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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6:12
第三章   

  掐指一算,饒天欣已離開台灣兩個多月。

  在離家的第六十四個夜晚,她再次跟隨著靳煥生踏上未曾造訪過的國家。

  「這裡就是開羅?」她有些看呆眼。

  本來還以為會是黃沙滾滾一望無際;想不到看起來還不賴嘛!雖比不上日本東京以及台灣台北的喧鬧繁華,倒也不是她想像中的荒涼。

  路上有高級轎車在跑,路旁有整團整團的觀光客,路邊有五星級飯店,看來倒像國際化大都市。只是換個方向看去,也能看到以四腳動物當交通工具的人,還有三兩成群、穿著粗布衣裳的小孩。

  總之就是……很神奇的一個地方,現代和古代交織,貧窮和富有同地而處的奇異城市。

  見她安靜無聲,靳煥生擔憂的猛追問:「妳沒事吧?」

  「沒有啦,你別這麼緊張啦!」饒天欣又好氣又好笑。

  幹嘛她一不說話,就緊張兮兮的在她身邊打轉,每兩分鐘問一次「妳沒事吧」?

  她的身體沒這麼差吧!太離譜了啦!

  「啊哈哈……」靳煥生笑著,只是再隔兩分鐘,他還是會問。

  無法不擔心啊!原先是不想帶她一起來的,很怕饒天欣會受不了這兒的氣候與環境。

  雖然他在開羅有置產,還僱有會燒中國菜的廚師和打掃的僕役,但和馬賽比起來,開羅的條件還是差了點,所以當他休假完畢,要回埃及工作之時,曾經提議要饒天欣待在馬賽的住處,別跟著他一起過來,但她堅持不肯。

  「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把我丟下!」當時她這樣說,面對如此的指控,他嘗試著向她解釋情況--

  「我怕妳不能適應那邊的生活。」

  怎知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反激起饒天欣的不服氣。

  「我才沒這麼虛弱!」氣死了,幹嘛每個人都拿她當沙做的娃娃?好像風一吹就散,一摔就塌。「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去!」她不依的直跳腳。

  耍起脾氣不到三分鐘,靳煥生便投降,答應她的要求,帶著她一同搭機前往開羅。

  只是饒天欣充滿魄力宣示自己不虛弱的話猶在耳際,才踏上埃及國土沒有三天的時間,她便病倒在床上。

  她發著高燒,數日不退,靳煥生的心不斷跟著在三十八、九的溫度之間起伏,數日沒能安心休息,更遑論是專注於熱愛的考古工作……她是第一個讓他無心埋首研究的人。

  靳煥生拿下覆在額上已然溫熱的毛巾,泡在冰涼水裡,擰乾後再放到她的額上。

  雖然有冰枕,但他擔心溫度不好控制,反會讓她病情加重,所以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替她降溫。

  反正他自己當自己的老闆,時間分配自由得很。

  他小心翼翼撥開紅通小臉上的髮絲,發現饒天欣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睛。

  「對不起,害你要照顧我……」沙啞的喉嚨艱澀地吐出歉意。

  真丟臉,才說自己壯得像條牛,這會兒就病奄奄的剩半條命,只能待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接受他人照顧。果然她應該待在法國,才不會給人添麻煩……可是她不怎麼想跟靳煥生分開……因為她是怕寂寞的人。

  「別這麼說。」靳煥生幫著調整姿勢,讓她半躺起身,將溫熱湯藥端到她嘴邊。「醒得剛好,趁熱喝吧!」

  「那是什麼?」有些刺鼻的味道,逼得她想捏緊鼻子,躲到隔壁房間去。

  「這是埃及人密傳醫治喉痛的藥方,很有用的。」溫和解釋完畢,再次將碗口湊到小嘴邊。「還有些燙,喝的時候小心。」

  喝個大頭啦!她不喜歡喝西方的藥水,討厭喝熬燉的中藥,更不用說是這種怪味道又是怪地方密傳的偏方!

  她、才、不、喝、呢!

  只是打定的主意在對上靳煥生善意的表情後,全部胎死腹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無聲而乖巧的在他的餵食下,攢眉硬是喝乾碗裡汁液。

  好怪,以前就算是天昊哥再怎麼拜託懇求,她都不願喝一口中藥的補湯;而今她卻莫名其妙的喝完這碗不知名的東西……

  大概是身體不舒服的關係吧?要不她哪會如此反常?

  「來,嘴巴張開。」拿開空空如也的瓷碗,他笑著塞了淡淡粉橘色的東西到她嘴裡。

  含著甜甜的軟糖,水蜜桃的香味蓋過草藥的苦味,也安撫著因病痛而疲累的心靈。

  饒天欣吮著口中甜軟水果糖,兩眼睜著,卻不知是在看哪。

  「靳煥生,我有話想問你--」

  「什麼?」即使徹夜沒睡的照顧她一整晚,他也沒疲累或是不耐的表情,依舊是一臉自然的溫和笑容。

  「你覺得櫻杏如何?」他應該看過吧?

  「她是個不錯的人。」靳煥生中肯說出意見。

  櫻杏雖然是人工美女,個性卻是極為純真,和時下整容為求釣金龜婿的女人不同。他相信天昊和她此刻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只不過饒天欣怎麼會問起?

  「我剛剛……夢到櫻杏。」她微開乾澀的唇瓣,描述短短的睡夢中的情境,「我夢到之前和她做朋友的事情。」眼鼻酸酸熱熱,喉頭梗得難受……她好想哭!

  她向來不喜歡有別的女生靠近天昊哥,但她對櫻杏的印象卻十分良好。雖然長相比不上自己,但櫻杏長得也算不錯,鵝蛋臉上畫著柳眉彎彎,眼角略微上揚、水瞳黑白分明、鼻樑高而挺直、唇瓣薄厚適中……她可以稱得上是美女,個性也挺不賴,滿好相處。和天昊哥以往交的那些視她為眼中釘的花癡女友比起來,她滿喜歡櫻杏的。

  如果天昊哥想娶的是她,那麼她或許可以接受吧!

  極度戀兄的饒天欣曾一度這麼想。只可惜她發現了那件事……紀戶櫻杏整形的事。

  會發現此事純屬巧合,一切只能歸咎於過於狹小的世界。

  為了想有助於天昊哥的事業,她在東京的專科學校研讀室內設計,巧的是櫻杏過去就讀的學校也在東京,更巧的是她們竟有共通的朋友……回台灣的當晚,她和日本友人跨海熱線談論見未來大嫂的心得,卻意外得知櫻杏變臉的事情,自此對她的印象一落千丈。

  她無法原諒隱瞞這件事的櫻杏,卻又無法對天昊哥說出口,因為她知道他真的很愛很愛櫻杏,所以她打算採迂迴的戰術……她開始很積極的介入他們的約會,努力剝奪兩人相處的時間。

  只要少見面,情就會變淡吧?她很天真的這樣想,也很致力在實踐,卻被親愛的哥哥抓來耳提面命一番,要她別打擾他們約會。

  乍聽他的話,她很難過,難過到想哭……

  她不想讓他受傷、受騙,才會這麼做的啊!為何他不能體會到她的用心良苦?

  氣炸了的她便僱請徵信社跨海到日本挖掘櫻杏的秘密,並將她動過臉部整形手術的私事,公佈在天昊哥的公司……

  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這麼做只是要讓天昊哥知曉櫻杏的欺瞞,讓他看清櫻杏的真面目,但是她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她在嫉妒。

  天昊哥從獨立創業後便一直都很忙,陪她的時間愈來愈少。而從紀戶櫻杏出現後,他關心櫻杏比關心她還多。為了這認識不到幾個月的女友,從小到大一直疼她、寵她的天昊哥甚至還大聲凶她、吼她……

  她很不甘,然而就只因為不滿和寂寞,她做出對櫻杏和自己都很殘酷的事。

  離開台灣兩個多月,饒天欣到今晚才瞭解為何自己要出走海外。她原本一直以為是受不了天昊哥將要結婚的失落,可實情卻不是如此。之所以離開,是因為無臉見櫻杏……在做了一連串卑鄙行徑後,她不敢面對她,而她也不想……不想在櫻杏臉上看見對她的失望和鄙視。她還想跟櫻杏做朋友……

  饒天欣忽然揪緊靳煥生的衣襬,表情楚楚可憐,「你說,櫻杏會不會原諒這麼惡劣的我?」她問出長久以來的煩惱,卻不敢奢望能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的惡劣連自己都想鄙棄!明明是加害的一方,還厚顏無恥想著要和被害者維繫友誼……

  她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櫻杏更是不會原諒她吧?

  微苦小臉視線略低,不敢看向他。

  「她會的。」大手覆蓋著小手,給她支持。

  「因為櫻杏人很好?」猛地抬頭,猜測著他的說法的憑據。

  「因為她和我一樣,知道妳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女孩。」靳煥生笑著說道。

  承認自己犯的過錯,其實需要很大的勇氣。每回想一次,就得痛苦一次。

  她不是只懂傷害不知自省的人,在很多個夜裡,她常像現在這樣痛苦吧?悔不當初的難過,時時在懺悔……

  這樣就夠了,沒有人不會犯錯,人生便是由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錯誤拼湊排列而成。犯了錯不要緊,重要的是要自錯誤中吸取經驗及教訓,別掉入重複的迷障,別讓自己及他人再體驗同樣的痛苦。

  「嗚……」咬唇堅持不到幾秒,饒天欣舉白旗投降,哭成淚人兒。

  她好高興,高興到好感動,感動到想哭……

  除了他說櫻杏會原諒她之外,也為他剛才說的話。

  他相信她……相信她的本性是善良的,不為她一時失去理智的舉動而將她歸在惡的一方……知道這點,她真的好開心……

  心中滿溢的情緒差點漲破她的心房。

  「別……別哭了。」看見她的眼淚,靳煥生頓時手足無措,毫無應對能力,只能像個笨蛋一樣愣在一旁。

  「嗚……」饒天欣一邊掉淚,一邊口齒不清的數落床邊的呆木頭,「你幹嘛不安慰我……嗚……」發燒時哭久了,頭會很暈耶!

  話說回來,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啊?剛剛還把她哄得感動到痛哭流涕,現在卻又是這副拙樣……

  「別哭了……」靳煥生總算有所行動。

  長手一撈,將面紙捧到她面前,愣了兩秒,自動自發幫她擦淚。

  「別哭。」以像是給小嬰兒拍背的力道撫著她的背脊,靳煥生正做著他極少會有的舉動--安慰哭泣中的女生。

  閉眼靠著他的臂膀,離開台灣後一直浮躁騷動的心,慢慢有穩定下來的趨勢。

  好怪,為何在他身邊會有這樣的感覺?很安心、可以全然放鬆的感覺。

  「靳煥生……」她低頭小小聲喚道,「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走?」丟臉啊!又不是怕黑的五歲小娃兒,竟然還開口提出這種要求……

  饒天欣羞愧咬唇,即使在頭昏腦脹的此刻,仍是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她又不想要一個人……

  至少在她睡著之前,她想要有人……她想要他在旁作陪。

  「我會在這裡陪妳的。」兩隻大掌將她的手覆蓋,握緊和發熱身體不相符的冰冷。

  就算是她睡了,他也不會離開。

  饒天欣不知道,不論她睡著還是醒了,靳煥生都不曾離開床邊。他不分日夜,一直寸步不離的照料著她。

  有了他的保證,握著他的手,饒天欣帶著微甜的安心笑容,準備進入夢鄉。

  「妳好好休息吧!」輕聲對已闔上沉重眼皮的睡美人說道,靳煥生暗地祈求她早日康復。

  並不討厭照顧她的工作,甚至還很喜歡她依賴自己的感覺……但他還是想看她蹦蹦跳跳的活潑身影啊!

  ※※※※

  在靳煥生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下,嬌生慣養的饒天欣終於康復。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埃及的氣候,恢復以往的活力,靳煥生終於能夠安心埋首工作了……

  如果這麼想,那真是大錯特錯了!饒天欣最麻煩、最難搞的地方不是她那虛弱的身體,而是自我主義的個性……換句話說就是任性。

  瞧!現在她正纏著工作中的靳煥生,要他騰出時間陪她呢!

  「好無聊喔!」趴在足足有九呎長的木桌最左側不住歎氣,眼睛則偷偷觀察右方的動靜。「真的好無聊,都沒事情做……」

  哇咧,還是沒反應?

  大眼朝右方狠瞪,見靳煥生恍若未聞般仍舊瞇眼細看不規則狀石塊上的花紋,兩腳一蹬、嘴兒一噘,鼻子噴著不滿的氣。

  「靳煥生!我好無聊啦!」再沒人理她,她會瘋掉!

  「啊?什麼?」專注的神智忽然被人自熱愛的古文物世界拉起,剛開始他還有些茫然,過了幾秒才意會到她剛才的發言。

  「妳要不要看電視?」拿起遙控器。

  這是為了她才特地買來裝設在工作室中的。

  「不要!」看個頭啦!台數不多、語言不通,她哪看得懂?

  「那……到街上逛逛?」

  饒天欣臭臉斜睨他,「我又不是你,會說阿拉伯語。」雖然此地講英文也勉強可通,偏偏她最差的就是英文。「不管啦,你陪我出去晃晃啦!整天悶在屋子裡,我都快悶出病來了!」停頓沒兩秒,不等靳煥生說要或不,便拖著他離開。

  靳煥生也真不愧被稱為怪人,面對此等番婆,依舊是笑咪咪不生氣。

  「妳想到哪逛?市集好嗎?」嘿嘿,其實他是故意的,故意假裝專心的工作,沒和她聊天說話、打屁鬼扯,為的就是要等她爆發不滿情緒。

  當然,他不是被虐狂,也不是以惹怒女人為樂的壞男人,他只是想要……俊眸略帶得意與欣喜的偷覷拉著大手的小手。

  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呀!讓她主動拉他的手。不是沒機會和她手牽手,但那都是他基於禮儀的主動,感覺跟現在相差十萬八千里哪!

  有時想嘗甜頭,就得老奸一點。這招可是饒天昊教他的。

  「耶!太好了!」她樂得手舞足蹈,立刻衝回房間著裝,開心的跟著靳煥生朝開羅有名的跳蚤市場前進。

  「人好多啊!」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潮洶湧!

  高中校慶時,她的班上曾擺過跳蚤市場的攤位,一整天下來,靠過來看的只有小貓兩三隻。三大箱的雜物開賣,到收攤還是三大箱。

  她還以為這裡的跳蚤市場也會是冷冷清清;想不到還挺熱門的!除了本地人,還夾雜許多國外的觀光客,大家四處取景,閃光燈此起彼落,閃到她眼睛都花了。

  「這裡是尋寶的勝地喔!」想當初,他在這兒挖掘到不少極具研究價值或實際價值的東西。

  舊地重遊,靳煥生眉開眼笑,看著沒有多大改變的市集,一攤攤賞玩各式各樣的商品。

  「喔?」饒天欣被引起興趣,也開始學著他的眼神和動作,可惜只有三分像。

  「這是啥?」湊過去緊挨在他身旁,盯著他正聚精會神看著的東西。

  歪七扭八的圖案……看不懂啦!

  偏頭向左、偏頭向右,她專注的研究他手上的東西,沒發現靳煥生的目光早已從不規則狀的石塊移到她身上。

  咦,這到底是什麼啊?饒天欣難得很有求知慾的要問靳煥生,只是一抬頭卻發現他的眼睛死黏在她身上。

  「你……你幹嘛盯著我看啊?」她的語氣雖結巴,氣勢倒是十足凶悍啊!

  不認真尋賓,看她做什麼?該不是想把她待價而沽吧?

  「這是贗品,看它不如看妳。」笑著說道,順手將石塊放回原位。只是他的講法,卻讓饒天欣有話要說。

  「因為」那是贗品,「所以」他才看她……他的意思是這樣嗎?

  饒天欣莫名的不爽起來。

  「那如果是真品呢?」她雙手扠腰斜眼睨他,有刻意找碴的味道。

  「也比不過妳啊!」靳煥生輕鬆的將她丟來的尖銳問題化解。

  他可不是怕她生氣才瞎掰鬼扯的,他說的是實話呀!就算他最想要的收藏品放在面前,他還是會看她。因為只有她才是他心中最想珍愛收藏、獨一無二的瑰寶啊!

  「真會說話。」不愧是花花公子天昊哥的朋友,這種話也能講得氣定神閒,還能將看慣花花公子兄長哄女生招式的她唬得心頭小鹿亂撞……

  饒天欣一甩黑瀑長髮,刻意偏頭冷哼,以不屑來遮掩她的不好意思。她加快腳步,大步朝下個攤位邁進,卻不慎和人撞上,力道大得讓她向後退了好幾步。

  「痛!」她捂著左邊肩胛,俏臉皺成酸梅。

  哪個人走路不看路啊?饒天欣不爽的抬眼狠瞪,發現是名身材壯碩、滿臉黑鬚的男子。

  「妳沒長眼睛嗎?」滿面橫肉的中年男子雙手環著胸,抬起下巴睥睨著眼前嬌小的女孩,大聲以阿拉伯語斥喝。

  他在說什麼啊?饒天欣宛如鴨子聽雷,一頭霧水。她是曉得對方應該是在罵她……要不怎會一臉兇惡?只是她完全聽不懂內容啊!

  雖然不懂對方罵的內容是什麼,她倒是不爽的以中文回嗆:「凶什麼呀!不會講中文就不要凶我啦!」她剛才差點跌坐在地上,他卻穩如泰山……有腦袋、有眼睛的都會知道,他們兩個互撞會是誰比較痛。再說也不是她去撞他的啊!明明是他從右前方撞過來。這樣還敢罵她?

  回教國家的男人果然都是沙豬!

  她果然不懂這裡的話。壯漢聽著她的唸唸有辭,得意的暗笑在心。

  本來就是看準嬌小落單的她好欺負,他才故意撞過來,再加上她不懂得地方話……哼,可以狠狠敲她一筆「醫藥費」了。

  但他正想再說些什麼之際,靳煥生面無表情的往饒天欣身旁一站,右手攬著她的肩膀,以捍衛者的姿態現身。

  「有什麼問題嗎?」他以流利的阿拉伯話詢問,語氣還算有禮,可眼神卻稱不上友善。

  原來是有人帶啊!本想欺負她落單又語言不通的莽漢很識相的摸摸鼻子走人。

  靳煥生冷然的視線一直緊盯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見才收回目光。

  「他沒撞痛妳吧?」他抓著她肩頭查看。跟這麼大一隻熊迎面撞上,一定很痛吧!

  嘴兒微開,表情有些呆滯的搖搖頭,饒天欣被他剛才的神情震懾住了。

  靳煥生剛才的樣子好帥!好有魄力的表情,連那大鬍子肥男都忙不迭地閃人落跑!在那一瞬間,她好像被電到那般,心臟用力的縮了一下……

  當然,平時他笑臉迎人的樣子也不賴,只是想到靳煥生是為了她而有如此強硬的態度,她就忍不住欣喜……

  饒天欣抿唇拉開淺笑,什麼痛啊、疼的,全都不翼而飛。

  「走吧!」心情大好的綻開甜美笑靨,她自動自發挽著他的手臂,繼續愉快的市集之旅。

  ※※※※

  從上回英雄救美的事件後,饒天欣開始會偷看靳煥生。

  吃飯時、哈拉時、發呆時……她幾乎有事沒事就看向他,就連走路時也……

  「哎呀!」不專心看路的結果,是腳踢到了牆。

  她抱著腿在原地跳呀跳的模樣,讓靳煥生看了覺得好笑極了。

  「別看我看到傻眼,連路都不看啊!」

  饒天欣錯愕地轉頭瞪視,驚訝得連腳痛都忘記。

  「你……你說我什麼?」

  「我說,妳偷看我。」靳煥生得意笑著。

  「哪有?我沒有!」她氣急敗壞矢口否認,心裡則是又驚又惱。

  他怎麼會發現?明明她都很注意,他稍微有動作,她就趕忙收回目光……

  唉!不誠實的女孩,他早發現了,只是沒有戳破罷了!靳煥生不理會她毫無說服力的說辭。

  「其實妳用不著偷看,光明正大的盯著我瞧,我不會介意的。」他還滿期待兩人視線交集的那一刻……

  「我介意啊!」要是做得到她早做了!每回偷偷摸摸的看他,全身神經繃得跟什麼一樣,隨時都得注意怕被他發現……這麼累人,她也不想啊!她也想像靳煥生說的,大剌剌看著他,偏偏她沒那個膽子。

  光是趁他不住意時偷看,就已經讓她的心跳速度直逼每分鐘一百下,要是真對上眼還得了?會死人的吧!

  不過她搞不懂自己的心境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見面之初,別說是看他,就是瞪他、睨他都沒問題,可現在卻……等等!饒天欣定住滿腦子亂亂跑的想法及抱怨。

  剛才她的說法……是不是間接承認有偷看這回事?掌心捂著不慎洩漏秘密的笨嘴巴,饒天欣暗道不好。

  靳煥生發現她的語病了嗎?上天保佑他別發現啊……她在心裡把東西方神佛全求上一回,可惜的是……

  他發現了。

  「妳總算發現我比天昊好啦?」若是有向日葵在屋裡,一定會轉向靳煥生的方向吧!他的笑容燦爛的程度可比高掛天上的大火球啊!

  「你想得美啦!」饒天欣丟下話,頭也不回的跑開,匆忙的樣子像是身後有惡犬在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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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6:41
第四章   

  啊!她……她在臉紅個什麼勁啊!

  偷看被逮,狼狽落荒而逃的饒天欣跑到屋子外避難。她顧不得所謂的「淑女形象」,姿態不雅的蹲在大門旁,雙掌死命拍著像熟透番茄那樣紅通的臉頰。

  完蛋,她的行為愈來愈花癡了!動不動就對他的笑臉有反應,有事沒事就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真是,怎麼會這樣?她在搞什麼呀?照理來說,自小就在天昊哥無邊男性魅力包覆下成長的她,應該已經對男生免疫了才對。過去與男性友人相處的經驗,不論怎麼體貼溫柔、幽默風趣、舌粲蓮花的人,都沒辦法讓她有一絲絲、一毫毫像現在這樣的感覺……

  是久沒接收天昊哥的魅力,導致她的防禦力退步,所以才會對靳煥生那種人……

  嘖,不對,她怎能這樣想?!

  饒天欣彎彎的秀眉狠狠打了解不開的死結。

  什麼叫「靳煥生那種人」?說得好像他很差、很爛一樣,其實他還不錯啦,各方面的條件都很不賴:有錢沒脾氣,個性一極棒,身高腿長,標準衣架,人也長得亂帥一把,很上得了檯面……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他完全不輸她心中形象完美的天昊哥哪!對她不相上下的溫柔,樣貌俊挺程度也在伯仲之間……

  饒天欣開始在腦裡勾勒著靳煥生俊挺的五官。

  英氣蓬勃的劍眉下,是炯炯有神的眼;臉部正中央挺直的鼻樑下,是線條分明的薄唇。

  他有著漂亮的雙眼皮、濃密如扇的睫毛,眼神總是溫和,臉上常常帶著爽朗笑容。

  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耶!也像有魔力一般,會把歡樂向外擴散。看到他的笑臉,盤在心中不肯散去的煩惱往往不翼而飛。每回靳煥生一笑,她通常也會忍不住跟著笑……

  饒天欣抱膝而蹲,光是在腦裡想著靳煥生的笑臉,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在她「嘿嘿」傻笑之際,一抹黑壓壓的人影自她身旁呼嘯而過,她匆匆抬頭,只來得及捕捉到空氣中飄蕩的淡雅香味。

  怪了,是誰啊?跑得這麼急。

  不是管家吧?她的身材有些臃腫,動作敏捷不起來,可屋裡其它人全是男性,沒人身上會有這種香味……這麼那人到底是誰?該不是小偷吧?

  狐疑的跟著進門,開始在房子裡尋找,尋遍一樓不見可疑人影,她接著往二樓移動,卻仍無所獲,最後站定在靳煥生的工作房前。

  剩下這個地方沒找了,那個不知名的人就在裡面吧?

  饒天欣推開門,赫然看見一名裹在黑紗中的纖細身影正和靳煥生面對面坐著。

  是他的朋友嗎?好奇揣想之際,原本背對著她的黑服人轉頭。

  哇!好美艷的女生!她看呆眼。

  肌膚水嫩、吹彈可破,柔亮黑髮如絲綢般披垂背上,纖細骨架卻不致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五官更如精美藝品般姣好,此外她的舉手投足間隱然透著貴氣……

  自小她便在眾人吹捧中成長,她也很清楚知道自己十分漂亮。在容貌上,她可以說是從沒遇過對手;想不到竟會在此地遇見比她還要出色的人……

  「靳,她是?」女孩波光瀲灩的水汪眸子不帶任何感情的審視饒天欣,軟軟甜甜的嗓音雖好聽,卻有說不出的冷漠感。

  「這位是饒天欣。」他笑著朝她招手,將她喚來身邊,「小欣,這位是靜凌。」大手搭著她的肩頭,替兩位女性介紹彼此。

  「妳好,很高興認識妳。」不著痕跡打量靳煥生不規矩的手,靜凌艷容帶笑,一反剛才不怎麼友善的態度,親切和她問好。

  「妳好……」微微點頭,禮貌性的和她打招呼,饒天欣的態度卻有些不自在。

  剛才這女孩叫他靳……他們很熟囉?要不怎會用這麼親密的簡稱?

  心臟猛的縮緊,她在空氣中嗅到淡淡的酸味。

  「小欣是靳的徒弟?」靜凌很自動的跟著靳煥生的叫法,直接喚她小欣。

  「呃?」什麼東西?

  饒天欣眨眼回神,慢了半拍才消化她的話,可卻聽不太懂她的意思。

  「不是,她是我朋友。」靳煥生幫著回答。

  「這樣啊……」美眸瞟向他,可掬笑容卻是別有含意啊!

  糟糕,不會是被她發現了吧?

  靳煥生「嘿嘿」笑著,目光不敢與她的交會。

  竟然在她面前眉來眼去?他們把她當隱形人啊!真是夠了!

  饒天欣滿腹怒火,而她將發怒的原因歸咎在被人漠視上頭,卻忽略心中針扎的刺痛。

  「你們有要緊事要談吧?我看我還是出去好了。」她訕訕說著,邊挪動腳步朝外走去。

  她不太想留在這兒看他們倆開心談論的模樣……

  在饒天欣打算離開之際,靜凌快一步開口挽留。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妳用不著出去啦!」她推著饒天欣坐在靳煥生身旁。「我只是有些事想請靳幫忙。」

  「這次又碰上什麼疑難雜症?」他笑著調侃。

  「這次麻煩大了呢!」她將一疊半透明薄紙放在桌上,朝他推去。

  「妳那次上門求救不是這麼說。」他小心翻閱著,定睛細瞧。「楔形文字?」好古老的文字呀,她上哪兒找來翻印的?「妳要我翻譯?」

  「對了一半。」

  「妳不會是要潛入吧?」靳煥生的濃眉攢起。

  「是。」

  「這樣犯法吧?」饒天欣天外飛來一句。

  她是完全不懂這方面的事情,可是私自侵入他人的墓穴,是犯法的吧?要是被抓到……

  「放心,我自有門路。」她早打點好當地的相關環節,拿到了許可證明,現下缺的就是古文翻譯的工作。

  靳煥生凝視著其中一張繪有簡易地圖的紙張,沉吟半晌,「若妳要入內尋寶,勸妳放棄。這裡或許已被捷足先登了吧!」這種位置偏僻、地理環境空曠的墓穴管理十分不易,極易被人入侵。

  「放心吧,我可以保證墓裡的完整。先前進去的人並沒有攜出任何物品。」

  「為啥?」饒天欣兩度插嘴。這種事不太可能吧?盜墓者費盡千辛萬苦侵入,哪可能空手而歸呀?太不合常理了。

  靜凌眼兒一瞟,微偏頭看著好奇寶寶,甜美的笑容卻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因為沒人能活著出來。」

  啥……啥米?進去的全……死了?饒天欣張大小嘴,當下很沒禮貌的猛搖低頭沉思的男人的手臂。

  「靳煥生,你別去啊!」這麼可怕的地方,她自己去送死就算了,還要拖靳煥生下水?

  她對靜凌的印象瞬間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由漂亮的天使變為來自死亡地獄的惡魔。

  然而靳煥生卻對她極力的「暗示」視而不見,正聚精會神的做全面性的盤算考量。

  「酬勞方面,我不會因為是朋友就要你打折。」靜凌將嶄新無折痕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靳煥生面前。「這裡是五十萬美金,事成後我會再付你尾款五十萬。」

  「妳還是這樣大手筆。」靳煥生看也不看巨額支票一眼,兀自盯著手中的古書沉思著。

  老實說他的意願並不高。

  他不缺錢,錢對他來說壓根不是問題,所以他想拒絕。何況若是要賭上性命,這個價錢未免太低。

  但另一方面,他又實在是想到古墓一遊,而且……他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啊!

  「我知道了,我會幫妳的。」此言一出,靜凌綻開笑臉,饒天欣則是登時變臉,心中又是驚又是氣。

  他的腦子裡都裝些什麼東西呀?死人的陪葬品竟然值得他去賣命?萬一受傷或是死掉了怎麼辦?而且……他竟然在沒有徵詢她的意見的情況下,私自決定要前往?他有沒有幫她想過啊?他要是去了,她不就要一個人待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饒天欣翹著小嘴,不爽寫明在臉上,胸口悶悶的極不舒服,像是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那樣,喘不過氣來。

  她有點無法忍受靳煥生不在的日子,光是想像也……

  等等!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心頭猛地一驚,饒天欣反問自己。

  雖然她是極度害怕寂寞的人,可是當初單獨赴日唸書,一待就是三年,期間雖然很想念台灣的家人和天昊哥,她還是咬牙忍了下來。怎麼如今和靳煥生相處不過幾個月時間,反而忍受不了他不在身邊?

  和相處二十餘年、她超級喜歡的天昊哥分別,反而沒有比和靳煥生分別不捨?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她對靳煥生的依賴已到這番地步?

  ※※※※

  為了迫在眉睫的古墓之旅,靳煥生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忙碌。

  忙著翻譯古書,忙著熟讀文字章節,忙著牢記墓穴裡的每道機關陷阱,忙著默背路線,忙著和策畫相關細節的靜凌研討……

  他忙到連好好吃頓飯的時間也沒,常挨到肚子真的餓到受不了,才以大口吞著麵包和肉乾充飢;忙到連睡覺的時間也沒,直到沉重眼皮再也撐不開,才在工作室裡頭的小小房間中小睡片刻,或是趴在桌上補眠,等補夠了精神又再上陣。

  靳煥生這廂忙翻天,饒天欣可是無聊到極點。

  「唉……」記不得是第幾次了,她又歎著氣。

  她已經整整四十七個小時沒有看到靳煥生了!他根本是以工作室為家嘛!梳洗全在裡頭的浴室進行,三餐全靠儲備的乾糧,偶爾讓人送壺開水……認真工作的男人都這副德行?活像在拚命。

  離開台灣後,她還是頭一次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他,感覺……感覺很怪,胸口像開了大洞,涼颼颼的,又好像遺失了什麼,鎮日魂不守舍……

  唉!好想見靳煥生一面喲!可是她被禁止進入工作室。

  對於這一點,饒天欣不滿意的努嘴,氣憤難耐。

  可惡,竟然針對她做這種限制……先前他可是千求萬求,她才答應在工作時間陪他,而今卻……

  有了別的女生陪,就不要她啦?混蛋,男生果然都一樣!天昊哥也是,有了櫻杏就不再疼她……她氣鼓了臉頰,手握成拳,火大的搥著地板洩憤。

  靳煥生大豬頭!有新歡忘了舊愛……呃,不過她跟他又不是那種關係,而且比起來他跟靜凌認識得比較早吧?哎呀,那個不重要……反正靳煥生這樣就是不應該啦!他的說法好像有她在就會壞事一樣!

  悻悻然絞著手指,她的氣憤中卻帶著心虛。

  好嘛,她承認自己常常有事沒事去鬧靳煥生,可是她可以舉手發誓,保證這次絕對不會!

  不是怕靳煥生生氧--過去不管她提出如何無理取鬧的要求,也不見他臭臉過--她只是怕自己害靳煥生遺漏字句沒翻譯,或是漏看什麼該注意的細節……

  一點點的疏忽很可能會讓他們命喪那座可怕的墓穴裡。人命關天,她哪還敢放肆造次?萬一真有什麼萬一,他們變成半透明的東西飄來找她怎麼辦?一來她超級怕鬼,二來她不想靳煥生受傷,甚至是喪命……

  基於以上理由,她一直聽話的忍著不敢到工作室去,不過……

  「我受不了啦!」饒天欣再也忍不住,悄悄拉開橫推式的門,安靜無聲的跑進房裡。

  工作起來就算是泰山崩於前也毫無所覺的靳煥生很神奇的察覺她偷溜進來,馬上轉頭抓包。

  「很無聊嗎?」他笑著問,沒有因為饒天欣不聽話擅闖禁地就生氣。

  「嗯。」低頭不甘願的承認。

  靳煥生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對她是滿心的愧疚。

  這幾天忙到沒有心思分神關照她,真是對不起她了。

  饒天欣鼓著腮幫子靠近他的身邊,「你大概還要忙多久?」她的語調滿滿是落寞。

  「可能還要一陣子。」看著她瞬間黯淡失色的俏臉,他又是抱歉又是心疼。「妳要不要出外走走?」他提議,怕她關在屋裡久了會悶出病。

  「你要陪我去嗎?」饒天欣眼睛一亮,神情和前一秒判若兩人。

  「我叫管家陪妳去。」他實在是抽不出時間……管家勉強聽得懂中文,應該能和她溝通談話。

  「不要!」雙手扠腰,嘟嘴否決。

  「小欣--」

  「我說了不要!」氣死了,還以為是他要陪她,想不到竟然是把她推給別人。而且更教她生氣的是……「我在這兒又不會妨礙到你!」幹嘛一直要趕她走?這麼不想看到她?

  圓睜美眸醞滿火氣,眼見就要爆發,此時待在房中默不作聲的靜凌開口了,「就讓她待在這裡吧!你做你的工作,我們聊我們的天。」她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正好閒著呢!

  靳煥生無奈苦笑。糟糕,造成反效果了……

  其實他不太想讓饒天欣跟靜凌接觸,所以才會禁止饒天欣在工作室裡聞晃,想不到……

  靳煥生雖皺攏黑眉很是擔心,卻不得不埋首繼續鑽研古文字。

  時間緊迫,預定出發的日子在即,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可分散啊!

  得到允許可以留在工作室後,饒天欣原本灰暗的心情頓時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雖然靳煥生忙碌得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理她,她也不在乎,仍然天天到工作室報到。

  反正只要能看到靳煥生,她的心情就會很好,加上有靜凌陪她聊天,待上一整天也不會無聊。

  說來奇怪,雖然她和靜凌相差六、七歲,聊起天來卻絲毫不受年紀影響,天南地北講得開心愉快,幾乎是無話不談、無事不說。很快的,兩個身高相仿、年齡小小差了一截的饒天欣和靜凌建立良好友誼,把靳煥生丟在一旁,而這不過是靜凌來訪後五天的事。

  ※※※※

  他被拋棄了……

  從饒天欣和靜凌聊開之後,靳煥生就被打入冷宮,嘗盡被冷落的滋味。

  看她們相處愉快,聽她們聊得開心,他實在有點吃味;偏偏又不能丟下工作不管……說到工作,這幾天來幾乎沒進展啊!

  靳煥生苦惱的揉著眉心。追根究柢起來,進度落後的原因雖是饒天欣,可幕後真正的推手卻是靜凌,她盡挑些他在意的話題來開講--就像現在。

  「小欣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生?」她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得意的在眼角收攬某人肩線一震的模樣。

  「咦?我嗎?」饒天欣噘嘴翻眼向上,努力捫心想著。

  什麼類型啊……她開始在腦裡勾勒描寫,一筆一畫的,先是臉部輪廓,再來是眼、耳、口、鼻,再加上髮型……哇!這不是……這張臉不是靳煥生嗎?

  用力搖頭,想要晃散腦子裡的繪圖。

  她怎麼會聯想到靳煥生?她在想什麼啊?

  「其……其實長相不是很重要啦,重點是要愛我,對我要好。」饒天欣拒絕去探究為何會聯想到靳煥生。

  「喔,這樣啊。」一點都不好玩啊,這麼籠統的答案,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靜凌暗地叨念在心。

  「靜凌呢?妳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我?」本想隨口敷衍了事,卻在對上饒天欣期待的晶亮大眼後,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只是最後的答案……「沒有特別喜歡的類型耶!」男人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獸性動物,在她看來沒什麼特別明顯的差別。

  「這麼說妳沒跟人表白過囉?」

  「嗯。」倒是在愚人節開過不少次這種玩笑。

  「也對,妳長得這麼漂亮,應該都是別人主動追求妳吧?」饒天欣邊說邊點頭,而後壓低聲量,賊兮兮的發問:「從以前到現在,一共有多少人跟妳表白呀?」

  「不多,就幾隻小貓而已。」

  「少來!」挑眉淺笑,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味道。

  「妳呢?應該也有不少人跟妳告白吧?」她將問題轉向,矛頭倒轉回饒天欣身上,「說說最讓妳印象深刻的吧!」

  「沒有啦……」有點心虛的表情。其實是有,就是靳煥生囉!

  他們的初次見面是在極度混亂的情況下。當時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卻突然丟來真情告白,而她的反應是踢他一腳……

  這種另類經驗應該是一輩子忘不了吧?不論是她或是靳煥生……

  「是嗎?」刻意模仿著她剛才的腔調和表情。

  「哇,不可以學我啦!犯規!」饒天欣開心的和靜凌吵鬧著,絲毫不怕吵到工作中的靳煥生,因為她知道,當他專心於一件工作之時,耳朵會自然而然阻隔外界的噪音。

  也多虧他那神奇的自動斷音功能,她才能盡情的嘻哈喧嘩。

  只是本該專注於文字翻譯的靳煥生雖正襟危坐在椅上,兩手擱在桌面,左手邊擺著古文書冊,右手邊放著寫滿字的筆記本,眼睛盯緊在書頁上頭,卻好半天沒有翻出半個字。他的心思全放在身後兩名談天說笑的女生身上……

  雖然再三告誡自己要專心工作,可是一聽到她們討論有關饒天欣的大小事情,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轉移注意力……

  本來是想加緊速度處理好,剩的時間拿來陪饒天欣,現在……照這進度排下去,他能趕在出發之前準備好就該偷笑了!

  ※※※※

  為了解決工作進度嚴重落後的根源,靳煥生特意找來靜凌將話說明。

  「妳別再鬧啦!」他劈頭就是哀號。

  「嗯?什麼?」靜凌淡笑反問,把無辜裝得逼真,只可惜還是逃不過靳煥生的法眼。

  「別老讓我分心。」他將黑眸底一閃而過的戲謔笑意看得清楚。

  「明明是你自己不專心,幹嘛怪到我身上?」她很高招的把關係撇得乾淨,但靳煥生更是技高一籌。

  「再這樣玩下去,延誤既定行程可不關我的事。」

  打蛇打七吋,他搬出靜凌現在最在乎的事情來鎮壓,後者馬上收起得意的笑容。

  「小人。」很少人能讓她閉嘴屈服,她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類型,卻被靳煥生壓得死死的……

  這男人的眼力實在了得,知道她的要害在哪。

  「這樣對恩人說話不對吧?」他拿著筆記本輕敲她的腦袋。「不怕我把妳丟在墓裡,自己開溜啊?」

  嘿嘿,難得碰到她氣勢低落,不趁現在討回以前被欺壓的帳,未免太對不起自己啦!

  「誰教你,不跟我說你喜歡她。」她忿忿丟白眼,替自己的行為辯白,說出口的理由卻讓靳煥生哭笑不得。

  「喂喂。」苦笑著再以本子敲她一下。

  這是他的隱私,他可以選擇不說吧?怎麼講得一副他應該對她坦白一樣?況且他也是不得已啊!不說是因為……

  「愛要大聲說出來啦!」靜凌壓根不理會他有口難言的表情,晃著手指給予忠告。

  對靜凌的諄諄教誨,靳煥生回以苦笑。

  他老早說過啦!還說了不只一次,只是成效……唉!不提也罷囉!不過他不會放棄的!

  「還是你不敢說?」她逕自做著聯想,「要不然我來幫你吧!」她自行做了決定。

  如果她沒記錯,這是靳煥生頭一回主動對異性動心吧!他雖然曾分別和兩名女子交往過,但那都是對方先找上門來的。

  二十七年來的第一次……要不要煮紅豆飯幫他慶祝一下呢?

  哇!別啊!靳煥生一臉世界末日將來的驚恐。

  當初不讓她知道,就是不想要她幫忙。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對不起她,可是靜凌就像麻煩製造機,每回只要她插手什麼事,就會搞砸什麼事。

  但靳煥生還來不及開口婉拒,饒天欣便推門而入;見到女主角上場,靜凌立刻迎上前去。

  「小欣,我跟妳說喔!靳--」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掌摀住口鼻。

  「你幹嘛?」饒天欣愣愣看他緊張兮兮的抓著靜凌,不讓她開口。

  「沒什麼。」靳煥生很顯然的不怎麼會說謊,不但沒壓下她的疑惑,反而讓她更加懷疑。

  古怪,一定有問題!

  她不滿的狠瞪靳煥生鬢角滑落的汗滴,後者只能回以尷尬笑容。

  「騙人!」明明就有事卻瞞著她不說……豬頭,到底瞞著她什麼?

  饒天欣火大地跺腳,天地為之搖動啊!

  無法不在意。她不喜歡靳煥生有事瞞著她!雖然不知道為何,但她就是不要!

  哇!快被悶死的靜凌在腦部缺氧的前一刻用力扳開他的手,大口呼著氣。

  搞什麼鬼呀!不過是知道他喜歡饒天欣。沒必要殺人滅口吧!

  有些狼狽的喘氣,美眸向上一瞪,發現靳煥生的目光和精神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關照著饒天欣。

  這個重色輕友的男人!火大的靜凌決定把眼前混亂的情勢攪得更亂。

  「靳剛才跟我表白。」雖是胡亂瞎掰的理由,靜凌的表情顯然比靳煥生有說服力,她的模樣怎麼看都是接受告白後極度不好意思的女孩。

  啥?饒天欣的腦袋像有狂風掃過,腦神經斷的斷、亂的亂,思緒也糊成一大團。

  趁著她定格石化不動的片刻,始作俑者早已腳底抹油,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將爛攤子留給靳煥生去處理。

  她向來有仇必報,誰教靳煥生剛才涉嫌悶死她呢?

  靜凌帶著愉悅心情離去,完全不理會身後凝重的可怕氣氛。

  「原來你……喜歡靜凌啊?」饒天欣乾咳幾聲,打算以輕快語調笑著說,聽起來卻好沉重。

  靳煥生喜歡靜凌……

  這是當然的吧!他也說了,他喜歡美麗的東西。靜凌不但漂亮,人又聰明,懂得又多……所以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事情。雖然在知道後有點驚訝,畢竟他不久前才說喜歡她……

  不過靳煥生是個好人,靜凌也是個好人,兩個她喜歡的好人在一起,一定能過著幸福開心的生活。這是很完美的結局啊!所以……所以……

  饒天欣很努力的想要笑,也成功的笑了,但笑容卻是空洞的。

  為什麼她沒有辦法開心的祝福他?為何她無法笑著說恭喜?怎麼……怎麼她的心正在抽痛?她是怎麼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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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7:10
第五章   

  睡不著啊……

  凌晨兩點五分。躺乎在床上足足三小時多,饒天欣的雙眼依舊是圓睜的。

  她沒有辦法閉上眼睛啊!只要一闔眼,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就會浮現……

  閉目回想害羞垂著頭的靜凌,和支吾其辭的靳煥生,心臟莫名其妙的漏拍。

  心悸,混雜著淡淡的澀味,形成戀愛中男女的特有產物--醋意。

  她在吃醋?

  驚訝的睜開眼,茫然瞠視昏暗的房間。

  這代表……她喜歡靳煥生?!

  短暫的錯愕之後,饒天欣坦然的接受。

  是啊,她喜歡他。喜歡他認真專注研究的模樣、喜歡他看顧生病的她的模樣、喜歡他溫柔的笑臉、喜歡他談論考古時興奮的神情……

  心中滿滿填著好多好多靳煥生的臉。正面、側面,認真、開心、無奈……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將各個時候的他的風貌,全都收在心裡。

  回想過去兩、三個月的生活,雖然只佔她二十四年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卻比過去二十四年相加起來還要充實快樂。這全都是因為有他的關係吧?原來她是這麼樣的喜歡他啊!只是一切都太遲了,他心中的身影已換作是另個人。

  心酸澀到痛,差點逼出饒天欣的眼淚。

  事隔兩個多月,他的關愛便已易主,她不再是他心繫的對象……

  饒天欣不勝感歎。感情的世界好玄妙啊!只不過差距一點點的時間,她只不過是錯過靳煥生的表白,就得面臨失心的同時,發現拾心人愛的不是她的窘況。

  好悲哀,她好想哭啊!怎麼她竟挑在這種時候發現對他的感情……為什麼要去挖掘埋在心裡的情呢?只是讓自己傷心罷了!

  還是放棄吧!放棄對靳煥生的喜歡,當作沒有發現自己對他的情,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垂頭喪氣、偷偷掉淚的可人兒忽然猛力抬頭,雙手緊握。

  不,她不要!不戰而敗不是她的作風!她不想也無法就這麼放棄。她要主動出擊!

  打定主意,饒天欣翻坐起身,隨手披上薄外套,匆匆前去的地方是靳煥生的房間。

  大口大口吸著氣,她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只是還來不及敲門,就被突然彈開的門板狠狠敲中頭部,痛得她跌坐在地上哀號。

  「嗚,好痛……」她疼得淚兒狂灑,差點叫媽媽。

  沒料到門外會有人在,靳煥生直到聽見她的哀號,才發現自個兒房間的門板狠狠的敲了她一記。

  噢,老天!他忙攙著抱頭蹲下的她進房。

  「有沒有怎樣?我看看。」焦急的拉下她的雙手,他恨不得剁了剛才開門的右手。

  「沒事啦!沒事……」很痛!可比起疼痛,她更著急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啊!「靳煥生,我--」

  「先穿上。」插口打斷她的話,他將掛在椅背的薄外套取來披在她身上。此時的埃及夜晚還是很涼,不注意點感冒就不好了。

  這件衣服是他剛脫下的吧?棉質材料還暖暖的……

  披著靳煥生的外套,屬於他的體溫將她包圍,男性的氣息讓她暈眩。

  恍惚之中,靳煥生好像開口對她說了什麼。是什麼她沒有聽清楚,只來得及捕捉到最後一句話--

  「在這兒等我。」說完,他便離開房間。

  意識處在迷濛狀態的饒天欣雙手交握著放在胸前,緩緩轉著身,環視靳煥生的房間。

  她很常進入男生的房間,從小到大不知闖入過天昊哥的房中幾千、幾百回,但到天昊哥以外的男人房裡,這倒是第一次。原來靳煥生的房間長這樣子呀?她還以為會在牆上掛些亂七八糟的怪面具,或是會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想不到還挺正常的嘛!

  走到鋪著方格子圖樣的雙人床旁,她若有所思的輕輕拍著、撫著枕被,下個動作竟是撲倒在床面上。

  這就是靳煥生平日睡覺休息的地方……他都躺哪邊呢?左?還是右?

  她知道這樣的行為和想法很花癡,可她還是忍不住……

  饒天欣起身曲著雙腿坐在床緣,下巴頂著膝蓋,在滿是他的氣味的空間兀自做著遐想,冷不防有冰冰涼涼的東西碰著她的額角。

  什……什麼東西?她倏地向後退開,張眼定睛一看,原來是靳煥生。

  「你幹嘛?」差點被他給嚇死!

  「幫妳冰敷啊!」靳煥生一臉莫名。剛才他不是說了,要拿冰塊來幫她消腫?

  呃,是這樣嗎?她偏頭回想。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噢?

  於是她乖乖坐在床上不動,靳煥生則和她並肩而坐,右手繞過她的肩膀,將冰袋固定在她的額頭,左手則是拿著紙巾,隨時準備擦冰塊化去後流下的水滴。

  只是這樣的姿勢讓饒天欣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

  好曖昧……感覺上好像……好像被他抱在懷中啊!

  她幾乎醉死在自己的想像裡。

  「妳臉好紅啊,是不是也撞到了?」他蹙著黑眉,湊臉過來仔細瞧著。

  她的臉頰比額上的包還要紅啊!靳煥生擔憂的以指背輕刮粉頰,檢查是否有腫塊。

  好……好近,他們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的髮際,搔動的不止是她的髮,還有她的心。

  饒天欣險些溺死在他的溫柔視線中,雖然不捨將他推開,可又不想被靳煥生發現她在害羞。

  還是用那招吧!找些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反正她剛好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釐清!

  「靳煥生,我問你--」一把抓下揉捏著臉蛋的手指,偷偷的緊緊握住。

  「什麼?」他微揚眉頭和顏問道,超近距離的俊臉差點讓饒天欣忘了想問的問題。

  她呆了五秒才反應過來,「你……你為什麼要答應幫靜凌的忙?」他明明知道這趟旅行很危險不是嗎?為何不推拒?就算是再重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也該有個限度吧!

  「我欠她一份情。」

  欠她……情?饒天欣很自然的往男女之情的方面聯想而去。

  「此情非彼情啦!」他好氣又好笑地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不然咧?」她嘟嘴嚷嚷。

  「她曾經幫過我的忙。」名氣太響亮算是壞事一件,他曾有過被人持槍威嚇,要求協助盜取埃及法老王陪葬品的經驗。那次幸虧有靜凌的幫忙,他才得以死裡逃生。

  正因為欠著這樣一份天大人情,他才無法拒絕靜凌的請求,只得硬著頭皮陪她一塊前去。

  「這樣啊……」饒天欣對他的回答不怎麼滿意。

  這麼籠統……至少說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幫了什麼忙吧?

  盯著心上人的俊逸臉龐,眼裡有遮不住的好奇。

  「很晚了,妳快回房間吧!」靳煥生牽起小手,護送她回去。

  「可是--」她還有好多事沒問啊!最重要的那件事也……

  她堅持不肯挪動步伐,打算硬賴在他房裡不走。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晚睡對身體不好,小心又胃痛。」靳煥生邊搖頭邊半推半拉的將她帶回房。

  她有病痛,他就心痛。

  靳煥生怎麼知道她只要熬夜就容易胃痛?她沒跟他說過吧?饒天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妳的事情,我沒一件不知道的。」好可愛的表情啊!大眼、小嘴一起張得圓圓的……靳煥生伸手替她梳理有點凌亂的髮。

  他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她身上,她的大大小小事情,不論情緒起伏、身體狀況,甚至就連她每月好友的報到期他都知道……嗯,聽起來怎麼有點像變態?

  「你……」饒天欣指著他的臉「你」了半天。

  「好了,快去睡覺吧!」將她推進房內,他道了晚安便離去。

  睡……睡覺……

  饒天欣被動的依著他的話做,換了睡衣上床就寢。只是躺了足足有三十分鐘,汪汪水眸還是睜著的。

  「妳的事情,我沒一件不知道的。」

  他一直在注意她的日常生活舉動?意思是這樣嗎?

  掌心貼著左胸口,她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因這句話而興起的鼓動。

  不過現在高興還太早,她還沒抓住靳煥生的心呢!饒天欣深深吸氣、呼氣,讓不平穩的心跳回到規律狀態。

  快點睡覺,熬夜是女人大敵,她不想腫著眼、粗著皮膚去和心愛的人告白啊!

  饒天欣對自己下最後通牒,強迫自己閉上雙眼,努力想要進入夢鄉,可才淨空不到三秒的腦海又浮現其它情景--她不斷推演屆時和他攤牌時兩人的對白,不斷揣摩著他的回答和會說的話,也不斷編想自己又該怎麼回應……

  啊,停!別再想啦!

  她在床上翻著圈圈,本來擁在胸前的抱枕這會兒改壓在臉上。

  完蛋,她今晚是肯定睡不著啦!

  ※※※※

  饒天欣以手拄著頭,蹲在工作室外,陷入無邊煩惱中。

  結果她還是沒問出口啊!那件事……

  雖然那晚抱著決心跑到靳煥生的房間,卻因為撞到了頭,反而被他押解回房;一晚忙下來,最重要的重點卻沒問到。

  哇!她抱著頭無聲哀號。

  怎麼她這麼沒定性?靳煥生不過是笑著說句話,她就茫然到忘我……

  從那之後她努力的在靳煥生身旁徘徊,想要找機會獨處,問他那個晚上沒能問出口的問題,卻苦等不到適合的時機。每當她想發問,都會有不識相的人打擾。有時候是管家、僕役,有時候是靜凌,也有時候是急著找靳煥生的電話……

  真是氣煞急壞她也!大家是不是故意跟她作對啊?還是老天要懲罰她見色眼開?

  正聚精會神叨念抱怨著,她後知後覺發現有道陰影擋在面前。

  誰啊?蹲得離她這麼近……不爽的攢眉,一看才發現是靳煥生。

  「啊!」她嚇得重心不穩,向後跌坐在地上。

  「小心啊!」靳煥生趕忙伸出援手,扶她起身。

  天啊!光是手牽著手,她的心跳節奏就已失速,開始狂飆。

  饒天欣忙縮回手。羞得頭兒低垂的她沒發現大手的主人在失去掌中小手後,臉上微微的失落。

  左右張望,確定週遭沒有閒雜人等,她匆匆開口,「靳……靳煥生,我有事想問你!」好不容易逮到兩人獨處的時機,好不容易存夠勇氣,好不容易打算開口問出心中埋藏的疑惑……傭人出現了。

  噢,該死!她翻白眼,氣得想搥心肝。

  饒天欣杏眼狠瞪的對象正嘰咕嘰咕對著靳煥生說了一堆,後者聽完後笑著要她回房間看看。

  「妳的東西送來了。」

  「我的東西?」狐疑著回房,打開門,赫然看見床邊擺著個超級大紙箱。

  「這什麼東西啊?」在他的慫恿下打開箱子,登時欣喜尖叫。

  揉揉眼,確定並非是她看走眼。「這是……」

  天啊!紙箱裡除了有她愛吃的零食,還堆滿最新一、兩期的各式女性雜誌、星座占卜、偶像日韓劇DVD等有的沒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他?」抱著偶像反町隆史的大張海報,她開心得不得了。

  「我……打電話問過天昊。」靳煥生說得有些遲疑,就怕又觸動她不知痊癒沒有的心傷。

  「原來是天昊哥啊!」饒天欣淡淡一笑,沒有他想像中的情緒低落。「謝謝你了!」她綻開超級燦爛的笑容。

  他是怕她在開羅無聊吧?才會特地自台灣運來大堆補給品。除了慣吃的糖果、餅乾、平時她會看或不看的雜誌書本,還將反町隆史出道至今的戲劇演出備齊了……

  感動……他真的好細心體貼!

  另一方面,靳煥生也很是感動。

  終於等到百分百欣然的笑容了!打她跟著他離開台灣後,情緒便老是起起伏伏不穩定,時而開心時而難過;雖然兩、三個月的期間見過不少次她的笑臉,卻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想不到今天能看到這麼樣開朗快樂的笑顏,而且還是在聽聞饒天昊的名字後。

  雖然好奇是什麼讓她改變……畢竟不久前饒天昊夫妻的名字只會換來她失落難過的情緒啊!

  不過……俊眼彎著,很是開心的凝望她。

  怎樣都無所謂,原因、理由在此刻都比不上看那張美麗笑靨重要……

  幹嘛一直盯著她的臉看?饒天欣滿肚子問號。

  該不會是臉上有飯粒或是黏了什麼東西吧?她隨即心驚的以手胡亂抹臉,想湮滅證據,怎知雙手卻被一把扣住。

  「別遮著。」難得有這樣的表情……等待了數個月,他要好好看個夠。

  「啊?」什……什麼跟什麼啊?她一臉莫名。

  「妳應該要常笑。」

  「為啥?」好怪,炙人熱度從雙手被握住的部位迅速蔓延全身。

  「妳笑起來很好看。」她的笑容比世界上任何藝術品都還要能夠吸引他的目光。

  兩抹紅雲飛上粉頰。被靳煥生這麼一誇,她差點連呼吸都忘記,整個人僵化在他的視線下。而她染上淡淡羞怯的麗容,也讓靳煥生專注看得忘我。

  他的眼和她的對望著。時間彷彿停止了,這一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靳煥生緩緩抬手,指背輕劃極有彈性的水嫩肌膚,柔細的觸感讓他差點忍不住輕歎。

  這觸感,像極制工細緻的瓷器啊!

  輕手將小臉旁的黑髮撥到耳後,靳煥生雙手捧著略泛桃色的臉龐,緩緩低下頭。

  他要幹嘛?大眼不敢眨,生怕在閉眼的短短瞬間,會錯過什麼。

  饒天欣心跳如擂鼓,盯緊他的一舉一動,緊張的情緒中有著期待。

  過去他們有不少次身體上的接觸。靳煥生很紳士,過馬路時會輕搭她的肩、下車時會牽著她的手……所以他們有過不少禮節上的肌膚之親,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種……這種快要窒息的、教人心悸的感覺……

  兩人愈靠愈近,唇與唇之間的距離愈縮愈短。就在鼻尖快碰上之際,敲門聲響打破兩人世界,殺風景的人來啦!

  「靳,該出發了。」靜凌倚門輕喚。打擾別人恩愛會不會遭天譴啊?即便心裡這麼想,嘴上還是不斷催促,「快吧,我先到大門等你。」

  真性急,也真會挑時間啊!

  靳煥生苦笑,有些不捨的放開攬在懷中的人,打算跟上。

  他們要去哪?饒天欣直覺的抓住他的手,卻在碰觸到的瞬間,心臟一陣亂跳,觸電般的感覺嚇得她縮回手。

  「怎麼了?」感覺到極短暫又輕微的力道拉扯,他轉身握住那隻正要縮回的纖纖小手。

  「沒……」本來有的!可是被他這麼一抓,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心房瞬間緊縮,什麼都忘了。現在問她叫什麼名字,她也一定答不出來的。

  「我很快就回來。」不是平常那樣開懷的大笑,而是淡淡的淺笑,卻是這麼……這麼教人心情悸動。

  饒天欣完全看傻眼,睜大杏眼呆看他。

  「妳別亂跑,乖乖等我回來。」他笑著離場,房裡只留下臉兒紅紅、表情癡呆的女人。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腦中不停回放著剛才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不知過了多久,思春中的女人才猛然仰天長嘯。

  「啊--」糟糕,她忘了問靳煥生那個問題啦!

  匆匆衝到大門口,想當然爾,已經看不到人啦!

  嗚……錯過問話的大好機會。她是笨蛋!饒天欣猛搥自己見色忘事的呆腦袋。

  不過……反正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吧?她就在客廳等他吧!順便利用這段時間換套衣服、整頓儀容。

  饒天欣快馬加鞭衝回房間,整個人埋到衣櫃中翻找,換穿一套又一套的服裝,對著鏡子評斷審核,最後選定柔和鵝黃色、印有大朵扶桑花樣的雙肩帶連身裙裝。

  她洗了香噴噴的澡,吹整著一頭烏黑長髮,換上千挑萬選後決定的衣服,在手腕及後頸點上味道清淡的玫瑰花香水,懷著緊張與期待,坐在廳中椅上等待。

  只不過這一等,卻讓她望穿秋水,苦盼不到人。

  ※※※※

  斯里蘭卡

  「等會兒要見的,是到時候在外負責接應的人。」靜凌悠哉蹺腳,懶懶審視指上蔻丹的色彩,邊對圓桌對面的人說著,後者只回她苦似黃連的笑容。

  要命,她只說要介紹屆時會在場協助的人給他認識,他還以為對方已在開羅,怎知卻跑到這個海島來。

  在他暗地叫苦的時候,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

  饒天欣?看清來電者,他趕忙接起。

  「你跑哪去啦?」話筒傳來不滿的怒喝,差點震破他的耳膜。

  「呃……斯里蘭卡。」完了,依聲音聽來,她很生氣吧?

  「啊?」饒天欣愣了一會兒。聽過,雖然不知道在哪,但她可以很肯定的說……斯里蘭卡不在埃及!

  「你不是說很快就回來了?」氣死了,害她像笨蛋一樣引頸以待……等過漫漫長夜,直到東方魚肚漸白、直到太陽高高掛在天空正中央……等了整整一天,最後她按捺不住才用靳煥生特地辦給她的手機打來詢問。

  「抱歉……」其實他也頗無辜啊!忙壞了的他一上私人飛機倒頭就睡,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跑到這麼遙遠的地方來。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呀?」

  「啊?」聽出饒天欣飽含催促意味的語句,他不免感到驚訝。

  她已經消化完才剛收到的那一大箱補給品,開始覺得無聊啦?

  「不要光啊啦!快說,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可能還得一陣子……」

  「一陣子是多久?」他總要說個大概,她才能估算時間呀!總不能教她一件衣服穿三天吧!等到他回來都發臭了。

  「最快也要明天……」

  「這麼久?!」她還得忍受心中的不安和忐忑二十四小時以上?要命啊!

  「有急事找我?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他很緊張的追問。

  「沒啦,只是……有點事情想要問你而已。」突然由強勢轉為微弱的語氣,乃是因為害羞。

  「電話裡方便說嗎?」

  「啊?電話?」停頓幾秒想了一下。這樣也好啦!見不到面還比較好說得出口。「那我就在電話裡面講囉!」緊張的舔著嘴唇,她結結巴巴地說著:「其……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我……我想問你……那個……」

  靳煥生耐心等著聽她的問題,沒有催促的打算,卻感覺有兩道視線盯得他背脊發麻,轉頭才發現靜凌滿臉興味地看著他。

  「繼續講你的電話呀!」嘿嘿,那是饒天欣打來的吧?她擺擺手,要靳煥生別在意她,快快繼續說下去,只可惜靳煥生不願當被人觀賞的對象。

  「抱歉,我正在忙,等我回去妳再跟我說吧!」匆匆話別,他掛上電話,不給好事者有看熱鬧的機會。

  「啊?喂!」

  正害羞支吾的饒天欣錯愕得瞠大眼,愣了足足一分鐘時間才爆出火氣,狠瞪無辜的手機。

  有沒有搞錯啊!竟然在她鼓起勇氣要告白的時刻掛她電話?!

  氣死她了!靳煥生那個說話不算話的混蛋!先是騙她很快就回來,接著又……

  他竟然連耍她兩次!

  饒天欣怒目瞪著手機,右手高高舉起,用力將之摔在地上。

  過分!居然這樣……既然如此……既然他都說話不算話了,她何必真的聽話,在家乖乖等他回來?

  刻意與靳煥生的交代作對,她氣沖沖的向外跑去。

  饒天欣滿胸熊熊怒焰,燒得腦子失去了理智,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嫩黃色細肩帶洋裝在一片深色人海中有多麼顯眼。等到她在某個巷道中右轉,發現前方無路,打算掉頭卻見三名高瘦矮胖不一的男人擋住她的去路時,已經太遲了。

  他們想幹什麼?!

  饒天欣滿面驚懼,讓目光不善的三名男子更是得意,賊笑著將她包圍。

  糟糕。雖然如此,她仍努力保持臨危不亂,一臉處之泰然的模樣。

  就當作什麼事也沒有,對他們視而不見,直接走過去吧!

  她挺直上半身,佯裝若無其事的走過,直視正前方的眼強裝鎮定,捏緊在身側的雙手卻洩了底。

  沒事了!她走過去了!眼角餘光不見人影,她才在心中歡呼,三名男子就又跑到她面前。

  他們帶著惡意的笑容,以饒天欣聽不懂的阿拉伯語交談,一邊動手想要將她拖拉到鄰近的暗巷,嚇得她花容失色。

  「放開我!」她很努力的掙扎,只是兩手哪敵得過六隻手?「救命啊!」扯開喉嚨以中文夾著英文拚命叫嚷,盼望能有好心人來幫助她。

  喊了幾聲不見有人出現,她的心冷了。

  她就要在這異鄉……遭遇到不測了嗎?

  不要啊!淚水奪眶而出,迷濛視線中,看見幾名穿著制服的男子朝著她的方向而來,抓著她不放的惡人登時丟了她各自作鳥獸散。

  「快跑,警察啊!」他們邊溜邊喊。

  「沒事吧,小姐?」

  「妳還好嗎?需要我們送妳回去嗎?」

  警察們你一言我一語,爭相以蹩腳英語詢問著仍驚魂未定的美麗東方女子,而她只是散亂著黑髮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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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7:33
第六章   

  在埃及警方的通知下,靳煥生和靜凌忙不迭地趕回開羅。

  其實靜凌是不願意回去的。她都和人約好了呀!這下卻得放人鴿子……

  只是再怎麼不願,還是得回開羅,靳煥生打從接到電話通知後就魂不守舍的樣子。那樣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算把他強留在斯里蘭卡也沒用,根本談不出什麼結論。所以他們只得匆匆飛回埃及……

  風塵僕僕火速趕回開羅住所的靳煥生進門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饒天欣的房間。

  焦急的連敲數下門板,俊臉寫著滿滿的擔憂。雖然到警局接她的管家說她沒事,但沒有親眼確認,他還是不放心。

  靳煥生?眼眶微紅的饒天欣開了門,還來不及有任何情緒反應,就被輕聲斥責。

  「我不是說過,別一個人上街嗎?」他擺出難得一見的怒容。

  雖說在這塊區域,東方人要比西方人來得安全,但一個落單的美麗女子走在街上,還是很危險的!他也一再告誡,要她千萬不能單獨外出閒晃;想不到她卻將他的叮嚀當耳邊風!

  幸好當時正巧有執勤警察在附近,要不然後果……

  靳煥生不願去想會發生什麼事,他連想像都無法忍受!

  「還不都是你的關係!」饒天欣倔強的將齒痕刻在下唇。是他錯在先耶!竟然還凶她?

  「我?」

  「沒錯,就是你!」她不滿的指責,努力憋著不讓淚水氾濫。「我的話都還沒說完,你就掛斷電話--」

  「抱歉。」沒聽完她要說的話,的確是他的不對,不過她也不能就這樣賭氣跑出去,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啊!

  攢緊眉頭,他實在想好好的訓誡她,可又念在她剛歷劫歸來,只好做罷。

  「妳在電話中想跟我說什麼?」想起電話中她沒說完的話,他追問著。

  「不想說了。」她冷語別過眼。

  現在氣氛這麼僵,白癡才會選在這時候告白!

  「那……換我跟妳說件事。」表情凝重的思考了一會兒,靳煥生還是決定開口,「在我不在埃及的期間,妳先回台灣暫住。」

  「為什麼?」靳煥生要趕她走?饒天欣當場刷白臉。

  「這對妳我都好。」其實在很早之前他就有這想法,今天下午上演的驚魂記讓他更是確定得這麼做。

  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太危險,他不想冒這個險,也不想在危機四伏的墓穴裡還得分神擔憂她的安危。送她回台灣暫住幾天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要!」饒天欣一點也無法體會靳煥生的苦心,只是一味堅決反對。

  「小欣,我是為了妳好--」他柔聲要解釋。

  「不管,我就是不要!」

  「小欣……」無奈的開口。

  這回饒天欣索性掩耳朵表示她不願意聽。「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

  面對如此頑強態度的抵抗,靳煥生可頭疼了。

  將她五花大綁丟上飛機是最後手段,他還是想盡可能讓她心甘情願回台灣。

  「妳一個人待在這裡不安全,萬一又碰上像今天這種事怎麼辦?」再次苦口婆心勸說。

  她生得甜美,人又嬌小,在某些噁心人士眼中是絕佳的獵物。今天是她運氣好,恰巧碰上附近巡查的警員,要是哪天她在偏僻巷弄碰上惡人,找誰來救她?自動自發英雄救美的人?難啊!那種人在這地方是不存在的。

  饒天欣嘟起嘴唇不說話,心裡倒是有不少意見。

  嗟,怕她待在這兒會有危險,幹嘛不帶她一塊去……嗯?這倒是個好方法啊!

  「靳煥生,你帶我一同去吧!」臭臉登時轉為笑臉,她欣喜提出兩全其美的方案。

  這樣一來,她不必大費周章回台灣,又能夠待在他身邊,而他也不必擔心她一個人留在開羅會遇上麻煩……一舉兩得的辦法,不錯吧?

  「妳不能去。」一句話冷凍她的喜悅。

  「為何?」她十分不服氣。

  「那裡很危險。」而他是絕對不會讓她涉險。

  饒天欣不滿的駁回他的說法,「靜凌都去了,我當然也可以去!」

  「總之我不能答應。」靳煥生板起臉孔拒絕。這一點,絕對不可以!

  「那我也不會答應回台灣!」想要用臭臉嚇她?哼,她才不怕呢!

  兩個人都堅持不肯退讓,局面就此僵化……

  最後是饒天欣先低頭開口,「你帶我去啦!好不好?」她央求著。

  不知是否愛屋及烏的心理作祟,她對這些牽扯到作古人士的東西,已經沒有先前這麼排斥。

  「好不好啦?」持續耍著無賴,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靳煥生實在頭痛。他怎麼可能帶她前往?那兒可不是郊遊玩樂的地方,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說服她……為難啊!

  「小欣,妳別任性--」

  「我任性?」饒天欣的反應很激動,雖然他是輕描淡寫的表現無奈,但「任性」兩字就像利刃,狠狠戳中她的心傷。「你給我出去!」用力將他推出門外,用力甩上房門,用力咬唇忍淚,用力抱著自己的頭。

  又是這樣的話!當初天昊哥也對她說過……在她說要休學留在台灣時,他也要她不要任性……

  揪緊自己的髮,將頭皮扯得好痛。然而身體上的痛卻遠比不上心理上的痛。

  為什麼大家都要這樣說她?她一點也不任性啊!她只是……只不過是單純地想要待在喜歡的人身邊……只是這樣而已啊……這樣錯了嗎?

  溫熱水串自緊閉的眼縫中不斷湧出,漫流在神情悲傷的臉上,在不住顫抖的唇梢稍作停留,最後墜落在地上形成水灘。

  門外的人捕捉經過壓抑的哭聲,心情和表情都是萬般複雜。

  他碰觸到地雷了。他的言語不慎引爆埋在心底的潛伏情緒,炸傷了她。

  真是該死!惡狠狠的猛槌自己,因為聽見她的哭泣而引發的心痛卻沒有停止。

  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入內安慰她,可又怕她再次央求著要跟隨……

  舉高在門前的手垂下,靳煥生神傷的頹坐在門旁。

  只有這一點,他無法讓步。

  他絕對無法忍受她身陷危險中,希望她能明白他的苦心啊!

  ※※※※

  「妳跟他吵架啦?」靜凌挑高秀眉。今天他們倆都很反常。靳煥生魂不守舍,做事心不在焉;饒天欣則是一反平時的活潑,安安靜靜的,沒有開口和靳煥生說過一句話。

  人家不是說小別勝新婚?怎麼他們小別再聚,卻搞成這樣?枉費她昨天放人鴿子,特地趕回來埃及。

  「因為他是混蛋!」饒天欣忿忿大吼,卻因為賭氣沒吃早、午餐,元氣不足的頭昏腦脹起來。

  「妳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她招手要人送上餐點。

  饒天欣嘟嘴不語,因心情不振而連帶受到影響的食慾在看到滿桌制工精美的糕餅、甜點後,頓時胃口大開,連吞五、六塊焦糖核桃蛋糕。

  靜凌笑著看她吃得開心,估計她大約八分飽後,才開口勸說。

  「靳是擔心妳,才會要妳先回台灣,妳可別誤會什麼。」她是來充當和事佬的,雖然她很不想出面管閒事,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情事,棘手得很,什麼事情都可以鬧得天翻地覆,就像眼前這樣……

  話說道兩人之所以會吵起來,是因為靳要饒天欣先回台灣……有點無聊的吵架理由。不過靳的擔憂她可以理解啦!聽到饒天欣遇險時,他的臉黑得跟什麼一樣……

  其實事情到這裡為止,都和她無關,只要戰火別波及到她,管他們吵得怎麼凶都不關她的事。可聽說饒天欣之所以會遇險,是因為氣憤靳煥生掛她電話,一怒之下才跑到街上晃蕩;而靳煥生之所以會掛她電話,其實是因為自己在旁邊搗蛋……

  兜個圈兒,原始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她?嘖,她可不想背此等罪名,迫不得已,只好出面協調啦!只是在開始勸說前,得先餵飽饒天欣。根據醫學研究報導,人在空腹的情況下容易感到焦躁和憤怒。

  飢餓的人情緒不好撫平啊!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他說了,是怕她又遇上壞人。

  這麼他們是在鬧什麼僵啊?靜凌這下可糊塗了。本來還以為是饒天欣不滿靳煥生的安排,才……

  「靳煥生他……他說我任性……」開口說不到十個字,饒天欣的眼淚已氾濫成災。

  那隻豬頭竟然這樣說她!嗚……

  就……就因為這樣?就為這點事鬧成這樣?靜凌的笑容差點碎裂。

  「我真的有很任性嗎?」汪汪淚眼滿滿是不甘。她從來不這樣覺得啊!

  「任性沒什麼不好啊,這可是漂亮女人的專利呢!」不夠漂亮的女人說話只怕沒人會理,哪還有資格任性?「這是對女人的恭維啊!」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不過……「其實剛才的問題,妳應該直接找他問會比較好。」

  饒天欣拉緊唇線,拉攏眉心間的距離。

  這點她知道,她也很想要找靳煥生問個清楚,包括先前沒問出口的事情也一起發問,但是她又很害怕……她好怕靳煥生說出口的答案,不是她願意聽的……

  猛力搖著頭,搖掉腦海裡的怯懦想法。

  還沒行動前就給自己潑冷水,這怎麼行呢?大眼燃起熊熊火光。

  反正都被定在任性的形象了,就讓她徹底任性到底吧!不要到答案絕不罷休!

  靳、煥、生!等著接招吧!

  ※※※※

  懷著堅定信心決定死纏爛打的饒天欣踏入滿是等待鑒定的過去時光軌跡的房間中,不意外的在固定的地方找到靳煥生,卻意外看見他正在發呆。

  「靳煥生?」饒天欣輕聲呼喚。他該不是生病了吧?

  「啊?」轉頭赫然看見是她。

  「我有幾件事情想問你。」

  笑著洗耳恭聽,靳煥生表面上雖然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一整天不搭理他的饒天欣主動來找他說話,他開心得差點自椅子上彈跳起來。

  抿唇再開,她決定了發問的先後順序。

  「我真的……很任性嗎?」

  「妳是任性。」

  聽到這兒,饒天欣的胸膛左側猛爆悶痛,酸澀充塞體內,逼得她差點掉下淚來。

  「但是,我就喜歡妳這個樣子。」靳煥生挨近她,伸手輕撫柔嫩臉蛋。

  人心隔肚皮,許多事和想法不說出來,對方永遠不會知道。然而世界上有許多人以自動自發的善體人意對待他人,他們不管其它人需不需要,或是真正需要什麼,只是自顧自的付出,並以體貼善良自居,更甚者還反過來指責別人接受了好意卻沒有回饋……

  他承認自己是差勁的男朋友,只要埋首研究中,就會廢寢忘食,投注全副精力,忘了關照身旁人事物……當然包括女朋友。

  「你一點也不關心我,你根本就不愛我!我一直好孤單寂寞……」

  當女友哀怨訴說交往以來的種種不滿與寂寞,他聽得滿頭霧水。

  既然如此,為何不告訴他?他提出疑問,換來可憐兮兮的含淚指控。

  「我不想打擾你啊!我一直為你想,你卻從來不為我想……到底你是愛那些破書、爛石頭,還是愛我?」她一把鼻涕兩把眼淚逼問著。

  「破書和爛石頭。」當時他這樣回答。

  不是賭氣,而是在那一瞬間,他是真正的覺得如此。

  和眼前哭鬧不休、無理至極的女友相較之下,還是靜靜向世人展示歷史軌跡或古代文明的書和石頭可愛多了。

  他的回答,想當然爾換來巴掌,和女友的忿忿離去。

  「我喜歡妳的任性。」以拇指撫摸表情呆愣的細滑粉頰,靳煥生再次說道。

  比起那種自以為替他著想、凡事牽就他、心事好好藏、隱瞞著真實的自我和他過活,最後哭叫著自己的付出和用心良苦,質問為何得不到他的同等對待的女人,還是會拉著他撒潑、發脾氣,一有不滿就直接表達說出的饒天欣適合他。

  「你在說什麼呀!」喜歡她的任性了安慰人也不是這樣吧,把她當傻瓜呀!饒天欣怪叫,卻捨不得拍開他的手。

  靳煥生真是哭笑不得。平常她的腦袋古靈精怪的想法一堆,怎麼這時候就死板板的不會聯想?

  去掉語句中雜七雜八的字眼,他再說一次,「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妳啊!」這是第幾次告白呢?他搞不好可以追平國父的紀錄啊!

  「你……你喜……喜歡我?」她的嘴巴很沒形象的張大。

  「我說了很多次啦!」為啥她一臉驚訝,好像初次聽他說一樣?

  「可是你不是……不是喜歡靜凌嗎?」眉心一蹙,提出質疑。

  說到這裡剛好!趁現在快和靜凌撇清關係!

  「那是她胡亂說的啦!」靜凌的話要是能信,母豬也會爬樹了!

  其實他一直想找時間跟饒天欣說清楚,卻怕愈解釋愈糟,於是就這麼一直耽擱下來……

  別看他平時嘻嘻笑笑,個性大而化之,在面對感情時,他的腳步會特別的謹慎小心,就怕自己某幾根過大條的神經會得罪氣跑佳人而不自覺。

  「所以你……一直喜歡著我?」她帶著不確定再次詢問,見他肯定的點頭,才綻開嬌羞又喜悅的笑容。

  見她含羞垂首的嬌憐模樣,靳煥生忍不住吻了她。

  艷紅如櫻桃的唇色,嘗起來的滋味也很美好,像布丁果凍那樣有彈性的柔軟。

  這絕對不是預謀啊!一切出於意外……他實在是忍不住!先前他已經渴望太久太久了!他在心裡為自己的舉動辯白。

  畢竟是自己在意喜歡的人啊!他不想過於衝動的舉止嚇到或是傷害到心上人。因為怕她反感,他刻意壓抑自己的感情,不敢表現得太過積極,就怕嚇壞她。可現在已沒有這層顧慮……

  原先只是唇碰唇的蜻蜓點水之吻,怎知兩人間的濃烈情焰被這麼輕輕一碰給激起化學變化,頓時轉為熾情熱吻。

  靳煥生手捧著小巧臉蛋,唇舌進佔她的,吸引著口裡的蜜津。

  她好甜美,遠超乎他的想像啊!光是親吻她,胸口便燃起不可漠視的熊熊大火。

  綿密的吻持續著,直到雙方都喘不過氣,靳煥生才不捨的暫停,卻是貼著她的唇不願遠離。

  饒天欣此刻已癱軟了手腳,只能無力的依靠在他的胸懷。

  好怪,靳煥生看起來比天昊哥瘦了些,平時也不見他上健身房鍛煉,怎麼衣服下的筋肉感覺這麼硬實?

  「我想要妳。可以嗎?」即使體內像有大火在燒,靳煥生仍沒因佳人被吻得昏頭而乘機亂來,反而老實向她稟報。

  饒天欣沒有回答,只是以甜蜜中略帶嬌憨的眼神看著他,而後者咧開大大笑容。

  他將她打橫抱起,打開牆角處的門,帶往一旁的小房間中。

  這是為了方便他卯起來沒日沒夜工作,而辟的休息天地,房內只擺設了張大床,不過在此刻已很夠用啦!

  將她輕放在床上,快手脫著衣服--那件無袖仿旗袍式洋裝和自己的衣物,雙手輕撫著她光潔的背部、臀部,順著身體弧度滑到平坦的腹部,再爬上美得讓人屏息的山丘。

  她的每個部位、每一吋都好完美,像是手藝精湛的工匠悉心計算打造一樣。

  纖細的腰肢、彈性的臀部、渾圓的雙峰、修長的玉腿……她的身段均勻得沒有一分贅肉,細嫩柔滑,白皙似雪的肌膚摸起來滑不溜丟,觸感像極高貴瓷器……她全身上下無處不是在散發著致命的女人香,誘惑他進攻。

  再次覆上她的唇,兩人灼熱的氣息密切交織著。在汲取檀口芬芳之際,他的手也沒空聞,正膜拜著讓他瘋狂的完美曲線。

  五爪登到峰頂,攻佔其中的一抺嫣紅,以指尖細撚呵護。

  饒天欣猛地一震,只覺得觸電般的酥麻感傳遍全身,平時沉睡在細胞裡的情慾分子全被喚醒。

  「靳……靳煥生,我……有點緊張……」

  「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她的情況何止是有點,簡直像落入狼口的小羊那般無助害怕。

  「我不是怕你!」饒天欣急忙解釋,「我只是緊張而已,因為我沒有試過在男人面前裸露身體……」她最大的尺度連比基尼泳裝都不敢嘗試,更別說是這樣赤身裸體地……而且他不單是看,還用手……

  「我知道。」忍不住笑了,為她辯解的可愛模樣,也為他是第一個看見如此妖嬈的胴體。

  雙手揉捏著兩團凝玉,密密細吻極溫柔的落在她纖細頸項及瑣骨上,輕輕啃咬,要不了多久時間,象牙白的膚色上已有許許多多淡淡的粉紅色印記。

  饒天欣被他的輕咬引開了注意力,沒發覺原本停在胸前隆起的男性手掌少了其一。她一直等到雙腿被架開、大掌取代三角布料,覆蓋著腿間秘境才發現。

  二十四歲,念過兩年醫書,她對男女情事不陌生,卻從沒體驗過。沒任何與異性交往經驗的她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雖然略知一二,卻還是免不了渾身輕顫。

  長指搜著碩大男性象徵渴望進駐的領域入口,沿邊兜著圈子打轉,引發她不自覺的戰慄;另隻手指曲起,以指結頂著無人碰觸過的花心,饒天欣的柔軀瞬間彈跳了下。

  「靳煥生?」疑惑語句有明顯的哭意,水漾明眸微含恐懼,巴巴望著靳煥生。

  怎麼跟她知道的不一樣?照理說他應該是用男性的部位進入她的女性部位,怎麼他用手碰奇怪的地方?

  看來饒天欣光知道男女交媾的正確程序,卻不知中途還有許多花樣可以搞啊!

  「好激烈的反應。」靳靳生「嘿嘿」笑著。她雖未經人事,身體倒是很敏感啊!

  拇指輕壓蕊心,緩緩的磨移起來,饒天欣連下意識的夾腿都無法做到,整個人已被體內疾竄的詭譎逼得失了行動能力,只能蹙眉急促喘息,自嘴裡發出奇怪的呻吟。等到靳煥生加重按壓的手勁,她才猛然爆出驚喊和控制不住的嬌啼。

  「好難過……」她弓起身子想逃開放肆嬉戲的手指,卻沒逃出他的掌控,反將一對酥胸擠在他臉上。

  饒天欣難過,靳煥生這方也不好受。極度壓抑的克制讓額角青色血脈迸出,髮際全是汗水。

  忍耐已到極限,即使是一秒他也無法再等待。他要她!

  火速將巨大挺進窄小的通道中,溫熟的被包容感讓他忍不住逸出滿足歎息。

  靳煥生這下滿意歡喜了,但饒天欣可難受啦!

  「好痛!」被撕扯的痛楚讓她皺眉驚呼,眼角滲出疼痛下產生的晶透液體。

  這是有記憶以來最痛的一次,不論是打針還是跌跤,都遠不上現在的……她快死掉了啦!

  饒天欣抗拒的推著魁梧的身軀哭喊:「我不要了!」

  「忍一下,等會兒就不會痛了。」靳煥生憐惜的吻去她的淚,試著放緩入侵速度,減緩她的疼痛,然而她按捺不住的不斷挺動身軀,雙腿直踢著,讓他差點兒克制不住。「噓,聽話,別動。」痛苦的抵著額,溫柔低喃愛憐哄勸,置在枕旁的手卻是緊緊握著。

  他挨緊她的身軀,貼著敏感的花心,緩緩在她體內兜轉,手指輕撚雪白山丘上的蓓蕾,唇舌也火熱的撩撥著她的唇、舔著圓巧耳垂,試圖以此來分散她對疼痛的注意力。

  「嗚……」饒天欣深鎖的眉心仍未解套,但不舒適的感覺已不像剛才那樣教她想哭。在靳煥生的盡力挑弄下,抿著的唇開始微顫,或開或闔,間斷吐著輕聲的吟哦。

  位在上方的靳煥生邊觀察她的神情變化,邊在律動間抓著角度,尋找能將她推向失控邊緣的那點。

  大口含吞雪白豐玉上頭的兩枚晶瑩粉紅,靈活舌尖打繞,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堅挺,一邊騰出手來到兩人交合之處,有技巧的揉撚著小小核心。

  在靳煥生使盡渾身解數致力取悅她的情況下,饒天欣只感到天旋地轉的強烈昏眩,意識像散沙般無法凝聚,腦袋空白不能思考。她只能像溺水者攀住救命圈那樣,緊附著健美的男軀,任憑體內洶湧的欲潮將渺小的她衝到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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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7:58
第七章   

  一大早醒來,便看見笑容燦爛得可比太陽的靳煥生。

  「你幹嘛笑成那樣呀?」全身酸痛讓饒天欣的口氣不怎麼好。

  「因為妳終於成為我的人啦!」皇天不負苦心人啊!經過一番苦苦追逐,終於能將她擁入懷。

  想起昨夜的纏綿情節,他笑得更加開懷,冷不防被抱枕擊中臉部。

  「豬頭!」饒天欣狠啐一口。

  那是什麼笑臉、又是什麼講法啊!什麼叫變成他的人……他不會害羞,她會啊!

  「來,手舉起來。」

  聽話的照著做,慢了足足兩拍的時間,她才爆出疑問,「你在幹嘛啊?」

  「幫妳穿衣服啊!」笑嘻嘻的替她扭上最後一顆扣子。「這裡需要請人來整理,妳不想曝光吧?」就算她點頭說想,他也不會肯。

  整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看見床上的斑斑血紅。

  「等等,你不會是……」他該不是想要叫人來收拾吧?別開玩笑了!饒天欣一臉世界末日將來的驚恐,「我自己會整理啦!你不用叫人來!」雖然她很習慣讓家裡僱請的打掃阿姨更換床單、枕被、清洗衣物,可是這種東西……

  這東西怎麼好意思讓人來收啊!

  「沒關係啦!」靳煥生爽朗的哈哈一笑。

  「可是--」才正要再說什麼,管家已帶著替換的床單敲門進入,準備清理現場。

  「到外面坐吧!」他笑容可掬的朝她伸手。「還是妳要待在這裡?」

  「到外面去!」饒天欣幾乎是用沖的奔出房間。

  好丟臉啦!她要去挖洞把自己埋了!

  縮腳坐在沙發椅上,饒天欣背對著房門的方向,掌心按壓的雙頰漫開明顯的燥熱感。

  真的丟死人了!她羞怯的咬唇,小臉熱得可以煎荷包蛋。

  都是靳煥生啦!也不會先問問她的意見,就擅自……這下好了,她不敢再出現在管家面前了啦!

  「要不要吃東西?」萬惡禍首親切詢問。

  「不要!」她已經羞得無地自容,沒臉見人了!

  「可是我餓了耶!」靳煥生可憐兮兮說道。

  「那你就滾去吃啊!」

  「可以嗎?」

  這啥鬼問題啊?各人肚皮各人顧啊!

  「可以!你盡量吃啦!」吃撐他、吃死他最好!

  不耐的回話,她兀自低頭惱羞著,沒發現他的話中別有含意啊!等到被人壓倒在長沙發上,發現苗頭不對時已經太晚囉!

  「你幹嘛啊!」饒天欣再爆驚叫,用力拍開他的手。

  「幫妳脫衣服啊!」他回答得很理直氣壯。

  「我知道啊!」用看的也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她問的是……「幹嘛脫我衣服?!」十分鐘前才幫她穿上的……

  「當然是吃早餐啊!」靳煥生賊賊笑著。

  是她自己說的,要他盡量吃……他當然就不會客氣啦!

  以體型力道的優勢將她微不足道的反抗剋死,準備開始一早的饗宴。

  雙腳被壓住、雙手被定在頭上,饒天欣全身上下可以自由活動的部位只剩眼睛和嘴巴啦!

  她先是以一雙美眸狠瞪,卻不起作用。

  對靳煥生而言,那像是拋媚眼在引誘他啊!

  這招行不通?可惡,再換一招。「等一下啦,靳煥生!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我要--」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餘下的字句全被他給吞吃下肚。

  「我已經等不了。」嘻嘻笑著,大手在翹臀施力,讓柔軟女性軀體貼緊他的亢奮。

  饒天欣才剛褪色的臉頰又泛起紅暈,看得他獸性大發啊!

  靳煥生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工作,勤奮的解著鈕扣。

  嗯啊,這件中國風的洋裝不錯看,缺點就是扣子解法太麻煩!搞得他想亮出剪刀來。

  懶得解中國結式的繩扣,他將裙襬撩高至臀部下緣,魔爪直接入侵撫摸她的胸部,接著延曼妙曲線一路下滑……

  「靳,我--」剩下的字全被靜凌給嚥回肚中。

  她站在門口,冷眼看著饒天欣滿面通紅的推開意圖不軌的大野狼,秀麗的左眉正微微抽動著。

  天啊,這對情侶也太目中無人了吧!雖然說他們正在熱戀中,親密動作免不了,但好歹看一下場合吧!就這樣大剌剌在這兒……

  他們是忘了還有她這個未成年的會進出此地嗎?

  「打擾到你們真抱歉,我只是想告訴你,晚點在斯里蘭卡沒見到的人會來找你。」語畢,她動作飛快閃人去,準備飛奔到醫院掛急診,清洗被不良畫面污染的眼睛。

  「都你啦!」門一關上,饒天欣又氣又窘,差點飆淚。

  好丟臉……竟然被靜凌撞見……嗚,丟臉死了!

  「抱歉、抱歉。」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啊!他不但是笑著說,雙手還繼續剛才的工作,努力不懈的脫著她的衣服。

  「你還來?!」她火大的想打人。

  「我們繼續吧!」他開心提議。

  「繼續個頭啦!等等靜凌又回來了怎麼辦!」

  「放心,她不會的。」嘻笑著保證,順便在她唇上偷香。

  沒有人會這麼不識相,明知別人在相親相愛,還特意跑來打擾的。

  「不要!」雙手護胸,她很堅定的說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剛才被這麼一嚇,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在房間以外的場合做愛做的事了。

  想不到被人撞見會是這樣震撼的感覺……

  話說回來,以前她也幹過這種事呀!誤闖天昊哥恩愛的場合,當時櫻杏的心情是否跟她現在一樣?

  饒天欣在心中頻頻向兄嫂道歉。

  「可是我很想、很想要啊!」他索性學著她耍賴的模樣,抱著她搖啊搖的。

  「我又不是說以後都不要……昨天你弄得我到現在還全身酸痛耶,不讓我休息一下喔?」才睡七個小時就又要她上陣……會死人的!

  「我幫妳按一按吧!」罪魁禍首自願戴罪立功,於是乎饒天欣趴在椅上,接受靳煥生據說可消除疲勞與酸痛的馬殺雞。

  嗯,真的還挺舒服的……

  她滿意的輕歎,閉上眼享受,渾然不覺原本按壓雙肩和背部的手,悄悄朝別的地方移動。

  沒事獻慇勤,非姦即盜啊!沒留意靳煥生慇勤背後打的鬼主意,等到腳下一涼,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底褲已被他脫去,裙兒也被撩高到腰部以上。

  「你這豬頭!」竟然趁她閉目養神的時候偷襲?

  她火大翻身,橫腿掃去,哪知繡腿非但沒踢到人,反而讓他給攫在手中。靳煥生稍一使勁,她登時門戶大開。

  「哇!不淮看!」她嚇得花容失色,忙以雙手遮掩曝光的女性地帶。

  「我不看。」他很乖巧的接話,讓她鬆了口氣,下一句話卻又讓她再起驚叫。「我用摸的。」

  「不要啦!」饒天欣努力想合併雙腿,但對手已早先一步卡位成功。

  靳煥生插身在她腿間,雙手握著纖盈腰肢向上一提,讓她面對面跨坐在自己身上,展開火辣唇攻勢,將她的氣息連同異議一併吞沒,讓她像遇上熱水的泥娃兒般瞬間融化,倒在他的懷抱任人擺佈,嘴裡輕哼著嬌喘。

  低頭吻著雙峰之間明顯的溝壑,大掌擰捏著恰到好處的軟綿細緻,拇指輕劃尖端上的一點嫣紅,逗得蒂蕾挺立成鮮嫩欲滴的模樣,再整團捧著送入口中吸吮舔舐。

  摩掌延著翹臀下移,將女性禁地牢牢蓋密,以掌心輕輕摩挲,跟著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倏地伸指進入秘密領域之中。

  饒天欣緊繃著嬌軀,動也不敢動彈,整個人僵化在他懷裡。

  痛!雖然和初夜的疼比起來沒有那麼強烈,但還是痛啊!

  她的微抖戒備在靳煥生開始起邪惡探索遊戲後,轉為驚愕抽息。

  「快住手……」她呻吟著以破碎音節湊不全的字句,被他肆無忌憚在秘徑進出的指迫得蜷起身子,雪白的粉膚不可自制的泛起潮紅。

  靳煥生沉醉的審視眼前美景。淡雅的玫瑰色澤鋪了一身,她徹底化身為可口水蜜桃,讓人不禁想咬上幾口。

  啃吮著滿是點點紅紋的白晳頸子,在上頭印上新的記號,他一邊加快體內長指的動作,猛力抽送起來。

  她失聲的囈語,皺起的眼縫已然失焦,神智已然脫離肉軀,被他不斷向上推去。此刻的感覺就像飄浮半空、踩在白雲上頭一樣。她就要羽化成無數個破片了……

  就在饒天欣緊縮得快要崩潰的同時,靳煥生卻突然抽手。

  饒天欣呆呆瞠大美眸,不知所措。原本飛翔空中的意識跌回到身體裡,不明原因的巨大空虛朝她襲捲而來。

  她又急又羞的扭著身子挨近他,要他想法子撫平體內奇異的張力。

  「妳想要什麼?」壞壞笑著輕啄她的唇,其實他也已繃得很難受。

  「靳煥生……」饒天欣將她的陰柔緊貼著陽剛曲線,契合度極佳的肉體彷彿是天生合該是一對。她奮力蹭著、求著,讓靳煥生血脈僨張,把持不住。

  有力的衝進等待已久的包容之徑,他爆出沉悶低吼,用力挺進律動,讓懷中佳人啼叫出最亙古而美妙的聲音。

  ※※※※

  就在靳煥生與饒天欣恩恩愛愛的時候,靜凌帶著一名身材高大、貌美如花的男子進到屋子裡。

  「死女人!竟然又放我鴿子!」冽緊握著拳頭,比女人還要女人的漂亮臉孔正暴著青筋。

  斯里蘭卡那次就算了,今天又……

  明明和他約早上十一點在機場,他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她姍姍來遲,還很委屈的跟他訴苦,說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跑到醫院洗眼睛什麼的……

  「這次又不是我的錯。」靜凌努嘴,一臉無辜。

  「別找借口!」上回她也這麼說!騙鬼啊,哪這麼剛好!「算了、算了!」揮揮手不再說什麼。反正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錯誤的那種人。「另一個落跑的混蛋在哪?」

  舉高手指向靳煥生目前的所在位置,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性急的冽已經往門口衝去。

  「等等!」靜凌趕在冽推開工作室大門前將他拉住。「麻煩入內先敲門好嗎?」

  冽以懷疑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了幾回。

  敲門咧,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禮貌?平常進出他的房間還不都直接開門,活像逛自家廚房一樣!

  「妳發什麼神經?」她該不是昨晚睡太沉,從床上跌下來,摔壞腦袋吧?

  冽挑眉詢問,換來打在腹肌上的拳頭。

  「SHIT!」好賤啊!突然就動手……「妳不會輕點喔!」下手還是這樣不知輕重!

  「對你不需要。」靜凌偏頭冷哼。她是好心才給他建議;想不到他竟是這種反應……

  不懂感恩的人沒必要對他手下留情!

  死女人……總有一天他要好好修理她!冽暗地叨念不停。

  「幹嘛,對我有意見啊?」斜眼睨他。

  「誰敢啊?」齜牙咧嘴回話,俊美臉上卻明顯表示出他「很有意見」。

  他把她當瞎子啊?白眼一翻,靜凌伸手將他硬拉離警戒區。

  「這陣子沒事少去那裡啦!小心看到十八禁的畫面。」難得她大發慈悲給建議,冽要是再敢嗆話,就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拜託,有啥好怕的啊?!」他受不了的歎氣。

  不過是男女之間的親密舉動,有必要搞得像防一級傳染病那樣風聲鶴唳嗎?

  「你喜歡看人親熱?」哇,原來他有這種癖好啊!難怪他會不聽她的勸,硬是要進去瞧一瞧。

  「妳別又亂想奇怪的事情啊!」冽搶著放話警告。

  這女的老愛胡亂想些有的沒的,閒著沒事就編個流言往他身上套,讓他不勝其擾啊!

  有時還真想拿針線把她的那張嘴給縫起來……

  「就算看到也不會怎樣吧!」哪像她這麼誇張,跑到醫院洗眼睛點藥水。

  「那還真是抱歉啊,當我雞婆多事吧!我都忘了你有『貼身保鏢』調教,當然不在乎這種事情。」她甩頭就要走,卻被一把拖住。

  「妳不也有!」幹嘛用那種欠打的語氣講話?!她自己也有一票啊!只是她不愛帶出門,常把他們丟在家中看門。

  「我的保鏢可不管陪上床啊!」她丟來涼涼譏諷。

  根據可靠小道消息指出,冽在十五歲那年失去童子身,對像正是老跟在他身旁的黑髮苗條保鏢小姐。

  算一算冽也有三年的「臨床經驗」,算是熟手的他可不比她的小家子氣,當然不在乎去看到別人親熱的鏡頭。

  冽這下可火了,「那是我們家族的規定,妳在不爽啥啊!」德爾森家的兒子都會有這樣一號人物跟在身邊服侍。他也不想要啊!偏偏家裡那死老頭硬塞過來……

  「我沒不爽啊!」靜凌將雙手一攤、雙肩一聳,表示絕無此事。

  她又不是冽的誰,有啥好不爽的?「我只是『羨慕』你家保鏢的『多才多藝』罷了?」

  「喂,我看到妳的不屑了。」他開始將手指壓得「喀喀」作響。

  「我故意讓你看到的。」跑得老遠回頭做鬼臉,她踩著開心步伐離去,留下氣炸的冽對著空氣大揮鐵拳。

  ※※※※

  終於到了饒天欣要回台灣的日子,這天一大早,靳煥生就帶著饒天欣搭計程車前往機場。

  他不自己開車的理由並不是想偷懶,而是想多點時間陪將要分別的愛人。

  要是開車,眼睛就得盯緊前後左右,不能盡情看她;要是開車,雙手就得顧著方向盤,不能時刻緊握嫩滑小手;要是開車,注意力就得專注在路況上,不能專注的和她情話綿綿……怎麼想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靳煥生打好的如意算盤卻在饒天欣憂鬱的小臉面前被徹底翻盤。

  「妳怎麼啦?」他摟著她輕聲詢問,可饒天欣的情緒不是普通的低落,讓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拐她說出不開心的原因。

  「今天早上,我去跟靜凌道別了。」她的聲音一如她的表情,悶到不行。

  「喔?」靳煥生偷偷觀察她的表情……標準的苦瓜啊!怎麼回事?是靜凌欺負她,還是她捨不得靜凌?情況若是前者,他回去就立刻找靜凌算帳!若是後者……他可就會吃醋啦!

  「我覺得我的態度好像很不禮貌。」

  當時她雙眼直盯著地面,只敢以頭頂迎接靜凌的視線,丟下「拜拜」兩字就拔腿開跑……更正,不是好像,她簡直是沒禮貌到極點了!

  「靳煥生,你幫我跟靜凌說聲抱歉好嗎?」她忽然仰起小臉,拉著他的手哀求。

  「沒關係,她不會在意的啦!」抗議!他要提出嚴正的抗議!離別在即,饒天欣卻只顧著想別人,把他丟在一旁……靳煥生在內心為自己的被忽視抱不平。

  「你又不是靜凌,你怎麼知道她不在意?」饒天欣不爽的瞪眼,讓小有微辭的靳煥生縮縮脖子,不敢有怨言。

  「別氣,妳想跟她說什麼我都會幫妳轉達。」他極力的柔聲勸哄,好不容易才讓懷中人平息怒氣。

  饒天欣邊扭著自己的手,「那你除了道歉之外,再幫我跟她說……就說我最近不是故意不理她。」從那回被撞見她和靳煥生親熱的場面後,她就……

  雖然並沒有裸露到重要部位,可卻丟足了臉。從那天之後,她再也不敢正眼看靜凌,連找她聊天都沒勇氣!她有點害怕靜凌會因此誤會她、討厭她……

  「嘿嘿,我倒覺得這樣很好呀!」從那次之後,靜凌只要看到他們湊在一塊,就會很識相的閃到別的地方;而饒天欣也不會再纏著靜凌打屁哈啦,都乖乖的待在他身邊……

  雖然說笑不犯法,但靳煥生顯然笑得不是時候。

  「豬頭,哪裡好啊?」她很火大的一掌拍在他的臂上,本意是想教訓他,實際上卻是苦了自己。

  好……好痛!她搓著發麻的右手掌心,拚命的甩手。

  要命,靳煥生的肉怎麼這麼硬啊?感覺像拍在桌上……

  「哎呀,我看看……」靳煥生著急又心疼的想安慰她,可惜盛怒中的饒天欣不買帳。

  「走開啦,豬頭!」她很用力的把他推到車門邊,自己則是挪動屁股移到另一個車門邊,順手將小提包放在兩人中間。「不准過界!」

  「小欣……」他的表情像極被主人遺棄的可憐哈巴狗,看得出他很努力想博取同情,無奈這回她真的是火大,怎麼都不甩他。

  饒天欣的火氣持續延燒到機場,直到臨近別離時刻,她才撤去環身的怒焰,也到這時才肯讓一直像委屈小媳婦、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靳煥生靠近。

  「一切小心啊!」替她將行李托運完,靳煥生摟著足蹬高跟鞋也只到肩頭的人兒,俊臉超載過量擔憂。

  說實在的,放她一個人從開羅回台灣,有點放心不下,但讓她待在開羅,他更是安不下心。左右都不是,怎樣都為難啊!

  「我不是小孩子啦!」真是的,他跟天昊哥一樣,都對她保護過度了啦!她都能夠在日本獨自生活三年,飛這一點點距離是小case啦!他這樣好像她很靠不住一樣,真討厭耶!

  雖然如此,微微噘嘴的抱怨卻不見不悅情緒,只有撒嬌的味道。

  「你們預計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個禮拜。七天後我會到妳家去接妳的。」

  「說好了喲!不能不遵守喔!」她翹著小指頭和他勾手約定。「說謊的是小狗。」

  「是、是。」如此孩子氣的動作讓靳煥生有些啼笑皆非,卻又不敢表示什麼。

  在這時候笑出聲,又會被追著打吧?

  「時間差不多了,妳該準備上飛機了。」帶著她前往出境大廳,一路上兩人十指緊緊相扣,郎才女貌登對的甜蜜模樣,讓過往路人甲乙丙丁都忍不住回望。

  「靳煥生,你要小心點喔!」這回換她不放心的叮嚀。

  她很相信他的能力,可是……那地方太危險啦!靜凌不是說過,以前進去的人沒半個活著回來?

  「我會的。」牽起小手,在白皙手背上輕吻,向她發誓,他必會平安無事的歸來。

  嗚……她……她好不想離開他喔!時間可不可以暫停啊?饒天欣在心中哀求著。

  但儘管再怎麼不願,時間還是分秒流逝。登機的時刻到了,她在靳煥生的笑眼目送下,準備搭機返台。

  依依不捨的邊走邊回頭望,一直到轉了個彎,再也見不到高大的身影,饒天欣才收回視線,默默垂首走著,只是愈走愈慢。

  她想反悔可不可以呀?現在能不能耍賴不上飛機?

  饒天欣頓住腳步,有著想要回頭狂奔回他懷裡的衝動。

  真糟糕啊,才剛分別,她就已經開始想念與不捨……

  接下來的七天,她該如何度過呢?

  ※※※※

  「小欣!」耳熟的呼喚來自數月未謀面的兄長。

  往呼聲來源望去,見到高挺俊帥的哥哥正高舉著手揮舞,俊臉滿滿堆著喜悅。

  天昊哥來接她呀?她還以為他會因為公務繁忙不克前來接機呢!

  開心的加快腳步,朝饒天昊奔去,只是還沒跑到定位,就見到讓她頗尷尬的人--紀戶櫻杏。

  雖然靳煥生說櫻杏其實並不知道她就是抖出她的秘密的幕後藏鏡人,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如果、萬一她知道了……

  「歡迎回來。」紀戶櫻杏的笑容百分百真摯,和她欣喜的語調相呼應。

  饒天欣怔住了,「櫻杏……」她緊緊的抱住她。

  真的是……好遲鈍的一個好人……

  她真的就像靳煥生說的,一點也沒有發現……這樣更讓她覺得自己過去的舉動好過分。看到櫻杏真誠的笑臉,她好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慚愧一湧而上,她低頭開始掉淚。

  「啊?」怎麼……怎麼哭啦?紀戶櫻杏忙遞出手帕給饒天欣拭淚。「別哭啊……」

  不過小欣為何要跟她道歉呀?

  見到老婆大人一臉疑惑,饒天昊連忙幫著打圓場。

  「妳該道歉的對象是哥哥我吧!」伸手輕敲淚人兒的頭。「出國玩到不曉得該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啊!妳害爸媽擔心死了!」兩個人成天纏著他,問他要女兒,快把他煩死了!

  想到過去幾個月耳朵承受的痛苦,他再在小腦袋上敲一記。

  「哇!好痛啦!」饒天欣眨著紅眼,不依的向嫂子告狀,「櫻杏,妳老公虐待我!」

  「天昊。」開口輕喚卻有絕對的作用,饒天昊只差沒有立正喊「有」。

  「別哭啦!快把眼淚擦一擦,要不等等回去,爸媽會以為妳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在家?」饒天欣邊擦淚邊問。各自有各自事業的父母除了重大節日外,平時極少一同待在家中,今天是怎麼啦?

  「還不是為了迎接妳。」原本打算再偷敲小妹一記,卻在老婆怒目監視下作罷。「從妳出國後他們就一直在擔心,就怕妳身體不好,在外頭生病沒人照顧。」不管他怎麼拍胸脯掛保證,說有朋友照顧,他們還是一個愁眉不展、一個以淚洗面。「昨天聽說妳要回來,兩個都排開所有的事情,在家等妳。」

  饒天欣聽了很是慚愧。她只顧著自己難過,什麼也不管就跟著靳煥生跑到國外流浪,期間沒有電話或信件向家人報平安,卻沒想過他們有多麼擔心。

  「對不起。」頭兒低低的向兄長誠心道歉,是為她出走期間給他帶來的麻順,也為先前刻意介入他和櫻杏之間的事情。「對不起,天昊哥。」

  她咬唇自責、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不捨啊!何況是疼她二十多年的饒天昊。

  大乎一勾,把帶淚花兒拉到胸前,用力揉亂一頭秀髮。「傻瓜,自己家人,道什麼歉啊?」

  被抱在懷中,饒天欣微微顫抖的淺笑交織著感動與慚愧。

  天昊哥並不是有了櫻杏就不要她,他還是很疼她的!以前的她好不懂事啊,竟然誤會這麼疼愛她的哥哥,暗地裡埋怨他好久……

  饒天欣總算能夠懂得兄長在她和櫻杏吵架時的感受了,也能夠理解當時他站在櫻杏那邊的舉動。

  換作是她也會這樣吧?如果靳煥生和天昊哥分站東西兩方,同時間對她招手,她必定會毫不猶豫飛奔到前者的懷中。並不是她不喜歡天昊哥,只是她更愛靳煥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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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1 00:08:20
第八章   

  等待的時間是最最難熬的。學生時期一堂五十分鐘的課,感覺上像過了兩小時;現在等心愛的人,一天宛如一年啊!

  饒天欣穿著單薄,披著外套,單手支頭坐在露台發呆。

  第八天了,彷彿過了八個年頭那樣的久……靳煥生什麼時候才會來台灣接她呢?

  呃,這麼想好像有點不應該,她又不是身世孤苦、被寄宿人家虐待、正引頸期盼王子來解救,將她帶離此地的可憐女孩。

  饒天欣輕拍腦袋以示懲罰。

  這幾天公務繁忙的爸媽都推掉晚上的應酬,天昊哥也盡可能做到不加班,早早和櫻杏回家來陪她。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團聚用餐、聊天,是以前少有的景象。可她卻從踏入家門的那一秒起,就開始日夜盼著靳煥生出現……

  真是該吊起來打屁股的不應該,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喔!好想要快點見到他……

  仰望著繁星點點的美麗夜空,鬱悶的心情無處可傾吐,只能以歎氣的形式來發洩。

  好擔心啊!她好擔心他……

  原本預計昨晚到台灣的靳煥生至今一點消息也沒。

  他們不知有沒有順利找到那個地方?靳煥生他……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相信以他的能力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若真的如此,他怎麼這時間還沒有到台灣呢?該不是……發生意外了吧?

  饒天欣忍不住開始亂想起來,一顆心隨著想像七上八下的亂跳著。

  「小欣,看看誰來了。」饒天昊輕喚。

  坐在椅上,用力扭脖子把頭向後仰,待看清笑著朝她走來的人,她登時開心的彈跳起來。

  「靳煥生!」他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饒天欣像顆子彈,火速衝進他懷裡,用力抱緊他。感受著他的體溫,聆聽著沉穩的心跳,懸浮在空中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妳在家有沒有乖乖的啊?」

  「她壞死啦!」饒天昊搶著回答,「飯吃不多,晚上睡不好,天氣這麼冷,衣服也不多穿就趴在這兒等人--」

  「誰……說我在等人啊!」她紅著兩頰,很不爽老哥偷偷告狀的行為。「我是在等看流星雨好不好?」

  「少來。」他很不給面子的再戳破牛皮,「流星雨今晚才會來,妳從幾天前就開始當望夫石啦?」

  「討厭!你快滾進去陪櫻杏啦!」她邊說邊動作,用力把拆台的人推進屋裡。

  「原來妳這麼想我呀!」靳煥生「嘿嘿」直笑。

  「我想人家,人家可沒想我啊!」她吐舌,對他扁嘴扮鬼臉。

  咦?那個「人家」不會是指他吧?

  靳煥生才要為自己辯解,她便拉著他的手搖啊搖的。

  「你回來得剛好,今晚有流星雨,我們一起去看吧!好嗎?」

  雖然長途旅程讓靳煥生頗為疲憊,但他仍是答應和她一同外出賞星。

  只要她能開心,累死他也願意。哎呀,他真是新新好男人啊!

  他在心裡為自己喝采。

  兩人開車來到臨近山上,發現停車場已車滿為患。

  台北人真有閒情逸致,大伙都出來賞流星雨呀!兜了幾圈,他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忙將車停妥,跟著物色方便賞景的位置,在地上鋪了塑料毯,才牽著饒天欣就坐。

  「原來妳喜歡看星星啊?」他沒聽天昊提起過,要不就會在開羅搞間觀星房,讓她在沒有光害的地方看個過癮,而不是在能見度低的台北山區人擠人。

  「嗯,還……還滿喜歡的啦!」她支支吾吾,小手不自在的順著長髮。

  其實她之所以天天仰望星空盼著流星,不是因為喜歡那一閃即逝的光亮,而是為了要許願。她想替遠行的靳煥生一行人祈禱,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不過這麼丟臉的事情,她說不出口啊!只好就當她喜歡看流星囉!

  肩靠肩、手攜手,兩人並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邊等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星群,過了近三十分鐘,天空還是沒半點動靜。

  「它們還真是大牌,這麼多人等還這麼慢出場。」他嘖嘖說道。

  重點是竟讓他家寶貝等這麼久,真是不可原諒。

  「說到這個……」饒天欣雙手扠腰,很不爽的斜眼睨他,「你遲到了說。」某個更大牌的人讓她等更久。

  「咦?」抬頭看著天空,再看看周邊人潮。「還沒吧?」天上沒有動靜,人群沒有散去,流星雨應該還沒過吧?

  「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啦!」美眸橫掃,秋波含怨。

  竟然把跟她的約定給忘了?這隻豬頭!

  「你不是說七天就要回來接我?你遲了一天啦!」遲到不打緊,了無消息才教人擔心。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想起離別前在機場的約定。「哇,那我不就變小狗啦?」

  「沒錯!」她用力點頭。

  「嗯,讓我想想……當約克夏好,還是瑪爾濟斯好呢?」靳煥生很認真的考慮起來。

  「約克夏!」懷中人興奮說道,眼裡閃著晶亮光彩。

  「變成狗狗之後,我就不能陪妳了耶!」

  「沒關係,有狗狗陪我就好了!」饒天欣的答案讓靳煥生差點昏倒。

  他竟然……竟然比輸一隻狗啊?

  靳煥生一臉泫然欲泣,很哀怨的盯著她看,活像飽受虐待的流浪狗。

  「哎喲,你幹嘛連這也要計較呀?」不過是說說而已嘛!她嘟嘴頗不甘願的給他「秀秀」。

  「誰教妳只愛狗不愛我。」

  「我又沒那樣說。」都是他在說的,不關她的事啊!「我只是很喜歡約克夏嘛!超想養一隻的。」

  「那怎麼不養?」那品種的狗不貴,以她的家境,別說是一隻,就算一打也養得起吧?

  「還不都是天昊哥!」說到這個她就一肚子火氣!「我從十歲生日起就一直嚷著說要養,好不容易在十二歲生日時爸媽答應了,說要買一隻當禮物,天昊哥卻跳出來阻止。」她雙手握拳拚命揮,即使事隔多年,想起來還是很激動。「他說怕狗狗會掉毛,對我的支氣管不好,結果爸媽聽了他的話,就不准我買。」氣煞她也!「我才沒這麼虛弱呢!」饒天欣氣沖沖地吼著,「你說對吧?」她轉頭問著靳煥生。

  「嗯,對,天昊太過分了。」他忙點頭稱是。

  開玩笑,在這種氣氛下,誰敢持相反意見?又不是不要命了。只好委屈一下饒天昊啦!反正被罵幾句也不會少他一塊肉,最多打幾下噴嚏罷了!

  「那你要不要買給我!」她抿唇瞠眼逼近。

  嘿,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耶?靳煥生苦笑。

  饒天欣根本不容他拒絕嘛!可是說正經的,狗毛真的對呼吸道不好的人有很大影響,買了對她不好啊,怎麼辦好呢?

  在左右為難的時候,他眼尖瞥見天上劃過一道光亮。

  「喲,流星!」

  「哇!快許願!」她搖著他的手臂催促。

  嗯,許願是吧?嗯……靳煥生閉目半晌,嘴裡唸唸有辭。

  他才一睜開眼睛,饒天欣便纏著他直問:「喂,你的願望是什麼呀?」好可惜喲!她太晚抬頭了,不然也能看到……

  「我的願望啊?嘿嘿。」將她抓在懷裡用力抱緊,靳煥生笑得很滿足,「當然是要和妳一起白頭到老啊!」這是他現在最最希望的事情,也是他生活至今最想實現的一個願望。

  「誰……誰說要跟你一起啦!」她迅速調闊視線,用力扭著手指,看起來是生氣,實際上是害羞啊!

  「不跟我要跟誰啊?」雖然知道她只是嘴上說說,他還是有些吃味。「難不成妳想要琵琶別抱?」

  「搞不好喲!」她刻意裝作認真考慮的模樣,嚇得他哇哇亂叫。

  「嗚……我的心痛得快死了啦!」俊臉皺成大酸梅,嚷著要她安慰,下一秒卻突然整個人栽倒在饒天欣懷裡。

  「喂,你幹嘛啦,很重耶!」沒必要這麼逼真,還裝死吧?

  她邊笑邊槌打,趴在身上的高大身軀卻依舊不為所動。

  「靳煥生,別鬧了啦!喂!」

  有些生氣的推開他;沒想到他竟直接趴倒在地上。

  「啊!」饒天欣驚叫著看他向後倒去,但更讓她驚愕的是,即使翻跌到地上,他仍然沒有睜開眼。「靳煥生!」用力拍著他的臉,搖著他的肩,仍不見他有反應,她才真的是慌了手腳。「靳煥生,你快起來啊!」

  不會才說快死,就真的死了吧?不要啊……俏臉倏地刷白。

  「誰快來啊!」

  ※※※※

  十多坪大的病房裡,氣氛異常的凝重。

  「醫生,他怎麼樣了?」守在靳煥生身旁,饒天欣急得快哭出來。

  兩鬢有些花白的醫生表情略顯為難,「經過我們的檢查,靳先生一切正常。」

  「正常?正常怎麼會突然昏迷不醒?」她吼到噴淚,饒天昊忙自身後架住她,以免她對醫職人員做出不禮貌的舉動。

  「小欣,別激動!」他向醫護們微點頭致意,白服團隊成群往門口移動。

  「一定是醫生不夠好,才查不出問題。我要幫靳煥生轉院!」眼淚一抹,饒天欣就要衝出病房,身後的人又忙抓住她。「放開我,天昊哥!我不要讓他待在這種爛醫院裡!」

  她哭喊著的模樣讓饒天昊看了好生心痛,卻又不忍戳破她的自我欺騙。

  其實她知道的吧!她知道「沁心」是台灣設備最精良、醫師群最優秀的醫療院所。連這兒的優秀醫療團隊都無法診察出靳煥生昏迷的原因,就算是轉到另一間醫院去,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是她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是真的無法接受啊!別說是小欣,就連他也無法忍受好友就這樣像死去般的沉睡不起!病因還不明!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像無助的孩子般失聲哭泣。

  此時,一直緊閉著眼的靳煥生突然睜開眼睛。

  「你終於醒了!」饒天欣第一時間飛奔而去,抱住他不放。

  「這裡是……」環顧陌生的環境,剛清醒過來的他顯然搞不清楚狀況,而激動的饒大欣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無法向他清楚說明。

  最後還是饒天昊邊安慰妹妹,邊清掃靳煥生的滿頭霧水。

  突然昏厥嗎?聽完事件始末,他的眼瞳凝著沉重。

  「你嚇死我了!」她眨著淚眼開心的抱怨。

  他能醒來真是太好了!

  「抱歉,讓妳擔心了。」靳煥生伸手撫摸紅通通的小臉蛋--哭紅的雙眼、擦紅的鼻頭,還有因為激動而泛紅的雙頰。「害妳沒看到想看的流星,真對不起。」

  饒天欣用力搖頭。

  在醫生宣告他是原因不明的昏迷時,她哀慟得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換他的清醒……比較起來,錯過一次流星雨根本算不了什麼。

  「啊!」他忽然叫了好大一聲,嚇著饒家兄妹。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痛?」她如臨大敵的戒備起來,他卻說出個令人想扁他的答案。

  「我肚子餓了。」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饒天欣破天荒的沒有生氣,反而勤快的表達跑腿的意願。

  「牛小排。」聽說這兒的牛小排很好吃,既然有機會住進來,就來試吃看看吧!

  「嗯,你等等,我馬上回來!」她拎著錢包,邁開雀躍步伐奔向院裡的附設餐廳。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饒天昊看得嘖嘖稱奇。竟然能讓他家只懂得讓別人伺候的小妹反過來對人噓寒問暖?小欣真的愛慘靳了吧?

  對於親愛的妹妹能找到摯愛這點,他很替她高興,尤其靳又是不錯的男人。只不過……

  「可以說了吧?」雖然抱著他痛哭的小欣沒有發現,可站在一旁的他卻是將靳煥生表情的變化看得清楚。依他看,靳應該知道自己昏迷的原因吧?特地誘騙小欣外出採購,難不成是什麼奇症?

  面對他的詢問,靳煥生沒有正面回答,只這樣說:「我想我或許活不久了。」

  「你在說什麼啊!」他拉長臉,非常的不悅,考慮要給他來記鐵拳。「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是說真的。」靳煥生撤下臉上常掛著的嘻笑神情,一臉認真。

  「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饒天昊的臉色十分、十分難看。

  「你知道我的工作的。」考古、掘墓、挖寶、探索古文明奧秘。「前幾天我受托帶人到某個墓穴,他們從墓裡攜出某樣東西,而後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有著縛手縛腳的感覺,陷入昏迷時還夢見自稱是墓主的人,要求他將拿走的東西在期限內歸還。

  「我想……我應該是中了詛咒吧!」就是這麼簡單。

  「混蛋!你怎麼能說得這麼輕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氣得青筋浮起。

  「因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即便他再怨再驚,也於事無補。

  每個行業都有各自的風險,他們這行也不例外。小至金錢上的虧損--市集尋寶時眼力不佳,誤以高價購買贗品;大至精神或身體上的損害--探墓掘寶時遇上的有形機關、無形咒術……這都是他們得承擔的風險。

  前述情況他沒發生過,他的鑒定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啊!後述情況他雖遇過,卻都能憑著敏銳的直覺險險躲過。但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他這次真的栽倒了。

  其實原本就有心理準備,知道遲早有這樣一天,所以即使真的碰上了,他也沒有多意外,只是他萬萬沒料想到,竟在和饒天欣相戀不久後發生這樣的事。

  萬一真有什麼萬一,他……對不起饒天欣。

  饒天昊忿忿猛搥病床邊的木櫃。該死!本來打算不管靳得的是什麼怪病,他即使傾家蕩產也要替他治好;想不到……

  「你教小欣怎麼辦才好?」他明白靳之所以將小欣遣開,是不想讓她知道。但這事能瞞多久?即使真的瞞過她,也不見得是好事,她會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迫面對靳的離開。

  閉目彷彿可見好友離世後,小欣心碎哭泣的模樣……饒天昊忍不住埋怨上蒼。

  已可預見的悲慘未來,要他如何強顏歡笑?他做不到啊!

  ※※※※

  靳煥生住進沁心的第三天下午,饒天欣嗅到不對勁的氣息。

  好怪,他沒病沒痛,為啥不出院啊?而且天昊哥的表情也很怪,好凝重,不論她怎麼逗弄,也只是扯個敷衍的乾笑……

  懷疑一起,在短短時間內便坐大,她開始纏著靳煥生要答案。在她不斷追問下,靳煥生終於吐露實情。

  「詛……咒?!」饒天欣愣愣呆呆重複著這兩個字,像木雕人偶一樣僵在床邊。

  這種……這種只會在電影、書本上看到的東西,怎麼真會發生在現實之中?還好死不死降在靳煥生身上。

  一定是假的吧!

  她乾笑兩聲,「今天是愚人節嗎?」不是吧,現在離四月還久得很呢!「你在做練習嗎?」她是不介意當他的練習對像啦!不過……「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耶!」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只能勉強評個三十分。「下次再想別的吧!」

  饒天欣很努力的笑得輕快,唇角揚起的弧度卻在他萬般認真的表情下崩潰。

  「為什麼?!」她抱頭尖叫。為何他會碰上這種事?

  雖說私闖陰宅奪鬼財物是他們不對,但也不必拿命來賠吧!最多把東西還回去……對了!

  「既然這樣,就把東西放回去不就好了!東西呢?」要是靳煥生不克前往,她就是拚死也會闖進墓裡,把東西歸位。

  一臉堅定的朝他伸手,卻只得到無奈的笑。

  「在靜凌那兒。」拿到東西的當天晚上,他們就分道揚鑣。她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有的只是這件工作的尾款--五十萬美金的支票。

  雖然他已經請朋友幫忙找靜凌,但找不找得到她是一回事,她願不願意將物品歸給原主又是另一回事。

  靜凌是極度的自我主義者,只要是她決定要做的事情,任旁人說破嘴也別想改變。

  而她會這樣大費周章的跑到墓裡盜寶,想必是為了很重要的事情吧?想要她甘心交出東西換他的命,很難啊!

  「那……那怎麼辦?」饒天欣傻了。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莫名其妙的事在他身上發生,奪走他的性命?

  她不要啊!

  「抱歉啊,或許不能跟妳白頭到老了。」好諷刺啊,才想著要開口邀她一齊攜手到老,卻馬上碰上這種事。

  「不要說這個!不要說了!」別說出這種像是遺言交代的話語來……

  饒天欣抱住他,埋首在他胸前,熱淚濡濕他的衣裳。

  大掌輕輕托起濕漉漉的小臉。「別哭啊,我看了會心痛的。」

  衝著他的話,她勉力綻開微笑。

  「這才對啊!」拇指細細撫摸可能無法再觸摸到的雪肌,低頭在微微顫抖的唇上印吻,「妳還是適合笑臉啊!」就是因為不想看她傷心難過,才會想要瞞著她,不料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敏銳。

  擦去淚痕,吸了吸鼻子,她接受了極不願接受的事實。

  「從今天開始,我搬來這兒跟你一塊住,好嗎?」病房裡該有的都有,冷氣、冰箱、電視等等,一樣也不缺;床也夠大,夠兩個人躺。「我想留在這裡照顧你。」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能和他相處,所以她想把握從現在起的每分每秒,守候在他的身邊。

  一抹堅定笑顏綻放,美得讓人鼻酸,也讓靳煥生不忍拒絕她的要求。

  其實這樣不對,在不知未來究竟是生是死的情況下,他應該要和她保持距離,淡化兩人之間的感情,萬一他真的不幸無法陪在她身邊,她也可以快樂地活下去,但他……說不出口。他無法要她別來看他,因為他也不想和她分離啊!

  「萬一我半夜被附身,變成怪物怎麼辦?」半開玩笑說著,用來掩蓋五味雜陳的心和想哭的感動。

  她猛搖著頭,柔亮黑髮紛飛。「我不怕。」就算他變身成怪物,也還是他。「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不論靳煥生的情況如何,她都不會離開他的身邊!她要一直陪著他……一直……

  誰說現代男女只取速食愛情,有利就一起,有難就分?這兒上演的不就是至死不渝的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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