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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初影]對愛動了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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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02:36:14
第十章   

  兩個月的暑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暑假已近尾聲.而暑修結束前的大考,則讓學生們忙得滿頭大汗。

  若是被當的科目在暑修中還無法通過,那麼不只是浪費錢而已,讀完五年,早該畢業的學生們要延畢,而還沒畢業的同學們也算是預支了下下學期的暑假假期。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同樣的課修兩次以上的。

  樊愛呢?也不例外。

  不過這學期她比較幸運,因為現在她身邊有一個可供她盡量利用的人——莫慎雲。在這種「非常時期」,她怎能讓他「閒置」在一旁呢?

  而莫慎雲也樂意配合。原因無它,自是因為他喜歡讀書,自然也享受陪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溫書的感覺。

  不過因為兩人的身份敏感,不希望在學校引起軒然大波,所以兩人溫書的時間都挑在假日時,地點則是在莫慎雲租賃的家中。

  此時,樊愛正埋首在一堆參考書中,而莫慎雲則在廚房裡準備著下午茶。

  「煩哪!為什麼這一題怎麼算都跟答案不一樣?」樊愛抓著頭髮,很想把原子筆摔到牆壁上去。

  正從廚房端出下午茶的莫慎雲,順手拿起會計學的參考書看了看。

  「不必惱,是答案錯了。」莫慎雲笑著說。

  真是的,參考書一年比一年要粗製濫造,連解答都會印錯。

  聽到莫慎雲這樣說,樊愛馬上奉上自己算了老半天的答案紙,期待自己的用功可以看得出成果。

  但,莫慎雲只瞄了一眼,便歎氣地搖了搖頭。

  樊愛頓時像洩了氣的球,攤回椅子上。

  「不會吧,我很努力算了耶,公式也背得很熟啊,為什麼還是錯呢?」

  「我並沒有說你的答案是錯的啊。」莫慎雲倒了一杯冰茶給她,拉了椅子坐在她旁邊。

  接過茶的樊愛眼睛馬上再度亮了起來。

  「那你幹嘛搖頭又歎氣?」

  「我搖頭歎氣是因為……」攤開她剛遞上的答案紙,莫慎雲拿起紅筆在紙上算了起來。

  「喏,」沒多久,他抬起頭,要樊愛看看他在紙上寫出的另一種算式。「這樣就可以算出來了,不用像你寫的那樣,一大串的。」他笑著解釋。

  樊愛喝了一口冰茶,很高興地拿回計算紙。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對就好。這樣至少表示我的用功沒白費工夫。」她很有衝勁地繼續向下一題邁進。

  一旁的莫慎雲一邊服侍她喫茶點,一邊問:

  「你只有在暑修的大考中才這麼賣力嗎?」

  看到她現在的衝勁,他不禁懷疑,若她每次考試都能這樣的話,照理說應該不會被當得這麼慘才是啊。

  計算題目中的樊愛吐了吐舌頭。

  「我不是每次暑修都這麼用功的。」她有點小聲地回答道。

  什麼?乍聽之下,這句回答似乎牛頭不對馬嘴,但聰明如莫慎雲馬上會意了過來。

  她是指,她會這麼用功,都是為了他。

  他綻放出溫柔的笑容,抓過她的手。

  「會覺得我這樣逼你是很大的壓力嗎?」他問。

  樊愛放下算到一半的題目,對他挑了挑眉。

  「唉,你不知道我就是很欠人逼嗎?」她俏皮地回答。

  知道她的貼心,莫慎雲揉了揉她的發。

  「小愛,我是真的喜歡你。」

  不希望自己的期望變成她的壓力,卻很想他們兩個可以照他所想的那樣繼續走下去,走很久很久。於是,千言萬語,就化為這樣的一句話了。

  雖然這句話從他們正式交往以來,她已聽過不止千百次了,但樊愛仍是心動不已。

  「我……我也是真的喜歡你。」她回應著,眼睛趕忙調回計算紙上。

  哇!她已經不知道計算紙上自己在算什麼了!

  她真的很菜耶,都交往一段時間了,居然還這麼不中用!

  為了化解樊愛的難為情,也為了回報她難得開口的甜蜜告白,莫慎雲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裡。

  「幹嘛、幹嘛啦!我還要算……算題目啦,別煩我!」樊愛七手八腳地想逃離這個會讓她又羞又窘的擁抱,但因為拒絕得不夠徹底,所以一樣被抱了個滿懷。

  跌進他柔軟又剛強的懷抱裡,聞著他總有股書卷氣息的味道,她忍不住歎問:「你確定你還要在『展青』待上兩年嗎?」

  「怎麼?你不喜歡?」他反問。

  樊愛在他懷裡搖了搖頭。

  「只是怕這樣太浪費你的時間了,你不是說你的興趣並不在商嗎?」雖然不是做生意,但現在他所接觸的課程內容和他的興趣卻相去甚遠。

  「所以,」莫慎雲笑著將她輕推離懷抱,放她回原本的位子上。「我最多只再待個兩年,不打算花更多的時間等你喲。」點了一下她

的鼻子,他以寵溺的語氣說著。

  「好!」樊愛大喝一聲,差點嚇到逐漸沉浸在由自己營造出這等濃情蜜意、如詩畫般情境的莫慎雲。

  她拍拍胸膛。「看我的,全包在我身上。」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逗得莫慎雲哈哈大笑。這小妮子永遠有辦法將他製造的一切浪漫給破壞殆盡。

  不過,算了,這就是他愛的她,不是嗎?

  摒除腦海裡原本一閃而過的綺想,莫慎雲也打起精神,繼續幫樊愛溫書。

  寧靜的夏日午後,除了嘶嘶蟲鳴,就是房裡這對甜蜜小情侶的喁喁愛語了。

  ……偶爾,還會聽到一個男人無言的歎息。




  炎炎夏日雖未結束,但兩個月的暑假已到了盡頭。

  樊愛因為有莫慎雲的從旁指導,這一次暑修,百年難得一見地全部「歐趴」。

  是有很多老師蹲到地上去撿下巴,「樊樊後援會」也因此而招募到更多會員,但對於樊愛本人來說,她最高興的,是沒辜負了莫慎雲對她的期望。

  一切看來是這麼的美好,未來的路好像也將會順順當當,所以開學的頭一天,樊愛抱著愉快的心情來到學校。

  不過,才踏進學校大門,卻被站在校門口的訓導主任給叫住。

  「樊樊。」

  「嘿,江主任早!」人爽精神好,她很有活力地大聲應道。

  才第一天開學,還沒機會讓她出什麼岔子,何況今天的她可沒遲到。所以,樊愛道完早後,很自然地要越過江主任進教室去。

  「等一下,樊樊。」江主任喊住她,語氣有點沉重地說:「校長有事找你。」

  樊愛一愣。「什麼事?」

  才開學第一天,她還沒機會出什麼岔子啊,校長找她幹什麼?

  「呃……你去了再說吧。」

  江主任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什麼事這麼神秘?

  帶著疑惑,樊愛背著書包隨著江主任前住校長室。

  「報告。」

  來到校長室門口,樊愛原本伸手就要推門進去,江主任即時先替她禮貌地敲了門並報備。樊愛吐著舌頭,以為免不了會被江主任念一頓的,誰知什麼都沒有,江主任只是帶著古怪的眼神看著她,示意她自個兒進去。

  樊愛這下更疑惑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心裡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伸手推開辦公室大門,樊愛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校長辦公桌前、深鎖著眉頭的莫慎雲。

  「校長,找我有事?」該不會是她跟老師的事「東窗事發」了吧?

  「真沒禮貌。」此時,除了莫慎雲和校長之外,另一個聲音自樊愛的背後響起。

  樊愛依言轉過身,疑惑地問說話的女人。

  「沒禮貌?是說我嗎?」

  「當然。你以為全校只有你一個學生嗎?見校長時不會先報上你的名字嗎?」

  天生反骨的樊愛馬上頂回去。

  「那這位小姐,你在批評指教他人時,也不會先報上名來嗎?你以為我天生過目不忘啊?你是有點眼熟,但天曉得你是路人甲乙丙的哪位?」

  「你!」

  「小愛,她是謝老師,你忘了嗎?」莫慎雲出聲提醒。

  樊愛腦袋裡暫時還沒挖出有關什麼謝老師的記憶,但她訝異於莫慎雲居然在學校裡叫她「小愛」。

  「莫老師,」此時,據說一早就召見她來的校長開口了。「這裡畢竟是學校,麻煩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雖然校長的語氣平和,但樊愛一聽便即刻明白,她和莫慎雲之間的事已傳出風聲。

  不過,她打算裝傻到底。

  「校長,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莫老師叫我『小愛』,就跟學校其他同學叫我『樊樊』一樣,只是個匿稱而已.」

  她才剛解釋完,後頭的謝宜珍便走了過來,手上還拿了一個黃色牛皮紙袋。

  樊愛瞧著那個紙袋,再看看莫慎雲。雖然他倆臉上都充滿了疑惑,但兩人心裡也都有了底。

  「只是個『匿稱』而已嗎?」謝宜珍將紙袋遞至校長面前,意有所指地反問。

  樊愛討厭她那種酸不溜丟的語氣,回了她一句:

  「廢話!難道我姓『小』名『愛』啊?」奇怪,這個女人她真的見過嗎?為什麼這麼討厭的人她會記不起來?

  謝宜珍氣得正想反駁回去,但見校長的手伸進了紙袋裡,她馬上反怒為笑,虎視眈眈地等著要看接下來的好戲。

  樊愛的心噗通噗通跳著,她不斷回想著到今天為止,她和莫慎雲是否有在校園裡不小心做出太過親密的舉止。

  那個紙袋裡裝的是什麼,不用猜也知道是照片一類的東西。老套的劇情從來沒有推陳出新過,她只希望被照到的,不要剛好是自己對著莫慎雲流口水的蠢樣。

  第一張照片從紙袋中被抽出來。

  樊愛和莫慎雲在挑眉看了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謝老師,這……」校長一臉為難地指著照片裡頭並肩走著的男女。

  男老師手裡抱著一堆教科書,女學生則一手提著個便當袋,兩人不過就是臉上的笑容燦爛了點,但很難說他們之間有什麼啊。

  樊愛拿走校長面前的照片,故意很認真地研究著。

  「嗯,角度取得不錯,光線也剛剛好。本人雖不上鏡頭,但勉強可以接受。」她將照片收進自己的書包裡頭。「老師,謝謝啦!」她皮皮地笑著。

  「那張送你不要緊。」謝宜珍皮笑肉不笑地說。「但,校長,紙袋裡裝的,可不止這一張。」她說。

  校長依言又將手伸進了紙袋中。

  這一次,校長一下子拿出了約莫七、八張照片,有些是他倆在校內一起躲到後操場吃中飯的,有些則是他們在校外的。而其中最醒目的一張,便是那天「展青」與「進忠」籃球比賽完後,莫慎雲在樹下親吻她的景況。

  天!她在跟蹤他們嗎?

  樊愛驚慌地望向莫慎雲,第一個念頭就是——慎雲的教學生涯怎麼辦?眼見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樊愛馬上向校長低頭。「校長,請不要責怪莫老師,是我——」

  話還來不及說完,莫慎雲的聲音插了進來。

  「校長,這件事是我起的頭,我會進到這間學校實習,目的就是為了她。」他吸了口氣。「我今天會將東西收拾好離開學校。但小愛年紀小,請不要責怪她。」

  樊愛瞪視著莫慎雲,不敢相信他居然要自毀前程!

  「校長、校長!別聽他亂說,是我故意接近莫老師的,你別把他辭掉!」

  「小愛!閉嘴!」怕她會被退學,莫慎雲難得地大聲喝斥她。

  「你才閉嘴!沒事不要亂說話!」

  眼見他倆彼此護衛,謝宜珍在旁看紅了眼。

  「樊同學,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莫老師怎麼可能由你來決定他的去留!」

  樊愛狠狠地瞪了這個愛惹是生非的女人一眼。

  「我什麼身份由得了你來管嗎?!何況莫老師哪裡也沒要去,他會留在這裡!」她握緊了拳頭,很想運用最原始的解決方法——揍她一頓。

  「哼!」謝宜珍好笑地噴了一口氣。「一個堂堂跨國財團的第二代,會甘於在一所小小學校裡屈就?」

  「你在說什麼?」樊愛皺起眉頭問。

  「我說……」

  「謝老師,沒有證據的事別亂說。」莫慎雲插嘴說道。

  「證據?」謝宜珍不以為然地反問。「這種事需要證據嗎?雖然全台灣姓莫的不在少數,但莫氏財團的大老闆莫上雄名下也只有你這個獨生子,這種事隨便探聽一下就能知道了,哪要什麼證據。」

  莫氏在商場上的作風雖然強悍,但日常行事卻很低調。她本來沒有這樣的聯想,是日前在整理家中的商業雜誌時,翻到一篇很久以前的報導,報導中提到的人名就和莫老師一模一樣,因此她進一步探查後才知道。

  謝宜珍的話就像一塊大隕石一樣撞上樊愛的心頭。

  她剛說了什麼?她說慎雲是……她不敢置信的望向莫慎雲。

  「小愛……」

  「你是莫氏財團的第二代?」

  「我是。但……」

  「你不是說,你家做的不過是小小的外銷生意嗎?」她的聲音顫抖著。

  「小愛,你聽我解釋……」他走向她,她卻往後退了幾步。

  「你不是說,你家只是稍稍有錢而已嗎?」

  「小愛,我家跟我們之間是兩回事!」她的眼神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他不是真心要欺騙她的。

  「怎麼會是兩回事?」她搖著頭。「你怎麼能騙我?你難道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虧她之前將他們倆的未來想得那麼美好!原來,原來一切都只是虛幻的泡泡。

  「小愛,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大吼,阻斷他想向她解釋的企圖。「我不要再聽你他媽的鬼話!」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對你說的任何事都是真的,不是鬼話!」他情急地大聲辯駁。

  「那又怎樣!這能改變什麼嗎?!」樊愛的拳頭用力擊在校長的辦公桌上,上了年紀的老校長被嚇了一大跳,額際微微地泌出冷汗。

  「這不能改變什麼,但同樣的,我的身份和背景也不能證明或影響什麼!」他知道她心裡的那塊陰影,但他不是她的父親啊。

  盛怒中的樊愛根本聽不進去,她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以為自己何其幸運可以遇到這樣的他,但轉眼間,卻必須面對步上母親後塵的未來!

  她太清楚門不當、戶不對的戀情會有怎樣的下場,太明白一顆心放在不該放的人身上是怎樣的無法自拔。

  她告訴過自己,她一定不會讓自己走上那樣的一條路。

  她下定決心地、認真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然後下一秒,深呼吸地對他彎下了腰。

  「這幾個月來,謝謝你的照顧。」就當是一場夢吧。淚水無法自抑地落在地板上,但她知道自己該醒了。

  莫慎雲上前想抓住她的手,但她靈巧地避開了。

  「小愛,別這樣對我。」他抓不到任何東西的手發著抖,心也一下子涼了。

  樊愛聽著他沉痛的哀求,硬著心腸轉身。

  「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輩子都不該相識的。

  「那是我的錯嗎?」他並不能選擇啊。

  樊愛含著眼淚搖頭。這不是誰的錯,而是本來就不該相遇。

  麻雀變鳳凰是電影裡頭才有的劇情,而她也不想變成鳳凰,只要她翅膀不斷,她就能自由自在地飛翔。

  「我走了。」

  不再多說什麼,她緊抓著書包踏出校長辦公室,身後的腳步聲緊跟而來,她什麼都不敢想地開始拔腿狂奔。

  「小愛!」莫慎雲追出去大喊,卻只能看到她愈跑愈遠的背影。

  痛苦的呼喚在「展青」校園迴盪著。那年的夏天特別長,好像永遠過不完,但種下的苗,卻沒能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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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02:36:57
第十一章   

  八年後。

  「樊樊,快來幾杯涼的吧,熱死我們了!」

  兩男一女的年輕人推開位在桃園中正機場附近一座複合式咖啡店的透明大門,大聲嚷嚷著。

  迎接他們的,是一塊飛天抹布。

  「你們幾個他媽的這麼大聲做什麼……我這裡是咖啡店耶,你們以為是菜市場嗎?」咖啡店的店長雙臂環抱在胸前,扯開嗓門指責道。

  被同伴無情推向前去當肉盾的志維,一臉苦相地拿下覆在臉上的抹布,說:

  「樊樊,你現在的音量簡直足以媲美大賣場上不用麥克風就能吸引觀眾群的推銷員了,我們的哪算大聲。」

  樊愛一愣,果然聽到店內熟客們都在低低竊笑不已,忙欠身向大家致歉。

  還好是一大早,來的都是些在附近上班、固定過來吃早點的熟客,不然,她剛剛的音量加上不雅的用辭,一定會嚇跑不少客人。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來?」樊愛帶他們到店內一角落座,店裡的工讀生馬上自動倒來四杯冰涼的檸檬水。

  她這三位好友時常動不動就往這裡跑,以致於店裡的人都認識他們了,而他們簡直就像進自己家的廚房一樣。

  「今天要來桃園跟最近才認識的一家廠商拿貨,就順道過來嘍。」浩成回答。

  「這麼說,你們等下拿完貨就要回去了嘛,果然是來這裡騙吃騙喝的。」樊愛不屑地輕哼。

  「說得這麼難聽。」天欣啜了一口涼水後說:「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無緣無故地,也不交代一聲,就搞了個失蹤,害我們幾個全台灣跑透透,累了個半死,就只為了找你。現在只不過是來這裡討杯茶水,就對我們擺出這副晚娘臉……」她先是欲言又止,然後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一副誤交損友的無奈樣。

  樊愛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模樣。

  「哼哼,只是討杯茶水而已嗎?走遍台灣換來後半輩子可以無止無境的在我這裡免費享受高級餐點算你們撿到了好不好!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愛提八百年前的事,根本是故意要讓她愧疚嘛。

  楚天欣見效果達到,便不再揶揄她。

  「那還不快點去準備你所謂的『高級餐點』來招待我們幾個『貴客』?」楚天欣笑著反問。

  「嘖!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上輩子欠你們啊。」不甘不願地起身,樊愛一臉不爽地走進櫃檯後頭的廚房,開始料理她那幾位「貴客」的早餐。

  趁著樊愛準備食物,天欣、浩成和志維三人,則將準備把在台北上林夜市合夥經營的那家精品店擴大發展的企畫拿出來討論。

  雖然當初在開那家店時,壓根沒打算做一輩子,只想說在求學生涯中賺點小錢以補貼學費和零用錢而已,但因為三人的眼光獨到,對於流行品味非常敏銳,因此在他們快畢業時,便有許多人提議要求加盟,而在他們反覆思考過後,便決定若是可行,那麼不妨把這家店當作以後的事業之一。

  經過一、兩年的努力之後,店內的生意不但一天比一天興盛,他們三人甚至針對飾品和文具創出了自有品牌,而在未來,他們更希望能朝向服裝市場邁進。

  三人討論得正熱烈,掛在店門上方的風鈴響了起來,表示有生意上門了。

  天欣三人並沒有特別去注意,仍舊繼續著他們的創業大計,直到那耳熟的聲音自吧檯那邊傳來——

  「麻煩給我一份早點套餐,謝謝。」

  那聲音耳熟到令天欣三人冷汗直流!

  從遠遠的角落看去,那個背影不容錯認,不正是六年前害樊愛無故失蹤的罪魁禍首莫慎雲嗎?!

  浩成眼尖地率先發現端著他們三人的早點從廚房準備出來的樊愛。

  因為不敢猜想萬一讓樊樊知道莫慎雲來這裡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馬上趁著莫慎雲往靠窗的單人座走去時,敏捷地來到樊愛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樊愛的視線。

  「啊,這麼多東西,我幫你端過去好了。」藉幫忙之名,行掩飾之實。

  浩成接過樊愛手上的餐點,以平行移動的方式一邊限制樊愛視線能及的範圍,一邊來到他們角落的位置。

  看到浩成的舉止,麻吉這麼多年也不是作假的,默契相當的志維和天欣馬上主動將桌上的飲料換了換,將原本視野可以看到全店的位置佔據,並讓出只能面對牆壁的位置,當然,理由也想好了。

  「樊樊,你坐這好了,我跟志維和浩成想討論一下我們的事業企畫,換個位置比較方便。」天欣說。

  「這樣啊。」樊愛搔了搔頭,很直接地說:「那沒關係,你們討論好了,我去吧檯忙我的。」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等等!」天欣忙制止。「你也坐下來聽聽看我們的企畫,順便給我們些建議。事業是我們三個人的,可能有很多盲點是我們沒想到的,所謂當局者迷,你這個旁觀者就充當一下我們的指導老師好了。」

  天欣臨危不亂的謊言,當下讓浩成和志維甘拜下風。難得死黨們這麼誠心地請求幫忙,樊愛自然義不容辭地點頭答應嘍。

  於是,樊愛也就此「創業大計」插上了一手。

  原本天欣三人的計畫是,拖住樊愛,等姓莫的用完餐後離開,就沒有危險了。但誰知,姓莫的餐是用完了,咖啡也喝到差不多見底,但他居然無緣無故地發起呆來。

  天!看那樣子,他簡直就是進入冬眠狀態了。

  於是,三人只好在討論完事業後,繼續閒話家常,走一步算一步嘍。

  聊著聊著,店內一位服務生忽然拿了一張看來像紙條、但已被揉成一團的東西走了過來。

  「店長,」服務生對著樊愛說:「這個,是我在廚房撿到的。」

  服務生的語氣裡透露出一絲笑意,引起在場的天欣、浩成和志維好奇不已。

  「樊樊,是什麼東西啊?」浩成問。

  「沒、沒什麼啦!」只見樊愛臉一紅,就要拿走服務生手上的紙條——

  「嘿!是什麼好東西啊?怎麼可以不跟好朋友分享咧?」浩成快她一步的搶過紙條,準備攤開瞧個究竟。

  「啊!還來啦!」樊愛站起來想探身取回浩成手裡的紙團,但浩成卻將手舉高,不想如她的意。

  原本只想捉弄她,不讓她拿到紙團的浩成,不意在將手舉高時,手撞到後方的牆壁,作用力加上反彈力,讓他手上的紙團成拋物線地從上方飛去——

  兩旁的天欣和志維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想法——

  這情景,似曾相識啊……




  到底有多久了?這樣的尋尋覓覓……

  步出機場大門,莫慎雲基於多年來的習慣,在聞到台灣的空氣時無意識地歎了一口氣。

  翻開隨身攜帶的PDA,看了看未來的行程,發現自己居然只有短短二個禮拜的假期而已。

  可是……幾乎整個台灣都翻遍了,他還能往哪找?

  雖然家大業大,但當一個人有心要銷聲匿跡時,就算他傾盡所有的錢財與心力,仍是一無所獲。

  她到底躲到哪去了?他該放棄嗎?

  但,若能放棄,為何他一顆心仍是遲遲留在台灣這塊土地上,要帶也帶不走?

  無奈地扯出一抹笑,他還是拿出了被翻過幾百遍的台灣地圖手冊,開始在想這一次該從哪裡著手較好。

  邊走邊想不是個好方法,況且自己也才剛下飛機,於是他就近走進了一家咖啡店,想點份早餐並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麻煩給我一份早點套餐,謝謝。」

  「好的,先生,您請稍候。」櫃檯的工讀生先替莫慎雲結完帳,便轉身走入廚房。

  「樊姐,外面有一位客人點了一份早點套餐,是你要做還是我做?」

  正好弄完外頭三個好友早點套餐的樊愛馬上將其中一份拿給工讀生。

  「喏,這一份先給客人,我再多弄一份就好。」她將餐盤端給工讀生。

  工讀生接過餐盤,小心翼翼地端出廚房,為莫慎雲送上餐點。

  由於這家咖啡店是采半自助式的,所以莫慎雲便自己端著餐盤找了個靠窗的位子落坐。

  今天外頭陽光普照,天氣非常好,但吃著精緻早點的莫慎雲卻是食不知味,一顆心飄得老遠……老遠……




  兜!

  飄得老遠的心思被拉了回來。莫慎雲發現自己面前快見底的咖啡杯內忽然被「異物」入侵。

  這情景——

  莫慎雲忽然睜大眼睛,時光彷彿倒回到六年前他與她初識的那一天……

  身後往這邊跑來的腳步聲不容他錯認,但他卻不敢回頭,就怕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的相思情切,所有幻覺會因為一個小小、小小的動作而破滅……

  「先生、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東西扔到這裡來了。」

  背後傳來自己日思夜想永遠不可能忘記的聲音,莫慎雲只覺得眼眶微微地發起熱來。

  「先生?」跑來勇敢認錯的樊愛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很奇怪他為什麼沒有任何表示。

  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恩,有可能喲!現在這種時代,龜毛的客人愈來愈多,大不了她再換他一杯咖啡就好,不用氣到連肩膀都在顫抖吧?

  「喂,先生……」

  樊愛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打算好生好氣地安慰他一下。

  不料,手才剛搭上去,馬上就被另一隻大掌給覆住。

  搞屁!這位先生是想吃她豆腐嗎?看她先賞他一記波動拳……

  「小愛,」男人轉過身,緊抓住她的手,死也不放開。「我終於找到你了!」

  「老……老……老老……師?!」




  「我這些可憐的小花小草,昨天又遭到蹂躪了對不對?」

  樊母一邊將陽台上的盆栽重新整理過,一邊對那些被折了花莖、被壓壞了葉子,救下回來的花花草草安慰著。

  要不是昨天左右鄰居那些婆婆媽媽們又來閒話家常,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常常發揮孝心的女兒去幫她整理這些她心愛的盆栽。

  不過是要她澆個水而已,用得著把水管拿來用「沖」的嗎?

  這種「澆」法,花草只死一半算是萬幸了。

  「唉,養到這種女兒,真擔心她會不會有人要哩。」

  就在她唉歎之際,耳旁傳來一聲熟悉的巨響。

  樊芝雅嚇是沒嚇到,只是很認命地知道,自家那扇不知換修過多少次的大門,又再度慘遭被踢踹的命運。

  她轉過頭一看,果然——

  「女兒,咱們家的大們已經被你踹到半夜會托夢給我,向我告狀了。你就算愛用腳開門,也可以用『頂』的,用『頂』的就好啦,踢得這麼用力,你的腳不會痛嗎?你——」

  「媽,先不要說那麼多!你快點將行李款一款先,跟我走!」

  樊愛衝進家裡,一邊對母親說著,自己也開始跟著收拾東西。

  「幹嘛?你店倒了?欠人家債了?」

  「不是,是……反正你跟我走就是了!」時間緊迫,她找時間再跟母親解釋。

  「可是,樊樊哪,我們要走去哪裡?你的店怎麼辦?」還有她的那些盆栽也還沒整理好耶。

  「哎喲!走一步算一步就是,哪那麼多好拖拖拉拉的啊。」自己簡單地只拿了個小包包,見母親還遲遲不動手打包,她乾脆自己進母親的房間替她整理。

  「等等!樊樊,那個包包好醜,我已經不用了。還有那件衣服退流行了,我不要。還有我的化妝品哪,我昨天才向電視購物台訂的,應該明天會送到家裡,到時我要怎麼拿啊……」

  天!老媽還真是愈來愈像個老女人了。

  樊愛不理會母親的叫嚷,將兩人的東西拿了便拉著樊母準備一起離開。

  但,才拉開大門,一道身影已衝上了三樓,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呃,樊樊,這位是……」好眼熟,好像……好像就是六年前讓女兒每晚躲在房裡哭得肝腸寸斷的那個實習老師。

  「伯母好,我是慎雲,好久不見。」莫慎雲簡單地打過招呼,眼神專注地看著樊愛,不敢移開。

  真的是他?莫怪乎女兒急著要閃人了。

  女兒和他的事,她大抵知道來龍去脈,女兒的心結是受她早年的感情影響。心結得自己去解,但她感覺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

  「莫老師,好久不見,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女兒不懂得把握,她這個做媽的,是應該為她操操心。

  「老媽,你在說什麼啊!」樊愛拽住要轉身進屋泡茶的樊芝雅。「我們就要離開了,沒時間招待不相干的人。」

  樊愛拉著母親就要走,但莫慎雲擋在路口,堅持不肯讓路。

  「滾開!」舉起拳頭,她橫眉豎目地威喝著。

  莫慎雲只是搖搖頭。「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我和你,早已是陌路人了!」她用雙手試著推開他擋在面前的身體,但他的力氣好大,連半步都沒有退。

  「既然是陌路人,那麼我們就重新開始。」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即使她要否認他們之間的過去,他也不打算輕言放棄。

  「我跟你之間不會有開始,也不會有結果的!」想都沒想地,樊愛大吼出聲。

  但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才驀然驚覺,自己心底的最深處,難道還在期待什麼嗎?

  她的拳頭軟了,心也酸了。

  眼淚從她倔強的雙瞳中緩緩滑出。看著眼前的這張俊顏,他沒什麼改變,只是成熟了一點、頭髮長了一點、更有男人味了一點,也更……更憔悴了一點。

  「小愛,」莫慎雲伸出手,用指頭揩拭她的淚水,心疼地低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樊愛低頭。

  「我們……我們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時間經過多久,都不會有結果的。」

  這幾年來,她不敢承認自己在每個夜晚都抱著回憶細數著。有時就這麼回想到天亮,流了一整夜的淚水,然後在日出前告訴自己:這沒什麼,我自己一個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小愛,我不是個軟弱的男人,更不是一個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男人。我,莫慎雲,很確定這一生想要的伴侶只有一個小我六歲,姓『樊』單名一個『愛』字的女人。只要她肯給我機會,我保證一定讓她看到我想給她的幸福。小愛,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

  幾乎是懇求了,抓著她雙肩的手,微微地透露著驚慌,就深怕……深怕她又從他眼前跑走。

  「如果……」她緩緩抬頭,看著他深情又惹人疼惜的憂鬱雙眼。「如果感情這種東西是相信對方就沒任何問題,那我這六年來所過的……算什麼呢?」

  她眼睛一閉,心一橫,將淚痕斑斑的臉抽離他眷戀的大掌,背過身,將大門關上。

  「六年前說好要忘了你,六年後我就不會打算改變心意……你走!」

  她的決心穿透大門直達他受傷的心,現在,他該何去何從?

  茫茫然望著不再開啟的大門。

  如果他的心真放在她的身上,那麼,他還能到哪裡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夕陽早已西下。

  樊芝雅從廚房出來,無奈地來到從一早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發著呆的女兒身邊。

  「女兒,你還好嗎?」她柔聲問著。

  樊愛點了點頭,卻有氣無力地答到:「嗯,沒有問題。」

  聽這了無生氣的語氣,樊芝雅挑了挑眉。「別太固執了。」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千百種人就有千百種感情,你不一定會像媽當初那樣啊。」

  「可是,」樊愛看向母親。「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啊,沒什麼損失啊,為什麼要去冒那種險?」不是全贏就是全輸的賭注實在太大,她玩不起。

  樊芝雅笑了笑。想不到讓女兒去念商,沒做成什麼大生意,倒是把商場上的道理用在這上頭了。

  「女兒哪,你覺得莫老師不值得你去冒險?」

  樊愛聽著母親的問話,猶豫了。

  「我不知道。他或許值得,但……但萬一是我判斷錯誤呢?」

  老媽當初也是一樣的吧?若不是誤以為那個男人值得她放棄千金小姐的生活,她為何會傻傻地陷下去?只是後來證明,那個男人並不值得她這樣犧牲,但卻再也挽不回失去的家人和自己的心了。

  樊芝雅看出女兒的心思。她攬過她的肩,擦了擦她仍流個不停的淚水。

  「如果判斷錯誤,大不了就再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嘛,反正老媽不會因為你識人不清而不挺你的。你更不用擔心萬一你不小心『中獎』而對方又離你而去時你要怎麼辦,反正我看除了莫老師之外,你這一生要想『有後』,也找不到人『幫忙』了,你就賭它一賭嘛。」

  「老媽,你在說什麼啊。」她輕輕地槌了母親一記,難得撒嬌地窩進母親懷裡。

  樊芝雅眼神向正下著大雨的窗外瞟了瞟,忽然有所感慨地低歎:「唉,你媽我自從步入更年期後,身材就愈來愈往橫向發展了。」

  「沒關係,這樣比較溫暖。」樊愛將母親緊緊抱住,笑著流淚。

  「是厚,我也這麼覺得。還好我們寶貝樊樊不是那尊至今還在樓下外頭吹風淋雨的門神,不然我會很心疼的。」

  唰!一道人影瞬間從面前閃過。樊芝雅的眼睛往大門望去,再低頭瞧了瞧自己空無一物的懷抱——

  唉,女兒養大了,果然是別人的。

  「老天!他幹嘛還站在那!他是豬嗎?!」樊愛指著陽台下的人責罵著,語氣裡卻充滿了擔心。

  「琺,是誰讓他變成豬的?」樊芝雅好笑地反問。

  眼見女兒就要往樓下衝,她即時拿了一把傘遞給她。

  「好好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很多事是禁不起磨的。」她叮囑女兒。

  樊愛慢慢地接過傘,在情急後猶豫著,自己不是要他離開嗎?那她現在衝下樓有什麼意義呢?

  來不及尋找答案,外頭的雨聲催促著她,此刻,她心中只能想到他孤孤單單在大雨中等待的模樣。




  到底等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本想離去的腳步,在走到樓下大門口便停住了。

  小愛一向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如果她決意從此不再出現他面前,那會有什麼時間好讓他回去另謀它策?

  於是他蹲坐在大門前的台階上,不願再冒一絲一毫的風險去賭另一個六年。

  其實這幾年來他真的好累好累,一顆心從原本的積極找尋,到漸漸無望,然後是一顆不可能放棄的心消極地等待奇跡出現,他真的好疲倦了。

  現在好不容易再次跟她相遇,雖然累、雖然疲倦,但,他安心了。

  沒發覺時間已過了多久,莫慎雲倚著牆,在心裡不斷重溫著今早的狂喜,以及兩人過往的點點滴滴,他的眼皮逐漸沉重,但沒敢睡著,就怕會錯過愛人的一舉一動。

  直到樓上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直到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莫慎雲才霍然驚醒,從石階上站起來,懷著一顆忘忑的心,緊盯著暗紅色的鐵門。

  鐵門被一道不小的力量往裡頭拉開,一張擔心的小臉探出,在看到他後,隨即趕忙將手裡的傘撐開,來到他身旁。

  「混蛋!你以為你鐵打的是不是?!你淋得全身都濕透了,不會冷嗎?!」樊愛拿著毛巾,動作粗魯地往他臉上擦,眸眶裡溢滿淚水,卻硬是不肯落下來。

  「小愛,」他輕喚。「這是不是表示,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他拉住她拿著毛巾的小手,覺得她好溫暖。

  樊愛抿抿嘴,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回答:

  「先別說這個,先讓我幫你擦乾再說。」

  她不願正面回覆的態度讓他心急,他的意識有點昏昏沉沉的,很怕自己會隨時倒下。

  「小愛,拜託,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要你現在就答應我你不會再從我眼前消失了。」他盡量集中精神地追問她,開始覺得自己的腳有點站立不穩。

  樊愛被這樣一逼,著惱地用手撾著他的胸。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你知道我們不可能,是不可能的!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我是男人婆,是再怎麼努力,書也讀不好的男人婆!我只會打架蹺課、只會罵三字經!我配不上你!你討厭我好不好?!拜託你討厭我好不好?!」她哭著對他又打又吼。終於明白,他在自己心中,已是抹滅不去的存在。

  只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好?為什麼她要這麼差勁呢?

  她難過地低下頭,任淚水滴落雨中,卻驀然感到一個重量落到她身上。

  「慎雲?慎雲!你怎麼了?」她攙住他忽然軟下的身子,見他蹙著眉頭,臉色略顯蒼白,小手直覺拂上他的額頭。

  「你傻了你!你發燒了你知不知道!你——」淚忘了流,只擔心著他的身子,但訓斥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見他雙唇開開合合,無法聽清的噫語一出口便被風雨打散。

  她俯近身子傾聽,他是這麼說的:

  「小愛,不要離開我,我頭好痛、好累、好想睡,不要讓我睡醒後看不到你。如果你要走,那麼,你千萬千萬要叫醒我,我不想……不想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中醒來,拜託……」他閉眼低喃,漸漸失去最後的意識。

  「王……王八蛋!我不值得啊!不值得……」抱著他,她已無法再多想了。

  若這樣子的她能讓他如此執著,她還能逃去哪裡?

  「老媽!」擦乾眼淚,她扯開嗓門往樓上大喊。「快下來幫忙,順便先幫我準備一缸熱水!」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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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2-9-27 02:37:22
終曲   

  似夢非夢。那張他想細細呵護、總是充滿男孩子英氣的臉,正對著他展笑眨眼。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要去擁抱,卻發現他的手穿透了她的臉頰,摸不著她。她笑著的臉忽然哭了起來,然後變得愈來愈淡、愈來愈淡——

  「小愛!」大叫一聲,他彈坐起來,意識剎那間回籠。

  這是哪裡?

  藉著床頭一盞小燈發出的昏黃光線,他猜,這是某人的房間,但他不認得。

  恍神之際,房門被人拉開,更多的光線透了進來。

  「醒啦?」就算看不到來人背光的面容,聽聲音,他也知道是誰。

  「嗯。」他應了聲。見她仍站在門邊,便開口:「可以過來我身邊嗎?」

  無法拒絕他的懇求,樊愛慢步走到床畔。

  「感覺怎麼樣?你剛剛發燒了,睡了一陣子,現在你……」

  「先讓我抱一下,」不理會她有點顧左右而言它的碎碎念,他一把摟她入懷。「我想確定這不是夢。」

  深深吸進她甜甜淡淡的氣息,心裡,總算踏實了。

  樊愛埋首在他懷裡,也閉起眼睛緊緊地回抱他。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賴在他懷裡了。她好想念呵。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莫慎雲在她耳邊小聲地問。

  樊愛感覺到他收緊的雙臂。他真的很害怕吧?問得這麼不確定。她真的對他好壞、好壞對不對?

  「老師,我是個很不好的學生對吧?」輕靠在他肩上,她回問。

  莫慎雲的嘴角輕輕上揚。「是不怎麼好。」資質駑鈍又不好學,偏他就是心心唸唸這樣的她。

  「那你這樣追著我跑是因為我太欠教訓嗎?」

  「不,」他將她拉開,認真地看著她。「我追你不是想教訓你,是想愛你。你呢?你肯讓我愛嗎?」他輕問。

  微微的燈光中,他看到她的兩頰透出淡霞。

  「那時……我很抱歉一聲不響就這樣失蹤……」已在門外練習過好幾次了,但才開口,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莫慎雲心疼地為她擦乾眼淚。「沒關係,只要現在你別再從我眼前消失就好。」

  「我很沒自信……我們真的能夠在一起很久很久嗎?真的不會……不會有問題嗎?」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莫慎雲笑著執起她的手,先在胸口摸了摸,發現空無一物,才發現自己隨身佩戴的項煉被拿起來放在床邊的桌上。

  他取來項煉,將原本被鏈子穿過、好掛在頸上的戒指解開。

  「這是我買來想在找到你的第一時間交給你的。」他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中,換來樊愛的驚歎。

  「小愛,我沒繼承我家的產業,我現在在美國的一所大學講課。現在找到了你,只等日後在台灣買了房子,我就搬回台灣。」他堅定並溫柔地問:「還是,你想住在國外?」

  樊愛輕笑出聲,並搖了搖頭。她的慎雲呵,既斯文卻又霸道,根本就沒得商量。她根本逃無可逃。

  「你父母……會接受我嗎?」既然無處可逃,她決定了,她還是回到這個能夠遮風擋雨又擺脫不了的避風港。

  聽到樊愛的問話,莫慎雲終於在六年之後第一次開懷大笑。

  「這麼心急?怕我不負責嗎?」他逗她。

  「你!」舉臂握拳,才準備出擊,卻在看到自己剛才無意識緊緊依偎著的赤裸胸膛時,氣勢馬上軟了下去。

  「說到負責……呃……」她別開眼,很不自在地說:

  「因、因為你剛燒得很嚴重……那個……又不可能叫我媽……所以……所以……」她講不出口啦!

  莫慎雲莫名其妙地瞅著她,見她支支吾吾,眼神又一直往自己這邊飄來飄去,他便往自個兒的身體瞧了瞧。

  剛剛要拿那枚掛在脖子上的項煉時,是有覺得奇怪啦,但……

  對厚,他的衣服咧?

  再往下看——

  咦!自己怎麼只圍了條……大毛巾?

  他瞪大眼看著樊愛。

  「小愛你……」

  「你什麼你!沒有把你給吃了啦,是幫你洗個澡而已啦。」她也很委屁啊,以前又沒這種經驗過……

  「只是洗澡而已啊……怎麼你不乾脆順便把我『吃』了也好……」這樣省得他再擔心受怕她會跑掉。

  「你說什麼?」

  「呃,沒有。小愛,我好冷。」張開雙臂,他向她示意。

  「冷?那我去拿件衣服給你。」

  「什麼?!你有男生的衣服?」他頓時怒目以對。

  「當然有。阿欣他們三個常從台北來,有時會在我家過夜,所以就乾脆在我這擺了幾套換洗的衣服。」她不好意思地再看了看他的身體。「志維的衣服你應該可以穿,我去拿。」臉愈來愈熱,她說完,趕緊跑出房間。

  「等一下。」他衝下床想去拉她,不料體力不支,跌在地上。

  「小心!」樊愛反應極快地回身扶住他,但莫慎雲身上僅有的「遮避物」卻在同時鬆開掉了下來。

  「啊!」樊愛大叫,趕緊掩面背過身子。

  莫慎雲本來也應該馬上回到被窩裡去的,但轉念一想,他反倒從後頭將樊愛抱住。

  感覺到背後傳來的高溫,更意識到背後的他是全裸的,樊愛試圖掙悅。

  「別動!」莫慎雲低喝。

  「你沒穿衣服……」

  「我現在只想抱著你。」他將頭埋入她的頸項,任由自己的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的不止他一個。樊愛甚至吞了一口好大的口水。

  「可是……你會冷……」雖然她很喜歡讓他抱著的感覺,但現在這種情況,她好緊張,只覺自己的臉就快燒起來了。

  「有你就不冷。」他在她的臉上柔柔地親了一口。「六年了,你對我……可還有一點點愛?」

  六年,不算短的時間,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察覺到他的不安、察覺到他的戰戰兢兢,她緩緩地反抱住他的雙臂。

  「慎雲,我現在大可以將你給過肩摔,好保住你難得的節操。你說,我對你,可只有一點點的愛?」

  哈哈哈!這就是他的小愛呵,他們現在是在告白耶,居然可以搞得意境全無。

  「小愛,現在幾點了?」

  「呃,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吧。」她不明白他幹嘛突然問這個。

  「那伯母睡了吧?」喔,原來是想和老媽打招呼啊。

  「你明天再見她就成,我媽不會超過十點就寢的。」

  這樣啊……

  「小愛,那我就放心了。這是你房間?」

  樊愛直接反應地點點頭。「對啊,是我房間。」

  才回答完,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樊愛發現自己還是置身於他的雙臂間,但是,是面對著他。

  「你你你……你沒穿耶!」趕緊再蒙上眼睛。

  莫慎雲沒在意,細細地吻著她的手背。「小愛,我想幫你上課。」

  「上……上課?上……什麼課?」糟糕!她腿軟、腿軟了。

  「上……健康教育課。」拉下她的雙手,他吻上她的唇。

  盼了六年的柔軟,總算……

  接下來會有的旖旎風光,是連窗外的月兒也羞於看的。

  於是,月光慢慢沒入闐黑的雲層中……




  多年後。

  位在台北市中心一座摩天商業大樓裡,嚴謹的建築外觀,卻在一樓設置了一間植滿花花草草、讓人看了就心曠神怡到忘記公事的茶館。

  茶館裡頭除了打烊時間外,多半是吵吵鬧鬧、歡笑聲不絕於耳的情況。

  莫慎雲正穿越過馬路,要進喫茶館裡找老婆。

  店門一打開,便有服務生過來迎接。

  「莫先生,找老闆娘?」服務生親切地問。

  莫慎雲推了推金框眼鏡,笑答:「是的。請問,她在嗎?」

  服務生還來不及回答,莫慎雲便看到母親從店裡頭走了出來。「慎雲,你怎麼從公司跑來了?」

  「媽,你又跑來和小愛聊天啦?出版社下午沒什麼事,就來看看小愛。她不在?」

  從美國回來和樊愛結了婚後,他便在台灣創立了一家出版社,以探討東西文化及報導最新國內外文學資訊為主。而他的親愛老婆,則在莫家的台灣總公司大樓下開了這家茶館。

  她是存心要找碴的。當初安排她和父母相見時,她和母親恰似親生母女般的融洽是他始料末及的.但她與父親講不到三句話就差點拔刀相向則在他的意料之中。後來,樊愛便決定在他父親公司大樓下開茶館,好搜集公司內部的各種八卦資料,用以挑釁父親的權威。

  於是據說自從茶館開張以後,店裡就常發生父親與媳婦在店內翻桌的畫面。樊愛是愈挫愈勇的人,她倒不在乎店裡的桌子被翻了幾張,反正她樂得向父親公司裡的財會部申請賠償。

  恩,這次來,店裡好像又重新裝潢過一樣……

  「媽,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小愛不在嗎?」怎麼母親的眼神看起來有點……緊張?

  「呃……她……她去籃球場那邊了……」無法對乖兒子說謊,只好對不起媳婦了。

  果然,乖兒子聽了,臉色馬上就變了。

  「什麼?!她大肚子還跑去打籃球?!」她不要命了!

  不再多說,他馬上衝出茶館,往附近的籃球場跑去。

  沒多久,一進籃球場,果然看到寶貝妻子在籃球場上。而一顆由浩成失守的球正對著他的寶貝老婆飛去。

  「小愛,小心!」他急奔上前,正好接住飛過來的球,但樊愛其實早已閃到一旁去了。

  「咦!慎雲,你怎麼會來?」拿過他手上的球,樊愛輕輕拋回給場中的浩成,笑問。

  「你還敢給我笑!你忘記你現在是孕婦嗎?居然給我跑來打籃球!」

  「打籃球?沒有哇,我只是來看他們打而已。」樊愛無辜地澄清。

  雖然手癢,但她也不敢拿自己肚子裡的小生命冒險。

  莫慎雲看看她無辜的臉,再看看場中央正在鬥牛的幾個男生,看起來寶貝老婆真的只是來看球賽而已。

  「老婆啊,雖然你沒下場打球,但就算只是看,也要站遠點看呀,剛剛那樣好危險。」差點嚇出他的心臟。

  「沒關係,我不會被打到的,我接得住啊。」她自信滿滿地說。

  「不行。」莫慎雲堅持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看,那我拿H8來幫你拍,將他們的球賽全程記錄下來,好讓你看個過癮。」他寵溺地捏捏她的鼻頭,然後又忍不住地親了她一口。

  「啊!人多、人好多啦,別這樣。」她嬌笑地拍看他的臉。

  莫慎雲可管不著人少還是人多。自樊愛懷孕之後,原本偏向中性的臉龐,如今愈來愈見嬌美,愈來愈有女人味,常讓他情不自禁。

  「志維、浩成!」他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對場中央叫喚。「你們不知道我老婆大肚子嗎?居然還敢讓她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一知道小愛懷孕後,他便千叮囑、萬交代,若小愛跟他們出去,一定得保護好他親親老婆的安全,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的危險。但浩成剛剛那顆球卻差點砸到小愛。就算小愛現在不是有孕在身的人,他也無法接受。

  志維和浩成縮了縮頭,臉色很苦地喊冤:

  「我們也不願意啊,但樊樊說她被限制不能打球已經很可憐了,若我們連這種『小小』的心願也不成全她,那她……她就會改打我們,並且會很傷心、很難過、很鬱悶,還可能得產前憂鬱症……」

  莫慎雲聽了,轉頭瞪著老婆,好氣又好笑。

  「從今天開始,你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免得我時時刻刻都要擔心你的安危。」否則他根本無法放心地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樊愛嬌笑著。「你爸跟我每天上演的,都比我在這裡閃個球來得激烈多了,也沒什麼啊。」

  「嗯,也對。」莫慎雲故意撫著下巴想了想。「這樣,你從今天開始,一直到生產完,都不要去店裡好了,免得爸再跑去鬧你。」

  「什麼?!那店怎麼辦?」

  「交給我媽啊,我媽會很樂意幫你的。」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樊愛哼了聲,知道自己總說不過他。

  「行了、行了。我一直到將小孩子生下來為止,都不打籃球,也離球場遠遠的,這樣行了吧?」她雖然滿臉的不依,但看在莫慎雲的眼裡,卻覺得這是另一種撒嬌。

  「知道我會擔心,就聽話點嘛。你不知道你老公天下怕地不怕,就怕有什麼萬一發生在你身上。」擁過她的肩頭,他細柔柔地安撫她。

  「等你生完,我們再去度一次蜜月。我帶你去滑雪?」知道她愛極了刺激的運動,他誘哄著。

  「真的嗎?」果然,樊愛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說好了喔!不許反悔喲。」她開心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們回店裡去。晚點老媽也要過來茶館呢。」

  婆婆是因為公公的脾氣,老媽則是一個人在家裡無聊,於是兩個女人就常常窩到她的店裡去東聊西扯,像姐妹淘一樣。

  兩人手挽著手,準備離開時,忽然有什麼東西從樊愛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是一張黃色紙條?莫嗔雲彎身撿了起來。

  「這是什麼?」好熟悉的東西。

  「啊!別看、別看啦!」樊愛伸手要搶回,但莫慎雲卻躲了開。

  「怎麼又是黃紙條啊?這種東西,好像下場都是掉進我喝的飲料裡。」他與她第一次相遇是如此,多年前的重逢也是如此。不過,他從來不知道這東西的內容。

  他攤開一看。「在是國字嗎?怎麼會有人寫字寫得比你還難看?」

  樊愛不服氣地給了他一拳。「是情箋!情箋你懂不懂?」反正看都看到了,她有些得意地炫耀著。

  莫慎雲不以為意地皺皺眉。

  「情箋這樣寫?那他到底是喜歡你還是討厭你啊?」寫字像在畫符,其實這是要她猜謎吧?

  見他真的不當一回事,樊愛洩氣地拿回紙條,將之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所以說,你的眼睛一定有毛病。我自知吸引不了什麼異性,就算有人喜歡我,也是這種隨便拿張紙寫一寫,就當情書扔過來的。就你,喜歡自討苦吃。」

  看向藍藍的天空,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好幸福。

  莫慎雲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愛一個人,無關乎那個人的外在條件,而在其本質。」她是塊無瑕的寶玉,只是還埋在石頭裡,他不打算將她琢磨出,只打算慢慢探索她的內在美。

  「這麼說來,我不是第一個有眼光的人嘍?以往掉進我飲料裡的,也是這些內容?」他問。

  樊愛紅著臉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掉進你飲料的那張,是別校的大哥大派小弟拿來給我的。說什麼如果我願意當他的女人,就包我吃、包我花,還讓我靠。他×的,我是誰啊,我還需要找人靠嗎?於是,過幾天,我就找他出來單挑,讓他知道我要是靠他,準會橫死在街上。」

  「第二次掉進你飲料的,則是那時我開的那家咖啡館對面的西餐廳老闆。明明是高級的西餐廳老闆,講話卻財大氣粗的。說什麼我開那種咖啡店沒有前途,要是我願意和他交往,他就安排我進他們餐廳裡當經理。他說那樣我一個月的薪水,會比我自己開的咖啡館一年的薪水還多。我本來也想給他點顏色瞧瞧,但沒想到那天早上就遇到你……」回憶起往事,她真的覺得現在的一切彷如美夢。

  「所以說,」莫慎雲親了她一口,才接著道:「你那時拒絕他們,就是為了我對吧?」他滿足地歎道。

  「你少臭美了你!」樊愛大笑。

  「老婆,跟你商量一件事。孩子就快出生了,這胎又是女兒,可不可以麻煩你以後說話稍微有氣質一點?」他怕孩子以後第一句話不是叫「爸爸」或「媽媽」,而是……

  沒想到,親親老婆卻搖了搖頭。

  「不行,女孩子太有氣質容易被欺負。」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不會被欺負的,只要她的腦袋是遺傳到我的就沒問題了。」

  單純的樊愛先是略有所感地點點頭,然後才忽然明白地瞪大眼。

  「你是說我笨嘍?」

  莫慎雲推推眼鏡,笑答:「怎麼會?你看,你會這樣問,就表示你不笨嘛。」

  樊愛聽了,開始低下頭認真地想,那這到底是在誇讚我?還是貶我?

  莫慎雲瞧見她專注推敲的模樣,努力將笑意吞回肚裡。

  所以說,即將出世的女兒呀,你真的真的、千萬別遺傳到我親愛老婆的腦袋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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