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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暮霖]相親不相愛(寂寞害的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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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2:33 |倒序瀏覽 | x 1
相親不相愛【寂寞害的之二】 作者:白暮霖

生平無大志,她唯一的夢想是成為他的新娘
擺明了女大不中留,一顆心毫無怨尤的向著他
儘管天資不足又不愛念書,卻很懂得勤能補拙
努力培養自己,學習賢妻良母必須會做的事
希望成為配得上他的女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卻忘了詢問他的意願,也忽略了他無遠弗屆的魅力
還來不及告白,便面臨將他拱手讓人的窘境
想要享有他的溫柔體貼和寵愛,她決定變得勇敢
說她不按牌理出牌也好,罵她背棄道德也罷
為了自以為是的幸福未來,不惜偷偷的算計他……
唉,她怎麼會認為愛他勝過愛自己就是真愛?
面對他刻意的冷漠和殘酷,她活該被傷得體無完膚
也許盡快結束這形同單身的黑暗婚姻,才能讓彼此解脫
無奈他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堅持要與她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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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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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3:03
第一章

萌芽

彩色米奇、米妮氣球綁在游泳池邊,小丑表演有趣的魔術,吸引所有小朋友的目光,這一刻大家屏住氣息,當小丑從黑色帽子裡抓出一隻小兔子時,贏得震天價響的歡呼和掌聲。

“接下來我們要開始今天的精采部分,唱生日歌,切蛋糕。”小丑推出五層高的蛋糕,來到穿著粉紅色蕾絲小洋裝的女孩前面。

紅紅的蘋果臉揚起甜美的笑容,聲調軟柔的說:“謝謝大家今天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在眾人歡唱生日歌后,她許下願望,吹熄蠟燭。

管家走上前,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小姐,周少爺來了。”

小女孩慎重的切下一大塊蛋糕,將刀子交給管家,隨即端著蛋糕就跑向游泳池邊。

  “周哥哥,你遲到了。”

周雅人輕笑,不帶任何歉意,甚至有點戲謔,“小公主,十歲了耶!怎麼還請小丑來表演?妳不是一直說自己長大了嗎?”

“那是應同學的要求,才不是我要的。”她吐了吐粉紅色舌頭,“週哥哥,你遲到了,還敢說?!”

“淑女不應該緊咬著別人的錯誤不放,學會諒解也是淑女的功課之一喔!”周雅人輕柔小女孩的發旋。

“我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摸頭。”她左閃右躲,還是避不了他的大掌,好討厭!

“那長大也不能收小熊嗎?這個禮物我找了很久耶!”周雅人單手勾抱著包裝精緻的禮盒,語帶可惜的說:“看來這隻小熊的運氣不佳,沒有遇上愛護它的好主人。我該將它轉送給誰好呢?”

“啊!不行!”她一把搶過禮盒,吃力的藏到身後。 “既然週哥哥這麼用心的挑選,我當然會很高興的收下來,禮輕情意重嘛!”才十歲的她,學著大人常掛在嘴邊的話。

這禮盒這麼大,表示小熊的體積不小囉!週哥哥去年送的是俄羅斯手工熊寶寶,今年的禮物讓她期待好久。

還說不是小女孩,聽見是小熊,眼睛都發亮了。

周雅人對於這個小鄰居,真的是當成妹妹一樣疼愛到心坎。沒辦法!誰教他們周家這一代盡出男孩子,同輩的六名全是帶把的臭小子,這可讓原本享受含飴弄孫之樂的長輩開始哀怨,人永遠不滿足,有了傳宗接代的男娃,當然也希望有幾個香噴噴、軟綿綿,可以盡情呵寵的女娃,尤其女娃撒起嬌來,俏生生的模樣讓人感覺甜絲絲的。

沒有男娃的周家,自然把寵愛的目光轉移到左右鄰居,其中徐家的小天使一誕生,白皙圓潤的小臉鑲嵌著兩顆黑橄欖,漬滿水珠的燦亮程度直教人心癢癢,尤其菱形紅唇微微上揚,笑容甜美得讓人掏心挖肺的想對她好。

誰都沒有料到徐家小女娃居然擄獲周家老小的心,一年年過去,周家長輩對徐可薇的疼愛有增無減,連徐家父母都笑說:“搶著當薇薇的父母的人可以排到海邊再繞回來了。”

“周哥哥,這塊蛋糕是給你的,謝謝你送我禮物。”

“你這小子還知道要回來啊!”週冠民從屋內走出來,“早就交代你今天是薇薇的生日,不管有什麼鬼社團活動都要推掉,最後還是遲到,生日宴都要結束了。”

徐可薇勾著他的手,輕輕搖晃,安撫的說:“週爸爸,週哥哥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他有這份心就好了。”

“你瞧!薇薇多貼心。”週冠民瞪了兒子一眼,別以為老子真的老了。才十五歲就花名在外,交女朋友鬼混,也不曉得這兒子到底遺傳了誰?

周雅人感激的朝徐可薇眨眼,“爺爺也在嗎?”

“全都到齊了,就你最大牌。”週冠民沒好氣的說。

“周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剛才許的其中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每個認識的人都可以笑口常開。”

周冠民開懷大笑,“妳這貼心的小薇薇,週爸爸沒有白疼妳。”

警報解除,幸虧有徐可薇的援助,周雅人笑得十分燦爛,尾隨在後。看來他花了一個月的零用錢買回來的泰迪熊,果然是有價值。

  ※※※

  情牽

大老遠就聽見銀鈴般的笑聲,發自內心的喜悅感染了他,腳步不自覺的變得輕快,連緊抿的嘴角也開始軟化。

周雅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這幾年幸好有薇薇陪著父母和爺爺,否則他們兄弟接連出國深造,無法承歡膝下,爺爺嘴上說男兒志在四方,但是隨著年歲增加,已經退休的他沒了生活重心,無法排遣寂寞,一直是父親心頭的掛礙,尤其是與爺爺鶼鰈情深的奶奶在一年前撒手人寰後,他們全家更擔心爺爺。

聽著這爽朗的笑聲,周雅人知道自己可以安心了。

  “爺爺,我回來了。”

“雅人回來了。”柔嫩的女聲隱含著喜悅。

“要叫哥哥。”周雅人糾正徐可薇,“怎麼身體長大了,禮貌反而退步?”他下意識的就要柔轉她的發旋。

  這回她反應敏捷,側身躲過了。 “雅人最討厭,講過幾百次了,人家又不是寵物,不要摸摸頭啦!”

“妳這丫頭,以為我隨便摸人的嗎?”周雅人一個箭步,輕擰著她的粉頰,細嫩軟綿的觸感……他真的是回家了。

“啊!討厭,不要捏,不要玩啦!”徐可薇口齒不清的嚷著。

“周雅人,你還不放手!”週訓德朗聲大喝,“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爺爺,話不能這麼說,馬不停蹄的搭機,幾乎繞行地球一周,我現在都還覺得自己在飛機上,精神不濟,如果不欺負一下可薇,會沒有真實感。”周雅人坐到週訓德的對面,不曉得為什麼,只要有可薇在,氣氛就會顯得輕鬆,讓他對向來嚴肅的爺爺也可以偶爾開玩笑。

嘟著紅唇,徐可薇坐在周訓德的身邊,“爺爺,您看,我的臉頰變成紅面龜了。”

“很好啊!爺爺,咱們除夕可以要管家別買紅面龜回來拜佛了。”

“啊!爺爺,您看他啦!”徐可薇不依的扯著周訓德的衣袖,“如果我是紅面龜,應該也是世界上唯一僅有的,這麼珍貴,一定要好好的保護。”

  周雅人哈哈大笑。天啊!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經過這幾年在英國的淬煉,拘謹淡漠幾乎成為他的註冊商標,永遠灰濛濛的輪敦是他心情的最佳寫照,只有回到台灣,看到這個燦爛奪目的人形太陽,才能讓他低迷的情緒出現難得的晴天。

在過年的這段時間,他會盡情補充能量,然後再回到陰沉的城市,等待著來年。

這一年,周雅人十八歲,徐可薇十三歲。

夜深,徐可薇寫完功課,剛好徐母探頭進來。

“媽咪,雅人好討厭,又戲弄我了。”她蹦蹦跳跳的撲進母親的懷裡,撒嬌的說。

“那就不要理他,明天妳留在家裡陪媽咪,別去周家,好不好?”

“不去周家啊……可是雅人過幾天就要回英國唸書,我又要好久見不到他了。”陷入天人交戰中,徐可薇攢起秀眉。

“老一輩說女大不中留,妳還沒有長大,就一顆心向著雅人,真不曉得媽咪生妳,到底是來徐家當寶貝女兒,還是給周家當兒媳婦?”

“媽咪,妳怎麼這麼說?”小女兒嬌態畢露,徐可薇在母親懷裡磨蹭。

徐母憐惜的輕擰女兒的臉頰,“這麼喜歡妳的雅人,妳就要好好的努力啊!他這麼優秀,聽說在英國可是獲得好幾位教授的賞識,搶著要收他當入門弟子。妳這丫頭有幾兩重,媽咪最清楚,如果不愛唸書,就好好的學些賢妻良母會做的事,至少能讓雅人無後顧之憂。”

“可是雅人似乎沒有把我當成未過門的妻子看待,媽咪,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十三歲的心思已經很細膩,至少對於感情不再懵懂。畢竟從她有記憶以來,除了周雅人,什麼都入不了她的心,連學校那些寫情書給她的學長,她都覺得幼稚。

“妳還真不害臊!”看著臉頰泛紅的女兒,徐母笑說:“咱們的小可長得這麼美麗,雅人如果不喜歡妳,心底沒有惦記著妳,怎麼會每年不管人在哪裡,都會記得送生日小熊給妳?所以媽咪才說妳要好好的努力,成為配得上雅人的女孩,讓他對妳另眼相待。”

“我會努力,努力培養自己能配得上優秀的雅人。”徐可薇誇下海口。

從此,每當她覺得疲累,想要放棄時,就抱著他送的泰迪熊為自己加油打氣。

所幸天資不足的她對於家事方面卻異常的靈巧,高中畢業後,徵得周家長輩的同意,前往日本讀書,這一切的努力全是為了當周雅人的妻子,只是雙方家長樂見其成時,卻忘記關切主角的意願。

他們一直認為依周雅人對徐可薇的寵溺,畢業後將她娶進周家大門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感情的事怎麼可能遵照所有人的安排?

  ※※※

  決心

為了要成為周雅人最完美的新娘,徐可薇不停的努力,記取母親的教導,往完美嬌妻的坦蕩大道前進,甚至不避諱的大聲宣告:我的願望就是當新娘子。

“小可的手真巧,連最困難的拼布下針都綿密到無懈可擊。”同班同學於皓心滿頭大汗,白色襯衫的一角露到運動長褲外,大口灌下運動飲料。

“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嗎?靜不下來的猴子。”許震潔推了下眼鏡,朝於皓心翻個白眼。

真是可惜了於家父母的用心良苦,女兒的名字截取自《詩經》的“月出”,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就是期望她長得如月般皎潔皓白,誰曉得她成天活蹦亂跳,臭汗流個不停。

下課時間,許震潔居然在看書,看的還是跟她大哥借來的《物理分析論》,這種厚重的書簡直就是召喚周公的好秘笈。

“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啃書像吃奶油白菜嗎?”於皓心單手一拋,飲料罐呈拋物線掉進垃圾桶。

  三分球,進!完美。

“小可,我發現妳所有的縫紉作品都喜歡縫上U這個字母,連縫給我的小提袋內層也有,有什麼用意?”許震潔問出放在心頭很久的問題。
“U取自徐的XU,表示我的意思。”

“就是簽名的一種嘛!”於皓心大剌剌的下定論。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根本就是不需要實驗便可以驗證的話。許震潔無奈的搖頭,“小可沒有這麼自戀,所以U的另一個含意應該是YOU的U,屬於你,表示這一針一線的心意都是屬於妳,代表作品的擁有者可以和作品製作人心意相通,是嗎?”

“小潔好聰明,是第一個發現的人。”徐可薇興奮的抱住許震潔。

她一直懷疑,是不是這個隱喻太難,所以雅人才一直沒有察覺?但是現在小潔除了發覺U的存在外,還可以明確的說出背後的含意,那麼雅人總有一天也會發覺她從小就開始堆棧的心意吧!

“什麼嘛!所以小潔是明知故問,用來褒獎、顯示自己的冰雪聰明嗎?”於皓心悻悻然。

  “我是驗證。”

徐可薇抱住於皓心,“別這樣,妳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心靈導師,一個是體能訓練師。”

“少噁心,妳這只無尾熊,快放手啦!”於皓心推開徐可薇,最受不了她這種動不動就愛以擁抱來表現和平的方式。 “話說回來,妳們大學的第一志願決定了嗎?”

真是令人感傷,同班三年,快樂的時光飛逝,剛進入這所私立的貴族學校時,於皓心還以為自己的少女時代會是慘白黯淡的,沒想到會遇上兩名個性截然不同的同學,進而成為死黨,細數過往,她們擁有無數值得懷念的趣事。

  人生真是無法預測啊!

“我的家人希望我回香港。”許震潔眉頭微蹙。

她父親是香港著名的地產大亨,雖然她是庶出,但是認祖歸宗後,身分自然和流落在外的不同,尤其近幾年開始出現派系爭奪卡位戰,她母親希望她能回香港幫襯,儘管認為助益不大,不過還需要仰賴家庭資助的她沒有多少選擇的自由。

“又在夾蚊子。”於皓心伸出手指,戳向她的眉心。

許震潔向後仰,再瞪了她一眼,“總有一天我會夾到妳的手,讓妳痛得哇哇叫。”

“那得等妳七老八十才有可能吧!不過,如果妳再這麼緊皺眉頭,可能不用等到七老八十就有機會了。”

  “心心,妳別再欺負小潔。”

  是心心還是猩猩?於皓心愁眉苦臉,“小可,我講過N百次了,別喊我什麼心心的,妳可以稱呼我小於或皓心。”

“一時改不了口。”吐了吐舌頭,徐可薇五指併攏敬禮,表示歉意。

“小可,妳真的打算要去日本唸書嗎?”

“對,日本的御茶水女子大學已經寄入學通知來了。”徐可薇笑得燦爛。這是她在一年級時就已經決定的第一志願,而且還是她最想讀的食物營養學系。

“小可,妳確定自己的志向真的是做個賢妻良母?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妳才幾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灑和浪費,怎麼這麼早就決定把自己埋進婚姻的墳墓裡?”於皓心最關心的就是籃球校隊的戰績,對她而言,愛情根本比不上麵包。

“小可,我贊成皓心的說法,妳太年輕了。”

同窗三年,她們不曾親眼看見小可口中的優質好男人,只見過她隨身攜帶的照片,俊雅的長相讓人過目不忘,尤其是眉宇間的盛氣凌人,能夠養成自然是先天條件卓越,後天資質也不凡,成功對他而言,唾手可得。

這種男人不適合小可,許震潔看太多這種案例,她父親就是,馳騁商場,游刃有餘,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去挑戰下一個不可能,所以也無法安分的守著同一名女人,把拈花惹草當成閒暇的遊戲之一,蒐集的情人無數,這是他們的生活態度。

  “難得我和小潔有同感。”

“妳們這些話,我聽了N遍了,其實是妳們不了解雅人,如果有機會讓妳們認識他,妳們也會覺得我不更加努力,根本配不上美好的他。”

“為什麼要貶低自己?妳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耶!”於皓心不以為然,就那張照片看起來,那個什麼雅的男人,不過是有張好皮相。

“妳們不明白雅人的好,不過我也不能讓妳們太明白,否則萬一妳們跟我搶,我們是好朋友,這樣我會很為難。”徐可薇眨動眼睛,嬌俏的笑說。

  又來了!又是這種四兩撥千斤的說法。於皓心翻個白眼,對這位氣質與外貌堪稱一絕的好同學,就算說到口乾舌燥,她都沒有辦法扭轉她的想法。難道初戀真的最美?

許震潔有不禁搖頭,人各有志,她只能祝福死黨美夢成真。

只是剩下一個月就要各奔前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好捨不得。

努力再努力,以徐可薇的資質,要考上御茶水其實是困難的,但她不曾想過放棄,很清楚自己絕對進不了哈佛、劍橋這些名校,雖然她也曾懷抱夢想,如果考上哈佛,雅人正在攻讀碩士學位,待在同一所學校,會讓他們的感情更緊密,但這些終究是夢啊!

所以她選擇御茶水,至少在這裡可以進修一些新娘課程。反正她的夢想是當雅人的完美嬌妻,又不是要當他的同學。

  ※※※

  曖昧

白白小小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徐可薇伸出小手,讓它們落在手套上,驚嘆於它們的美麗。

她到日本已經兩年,每到冬天,寒冽總會讓她懷念起台灣的潮濕悶熱,尤其是可以把人渾身的血液都蒸曬到沸騰的陽光。

受到西化影響,日本人習慣在聖誕節大肆慶祝,從商店的聖誕樹擺設,到百貨公司的各式禮品,全都炒熱過節氣氛,尤其緊接著的新年假期,她已經答應同學一起到九州島遊玩。

記得去年她到香港陪許震潔,這是好友人生中的第一個低潮,所以她實現諾言,當一名稱職的傾聽者,雖然無法撫平傷痛,但是至少可以一起承擔那份痛楚,相形之下,她真的很幸福。

  咦?在宿舍門口的人影怎麼好眼熟?

徐可薇慢慢的靠近,他手上拿的藍色雨傘微微側邊,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

  “雅人?”她不敢置信。

周雅人切斷手機,朝包得像隻小熊的徐可薇伸出手。

“啊!真的是你!”她興奮的尖叫,衝進他的懷裡。 “你怎麼會來?”

“小笨蛋,妳忘記了嗎?我答應過妳,聖誕節是屬於妳的節日,每年這一天,不管相隔多遠,我們都要一起過。是誰說去年是遺憾,今年要好好的補償? ”

“你真的都記得?我以為你忘記了。爺爺說你在英國很忙,除了學業,還要實習。”

“聖誕節耶!一年當中我唯一可以盡情欺負、奴役妳的日子,不論再怎麼忙,都不可能放棄權利。”周雅人邊說邊柔捏她軟嫩的雙頰,這是他最愛的遊戲之一。

“不要這樣。”徐可薇口齒不清的抗議,不過沒有掙扎。

這年的聖誕節,白色雪花紛飛,她竟然冷得好溫暖。怎麼可能明明冷到拚命發抖,她的心底卻流竄著一股暖流?感官異常,出現一種叫幸福的甜蜜,在舌尖不停的跳躍,讓她整個冬天都笑得甜膩。

“可薇,健一向妳告白了嗎?”開學第一天,同班的葵興味盎然的問。

日下健一可是東大的學生會會長,在一次大學聯會上對徐可薇一見傾心,從此愛在心裡口難開,三不五時就藉故到女子大學來找她,可惜她根本不是學生會的人,當天是因為人手不足,在學生會人員的央求下,擔任招待員。這件事在大學聯會間不算是秘密,大家心照不宣,畢竟日下健一是公認的白馬王子,精英中的翹楚,後援會會員為數不少。

“健一?沒有啊!健一要告白什麼?”

“你們聖誕節假期不是約好要去九州島?”葵瞪大眼,這可是由東大策畫的活動之一,大夥私下都戲稱是愛之旅。

“後來有朋友從英國來找我,所以我沒有去。”

“那妳怎麼會一副……難道那個朋友是妳的男朋友?”

徐可薇的雙頰瞬間紅透,“我希望是,但不是。”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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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3:29
第二章

告白

今天是徐可薇的畢業典禮,同時年滿二十二歲,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女人。

在日本的四年中,她最開心不是無憂無慮的享受大學生活,而是期待周雅人到日本看她,不管是過境、洽公,還是專程前來,都代表這些年來他仍然惦記著她,這比什麼都重要。

他答應要出席她的畢業典禮,這也是她今年要求的生日禮物,為了迎接他的出現,她甚至通知父母晚一天到日本來接她,因為她決定今天要向他告白。

  告白!就像日本的連續劇。只要想到這個橋段,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害羞。

  奇怪!他怎麼還沒有到?

徐可薇向外張望,今天不能遲到,她還要將他介紹給同窗四年的同學們,畢竟讓她們只聞其人,不見廬山真面目太久,每個人都起了躁心,還頻頻罵她見色忘友。

門外傳來汽車聲,她握住門把,心臟卜通卜通狂跳,完全不受控制。

透過門上的貓眼,她清楚的看見來人,是周雅人。

門鈴聲才響起,她已經打開大門。

“小公主,恭喜妳畢業。”周雅人一身純白的休閒服飾,顯得更加挺拔俊逸。 “這個送妳,是畢業小熊。”

“我已經長大了。”雖然說著抗議的話語,徐可薇卻忍不住將可愛的泰迪熊摟在懷裡,“不過看牠可憐,我可以收留牠。”

“小公主明年的生日禮物就不會是熊玩偶,妳長大了嘛!”他捏著她的臉頰。

她很有默契的回敬他,把他從王子變成豬頭。

  最後兩人相視而笑,一起鬆手。

“對,我長大了,所以這是你最後一次肆無忌憚的損壞我的形象,以後你再這樣做,嚇跑我的追求者,就要負責娶我回家。”天啊!徐可薇,妳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這些話?

“是,淑女形象嘛!我懂。”周雅人笑說,繞著她轉一圈,“妳真的變漂亮了。唉,怎麼我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其實我……”

“雅人,你不幫我們介紹嗎?”同樣是白色休閒裝扮的女人露出美麗的笑容,從背後摟住他的腰。

“啊!可薇,鄭重的向妳介紹,這位是我的女朋友,陳紹琪,她同時也是我碩士班的同學。”周雅人笑容燦爛,轉身摟著她的纖腰,在她的臉頰印下熱情的一吻。 “我們預計畢業那天要訂婚,所以大概是半年後,不過我允許妳現在就可以喊她嫂嫂。”

  嫂嫂……是她的錯覺嗎?他有如陽光的笑容怎麼會讓她頭暈?她又沒有中暑。

“壞傢伙!”陳紹琪笑著賞了他一記白眼,“你別以為造成既定事實就可以免去求婚的過程,我警告你,不可以毀掉我應得的浪漫。”

“唉,女人,妳的名字是虛榮。”他再度偷了個香。

他們明明在她的眼前調情,為什麼聲音是破碎的?而且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徐可薇的心好痛……怎麼會痛成這樣?

“那我呢?”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到台灣,一路上他們纏綿的情話在耳邊不停的旋繞。衝擊來得太快,她壓根兒來不及防備。

  ※※※

  計謀

“把這傢伙丟在妳這裡好嗎?”張博毅皺起眉頭,“還是我把他送回週宅?”

“我……今天不回去。”周雅人推開張博毅,腳步踉蹌的走進屋裡。奇怪,他明明是筆直的走向沙發,怎麼一直碰不到沙發?

徐可薇連忙上前攙扶著他,讓他坐到沙發上。

“他醉成這樣,如果爺爺看見了,一定會不停的叨唸,反正睡我這裡也一樣,我會照顧他。”

“可是他今天很不講理,喝醉之後一直找人麻煩,我怕妳……”

“他心煩吧!”她很清楚周家現在面臨什麼樣的風暴,因為她也是罪魁禍首之一。爺爺屬意她當孫媳婦,有了周家長輩的支持,她怎樣都不肯放棄,或許也因為她不願意放棄,所以他怨懟的對象應該也有她。

“水……我要水。”周雅人不安分的嚷著,用力捶打沙發。

幸好父母今天去中部視察工廠,決定在台中過夜,否則放任他這樣吵鬧,恐怕明天又是一場風暴。

“好,我去倒。”徐可薇送張博毅離開後,才進廚房幫他泡一杯濃茶。

她看過母親這麼做,幫父親解酒。

端著茶來到客廳,她看見他滑躺在地板上,連忙扶起他。

“你先喝茶,然後我扶你進房間休息。”

周雅人喝了幾口濃茶,乾澀的喉嚨得到滋潤,然後緩緩的睜開眼睛,麗影正在晃動,雖然模糊,但這明明就是印在心湖二十幾年的熟悉面孔,不會錯。

他一把抱住眼前的人,“紹琪,我一定會娶妳,爺爺逼迫不了我的。”

這麼溫暖的懷抱,熟悉又陌生,明明就是她從小到大的專屬,怎麼會變成別的女人的避風港?徐可薇心頭一涼。難道她真的要拱手讓人?不,打從懂事就期待有一天能成為周雅人的新娘,她努力這麼多年,甚至還獨自前往日本唸書,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好,我知道,爺爺逼迫不了你,我先扶你進房間睡覺。”

哄著他站起身,她不是將他扶進客房,而是自己的臥室。

徐可薇的指腹輕輕滑過柔軟的輪廓,這是他睡著之後特有的孩子氣,如果她能看見,陳紹琪也能!這明明是專屬於她的幸福,怎麼會轉眼間世事全非?她不甘願啊!

顫抖的手指緩緩的解開他的衣扣,脫下襯衫,接著是褲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扒光。

她知道這麼做是小人,背棄道德,但是如果勝利的果實是他,那麼她情願和惡魔簽下合約,就算萬劫不復,也比心碎至死來得好。

徐可薇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潮紅究竟是因為看見他赤裸的身軀,還是用盡了力氣,幸好他很配合的呈現睡眠狀態,接下來再脫光自己的衣服,就大功告成了。

不一會兒,她終於躲進被子裡,直盯著他,這才發現他有酒旋,而且是出現在下顎。如果不是這麼靠近,很難發現吧!

一個新發現讓她喜悅,隨著他沉穩的呼吸,她慢慢的沉入夢鄉,夢中有他和她……這是美夢!

  ※※※

  如願

一切如同徐可薇的計劃,徐父回到家裡,從管家口中得知女兒還沒有起床用早餐,連忙催促徐母上樓一探究竟。

徐母敲了下門,沒有得到響應,馬上緊張的打開房門,當她看見女兒與周雅人交頸而眠,不禁慌張得不知所措。

徐父也很擔心,尾隨在後,想要安靜的探查,卻看見讓他震驚的情景。

“周雅人,你馬上給我起來!”暴怒之餘,他沒有拋開被子,免得雙方更加尷尬。

  該死!頭好痛……這是怎麼一回事?周雅人睡眼惺忪,搞不清楚究竟是誰在獅吼,打斷他的睡眠。

“你給我睜開眼睛,仔細看清楚這裡是哪裡!”徐父簡直不敢相信這種連續劇的情節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這小子明明之前才和周老起了巨大爭執,就為了要娶陳什麼的丫頭進門,怎麼隔沒三天,居然就躺在他女兒的床上?

他轉頭瞪著已經醒來的女兒,光看她又紅又白的臉孔,便知道她被他的怒氣嚇壞了。

“小聲一點,你想把大家都叫來看嗎?”徐母推著丈夫的手臂往外走,同時回頭,“你們把衣服穿整齊就下樓。”

徐可薇的父母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床前,還一副怒氣沖天的模樣?你們?周雅人轉頭,發現徐可薇坐在自己的身邊,霎時板起臉孔,等徐氏夫妻離開後,迫不及待的開口,“我昨晚喝醉了,根本沒有對妳做什麼事!”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她的聲音細細柔柔的,但是毫不畏懼的迎視他嗜血的眼眸,這是她從沒面對過的周雅人。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管眼前的路多麼艱辛,都要為愛情勇敢一次。

“我喝醉了,不可能對妳做任何事。”

“你可以對著我的父母或是你的父母說。”徐可薇揚起下巴,因為這麼做才不會顫抖。

“妳是故意設計我的?妳明知道我愛的人不是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妳以前明明像個天使,妳一直都知道我把妳當成妹妹!”周雅人難以置信,他認識二十餘年的善良小妹妹,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惡?

“我想當你的妻子,不是妹妹!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努力嗎?我從小就不斷的努力,想要讓自己配得上你,幫你生兒育女,打造幸福的家庭。”

“停!徐可薇,妳到底要偏執到什麼時候?我說過了,沒有愛情的婚姻談不上幸福,更談不上家庭,妳到底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過去二十幾年你對我很好,未來只要我成為你的妻子,我們會回到過去那樣。”徐可薇努力不屈服於他噬人的威嚴,這種憤怒是她不曾面對過的,手指掐著大腿,藉由痛楚告訴自己不准退,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了。

“不可能!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被算計,我對待妳就像親人,永遠不設防,妳不要毀了我對妳的最後一絲好印象。”這兩個多月在周家掀起的風暴,最大的因素就是徐可薇對他的執著,才讓爺爺固執己見,本來他認為只要堅持到底就可以,如今……不,他絕不會順從別人的意志。

  “我會向爺爺堅持到底!”

“徐可薇,妳只會得到一個不情願的新郎,這樣的婚姻,妳確定就是妳要的?”

不等她回答,周雅人起身下床,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該死!天殺的這一切。

但最該死的是他,為什麼昨天要喝得爛醉?

  ※※※

  婚戒

在這場愛情的爭奪戰中,截至目前為止,獲勝者是徐可薇,她得到了一場冠蓋雲集的婚宴。

雖然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周雅人的參與度是零,但是至少結婚當天出現了,他的嘴角始終緊抿,在周圍布下生人勿近的結界,不過該遵守的禮俗都沒忽略,也有到徐家迎娶她。

徐可薇盡可能的往好處想,直到在證婚人的面前戴上婚戒,她發現這不是她事先準備的。

“這是雅人特別請師父趕工做出來的,說是要給妳一個驚喜。”週母掩不住笑意的解釋,兒子釋放出的這項善意,總算能讓這場婚禮有個完美的結尾。

她說過了,她看著這兩個孩子長大,雅人再怎么生氣,最後一定都會原諒可薇。

  是他特地請師父做的!如果臉上沒有化妝,徐可薇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應該又青又白,但是冰涼的指尖無法逃過周雅人的觸覺,透過白紗,她清楚的看見他不屑的嗤之以鼻。

或許他以為她不明白這枚戒指的意思,畢竟它才剛在歐洲流行,然而她卻無法欺騙自己。

這是一枚單身戒指,構想是來自斯德哥爾摩的一場晚宴,一對偶遇的男女在相談甚歡後,十分不明白,為什麼只有已婚的男女才能配戴象徵身分不同的戒指?如果未婚男女也可以配戴象徵未婚的戒指,就能更輕易的自然交談,而且避開可能產生的尷尬。

戒身採用純銀打造,並在接合處打開弦形弧口,象徵對於新關係採取開放的浪漫心態,一如這枚戒指,只是在色彩上,單身戒指是藍色玻璃纖維,而這枚婚戒使用黑鑽,進行琢磨後成形,價值不菲外,更深的一層寓意是告訴她:這場婚禮是假象,她迎接的是一種形同單身且黑暗的婚姻。

在這一刻,徐可薇是恐慌的,是害怕的,隨即想到自己簽下的合約……七年啊!她不是給自己七年的時間去努力?

徐可薇,妳的愛要勇敢,就差這麼一步而已,加油!

  ※※※

就差一步……當時她以為幸福只差一步。

鏡子反射出來的影像,雙頰蒼白凹陷,雙眼浮腫,毫無血色的嘴唇緊抿……這就是她!身後同樣被鏡子反射的巨幅婚紗照就掛在粉藍色的牆上,照片裡身著白紗的女子笑容可掬,圓潤的顴骨透著健康的紅潤,笑成彎月的明眸乍現的光暈醞釀出一圈圈幸福。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啊!明明才過了七年而已。

“媽咪……媽咪……”門外傳來幼嫩的嗓音。

她站起身,緩緩的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對樣貌十分相似的娃娃。

  “下課啦!”

“媽咪沒有到門口接小湊。”五歲的女娃娃奔進母親的懷裡,十分依賴母親。

“對不起,媽咪沒有註意時間,忘了小湊下課了。”她空出另一隻手,將兒子拉進房內,“怎麼?小揚的心情也不好嗎?”

“後天是聖誕節了。”周宇揚緊抿著唇。

“媽咪要帶小湊去買星星嗎?掛在樹上的大星星。”周子湊的嗓音軟軟的,嘴裡像是含了棉花糖。

  我可愛的小女兒啊!徐可薇輕輕擁著女兒。

“今年不要佈置聖誕樹了!”周宇揚突然惡聲惡氣的大吼。

“為什麼?今年的星星明明輪到小湊掛,哥哥是壞蛋!”周子湊扁著紅唇,圓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層淚霧。 “媽咪,小湊要星星……小湊要星星……”

“周子湊,妳到底懂不懂媽咪要……”

“小揚。”她阻止兒子說下去,將女兒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小湊乖!媽咪今年一樣幫妳做一顆大星星。”

“媽咪好好,這個世界上,小湊最愛媽咪了。”歡呼過後,周子湊送上香吻。

“媽咪愛小湊,也好愛小揚。”她親了下寶貝女兒,然後也吻了下兒子。

“那媽咪可以不要走嗎?”周宇揚哭喪著臉。只剩兩天就是聖誕節,他知道已經來不及……

“小揚,對不起,你要原諒媽咪,媽咪不是故意的。”紅著眼眶,她知道自己不能掉眼淚,否則女兒會跟著氾濫,最後會沒完沒了。

“我知道這不是媽咪的問題。”咬著牙,周宇揚微微抬起下顎,“媽咪,妳要等我長大,到時我一定會去找妳。”

  “媽咪一定會等小揚。”

  就快結束了,只剩兩天。

她要把握這兩天的時間,和兩個寶貝好好的相處,尤其是小揚,她不能讓這孩子抱著太多的恨。愛情如果可以兩情相悅,當然是圓滿,但是如果像她這樣,只能說是成長的過程。小揚的年紀還小,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知道,婚姻的經營有時候不是只有愛就足夠。

“小湊,媽咪不在家,妳要乖乖的聽爸拔的話。如果妳不聽話,媽咪一定會知道喔!”

周子湊本來愛困的柔著眼睛,聽見媽咪說的話,瞬間有了精神,緊緊偎在她的懷裡,“我不想玩仙女遊戲了,媽咪不要消失嘛!”

“小湊乖,妳可以向星星許願啊!說不定媽咪晚上又出現了。”為了讓黏人的女兒習慣她不在家,徐可薇有時候會在晚上和女兒玩仙女遊戲,只要女兒乖乖的祈禱,隔天她就會出現。

“我今天晚上會努力的許願,媽咪明天早上會出現囉!”

  努力……不對!徐可薇驚覺到自己正在走當年母親教育她的道路,連忙補充說明,“不對,小湊可以一直努力,因為成功一定要經過努力,但是努力不一定會成功。”她親了下女兒的臉頰。

“不成功,努力有什麼意義?大家只會注意第一名!”周宇揚清亮的雙眼與母親對視,不服輸的好勝個性完全遺傳自周雅人,尤其是不以為然的撇嘴這個動作。

“周宇揚,你才六歲耶!怎麼可以這麼好強?”徐可薇親著兒子的臉蛋,故意用額頭磨蹭他的頸窩,這是他們母子平常表現親暱最愛玩的遊戲。

“爺爺說,做任何事都要找到對的方法,光靠努力,只會事倍功半。哈……媽咪耍詐,妳不能用手,這樣是犯規的。”周宇揚忍著不笑,但是好癢,小手無法阻止大手的呵癢動作,笑癱在母親的懷裡。

生命真的很神奇,從她身上剝離的一部分,居然與另一名男子這麼相似,彷彿一個模子鑄造出來。

這種可以和他更貼近的感覺透過兒子不停的傳遞,她曾經因為這個事實而感動不已,一直以為是這樣才會這麼疼愛兒子,但是到了要分離的時刻,明明是要和他斷絕關係,以後碰面就是陌生人,不知怎地,她痛徹心扉,被活生生的挖刨一塊心上肉,卻是必須和兒子分離的事實,他帶著傲氣的小嘴總是緊抿,過於成熟的小大人思維讓他有時候會嘲笑她這個做母親的,把她為人母的威嚴抹殺得一毫不剩,但她就是無怨無悔的愛著這個嘴巴壞死的小人。

  她的兒子啊!

“媽咪,妳在哭耶!”周宇揚伸出小手,幫母親拭淚。

  “媽咪。”周子湊跟著怞噎。

徐可薇暗喊一聲糟糕,她居然忘記女兒還在。 “流眼淚是為了要把眼睛洗乾淨,就像……”

“用水洗玻璃窗。媽咪,我不是小湊。”捧著母親的臉,周宇揚忍住太過譏誚的言語。他的媽咪一直很天真,這點無庸置疑,雖然這幾年因為他的存在,或者該說他父親的刺激,她漸漸走出童話氛圍,但是根深柢固的浪漫心態還是無法改變,這點從她教育小湊的方式就可以窺見一二。

  “小揚真不可愛。”

“男人不需要可愛,男人需要強壯,這樣才能保護媽咪。”

“那小揚要多吃一點,才能變得強壯。”

“小湊也要,今天吃三碗飯。”嘴巴說三碗,周子湊卻是比出兩根手指頭。

“小湊最棒了。”徐可薇再親了親女兒。她的寶貝!

  又是這種哄小孩的口吻!媽咪每次看著他或小湊,就會無緣無故的流眼淚,周宇揚清楚的明白是因為分離在即的關係,但是妹妹不知道也不懂,往往只能陪著媽咪一起掉眼淚,母女倆哭著睡著是常有的事。這些他都看在眼底,有時候眼睛也會酸酸的,可是他命令自己不准哭。

他現在是唯一可以保護媽咪和妹妹的男人,如果連他也哭,那麼最愛的媽咪和妹妹怎麼辦?

  ※※※

周雅人翻閱完企劃書,喝了一口威士忌,融化的冰降低烈酒的燒灼,滑過喉嚨,留下大麥的溫潤餘味。

“這份企劃書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嗎?”陳紹琪迫不及待的詢問。

“細節部分,我會請專業部門評估。”

輕柔的爵士樂在耳邊迴盪,眼前女子沾沾自喜,毫不掩飾的得意模樣,莫名的讓他覺得刺眼。

追求成功沒有不對,甚至這份心意值得讚賞,七年前他就是愛上她這不服輸的精神,但是當初的堅持變成茫然,剩下他對她的一份責任,畢竟她浪費了七年的時間在等待。

“你怎麼了?今天工作很累?”陳紹琪輕輕攬著他的腰,小臉側靠在他的肩上。

周雅人挺直身子,讓她無法繼續倚靠,“這裡是公開場合,妳應該知道。”

“只剩兩天,不是嗎?”陳紹琪笑得十分美麗,“這是當初大家說好的,如果七年內她無法獲得你的心,就願意成全我們。難道她想反悔?”

“我今天才剛回國,這點妳很清楚,所以我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周雅人瞳眸一黯。徐可薇曾經是他捧在手心呵寵的妹妹,不過他真的無法原諒這種被押著走上禮堂的背叛行徑。

  哥哥和妹妹結婚,這是亂倫。他記得七年前他當著徐可薇的面前大吼這句話,可笑的是,他卻和她共同孕育兩名子女。更諷刺的,在床上的契合度,他們該死的天衣無縫。

這件事根本不該發展,不是說他不愛小揚,尤其可愛的小湊嗓音軟綿的喊爸拔時,他幾乎要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女兒的面前。他很愛他們,無庸置疑。

但是他不該這麼……在床上表現得這麼快樂,不該連下床都還眷戀著她柔嫩的肌膚,愛不釋手。

這一切越來越亂,至少在他的心底,對於那天的接近無法坦然,甚至和陳紹琪一樣是期待。

所以周雅人選擇迴避這件事,才會臨時決定出國洽公,明明這項前置協議不需要勞駕他親至紐約。

當他出現在紐約的辦公室時,造**事恐慌,時值金融風暴餘波蕩漾,主事者的動作往往會讓人擴大解讀,他一驚覺到,又狼狽的從紐約逃回台灣。

向來痛恨優柔寡斷,也深信只有處事果決的人才能成就大事,結果,他自己卻再三犯了這種錯誤。

周雅人把一切歸咎於對徐可薇的情感。在七年前,他是憤恨她的,那麼現在呢?

他無法釐清自己的情緒,甚至不敢回想喝醉的那天,他在潛意識裡是知道眼前的人兒,二十幾年的熟悉感不是認識三年的陳紹琪可以比擬。他記得當時的安心,所以沉眠……只是驕傲讓他選擇遺忘那個重要的片段。

“今晚到我那裡過夜,好不好?”陳紹琪低聲呢喃,還故意用嘴唇輕抿了下他的耳垂。

過去,他對這種邀請總是欣然同意,但是今天……

“今天不行,我剛出差回來,有些時效性的公事要優先處理。現在還能陪妳坐在這裡喝一杯,已經是極限了。”

後面的說明安撫了陳紹琪不滿的情緒,至少這樣顯示她在他的心中仍然佔有特殊的席位,所以他才會在百忙之中怞空出來見面。

陳紹琪懂得周雅人的心理,他喜歡聰明的女人,尤其是可以和他較勁卻又能保有女性自覺的伴侶,在這一點的拿捏,她有自信做到百分之百。

  “需要我幫忙嗎?”

“妳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你沒有忘記後天吧?聖誕節,我們要一起度過喔!”

周雅人點點頭,“我讓司機先送妳回家,走吧!”

他站起身,與她一前一後的離開酒吧。

他沒有發現暗處躲著狗仔,他們方才的一舉一動全落入黑色鏡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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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3:58
第三章

現實生活並不會出現戲劇化的轉折,所以看見報紙上出現他偕同陳紹琪離開酒吧的照片,徐可薇已經流不出眼淚,原來時間真的能夠讓人成長,尤其是學會堅強。嫁給他的七年,她經歷父母雙亡,生兒育女,為母則強,她親身體驗過。

如果當年沒有發現自己懷著小揚,她真不敢想像要如何走過父母車禍遽逝這段傷痛的日子。這七年的風雨經歷囫圇吞棗似的,把她從小到大該受的磨難全集中一起發生了,不管在精神上或生理上,都讓她成長許多,眼淚似乎也在那段時間流盡了。

徐可薇按著胸口,心臟穩當的跳動。幾年前,只要看見媒體披露他的消息,尤其是與陳紹琪相偕出入各種宴會的照片,就會讓她心如刀割,連呼吸都必須用強迫的,不再是出於求生本能。無法想像她怎麼可以把自己逼到這麼絕望的地步,甚至是……悲哀。

“媽咪的小寶貝,你要記住,如果他不愛你,就回來吧!媽咪和爹地永遠會張開雙臂擁抱你,你絕對不是孤獨一個人。”

為人母後,她才深刻的了解當初母親幫她戴上鑽鍊,父親幫她覆上婚紗,他們盈眶的淚水除了不捨,還有更多的擔憂,所以他們早就知道周雅人不是心甘情願的因為愛情而上門提親。她真的很不孝,連父母走時,也沒能讓他們安心。

當時也是像現在一樣,他好像和陳紹琪前往法國,是一起離開國門還是在當地會合,她已經忘記了,只記得自己哭倒在靈堂。習俗的禁忌,讓父母從車禍到入殮僅有七天,白幡飄,細雨濛,她只記得當時是由於皓心攙扶著,至於過程,已經全數模糊,唯一的憤怒卻無法遺忘,他沒有在場,連最後的假裝幸福都無關呈現在父母的靈堂前。

尤其是現在……她再也沒有避風港,沒有人可以張開雙臂包容受傷的她,徐可薇知道傷口要靠自己舔舐,但是她對父母的遺憾再也無法彌補。

“啊……”她扯開喉嚨,用盡全力尖叫,彷彿負傷的野獸。

周雅人正好走進屋裡,嚇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推開主臥室的門。

  “你怎麼回事?”

看著地上被撕毀的報紙,他當下心知肚明。

“你發什麼瘋?那隻是報紙在沖銷量……”

床邊的檯燈呈拋物線飛了過來,砰的一聲,砸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然後掉到地上,整個碎裂。

幸好周雅人迅速閃身,躲過一劫。

  “喂,你瘋了嗎?”

徐可薇向來嫻靜可愛,良好的教養表現在她的行為舉止上,就連當年也是一樣帶著堅定又驕傲的神態宣布要嫁他,她不曾出現這種瘋狂又脫序的瘋婆子行為。

“對,我瘋了,我被你逼瘋了。你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多麼想這麼做嗎?毀了這一切,把這些假面全毀了。”她在氣憤時發揮最大的潛力,能丟的、能撕毀的東西幾乎無一倖免,連掛在牆壁上的婚紗照都被她扯下來,並砸向化妝台。

周雅人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瘋狂魔手伸向更衣室。她低下頭,狠狠咬住他的手掌。

“shit!”他下意識的反手一揮,把她推開,讓她撞上衣櫃,發出十分響亮的聲音。 “我……你……”我不是故意的。

根本不等他說完,徐可薇拉開衣櫃的門,瘋狂的將裡面的物品全部丟向他。

  該死!手掌的抽痛說明她一點也不留情。

“你瘋了是嗎?這裡留給你瘋個夠!”

周雅人也不甘示弱,大步離開房間,用力關上房門,衝下樓梯。

徐可薇緊接著衝出房間,站在樓梯口,眼裡充滿恨意,“我不會離婚,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我不會讓你過好日子,我詛咒你們下地獄。”

“自從我娶了你之後,不就身在其中了嗎?”周雅人惡狠狠的回應,關上鐵門。

她全身癱軟的坐在地上,倚靠著樓梯扶手。哈!雖然還沒有辦法說出三字經,但是她終於瘋狂的對他摔東西洩恨。

  徐可薇,你是大笨蛋!你的報復居然只有這樣?亂砸東西? !

  哈!七年耶!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就這麼浪費掉……不對!她的報復就是拿自己的青春,營造讓他生不如死的地獄。好可笑!她最寶貴的,他居然棄如敝屣。所以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嗎?

愛情,本來就是再努力也無法獲得的。笨蛋徐可薇,你現在應該要懂才對啊!你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努力,再花了七年的時間明白這個道理,夠了,已經夠了。

“媽咪。”周宇揚緩緩的靠近,捧起她的手。

“小揚,媽咪吵醒你了嗎?”抬起另一隻手,胡亂的抹掉淚水,徐可薇努力想要站起身。

“媽咪,你的手受傷了,在流血,別亂動,我去拿醫藥箱。”

周宇揚衝下樓,拿著醫藥箱,很快又回到她身邊,用棉花沾碘酒,邊吹邊幫她上藥。

“媽咪,有點痛,你要忍耐一下。”

你的兒子這麼堅強,徐可薇,你已經身為人母,生命中不該只有愛情,還有最珍貴的親情啊!一如你母親對待你一般,你要記得自己是個母親了。

“小揚,對不起,媽咪也對不起小湊,本來應該給你們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爸爸和媽媽。”

“小揚只要有媽咪就好了。媽咪,你會回來看我和小湊,對不對?”不管再怎麼早熟,他終究只有六歲,想到和母親即將分離,難免有些惶恐。

“對,等媽咪安頓好,一定會回來看小揚和小湊,到時候媽咪帶你們去動物園,好不好?”

“好,媽咪,你說到要做到喔!”摟著母親,他深呼吸,要記住她身上的薔薇香味,這是媽咪的味道。

  ****

周雅人怒氣沖天,來到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該死的瘋婆子!

雖然動作敏捷的閃過檯燈,但還是被隨後飛過來的瓶罐砸中,他柔捏著肩胛,耳邊似乎還旋繞著她尖銳的怒吼——

==================================================

我不會離婚,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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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她居然言而無信,被陳紹琪料中,也對應出他的難堪。

依照他對徐可薇的了解,周雅人篤定她會遵循承諾,無條件離婚,結果現在全面翻盤,胸口的怒火全是因她而起,把他當白癡耍嗎?
徐可薇,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隨心所欲。這樁婚姻,是離定了!

  該死!就因為徐可薇瘋婆子的行徑,讓他來不及帶換洗衣物。住進飯店後,還狼狽的在精品店隨便買了襯衫和西裝,時間緊迫,他沒有辦法將衣服下水洗滌,這種新衣服的味道讓他不停的拉扯衣領和袖子,他厭惡這種狀態,簡直和穿了不合腳的鞋一樣,全都讓他暴怒不堪。

“我不是早就通知你們要把這份南斯拉夫語的文件翻譯英文嗎?現在送上來是要做什麼?恥笑我嗎?”周雅人才在會議室罵完海外營業部,回辦公室又看見秘書室送上來的契約,立刻怒火高漲,將契約扔向門邊。

“我馬上請人翻譯。”秘書驚慌的撿起契約,如履薄冰的迅速離開。

  shit!周雅人拿起杯子,一口飲盡杯中的水,這才發現今天早上怒氣勃發,罵人無數。

“聽說你才剛回國,不是嗎?火氣這麼旺,生意談得不順嗎?”張博毅走進來,完全領教到好友的噴火龍功力,只是他不是傾向霸氣更勝怒氣的人嗎?難不成說一套、做一套?

  “你……”

“我已經盡力排出時間趕來,你可別罵我太晚。”張博毅先發製人。

周雅人單指柔著太陽穴,“我只是要謝謝你來這一趟。”

“發生什麼事?沒看過你發這麼大的脾氣,除了七年前那件事。”身為死黨的張博毅馬上察覺到他的表情一僵,“不會吧?又是徐可薇?”

“我要麻煩你幫我打離婚官司。”周雅人示意張博毅在牛皮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的對面,雙肩緊繃,將當年簽訂的婚前協議書放在桌上。 “你先看看這份協議書,有沒有什麼法律瑕疵?如果沒有,這場官司就可以簡單落幕。如果有,將是一場硬仗。”

張博毅拿起文件,迅速看過一遍。 “這是婚前協議書,就文字敘述上而言,沒有什麼問題,比較具爭議的是結婚前就簽訂這份文件,載明離婚時點,恐怕有違善良風俗和結婚的定義,屆時恐怕會判婚姻無效,而非離婚。”

“我可以同時提出親子監護權的訴訟要求嗎?”

張博毅擰起眉頭,“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得那麼大?你可以和可薇好好的談一談。”雅人和可薇都是他打小時候就認識的伙伴,這場三角戀愛拖了七年,他身為旁觀者,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感情的事多一人就是擠,何況已經有三個人在其中。

“她昨晚像個瘋婆子朝我砸東西,還說不會讓我稱心如意的與紹琪雙宿雙飛,死也要拖我下地獄,你說,我們怎麼談?”

“你沒有看見昨天的報紙嗎?可薇可以忍耐到現在才發飆,我都覺得她足以當完美嬌妻的表率。”

“我有逼她嗎?她明明知道我和紹琪的關係。”

“如果是男人,就別說當初你要她別跳進來攪和這句話。當初你們為什麼會結婚,你忘了嗎?如果你沒有酒後亂性,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可以安慰失去摯愛的可薇,或許今天美麗的可薇會……

“她騙我的!我們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事。”握緊沙發扶手的指關節發白,周雅人咬牙切齒。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因為這是一項恥辱。

  “你什麼意思?”

“那晚我醉到不省人事,有沒有做什麼,我壓根兒不確定,早上醒來時,看見可薇赤裸的躺在床上,你以為我沒有驚嚇到嗎?但是她的家人撞見一切,堅持要我負起責任。我曾經和可薇談過,她緊抿著唇,對那晚的經過避而不談,能讓她開口的就是婚事。最後她簽下婚前協議書,做為我娶她的交換條件,而我這個笨蛋怎麼會發現那晚什麼事都沒有……你說呢?”

  “可薇怎麼會這麼笨?她……”

“笨?!你還說她笨?我才是那個被設計、欺騙的倒楣鬼,還蠢到接二連三的上當。他媽的!”

“可薇笨在死心眼,否則她就會發現我比你好上百倍。”張博毅迎向好友驚詫的眼光,“我喜歡可薇,當年發生那件事時,我還向她表明不介意,反正我不用接掌家族事業,願意帶著她到歐洲重新展開生活,只要她點頭,其他的事,我願意出面處理。可薇斬釘截鐵的拒絕,還說她希望我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也不願意變成未來彼此怨懟的情人關係。”

一時五味雜陳,不過聽到可薇拒絕博毅,心情卻無端的輕鬆,周雅人把這解釋為不想因為女人而和死黨有芥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該?”

“不諱言的,我曾經很恨你,如果你不喜歡可薇,應該表明立場,但是每年回台灣,你總是可薇長、可薇短,你說自己把她當成妹妹,對她的好卻是最殘忍的凌遲。尤其當她去日本唸書時,你故意每年都挑跨年時間去找她,不讓她趁著那段假期出去遊玩,甚至不希望她跟同學接觸太頻繁,還刻意到她的學校去露臉……這些事,可薇私底下都用甜蜜的口吻告訴我。我拼命的壓抑仰慕的心情,以為你愛上可薇,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我懂,但是當結果不是我以為的那樣時,我為可薇的一片深情感到心痛,卻又無法遏止自己的興奮,我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誰曉得……”張博毅冷嗤一聲。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表示你要重新追求可薇嗎?”周雅人瞇起眼,不相信張家可以接受可薇,尤其她已經幫他生了兩個孩子。

“過去我昧著當好友的良心,不願提醒你,這次我想通了,不管可薇跟你的結果如何,她永遠不會屬於我。”張博毅清了清喉嚨,“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我認為你對可薇並非全然沒有愛情的成分,你先別急著反駁,反正你打算跟她離婚,不是嗎?這次我相信你再也挽回不了可薇,唾手可得的,總是得不到珍惜。”

  “所以你在幸災樂禍?”

“好朋友,應該這麼說,我想看你吃癟沒轍的模樣。如果讓你一輩子一帆風順,老天爺豈不是太沒有眼?!”

  “你不會幫我打離婚官司?”

“不,我絕對幫你,而且不拿分毫。”張博毅拍了拍周雅人的肩膀,“因為我賭你對可薇是有感情的。世界上有什麼痛苦比得上明明曾經獲得,卻又被愚蠢的自己弄丟?”

“你輸定了!”周雅人冷聲回應,“我今天晚上就回去和她談清楚,你則準備好這場我不會付你半毛錢的官司。”

  “期待之至。”

當周雅人處理完公事,回到家中時,手錶的時針指著十一,他推開雕花銅門,玄關的黑暗讓他擰起眉頭,伸手不見五指,依著模糊的印象,試圖找尋牆壁上的電燈開關。

  怎麼沒有?

  砰!他揮倒了某樣物品。

周雅人不想再像個瞎子一樣亂摸,乾脆脫下鞋子,想要往前走,腳趾卻不小心踢中檜木地板,痛得他低聲咒罵。

好不容易打開電燈開關,他的眼前一片燦亮,客廳一如往常的潔淨。

  才十一點就這麼安靜?他知道孩子睡得早,但是她呢?

依照過去的經驗,她會在客廳為他等門,不管他要不要回家,她總是習慣等到十二點半。

  難道她不舒服?

周雅人上樓,來到屬於他們的主臥室,裡頭沒有人,絲被折得整整齊齊,之前她亂摔的物品也都收拾乾淨,一切彷彿不曾發生過。

  啊!床頭的婚紗照不見了。總算還有痕跡證明那天晚上不是夢,她瘋子般的行徑是真實的。只是她人呢?這麼晚不在家,她去哪裡?

周雅人轉向孩子們的房間,他們在自己的房裡睡得香甜。在他的堅持下,兒子和女兒擁有各自的房間,這是學習獨立的最好方法。

莫非她都趁孩子熟睡的這段時間外出?這麼晚她能去哪裡?又是和誰出門?他皺起眉頭,十分不悅。把兩個年紀幼小的孩子放在家裡,她到底是怎麼當媽媽的?如果這段時間出什麼意外,誰負責?

  該死!她該不會都趕在十二點半前進家門,只比他早幾分鐘?如果今天他不是因為決定要談離婚事宜而提早回家,或許永遠也不會發現她的小把戲。

周雅人回到客廳,決定等著看她幾點回家。

  “爸拔!爸拔……”

稚嫩的呼喊穿透朦朧的迷霧,周雅人撐開千斤重的眼皮,印入眼簾是臉頰泛紅的可愛小女兒。

“爸拔,醒來!”周子湊看見父親睜開眼睛,眼眶迅速含淚,不安的咬著下唇,手裡還抓著她最愛的小鹿斑比的薄被。

“怎麼了?爸拔的小寶貝怎麼在哭?”周雅人放軟聲音,伸手想要將她摟進懷裡,誰曉得她耍脾氣,拼命的踢動雙腿。

“小湊尿床了。”後方傳來冷冷的聲音。

周雅人迅速坐直身子,卻不禁緊皺眉頭,因為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全身僵直且酸麻。

周子湊以為他生氣了,淚水奪眶而出,小聲的嗚咽,“我要找媽咪!”

原來說話的是宇揚,透過玻璃,周雅人隱約看見忙碌的小身影在廚房裡晃動。

“小湊乖!爸拔沒有生氣,只是在沙發上睡了一整晚,所以關節不聽使喚……”

“爸拔,小湊要媽咪,媽咪不見了。”周子湊怞怞噎噎,不懂什麼叫不聽使喚,只知道爸拔沒有生氣。

  shit!她居然整晚沒有回家。

“乖寶貝,別哭,媽咪不在,爸拔可以幫你弄啊!爸拔先帶你去把睡衣換下來。”

  砰!巨大的聲響從廚房傳來。

周雅人衝進廚房,看見玻璃瓶碎了一地,紅色黏稠的果醬以放射狀噴灑在雪白的瓷磚地板上。

周宇揚面無表情,似乎對自己闖的禍沒有任何愧疚,“果醬瓶太大了,我一時沒有拿穩,我會負責收拾乾淨。”

“周宇揚,你原地站好,不准動。”周雅人厲聲阻止,然後將他抱離危險地帶,放到客廳的沙發上。 “你離那些玻璃碎片遠一點,爸拔先幫小湊處理完,再來整理,你乖乖的在客廳坐好。”

他要抱女兒時,她卻不停的扭動身體,不讓他抱。

“小湊只要尿床,就不會讓人抱。”周宇揚聲音平板的說。

  “爸拔牽小湊的手,好不好?”

周子湊伸出軟綿的小手,放進周雅人的大掌裡。

“我的早餐怎麼辦?上學要來不及了。”眼看父親要離開客廳,周宇揚詢問。

“等一下我在路上買給你吃。”周雅人遷就女兒緩慢的速度,好不容易進入房間。

周子湊卻對更換的衣服有諸多要求,“星期三是便服日,媽咪答應我可以穿露亞公主裝。”

  什麼是露亞公主裝?裙子嗎?周雅人壓根兒搞不清楚,隨便從衣櫃裡拿出粉藍色裙裝。

“爸拔,那是波音,小湊今天要穿露亞啦!”她立刻反擊。

“小湊可以告訴爸拔,哪一套是露亞嗎?”他站在衣櫃前,露出討好的笑容。

“爸拔好笨,露亞就是粉紅色的這套啦!”周子湊指著粉紅色的雪紡紗洋裝,“媽咪說,如果我考一百分,就要幫我買莉娜裝。 ”

為了挽回寶貝女兒對自己的信心,周雅人連忙示好,“不用等到考試一百分,爸拔今天下班帶小湊去買莉娜裝。”

“爸拔,媽咪說,沒有做好的事,就不可以要禮物,這叫無功不受禮……”

  “是無功不受祿。”

“對,無功不受祿。所以爸拔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想要補償小湊?”周子湊側著頭,睜大眼睛。

面對女兒的天真無邪,周雅人一時語塞,狼狽萬分,“小湊好聰明,這是誰教你的?”

“媽咪啊!爸拔,媽咪什麼時候才要回家?”周子湊堅持自己穿衣服,只是拉鍊部分還是得靠人幫忙。

“爸拔也不知道,不過找到媽咪之後,爸拔會好好的罵媽咪,怎麼可以一個人出門,把小孩子留在家裡?”太不負責任了!周雅人笨拙的幫女兒整理衣服。

“那媽咪也常罵爸拔罵?爸拔常常不在家,一定被罵得很慘。”

女兒的童言童語再度讓周雅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幸好她很快就轉移注意力,衝到化妝台前,拿起蝴蝶結髮飾,遞到他的面前。

  “今天是露亞喔!”

  周雅人差點崩潰。又是露亞!這到底是什麼鬼?

好不容易搞懂女兒說的露亞髮型,又折騰了半個小時,這比他每天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沖鋒陷陣還累人。

好不容易擺平女兒,他牽著她的小手下樓時,看見兒子還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不自覺的頭暈目眩。

“好吧!你說,你的便服日式穿什麼?露亞還是琪亞?”

“爸拔,沒有琪亞啦!”周子湊尖叫著糾正。

“我和子湊念不同學校,我去換制服。”周宇揚看了父親一眼,淡淡的說,然後起身上樓。

  什麼?不同學校?他們不是應該要念他的母校……周雅人怒氣沖天。

“爸拔不知道我們念什麼學校嗎?”周子湊長大雙眼,看著她最愛的父親。

滿腔怒火瞬間被澆熄,面對女兒純淨的眸子,周雅人這才驚覺,原本還可以恣意摟在懷裡呵寵的女兒,已經開始懂得男女之別,剛剛就不願意讓他幫她換衣服。她漸漸長大懂事,事情的經過看進眼底將演繹出不同的看法,那麼徐可薇又對孩子們灌輸了多少這樁婚姻關係的說法?

“爸拔之前工作很忙啊!以後會牢牢的記在腦海裡,絕不忘記,這樣好不好?”

“爸拔忘記沒有關係,可以問媽咪,媽咪什麼都記得喔!”

周宇揚換好制服,走下樓,“我已經遲到了,來不及參加早自習。”

  “好,我們現在馬上出門。”

周雅人忘記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襯衫,也沒發現它已經皺了,一直到坐進駕駛座,透過後視鏡才發現,同時也看見坐在後座的兒子若有所思的直盯著他。

“別擔心,我等一會兒把西裝外套穿上就好。”他邊熟練的控制方向盤邊說。

周宇揚不置可否,轉頭看向窗外。

一路上,車子裡全是周子湊甜膩的聲音。

周雅人在途中買了速食店的食物給他們當早餐,縱使知道這類食物不健康,但是孩子們已經遲到了,這是最快速便捷的方法。

“媽咪一個月只讓我們吃一次外食,這是這個月的份。”周宇揚對著妹妹說。

周雅人縮了下脖子,覺得兒子對他有敵意,不過怎麼可能?儘管平常他很嚴肅,女兒和兒子的教養方式畢竟不同,恩威並施,功揚過罰,他並沒有對兒子特別嚴厲。

不久,車子在周宇揚的學校門口停下,他打開車門下車,然後從車窗遞了一隻牛皮紙袋給父親。

“媽咪要我交給你,另外,媽咪書要讓你做一次,畢竟你是我們的爸爸,但是媽咪知道你很忙,所以已經安排好鄒阿姨,她從明天開始會來家裡幫忙,接手所有照顧我們的工作,今天麻煩你當一天的爸爸。”

  這是他兒子講的話?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居然懂得譏諷,讓身為父親的他顏面無存。

周宇揚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校門。

原本揚起笑容,想要和兒子說再見的周雅人十分失落,只好看向女兒,希望她能彌補這份失落,可是……

“爸拔,小湊覺得早上還是比較喜歡看見媽咪,你跟媽咪說,小湊不想要遵守約定了。”

  “什麼約定?”

“媽咪要小湊和爸拔當好朋友,所以在日曆撕完以前,每天早上都會看見爸拔。”周子湊抱著周雅人,撒嬌的說:“可是小湊才一個早上沒看見媽咪,就好想、好想媽咪,有這麼想耶!”她的雙手努力畫出大圓圈。

他的心在淌血,原以為女兒和他是一國的,沒想到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好,你乖乖去上學,爸拔會跟媽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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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周雅人匆忙趕到公司,幸好他是老闆,不用打卡,否則遲到這麼久,不被開除才奇怪。

可惡的徐可薇,一夜未歸,到底跑去哪裡?

走進專屬電梯裡,他打開牛皮紙袋的封口,倒出裡面的東西,離婚協議書,白紙黑字,上頭還有她的印章和簽名,娟秀的字體是他不可能錯認的,同時滾出兩枚戒指,一枚是他可以訂製來諷刺這樁婚姻的婚戒,另一枚則是貨真價實的單身戒指,湛藍色的玻璃光澤將黑亮的那枚比了下去。

原來她知道這枚婚戒的用意,表示他就算結婚也不受拘束的宣告,一如他單身般的自由自在,至於使用黑色,就是指這樁婚姻從開始便陷入黑暗陰愁。

她不是說死也不願意離婚,要一起下地獄嗎?淒厲的尖叫聲猶在耳畔,那麼這份文件又是什麼意思?這枚單身戒指又是什麼意思?

周雅人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她,卻發現他不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總裁。”特助看見他,立刻起身問候。

周雅人原本要走進辦公室,卻停下腳步,“Orville,你知道可薇的手機號碼嗎?”

“夫人的手機號碼?知道,需要我幫你撥通,再轉進去嗎?”

  “不用,把號碼抄給我就好。”

眼看總裁特地靠在桌邊等著,Orville連忙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串號碼,遞上前。

周雅人接過字條,才轉身,隨即又停下腳步,“你幫我找人力派遣公司,請他們推薦有經驗的家事員人選,不要未婚,年齡最好再三十八歲至四十五歲之間,如果精通廚藝更好,不行也無所謂,只要願意到陽明山大宅和師父學就好。”

“是的。”Orville明白稱職的特助必須不碎嘴,這也是總裁選用男特助的最主要原因。

周雅人走進辦公室,關上門,電話也接通了。

  “你在哪裡?”

“在家裡。”徐可薇的嗓音十分輕柔,顯然對他無禮的質問口吻不以為意。

“家裡?我在家裡等了你一整晚,你徹夜未歸,留兩名孩子在家,這是身為母親應該做的事嗎?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

“你打電話給我,就是要談這個?”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道我今天早上花了多少時間才擺平孩子……算了!今天晚上回家之後,我們好好的談一談,宇揚對我的態度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

“孩子們有眼睛,會觀察誰對他們好,誰又對他們只是態度上的敷衍,宇揚不像子湊,他聰明又敏感,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遠遠超過同年紀的孩子,我曾經跟你提過這件事,可能是你貴人多忘事吧!”

“你不必用這種譏誚的口吻和我說話,留下離婚協議書和戒指又是什麼意思?”

“我遵照我的承諾,七年期限已到,如果不是孩子們早上找你,或許過了一個月,不,三個月,你可能還沒有發現我搬走了。至於戒指,我把真正的單身還給你。”

“你搬走?”剛才不是說在家裡? “你搬回陽明山?”

“陽明山?”徐可薇輕笑出聲,卻心酸到瞬間落淚。這是什麼樣的婚姻?他們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哪! “我爸媽過世後,陽明山的房子就賣掉了。”

其實這也是她父母的遺願,他們臨死前最掛念的就是死心眼的女兒,生前常怨嘆著彼此,台灣有這麼多好山好水的地方,怎麼偏偏挑中陽明山,選在周宅的隔壁,才會奠下這段孽緣。

雙親也曾經告訴她,如果有一天她再回家,那麼家是有父有母的溫馨地,並不局限於陽明山,當時她就清楚的知道爸爸和媽媽怕她離婚後還住在周雅人祖宅的隔壁,出入萬一碰上,免不了一陣傷心……他們真的很為她著想。

所以當父母過世後,她毅然決然的賣掉出生地,雖然那兒有她成長的軌跡,不捨又悵然,但是她知道這是她找回真正的自己,當爸爸和媽媽的好女兒的最佳表現。

“為什麼?如果你有財務壓力,可以跟我商量。”

徐可薇再度揚起嘴角,“過去就過去了,我不想再談。”

他們還有婚姻關係時,他就漠不關心,簽了離婚協議書才來談這些事,豈不是矯情? !

“宇揚應該有告訴你,我已經安排一位鄒姓……”

  “不用,我會自己找。”

  “你以為她是我派的眼線?”

“你這番話提醒了我有這個可能。”

“隨便你,我想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了。”她徑自掛斷電話。

“餵……該死!”她居然掛他電話? !

周雅人再按回撥鍵,卻轉進語音信箱。

徐可薇對他的要求總是奉為圭臬,從小到大,不曾置之不理,甚至比她父母說的話還要有權威,生平第一次被她掛斷電話,周雅人氣憤到看什麼都不順眼,從早上的晨間會議就開始挑剔,被他嚴厲斥責的主管不下十人,直到快下班了,他的火氣還狠旺盛。

“這是什麼評估報告?我不是說要秉公處理?”周雅人合上報告,隨手丟到桌上,“引用的數據有經過證實嗎?如果是實地問卷統計,怎麼可能全是正數的分析結果?”

“可是陳小姐說,這種問卷可以引用該國的經濟主計數字……”

“陳紹琪講的你就相信,薪水是她付給你的嗎?還是我今天說大像在天上飛,你也相信?別告訴我,公司每個月付出一堆錢,就是請一群應聲蟲。 ”

“當然不是,我馬上重新評估。”行銷部經理恭敬的說,連汗水滑落也不敢擦拭。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什麼事?”

“總裁,是學校打來的電話,你要接嗎?”

  “你先出去。”

行銷部經理如獲特赦,趕緊離開。

“電話接進來。”周雅人清了清喉嚨,“我是周雅人,請問……”

“爸拔,嗚……你怎麼沒有來接我?大家都走光了。”周子湊幼嫩的聲音帶著哽咽,“爸拔不要小湊了嗎?”

“爸拔怎麼可能不要小湊?是爸拔的錯,忘記小湊的放學時間,現在馬上就到學校接小湊,乖,把電話給老師。”

周雅人跟老師說自己馬上過去,隨即掛斷電話。

他正要離開辦公室時,手機鈴聲響起,迅速接通電話,“喂?”

“你今晚有空嗎?我們一起用餐,我已經訂了餐廳,是你愛吃的日本料理。”陳紹琪溫柔的說。

他太清楚她背後的用意了,八成是行銷部經理通風報信,看來他真的應該好好的整頓內部,讓員工們明白什麼叫秉公處理。

“我今晚沒空,改天吧!我在等一通重要的電話,先掛了。”

不等她說話,周雅人掛斷電話,離開前,還特地交代特助,如果學校再打電話來,務必請對方改撥他的手機。

“爸拔最討厭,小湊最討厭爸拔了。”坐在車子的後座,周子湊不時的抽抽噎噎,對於父親幾分鐘前才來接她這件事耿耿於懷。

她看著小朋友們都被家長接走,天色漸暗,以為自己被丟棄的恐懼不停的發酵。

“媽咪以前都是站在門口笑著等小湊……小湊要找媽咪,小湊要媽咪。”豆大的眼淚滑落臉頰,圓圓的臉龐漲紅,“爸拔,小湊要去找媽咪。”

她抱住駕駛座的椅背,試圖要父親聽她說話。

“周子湊,你乖乖的坐好,現在爸拔在開車,這樣很危險。”周雅人嚴厲的說。

  爸拔做錯事,還凶人!她又驚又懼,乖乖的坐下,不再吭聲,淚水卻沒停過。媽咪……

周雅人從後視鏡瞧見女兒窩在座位上,小手緊抓著粉紅色的書包,低聲啜泣著,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太過嚴厲了。

她才五歲,可不是公司裡的部屬。

“小湊,你告訴爸拔,晚餐想吃什麼?”

  她低垂著頭,靜默不語。

“爸拔不是故意這麼晚去接小湊,對不起,你別生爸拔的氣,好不好?”

  她依舊不說話。

當車子來到兒子就讀的私立貴族小學時,校門口空無一人,周雅人掏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那麼小揚呢?

他連忙向守衛打探消息,守衛立刻帶領他們父女進入教務處,教務主任告訴他,一年級早在下午四點就下課了。

現在都已經晚上六點半,小揚去了哪裡?周雅人急到臉色發白。

教務主任也飽受驚嚇,學生沒有回到溫暖的家裡,還勞動家長前來尋人,更別提這家人可是周雅人,學校的名譽董事之一,還是現任的家長會長,更重要的是,如果孩子被綁架了,校譽蒙塵,以後誰還敢把孩子送來?

他們學校可是以嚴謹、安全為重,畢竟家長非富即貴,學生當然容易成為歹徒下手的目標。

“周先生,你先別急,我們已經打電話給小揚的班導師……”

“主任,聯絡上陳老師了。”負責打電話的職員大喊。

“我接!”周雅人上前,接過話筒,“陳老師嗎?我是周宇揚的家長,我們家宇揚還沒有到家,所以我想請問老師,有註意到他被誰接走嗎?”

電話另一端的回答,讓他沉下臉色。

  “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周雅人向教務主任道謝後,帶著周子湊離開。

坐進車子裡,他以擴音的方式,打電話回家。

  “周府,您好。”

聽到這稚嫩的聲音,周雅人不禁有些動氣。

“周宇揚,你怎麼沒有打電話給我,要我去接你回家?”

“然後等你等到六點四十三分才來接我?”周宇揚邊看手錶邊回答。

  “你……”

“如果爸爸惱羞成怒,那麼我覺得我們暫時不要再針對這個話題討論。我已經吃過晚餐了,你只要餵飽小湊就好。”

“小湊,不吃晚餐會肚子餓,也會長不大喔!這樣好了,爸拔買披薩給你吃,好不好?”

  “不要!”

  天啊!就算遇上難纏龜毛的德國客戶,他也不曾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周雅人柔著太陽袕,壓抑煩躁的情緒,知道不能兇女兒,要心平氣和,畢竟他有錯在先。

“如果沒事,我要掛電話了。”周宇揚冷冷的說。

“等一下,你晚餐吃什麼?”或許兒子的晚餐可以勾起女兒的用餐慾望。

  “便當。”

“好吃嗎?有什麼菜色?”周雅人希望延長和兒子的對話。

“比媽咪做的難吃一百倍,還有一半在廚房的廚餘桶裡,你回來之後可以看有什麼菜色。我要去寫功課了,晚安。”他直接掛斷電話。

  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周雅人不悅的看著手機,聽到女兒放聲大哭,嘴裡不停的喊著媽咪。

周雅人這輩子沒有這麼狼狽過,好不容易才把女兒哄睡,回到書房,剛坐下來,便聽見敲門聲。

  不會吧?難道小湊沒有睡著?

不對,如果是小湊,她不會敲門。

  “進來。”

  果然,是他那早熟的兒子。

“家庭聯絡簿要家長簽名。”周宇揚已經換好睡衣,準備就寢。

“這麼早睡覺?”面對小大人似的兒子,周雅人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和女兒不同,不是隨便哄一哄便信以為真。

“已經十點半,平常我們九點半就睡著了。”

  是他的錯覺嗎?周雅人覺得兒子是在指責他破壞了他們的作息時間。

翻閱著家庭聯絡簿,他發現妻子除了簽名之外,還會和老師分享孩子在家的點滴。

“你在背論語?對古文有興趣?不覺得難嗎?”

  “媽咪會講解。”

“你媽咪怎麼可能會?她念國中時,國文考得一塌胡塗。”

“媽咪說過,不過她也說重新溫習這些古文,深深感覺到生命神奇的一章,她念過的,我正在朗誦,這是教育的傳承,也是一種特別的經驗,我們都樂在其中。”周宇揚口齒清晰的說。

這不是錯覺,兒子對他有很深的不諒解。

“宇揚,在你的眼中,我是怎樣的爸爸?”

周宇揚直視父親,“負起家計,扛起社會責任,你是好爸爸和好老闆。”

  “這些話是誰說的?”

  “媽咪。”

  “那麼你的想法呢?”

  “沒有特別想法。”

兒子對他完全沒有孺慕之情,這算正常嗎?普通六歲孩子應該和小湊一樣,畢竟只差一歲,不該差異這麼大。

  “你認為爸爸對媽咪呢?”

“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朋友,這種行為叫外遇,所以你想和媽咪離婚,就是為了把外面的女人娶回家。”

  “爸爸會尊重你們的意見。”

“如果我和小湊不同意,你就不娶嗎?”

  “是媽咪教你的?”

周宇揚皺起眉頭,“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問是誰說的,是誰教的?難道我不能獨立思考?媽咪不會一直問我這個,她鼓勵我思考,甚至願意花時間等我想清楚再回答。對於你再娶的事,媽咪有先告訴我,對方是陳姓阿姨。你可以娶她,但是我不會喊她媽咪,我想她也不稀罕,因為你們會再生小寶寶。只是如果你們再生小朋友的話,我可以搬去和媽咪住嗎?我不希望媽咪孤單一個人。”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到底是誰灌輸的?後面這句話,周雅人沒有問出口。

“感情的事很複雜,我現在還小,不懂,只知道我永遠只有一個媽咪。”周宇揚毫不畏懼的迎視不悅的父親。 “另外,媽咪有告訴我,你不讓鄒阿姨來家裡幫忙照顧我們,你要自己找。”

"對,爸爸已經找到了,這位阿姨姓吳,她明天早上就會來煮早餐。”開玩笑,徐可薇把兒子教成這樣,敵視父親,如果再讓她的眼線入侵,那還得了? !他回家是圖溫暖,可不是延續諜對諜的緊張氣氛。

“只要請來照顧我們的阿姨可以做得像媽咪一樣,我沒有意見。現在可以在家庭聯絡簿上簽名了嗎?”

周雅人俐落的簽名,然後目送兒子離開書房。

做得像媽咪一樣……這句話明顯就是有陷阱,小鬼難纏,或許不只徐可薇的啟發性教育,這孩子的悟性也值得期待,但是這麼早開竅,她應該也教得很辛苦吧!

畢竟她國中時期,國文程度真的不是很好,由她來教兒子,確實讓人捏一把冷汗。

周雅人一直認為事情的發展都在他的掌控中,事實上,到目前為止,脫離他的控制的事,十根手指頭便數得完。

  “爸拔!”

一大早,女兒高分貝的尖叫聲從樓上傳來,穿透門板,讓他從床上跳起來,飛奔下樓。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老闆,把你吵醒,很抱歉。”吳太太神情狼狽,抱著不斷掙扎的周子湊。

“這是在做什麼?”周雅人接過女兒。

“小姐堅持不要換衣服,她說要穿著睡衣出門。”吳太太無奈的解釋。

“周子湊,你在胡鬧什麼?怎麼可以穿睡衣去上學?”

“人家不要……不要……”她紅著眼眶,絞扭著手指。

“小湊不喜歡被陌生人碰觸。我上學要遲到了,今天搭校車去學校。”周宇揚穿上皮鞋,走出家門。

  唉!周雅人幾乎要仰天長嘯。

“小湊乖,爸拔幫你換衣服,好不好?”

周子湊不願意講話,只是摟著他的肩膀,乖乖的讓他抱上樓。

看來他不親自找徐可薇談一談不行,在這樣下去,他在兒女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會直落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等他送女兒到學校後,前往公司的途中,直接以免持手機的方式打電話給徐可薇。他不喜歡拖拉,一旦作下決定,就要立刻實行。

“餵,我現在正準備上班,等我有空的時候,再回你電話。”她迳自掛斷電話。

從頭到尾,周雅人都沒有插嘴的機會。

  上班?她離開周家不到三十六個小時耶!一個當了七年家庭主婦的女人居然說要上班?她嫁給他之前,連一天班都沒上過,她知道什麼叫上班?

他鐵青著臉色,直到後面的車子猛按喇叭,才回過神來,繼續朝公司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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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雅人一整天坐立不安,開會時不時低頭看手機,吃飯時也看手機,更別提講電話時,還會無意識的查看手機通訊記錄。

她說要回電話的,什麼工作能忙到講三分鐘的話都沒空?就算再怎麼忙,難道中午不用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她不知道定時用餐的重要性嗎?還是她壓根兒忘記要回電話?

有好幾次他想要打電話給她,但是又顧及身為男人的尊嚴,他再打過去,如果又被她掛電話,豈不是很沒面子?

該死的女人,故事拿翹,搞不好她根本沒有上班……對,現在就業率這麼低,滿街都是有文憑卻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她根本沒有工作經驗,念的好像還是新娘學校,哪可能這麼快找到工作?

所以她一定是故意刁難,或許小揚早就打電話跟她通風報信,以那小子對他媽咪的孺慕之情,這機率很高。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什麼事?」

「總裁,陳小姐來訪。」Orville報告。

  「請她進來。」

  一定是來談昨天的事。周雅人心知肚明,只要她的案子有問題,當天或隔天她就會刻意出現在公司,讓外界誤以為他與她關係匪淺。或許不能說是誤以為,他們是真的關係不清白,而且這種曖昧還是在徐可薇嫁進周家前就存在,真要排順序,她不能算是第三者。

他知道陳紹琪的委屈,所以對她製造的種種巧合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默許她拿他周雅人當護身符,防止其他商場競爭對手的打壓。重點是界線,如果她以為一再踩線,就能讓他漸漸習慣,進而獲得更大的空間,那麼她就是把他當成昏庸的人。

「路過這裡,所以來找你。」陳紹琪笑容可掬,「這給你嘗嘗看,這家餐廳的鮮滴雞湯甜而不膩,火候十分足夠。」

「專程送雞湯來?」周雅人不置可否,以他的身價,再名貴的菜餚也吃得起。

「我聽說我提報的企劃案,大老闆有很大的意見。」

「以你公司的規模,總標金額在九千萬以下的,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過,但是這次的標案不適合你公司。資源不夠時最主要的因素,你連一些調查數據都提不出來,全部參考當地政府給的漂亮數據。」

「你明知道這案子對我的意義不同,這是我最大的機會。」

「若是談成,你可以獲得多少公司股份?」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他都猜出來了,陳紹琪也不隱瞞,「百分之二十五。」

「鍾董打的算盤真不錯。」三十六億的標案換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穩賺不賠。 「我的立場不會改變,如果你能證明你公司有能力接下這案子,我沒有道理排除你。認識這麼久,你應該清楚我的個性。」

「好嘛!認識這麼久,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硬脾氣嗎?」陳紹琪放軟聲調,輕敲著他的手背。 「接下來我關心一下自己的幸福,總可以吧!」

「紹琪,我以前就說過,你如果遇見好男人,就去追求你的幸福,我沒有非要你等我。」

「那個好男人就是你啊!」她坐在辦公桌上,玩弄他的領帶,引誘意味十分濃厚,「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癡傻的等下去,但是你該明白的,我這麼聰明,哪件事該做,哪件事不該做,我會拿捏分寸。今晚要不要來我家?你好久沒有來了。」

手機鈴聲響起,螢幕上顯示一串電話號碼,他已經倒背如流。

「我接一通重要電話,你先出去。」

陳紹琪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心底卻有不同的盤算。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他鮮少談論自己的私事,連公事也不喜歡透露,心思這般深沉的男人,不管條件再好,女人要進一步托付終身,可能都要想清楚。

  「徐可薇,你到底……」

關上門的瞬間,陳紹琪聽見他說的話。

  徐可薇的電話是重要電話?他們夫妻的關係不是瀕臨破裂,而且最近正在辦理離婚?如果她從律師那裡獲得的消息沒有錯。

律師那裡鐵定沒有錯,所以現在的關鍵在周雅人?她的思緒千回百轉。

「我覺得你打電話來無非又想說些指責的話。至於我上班忙碌與否,並不代表不忙碌就得隨時等候你的召見。」

「沒想到你才出去沒三天,口齒變得這麼犀利,希望等我們對簿公堂,談兩個小孩的監護權和探視權時,法官也會站在你那邊。」

  「你……」

周雅人知道自己很過分,不該拿孩子當籌碼。

「我努力想當好爸爸,只是兩個小傢伙真的讓我沒轍。」

「這個週末我想去接小揚和小湊到我的住處玩,我會和他們溝通。」她的語氣充滿渴望。

「你星期五晚上有空嗎?如果你願意,我星期五晚上送他們過去。」

「有空,我有空!不過我不想佔用你的約會時間,所以我自己過去接就好。」

「我堅持要親自送他們過去。另外,你之前說的鄒阿姨,你請她明天過來吧!」為了孩子們和自己的安寧,周雅人不得不投降,但是不能讓步的事,他絕對不退。

「好,謝謝。」徐可薇頓了半晌,「或許我們真的不適合當夫妻,現在這樣好多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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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不適合當夫妻,現在這樣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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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靜的口吻彷彿悔不當初,沒來由的讓他的心臟緊縮,張嘴想說些反駁的話,卻聽到電話掛斷的嘟嘟聲,做個深呼吸,才驚覺自己居然屏住氣息。

短短不到兩天,原本怒不可遏,尤其是她堅持不離婚的態度,讓他完全喪失理智,隔天失去她的行蹤時,卻一樣讓他抓狂,如果以他前一天恨不得撕裂她的心情來說,她的消失不是應該額手稱慶,怎麼會氣到坐在沙發上等她一夜?

  當時的想法是什麼?徹夜不歸?那麼他呢?為人父母應該要以身作則,這是周家的家訓之一,以他過往的紀錄,顯然不及格,難怪小揚不把他放在眼底。

如果這小子資質優異,那麼……他會不會培養出禍害?種下未來會氣死自己的因?

  不管兒子的想法,徐可薇呢?難道他真的應了張博毅的詛咒?不,不可能!愛不愛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搞不清楚?

  這麼蠢的事,怎麼可能發生?

周雅人十分肯定的否認,決定先處理公事。

陳紹琪等了許久,最後以退為進的離開,她認為不該逼他逼得太緊,否則會造成反效果,卻不知道他壓根兒忘記她還在門外。

「爸拔,你真的要送我們去找媽咪?」周子湊瞠大眼睛,紅紅的臉龐佈滿喜悅。

「當然是真的,而且小湊可以在媽咪那裡睡兩個晚上。」周雅人回答。

「小湊最愛爸拔,爸拔萬歲。」她舉高雙手,大聲歡呼。

  原來女兒真的比較喜歡媽媽。周雅人有點受傷,看向後視鏡,兒子也是難得專心的聆聽他和小湊的對話,頓時感覺萬箭穿心。

「小湊不要吃晚餐,馬上就去找媽咪。」她現在一心只想去找媽咪。

「可是爸拔已經準備好晚餐了。」

「小湊不要吃了。」她皺起五官。

「我們可以去跟媽咪一起用餐。」周宇揚說。他再怎麼偽裝成熟,還是只有六歲,渴望母愛的程度不比妹妹少。

「對啊!小湊和小揚,還有媽咪,我們一起吃晚餐。」周子湊邊說邊扳動手指頭。

「你們排擠爸拔嗎?」周雅人忍不住抗議。怎麼寶貝女兒居然把他排除在外?

周子湊一頭霧水,疑惑的問:「爸拔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小湊不歡迎嗎?」

「是爸拔不喜歡啊!爸拔不喜歡和媽咪、小湊和小揚一起吃晚餐。」

「誰說的?怎麼可以亂講話?」周雅人板起臉孔。

「你從來沒有和我們一起用餐,除了過年回陽明山大宅。」周宇揚代替妹妹回答,「請你不要這麼告訴小湊,她會錯亂。」

收到媽咪的請托,這個禮拜他已經盡量忍耐,和父親維持和平關係,不要說出太過忤逆和譏誚的話語,但是父親現在說的話,他無法再充耳不聞,萬一小湊將來再吵著要「全家」一起吃飯,豈不是再度讓母親流淚?

周雅人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不過仔細一想,他的確不曾和妻子、兒女一起用餐,霎時啞口無言,只能專心的開車,很快便來到和徐可薇約定的地點。

車水馬龍的路口,要停車十分困難,他不需要太仔細的尋找,佇立在路邊的她非常顯目,奶油黃的合身風衣勾勒出窈窕的身材,白皙透亮的好氣色,漾著歡欣的笑容,他很自然的揚起嘴角。

「媽咪。」周子湊歡喜的尖叫,等不及媽咪幫她解開安全帶,一把摟住從車窗探進來的媽咪,猛親她的臉頰。媽咪還是一樣香軟,嘴唇上有濃濃的花香味。 「小湊好想你喔!」

周宇揚則是迫不及待的打開門,難得的緊緊抱住媽咪,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都藉由動作宣洩出來。

「媽咪也好想、好想你們。」徐可薇笑得十分溫柔。

她先親了下女兒,雪白的柔荑輕撫著兒子的臉,然後故意用鼻子磨蹭著女兒的脖子,讓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接著不忘給兒子一記香吻,這次他難得的沒有別開臉,讓她得逞,她知道這已經是不擅長表達情感的兒子最大的極限。

  原來小揚是真的想她呢!她得意的笑了。

  周宇揚覺得彆扭,鬆開雙手。

俏麗的臉龐沒有絲毫被思念折磨的憔悴,徐可薇眉眼間的慈愛讓她散發出驚人的光彩,甚至從頭到尾都不曾看向他,這個發現讓周雅人莫名的有些失落。

「這裡是紅線區,不能停車,所以孩子們交給我就好,他們的換洗衣物呢?」徐可薇沒有看到任何行李袋,她記得昨天有交代過鄒阿姨要她準備好,讓周雅人帶出門。

「你們先上車,我們去吃飯。」周雅人看見警察已經在吹口哨示警。

「不用了,我會帶孩子們去吃。鄒阿姨沒有把整理好的行李交給你嗎?」

警察走過來,「先生,這裡不能停車,後面都塞車了。」

「警察先生,對不起,他馬上就開走。」徐可薇微笑的說,然後蹲低身子,看著周雅人,「你忘記拿行李了嗎?沒關係,反正我有買一些衣服要給孩子們,你趕快把車子開走,不然警察要開單了。」

周雅人橫過副駕駛座,抓住她的手,堅定的說:「今天我們全家人一起吃飯。」

徐可薇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堅持到底,如果她還想要兩個孩子的探視權,某些程度的讓步是必須的。

「改天好嗎?今天我已經在家裡煮飯了。」

  「我不介意去你家用餐。」

「不要!」她下意識的反對,不希望自己的住處沾染上他的氣味,尤其在她好不容易擺脫他罌粟般的吸引力,絕對不要再墜落。

「我有權審視你居住的環境會不會對孩子造成不良影響。」

  「你……」

周子湊絞扭著手指,「媽咪,你和爸拔在吵架嗎?」

  糟糕!自己居然氣憤道忘記這裡是大馬路,不是家裡,無法先將孩子隔開。徐可薇有點懊惱。這些年她為了不要讓孩子們看見父母爭執的醜態,只要在孩子們的面前,總是對他和藹、溫柔。這些偽裝有些是多年習慣使然,但是離開後的自由彷彿讓她擺脫所有的枷鎖,不用再特地偽裝自己去討好任何人,她只想依循父母的願望,快樂的過下半輩子。

她珍惜活著的每一刻,希望讓在天上看著自己的父母可以安心啊!

「媽咪是在和爸拔溝通。」徐可薇轉頭安撫女兒,然後又看向周雅人,「你先找停車位,我先帶孩子們回家,等你停好車再打電話給我,我會告訴你地址。」

  她牽著兒女的手,轉身離開、

「先生,你回來把車子開走,不然我要開單囉!」警察不停的大喊。

  喝!徐可薇猛然回首,這才發現周雅人居然跳下車子,緊跟在後。

  「你在做什麼?」

「你以為我那麼笨嗎?如果我把車停好,你不接聽我電話,事後卻推說收訊不好呢?」雙手插在口袋裡,他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警察在開單了。」她嬌俏的小臉漾著薄怒。

「讓他開,車子也讓他拖,反正家裡不是只有那輛車,更何況滿街都是計程車,去哪裡都方便,這些你不用擔心。」

  誰在擔心啊? !可惡!徐可薇知道擺脫不了,只好認命的帶著大麻煩回家。

周雅人站在客廳中央,一層兩戶的大樓設計維持出入人士的單純,室內的佈置簡單、舒適,淺色的牛皮沙發搭配深色的絨毛長抱枕,上面擺了幾隻布偶,還鋪了紅色的心型短毛地毯。

「媽咪,這是喜洋洋,對不對?一模一樣耶!小湊就知道媽咪最厲害了。」周子湊抱起其中一隻布偶,黏著徐可薇進入廚房,接著又出來。
徐可薇將一杯水擺在桌上,看著他,「我這裡只有白開水。」

周雅人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見她又走進廚房,女兒則撒嬌的尾隨在她身後,小嘴巴動個不停,不時摻雜著愛媽咪的甜言蜜語。

  變心原來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他發現一旁的櫃子上放著相簿,怞出其中一本,慢慢的翻閱,照片中的宇揚和小湊從滿月開始,不停的紀錄,娟秀的字體還會標上拍照時間和地點,加注的說明帶點趣味。

  啊!這個是……照片中,徐可薇翻著小衣服,露出袖口的U字,甜美的微笑散發出幸福的訊息,這本是她懷孕時拍的。當時的她只有肚子圓鼓,四肢纖細到讓人擔心她根本撐不住孩子的重量……這是他母親透過電話對她的形容,目的是希望他能從美國回來陪她待產,當時她懷孕九個月,至於她懷孕時的清晰形體,周雅人怎麼也不記得。

不過他氣憤難平,說什麼也不願意回台灣,在美國陪著傷心的陳紹琪,同時也錯過了孩子呱呱墜地的時刻。

  這件事她有跟孩子說過嗎?如果她想抹黑他……不對,這是事實,不能說是抹黑。

突然,周雅人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刻意安排他照顧兩個小傢伙,用意是要他正視孩子們已經長大,他們開始明白眼見為憑的道理,不再是單方面接受大人的言語指導,所以不用她特地抹黑,只要他再維持這種態度,那麼和孩子們漸行漸遠將成為事實。

沒想到他那麼無情的對待,她仍然願意幫他考慮周詳。說沒有愧疚是騙人的,或許離婚後,他們真的可以回復以前的兄妹關係,當朋友也不錯,就如同她所說的。

  這個U字好眼熟……啊!他身上的這件襯衫在左手袖口處也有。周雅人翻開左手袖口。咦?沒有? !怎麼可能?他明明記得有。
他的記憶力超卓,不可能記錯,可是翻遍袖口,就是沒有。

「你在做什麼?」周宇揚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科學期刊,不解的看著父親的行為,衣服上有跳蚤嗎?

「小揚,你的衣袖上有繡這個U字嗎?」周雅人指著相簿。

「有,媽咪繡在左手袖口上,她說這裡接近心臟,表示她一直在我們心底守護我們。」周宇揚翻開袖口,由於他今天穿的是水藍色格紋襯衫,所以繡線是深藍色。 「你的也有,不過後來都沒有了。」

「媽咪拆掉了?」可是剛剛他檢查過,如果是將線拆掉,應該會在布料上留下針孔,但是完全沒有痕跡,就跟新的……新的?

「媽咪有解釋過U,除了徐這個姓外,還有就是你的意思,表示她的心裡頭時時有你。你們要離婚,媽咪把U拆掉也很正常,但不是拆的,媽咪當初幫你準備衣服時,本來就是一次買兩件。」

  果然!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至於原因,你可以去問媽咪。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上次談過,不過沒有結論。未來你會娶陳阿姨,也會有你們的小孩,屆時我可以跟媽咪一起住嗎?或者上高中時,就讓我和媽咪一起住?」

  「你知道什麼叫離婚嗎?」

「新聞節目常出現,我們學校也有同學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媽咪也有解釋過,可是小湊不懂。我知道什麼叫感情不好,也知道包二奶、出軌,媽咪說她才是你的愛情的第三者,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媽咪這麼說,不過我知道媽咪就是一輩子的媽咪,我會好好的照顧她。」

  「你不介意爸爸和媽咪離婚?」

周宇揚想了一會兒,「只要爸爸出現在媽咪的面前,媽咪就會掉眼淚,我不喜歡這樣,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後可以由司機叔叔送我和小湊來找媽咪就好。 」

原來兒子可以維護母親到這個地步,不惜與父親劃清界線?

  「你覺得爸爸在欺負媽媽?」

「感情世界沒有受害者,這是媽咪說的。我現在不懂,也不想懂。」

  很好!他的接班人確定。這小子睿智到讓身為父親的他起了警覺心。

「這些事你有跟曾爺爺講過嗎?」

「沒有。」周宇揚也發現父親神色有異,詭譎的氣氛在父子之間瀰漫。

「吃飯了,今天晚餐是熱乎乎的海鮮火鍋。」

「萬歲!我最喜歡火鍋了。」周宇揚大聲歡呼,方纔的沉穩消失不見,孩童的天真表露無疑。

他剎那間的轉變,讓周雅人歎為觀止。

徐可薇哄孩子們入睡後,才進入浴室沐浴,換上輕暖的睡衣,這一刻她是輕鬆的,尤其孩子們就在隔壁房間。

當她打開房門,準備到客廳享受靜謐時,發現一道黑影坐在沙發上,著實嚇了一跳。

  沒有開燈,他就坐在沙發上。徐可薇記得要送孩子們上床時,就告訴他可以回家了。當時她還明講,時間晚了,不方便招待他。

「有些事我怎麼也想不透,乾脆問當事人最快。」

所以他一整晚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就是再想事情?她徐可薇何德何能,竟然在下堂後還能困擾他?

  「什麼事?不能改天說嗎?」

  「孩子們在,不方便。」

徐可薇幫自己倒了一杯養氣人參茶,也倒一杯給他。

「這和我以前喝的味道不同。」周雅人啜一口後才說,香氣撲鼻,入口微甜。

「我沒有加銀杏。你想問什麼?」

「我的左手袖口上沒有繡U字,應該不只身上這件,衣櫃裡所有的衣服都沒有吧!小揚說你換成新的,但有些衣服時好幾年前的款式,你在買的時候就一次買兩件?」

「你在意這種小事?」她十分訝異。

「我不明白你的心態,你在一個禮拜前明明還說恨我,死都不要離婚,現在卻……你甚至沒有對孩子們說過我的不是,我想過,你沒有馬上安排鄒太太來幫忙照顧兩個孩子,主要是為了讓他們和我親近。你想讓我知道孩子們已經長大,開始分辨是非,也有自己的喜惡分別。為什麼?」

「你不愛我並不是你的錯,回首細數過往,你的溫柔其實對我而言是殘酷的,那些溫柔給我太多想像,但最蠢的是我自己,怎麼會認為愛你勝過愛自己就是真愛?」

徐可薇沒有開燈,不想要展現脆弱,尤其是在這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的男人面前,她還想要保有最後一絲尊嚴。

「那天的怒罵、摔擲東西,我告訴我自己盡情發洩,接下來你就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一筆勾銷,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痕,如果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哪天在街上與你巧遇,或許我可以微笑的打招呼,但是現在的我沒有辦法。」

她看著窗外,蓄著淚水的眸子熠熠閃亮,儘管試圖讓語氣平穩,然而壓抑的情緒從緊握的拳頭可以窺視一二。

「一次買兩件,是我告訴自己,如果七年後無緣,那麼就把你當初的平靜還給你,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在彼此的生命中。兩個孩子是我無法割捨的,畢竟他們從我的身體裡剝離,從三千公克的小嬰兒慢慢的呵護長大,但是他們也承襲你的骨血,所以我不會編造有關你的任何事情,孩子們很聰明,他們會綜合所有獲得的資訊去理解。」

周雅人必須耗盡全身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將她擁入懷裡,她的堅強非常美麗,但不該是緣自他的傷害才展現,他們從小就認識,他還記得自己對她的疼愛是真心的,看見稀奇的玩意兒總是惦記著她,每年更不忘送上生日禮物,他對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曾如此,唯獨她不同。

「你約好律師就告訴我,我已經跟律師說過了,只在乎孩子們的探視權,這也是我對爺爺的承諾,不過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了。時間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徐可薇沒有伸手擦拭,不想讓他發現。

  怎麼會哭?她以為淚水已經流乾了。

看著月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肩膀微微顫動,周雅人一個箭步向前,從背後緊緊的摟住她。

徐可薇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擺脫他,他抱得好緊。

  「你到底……」

轉身面對他時,她的抗議話語因為他溫柔的吻去她臉上淚痕的動作而頓住。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還記得你念高中和大學時,我明明很疼愛你。」淡淡的茉莉香盈滿鼻腔,這香味二十多年不變,總是能夠輕易的鬆懈他緊繃的情緒。

她輕輕的將手臂搭上他的,「可能是我太貪心了,認為哥哥對妹妹的疼愛不夠,而你太笨,始終沒有察覺我的情愫。」

或者我有察覺,只是當時看著你義無反顧的扔下聊到一半的男同學,用肢體動作表達對我的重視,徹底滿足了我莫名的男性驕傲。周雅人沒有說出口,只是緊緊的摟抱著她,這一刻,他開始檢討張博毅說的話,並察覺自己當時的心態確實可議。

「謝謝你的安慰,我覺得好多了。」徐可薇脫開他的手臂,離開他的懷抱。

他莫名的感到失落、空虛,脫口而出,「我不希望這麼多年的情誼消失。」

她怔愣住,然後淡淡的笑說:「如果你是擔心爸爸……我應該改口,我有和周伯伯談過,他一直清楚我的打算,伯母也是,他們不會怪罪你。」

「離婚的事情,我需要再想想。」

徐可薇蹙起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聽錯。」奇怪,說出口後,他反而鬆了一口氣,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被搬開,覺得神清氣爽,雖然她的表情告訴他,她可不是這麼想。 「離婚的事情,我要再考慮。」

「你把我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要離婚,我就配合;你要考慮,我也配合?當初的協議是你訂下的,這些結果是你要的,現在你一句話便推翻過去的一切,然後我該做什麼?乖乖的回去當洋娃娃,再任由你擺佈?」隱忍的怒氣開始沸騰,她的纖指戳著他的胸膛。

他節節後退,「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我們應該想一想,怎麼做對他們最好。」

「周雅人,我說我受夠了,這不是孩子氣的宣誓。你不要拿孩子們當擋箭牌,我……」

不等她說完,他溫暖的薄唇隨即覆蓋她的唇瓣。

徐可薇根本來不及反應,奮力的掙扎,在他狂熱的索求下,慢慢虛軟,最後任由他予取予求。

甜美的蜜津源源不絕,尤其香軟的小舌嘗起來像是沾上陳年威士忌般香醇,周雅人深知鎖在掌中的小蠻腰有多妖嬈,當她在極樂邊緣時,扭動的曲線可以將他的理智逼到崩潰邊緣,所以他才會讓她懷上兩個小傢伙。

他的手掌熾熱如烈焰,所到之處讓她的雪肌泛起紅暈,嬌艷的臉頰襯著瀲灩的雙眸,媚態畢露,不停催促他加快動作,並逸出勾人的低吟。

他的左手滑進她的睡衣內,愉悅的發現她並沒有穿著內衣,右手隔著睡衣輕攏,可以清楚的看見的美乳形狀。

   他十分明了她的敏感帶,而她似乎也察覺到他的意圖,微微顫抖的想要後退。

    「不要……不能這樣。」

    「小惡魔,我知道你想要。」他的手指捻著她的乳蕊,快速的彈動,甚至刻意強壓著她的俏臀貼著他的熱源,邪惡的隔著彼此的衣物,有節奏的頂弄。

    徐可薇的呼吸沉重,讓周雅人知道她已經動情,挑逗她,逼得她失控,是他樂此不疲的遊戲。

    他將她的領口往下拉,一隻玉乳隨即蹦跳出來,乳波蕩漾間,眼紅異常的乳蕊變得硬挺。

    「小惡魔,你想要我這麼做,對不對?這麼漂亮的小草莓,不曉得嘗起來的味道如何?」

    她沒有回答,但是身體誠實的靠向他的身軀,尋求更多的慰藉。

    他毫不客氣的吞噬送到嘴邊的紅莓,淫靡的吸吮聲摻雜著她的嬌啼,交織成讓人臉紅心跳的樂曲。

    當他離開時,乳蕊覆上一層水亮的津液,原本的鮮紅染上妖艷,迷惑了殘存的理智。

    徐可薇沒有發現自己被他摟在懷裡,甚至乖乖的指出房間位置,當她再度陷入慾望的深淵時,只能不停的應和他的狂烈,與他一起燃燒所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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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5:19
第六章

徐可薇多麼期盼可以用枕頭直接悶死自己,不想見人了。

明明說得正氣凜然,不想再跟他見面,結果瞧她做了什麼事?鏡子清楚的反射出她的肌膚,從頸部以下,佈滿紅痕,連大腿內側都有,有些甚至呈現黑紫,可以想見昨晚的床上運動有多激烈。

“你躲在浴室裡做什麼?早餐準備好了。”周雅人有朝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倏地打開門,瞠大雙眸,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只是去買早餐,不在這裡,要去哪裡?今天是假日,我不是答應要陪孩子們?”

“是我要陪孩子們,不是你!”徐可薇戳著他的胸膛,注意到他一直往下看,這才想起她只穿著單薄的襯衣,伸手去遮太矯情,乾脆回臥室換上長T卹。

看著她的背部,他嘆息出聲,“我可以當司機,送你們去想去的地方。”

“滿街都有計程車。”武裝好,她可以正面迎擊敵人。

  “以前你不會這樣。”

“你可以不用忍受,不過千萬別提到從前,我不想回憶過去的自己有多蠢。”徐可薇朝他拋了記白眼,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子只有三十六坪,隔出兩間臥室和一間書房,客廳和廚房則隔著一個酒櫃,雖然不算大,但是到處都有她的用心。

“媽咪,爸拔說要帶我們去動物園看貓熊,是真的貓熊,不是圖片上的喔!”周子湊看見最愛的媽咪,連忙大聲報告。

“小湊這麼喜歡貓熊啊!”徐可薇擁著女兒,笑問。

周子湊搖頭,一臉認真的說:“小湊有向大星星許願,希望有一天能和爸拔、媽咪和哥哥一起出去玩。”

明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女兒卻把它當成願望,徐可薇覺得好心酸。

“好啊!今天我們一起去動物園看貓熊。”

  周宇揚轉過身子。可惡!如果不是談話露了餡,父親威脅要鑑定他的智商,還要送他到英國留學,他說什麼都不會同意父親同行。

本來他以為媽咪會強力反對,沒想到媽咪居然同意了。

  為什麼?難道他們在房間發生什麼事?爸爸也威脅媽咪?

“小湊,看這裡。”周雅人拿著V8,對著女兒呼喊。

一身簡單的休閒裝扮,只是戴著墨鏡,牙齒比較潔白整齊,頂多身材保養得宜,就這樣而已,沿途的路人怎麼老是盯著他?連帶的也讓徐可薇感覺不自在。

“小湊,快點看,那是火鶴,戴著紅紅的帽子,對不對?”

“對,和小湊一樣有戴帽帽。”周子湊指著自己頭上的小花帽,笑著回應。

  好丟臉!有需要這麼大聲嗎?這一路的張揚讓徐可薇認為已經足夠,不打算加入被觀賞的動物團隊。

“你們繼續去走走,我想到旁邊坐一下。”

“你累了嗎?”周雅人轉身,審視她的臉色,顴骨通紅,應該是曬太陽的關係。 “不然我們一起去休息好了,你不是有準備水果?”

“你繼續帶小湊和小揚去看動物,我休息一下,再跟過去。”

“我陪媽咪。”周宇揚連忙表態。

“全家出來玩,當然要一起行動。”周雅人抱起女兒,衝到樹蔭下,並招呼徐可薇和周宇揚過來。

女兒成為人質,徐可薇就算想保持距離,也被迫要屈服。

“媽咪,小湊要喝水。”她趴在母親的腿上撒嬌。

徐可薇連忙打開水壺,遞給女兒,讓她滋潤喉嚨,並掏出手帕,摘下女兒頭上的帽子,仔細的擦拭她的額頭。

  “瞧你都出汗了。”

接著看向兒子,徐可薇雖然對他一反常態的安靜覺得疑惑,但是直覺的認為是因為周雅人第一次跟他們一起出遊的關係,他可能在鬧彆扭,兒子的青春叛逆期似乎來得很早。根據專家說法,這是好事,畢竟六歲的孩子離家出走,天色一暗,肚子餓了,就會乖乖的回家,十六歲的孩子可就不同了。

“哇,你們家的孩子真漂亮。”坐在一旁的老太太笑說。

“遺傳我太太的好基因。”周雅人有禮貌的回應。

“先生也有份啊!瞧你兒子就長得像你,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老先生說,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幾口之後,蓋上瓶蓋,再遞還給老太太,老太太有默契的塞回老先生的背包裡。

“長得這麼漂亮,有沒有考慮再生幾個?”老太太又開口,和老先生十指交扣,準備離開。

“看我太太的意思。”周雅人輕笑,一副絕對服從太座的命令的模樣。

“真好,年輕人這樣就是好榜樣,聽某嘴,大富貴。”老先生笑呵呵,“我這輩子就是娶到一個好太太,現在日子才會過得這麼悠閒。”

“我希望我和我太太老了以後,也能像你們夫妻感情這麼好。”周雅人笑說,目送兩老離去。

  虛偽!徐可薇臉上的笑容立刻凝結。 “要演戲,請找別人。別忘了,還有陳紹琪小姐的存在。”

陳紹琪……他居然忘記她的存在,而且驚覺自己竟然不再覺得愧疚,或許是他已經找到答案,只是驕傲的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休息夠了,徐可薇帶著兒子和女兒繼續前進,打算要去搭乘遊園車。

至於周雅人,徐可薇,你不應該浪費太多心思關注他,一切到此為止!

遊園車的位子有限,所以徐可薇帶著兒子,女兒則交由周雅人照顧。

藉著這個機會,周宇揚終於可以好好的詢問媽咪。

“媽咪,你還是愛爸爸,對不對?”

徐可薇知道自己出爾反爾,明明說要很周雅人保持距離,卻老是做不到。

“他是你們的父親,不管媽咪和爸爸最後會怎樣,你們的血緣關係是不可能斷絕的,所有有些事情媽咪必須要考慮小湊的感受。”

  “我覺得爸爸不像。”

“不像什麼?”柔著兒子的發旋,她知道他不愛這種逗弄寵物的行為。

果不其然,他立刻撥開她的手,拉長小臉,語帶警告的出聲,“媽咪。”

“沒辦法,誰教我們家小揚這麼可愛,剛才連老爺爺和老奶奶都誇獎你,媽咪好驕傲喔!”

  “我覺得爸爸不想離婚。”

“那隻是習慣問題,他已經習慣當徐可薇的丈夫七年了。”她一直這麼堅信。

“你這笨蛋!如果只是習慣問題,你也可以讓他繼續習慣你的存在,永遠離不開你啊!”電話另一頭傳來皓心的怒吼。

“既然要斷,就斷得一干二淨。”徐可薇用肩頸夾住話筒,繼續敲打電腦鍵盤,正在擬訂菜單。

“你說,你現在在做什麼?”透過話筒,於皓心將敲打鍵盤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你不是在擬訂菜單嗎?提供給周雅人的父母和爺爺的健康飲食菜單,除了要考量他們的身體狀況,連好惡也一併考慮,這算什麼?你擔任他們的私人營養師?那好,一個月收多少錢?”

“他們看著我長大,又這麼疼愛我,就算我和周雅人當不成夫妻,也沒必要連長輩一起疏遠。”徐可薇囁嚅的說。其實她也有這層顧慮,但是當他媽媽拉著她的手,直說已經把她當女兒,還邊說邊落淚,她怎麼能夠狠得下心?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連周雅人一起關照?我就不相信接手的陳姓女人可以容忍!”

“你這不是在製造爭吵和紛爭嗎?”於皓心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徐可薇十分清楚,尤其她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古蘭經》的擁護者。

“她也在你們之間製造不少爭吵和紛爭。”

  果然!徐可薇嘆口氣,“我嚐過,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沒道理還加諸別人身上。再者,我沒有這麼大的魅力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結婚時,栓不住丈夫,都離婚了,怎麼還有可能管得著?”

“那麼我來安排,星期一我們去聯誼,我介紹一些外資圈的青年才俊給你認識。”

“心心,你饒了我吧!我現在真的……”

  叮咚!門鈴聲響起。

徐可薇怕吵到午睡的孩子們,連忙起身去開門。

“你沒問是誰就開門,如果是歹徒呢?你有沒有危機意識啊?”周雅人站在門外,不悅的板著臉孔。

“心心,我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掛斷電話後,徐可薇瞪著周雅人,“你怎麼又來了?”

  “我……”要說什麼?說他回家之後覺得冷清,所以梳洗完畢,又自然的開車來到她家? “我幫孩子們拿換洗的衣物過來。”這是他唯一想到的藉口。

“我說過不用了,我有買新的。”

“晚上不是說要帶他們去夜市?你一個人怎麼帶兩個孩子?這樣會照顧不來。”

“他們還需要人抱進抱出時,我就一個人,現在都大,會跑會走會跳,為什麼我會照顧不來?”徐可薇不願意讓開身子,讓周雅人進入屋內。

“你要在門口和我討論這些問題?”

“我覺得你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我不喜歡這樣。”

  “我們還沒有離婚。”

  “我隨時可以去戶政事務所。”

“你這麼迫不及待,難道交了男朋友?”被逼急了,周雅人口不擇言。

徐可薇的神情十分嚴肅,“周雅人,你是什麼意思?你可以交女朋友,我不行嗎?結婚證書有束縛過你交朋友的自由嗎?如果沒有,我為什麼不能擁有同等權利?”

“你現在是在爭取你的出軌權利嗎?如果是,那麼離婚怎麼構成出軌要件?”

“周雅人,你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良好的教養讓她就算氣急敗壞,揚高了聲音,也會顧慮到對面的住戶。 “好,你以為我不敢,是嗎?”

她恨死他一派輕鬆的模樣,就是吃定她沒有膽。可惡!她按下重撥鍵。

“心心,是我。你不是說要幫我介紹青年才俊?對,星期一,好,我準時赴約。”掛斷電話,她示威的瞪著他,“不離婚,是嗎?你可以慢慢的考慮,正好我也可以嚐一嘗什麼叫出軌的滋味,一定很刺激,或許我也該去一趟歐洲,這樣才能更清楚。”

“徐可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雅人氣到幾乎失去冷靜,一把摟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扛進屋子裡。

“啊!”她吃驚的尖叫,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失控。 “你在做什麼?你可以做,還怕別人說嗎?報章雜誌大篇幅的報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身份證的配偶欄寫著徐可薇三個字,卻和一個叫做陳紹琪的女人到歐洲遊玩。”

  “是我到歐洲出差。”

“對,在法國米其林餐廳陪客戶吃飯!”徐可薇現在才知道自己也擁有冷嘲熱諷的功力,看來兒子不光是遺傳自周雅人。 “依周刊上的照片看來,你的客戶長得和陳紹琪還真像啊!”

“這麼多年前的事,你現在是和我翻舊帳嗎?”

“我有叫你來嗎?是誰叫你來的?你可以不要來啊!”

  “該死的你!”

艷紅的雙頰,火焰在眸底跳躍,隨時準備要焚燒任何阻擋的障礙,她美麗得宛如戰之女神雅典娜,讓他屏息。這是他不曾見過的徐可薇。
既詫異又驚艷,他恨不得狠狠的將她摟進懷裡,吻上她伶俐的小嘴,她的嬌喘聲鐵定比她的譏諷美妙幾萬倍。

看著他的黑眸變得深邃,彷彿能夠吸取靈魂,讓人頭暈目眩,她有了防備,慢慢的退後幾步。

周雅人當然察覺她的退縮,這不是他樂見的。

“我們結婚後,我承認只有頭一年對不起你,之後就沒有了,你相信嗎?”

徐可薇好不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坦白讓她手足無措。這是什麼意思?表示在她生下小揚以後,他和陳紹琪就沒有肉體關係?現在告訴她做什麼?他們都達成離婚協議了。

“你要我誇獎你守身如玉?要立牌坊嗎?”

她想要更加刻薄,說出來的話卻輕軟得不具殺傷力,這算什麼?她的心真的很亂。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記得,我的抱歉不用言語,我想用行動,但是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機會?他以為這是大富翁遊戲嗎?

“徐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不好意思,我沒有聽見。”對面的男士謙和的詢問。

“啊!沒……沒有。”徐可薇尷尬的低下頭,尤其在座八位男士,總共十六隻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她,一股無力感讓她想順勢滑到地上,乾脆消失。

“徐小姐目前是在醫院當營養師,那你平常的飲食呢?有特別規劃嗎?”陳靖豪毫不掩飾對留日歸國的徐可薇的好感,她和一票留美的女同學不同,笑容溫柔婉約,有股療愈系的親切,更別提美麗的外貌,粉色的針織裙裝展露女性的嬌柔,和投資部門那些穿著正式套裝、打算與男性一較高下的女人截然不同。

這才是他想要的,工作上分秒必爭,還有上下起伏的財經股市趨勢線,已經把他壓搾到僅剩空乏的軀體,他要的就是這種美麗又兼具知性的柔美女性。

很顯然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只他一個。

“徐小姐平常的嗜好是縫紉,這在現代女性的身上很少看見。”另一名男子開口。

  他姓吳……還是姓趙?徐可薇已經搞不清楚了,但是清楚的感覺到鄰座女性對她充滿敵意的眼光。

這種宛如戰國時期的男士連攻讓她有點手足無措。真是會被心心害死,她明明只是賭氣,才打電話給心心,誰曉得她真的安排這場聯誼,還直接殺到她上班的醫院押人。這種行動派的執行力,讓徐可薇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平常的飲食只要均衡,倒是沒有特別講究,我還是有一般人的毛病,喜歡挑食。至於縫紉,那隻是上不了檯面的拼布,興趣而已,沒有什麼特別。”

她想盡量低調,沒想到這場精英聯誼居然要提供詳細資料,製作簡歷,關於她的文字敘述,她連看都沒看過,八成也是心心代筆。不知道有沒有寫她離過婚,有兩個孩子?

  徐可薇開始坐立不安。這該不會是單身聯誼吧?那麼她的出現會不會有欺人之嫌?

沉浸於說謊的罪惡感中,她的行為越來越不自在,藉著喝水,想要轉移大伙的注意力。

  “很抱歉,我遲到了。”

十分熟悉的男聲在背後響起,但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那人是誰,直到對方繞過椅子轉到正前方,她當下嗆咳不止。

  天啊!居然是周雅人的特助Orville。

她還來不及止住咳嗽,就看見他將紙巾遞到她的面前。

  “夫人,你還好吧?”

平地一聲雷,不偏不倚的擊中她,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徐可薇接過紙巾,優雅的站起身,“今天我的身體不適,為了不打擾大家的聯誼歡樂,先告辭了。”

  “怎麼稱呼徐小姐為夫人?”

徐可薇還沒有走遠,聽見了原本坐在她隔壁的女子的疑問,不過她的腳步沒停,也不在乎Orville的回答是什麼,只是同桌的聯誼對象居然是前夫的手下,這種天殺的尷尬事怎麼會讓她碰上?她從來不曾參加聯誼,連在日本唸書都不曾,如果成長的經過要如此不堪,怎麼還有這麼多人熱衷這種遊戲?

“你說什麼?你現在在哪兒?”手機另一端的於皓心大聲疾呼。

  “我已經回到家門口了。”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請別人讓出位置給你參加?你居然提早走人?!”

“我遇到一個讓我不得不離座的人啊!”

“誰?聯誼的名單我都打聽過了……”

“Orville,他也是出席者之一,而且他是周雅人的特助。你能想像嗎?以前我要聯絡周雅人,都必須透過Orville,他尊稱我夫人,結果我居然在聯誼的場合和他碰頭!”摀住臉,徐可薇一頭撞上雕花鐵門,砰的一聲,用頭關門並無法安慰她受到驚嚇的心靈。

“怎麼可能?這次與會的明明都是外資券商的投資分析師,只有女方才是來自不同產業。”

  “我的眼睛不會欺騙我自己。”

“那麼真的是不宜久留。”於皓心語帶同情的說。

“我已經到家,不跟你聊了,我要去修補一下受到驚嚇的自尊心。”掛斷手機,徐可薇順手打開電燈開關。

  喝!沙發上斜躺的身影讓她嚇了一跳。

  “你是怎麼進來的?”

周雅人柔著眼睛,緩緩的坐起身,“我接了孩子們一起過來。”

鑰匙當然是兒子貢獻的,徐可薇沒有忘記自己把鑰匙交給了他,同時注意到周雅人的手掌正在按壓的部位是胃。

  “你的老毛病有犯了?”

他點了下頭,“之前的藥吃完了,找不到同款的。你還記得那是什麼牌子嗎?”

當然記得,那胃錠是她請昔日的日本同學幫她寄到台灣,原本下意識要回答,卻突然轉移話題,“用過晚餐了嗎?”

徐可薇,你這個笨蛋,不是說要全面退出他的生活,不再乾預?反正市面上的胃藥沒有幾百種,也有十來種,他可以找家庭醫生要啊!

  “胃痛,沒有什麼胃口。”

“小湊和小揚呢?”徐可薇盡量忽視他的不適,雙腿卻有自我意識似的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給他。

“他們吃過鄒阿姨煮的晚餐,現在應該在寫功課。”喝了溫水,暖了胃,周雅人確實覺得舒服一點。

原來是在書房,有隔音效果,所以孩子們不會知道她回來了。

徐可薇拿了綠油精,遞給周雅人,“擦在胃部,涼涼的,可以分散痛楚。”

“我不喜歡這種嗆鼻的味道。”他皺了皺挺直的鼻子。

“隨便你。”她不想再理會他,直接走進書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哄孩子們入睡後,來到客廳,發現他仍然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左手擱在胃部。

  還在痛?反正他想要練習忍耐力嘛!

徐可薇原本打算視若無睹的走進廚房,卻聽見他輕微的低吟。可惡!他以為自己今年只有六歲嗎?

忿忿的進入浴室,她裝了熱水袋,再回到客廳,拿起擺在茶幾上的綠油精,儘管生氣,動作卻維持輕柔,移開他的手臂時,無可避免的擾醒了他。

  “我不喜歡……”

“不擦就馬上出去,我不喜歡看見家裡有人病懨懨的。”她打斷他反駁的話語,幫他擦了薄薄的一層綠油精,之後再用熱水袋熱敷。 “這樣可以緩解胃部痙攣,不過最好的辦法就是飲食定時。”

周雅人鬆了一口氣,確實感覺比較舒服,胃部開始發熱。 “你今天不是去聯誼?怎麼這麼早就回家?”

“我不想參加後續的活動。”徐可薇迴避他精銳的眸子。明明不舒服,怎麼腦子還動得這麼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休息一會兒,舒服一點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我會送孩子們去上學。”

“我今晚睡這裡,反正都睡三天,不差今天。”

“周雅人,你到底在想什麼?睡在沙發上有比睡在床上舒服嗎?”

“所以你在暗示我,你要分一半的床給我?”他揚起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齒雪白的牙齒。

徐可薇驚覺自己居然怦然心動,“作夢!你想怎樣,隨便你!”將抱枕砸向可惡的俊臉,她漲紅著小臉衝回房間,用力關上門,並上鎖。
  可惡!可惡!徐可薇,你這個笨蛋,怎麼可以對他還有心動的感覺?你還沒有受夠教訓嗎?

  她躺到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

半夜,她放不下心,又摸黑來到客廳,看見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確認他的胃部痙攣已經獲得緩解。

徐可薇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身為主人的良心,才會來探視房客的狀況,不然萬一有人發生意外,她還要繼續住下去,多晦氣啊!

當她悄然回到臥室時,躺在沙發上的周雅人睜開眼睛,露出神秘的微笑。

過去,他從來不需要耗費太多的努力,就可以獲取他想要的東西,水到渠成的成功讓他養成天之驕子的傲氣,所以當她違反他的設定,甚至利用計謀取得這樁婚姻時,一切的失控讓他頓悟,原來他還有無法掌控的事情。

尤其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還是徐可薇,他簡直怒不可遏,因為他是這麼的信任她。

憤怒讓他選擇狠狠的傷害這個曾經無比信任的鄰家女孩,她曾獲得他的疼愛啊!結果卻養成這麼可怕的心態,他認為這不叫愛情,而是獨占。

只是現在他應該好好的思考,如果獨占不是愛情的一面,那麼他為什麼對她對參加聯誼的事這麼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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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5:49
第七章

五音不全的魔音轟頂,徐可薇柔著惺忪的眼睛走進廚房,眼前的景象把所有的瞌睡蟲都嚇跑了。

  “周雅人,你在做什麼?”

“媽咪,你起床了。”周子湊立刻捨棄父親,奔進媽咪的懷裡。 “我和爸拔在煮早餐,要給辛苦的媽咪吃。”

  徐可薇瞠大眼眸。流理台上全是白色麵粉,還有莫名的黃色汁液滴落在白色瓷磚上,這一團亂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啊!水槽裡的碗盤堆疊成山,他到底準備煮幾人份的早餐?

“我等一下會收拾乾淨。”窘困的說。他一直覺得不過就是法式吐司,很簡單,沒想到親自動手時和腦袋演繹的全然不同。

徐可薇抱起女兒,放到他的懷裡,“你帶小湊去換衣服,這裡我來。”

“我可以做的……”在她的瞪視下,高昂的聲音轉弱,他乖乖的抱住女兒,“不然我先幫小湊換制服。”

周宇揚和垂頭喪氣的父親擦肩而過,他已經換好制服,乖乖的坐在餐桌旁。

“爸爸說他想要幫忙做早餐,因為媽咪照顧他一晚,累了。”

“誰照顧他?淨會找麻煩!”啐了一聲,徐可薇動作俐落的整理廚房,

  該怎麼說這種感覺?媽咪的語法是生氣,臉上的表情卻有不盡然,這種詭譎的氣氛,他說不上來,但是清楚的明白父母之間的關係在改變,難道這就是和樂的家庭?

  父親不是要娶陳阿姨?而且他們在辦理離婚,不是嗎?

  周宇揚聰明的沒有提出問題。愛情,只需要當事人清楚就好。

一早的震撼教育,讓徐可薇走進醫院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尤其是周雅人開車送孩子們上學,還要求她同行,這種父母一起送孩子上學的景象,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可笑的是,他們結婚七年啊!

也是營養師的欣華走了進來,“小可,我們都有看見喔!愛慕者送花了,你快看卡片,告訴我們,是趙醫生?還是陳醫生?”

  沒錯!徐可薇看見一束包裝典雅的紫色桔梗就放在桌上。

“我們這個診間真的很少看見花束。”護士眉開眼笑。

  這花該不會是周雅人送的?所以他一早的鬼祟笑容就是因為做了這件事?送花給即將離婚的妻子是什麼意思?感謝她的合作,爽快的簽下離婚協議書?如果是這樣,那麼應該在她簽字的隔天就送了。

  徐可薇打開卡片,低頭一看。

美麗的桔梗,如同你投射在我心底的姿態,

  陳靖豪

  卡片上的署名讓她一頭霧水。

  陳靖豪?啊!是昨天聯誼坐在她對面的男子,可是他怎麼會送花給她?難道Orville沒有說明她的身份?

  “陳靖豪是誰?”

  “新的追求者耶!”

  “好神秘喔!”

“看來陳醫生他們要加把勁,不然我們的營養師之花就要被摘走了。”

眼看護士們吱吱喳喳的聊開,如果不加以製止,放任八卦延燒下去,恐怕她就要坐上被逼供的寶座。

“別再聊了,等一會兒會有病人來做諮詢,你們快點回到工作崗位。”

眾人才剛離開,徐可薇就聽見敲門聲,隨手將花束擺立在桌旁,淡雅的香氣緩和了醫院的消毒藥水味,或許她該考慮每天都自己準備一束花。

  “請進。”

她從來沒有預期會是在這種狀況下見到陳紹琪,微微怔愣後,很快便恢復正常,倒是陳紹琪的臉色明顯蒼白許多。

“請坐。”徐可薇接過病歷表,這名四十開外的男子滿面紅光,衣著筆挺,看得出社會地位不低。

四十幾歲當然不可能是陳紹琪的父親,所以他們是什麼關係?

“吳先生,你的血壓值偏高,醫生開了降血壓的處方箋,不知道你是不是經常應酬?”徐可薇找出電腦資料,開始從他的平時飲食習慣著手。

她專心的針對吳先生的狀況做出飲食建議,期間雖然把陳紹琪的不安看進眼底,但是不做任何表示。

“那麼吳先生,我會把飲食建議書準備好,等一下請護士交給你,你要乖乖的按照這份計畫書控制你的飲食。”

“徐營養師長得漂亮,講話又溫柔,我還想多來聽你講幾次話。”吳先生笑呵呵的說,聲音十分宏亮。

“吳先生,你過獎了,如果不介意,我們有一些營養相關的課程,是免費的,歡迎你來聽。”徐可薇還不習慣病人的熱情,帶著一絲赧意。

“徐營養師,你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我可以幫你介紹……啊!瞧我老胡塗了,男朋友都送花來宣示主權了。”瞧見包裝精美的桔梗,吳先生恍然大悟。

徐可薇沒有反駁,只是微微一笑,“吳先生,你過獎了。”

把人送出門後,她決定下次要自己準備花束,沒想到簡單的一束花也是製止病患熱心過度的好藉口。

名花有主,這方法不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笨啊!

這是,門毫無預警的被打開,陳紹琪走了進來,口氣十分冷冽,“打擾了。”

徐可薇因為她無禮的行為而微蹙柳眉,“陳小姐,請問你這是?”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端著架子,她從上到下的打量著徐可薇。

“有看報紙的人都知道你是誰。”

“我陪我們小老闆來看病,並不代表什麼。”

“你在向我解釋?怕我告訴周雅人?”

“笑話!你想講就去講,我和雅人十年的感情絕對禁得起考驗,你應該沒有忘記每年的聖誕節他都是和誰一起度過的。”

萬箭穿心,這是徐可薇永遠的痛。

“和誰過聖誕節很重要嗎?至少我為周家生了兩個孩子,這地位永遠不會變。”

“你還敢這麼洋洋得意?當年如果不是你……”

“沒錯,我是闖入者,所以我已經退場,那麼你去叫周雅人娶你啊!我告訴你,他每天都到我家睡沙發,你最好有本事把他叫回去,我每天看見他,已經煩透、膩厭了。如果沒事,你請出去!”徐可薇伸手指著門。

“你……雅人怎麼可能去找你?你說這種謊話,騙得過別人,別想拿來騙我!笑死人了,周雅人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你的欺騙,讓他無法掙脫的婚姻枷鎖,這幾年他寧可住在公司的套房,也不願意回家,難道你不清楚?”

“陳小姐,這裡是我工作的場所,請你出去。”徐可薇打開門,直接下逐客令。

  陳紹琪冷嗤一聲,轉身離開。

關上門,徐可薇無力的倚著門板,滑坐到地上。

  怪得了誰?是她的愚笨和他的放縱,才讓陳紹琪在口舌上佔上風。

周雅人表情嚴肅的走進咖啡廳,來到角落的位置,在徐可薇的對面坐下。

“有話可以回家再說,為什麼要約在外面?”他不解,而且她在電話裡堅持有要事。

“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只要在這張紙上簽名,我們去一趟戶政事務所,就可以了。”她將折疊方正的紙推到他的面前。

周雅人翻開,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讓他的臉孔下沉,“我不是說過這件事要再考慮嗎?是因為陳紹琪去找你?我知道她到醫院找你的麻煩,已經警告過她了,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我不認為她的行為不對,我本來就是你們感情的闖入者,既然我答應離開,你也該給另一名等你七年的女人一個交代。”

“我不是笨蛋,該怎麼補償陳紹琪,心底自有盤算。”周雅人對於陳紹琪曲找徐可薇麻煩,在中午已經大發雷霆。

“你的盤算有把我的意願計算進去嗎?現在堅持不簽名有意義嗎?”徐可薇微擰柳眉。

“你當初有考慮到我的意願嗎?”

“所以呢,也打算跟我再浪費另一個七年?”

  “你認為這是浪費?”

“不想愛的兩個人硬要綁在一起,不是浪費,是什麼?成功一定要經過努力,努力卻不一定成功,我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才明白這個道理。未來我打算把努力這股衝勁用在自己的身上,努力工作,努力愛自己。”

周雅人微皺眉頭,“你把我們之間的關係看過枷鎖?”

“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不過現在討論這些已經太遲了,我相信未來我們會是好朋友,但僅止於點頭之交。”

他做個深呼吸,“如果我說我其實不想離婚,發現我以前錯了呢?”

  “錯了?”

“我已經習慣唾手可得的成功,所有的事情都該在我的掌握之中,唯獨你,當你堅持,甚至設計我時,就挑戰了我的禁忌,也激起我的鬥志,我不認為事情會超出我的控制範圍,所以在當時不停的遊說你,希望你可以改變結婚的堅持,可是你沒有,反而更加堅決,尤其我爺爺他們一面倒的支持,更讓我覺得沒面子,你們狠狠的傷了我的自尊。”

“我狠狠的傷了你的自尊?”徐可薇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就因為我沒有順從你的指示,所以我活該過這七年的悲慘生活?”

“我並沒有仔細想過我對你的感覺。”周雅人試著為自己辯駁。

“因為當時你已經被憤恨蒙蔽了所有的感覺,所以藉由狠狠的傷害我來撫慰你那可笑的尊嚴,那麼報章雜誌那些八卦鬧得沸沸揚揚時,你是不是躲在角落嘲笑我?”原來她愛得連尊嚴都不顧,被恥笑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時,對他來說,都是傷害他的自尊的教訓。

“我真的很抱歉,現在是很認真的想要彌補這一切,尤其當我發現……”該死!周雅人承認自己沒有示弱的經驗,更不擅長追求這件事,向來都是女人投懷送抱,頻送秋波,他只需要從中挑選覺得適合的人,就像陳紹琪。

“停,你不要再說了。”徐可薇雙手摀著小臉,眼睛開始發熱,但是強迫自己不准掉眼淚。 “我要的補償就是離婚。”

“除了這件事以外,我都可以答應你。”

“覆水難收!我只要離婚,沒有其他請求。看來我們今天無法達成共識,既然這樣,恕不奉陪了。”她站起身,想要離開。

他抓住她的手腕,“陳紹琪去醫院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你感到抱歉的不只這件事!”縮回手,徐可薇頭也不回的離開。天啊!她對愛情的努力那麼多、那麼卑微,結果卻連他的尊嚴都贏不了。
徐可薇,你怎麼能……別再和他見面了,再見面知道得更多,只是讓你更痛苦,或更加為過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不對!這可惡的傢伙,你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於皓心不滿的拍桌子,大聲抗議。

許震潔嘴角微揚,“心心,這麼容易激動,我真懷疑你這幾年是怎麼歷練的。”之後轉向徐可薇,“小可,我贊成心心說的,你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周雅人。”

“我覺得好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趴在桌上,徐可薇慶幸這裡是包廂,可以任由她發洩情緒。

“你不可能永遠和他劃清界線,你忘記孩子們的存在嗎?除非你真的能夠割捨他們。”於皓心一針見血的說。

“既然周雅人這麼重視尊嚴,你想和他離婚可以朝這方面下手啊!”許震潔揚起惡魔般的微笑。很久以前她就對周雅人這種恃才傲物的性格很不爽,這是情緒的投射,所以產生的遷怒。

“你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來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於皓心很快便領悟許震潔的意思。

“我不想這麼做,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當初是我自己送上門讓人家有機會侮辱,與其怪別人,不如先反省自己。”徐可薇抬起白皙的小臉,雙眼哭到紅腫,顯得十分可憐。

“你怎麼這麼笨?他這樣對你,你還替他說話?!”於皓心不滿的斥罵,“當年你是少女情懷,論年紀,他比你大上一截,就算你有錯在先,如果沒有他的應允,他的家人可能架著他進禮堂嗎?他已經幾歲了?”

“他很尊重爺爺。”徐可薇委屈的咬著下唇。

“陽奉陰違吧!否則怎麼敢在結婚前夕要求你許下七年的承諾?你想想,他是怎樣對你的?你依照承諾提出離婚,他卻依照自己的心情反悔,現在是怎樣?他說了算嗎?他要你的愛情,你就提供,不要時,棄如敝屣,你甘願嗎?”許震潔諄諄善誘。

徐可薇搖頭,“不甘願!曾經有段日子,我每天以淚洗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的黑暗已經吞噬我微薄的生存意志,尤其當我父母遽逝……”她泣不成聲。

曾經陪著她走過那段歲月的於皓心和許震潔也跟著眼眶泛紅,兩人面面相覷。當時她們非常擔心她會撐不下去,深沉絕望的痛楚牢牢包覆著她。

許震潔還記得,只要和徐可薇講話,她的表情和語氣是正常的,但是透露出來的全是負面的氣息,讓接近她的人感受到死亡拂面,所以她和於皓心二十四小時輪流守著她,就怕萬一。

“那麼就不要輕易的放過他,折磨人的方法絕對不只一百種,你就乘這個機會好好的吐口怨氣,最好能讓他知難而退,同意你提出的離婚要求,你覺得呢?”於皓心再接再厲的勸進。

  “好。”徐可薇點頭同意。

  周雅人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爸拔,媽咪怎麼還沒有回家?小湊想要睡覺了。”周子湊柔著眼睛,從父親的懷裡抬起頭。

“不然爸拔先抱你去睡覺,好不好?等媽咪回來,爸拔再叫你起床。”

“好,爸拔,要叫我喔!”她乖乖的閉上眼睛,不再抗拒周公的召喚。

周雅人把女兒放到床上,走出臥室時,對上從書房裡出來的兒子。

周宇揚露出狐疑的表情,尾隨在父親的身後。客廳的茶幾上擺滿了卷宗和筆記型電腦,這裡根本不舒適,父親大可以回家裡使用大書房,就算要讓他們來媽咪家,也可以安排司機接送,以前也是司機送他們上學和放學,就算搭校車,他也不介意,甚至樂得自在。

  “你的家庭聯絡簿要簽名?”

“媽咪今天這麼晚還沒回家,是因為你在的關係嗎?”

“媽咪只是和朋友一起聚餐,這是一種正常的社交活動。”周雅人知道兒子有敏銳的觀察力,但是不認為什麼事都該跟他解釋。

“你以前很熱衷社交活動,現在為什麼不?”

周雅人猶豫了一會兒,“或許爸爸發現你們的成長速度很快,一眨眼就長大了,所以想多留一些時間陪伴你們。”

“不能等我們回信義區的家時再陪嗎?”周宇揚似乎也沒有期待他的答案,有禮的退出客廳。

所以兒子清楚他拿著他們當藉口?當初在信義區的家,他夜不歸營時,她也是這麼辛苦的應付古靈精怪的兒子?不,兒子太愛他的母親,幾乎以保護者自居,所以他應該是快樂的。

  折磨人的方法有一百種?徐可薇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種,原來這種事業需要天分,於是不恥下問。

“當初他怎麼對你,你現在就怎麼對他。”許震潔這麼說。

  就從夜不歸營開始。當晚她住進於皓心的高級公寓,雖然有打電話告訴兒子,交代去向,但是放著兒女在家,她還是有罪惡感。

所以天一亮,她就忍不住偷偷摸摸的離開於皓心家,躡手躡腳的打開自家大門,害怕吵醒還在睡覺的兒女,她不會承認是怕吵醒在客廳沙發上的大壞蛋。

  咦?客廳空無一人,沙發上空蕩蕩的,所以他昨天沒有睡在這裡?難道後來他把兒女都帶回信義區的家?

徐可薇一驚,連忙走進兒女的臥室,被窩中,他們的睡顏就像天使。

鬆了一口氣,她放心的走出房間,半晌才驚覺,他居然把孩子們丟在家裡?如果半夜出事,怎麼辦?

當初她把兩個孩子放在家裡,可是通知過保全人員要注意,還把手機交給兒子,千交代、萬叮嚀,如果周雅人真的沒有回家,就要在第一時間通知她。結果呢?他這個當父親的人居然這麼不負責任。

徐可薇氣沖衝的進入自己的臥室,沒有察覺到床上有人,迳自走進浴室,扭開水龍頭後,才開始寬衣解帶,動作依然隱含著怒氣,乾脆跨進蓮蓬頭下,任由熱水從頭頂流過全身,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情緒。

做個深呼吸,她離開蓮蓬頭,緩緩的睜開眼睛。

  喝!印入眼簾的人讓她倒怞一口氣。

  周雅人!

  “你……”

不讓她說下去,周雅人攫住她的紅唇,讓彼此之間完全沒有距離。

他的雙手滑過她的嬌軀,距離上次已經好久,久到他幾乎要發狂,尤其每天下班看著她在自己的面前忙碌,窈窕的曲線魅態著他的雙眼,慾望不停的在體內叫囂,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直到她就這麼視若無睹的走進臥室,進入浴室,當著他的面開始輕解羅衫,強烈的視覺刺激讓他完全依循著本能,品嚐著記憶中甜美的紅唇,體內餓極的野獸開始不滿足,順著頸子來到豐滿的侞房,他飢餓得唇舌並用,一一品嚐,輕重不一,留下透明的津液和紅色的痕跡。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雅人徹底的做了晨起運動後,覺得精神飽滿,反觀徐可薇,已經體力不支的倒在床上,進入夢鄉。

他們以前不曾如此瘋狂,看見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呈現的紅痕可以想見床戰的激烈,雖然他事後有幫她沐浴,泡過熱水澡,但是相信這些歡愛的痕跡短時間內依然會留在她身上。

“夜不歸營,你到底跑去哪裡了?”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問,熱氣吹拂著她。

徐可薇嚶嚀一聲,表達抗議後,翻身找個舒適的位置,繼續睡覺。

“今天你在家裡好好的休息,等我晚上回來再談。”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周雅人起身梳洗。

換上衣服時,他才想起來,兒子怎麼沒有來敲門說要上課?

  糟糕!

他快步走出房間,發現屋子異常安靜,孩子們已經不在房間,再轉往客廳,在桌上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王叔叔送我們去上學了。
司機老王怎麼會到這裡來接孩子們?他昨晚明明沒有交代,除非是兒子……是啊!除了鬼靈精似的周宇揚,誰會這樣安排?

既然這樣,周雅人今天索性放自己一天假,打電話給特助,交代自己今天不進辦公室後,才悠閒的煮咖啡。

他又絕佳的味蕾可以評判食材的優劣,卻不是一個完善的掌廚者,這事實他早就承認,所以儘管咖啡的味道太濃,他也好心情的全部喝下肚。

  鈴鈴鈴……

沙發上的白色手提包里傳來陣陣悶響,應該是她的手機。

八成是她沒有進醫院,所以醫院的人員打來的吧!

周雅人拿出手機,順手幫她接了起來。

“可薇,我是陳靖豪。你今天身體不適嗎?花店的人說你今天沒有進醫院,雖然花束已經由你的同事代收,但我還是打通電話來詢問……餵,可薇?”奇怪,怎麼沒人回話?

“薇薇很累,所以還在睡覺。請問陳靖豪先生是?”周雅人冷冽的開口。

“你又是誰?怎麼會接可薇的手機?”

“我是徐可薇的丈夫,周雅人。請問你又是哪位?送花給我老婆是什麼意思?”

“你老婆?怎麼可能?可……徐小姐明明來參加聯誼,我是聽說她離婚了。”

“那麼你獲得的消息應該是舊的,徐可薇小姐已經重新嫁給我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蚤擾她,否則我會對你採取法律行動,我相信周氏的法務部門不會是虛設的。”

  周氏?周雅人?難道是那個跨國的財閥?陳靖豪一驚,只要有看財經產業報導的人都聽過周氏,更別提他們這種在外資圈混的資深投資經理。

  “很抱歉,打擾了。”

  該死!居然追他老婆追上門,什麼東西? !不對,這種不知名的追求者還有多少個?

他偷偷摸摸的檢視徐可薇的通聯紀錄。

  天唷!徐可薇一覺醒來,發現居然已經十二點,肚子咕嚕的抗議聲是把她擾醒的主要兇手,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捂著紅透的雙頰,命令自己不准回憶。

這次她甚至不敢透過鏡子檢視自己的身體,匆匆梳洗後,換上寬鬆的休閒服。

  糟糕!她居然睡到中午才起來,那麼今天早上的門診呢?

徐可薇衝出房間,想找出手機,打電話到醫院。

“你醒啦!先吃午餐吧!”周雅人將白色餐盤推到她的面前。

“你怎麼……我的手機怎麼會這樣?你弄的?”她的眼睛瞟到桌上熟悉的白色機殼,怎麼解體了?

“早上你的手機響個不停,我擔心是醫院打來的電話,所以幫你接,順便向醫院請假。”

“你接我的電話?那他們有問你是誰嗎?”

  “有唷!我是你丈夫。”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天唷!你怎麼可以隨便接我的電話?我的手機怎麼會變成這樣?”連電路板都脫離了,他是接電話還是毀電話?

“你的手機剛好沒電,我擔心會漏接重要電話,所以想幫你接電池,沒想到手一滑就變成這樣了。我已經請Orville送支新手機過來。”

“這不是換新手機的問題,你知道我的手機裡有聯絡簿,沒了聯絡簿,我根本就記不得那麼多電話號碼。”不知道sim卡有沒有備份?

“如果是記不得的號碼,就表示這個人不重要、不常聯絡,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周雅人好整以暇的回答。

“不是你的手機,你當然說得輕鬆,不然你把你的手機交出來啊!”徐可薇伸出白嫩的柔荑。

周雅人無所謂的拿出手機,就這麼巧,交到她手中時,手機鈴聲正好響起。

她俐落的縮回手,反射動作的按下接聽鍵。

“雅人,你今天怎麼沒有進辦公室?我聽Orville說,你今天都不進公司,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不說話?”是陳紹琪。

徐可薇清了清喉嚨,故意嬌柔的說:“雅人在沐浴,等會兒他還要帶我去用餐,至於沒有進公司這件事,請問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詢問的?我記得周夫人好像還是我的頭銜。”

“徐可薇,周雅人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裡?”

“笑話!我是他老婆,他的手機不在我這裡,難道應該在你那裡?”

“徐可薇,你馬上把手機交給周雅人,我要和他說話。”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坐在沙發上的周雅人已經被徐可薇砍死了。

“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耶!手機收訊好差……喂?喂?”她用力將手機砸向牆壁,手機霎時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周雅人蹙起眉頭,看著徐可薇。

“我手滑,跟你一樣。”她聳聳肩,毫無歉意的轉身離開。

  周雅人,發飆啊!我等你發飆,就把你掃出門,讓你知道這裡是誰當家。

“提醒我,以後要多準備幾支手機,幸好我們集團有投資手機製造公司,或許我應該建議生產比較耐摔的手機。”他語帶調侃的說,“不過我現在終於知道,甜美的公主派掌門人也有進化。”

“我不是永遠都只會抱著泰迪熊,無知的傻笑。”

她簡單的話語隱含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沉重,他的心一顫,心情也跟著向下沉,再多的抱歉都無法彌補過去七年對她造成的傷害,連他都不敢想自己居然這麼愚蠢,難道真的是失去才知道珍惜?

“說到泰迪熊,以前我送你的那些呢?我以為你會送給小湊玩,沒想到小湊說你不准她玩那些玩偶。”乍然聽到小湊可憐兮兮的說法時,不諱言的,他有些驕傲,那些小熊當初可是他花費好一番心血才弄到手,能獲得收禮者的無比重視,就是對送禮者最好的讚美。

“我一直以為那些泰迪熊代表幸福,也訴說著你對我的珍視,結果不是,它們是不祥的存在,所以我不願意給小湊玩。”徐可薇沒有忘記過去的執迷不悟,那些泰迪熊是那段愚蠢歲月的見證。 “早在我發瘋似的丟砸物品時,那些泰迪熊就被我用剪刀剪爛了。”

她的眼眶泛紅,還記得棉絮、木屑齊飛時,滿地的熊毛和殘缺的衣裳布料,奇異的代替她被撕裂的心腸,她居然完全不覺得痛,或許應該是麻痺了。

當時的她只覺得痛快,彷彿掙脫他設下的多年迷障,天曉得以這幾次她快速在床上淪陷的情形看來,當時完全是錯覺吧!

徐可薇,其實你還深陷在名為周雅人的風暴中……她心中一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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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該死!

莫名其妙的,周雅人被發瘋似的徐可薇推出門外。

都怪他,一時訝異於她怎麼有這麼大的力氣,就這麼被鎖在門外,之後不管他怎麼敲門,她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只不開門,還通知樓下的警衛上樓驅趕他。

這種羞辱,他不曾經歷過,原本以為纏綿後可以再續甜蜜,誰曉得她居然翻臉不認人。

周雅人悻悻然的回到公司,剛好遇上Orville要出門送手機。

  “手機給我就好。”

接過雪白色的手機,他原本要進辦公室,剛好電梯門打開,陳紹琪走了出來。

“雅人,怎麼這麼巧?你剛回來嗎?我不久之前打電話給你……”

什麼時候開始,周氏集團像是陳紹琪的專屬花園?

  他的眼眸微黯,“進來說吧!”

周雅人領著陳紹琪進入辦公室,隨手按了下牆上的按鍵,左側的牆壁緩緩滑開,出現了一個開放式的吧台。

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平常他不會在上班時間喝酒,但是現在需要來一杯。至於原因,絕對不是陳紹琪。

“雅人,你絕對無法相信,我剛才打你的手機,居然是徐可薇接的!我就知道她說謊,什麼你在沐浴?!倒是她偷了你的手機這件事,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眼。”果然被她揭穿徐可薇的假面具,半個小時前在洗澡的人,現在哪可能出現在周氏大樓?

“她沒有說謊。”周雅人啜了一口酒,燒灼的酒液滑過喉嚨,留下溫醇的大麥香。 “紹琪,我一直跟你說,你不用等我,當初我和可薇簽下結婚證書時,就已經違背我們當時還存在的愛情。感情一旦有了裂痕,便密合不了,裂痕只會越來越大。”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陳紹琪臉色刷白。莫非徐可薇在他面前嚼了什麼舌根?

“你錯在太低估我了。當初是我先對不起你,所以我容忍你利用我的名諱去反擊任何想踩踏你的人,但不代表我是笨蛋。我知道你很聰明,我喜歡你也是基於這一點,不過你不該算計我。”

“我什麼時候算計你?如果我這麼會算計,怎麼會浪費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就為了等你們離婚?你說這句話,我絕對不能認同。”她說得大義凜然,雙手緊握成拳,貼在身側。

“當初我們的感情就有裂痕,你太過汲汲營營,妄想利用我的身份幫助你順利的進入你一直想要進入的ASWQ公關部,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知道我是ASWQ幕後最大的股東,但是你當時真的讓我對你起了反感,還有防心。剛好發生了可薇的事,她的逼婚讓我氣昏了頭,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連你在算計我都不能讓我這麼憤怒。我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原來我對可薇的重視遠遠超過我心底的認知,往前一推,我全都想通了。你利用我的憤怒產生的盲點,幫我塑造出一個假想敵人,就是徐可薇。你讓我在潛意識裡把你當成同一國的人,這種心理策略確實高招,不過我不是笨蛋,我很清楚你的野心,而你明了我對你的疏遠,才會有一位吳先生出現,不是嗎?”

  “是徐可薇告訴你的?”

周雅人搖頭,“應該說,是你的行為告訴我的。”

陳紹琪不是笨蛋,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淡淡的說:“我是女人,女人都有很強的第六感,就像你說的,我當初確實利用心理策略,將徐可薇塑造成你的假想敵人,但是我也可以感受到你對她又愛又恨的情緒,我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並沒有錯。”

“我沒有說你錯,所以我也一直容忍你,尤其是你在周氏可以如入無人之地的自由進出,但是你很清楚,過了今天之後,你再也沒有這項權利。另外,就像我說的,關於徐可薇的事,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你再找她麻煩,你知道我對商場敵人的手段。”

不用哭喊什麼背棄,這些都太矯情了,陳紹琪知道自己從周雅人的身上確實獲得不少利益,不管是金錢或地位的提升。

  “其實我真的有愛過你。”

  “我知道。”

  “謝謝。”她黯然的轉身離開。不用再說什麼,一切已經枉然。

周雅人輕輕柔著太陽袕,對於徐可薇,仍然沒有想出對策。

農曆春節,這是屬於中國人的大節日,周家是依循傳統的大家族,每年這個時間,不管身處在世界哪個角落,周家人都一定會回台灣團聚幾天,這是他們家族維繫情感的方式,也是一種默契。

今年當然不能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徐可薇不必再回陽明山的周宅,不,應該是說她婉拒了長輩的邀請。

結婚之後,每次回到週宅,她總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帶著憐憫,雖然沒有人當著她的面提起,但是她很清楚,當年結婚的過程,讓她被社交圈譏為倒貼女,這些閒話傷她很深,不過最受傷的應該是她的父母。

她沒有帶給他們身為周雅人的岳父母應有的榮耀,她的父母甚至無法刁難女婿,給足下馬威後,再叮嚀他要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女兒,這應該是為人父最卑微的一個願望,結果她也無法給予。

她和周雅人在大家的面前,尤其是除夕吃團圓飯時,總是虛偽的坐在一起,偶爾為彼此夾菜。

第一年,她這麼做,事後卻覺得這場表演很失敗,她明明食不下嚥。

第二年開始,她情願挺著肚子在廚房裡幫忙,也不願與他同桌。

一直到小寶貝們出生,她才又坐下來吃團圓飯,只是她照顧的對象換成孩子,可以不用再虛偽的演戲,反正每個人都知道。

  他們的婚姻有多麼的不堪啊!

轉眼間,年節將近,連醫院都感染了歡樂的氣氛,醫院的廣場出租給販售年貨的小販,病患們開始不安分,紛紛請假回家,電視新聞也頻頻報導年貨大街的新鮮貨,教導民眾省錢過新年。

“可薇,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家?我爸媽很歡迎你,我絕對沒有說謊。”於皓心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給她。

“你不要三八了,我們都幾年的死黨,我真的沒有和你客氣。今天是我第一年自己過節,想要好好的陪伴自己,可以嗎?”

“好吧!如果你反悔,隨時打電話給我,我馬上過去接你。”

“知道了。”掛斷電話,徐可薇癱軟在抱枕間。

  今天是除夕夜,她很寂寞。

這天孩子們不會來陪她,尤其是小揚,他是周家的長孫,當然得回大宅。

不過,沒有關係,她和小揚、小湊約好了,初一晚上他們就來這兒過年。

“徐可薇,新年快樂。”她低聲祝賀自己。

只有一個人,她不需要大費周章的準備食物,只准備了幾樣小菜,冷清的客廳不若以往有孩子們的笑聲,現在只有電視機的聲音。

  叮咚!門鈴聲響起。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團圓,誰會在晚餐時間來拜訪?難道是心心?她不會真的這麼三八吧?

“於皓心,我說你……”看清楚來人,徐可薇打開門的手頓住。

周雅人乘隙溜進屋裡,順手關上門。

“你來這裡做什麼?”算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待太久,她懶得和他爭執。

“阿好嬸說你已經把菜單交給她,今晚不回陽明山。”

阿好嬸是在周家服務超過三十年的管家,對周家每個人的喜好了若指掌,同時也深受爺爺重視。

他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爺爺和父母平時的飲食都仰賴可薇的營養學專業背景,難怪爺爺從來沒有抱怨食物難以下嚥,根據阿好嬸的說法,她真的很關心他的爺爺和父母,熟記每個人的健康檢查結果,知道爺爺的膽固醇過高,又不喜歡忌口,只要沒有肉就吵著沒吃飽,她便在食材的處理上費盡心思,還親自教導大廚要怎麼用檸檬皮去油,這些過程雖然繁複,但是肉片吃起來帶著淡淡的果香,連阿好嬸都偷學了幾招。

  “我不方便回去。”

  “我們還沒有簽字離婚。”

  “我已經禀告過爺爺和爸媽。”

  “你嫁的人是我。”

“原來你還記得,過去七年,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徐可薇譏誚的說。

“我並不想每次碰上你張牙舞爪,就以上床作為結尾。”周雅人的雙眼熠熠生輝,雖然他不會否認這個方式很吸引人。 “我必須承認,現在事事與我針鋒相對的你,和以前事事柔順以對的你,比較起來,現在的你讓我不知所措。”

在他熱切的注視下,她顯得手足無措。

  該死!她怎麼可以全身發熱到幾乎要融化?他那充滿熱力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她撇開頭,迴避他的視線,同時按壓著胸口,以為這樣就不會洩漏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們都要離婚了,她怎麼還會有這種心臟快要蹦出來的感覺?

“我不想知道你的想法,你快回陽明山大宅吧!”伸手指向大門,她下逐客令。

“記憶中,我們好像沒有兩人一起過農曆春節。”周雅人沒有離開,反而輕鬆的坐在沙發上,很自然的將抱枕堆攏在腰間,這種姿勢最舒服了。

“那就繼續維持這個記憶吧!”徐可薇上前,硬拉著他的手臂,要他站起來。

  可惡!他故意全身癱軟,讓她使盡全身的力氣也撼動不了他半分。

“我們不能改變嗎?”他稍微使勁,她便往前撲倒,讓他接個正著。

  改變?

“鏡子破了,能在修補完整嗎?”怔忡間,她說出心底的遺憾。

周雅人深知她的心結,而且是罪該萬死的他親手造成的,解鈴還須繫鈴人。

“如果我為你做所有你曾經為我做過的事,這個改變可以嗎?”他輕輕撥開她落在額頭的髮絲。

他的話如雷貫耳,居然和許震潔說的話雷同,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迴盪。

當初他怎麼對你,你現在就怎麼對他……

“好啊!”朦朧間,她聽見自己答應他。

周雅人狂喜,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我會努力的。”

他的笑容和小揚的笑容重疊,尤其是眼角微揚的神韻,徐可薇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愛看兒子的笑容是有原因的,原來……這份愛深植在她的心底。

  “先吃飯吧!”

“我沒有準備得很豐盛,你要不要回大宅吃?”

“如果你是飯後甜點,勝過山珍海味。”

徐可薇的雙頰通紅,輕啐一聲,“快吃飯吧!小心撐死你。”

“你也吃飽一點,吃完之後你說幾句吉祥話,我再給你紅包。”

“我已經長大了。”她記得以前每年都有向他討紅包,只是好久沒有再拿了,似乎是知道他開始交女朋友時,為了表示自己已經長大,她拒絕收紅包。當時她也是這麼說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可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年初一,周雅人神秘的進出屋子幾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好奇的盯著他,沒想到他居然針對她的衣服搞破壞,每件衣服的內側都繡著歪七扭八的繩結,連貼身的睡衣都不放過。貼身……她猛然一悚,連忙拉出專門放置貼身衣物的抽屜。

“啊!周雅人,你現在馬上給我過來!”她氣到發抖,居然連蕾絲內褲上都有,而且過粗的針孔破壞了蕾絲的紋路。

“怎麼回事?”周雅人衝進臥室,“發生什麼事?”

“我才要問你是怎麼回事!你看你做的好事!”徐可薇將襯衫往他伸手一丟,“為什麼我的每件衣服都有這些醜陋的繩結?這是怎麼回事?”

“哪會醜?明明就是U字,週的英文中也有U,所以我才想學你。”

徐可薇瞠目結舌,“你學我?我哪是這樣繡?”

“我是初學者啊!”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本來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只打算繡一件,在腦海中也演練過她發現時的表情,誰曉得細如髮絲的鐵針這麼不聽使喚,他不認輸,不相信拿一根鐵針沒轍,所以卯起來做,結果就變成這樣。

“初學者就應該拿棉布先做練習,而且你這種繡法完全沒有考慮到衣服的外觀,你看!”她將衣袖翻回正面,糾結成一團的布面簡直慘不忍睹。

“我只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對不起。”周雅人從來沒有低頭向人道歉,看著她暴怒的模樣,不自覺的放下身段。 “我現在馬上去買來還你。”

“大少爺,你想上哪裡去買?你知道這衣服是什麼牌子嗎?”

徐可薇,你還真是沒有志氣,他說一句對不起,就把你擺平了,怒火瞬間熄滅……唉,誰教他道歉的模樣和小揚如出一轍呢!

“不然我們一起出門採買,好不好?”

  徐可薇睞了他一眼。能說不嗎?她幾乎所有的衣服都被毀了,如果不買,等上班的時候怎麼辦?

坐進車子裡,她才猛然想起今天可是年節假日,百貨公司肯定人滿為患。

果不其然,百貨公司前車子大排長龍,等著進入停車場。

“人太多了。”周雅人對購物這件事向來興趣缺缺,也不在乎自己的服飾,總是從各家品牌寄來的型錄去點選,後來這個工作就由她一手包辦。

本來以為他會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奇妙的是,他直接把車子開進附近一棟辦公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不是要去百貨公司嗎?”這棟是商業大樓吧!

“我已經交代過要使用這個停車場,剛才你也看見了,百貨公司的停車場都滿了。”

“所以你都事先想到?你故意安排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我出來,會有一刻感到不耐煩,尤其是被這些小事破壞好心情。”

  會不耐煩的人是你吧!徐可薇沒有說出口,因為他已經先行下車,繞到車頭,殷勤的打開她這邊的車門。

周雅人牽著她的手,扶她下車,之後再也沒有鬆開。

陽光燦爛,普照冬日的台北街頭,一掃過去幾天的陰雨霏霏,雖然溫度依舊很低,但是無法擊退心頭蕩漾的暖流。

  這算是約會嗎?看著兩人交扣的十指,尤其是走在前頭的年輕情侶也是這麼做,徐可薇頓時明白,在外人的眼中,他們也是情侶吧!

“我們先挑些衣服,你有喜歡的品牌嗎?”

  “我……”

周雅人耐心十足的等著她回答,表情很溫柔,這景象曾經發生過,但是她不打算再溫習那些……不對,那是夢!那些溫柔就是害她沉淪的罪惡。

徐可薇猛然縮回手,不想再經歷那段地獄般的日子。

“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在網路上有一個部落格,專門拍攝路上的美女,新聞有介紹過,我就是正妹版的版主,可以幫你拍張照片嗎?”背著專業相機的男子一臉誠懇的說。

“我們結婚了。”周雅人十分不悅。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什麼正妹?他老婆正不正,他最清楚,不需要給任何人欣賞。

“咦?可是這位小姐看起來很年輕,你們是男女朋友吧!女朋友漂亮男朋友有面子啦!”男子繼續遊說。

“這位先生好面熟。”另一名背著相機的男子走了過來,“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周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周雅人。”

  該死!是狗仔!那種嗜血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周雅人二話不說,牽著徐可薇走向一家高級名牌店。

“周總裁,別走這麼快,你身旁的這位小姐是?她不是陳紹琪小姐,你可以介紹一下嗎?這位小姐,請問你貴姓?剛才週總裁說你們結婚了,你知道周總裁已經結過婚了嗎?”男子窮追不捨。本來他是在街頭拍攝美女,沒想到居然會在無意間發現這則大新聞。

  原來這就是被狗仔追逐的感覺。徐可薇突然很想笑,當正牌週夫人時,她從沒遇過這種陣仗,沒想到下堂後才面臨這種問題,更好笑的是,狗仔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周雅人帶著她進入名牌店,門口的保全人員訓練有素,馬上把狗仔擋在門外,以免驚擾了購物的客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太離譜了。”坐在貴賓室,等著店員拿型錄過來時,周雅人怏怏不悅的抱怨,一直無法從她的表情判斷她是生氣,還是惱羞。

“不知道明天上報後,我的儀態是不是可以達到處變不驚?”徐可薇自我解嘲,“搞不好他們會把我和陳紹琪列表比較。”

“之前報章雜誌刊登的那些消息全是捕風捉影,自從你懷了小揚,那一年我只因為喝醉和陳紹琪發生過一次關係。”面對神情詫異的徐可薇,周雅人略顯羞赧的別開眼,這樣的坦白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

“一次?那我也可以要求一次嗎?”

  唷!他臉紅了。她為這意外的插曲感到震驚,沒想到卻因此獲知更讓人跌破眼鏡的事實。

“你在胡說什麼?”他不自在的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水潤喉。本來他不打算說出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他在害羞……徐可薇突然覺得又回到過去。

明知道不該陷入這種氛圍,理智也不停的要她離開,但是情感終究戰勝了理智,她的一顆心不自覺的傾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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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4 00:17:02
第九章

年假在周雅人刻意營造的浪漫氣氛中結束,今天是第一個上班日。

他的爸媽帶著兩個孩子到日本拜訪朋友,順便炫耀一番,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生出這麼美麗的子女。

徐可薇心裡有數,他的父母是站在他那邊,雖然老是罵他,但還是希望能給兩個孫子一個圓滿的家庭,所以才會藉故帶他們到日本,擺明了要讓他們夫妻獨處。

只是周雅人不上進,營造出來的浪漫都讓她哭笑不得。

  “你在做什麼?”

  “燭光晚餐啊!”

才剛說完,就因為他太靠近蠟燭,吹熄了燭火,只好起來開燈,重來一次,但是起身時忘記這裡不是大宅,大腿碰撞到合板製的桌子,搖晃劇烈,等燈光大亮時,他們不禁傻眼,因為美美的水晶燭台倒塌了,蠟燭成了牛排的配菜之一,融化的蠟油和醬汁混合在一起。

徐可薇記得看見他挫敗的表情時,還必須強忍住笑意。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笨拙的樣子,可以解釋為他並不擅長討女人歡心,所以他這麼做代表什麼意義?

  她命令自己,不准這麼快心軟。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嗎?”

  “我搭公車就可以直接到家。”

“我今晚可能要應酬,你會不會鎖門不讓我進去?”

徐可薇嘆口氣,“你明明有寬敞的家可以住,為什麼老是愛來跟我擠在鴿子籠裡?”有他的存在,整個空間變得狹窄。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她翻個白眼,瞧他越說越順口,真噁心!心底這麼想,嘴角卻情不自禁的上揚,只是她自己沒有發現。

  “我要上班了。”

她打算下車,他卻拉住她的手腕,乘機偷吻她一下。

睞他一眼,輕啐一聲,她才打開車門,跨出車子。

“老婆,晚上見。”周雅人降下車窗,故意大吼。

  天啊!徐可薇差點暈倒,這傢伙怎麼會這麼突然……當她發現走在前頭的同事以異樣的眼神看著她時,不禁在心底咒罵。

  厚!誰不好遇上,居然遇見醫院裡的廣播電台劉芊玉護理長。

劉芊玉直盯著她,“徐營養師,我有看見大年初二的水果日報,照片中的女人是你吧?”

  啊!她居然忘記大年初二的照片。她不該讓周雅人送她來上班……不對!搞不好他根本就是有預謀,剛才才會故意大喊老婆。

“剛才我有看見,那位男士是周總裁,對吧?他之前上過報紙的娛樂版,當然,財經版也常常有他的消息,這種名人的私生活總是吸引人們的注意。”劉芊玉以手肘頂了下徐可薇,假裝跟她很熟。 “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聽說他有老婆了耶!可是他剛剛還喊你老婆。”

“你聽錯了。”徐可薇尷尬不已。

“怎麼可能?我的聽力很好,我……”

“我先進辦公室看輪值表。”刷卡之後,徐可薇迅速跑開。

一整天,她都無法安寧,連病人也不放過她,總是會突然問她,“營養師小姐,大年初二的報紙上有張照片,那個女生跟你長得好像。”

“我是大眾臉吧!”徐可薇十分無奈,只能笑著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連走過大廳,她都覺得自己成了大家竊竊私語的主角。

“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年假,你的際遇就有一百八十度的變化。現在你要好好的拿喬,讓他吃足苦頭,知道你以前的痛苦。”於皓心豪邁的拿起迷你可頌,塞進嘴裡,一口一個。

“你會心軟嗎?”許震潔問出重點。她怞空出來和好友們喝下午茶,皮包裡的手機雖然轉成震動模式,但是每隔十分鐘就震動一次,不用看也猜得出來是誰,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他的某些行為讓我不知所措,有些稚氣的行為甚至是不曾見過的。”徐可薇的語氣隱含著困惑。

“這下糟糕了,他該不會是要引發你的母愛吧?”於皓心喝了口酸酸甜甜的果茶。

  “什麼母愛?”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徐可薇的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朵,她嚇了一跳,迅速回頭。

  是周雅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

“和客戶來這兒吃午餐,才剛要離開。”他親暱的擁著她,絲毫不在意周遭人來人往,在她掙扎之前,鬆開了手。 “下午沒班,還是偷偷溜出來喝下午茶?”

“你要去告發嗎?”於皓心故意挑釁的問。

“我不希望我老婆太辛苦。”周雅人回答得很自然,對於皓心的敵意視若無睹。

“這聲老婆會不會叫得太沉重了?我記得你們要離婚了。”許震潔嗓音清冷的說。

“在到戶政事務所登記前,她還是我老婆,恐怕這輩子都會是。”周雅人適時的表明自己的態度。哪對夫妻不吵架?對於離婚這件事,他已經不想再提,以免成為他們夫妻之間的疙瘩。

“你說這番話,是在警告我們?”許震潔自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說警告就太嚴重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們聊天的話題一直繞著這件事打轉。”他的語氣變得柔軟,看著徐可薇,“我不希望你老是回想起過去的不愉快,我們還有未來數十年的時間可以創造出更多美好的回憶。”

  天啊!這種含情脈脈的眼神,配上招惹桃花的俊帥臉龐,於皓心差點以為自己在看愛情浪漫電影。她明明以前見過他不下十次,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臉龐,剛硬得讓她以為是北極冰川,怎麼現在溫室效應有這麼厲害嗎?

“我先回公司,你慢慢吃。”周雅人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離開前還不忘交代將她們的賬單一併結清。

“或許你真的苦盡甘來了。”許震潔意有所指。

“他會不會是在耍詐?”於皓心還是不敢相信。

“耍詐的目的是什麼?小可的身上有什麼是他亟欲索求的?”

以前有婚前協議書,現在全都免費奉送,他何苦還要耍詐?於皓心想破頭,依然無解。 “不管怎樣,我還是不贊成小可這麼快便原諒他。”

“當然沒有這麼容易便原諒……”

“請問哪位是徐可薇小姐?”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身上穿著花店的製服,手中捧著一大束花。

在座的三個女人不約而同的瞪大雙眼,神情詫異。

碩大的白玫瑰搭配的不是滿天星,居然是艷如紅寶石的草莓,最引人注目的應該是飄在半空中的小熊氣球。

“我就是。”徐可薇勉強擠出聲音,在單子上簽名。

年輕男子將花束交給她,然後轉身離開。

於皓心很自動的拿起小卡片,上面的署名很簡單,只有一個雅字。 “看來周雅人有頭腦,還知道送這種張揚的花束,讓你在聚會結束後馬上回家。”

“應該是你惡名昭彰,所以周雅人是在防你。”許震潔採取隔岸觀戰的態度。

“不管怎麼說,送草莓這點巧思很令人驚訝,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義?”

小草莓,這是兩人歡愛時,他對她的蕾侞的匿稱。徐可薇雙頰通紅,全身輕顫。這可惡的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小可,你的臉好紅,不舒服嗎?”許震潔擔憂的看著她。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悶熱。”徐可薇端起杯子,大口喝水,思緒卻轉到其他事情上。

春天是適合談戀愛的季節,不過如果對像是目前正狂打電話的傢伙,不如歸去……她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不吉利啊!許震潔輕蹙柳眉。
雨下個不停,徐可薇一身輕便的休閒服,站在樓下,不時探頭看著路口,濕濘的馬路上空無一人。怎麼還沒有來?

汽車引擎聲接近,她發現是周雅人的賓利車,連忙撐傘走了出去。

Orville攙扶著醺醉的周雅人下車,“夫人,很抱歉,這麼晚還要打擾你。總裁有交代,要我送他回信義區的住宅,但是你也知道,那裡現在沒有人可以照顧他。”所以他只好陽奉陰違,把主子送來這裡。

“沒關係,把他扶上樓吧!怎麼會喝成這樣?”徐可薇走在前頭,在司機和Orville的幫忙下,好不容易才把周雅人送上床。

“法國客戶和日本客戶聯合起來勸酒,總裁沒辦法推辭,只好一直喝。”Orville解釋。

“真是麻煩你們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徐可薇送走兩人之後,緩步回到臥室。

周雅人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猛拉領帶,手指卻不靈活,最後反倒是領帶纏住手指。

她擔心他若是使用蠻力硬扯,萬一喘不過氣就糟糕了,連忙上前阻止,慢慢的解開領帶。

“喝酒傷身,難道你不懂這道理?真是笨蛋!”她捏了捏他的雙頰,男人的肌膚和女人不同,他的觸感粗硬多了。

走到浴室,她擰了條濕毛巾,回到床邊,幫他擦汗。

他全身都是酒味,還混合著香煙味和香水味,她想也知道,應酬一定有女人作陪。

“還說什麼守身如玉,誰曉得這隻手碰過多少人,又讓多少人碰過?!”徐可薇乘機洩憤,再用力捏了他的臉頰。

“幹嘛捏我?”周雅人微微睜開雙眼,雙手在半空中揮舞,就是抓不到那隻頑皮的手。

“誰教你找我麻煩!”這次她瞄準的是他挺直的鼻樑,這種欺負人的感覺不錯,難怪他以前老是喜歡欺負她。

“我……有交代Orville,把我送回信義區的住家。”他打個酒嗝,全是酒氣。

“他怕你沒人照顧,醉死在家裡。你先喝下這杯茶,吞下這些藥丸,再躺下睡覺。”幸好她在日本發現一款胃藥對解酒也非常有效,過去常讓他服用。

嗅聞著熟悉的青草味,周雅人乖乖的坐起身,“我之前一直找不到這個。”

“找不到才好,就是要你少喝點酒。”幸好他的酒品不錯,喝醉後智商退化成孩子,只要哄一哄,不難照顧,把他當成小揚就可以。

“我想洗澡。”他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你會把自己淹死,不可以!”徐可薇壓住他,不讓他起身。

儘管智商退化成小孩,他的身體還是個成年男性,當然不可能讓她如願,反而還將她扛在肩上。

“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她驚呼。

周雅人步履不穩,乾脆放下她,卻不是放過她,緊攬著她的纖腰,走向浴室。

“你陪著我一起洗,不就好了?”

“不要,我洗過了。你這個酒鬼!”

  砰的一聲,他關上浴室門。

水聲摻雜著尖叫聲,不一會兒,傳出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

  屬於情人的夜晚,還很漫長。

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昏暗的室內,徐可薇很自然的偎向熱源……熱源?如絲緞包裹著鋼鐵的觸感,精壯的胸膛線條沒有過度誇張的肌肉,耳邊傳來細細的啄吻和沙啞的聲音。

  “寶貝,早安。”

  喝!她猛然抬起頭,對上一雙黝黑晶燦的眸子。

他慵懶的側臥著,右手把玩著她的秀發,在絲被下,她可以感覺到交疊在一起的大腿間那異常活躍的熱源。

“沒有睡飽嗎?”發現她僵直著身體,周雅人充滿興味的問。

徐可薇搜遍記憶,不得不承認,結婚七年,這居然是他們第一次在晨間相擁醒來。尤其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彼此未著寸縷,肌膚相親,這種清醒的親暱和歡愛中的激狂不同,任由這種奇怪的溫情蔓延,和她一直認為彼此只有肉慾的激情完全不一樣。

看著她的臉頰從健康的粉紅變成羞澀的燥紅,周雅人不難猜出她的想法,額頭頂著她的,“沒有發燒,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明知故問!從他隱含著笑意的話語,徐可薇百分之百的確定他是在逗她,想要義正詞嚴的反駁,然而彼此的氣息交融,產生的熱氣烘軟四肢,加上他的左手正可惡的柔捏著她豐盈的右侞,讓她說不出話,卻又不甘示弱,只好張嘴咬了下他的鼻樑,做為報復。

周雅人輕笑,“我喜歡你咬我。”

  這是調情。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雙頰紅透。

  “要上班了,你快點起床。”

“我覺得和老婆這樣窩一整天也很好。”他嘴巴這麼說,不安分的左手已經離開她。

“你是大老闆,可以不用上班,我是領人家薪水的員工,不能為所欲為。”

“你可以當周宅的大老闆,隨便你決定要不要上班。”周雅人很大方的提供工作機會。

“不要!你到底要不要起床?”她瞅著他。

“老婆生氣了,我還能不起來嗎?”他光裸著身子下床。

“啊!”徐可薇驚呼,連忙別開臉,“你還不穿上衣服?!”

“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沒有看過。”他露出無辜的表情。

“周雅人!”她的聲音飽含警告意味。

一日之計在於晨,她的早晨就是在臉紅心跳與驚聲尖叫中揭開序幕。

周雅人則是神清氣爽的來到公司,輕盈的腳步和微揚的嘴角,顯示他的好心情。

Orville將一封信遞到他的面前,“總裁,德國方面針對你的要求已經有回復了。”

  他接過信,迅速看了一遍。

  太好了!總算可以如期完成這個大驚喜。

醫院時需要保持安靜的地方,從這個門穿越到另一個門,馬上就能看盡生老病死,徐可薇雖然才剛來不久,但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

“徐營養師,我一定要照這個單子上的菜色吃嗎?”婆婆的神情很困擾,“沒鹽又沒油,教我怎麼吞得下去?”

“婆婆,你的腎臟比一般同齡的人要好,就是因為有控制飲食啊!難道你不覺得稍微控制一下口味的鹹淡,可以獲得更健康的身體,很劃得來嗎?而且你不是說要等著抱曾孫。”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啊……”婆婆突然話鋒一轉,“徐營養師,你有沒有男朋友?”

“婆婆,我有兩個孩子了。”徐可薇笑著回答。這種熱心的長輩,她一個星期總會遇上兩、三位。

“唉,好女孩總是這麼早就被訂下來,難怪我那個乖孫找不到對象。”

“婆婆,還是有很多好女孩,你應該要鼓勵你的孫子多參加活動。”

“我那個孫子什麼都好,就是個性太內向,假日都待在家裡,不管我怎麼講,他就是不出門。唉,我這個老太婆說的話比不上電腦。”婆婆繼續叨唸著瑣碎的家事,直到護士催促她再回醫生那裡看報告,才離開診間。

“可薇,我真是佩服你,超有耐心的,這位婆婆幾乎每次來都講一樣的事。”隨診的護士忍不住發表意見。

“老人家總是喜歡有人陪著聊天。”徐可薇笑說,想起爺爺,不也是這樣,老是抱怨年輕一輩工作忙碌,沒有時間陪他,追根究底,爺爺很以周雅人的成就為榮,所以他是在炫耀。

“話說回來,你運氣好,昨天下午沒診,不在醫院。”

  “怎麼說?”

“大夥本來聚在一起想好好的問你,有關報紙刊登的事。聽說昨天下午水果日報的人有來,還在樓下四處打探。在這種全民狗仔的社會裡,我覺得你到現在還沒有被記者找到,已經算很厲害了。”

  唉!早晚都躲不過。徐可薇已經有心理準備,乾脆承認,“沒錯,那張照片裡的人是我。”

“你真的是那位周總裁的紅粉知己?”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徐可薇還沒有開口,門就被打開,幾個人衝了進來,閃光燈立刻閃個不停。

“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伸手遮住臉,大聲質問。

“徐小姐,請問你與週總裁是什麼關係?你是他的紅粉知己嗎?根據你住家附近的鄰居表示,周總裁最近時常進出你家,偶爾還會帶著孩子,那是周總裁與妻子所生的子女嗎?”錄音筆充當麥克風,遞到徐可薇的嘴邊。

“你們在做什麼?現在是門診時間,請你們出去。”徐可薇沒有被這麼無禮的對待過。

“徐小姐,民眾有知的權利,請你回答好嗎?請問你有見過週總裁的元配嗎?周總裁在七年前已經結婚,這件事你是否知情?另外,周總裁還有個紅粉知己,叫做陳紹琪,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原來她的名字就是元配?顯然她是周雅人的妻子時,真的太過低調,所以連這種專挖名人八卦的媒體記者都不清楚她的背景。

  “你們可以去問周雅人。”

“我們當然會向另一位當事人求證,所以徐小姐承認自己是周總裁的紅粉知己。”記者開始自問自答,“那麼周總裁是不是已經與陳紹琪小姐分手?”

“他們有沒有分手,你應該去問他們。如果我是周雅人的紅粉知己,那麼你們披露這件事,有想過周雅人的元配的心情嗎?”

“徐小姐的意思是,你也認識周總裁的元配嗎?那麼徐小姐是周總裁的元配認可的對象囉!人盡皆知,很多企業大老都有姨太,這是一種默許,因為周總裁的元配是不是也對你有這個認同?那麼週訓德先生同意嗎?你知道周總裁的元配當初是周老總裁一手安排的嗎?”

完全的自問自答模式,不只讓徐可薇插不上話,恐怕她連點頭、搖頭都不會被這群吸血鬼採信,他們只想寫他們要的內容。

“我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請你們出去。”

一旁的護士早就撥打內線電話,通知保全人員上來,不然依徐營養師這種小綿羊趕法,怎麼可能驅逐得了這群惡狼?沒被連皮帶骨的啃食乾淨,就要偷笑了。

這時,數名身穿黑色西裝的挺拔壯漢動作俐落的推開記者,尾隨在後的張博毅笑得燦爛。

  “薇薇,好久不見。”

  “博毅。”徐可薇面露驚喜。

“各位記者大人,請你們高抬貴手,別對著一明弱女子採取這種轟炸式的逼問法。我想你們應該也認得我是誰,今天你們的行為遊走在法律邊緣,雖然無法可管,但是只要明天報紙上出現任何不屬於我的當事人發表的言論,我們都會保留法律追溯權。”

“張律師,你和徐小姐這麼熟?”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張博毅看著某個熟面孔,“陳聖凱,我沒有念錯吧?”

“大律師的記憶真好。”陳聖凱笑著回答,“張律師,我們是領人家薪水的,你也知道有爆點的新聞才有人看,報紙也才有銷量。”

“你可以把周雅人塑造成萬叢紅花過,片葉不沾身的浪蕩子,不過徐小姐是良家婦女,你們就手下留情吧!”張博毅笑容可掬。

“張律師,你這樣沒有爆點啦!”

“隨你們吧!總之,現在請不要再搔擾我的當事人。”張博毅聳聳肩,談判破裂,沒有共識,就不需要多費唇舌。

“今天看在張律師的面子上,就到此為止,但是我們會繼續追這條線的。”

“歡迎。”張博毅揮了揮手,等記者們都出去之後,才示意壯漢們在後面跟著,務必要盯著這群記者離開醫院。

“你不是去美國了嗎?客戶委託的案子處理完了?”

張博毅搖頭,“還早得很,我只是回來休息,沒想到就碰上這件好差事,成為拯救美人的英雄。剛才那些保全人員,可是周雅人借調來的。”

“他怎麼會知道?”徐可薇瞪大眼睛。

“那些記者就像吸血蛭,如果沒有人刻意隱瞞你的身份,早在過年期間你的祖宗八代都被查出了。”

徐可薇聰明的將所有的事件連貫起來,“這是周雅人惹出來的,由他來收拾再合理不過。這位英雄,要不要一起用午餐?”

“當然,正有此意。”張博毅彎起手臂,讓她挽著,雖然滿面春風,但是心在淌血,無緣當伴侶,就當多一個妹妹也好。

  啊!至少讓周雅人欠下好幾筆人情債。他可要琢磨一下,該怎麼討回來比較有利?

周宇揚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黑濃的眉頭微皺,在發現鏡子裡出現父親的身影時,隨即轉身面對。

一模一樣的杏色筆挺西裝,差別只有大小尺寸,這樣的穿著讓他們兩人的長相相似度直逼百分百,他不悅的發現這個事實。

“怎麼一臉不高興?不喜歡這件衣服?”

“為什麼突然要拍全家福?”周宇揚今天早上才剛回台北,就被帶到這個專業攝影棚裡。

  “你們班上沒有人拍嗎?”

“有是有,但是我們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你跟媽咪要離婚,離婚的人是不會拍全家福的。”

“所以爸爸不想和媽咪離婚,我希望繼續擁有這個家庭,過去的我不懂得珍惜,現在發現也不會太晚。”周雅人向兒子坦承,他不認為兒子年紀小,有些事不懂就不用說明,這是培養獨立思考的好機會。

  “我不喜歡看媽咪傷心。”

“我發誓,以後不會再讓媽咪傷心。”周雅人正色的說。

“你應該去跟媽咪發誓。”周宇揚很聰明的表達立場。爺爺說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雖然懵懂,但他有感覺到媽咪的心情是愉悅的,嘴巴上抱怨父親的存在,行為卻不是這樣。

“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希望讓你明白也安心。”

  好吧!這種有獲得重視的感覺,讓周宇揚很受用。 “知道了。”

“爸拔,你看小湊漂不漂亮?”周子湊穿著一襲以杏色為底,綴滿粉紅色蕾絲的公主裝,興奮的衝進周雅人的懷裡。

“哇!哪裡來的小公主,怎麼這麼漂亮?”

周雅人誇張的表情把她逗得很快樂,得意的轉了一圈。

  “灰姑娘都是穿這樣喔!”

“小湊是爸拔的小公主,好美喔!”

周子湊呵呵笑個不停,看見徐可薇走過去,立刻衝上前,“媽咪!”

徐可薇身穿一襲杏色的平口緞質禮服,胸前點綴著滿滿的珍珠,在水晶燈的折射下,閃著溫潤的光芒,雪嫩的肌膚泛著一層光澤,讓她成為吸睛的發光體。

  周雅人不禁看傻了眼。

“媽咪好漂亮喔!”周子湊奔進她的懷裡,撒嬌的磨蹭著她的胸口。

徐可薇豐滿的胸房更加凸出,讓周雅人心生嫉妒。

為什麼女兒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吃他老婆的豆腐?

“你好美。”他嗓音低沉的讚美。

他的眼光太熱切,幾乎要把她吞噬,徐可薇羞得無地自容。

  咔喳!相機的快門聲響起。

  徐可薇微微吃驚,迅速轉頭。

“你們的表情很棒,拍照就是這樣,我沒有特別要你們擺什麼姿勢,一切自然就好,我會自己捕捉適合的鏡頭。”攝影師微笑的說。

周子湊舉起手,“那我也是嗎?我要當小公主耶!”

“當然啦!在媽咪的眼中,小湊就是最美麗的小公主。”徐可薇摟著女兒,忍不住連親她的臉頰幾下。

“我也要親。”周雅人好嫉妒,不過遭受他狼吻的對象自然不是親愛的女兒。

“周雅人,你好髒。”徐可薇尖叫,伸手擦拭臉上的口水。

  真幼稚!周宇揚在一旁看著,露出無奈的表情。

他這種小大人的模樣可讓徐可薇看不下去了,撲上去,抱住兒子,一連串的尖叫和驚呼在攝影棚裡迴盪,伴隨著快門聲。

他們隨心所欲,因為現在,此刻就是最美好了。

夜晚,哄孩子們入睡之後,徐可薇來到客廳,看著依舊忙碌的周雅人,問出心中的疑問。

“為什麼突然要拍全家福?而且我換的禮服中,有幾套是婚紗。”

她會這麼確定是婚紗不是沒有原因的,當年他們的婚禮,他採取完全不配合態度,所以她並沒有特別訂製婚紗,反而是採婚紗攝影包套的方式處理,所以禮服是婚紗店提供的,當時他也只願意拍六張婚紗照,就推說工作忙碌,迅速離開,今天換穿的禮服中,其中一套就是當時的婚紗,她還記得自己就是穿著它出席喜宴,過去的種種歷歷在目,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

“可能是造型師覺得那幾套禮服適合你吧!”周雅人停止工作,想將她摟進懷裡,卻碰了軟釘子。

  “拍全家福的用意是什麼?”

“我們是一家人啊!難道拍全家福做紀念是不對的?”他笑問。

“要拍也不用這麼麻煩,拍一張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大費周章?”

他不但把攝影棚租借下來,還請了非常專業的十二人團隊,準備了各種道具,以搭配拍照使用。

他們的工作熟練度,徐可薇不覺得是一般婚紗公司的工作人員,比較像廣告公司,可是她又沒有經驗可以比較舉出明顯不同的地方,就是感覺不對勁。

“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周雅人起身,按壓住她,不容許她掙扎,落在她額頭的吻卻輕柔無比,“你別胡思亂想,今天累了一整天,早點睡吧! ”

“那……你還要繼續忙?”她看見桌上還有很多資料。

“今日事,今日畢。我還要再忙一會兒。”

“那你也早點睡。”她不想再耽誤他的時間,免得他工作到半夜。

縱使有滿肚子的問號,只要他堅持沒有,她又能問出什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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