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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報得富豪歸(長腿叔叔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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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8:09 |倒序瀏覽 | x 1
報得富豪歸【長腿叔叔之二】 作者:黑田萌

那個熊八先生應該就是她的長腿叔叔Mr.Bear吧?
不巧他現在出國旅遊,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耶!
要她在熊之湯住一個月等他回來,本來是沒什麼問題,
可是,那熊之湯主人的眼神卻常看的她心頭小鹿亂撞,
她要是再待下去的話,
只怕還沒見到她的恩人Mr.Bear,
她就不再是「完整」的她了……

她說熊先生是她的恩人Mr.Bear?!
他真是沒想到讀到大學畢業,她的腦筋還這麼「直」,
搞清楚!不是叫Mr.Bear的人,名宇裡面就有個「熊」字!
那個熊八先生只是他有錢的老爸,
而她的長腿叔叔是他——熊八先生的兒子!
虧她還是他養了十幾年的「未來老婆」,
竟然連她自己的「金主」都不認得,
他是該教她好好的「認識」他一下,並注意應有的「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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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8:21
楔子   

     聽過長腿叔叔的故事嗎?很甜蜜,是吧?

  很多女孩一定也曾夢想擁有一位長腿叔叔吧?長腿叔叔的溫柔與神秘,一直存在女孩們的心田,讓女孩對未來充滿了幸福的期待。

  現在,我要說四個關於長腿叔叔的故事,新版的故事內容,真人真事。

  ※※※※

  這天,聖心育幼院舉辦了一場歡送會,餞別的對象為育幼院裡最為年長的四位大姐姐。

  小朋友不懂分離的愁苦,個個因為有著餅乾糖果吃而不亦樂乎,不知道平日陪他們玩耍、做功課的大姐姐,就要離開育幼院出外工作,以後晚上也不會說故事給他們聽了。

  耐心叮嚀小朋友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四個甫完成大學學業的年輕女孩,窩在休息室裡,一同討論未來的計劃。

  「注意注意,院長有事情要交代唷!」韓如綺拉開嗓門,天生甜滋滋的聲音讓其他三個人倏地靜了下來。

  陶琳睞她一眼,「什麼事?」瞧她一臉詭異的神采,怕是惡作劇的成分居多。

  發現另外兩人聽得認真,彷彿煞有其事,韓如綺可樂了,收起在陶琳身上受挫的無趣,佯裝鎮定的準備宣佈——

  「院長說啊,她會好想好想我們,要我們千萬不能忘了她和院裡的小朋友喔!」

  「韓如綺,妳很故意耶!」周蜜兒不滿被捉弄,往她手臂輕捶一記。

  「就是,一點也不好玩!」紀碧落賞她一記白眼,同時也鬆了口氣。

  「不過妳們兩個卻都上當了!」她吐吐舌,嘿嘿一笑。

  「看妳這麼悠哉快活,該不是院長偷偷洩漏妳的長腿叔叔是誰了吧?」陶琳問。

  提起這事,韓如綺可就洩氣了,「院長才沒那麼善體人意、和藹可親,每回問她這件事,她就臭張臉,不理人。」

  「而且答案只有一個——」紀碧落支著下顎,延續她的話題下來。

  四人對視,異口同聲道:「不要問我,我是路人甲!」

  「真是不懂,平日那麼可愛的院長,為何遇上這事特別龜毛?」歎著氣,陶琳感到匪夷所思。

  「我想她是怕我們去騷擾人家吧。」

  她們結拜四姐妹說是聖心育幼院裡最為資深的院童並不為過,比其他小朋友幸運的是,她們皆被有心人士以匿名的方式贊助撫養,所有日常生活開銷與學雜費,全由不具名的好好先生提供。

  咦,都說了不具名,為何能夠知道性別?

  不,她們當然不清楚資助者的真實身份,說是先生,或許是為了滿足小女孩的浪漫遐想吧?因為長腿叔叔的故事,讓她們對隱身背後的那位善心人士,充滿了好奇。

  「蜜兒,妳說,妳有不好的企圖嗎?」韓如綺故意擺出氣勢,咄咄逼人的問。可她在其他三位姐妹眼裡,只是個傻大姐。

  「當然沒有,俗話說知恩圖報,我不過想報答對方這些年來栽培的恩惠罷了。」實情是否也是如此,唯有自己明白。

  「我也是。」怕遭點名,陶琳連忙附和。

  「碧落,妳呢,幹嗎不說話?」

  周蜜兒微瞇起柳眉,不禁質疑,「妳心裡有鬼喔!」

  「難不成妳就是那顆老鼠屎?」

  三人開始質疑起第四個人心態不夠坦蕩。

  紀碧落不說話,氣氛弔詭極了。這是她的秘密,不告訴別人。

  等不到答案,韓如綺歎口氣,「不管不管,反正誰先找到自己的長腿叔叔,一定要給消息就對了!」

  「即使對方是個老頭子也一樣!」周蜜兒補上一句,心裡悄悄祈禱,希望她的長腿叔叔不老也不醜。

  「說好了喔!」

  「嗯。」

  四個同甘苦共患難的好姐妹,也許有著四副不同的個性,但希望幸福眷顧的心願是一樣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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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8:36
第一章   

  「什麼?」張天鴻驚訝地望著陶琳,「妳要去日本找妳的助養人?」

  「嗯。」陶琳淡淡地看著窗外,有點漫不經心地道。「如果消息沒錯,他可能在青森縣內。」  

  「為什麼?」一身名牌、注重打扮的張天鴻蹙起了眉心,似乎有點反對。

  她將視線移回他身上,「沒為什麼,我只是想親自跟他道謝。」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育幼院裡。她沒有親人,只有育幼院的朋友,以及和藹可親的院長。她原本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僅如此,但十二歲那年,她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了一位化名「Mr.Bear」的助養人。

  熊先生來自日本,據說是透過一個跨國的兒福機構,成為她的助養人。他從來不曾留過他的本名,只是固定的每個月匯款。  

  這些年來,她經常會收到熊先生從世界各地寄來的明信片,而他在明信片中也總會簡短地告訴她,一些各地有趣新奇的風土民情。

  這兩年來,熊先生雖然持續地提供她學費及生活費,但卻不再寄明信片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想見熊先生的念頭越來越深、越來越堅定。

  這兩年,她不斷地打工賺錢,為的就是在畢業後親自跑一趟日本,以感謝熊先生多年來的資助及鼓勵。

  「不是說好了一畢業,就到我家的公司上班嗎?」張天鴻無法諒解。  

  「等我從日本回來再說,好嗎?」她輕啜了一口紅茶,卻對桌上昂貴的西餐興趣缺缺。

  張天鴻總喜歡上高級餐廳,而她卻喜歡路邊攤,認識兩年來,她還是無法習慣他的「貴公子」習性。

  「不行。」他皺著眉,像是毫無商量餘地,「我媽媽好不容易同意我們來往,妳現在又反悔的話,她會不高興的。」

  張天鴻是家中獨子,也是他母親心頭的一塊肉,從小就被雙親捧在掌心上寵著。打從他開始追求陶琳,就一直遭到他母親的反對,而原因就是因為陶琳出身育幼院,是個父母不詳的孩子。以他母親那「長在頭頂上的眼睛」來看,陶琳根本不夠格進他們張家的大門。  

  而張天鴻不知是負氣、存心叛逆,還是真的喜歡上陶琳,無論他母親如何反對,他就是執意要跟陶琳交往。鬧到後來,他母親終於妥協,但是條件是陶琳得到他們公司上班,接受她的「磨練」。

  她開出的條件,張天鴻是非常滿意,也非常感謝,但陶琳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跟張天鴻來往的。他是個貴公子,長得也帥氣體面,但……他並不是她真正喜歡的那一種男性。

  要她說出自己喜歡的男性類型,她倒不見得說得出來,但她相信,如果她遇上那個人,他一定能讓她心跳加速,心慌得厲害。而張天鴻從沒給過她那樣的悸動,他就像個普通朋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她接受他的追求時,恰好是熊先生不再從世界各地,寄明信片給她的時候,她想……也許當時她是非常寂寞的。不過不知是存心還是潛意識使然,她對他一直保持著客氣的距離,不即不離、不冷不熱。

  她覺得他是個走不進她心裡的男性,而他卻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經常提醒他這一點,但她也發現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她應該直接地告訴他,但又覺得那樣太不近人情、也太傷和氣。

  「陶琳,」張天鴻微慍地道,「拜託妳別再節外生枝了好嗎?」

  「我節外生什麼枝?」她一派輕鬆地睇了他一眼,「我沒說不去上班啊!」  

  「那妳……」

  「我只是想先走一趟日本,你就當我去觀光嘛!」說著,她將杯中的紅茶咕嚕咕嚕地飲盡,一點都不顧及什麼西餐禮儀。

  張天鴻皺起眉,懊惱地道:「妳幹嗎現在才搞任性?」

  「我搞任性?」她咚地擱下茶杯,引來了隔壁桌的斜視。

  他注意到別人的眼光,非常介意,「妳能不能講講理?」

  「那你能不能尊重我?」她反問他。

  「妳……」他氣惱地瞪著她,「妳到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陶琳秀眉一揚,「這你可考倒我了,我也常常在想這個問題。」話罷,她抓起大背包,率性地往肩上一甩。  

  「妳幹什麼?」他覺得她讓他很糗、很下不了台。

  「沒幹什麼。」她站起來,「再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她只是跟他交往,可沒將自己賣給他。再說,男女朋友這種認定,大家都不同,她對他的感覺可沒有他以為的那麼深濃,而他們的關係也不是他想的那麼親密。他認為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她心裡,他其實只能算是個「男的朋友」。

  「陶……」張天鴻想叫她,但又顧及自己貴公子的形象而作罷。

  目視著她翩然離去的纖細背影,張天鴻露出了悻悻然的表情。「不知好歹……」

  ※※※※

  搭上飛往日本的飛機,陶琳抵達了東京,然後再從東京搭車前往青森。

  十個小時的車程,她來到了青森,再從青森市搭上JR十和田北線巴士前往八甲田山。

  雖然日本她還是第一次來,但大學專攻日文的她,卻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拿著地圖、逢人就問,她總算是順利到達了八甲田山。

  之前,原本一直不肯鬆口告訴她們助養人身份的院長,在她的死纏爛打加哭死哭活的威脅下,總算透露了一點風聲。

  不過院長可也沒吐露太多,只說這兩年來,熊先生都是由一個名叫龜之湯的地方匯款給孤兒院,至於確切的下落,院長抵死不說。

  「我不能說得太多,能不能見到他就看妳的造化了。」這是院長故作神秘時說的一句話。

  當然,她是無法確定熊先生,是不是就住在這個地方,但她相信這裡有可能就是熊先生最後的落腳處。

  八甲田山屬於那須火山群的一環,山型多半是圓錐狀或平台狀。由於八甲田連峰幅員廣大,因此溪谷、瀑布、溫泉、火山沼、噴氣口到處可見。而且,八甲田山在夏秋兩季總會湧入不少旅客,但事實上有大半年的時間卻是封鎖的。

  陶琳來的時候,已經下了好久的雪;在車站下車後,她叫了輛計程車,並趁機向司機打聽著。

  「司機先生,你知道龜之湯這個地方嗎?」她問。

  司機先生想也不想地道:「龜之湯挺偏僻的,只住了十來戶人家,妳去那裡做什麼?」

  「我找人。」

  「噢……」他思忖了一下, 「我只能載妳到龜之湯的入口處,因為車子無法再前進,可以嗎?」

  「可以。」她毫不猶豫地道。都已經來到這兒,她沒什麼不可以的了。

  車行約四十分鐘,司機送陶琳來到了一處偏遠的山路旁,而旁邊有一條小徑,人口處立了一個木牌,上頭就寫著「龜之湯」三字。

  付了錢,陶琳向司機道謝,「麻煩你了。」

  「不客氣,妳要小心。」他一臉嚴肅地提醒著她。

  她一怔,「小心?」

  「這兩天下雪,路況不好,妳要特別小心,千萬別迷路了。」說著,司機一臉神秘,「八甲田山發生過不少山難及意外,別輕忽了。」

  見他那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陶琳不覺緊張起來。「山難?」

  「是啊,」他點頭,「不是我危言聳聽,八甲田山裡聽說有不少鬼魂遊蕩,他們全是意外死在這山裡的登山客及旅人。」  

  「啊?」她瞪大著眼、張大著嘴,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司機嚇著了她,卻一臉沒事地道:「祝妳平安,再見。」話罷,他搖上車窗,掉頭而去。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計程車,陶琳心裡緩緩地升起一股不安。

  山難?鬼魂?那司機幹嗎沒事跟她說這個啊?他是好心提醒她,希望她小心為上,還是故意嚇唬她?  

  咬咬唇,她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塊木牌瞧。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就算這山裡真的到處都是鬼,她也要找到熊先生,親口向他道謝。

  再說,現在才下午兩點,哪來的什麼鬼?

  下了決心,她背著行囊朝小徑走去——

  ※※※※

  日落以後,天很快地就暗下來了,而陶琳還沒發現任何住家。路上的雪積得挺厚,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以免一腳踩空而跌到路旁去。

  熊先生真的住在這種地方嗎?而這樣的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兩旁的樹木被雪覆蓋,厚重得像是一個個挺不起腰來的老人,而在這種昏暗的天色下,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她想起司機的話,不覺打了個寒顫。

  她要不要繼續走?也許再一會兒,她就能看見房子,但也或許……她就這麼一直走進深山裡去……

  她停下腳步,猶豫起來。「怎麼辦?」她咬著手指頭,內心開始掙扎。

  突然,她聽見細微的沙沙聲,而且越來越近……

  是什麼?夜間出沒的動物,還是……人?

  不管那是什麼,這一刻的她已經嚇得快沒膽了。

  把腳從雪裡拔出來,她奮力地向前走,只想趕快擺脫那不明聲響……

  一個失足,她踩了個空,整個人失去平衡地滑向路邊的斜坡。

  「啊!」她尖叫,然後腦袋瓜咚地一聲撞到了斜坡下的突起物。她只覺眼前昏天暗地,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

  「噢……」她發出微弱的聲音,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後腦。「疼死了……」

  幸好雪積得夠深厚,不然這麼一撞鐵定要腦震盪。

  張開眼睛,她看見「兩掛」黑色的長髮正從上面垂下映入她眼簾。

  她木然地抬起眼皮,只見一個長髮的「不明物體」就在斜坡上,身體朝下地睇著她。

  這一下,她真的是嚇到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鬼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瞬間,整個林子裡彷彿都迴盪著她的叫聲。

  「喂,」突然,那「不明物體」發出了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妳太失禮了吧?」

  她猛地回過神,呆愣地望著那「不明物體」。

  就在她發怔的時候,「不明物體」從上面輕輕一跳地落在她面前。「有沒有受傷?」 

  在僅有且微弱的月光下,她細細地睇了個清楚──  

  那是個男人,一個留了一頭長髮、兩鬢及下巴都蓄著短鬚的男人。他的模樣像極了六零年代的嬉皮,說好聽是有型,說難聽一點就是不修邊幅。不過他有兩道非常強悍而濃密的眉,還有一對閃閃發亮、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

  雖然他看起來像極了住在深山裡的「野人」,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強勢的王者氣勢。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問。

  「我……」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也許這就是人家說的驚嚇過度。

  「再過去一點就是殉情崖,妳想死?」他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眼底卻有著一種懾人的犀利。

  「你……你才想死呢!」她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咕噥著:「沒事在這兒裝神弄鬼,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沒藥醫嗎?」

  他皺皺眉頭,沒有塔腔。

  「妳不該一個人登山。」他帶著訓話的口氣說。

  「我不是登山客。」她斜覷了他一眼,「我要到龜之湯找人。」

  「妳走錯方向了,龜之湯在另一邊。」他說著,伸手將她提了起來。

  他的力氣很大,手也很大,雖然彼此都戴著厚厚的手套,但陶琳卻感受到一種安全、溫暖的感覺。

  「還能走嗎?」他問。

  「沒問題。」她拍拍身上的雪。

  「那就跟我來吧!」他說完,逕自跳上斜坡。

  「跟你去?」她一怔,狐疑地望著他,「跟你去哪裡?」  

  「我住龜之湯,妳只要跟著走就是了。」他說話的樣子很沉穩威嚴,就像什麼事都是他說了就算似的。

  他是陌生人,而這裡是荒郊野外,她要是隨隨便便跟他走,待會兒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幹嗎相信你?」她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披頭散髮的到處嚇人,依她看……他大概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傢伙。

  「小姐,妳好像還沒搞清楚情況。」他濃眉一虯,有點不耐,「第一,妳迷路了,除非妳想死在這裡。第二,這兒只有我,除了相信我,妳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呃……」雖然她不願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事實上,她確實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裡。

  「妳到底跟不跟來?」他直視著她。

  她蹙著眉,無奈地覷了他一記。「跟就跟,你最好別騙我……」她邊嘀咕著,邊奮力地想爬上小斜坡。

  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嚇到腿軟,任她怎麼掙都掙不上去。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兩隻手臂,輕輕一使勁就將她拉了上來。

  他也沒「奢求」她的一聲謝,自顧自地轉身而去。

  陶琳遲疑了一下,別無他法地尾隨其後──

  ※※※※

  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的陶琳,終於看見了一間木造房子。

  趨近,她看見房子門口的木匾上寫著「龜湯之宿」,顯然地,這是一間民宿。

  「妳今天晚上就先在這兒住下吧!」說著,他引領著她走進屋裡。

  屋裡頭只完著昏黃的小燈,而接待客人的玄關處也不見任何人影。她四下張望著,越想越覺不對。

  「怎麼沒人?老……老闆呢?」她看著他高大強健的背影,不覺驚悸。

  天啊!要是她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突然,他回過頭來,「我就是老闆。」

  剛才在外面時,她沒能細細地看清他,而現在,她清楚地見到了他的樣子——

  他蓄胡蓄髮,中分旁梳的長髮已經過肩;他有兩道濃濃長長的三角眉,看起來非常地有男子氣概;他的鼻樑高挺,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他的眼睛熠熠有神,看著人時既專注又熾熱;而他的唇飽滿而豐潤,像是那種親吻起來會很舒服的嘴唇……

  驚覺到自己對他的唇有這樣的想法,她頓時熱了耳根。

  這個人雖然樣子嬉皮得有點隨便,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男,而且他的俊挺給人一種很男性、很剛毅、很值得依靠的感覺。

  她的心怦怦地跳,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及不尋常。

  就在她睇著他的同時,陶川正廣也正細細地打量著她——  

  雙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細緻的肌膚,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彩妝,而那更突顯了她的清靈之美。她看起來年輕又青澀,像是那種還在唸書的學生。

  他明明不認識她,卻對她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

  該死,他居然有點心神恍惚,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剛剛見面的年輕女孩?

  回過神,他很快地恢復了表面的平靜;畢竟他是個見過世面、閱歷甚廣的成年人。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所以沒其他客人……」他睇著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帶妳上樓去吧。」

  「呃……」她想稱呼他,但她並不知道他姓啥名啥。

  他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出她心裡所想。「我姓陶川。」  

  「陶……陶川先生,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妳說。」他停下腳步,神情專注而認真。

  「我想請問你,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名字裡有『熊』字的先生?」她問。

  「熊?」正廣想也不想地道:「熊八先生嗎?」

  管他什麼熊八熊七,反正名字裡有熊字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她的助養人。

  「真的有這個人?」她跟中充滿著希望的光輝。

  「真的。」看見她那驚喜的表情,他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住哪裡?」她歡天喜地地迫問著。

  「距離這裡大概十分鐘路程的地方。」他說。

  「你能帶我去找他嗎?」她興奮地懇求著他。

  他微微地蹙起了眉頭,「如果他在,當然是沒什麼問題。」

  「如果他在?」她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不在?」

  他點點頭,「他到美國參加跨州之旅去了。」

  「什麼?」她的心情頓時由雲端跌到了谷底。

  「妳找他什麼事?」看著她臉上的情緒不斷地轉變,他皺著眉頭,一臉好奇。

  「當然有重要的事。」她神情懊喪。

  「噢……」他望著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實妳不必那麼沮喪,據他昨天傳回來的消息,他大概一個月後就會回來。」

  昨天他接到熊八先生的越洋電話,說是再一個月就回來,所以他可以非常確定,一個月後就能見到熊八先生。

  「一個月……」她垂著頭,懊喪地思索著。

  他的意思是,她如果要見到熊八先生,還要再等一個月囉?

  一個月她當然是可以等,問題是……她是繼續待在這兒等?還是先回台灣,一個月後再來呢?

  「妳急著要見他嗎?」他問。

  「是不急,不過……」說著,她逕自歎了口氣。

  看來她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居然挑到了熊八先生不在家的時候來。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可以確定陶川口中的那位熊八先生,極有可能就是她的助養人熊先生。

  從前熊先生總是從世界各地寄來不同的明信片,顯見他是個有閒錢、喜歡四處遊歷的人。

  而現在,這裡的熊八先生也剛好到美國去跨州旅行,因此熊先生跟熊八先生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陶川先生,你跟熊八先生熟嗎?」既然熊八先生不在,她心急沮喪也是多餘。

  正廣怔了一下,「我跟他熟不熟啊……」

  他跟熊八先生的關係,應該很難用熟不熟來判定吧?不過如果硬要給她個答案,那就是——

  「很熟。」

  「真的?」她瞪大眼睛,一臉驚喜,「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啊……」他皺皺眉,摩挲著下巴的短短鬍鬚,「他今年六十歲,是個很有錢的老頭。」

  「是嗎?」她眨眨眼睛,一副還想知道更多的表情。

  六十歲,有錢——這確實很符合她認定中助養人的條件。

  「妳……」他疑惑地睇著她,「幹嗎對他那麼有興趣?」

  一個陌生女孩隻身來到這種山裡,還對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頗有興趣,這太不尋常了。

  熊八先生一輩子循規蹈矩,應該不至於在外面搞什麼私生女那套吧?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她斜眼睇著他,「這是我的事耶!」

  他挑挑眉,「那倒是。」說著,他轉身上樓。

  陶琳跟在他身後,「陶川先生,你這兒的住宿費貴嗎?」

  「不貴。」

  「那我可以住到熊八先生回來吧?」

  「隨便妳。」他閒閒地應著。

  「太好了!」她逕自高興著。

  正廣回頭睇了她一眼,心裡充滿著疑問。

  不過他向來不是個太好事的人,儘管他跟她要找的熊八先生關係密切,他還是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探究更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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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9:00
第二章   

  隱隱聽見外面有說話聲,陶琳卻只在溫暖的被窩裡伸著懶腰,眼睛還捨不得睜開。

  不知為什麼,來到這裡讓她覺得好輕鬆、好舒服、好安心。明明是個陌生的環境,卻讓她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家?她的家是育幼院,而育幼院……可以算是一個家嗎?

  從小她就盼望著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爸爸、有媽媽,也許還有兄弟姐妹……但那只是奢想,因為她是個棄嬰,根本沒有所謂的過去。

  她想要一個家,而且她知道自己絕不會捨棄家裡的任何一分子。

  也許兩年前當她不再收到明信片,而同時也接受了張天鴻的追求,就是因為她一直渴望著家。

  熊先生是她家庭藍圖中的一分子,而當那一分子突然失去音信後,她慌得只想趕快找個人來填補。

  但……張天鴻能取代熊先生嗎?

  她知道答案,也一直有答案,那就是「不能」。

  對熊先生這位陌生卻又熟悉的「長腿叔叔」,她跟其他好姐妹們有著相同的幻想及憧憬。

  不過事實上,不管熊先生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醜,她都不在乎。在她心裡,熊先生早巳像是她的家人一樣,而沒有人會在乎自己的家人是什麼模樣。

  突然,她感覺有人推門進來,而且還爬上了床──

  「啊!」她驚叫一聲,猛地從被窩裡衝出。

  定睛一看,她發現有個約莫四、五歲,長得非常可愛漂亮的小男孩爬到她床上來,而且正瞪大著眼睛望著她。

  「呃……弟弟,你……」這小孩是誰?大白天的,她不會見鬼吧?

  「妳……」他發出童稚又純真的聲音,「妳是我媽媽嗎?」

  媽媽?不,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姐,沒結婚,也沒小孩。

  「小朋友,我……我不是你媽媽……」她尷尬地笑笑。

  小男孩一聽,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妳不是我媽媽……」

  「呃……是啊……」看見他那可憐的模樣,她有那麼一瞬間衝動得想抱住他,然後告訴他,她就是他媽媽。

  小男孩跳下了床,「我以為媽媽回來了。」

  「你媽媽去哪裡了?」

  「爸爸說媽媽去很遠的地方工作,要很久才會回來,可是……可是我等好久,媽媽還是沒回來……」他紅著眼眶,模樣惹人愛憐。他那寂寞的神情讓她心有慼慼焉,因為她想起了從小就沒媽媽的自己。

  「小朋友,」她輕輕地拉住他,「你幾歲?叫什麼名字?」

  「我叫平治,我四歲。」他睜著那圓呼呼的跟睛望著她。  

  「我叫琳,我們做個朋友好嗎?」對小孩子,她向來很有一套。

  「我不想跟妳做朋友,」他不加思索地道,「我想要媽媽。」

  「呃……」她皺起眉,一臉為難。

  「阿姨,妳能不能做我媽媽?」平治望著她,一臉天真。

  「我啊……」她真不知道如何跟一個四歲小男孩,解釋她不能當他媽媽的理由。「我不能當你媽媽,因為……因為你有自己的媽媽啊。」

  「可是我媽媽不見了。」他皺著眉,嘟著小嘴,「阿杉婆婆說我媽媽跑了。」  

  「跑了?!」她一怔。

  以她大人的理解來判斷,他所謂的「跑」,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平治用力地點點頭,「可是爸爸說媽媽只是外出工作,不知道是誰騙我?」

  「平治……」看見這樣的他,陶琳覺得好心酸。

  大人的世界,小孩永遠不會懂,但是大人所造成的傷害,卻往往要小孩一起承擔。

  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難忍激動的情緒,一把將他抱進懷裡。

  「你爸爸說得對,你媽媽會回來的……」她撫摸著他柔軟的髮,眼淚不聽使喚地淌下,「你這麼可愛,你媽媽一定好想你、好想你……」

  「是真的嗎?阿姨……」他抬起眼望著她,小小的、稚氣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當然是真的。」她點頭。

  平治抿起唇片,安心的一笑。「阿姨,我們去吃早餐吧!爸爸一定準備好了。」

  「爸爸?」她一怔。「你爸爸是……」

  「我爸爸叫陶川正廣。」說完,他掙開了她的懷抱,蹦蹦跳跳地走出她的房間。

  望著他小小的背影,再想起他說他爸爸叫陶川正廣,她不覺征愣了十來秒——

  忽地,她回過神來,震驚地道:「那個嬉皮?!」

  ※※※※

  梳洗完畢,陶琳踱下樓來,只見樓下餐桌上已擺滿一道道豐盛的早餐。

  「早,可以吃飯了。」正廣端著一盤山菜天婦羅,而平治則興高采烈的跟在他身後。

  陶琳緩緩地走到桌旁,而平治也挨了過來。

  「琳,我跟妳坐。」他拉著陶琳的手,一臉開心。

  「平治,怎麼可以直呼阿姨的名字?」正廣睇了他一記,一副威嚴父親的模樣。

  陶琳一點都不在意,立刻將平治抱上自己身邊的位置。「不要緊,他高興就好。」

  「這怎麼行?」正廣虯著眉,飛快地睇了平治一眼。

  「爸爸,我跟阿姨好,我晚上要跟阿姨睡。」平治一派天真的說。

  「什麼?」正廣坐下來,一邊分配著麵包,一邊咕噥著,「你在胡說什麼?」

  平治抓著陶琳的手不放,整個身子都靠到了她身上,「爸爸老是壓到我,我要跟琳一起睡。」

  「平治……」他板起臉,有點無奈。

  看見他們父子倆的互動,陶琳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廣蹙蹙眉心,「抱歉,孩子老是胡說八道。」

  「不要緊。」她伸手將平治攬在懷中,「就讓他來跟我睡吧!我不介意的。」

  「呃?」他一怔,訝然地望著她。

  看見他驚訝的表情,她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太自以為是。

  她是不介意,但人家介不介意呢?再怎麼說,他可是平治的爸爸啊!

  「抱歉,我是不是太……」她一臉歉然。

  「不,不是。」他抿唇一笑,輕歎一記,「如果妳不嫌他麻煩,就讓他跟妳睡吧!」

  她一笑,「不麻煩,我喜歡小孩,而且平治他很可愛。」

  一聽正廣同意,平治笑得既滿足又開懷。

  餐桌上,充滿了平治那清脆的笑聲,還有他低沉穩重的聲音。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這樣的情形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家人。

  事實上,她夢想中的家族早餐不就是這樣嗎?

  驚覺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陶琳逕自羞紅了臉。

  抬起眼,她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睇著她,四目交接,他撇撇唇露出了成熟的微笑。

  她趕忙低下頭,假意喝著牛奶。那一際,她彷彿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聲音。

  她在想什麼?他是昨天剛認識的人,而且他是有妻有子的男人,她怎麼會那麼想?

  什麼家族早餐?這裡根本不是她的家,而她也不屬於這裡,她來這兒的目的是尋找她的恩人熊先生啊!

  想起自己竟因為一個剛剛認識的嬉皮男人,而有片刻的心亂,她不禁覺得好笑又心慌。

  陶琳,妳是不是真的那麼寂寞啊?她在心裡笑問著自己,然後露出一記無奈的苦笑。

  ※※※※

  一整天,陶琳都在附近遊覽,而她也發現距離這裡最近的住家,居然也要幾分鐘的路。

  深山裡就是這樣,人口稀疏卻幅員遼闊。

  山裡天色暗得快,她與陶川父子倆早早就吃過飯,然後回房休息。

  平治帶著他的小灰熊布偶來到陶琳房裡,纏著她說了一晚上的故事,這才滿足地睡去。

  哄睡了平治,她靜靜地坐在床沿看著他小巧而漂亮的五官。

  他長得不像陶川,但絕對是個漂亮的孩子,可以想見,陶川「跑掉」的老婆應該是個美人。

  陶川的老婆為什麼跑了呢?是夫妻間出了什麼問題嗎?

  雖然跟陶川相識的時間非常短暫,但她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嚴肅又古板的,但他偶爾散發出來的那種溫暖,卻也令人覺得安心。當然,對於他那不修邊幅的嬉皮模樣,她是有點不能接受,但除了那個,他好像是個沒什麼可以挑剔的人。

  想起他,她總是不經意地陷入沉思。

  以一個陌生人而論,她想起他的時間似乎嫌長了些……

  忖著,她莫名地有點心慌。

  突然,門板輕響,門外傳來陶川壓低的聲音,「我是陶川,睡了嗎?」

  她想起他,而他就忽地來敲她的門,這樣的時間巧合教她頓時羞紅了臉。

  她深呼吸一口,穩住了心神。

  「有事嗎?」她打開門,從三十公分寬的門縫裡睇著門外的他。

  他披垂著長髮,更顯得他眼睛炯炯有神。

  「平治睡了?」他低聲道。

  「是啊。」她一笑。

  他透過門縫看見躺在床上睡覺的平治,不經意地露出他溫暖又溫柔的微笑。

  「不好意思,他這麼纏著妳。」

  她搖搖頭,「沒關係,我很喜歡他。」

  「我抱他回房睡吧!」他望著她,神情平靜自若,「他佔著妳的床也不是辦法。」

  「他佔不了什麼位置的。」迎上他沉靜的眸子,她不知怎地竟覺得慌。

  陶川一點也不曾發現她眼底的情緒,逕自笑談著平治的種種。「他睡相差,我怕他踢著妳。」

  她抿唇一笑,有些靦腆。

  他身上那種溫暖而沉穩的氣息,總是帶給她不知名的悸動,讓她覺得心窩暖暖的、熱熱的,很舒服。也許是她從小就沒有雙親,因此他那種既嚴格卻又慈愛的父親感覺,才能教她心神為之撼動吧?

  「他剛睡不久,你現在動他,他一定會醒的。」她說。

  「是嗎?」他微微地擰起眉頭,猶豫著。

  突然,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妳想睡了嗎?」

  她微怔,搖了搖頭。

  他唇角一勾,笑得很淡。「下樓喝杯咖啡吧,喝完咖啡上來,他應該睡熟了。」

  她沒有思索太久,「也好。」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然後尾隨在他身後準備下樓。

  下樓梯時,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怎麼稱呼,平治叫妳林,妳叫林?」

  「是啊,我叫琳……」

  「妳姓林?」

  「不,我叫琳。」他們兩人雞同鴨講地,倒也說得有趣。  

  「妳姓林,又叫林?」他似乎有點搞混了,不自覺地就停下腳步,轉過了頭。

  他走在前頭,站得比她低,當他回過頭來時,跟在他身後的陶琳,高度正好對上了他的臉。

  「呃?」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臉。

  四目相望,兩人都有些莫名的尷尬。

  她耳根一熱,連忙擠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

  「我……啊!」意外地,她踩空了一步,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往前仆倒。

  正廣見狀,眼明手快地伸手接著她。  

  他被她撲得往後一倒,連忙一手攬著她,一手抓著扶梯。

  失去重心的陶琳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整個人都塞進了他寬大的胸膛裡。那一瞬,她聽見他穩健的心跳聲,也感受到他身上那溫暖的、沉穩的、如大地般的氣息。

  她腦子一陣昏眩,完全沉淪在那氣息之中——

  「妳沒事吧?」他低沉的聲音近在她的耳畔。

  她心頭狂震,頓時無法發出聲音回應他。

  「林?」他疑惑也憂心地端起她靠在他肩窩裡的臉,「妳……」

  兩雙眼睛對上,陶琳露出了羞澀、不安、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似乎也一震,只是定定地凝睇著眼前羞紅著臉、瞪著兩隻大眼望著他的女孩。

  那一際,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他眼睛所形成的漩渦給捲進去。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及心靈,不斷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會摔到什麼樣的地方去,只知道她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光了般。

  「林……」他濃眉一虯,神情困惑而掙扎。

  一條警覺的神經在她心底一抽,她恍然回神──

  「我……」她驚怯地推開他,「我還是不喝咖啡了,我……我怕睡不著……」說著,她不顧他的反應,逕自像逃難似的往樓上跑。

  正廣沒有叫她,只是懊惱的望著她的背影。

  「該死!」他真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盯著她看,甚至有一種想擁抱她、親吻她的衝動?

  這兩年來,他的民宿裡也住過不少女性遊客,但他總是跟她們保持著應有的距離及關係,唯獨對她……

  他覺得她不像是他的客人,而像是……早該出現在他生命之中的人。

  不會吧?這是一見鍾情?

  像他這種住在深山裡,不跟外界打交道的村夫,居然會像羅曼史小說裡的男主角一樣,搞一見鍾情?

  況且在他根本還搞不清楚,她到這個地方來找熊八先生做什麼之前,他似乎不該喜歡上她。要是她真是熊八先生的什麼私生女之類的,那可就全亂了。

  瞧她方才那驚羞勁兒,不用說也知道她嚇著了。

  要命,她該不會以為,他是那種趁機對女客人騷擾的深山色狼吧?

  「唉,真是……」他懊惱地抓抓長髮,一個人悶悶地踱下樓去。

  ※※※※

  一早起來,陶琳在浴室裡摩蹭了大半天,就是拿不出勇氣下樓吃早餐去。

  昨晚那一記意外的「樓梯口之擁」,讓她失眠了一夜。

  她的鼻子裡、手心裡,還有他身上那淡淡的、溫暖的味道,而她也還記得他手心的溫度及胸口的心跳……

  從來沒有任何「雄性動物」能教她想到腦袋發暈,也從來沒有任何男人能讓她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她是怎麼了?  

  他只是個相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他們之間在過去沒有交集,在未來……好像也不會有什麼關係。這樣的人,為什麼能在她心底掀起那麼大的漣漪?

  她此行尋找的是熊先生,期望見到的也是熊先生,但現在……她在意陶川竟比在意熊先生還多,這不對、不該、也不尋常。

  陶川是平治的爸爸、是有婦之夫,儘管他老婆目前是跑了,但他還是已婚身份。她再怎麼糊塗荒唐,也不應該對一個結了婚、有妻有子的男人有什麼遐想啊!

  「啊,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她對著鏡子咧嘴一笑,自我安慰著。

  可是旋即,她腦海中又浮現昨晚陶川臉上的表情及那眼底的熱切……

  她實在不想一廂情願地說陶川對她有什麼,但事實上,他那樣的眼神足以教她心慌意亂、胡思亂想。

  「琳阿姨,琳阿姨……」門外傳來平治稚嫩的聲音。

  她趕緊走出浴室,打開房門。

  平治站在門口,抬起他那張可愛的小臉。「琳阿姨,吃飯了。」

  「呃……」她蹙著眉,有點遲疑、為難。

  「爸爸說妳今天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他一臉天真,「他要我告訴妳說他出去了,不會跟我們一起吃早餐。」

  聽完這個「傳聲筒」的話,陶琳的心不覺更是激動。

  她在樓上掙扎了老半天,卻沒想到他已經體貼地自動離席。

  她想,他一定也知道昨晚她有多尷尬,而今天見面,她又一定有多不知所措。

  果然,他是個溫柔的人,雖然他看來像個粗線條的大男人,但他的細心及觀察入微卻也教她吃驚。

  她心中充滿了矛盾的心情,一邊急著躲他、閃他,一邊卻又被他的好吸引著。跟張天鴻來往兩年,她從來不在乎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也從不注意他眼底有著什麼樣的情緒;但對陶川,一個相識僅兩天的男人,她卻……  

  這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是「春天來臨」的症侯群吧?

  「琳阿姨,」平治主動地拉起她的手,一臉困惑,「妳為什麼不想跟爸爸一起吃飯?妳討厭爸爸?」

  「呃……」被他這麼一問,她倒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不管她是不是討厭陶川,好像都很難跟平治解釋清楚呢。

  「阿姨,妳別討厭爸爸,我爸爸不是壞人。」他蹙著眉,臉上寫滿憂心,像是怕極了陶琳不喜歡他爸爸一樣。  

  「我……」睇著他那惹人憐惜的模樣,任誰都狠不下心來讓他失望。「我沒有討厭你爸爸。」

  「那妳為什麼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他追問。 

  「我沒說不跟他同桌吃飯,我……」她秀眉微蹙,滿臉的無奈苦惱。

  她該怎麼跟一個四歲的孩子,解釋那麼複雜的事情?雖然平常在育幼院裡,她經常有機會陪伴院童們,但他們通常只是無憂無慮的玩,從不提什麼艱深難懂的事情。

  「平治,有時呢……」她試著跟他解釋,「大人的事是很難說明白,阿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平治望著她,似懂非懂地忖著。

  須臾,他一笑,「我知道了。」

  「咦?你知道?」她一怔。

  他用力地點點頭,「琳阿姨有時討厭爸爸,有時不討厭,是不是?」

  她怔愣住,「呃……也不是……」

  突然,她覺得好無力。跟一個小孩談這些,他怎麼會明白呢?

  有些事別說小孩子不明白,就連她這個成年人也搞不清楚。  

  有時討厭,有時不討厭……不,她沒討厭過陶川,只是覺得很……很介意。

  因為介意,面對他時,她反而不能維持平常心。

  「平治,我們吃飯去吧!」她笑歎一記,拉起他的手,自言自語似的,「很多事要等你長大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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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9:23
第三章   

  早餐後不久,住在附近的阿杉婆婆來帶平治。

  她是個七十幾歲的婆婆,身子還相當硬朗,前年老伴過世後,她就一個人獨居在這深山小村中。

  「阿杉婆婆……」見到她來,平治立刻出門去迎接。

  「平治,」阿杉婆婆摸摸他的頭,「你爸爸說他要到郵局去,要我過來帶你。」抬起頭,她發現了隨著平治走出來的陶琳。

  「咦?妳是……」阿杉婆婆疑惑地打量著陶琳。

  陶琳一笑,「我是民宿的客人。」

  「ㄟ?」阿杉婆婆非常驚訝地道:「這個時候還有人上山來玩?」

  「我不是來玩的,我找人。」她說。

  「找人?」阿杉婆婆蹙起眉心,一臉好奇。

  「是的。」她點頭,「我找熊八先生。」

  「熊八啊——」她恍然大悟,「正廣沒說他出國了嗎?」  

  「他說了,所以我要住在這兒等他回來。」說著,她趁機又向阿杉婆婆打聽著,「婆婆,不知道熊八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熊八啊,」阿杉婆婆瞇著眼笑笑,「他只是個有錢的糟老頭。」

  「咦?」她一怔。

  阿杉婆婆睇著她,「不是啦,其實他是個有錢的老好人,心地很善良、很懂得照顧別人。」

  聽完她的話,陶琳放心地露出笑容。

  果然,她的助養人熊先生是個人人稱讚的大好人。

  阿杉婆婆疑惑地瞅著她,「妳找熊八做什麼?」

  「我受了他的恩惠,想親自向他道謝。」她說。

  阿杉婆婆似乎對熊八先生幫助別人的事,一點也不驚訝,「是這樣啊……那妳就在這兒先住下來吧!正廣是個好人,他會照顧妳的。」阿杉婆婆說。

  當她提到陶川正廣,陶琳露出了很不自在的表情。「呃,是啊……」  

  阿杉婆婆沒有察覺到她神情有異,繼續說著:「正廣跟他老頭一樣都是好心人,瞧……」她偷偷地睇著平治,悄聲道:「平治的媽媽跑了,他居然就照顧起這孩子來了,真是個傻瓜……」

  說著說著,她大概是覺得自己講得太多,也擔心平治聽見什麼而轉口,「我們這兒挺好玩的,妳就多留一些時候吧!」說著,她牽起平治的手,「平治,我們走吧!」

  平治點點頭,回頭跟陶琳揮揮手,「琳阿姨,下午見。」

  「嗯。」她朝他一笑,目送著他們離去。

  傻瓜?阿杉婆婆居然這麼形容陶川……

  老婆跑了,孩子卻是無辜的,他不照顧誰照顧呢?

  ※※※※

  中午過後,到鎮上郵局辦事的陶川還沒回來,而去阿杉婆婆家的平治也還留在那兒。

  閒著沒事,陶琳穿上大衣、圍上圍巾,離開了民宿,到附近走動。

  根據她事前所做的「功課」得知,八甲田山中有不少濕地及濕原植物,不只景觀一流,還有不少未經開發的秘湯。

  這裡的地名叫龜之湯,她想附近應該會有溫泉才對。反正閒著也閒著,她就到處走走,增長見聞。

  這兒到處都積雪,只有人工鏟出來的小徑可走。順著小徑,她一路欣賞著美麗的風景。

  突然,一隻黃色的不知名動物,出現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它看見了她,沒有動作,只是好奇地、警戒地與她相望。

  「應該是貂吧?」她忖著,慢慢地走上前去。

  一驚覺她的接近,那隻貂連忙跑開。

  「別跑……」見它跑,她跟著追上去。

  她只是想近距離地看它一眼,但它卻像見鬼似的逃開。她追著它在林子裡穿梭,竟發現更多不同的動物。它們趁著沒下雪,天氣也暖和的時候出來覓食,但一見人跡,就又腳底抹油地跑掉。

  對生活在都市裡的陶琳而言,這是新奇的,因為她從沒如此貼近過這些所謂的野生動物。

  索性她不跑了,也不企圖靠近它們。她在原地坐下,安靜地觀察它們。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開始降雪。

  抬起頭,雪花像棉花球一樣地穿過林稍,然後落在地上、還有她的身上。她以手指觸碰,那冰冰的、軟軟的感覺,讓她興奮得想大笑大叫。畢竟對生長在亞熱帶國家的她來說,雪是既新奇又陌生的。

  盡興之後,她想起也該是回去的時候,於是回頭想依著她來時的足跡回到小徑上去。但在此時,她赫然發現自己的足跡,已經被剛才降下的雪給掩蓋住了。

  「怎麼會?」她暗叫不妙,「我不會那麼倒楣吧?」

  怎麼在山裡迷路這種事,總是那麼奇怪地發生在她身上呢?

  「不會,不可能的……」她皺皺眉,自言自語地。

  是的,她不信邪,她要憑著記憶找到來時的路,因為她相信……她應該不是那種無可救藥的路癡。

  ※※※※

  傍晚,正廣從鎮上回來,卻不見陶琳的蹤影。

  他心想,她或許是跟平治一起到阿杉婆婆那兒了,所以便直接前往阿杉婆婆的家。

  「爸爸!」一見他來,平治撲上前來抱住了他。

  他抱起平治,環視了屋內。「婆婆,那女孩子沒來?」

  「你說住在你那兒的漂亮小姐啊?」阿杉婆婆蹙起眉,「她沒跟來呀。」

  「是嗎?」正廣濃眉一虯,有點憂心。

  她走了嗎?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讓她覺得不安、不悅,所以她趁著他不在的時候離開了呢?還是……她閒著無聊,所以到附近走動而迷路?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前者還是後者——前者,他覺得悵然若失;後者,他感到心慌不安。  

  「婆婆,平治請您幫我照顧,我去找找她。」他說。

  「怎麼?她會迷路嗎?」阿杉婆婆皺皺眉頭,對有人會在這裡迷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不熟悉地形,不是沒可能。」他摸摸平治的頭,「平治,你要聽話,爸爸去找阿姨,找到就來接你。」

  平治揪著眉心,「爸爸,阿姨是不是不見了?」

  「呃……」他一頓。

  平治立刻紅著眼眶,「阿姨像媽媽一樣跑掉了,對不對?」

  看見他那惹人憐惜的模樣,正廣不捨地笑歎一記,但是卻不知如何回話。

  「婆婆!」他將視線從平治身上移開,「就麻煩您了。」

  「別這麼說。」

  「那我先走了。」話罷,他旋身再度離去。

  他一刻也不敢拖延地回到家裡,並上樓察看陶琳是否離去。

  打開房門,他發現她的行李還在,而房間裡也沒有那種她已經離去的跡象。排除了第一個可能,那麼……現在就只有第二個可能,那就是她又迷路了。

  下午三點半,在平地實在不算晚,不過在山裡,過了這個時間,天色就暗得極快,要是她沒有掌握好回程的時間,很可能會在昏暗的天色下迷失了方向。

  過去八甲田山中發生了那麼多山難意外,大多是因為外地來的人對路況不熟而造成。他擔心她也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儘管他希望這只是他的多慮。

  步出門口,迎面而來的是林務局的山本先生及警員暮木先生——

  「陶川,你要出門啊?」山本先生問著。

  「呃,是……」他說。

  「今天最好早點回家,別再出去了。」山本先生一臉嚴肅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嗎?」見他一臉謹慎,正廣疑惑地問道。  

  暮木警員接口說道:「一個小時前有兩名劫匪在鎮上搶了布莊,後來開車往山上逃,剛才警方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他們的棄車,擔心他們會逃到附近藏匿。」

  「什麼?」聽完暮木所說,他不覺憂心起來。

  「我們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暮木說完,便跟山本急急忙忙地走了。

  劫匪逃到附近?怎麼好死不死會在這個時候呢?

  就算她不迷路,要是在山裡到處逛而撞上那兩名劫匪,結果一樣教人擔憂。

  忖著,他更覺不妥。回屋裡準備了一些基本的裝備後,他隻身進了森林——

  ※※※※

  天色已經暗了,四處摸索著回去的路的陶琳,已疲累得不想再走。

  真不知這是什麼鬼地方,居然教她連著迷了兩次路?

  她記得陶川說過附近有著殉情崖,要是她一失足摔進去,恐怕到骨頭化塵都沒人發現。

  抬起幾乎快睜不開的眼皮,陶琳隱隱看見前方的林子間有處破舊的小木屋,屋子裡沒有半點燈光透出,看來像是沒人居住似的。

  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已經管不了那裡住不住人,或是有沒有什麼人能施捨她一點食物了。現在的她好累、好冷,只想有個地方歇歇腳、捱過這個夜,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拖著沉沉的腳步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木屋前。

  推開木屋的門,她往伸手不見五指的屋裡看。

  突然,一道黑影自她左側衝去,一把將她擒住。

  「啊!」她驚恐地大叫。

  「再叫就殺了妳。」一聲沉沉的、陰陰的男性聲音自她耳際傳來。  

  接著,她聽到「洽」地一聲,眼前忽地出現了一個看來橫眉豎眼的男人。

  男人拿著打火機照著她的臉,咭咭一笑,「是個漂亮女人耶……」

  「真的耶……」這時押著他的男人也睇清了她的容貌。

  發現這木屋裡還有兩個看來不是善類的男人,陶琳已經嚇得手腳無力。

  「想不到我們逃進山裡,還有這種自動送上來的艷福。」拿著打火機照她的男人嘿嘿地笑。

  「老天對我們真是不薄。」押著她的男人附和著。

  「你……你們……」警覺到自己處境危險,她顫抖著聲音,「你們想……想怎樣?」

  真不知她是造了什麼孽,居然會碰上這種只有電影情節中才會發生的哀事。

  「我們逃到這裡,又冷又餓,妳說我們能做什麼?」男人撇著唇,陰陰地笑著。

  「我……」她不敢直視那男人的眼睛,「我沒有吃的,也……也沒有帶錢……」

  「嘿……」押著她的男人將唇湊近了她的耳邊,「那我們就吃妳。」說著,他伸出舌頭在她耳垂上一舔。

  「啊!」陶琳尖叫起來。

  「別讓她叫。」另一人提醒著。

  「這種地方沒有人會來的。」那押著她的男人邪狎地一笑,「會叫的妞比較帶勁,不是嗎?」

  說著,他將已經疲憊得手腳無力的陶琳扳倒在地,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則扯著她的雪衣。

  「不要!不要!」她死命地掙扎,儘管她覺得再掙扎也是白費力氣。

  「老二,抓著她的手。」那壓在她身上的男人說著。

  另一人跪到她頭那邊去,兩手一伸就攫住了她的手。

  這會兒,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臉上漾著邪惡的笑意,一點點地剝掉她的衣物。

  「不要……不要……」她啞著聲音苦求,驚怕得眼淚直流。

  「別怕!」那男人露出邪狎又猙獰的笑,「我們哥兒倆的『技術』不錯的。」

  「不……」陶琳驚羞又氣憤地瞪著他,「不要碰我!」

  那人哪管她要叫要罵,逕自地動手要解開她的褲子。

  「不要碰我!你這隻噁心的豬!」她已經恐懼且氣憤到失去理智。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不該再激怒他們,但試問,有幾個女人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理智的跟他們周旋?

  「老大,她罵你是噁心的豬耶。」那抓著她雙手的男人語帶謔意地道。

  「哼!」他冷哼一記,「我待會兒就讓她變成叫春的母豬。」說完,他粗暴地、像是洩憤似的拉扯著她的褲子。

  「不要!不要碰我!」她發狂地大叫並扭動身體,「不要!」

  「妳繼續叫、繼續扭吧!」那男人淫邪地一笑,「我最喜歡帶勁的女人了。」說著,他的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腰——

  「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而就在她尖叫的同時,木屋的門砰地從外面被踢開——

  ※※※※

  一道強勁的光束射進了黑暗的木屋裡,教陶琳及那兩名劫匪頓時睜不開眼睛。

  而就在他們都因為那突來的巨響及光線而怔住時,那站在門口的人忽地衝了過來,砰地一聲,那人手中拿著的警用手電筒,重重地敲在那壓著陶琳的男人頭上。  

  「哇啊!」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滾,而陶琳也趁機爬起,縮瑟在角落。  

  黑暗中,光束不斷地移來移去、忽明忽滅,她只隱隱看見眼前有人在晃動,耳朵卻什麼都聽不見,因為這樣,她驚惶畏懼。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移動的影像統統停止,她再也看不見什麼……她縮在角落裡發抖、發怔,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那道光束落在她腳跟旁,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身上、臉上──

  「不要……」她聲線顫抖,臉色蒼白。

  「林……」

  聽見那熟悉的、溫暖的聲音,她陡地一震。

  抬起淚濕的、驚恐的眼,她看見了一張她所熟識且放心的臉龐——

  「陶……陶川先生?」她像死而復生的病患般,看著解救她生命的正廣。

  看見縮在角落裡,衣衫不整的陶琳,正廣的心驀地一緊。

  他可以想見她現在有多害怕、不安,他甚至不敢貿然地靠近她,就怕她在情緒還未穩定之下,又受了什麼驚嚇。

  「林,妳別怕,沒事了。」他站在離她兩公尺的地方看著她,「妳把衣服穿好,我處理一下這兩個劫匪。」

  話罷,他拿出裝備包裡的繩子,將那兩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劫匪,一一地綁了起來,踢出了門外。

  「你這該死的半男半女,別把我們丟在外面!」為首的人破口大罵。

  正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你再叫,我就剝光你們的衣服。」

  「你……你敢?!」那劫匪虛張聲勢地吼著。

  他突然趨近,一把拎起那劫匪的衣領,聲線低沉而冷酷地道:「我可不在乎多兩個人凍死在八甲田山中。」說罷,他重重地摔開那劫匪。  

  睇見他那陰鷙、駭人的眼神,再聽到他的威脅,兩人噤聲,就怕他真的把他們剝光,將他們凍成冰棍。

  關上門,正廣回到了木屋裡,點亮了野營燈,而縮在角落裡的陶琳已經將衣衫都拉好了。

  正廣以無線電級林務局的山本先生聯絡,並將此地的標位告知了他。  

  結束通話,他走到陶琳跟前,但不敢靠她太近。「放心,警察很快就會來了。」

  陶琳垂著頭,身體還在顫抖。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蜷縮著身軀。

  睇見她這模樣,正廣的心猛地一揪。

  「對不起,都怪我……」他在離她一公尺的地方坐下,「妳住在我的民宿裡,我有義務擔任妳的導遊。」他言語中充滿了歉意及懊悔,儘管錯不全在他。

  「我想不到妳會又一次迷路,也想不到剛好有兩個渾球逃上山來。」他越說越是懊惱有氣,「幸好妳沒事,要是妳有什麼意外,我真的會後悔歉疚一輩子。」

  陶琳沉默不是因為她不搭理他,而是她因驚嚇而喉嚨繃緊得發不出聲音。

  「對不起,要不是我……」他睇著她低垂著的側臉,不知要說什麼好。

  「聽到有劫匪躲在附近時,我急壞了,很怕妳會遇上這兩個人,我……」他實在很氣,氣自己讓她隻身入林,也氣那兩個混蛋對她無禮。

  陶琳雙手環抱著自己發抖的身體,嘴裡細細碎碎地說著:「好……疼……」

  「林……」聽見她說疼,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般。

  他再也忍不住地趨前,搭著她的肩問:「他們有動手打妳嗎?」

  陶琳抬起頭來,臉上佈滿了讓人心疼的淚。

  看著他那張有著複雜情緒的臉,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眼淚再度潰堤。

  「他們真的打妳?」見她哭,他已經氣憤不捨的幾乎失去理智。

  「可惡……」他咒罵一記,眼底乍現駭人的陰鷙。「我替妳出氣。」

  心裡一急一惱,他急欲起身,衝到外頭狠狠地打他們一頓。

  就在他霍地站起的同時,陶琳伸出了遲疑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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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19:48
第四章   

  「別走……」她啞著聲線,像可憐的落難小貓。

  剛見她那模樣,正廣只覺揪心。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自他腦後,狠狠地揪住他的長髮一樣。

  「林……」

  「我……我好怕,別走……」她聲音顫抖,就連拉著他的手也是顫抖的,「不要走開……」

  他反手握住了她抖顫顫的手,「我不會走……」

  他重新坐下,而這次,他挨著她身邊坐著。

  陶琳緊緊地握住他溫暖的大手,不知是冷,還是餘悸猶存地咬著下嘴唇。

  「妳冷?」他問著,脫下了自己的雪衣披在她肩上。

  她一下一下地顫動肩膀啜泣著,沒有哭出聲音。

  「不要哭,已經沒事了……」他有些遲疑地伸手去拍撫她的肩膀,而她沒有閃躲或驚悸。

  在他身邊,感覺到他寬大的肩膀所傳來的溫度,她的情緒慢慢地緩和下來。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

  感覺到她指尖所傳來的恐懼,他是內疚的。因為,他覺得都是自己讓她遇上了這種事。

  「對不起,我……」

  「不是你……」她的聲音軟軟地打斷了他,「是我太大意,我……我不該自己跑進山裡,我……我覺得自己好蠢……」

  「妳不蠢,是我不好。」他安慰著她,「我沒有盡到責任,我……」  

  「陶川先生,你別……」她突然抬起頭望著他,「別那麼說……」

  迎上她懸著淚珠、驚悸猶有的眸子,他的心神一撼。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她又低下了頭,幽幽地道:「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談不上是什麼麻煩。」他淡然一笑,「妳住在我那兒,我就有責任。」

  責任?聽他說對她有責任這些話,她的心裡湧現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長這麼大,除了院長曾對她說過「對她有責任」這句話,再也沒有任何人這麼說過了。

  她喜歡這句話,因為那讓她覺得自己是有人關懷、有人憐愛的。

  但……院長對她那麼說,是因為她是育幼院裡的一分子,而且她愛護她。那他呢?他對她的責任是哪一種?

  是因為她住在他所經營的民宿裡,基於對客人的保護,所以他對她有責任吧!

  這樣的責任讓她感覺有點心酸、有點悵然……

  但旋即,她又因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懊惱。

  她希望他對她有什麼責任呢?他是他,而她也只是她。

  他是平治的爸爸,是某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的丈夫,要是他對她有什麼特別的責任,那豈不是全亂了?

  噢,老天,她覺得自己真是蠢斃了!

  想著,她猛地將頭從他肩上移開,並與他保持了一個她自認為「適度」的距離。

  「你對我沒什麼責任,」她恨透了自己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她以不在乎的態度來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我只是恰好住在你家的民宿裡罷了。」

  聽見她那麼說,他有種受挫的感覺,但他又覺得她沒說錯什麼。不過以她那刻意疏離撇清的態度看來,她或許對昨晚樓梯口的那一擁非常介意。

  突然,他猶豫起自己是不是應該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

  「昨晚的事……是不是讓妳的心裡覺得很不舒服?」他突然問道。

  「咦?」她一怔,驚愕地望著他。

  「我看妳有點怕我。」

  「怕你?」她蹙著眉頭,「我為什麼要怕你?」

  「妳是不是以為,我是那種找機會就揩油的色狼?」他望著她,神情相當嚴肅。

  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猛地一震。

  「我……我沒那麼想……」他的嚴肅認真讓她莫名緊張。

  「妳沒有嗎?」他熾熱的目光鎖住了她。

  被他那毫不掩飾、率直而熱切的目光一鎖定,她竟喪失了該有的反應能力。

  「妳的反應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手法拙劣的色狼。」他說。

  「呃……」她愣住,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我……我沒有……」

  「妳真不夠坦然。」他濃眉微虯,悶悶地說著。

  「我……我不夠坦然?」聽見他的「批評」,她不覺也激動起來,「難道是我的錯嗎?」

  他睇著她,閒閒地道:「我沒那麼說。」

  原本平和又溫情的氣氛,竟因為他們提起了昨晚的事,而弄得兩人都激動莫名。

  她因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且亂扣她帽子而惱火,而他也因為她明明介意,卻又裝成若無其事的不坦然態度而感到微慍。

  「你就是那種意思!」她瞪著他,忘了剛才是如何的驚險萬分,而她又是如何地依偎著他。

  「我……」

  「說我不坦然,你呢?」她一陣搶白,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誰教你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盯著我?」

  「怪……」他一愣,「什麼怪怪的眼神?」

  「你……」真要她說嗎?她……她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妳說啊。」他眉心一揪,明顯的不服氣。

  被他一激,她倒真的上火了。「要我說嗎?」

  「說啊。」他直視著她。

  「你……你用那種好像喜歡上我,眼中只有我的眼神盯著我,不是嗎?」受不住他的言語刺激,她衝口而出。

  他一愕,兩隻眼睛瞪大著望住她,而她也因為自己的一時嘴快而呆愣住不動。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不知多久,直到他眨了眨眼睛──

  她猛地回神,故作淡漠地道:「怎樣,你無話可說了吧?」

  「是啊,」突然,他語氣篤定地道,「我那麼看著妳,就是因為我喜歡妳,那又怎樣?」

  她陡地驚愕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說……」

  「我說我是喜歡妳,所以那麼看著妳,不行嗎?」話一出口,他竟自然而然地向她吐露。

  其實他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是非常衝動、不理智且躁急地,沒有任何女孩子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男人說出這種話,而不感到震驚錯愕。

  「你……」她震驚得瞪著他,「你說什麼?」

  他有兒子、有老婆——雖然是跑掉了,但只要還有婚姻關係,他就應該為那樣的關係負責,這是她所認為一個男人該對家庭付出的責任。可他現在卻說……他喜歡她?

  她才來三天耶!他對一個剛認識三天的女孩說什麼喜歡?他是不是常常對來住宿的女性住客,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啊!

  「請你不要隨便說喜歡!」她氣憤地瞪視著他。

  她對他的印象一直不差,也認為他是個溫暖、溫柔且溫情的男人,但現在……她收回那些話!

  「我沒隨便,我很認真。」他直視著她,眼神是炙熱而直接地。

  「你……」他的大膽直言讓她覺得心慌,她感到慍惱、感到驚愕,同時也感到驚羞、心悸。

  如果他不是結了婚、有孩子,她會很高興他對她說這些話,但……他不是啊!  

  「你真差勁!」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想一躍而起。

  他伸出手拉住了她,「我是唐突,但絕不是妳說的差勁。」

  「你……」她羞惱地瞋著他,「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妳不曾有過那種感覺嗎?」忽地,他神情凝肅地望著她。

  她一怔,「什麼?」

  「那種見到對方,就覺得他像是早該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人的那種感覺。」他說。

  她眨眨眼睛,愕然地、迷惑地看著他。

  他率直的眼神看進她眼底,「我有。見到妳的時候,我有那種感覺。」

  他的這番話讓她的心跳在瞬間加快,她感到自己的心窩很熱、很熱,就像是快要燒起來了一樣。

  「你……你在說什麼?」她的思緒突然變得紛亂,什麼都無法思考。

  她懂他所說的那種感覺,事實上,她一直在尋找那樣的感覺,而見到他時,她有了那樣的感覺。但是她不認為她可以憑著感覺行事,也不認為他能。

  如果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就不該對她說這些話。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以不屑的、看輕的眼神望著他。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硬要說他有錯的話,只能說他太衝動、太冒失。

  「雖然我住在深山裡,但我還是個正常的男人,當我看見喜歡的人,仍然會有感覺。」

  「你……」她氣急敗壞,但同時也心亂如麻。

  她對他確實有好感,但他在她心中那無怨無悔守著孩子、等待妻子回頭的好印象,卻在他向她說出「喜歡」的同時,宣告破滅。

  「差勁!」她氣呼呼地撂下一句,霍地起身——

  ※※※※

  「林……」他起身拉著想衝出木屋的她。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回頭瞪他一眼。

  看見她不悅的、惱怒的眼神,他激動的情緒突然沉澱下來。

  他激動個什麼勁?他有喜歡她、向她表明心意的自由,但她也有拒絕他的決定權啊!他怎麼可以因為她的拒絕而覺得懊惱、慍怒呢?

  「抱歉,」他誠心地道,「我太衝動……」

  看見他臉上那誠懇道歉的表情,陶琳的神色也緩和許多。

  「外面很冷,別出去……」他翻腕看錶,「我想警察很快就會來了。」

  她望著他,一言不發。

  「剛才是我不對,可以嗎?」他睇著她,眼神溫柔得像是一個大男人在哄著他的小女友。

  見他低聲下氣,她也不好再堅持。

  「能講和了嗎?」他低頭凝視著她,語氣委婉。

  她沉吟須臾,訥訥地點了點下巴。

  他撇唇一笑,「那妳坐這邊,我到那邊去坐。」說完,他轉身便往另一個角落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她看見他背後近腰部的地方流著血,而衣服也已經被利刃劃破。

  「陶川先生,你受傷了!」她驚叫起來,想也不想地衝上前去。

  「咦?」渾然不覺的正廣扭頭檢視著,這才發現自己被刺了一刀。

  見他受傷,陶琳憂急得忘了剛才的不快。

  她趨前掀起他的衣服,細細地檢視著他的傷勢。「你被刺傷了……」  

  她想這傷一定是方才跟那兩名劫匪扭打時弄的,思及此,她心裡有一種歉疚及隱隱的不捨。

  「應該沒什麼大礙。」他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沒大礙?」她又急又氣地瞪著他,「你也太沒神經了,自己受了傷都不知道。」

  他扭頭睇著她,「雪衣厚,傷得應該不深。」

  她蹙著眉,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眶中有憂心的眼淚在打轉。  

  睇見她眼底的淚光,他心頭一震。

  「你這樣,我……我會很內疚的……」突然,她啞著聲線幽幽地說。

  「啊?」他一愣,「妳不必覺得內疚,又不是妳刺的。」

  「可是你是為了救我受傷的啊!」她說著,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

  「妳別哭,我不會死。」雖然他覺得她流眼淚的樣子實在美麗,但還是不忍見她掉淚。

  聽見他提到「死」字,她眉心一揪,淚水更是直直地落。

  「老天……」他暗叫一聲,回身安慰著她,「妳別這麼哭,不然人家會以為欺負妳的人是我。」

  她抬手胡亂抹著眼淚,但淚水還是固執的湧出。

  「這點傷不會要人命的,以前在摩洛哥,我受過比這還嚴重一百倍的傷,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試著安撫她波動的情緒。

  她吸吸鼻子,抬起淚濕的眼簾,「摩洛哥?」

  他點頭,「嗯,我早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國流浪。」

  「流浪?」她微愣。

  見流浪這件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他話鋒一轉。「是啊,我去過很多地方,直到兩年前才安定下來。」

  去過很多地方,兩年前才安定下來?

  她一震,忽地想起了熊先生。

  他是熊先生?不,不可能,她的恩人熊先生現在應該在美國跨州之旅吧?

  「平治的媽媽離開了他,為了照顧平治,我才決定安定下來。」他說。

  她靜靜地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腦子裡轉動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他在世界各地流浪,直到兩年前為了照顧平治才留了下來,那麼……平治的媽媽是因為他不安定的天性而離開的嗎?

  「平治的媽媽為什麼走?」她好奇的問,但同時也擔心觸碰到他不願意提及的心事。

  「大概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吧!」他不加思索地道,「妳也看見了,在這種地方只有老年人,沒有年輕人。」

  「噢……」他說得簡單扼要,而她也沒敢多問。

  沉默了一會兒,她扶著他的手臂,「你快坐下,要是傷口裂了可不好。」

  他一笑,順著她的意思靠牆坐下。

  陶琳在他身邊坐著,低頭不語。

  轉過頭,他睇著她秀氣而恬靜的美麗側臉,心情不禁又是浮動。

  「林,我剛才說那些話,如果讓妳覺得不舒服,那我……」

  「別提了。」她打斷了他,「總之你不該喜歡我,而我也不能喜歡你,就是這樣了。」

  他有妻有子,就算再有什麼悸動,也不該說出口。

  而她也一樣,即使心裡對他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及心動,也不能若無其事地接受已婚有子的他。

  「唔……」聽到她如此堅定的拒絕,他只能悶不吭聲。

  他不該喜歡她,而她也不能喜歡他……他想,她的意思是——他們之間什麼都不可能發生。

  喜歡跟不喜歡一個人都是可以很直接的反應,她說「不能喜歡」他,卻沒說「不喜歡」他,「不能」跟「不」之間的差別很耐人尋味。

  如果他沒猜錯,她心裡應該早巳有一個人了吧!因為她心裡有那個人,所以她「不能」再喜歡任何人,包括他。

  真是尷尬,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告白,而這個第一次讓他碰了釘子。  

  接下來的時間,他沒再說什麼,而她也保持沉默。

  不多久,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騷動——

  「警察來了。」他說。

  「嗯,是啊。」她淡淡地回應著他。

  警察抵達化解了這一段漫長的沉默尷尬,她應當覺得鬆了一口氣,但不知怎地卻感到悵然。

  她說自己「不能」喜歡他,可其實……她是喜歡他的吧?

  她以為在短短的幾天內,就愛上一個人的劇情,只有在什麼羅馬假期、東京七日情裡才看得見,卻沒想到那種不可能的情節,竟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無意識地睇了他一記,而他也正望著她。

  她收回視線,故作鎮定。那激動的、瘋狂的、急遽的心跳,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

  山本先生及暮木警員帶隊依著正廣所給的標位找到了木屋,也順利地逮捕了兩名劫匪。

  當大家看見兩名劫匪居然被他給空手制伏時,所有人都發出驚歎。

  「那位小姐沒事吧?」山本先生看著正廣身後的陶琳,一臉關心地道。

  「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他說。

  山本先生望著她,笑得既和善又溫暖,「小姐,妳真是太幸運了,要不是碰上陶川,妳這回可慘了。」

  「你別把我說得很神勇。」正廣撇撇唇,朗朗地一笑。

  「你本來就神勇,別那麼謙虛。」一旁的暮木警員笑道。

  對於自己順利的解救了陶琳,也成功地將兩名劫匪逮住之事,正廣維持他一貫不卑不亢的態度。

  「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此時,一名新進員警走了過來,一臉崇拜地望著正廣,「陶川先生,想不到你這麼厲害,那兩個人身上有武器耶!」  

  跟正廣是高中同學的暮木警員哈哈一笑,「你開什麼玩笑?陶川可是很狠的。」

  「咦?」那新進員警一怔。

  「陶川可是東北五縣高中聯運的跆拳冠軍。」暮木說。

  那員警一臉震驚,「真的?」這下子,他更是敬佩了。  

  「拜託,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正廣覺得那不值得誇口,反倒顯得很尷尬。

  「這證明你寶刀未老,還很能打呢。」暮木玩笑似的說。

  「陶川先生這麼厲害,早該加入警界才是。」新進員警興匆匆地說。

  「他呀……」暮本熟路地拍拍正廣的肩,「他流浪了好多年,哪有時間做人民公僕?」

  「還有啊……」暮木意猶未盡地道,「你可別看他像個深山怪人,這傢伙可是帝大高材生,大學時就在賺大錢了。」

  「暮木……」眼看他就要把自己的底全掀出來,正廣忍不住制止他。

  暮木不理他,逕自又說:「這小子投資什麼賺什麼,運氣好得教人妒嫉。」

  「好了,可以不要再提我了嗎?」正廣蹙起眉頭,無奈地睇著不斷提他「當年勇」的暮木。

  暮木爽朗大笑,「你都幾歲了?還害什麼臊?」說著,他望著一語不發的陶琳,「小姐,妳可要感謝他,他為了妳可以說是不惜豁出性命呢!」

  陶琳一愣,不知說什麼好。不過聽見暮木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她是震驚的。

  陶川是帝大高材生,而且是個投資高手?暮木不是開玩笑的吧?

  如果陶川真是那樣的人才,那麼他現在應該是什麼青年企業家,或是菁英分子才對,怎麼會窩在深山裡經營民宿,沒事還要幫客人準備吃的?

  「暮木,別胡說了……」正廣推了暮木一把,「你快帶著那兩個劫匪交差去吧!」

  暮木笑笑,「好好好,別趕我嘛!」

  話罷,暮木一行人押著兩名劫匪往回程移動。

  正廣與陶琳尾隨著,但兩人各有心事,一直未再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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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20:12
第五章   

  因為時間太晚,正廣並沒有在當晚去接回平治。

  洗完澡,他一個人坐在廚房裡處理著傷口。因為傷口在背後,他七手八腳地,怎麼都弄不好。

  搞了半天,越覺心煩氣躁,索性將藥箱一丟,打算不去管它。

  「陶……」突然,陶琳怯怯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陶川先生……」

  她來是打算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她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

  一開始她是想過要住到熊八先生回來,但現在她作了另一個決定。  

  她不能再留下來,雖然她喜歡平治、也好像喜歡著陶川,但就因為是這樣,她更不能久待。

  一直以來,她是個非常理智、且總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女孩,而現在……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錯誤的、不可原諒的決定。

  對陶川,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嚮往及期待,她說不上來,但她知道那並不尋常。

  打著赤膊,正廣有點不好意思,「抱歉……」他旋即撈起衣服,想要穿上。

  看見桌上的藥箱,再看他背後的傷,陶琳想出口的話竟吞了回去。

  「我幫你……」她趨前,「你勾不到吧?」

  他蹙眉一笑,「是啊,真恨我不是長臂猿。」

  他的幽默讓她忍不住笑出聲音,「你還真是……」

  她的笑容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及不自在,也讓他原本莫名沉重的心情釋放開來。

  打開藥箱,她蹲了下來檢視著他的傷,「你真的不疼?」

  她發現他的傷口並不小,若不是忍耐程度很高的人,恐怕早疼得哇哇大叫。

  就因為他不說疼,也不以此向她邀功,她越是覺得過意不去了。

  「我是男人,就算疼也不能跟妳講吧?」他打趣地道。

  她笑歎一記,「原來你是死要面子。」

  他一笑,「我受傷不要緊,妳沒事就好了。」

  聽著,陶琳露出了沉凝的表情。

  他的話總是讓她覺得好迷惘,他讓她覺得他是那麼的在乎她、那麼的重視她,但事實上,他有妻有子,根本不該對她產生任何的情愫。

  「對了!」他打破了沉默,聲調平靜地道,「妳剛才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她一怔,對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感到驚訝。

  「我……」不知怎地,已經決定向他辭行的她,突然又猶豫了。

  現在離開,她能去哪裡?

  回台灣,然後等一個月後再來一趟?不,她沒有那樣的預算。

  不回去,但換個地方住?老天,哪裡有這麼便宜的地方可住?

  她想見熊先生,所以想留下來。但面對他,她的心卻又掙扎撕扯得厲害。

  「妳……」他忽地轉過頭來望著她,「妳想走,是吧?」

  「呃?」她又是一愣。

  望著她訝異的神情,他撇唇一笑,「料想得到。」

  對於他的先知先覺,她驚訝得啞口無言。

  他沉默著,臉上的表情比剛才更加的沉凝。

  他若有所思,時而皺著眉頭、時而抿抿嘴唇,一臉懊惱。

  「妳不是要找熊八先生嗎?」

  「嗯!」她訥訥地道,「是呀……」

  「現在不想見他了?」

  「不是……」她沉著眼簾,悶悶地處理著他的傷口。  

  「那麼是因為我的原因?」他斜睇了她一眼,「妳怕我?」

  「我沒怕你。」

  「既然沒怕我,為什麼急著躲開我?」他問。

  「我沒躲誰,只是……」她吞吞吐吐,想找出更好的說辭以掩飾她的心慌,「只是我的錢不夠讓我待那麼久……」

  他倏地轉過身來,也不管她正在幫他處理傷處,「如果我說妳可以免費住下來呢?」

  她一震,錯愕地望著他。

  他的眼眸率直且毫不掩飾內心情感地望住她,「我讓妳住下來,妳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這樣妳還走不走?」

  她料不到他會這麼反問她,而他這一問也問倒了她。

  她說她不是因為他才想走,而現在他卻說她可以免費住下,這麼一來,她還有什麼其他的借口可以說呢?

  「我……我怎麼能免費住呢?」她以乾笑掩飾自己不安的心情,「你不用賺錢、不用養小孩啁?」

  「我不缺錢啊。」他說。

  陶琳眉心深鎖,刻意地低下頭以躲開他熾熱的目光。

  但即使她刻意避開,他那火熱得足以教她燃燒起來的視線,還是教她坐立難安。索性,她話鋒一轉,「我還沒替你貼好紗布。」說著,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紗布。

  就在同時,他突然攫住了她的手——

  「你……」她陡地一震,本能地想抽離。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我不是非要妳接受我不可,不過妳也不必這麼防著我、躲著我。」

  「你放手。」她羞惱地瞪著他。「我們說過不再提這件事的。」

  「妳在逃避什麼?怕什麼?」他盯著她。

  「我沒有!」她的心、她的思緒完全被他打亂,「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想怎樣!」隨著她聲音分貝的提高,他說話的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你莫名其妙!」她使勁地掙扎著,「你管人家要住多久?!我就是不住了不行嗎?!」說得激動,她的跟眶又紅了。

  「你搞什麼鬼啊?你怎麼能說你喜歡我?怎麼可以?!」她哭得一臉委屈,像是他欠了她八輩子也還不完的債。

  他一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為什麼我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她氣呼呼地瞪著他。

  這一會兒,他可真的是納悶了。

  「為什麼?」他凝視著她,一臉困惑,「因為我老?」不會吧?他才三十一啊。

  她白了他一記,把頭一甩。

  「因為我住在深山裡,跟妳的世界距離太遠?」

  她斜著眼,狠狠地瞪著他,一臉生氣。

  他忖了一下,試探地道:「因為我留長髮,所以妳討厭?」

  她猛地掙開他的手,大叫:「不是、不是!都不是!」

  「那麼是什麼?」

  「因為你有平治,還有……」

  「妳不能接受有孩子的男人?」未聽她說完,他便急著打斷了她。

  她蹙著眉,嘟起了嘴巴,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是這樣嗎?」他神情憂急,急切地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我才不在乎你有幾個孩子,我……」她衝口而出,「我只是覺得你莫名其妙,我們才認識三天,你怎麼可以那麼快就認為你喜歡我?」

  他頓了一下,神情嚴肅地注視著她,「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也沒有喜歡的感覺,不是嗎?」

  她一怔,無法反駁他的說法。

  「我知道我很唐突,妳住在這裡才三天,我就跟妳說這些話,妳會覺得我怪也是無可厚非,但是我的態度是很認真的。」說著,他自己都覺得難為情,因為這些話是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說出口的話。

  他常常覺得說這種肉麻的話是幼稚的行為,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天,而且對像還是一個只認識三天的女孩。

  「雖然我們剛認識,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對妳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好像……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

  陶琳怔怔地望著他,頰上飛起兩朵紅霞。

  睇見她臉頰羞紅的模樣,他竟也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

  「我知道這麼說很肉麻,不過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蹙著眉,一臉不知如何向她說明的表情。

  從他的神情、他的眼睛、他的每一句話裡,她都可以感受到他表達情感時的那種嚴肅、認真及熾熱,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她想要有個家、想要有屬於自己的家人,但他不會也不該是她的選擇。

  「我不覺得你老,不覺得你的樣子有什麼不好。」她壓抑著內心所有的澎湃激動,「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孩子,或是有幾個孩子,我……我只是……」

  「只是?」他眉丘微隆,眼底又燃起一絲絲的希望,「只是什麼?」

  陶琳眼眶泛紅,唇片歙動,眼裡埋怨地瞪著他。

  「你有老婆啊!」她懊惱地大叫,「雖然她跑了,但她還是你老婆,也許有一天她會回來,等她回來,我……我……」說著說著,她激動得連聲音都啞了。

  正廣一震,一臉錯愕的望著她。

  看著他「百口莫辯」的表情,她氣惱地道:「你還有什麼好說嗎?!」

  他像根沒有表情的木頭般呆望著她,久久未對她的指責作出回應。

  陶琳眉心一揪,憤而掉頭就走——

  ※※※※

  「林……」他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放開!」她像隻發狂的母獅般朝他吼叫。

  他睇著她,眉頭一挑,一臉興味地道:「妳不嫌我老,不覺得我樣子奇怪,也不在乎我有小孩,唯一有意見的就是我有『老婆』?」

  「你問那個不是廢話嗎?」她氣沖沖地瞪著他,「誰會跟一個有老婆,卻對自己告白的男人認真?!」

  睇著她生氣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瞧他還笑得一臉可惡,陶琳越覺惱恨。她已經氣得發抖,為什麼他還笑得出來?!

  「你放開我!」她奮力地掙扎著。

  他沒放開她,反倒將她拉向了自己。

  他一振臂,她整個人幾乎摔進他懷中。

  臉兒一紅、耳根一熱,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你……」

  他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是誰告訴妳我有老婆的?」

  「是……」她一怔,神情迷惘困惑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我沒結婚,哪來的老婆?」

  「咦?」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可……可是你是平治的爸爸,而且你說……你說平治的媽媽跑了……」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笑歎一記,「沒錯,我是平治的爸爸,而他媽媽也確實是離開了他,但他媽媽不是我老婆……」

  她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你是平治的爸爸,但平治的媽媽卻不是你老婆?」

  思忖片刻,她一臉驚訝,然後更顯生氣地道:「這麼說來,你也太不負責任了,你讓人家幫你生了孩子,卻沒有給她任何名分,難怪她要跑!」

  對於她高超的想像能力及編劇能力,他實在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但也搞得他哭笑不得。

  「我沒……」他想向她解釋清楚,但她沒給他機會。

  「你不用說了!」她打斷了他,像個正義女俠似的,「我看不起你這種人!我也不想再聽你說任何……」

  「喂,」他冷不防地伸出手去摀住了她的嘴,「在妳定我罪之前,至少也要讓我辯解一下吧?」

  「唔!」她兩隻眼睛瞪得奇大,氣憤難平地盯著他看。

  「聽好,」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也讓她清楚地看見他澄澈的眸子,「平治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她一震,錯愕地望著他。

  「這件事我不想讓平治知道,也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說著,他把手從她嘴巴上移開,「平治的媽媽是在這裡長大的,她曾是我高中時期的女朋友,後來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我們也就沒再聯絡。」

  她眨眨眼,半信半疑地瞅著他。

  「平治的媽媽跟東京來的男人懷了平治,生下他之後就離開了。」提起平治的身世,他的神情有點沉鬱不捨,「平治一直由他奶奶撫養,直到兩年前,他奶奶過世……」

  聽到這兒,再看見他臉上那沉凝的表情,陶琳已經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信他了。

  平治的生父不知是誰,而母親又棄他而去,這遭遇跟從小被棄置在育幼院的她太相像了。  

  「當時我恰好遊歷歸來,於是決定留下來撫養平治。」他說。

  她望著他,眉心微微跳動著,「你說的都是真的?」

  「沒有半句假話。」他篤定地道。

  「那……你還是單身?」

  「是。」他撤唇一笑。

  與他四目交會,她突然覺得難為情極了。

  剛才她以為他是已婚身份而對他大發脾氣,而現在真相大白,她豈不算是不打自招,承認她對他也有意,只是礙於他的已婚身份?

  天啊!這下子她真是糗大了。

  「現在誤會冰釋,妳是不是可以還我清白了?」他笑望著她。

  她尷尬地一笑,有點不知所措。

  「妳剛才說……」他低著頭,一臉促狹地睇著她,「妳不嫌我老,對我的樣子也沒意見,也不在乎我有孩子,而現在妳更證實了我還是單身,這麼說來……妳可以接受我的追求了?」

  她羞紅著臉,還故作鎮定地道:「我沒說要接受你的什麼追求。」

  「那是可以考慮囉?」他像是抓到她的小辮子似的盯著她瞧。

  她一臉的無助,慌亂得仿若四處亂竄的小蜜蜂。

  「我不跟你說了……」每當被他逼到了懸崖邊,她就想「一逃了之」。  

  他及時扯住她的手臂,「妳常常不給別人答案的嗎?」

  「什麼?」她回頭,迎上了他熾熱直接的視線,不覺又是心悸。

  「妳不曾被迫求過?」他問。

  她蹙起秀眉,有點羞惱,「當然有啊!」

  「妳也不給他們答案?」

  「他們能等就等,等不了就滾蛋,我不在乎。」她漲紅著臉,煞是迷人。

  他挑挑眉頭,勾起一抹迷人的、深沉的、難以捉摸的微笑。

  「那表示他們在妳心裡可有可無。」他說。

  聽見他又如此一針見血的說中她的心事,她心頭一陣狂震。

  是的,從前那些追求她,甚至現在勉強在「來往」中的張天鴻,都是一些在她心裡可有可無的對象。她從不曾在他們身上得到任何心動的、溫暖的、想依靠的感覺。

  她想要的男人是那種只要跟他的視線一對上,就會心悸得像是快斷氣般的男人。

  迎上他熱切的眸光,她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像是快窒息了般。

  那一瞬,她真正的驚覺到……他就是她想等待、想要的那種男人!  

  思及此,她慌張起來——

  「不要一副你什麼都懂的樣子……」她以懊惱神情掩飾自己的忐忑不安。

  「也許我懂得不見得比妳多,」他凝視著她,高深地一笑,「但我絕對比妳坦率。」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沒要妳立刻接受我,但是至少考慮一下。」他眼底盈滿深情地望著她,「這是我第一次對女性有著這樣強烈的感覺,別那麼快就傷我的心。」

  她眉心一擰,有點不以為然地睨著他,「第一次?」

  「你剛才不是說平治的媽媽,是你高中時的女朋友嗎?怎麼……她不是第一次?」

  「妳指的『第一次』是什麼第一次?」他一臉促狹地問。

  她一怔,驚覺到他在捉弄她。

  「你這個人原來這麼不正經……」她羞赧地瞪著他。

  他爽朗一笑,「我可沒說什麼。」

  「我才不跟你胡扯……」她懊惱地一掙,「放開我啦!」

  「讓我把話說完。」他將她一拉,而她竟一個踉蹌撞進了他懷裡。

  他低下頭,而她抬起臉,兩人就這麼近距離地對望著,誰都沒有說話,四周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及心跳。

  他的眼神熱切、深沉,有著一種她承受不住的狂鷙;慢慢地,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她睇見他飽滿的唇微微顫動了一下,而她有種想迎上去的衝動。

  她不曾有過接吻的經驗,但這一際,她竟渴望他迷人的唇。

  從她眼中,他似乎發現了她的渴望及期待。

  低下頭,他輕輕地攫住了她柔軟而冰涼的唇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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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20:43
第六章   

  如果不是親身感受,她相信光從電影、小說上,是體會不到真正的接吻,是多麼的甜蜜、慌張、心悸……

  當他的唇片貼上她的,她的心一震,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恐慌感席捲了她。

  「唔……」她屏住呼吸,驚怯得縮起了脖子。

  他感覺得出她的抗拒不是因為她討厭他如此對她,而是因為害羞驚怯。

  她的反應生澀,勾起了他想索求更多的渴望。

  「不……」她輕輕地推開他的臉,但驚慌得說不出話來。

  她該罵他、教訓他,讓他知道他不該這麼親吻她,但是……她說不出來。

  當她在猶豫著該怎麼反應之時,他突然又欺近。

  這一次,他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唇,不讓她有一絲呼吸的空間。

  他火熱的唇熨燙著她顫抖的唇,也沸騰著她不安的心。

  他的唇就像是有生命的物體般糾纏著她,吻得她失神、吻得她發昏。不只一次,她在心裡要求自己推開他,可是她使不出半點氣力。

  突然,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在自己嘴裡翻騰,那感覺很奇怪,但她並不厭惡。可是……他怎麼能用這麼纏綿悱惻的方式吻她?

  「唔!」她推推他,拒絕得有點乏力。

  當然,他也沒鬆開她,因為在吻上她之前,他並不知道自己會沉迷在她柔軟的唇瓣上。他失去理智、失去該有的分際,只想索求更多。  

  理智?當一個男人碰上讓自己瘋狂的女人時,什麼理智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因此當他的胸口滿漲著對她的慾望及渴求,他可以確定這女人是真的綁住了他。

  「不……」她手臂一打直,猛地推開了他。

  漲紅著臉、微微喘息、美眸中帶著羞惱……這樣的她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你……」她皺著眉心,又羞又惱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

  「妳生氣?」他睇著她問,唇角一勾,笑得迷人。

  「當然!」她一臉嬌悍地道。

  他頓了頓,濃眉一蹙,「為什麼我沒感覺?」

  「你……」她羞惱地掄起粉拳捶向了他,「你真可惡。」

  他攫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拉進自己懷中。

  「做什麼?!」她以手臂抵住他的胸膛,這時,她驚覺到他從頭到尾一直是光著上身的。

  剛才顧著跟他吵,竟忘了他上半身光溜溜的,而此刻……她正靠在他光溜溜的胸膛裡——

  「不要……」頓時,她羞紅了臉,聲音也變得微弱。

  他察覺到她的不安及羞悸,略略地鬆開了她。

  「老實說……」他睇著她,語帶試探,「妳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好感?」

  她嬌羞地白了他一記,「神經,我幹嗎告訴你?!還有……」說著,她伸出手指頭指著他,氣呼呼地道:「誰說你可以把舌頭伸進來,好噁心!」

  他一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不是只要不伸舌頭就可以吻妳?」

  自知自己的話有漏洞可抓,她又羞惱得滿臉通紅。「我不是那種意思……」

  「那……」他將上半身欺近了她,眼睛幾乎要貼在她臉上,「妳是什麼意思?」

  她伸手推開了他靠得好近、好近的臉,「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隨便親我。」

  從她嬌羞的神情看來,他可以感覺得到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如果她討厭他、不想接受他,她早該在他吻她的當下,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然後再嚴厲地教訓他一頓。但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虛張聲勢地向他抗議著。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沒?」她質問他。

  「聽見了……」他皺皺眉。

  「那妳還走嗎?」他一臉興味地瞅著她。

  她眉心一蹙,若有所思地。須臾,她礙口地道:「暫……暫時不走了。」

  「決定要等熊八先生了?」提及熊八先生的同時,他心裡某根警戒的神經也被扯動。

  是啊,他還不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什麼關係呢!

  該死!他剛才居然那麼貿然地、衝動地吻了她。

  「我一定要見他。」她說。

  他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變得疑惑又憂慮,「妳跟熊八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她認真地忖了一下,「應該說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他一怔。

  「是啊,他有恩於我,我是來跟他道謝的。」說著,她不知想起什麼,「對了,熊八先生有親人嗎?」

  他微頓,「呃……有啊,一個不成材的兒子。」

  「真的?」她露出一臉憂忡及遺憾,「他這麼好的人,居然有個不成材的兒子,真是可憐……」她喃喃自語又若有所思地道。

  「妳在想什麼?」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恩人跟報恩者的關係後,他鬆了一口氣。

  「我想……」她低垂著臉,幽幽地道,「如果熊八先生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我希望留下來陪伴他。」

  雖然一開始她對熊先生存有幻想,但她並不會因為知道熊先生是個六十歲的歐吉桑而感到失望。因為不管他是三十歲、六十歲,對她來說,他都是她所認定的「家人」。

  「留下來陪他?」他一臉訝異。

  聽她說要留下來,他已經夠意外的了,哪還管得了她究竟是為了陪誰?

  「不行嗎?」她睇著他問。

  「不,不是!」他露出了興奮驚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瞧他那開心的模樣,她心裡又是一悸。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跡表露無遺,她故意板起了臉,「我陪他關你什麼事?你高興什麼?」

  他望著她,沒有說話。

  她當然不會明白他有多高興,因為她不知道她留下來陪熊八先生,就等於是留在他身邊了。

  看他自顧自地不知在歡喜什麼,她輕啐一記。「我睡覺去了。」

  「ㄟ,」他喚住她,笑指著桌上的藥箱,「妳好像還沒幫我處理好吧?」

  她猛回神,蹙著眉心,嬌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氣歸氣,她還是繞了回來,仔細地幫他處理了傷口。

  因為……於「情」於理,她都沒有不幫他的理由。

  ※※※※

  自這一晚開始,陶琳發現自己跟他之間的關係變得相當微妙。  

  她沒有給他確定的答案,但他們兩人之間卻又有著某種程度的默契。

  她喜歡這種感覺,有點甜蜜、有點神秘、有點迂迴……

  看著雪地上正在堆著雪人的父子倆,她臉上漾起一抹甜蜜。  

  以正廣對平治的疼愛呵護看來,她實在很難相信他們居然不是親父子。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為了照顧平治而留下來呢?沒有孩子且未婚的他,難道不怕領養平治會影響到他自身的愛情,甚至是婚姻嗎?

  倏地,她想起了一張她不曾見過,卻存有幻想的美麗臉龐——

  平治的媽媽是他昔日女友,而他卻照顧了昔日女友遺棄的孩子,為什麼他肯?是不是他對平治的媽媽還念念不忘、餘情未了?

  如果是的話,那她在他心裡又是什麼?

  這一際,她發現到他在她心裡佔著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比她想像中還重要。

  「接招!」突然,正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在同一際,一團雪球已砸在她臉上。

  痛當然是不痛,不過也夠教她大吃一驚的了。

  「你……」她瞪著正在哈哈大笑的他,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爸爸好準!」一旁,平治也高興地拍拍手。

  看他們父子倆一個鼻孔出氣,玩得不亦樂乎,她亦不甘示弱地抓起雪球往他丟去。

  不知是她手勁不夠,還是他動作靈活,不管她怎麼丟就是丟不到他。

  「打不到,打不到!」正廣像個大男孩似的又叫又跳,一點都不像個三十一歲的父親。

  平治抓著他的衣角,笑聲似銀鈴般。

  打不到他,陶琳不甘心,索性追上前去,想把捏在手裡的雪球往他臉上砸。

  正廣一邊逗著她、一邊躲著她,惹得她又羞又氣。

  「不要跑,你……不要跑!」她氣喘吁吁地活像要斷氣了一樣。

  見她喘不過氣,一副非置他於死地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惜。

  他決定不跑,決定讓她砸一次,忽地,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陶琳沖得太快,見他停下來時已收不了勢,整個人朝他撲了上去。

  「啊!」她大叫一聲。

  正廣接住她,往雪地裡倒去,而她也撲跌在他身上。

  她心跳的厲害,不知是「運動過量」,還是因為……他。

  抬起眼簾,她對上了他溫柔的目光,不由得一陣心悸。

  他眼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熱情及渴望,率直地凝視著她。

  「呃……」她臉兒一熱,羞得只想趕快從他身上離開。

  突然,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記。

  她心頭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你做什麼?平治他……」在小孩子面前親嘴,這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他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他沒看見。」說著,他還想親她一下。

  她推開了他的臉,「平治過來了。」

  「爸爸,我也要。」平治臉頰紅通通的,笑得像個小天使。

  「來……」正廣騰出一隻手,平治立刻倒在他身邊,緊緊地纏住他。

  他一手攬著陶琳,一手抱著平治,三個人就這麼躺在雪地上,仰望著一望無際、澄澈透藍的天空。

  陶琳偷偷睇著他迷人的側臉,心裡泛起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漣漪。

  這就是她想追求的……家庭,有爸爸、媽媽、有可愛的孩子……

  這一際,她真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永遠、永遠不要過去。

  但在同時,平治他媽媽那陌生又讓她介懷的影子又出現,教她心底平添一絲不知名的憂心。

  正廣轉頭望著她,睇見了她臉上那沉鬱的神情。他沒有叫她,只是深深的凝視著她,直到她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而轉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會合,陶琳露出了一記隱含著淡淡憂愁的笑意。

  正廣對她微微一笑,在她耳邊烙下一吻。

  「平治沒看見的時候,可以吻妳嗎?」他溫柔地低聲問。

  陶琳幽幽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

  「陶川先生,你的信。」郵差拿著一封航空信交給了正廣。

  「謝謝你,慢走。」送走郵差,他想也不想地就拆開了信封,像是知道這封信是由什麼人寄來的一般。

  信中以英文書寫,內容是——陶川先生,您的助養對像已大學畢業,不須再依賴您的資助,請勿再寄款。另外一提,您的助養對像陶琳,日前已前往日本找尋您,但我未透露您的大名及住址,她找到您的機率應當不高,倘若她得以找尋到您,希望不會造成您的困擾。  

  這是一封由台灣,一間名為聖心育幼院所寄來的信,而執筆的人是育幼院的院長。

  他開始資助院童就學,是在他二十歲的那一年,那時他大二,透過在某國際兒福基構擔任義工的教授介紹,開始擔任助養人。

  他的助養對像當時十二歲,是個女孩,而他也曾經在資料上看過她的照片。

  據他所知,這名叫陶琳的女孩是個父母不詳,從小就被棄置在育幼院門口的孩子,身世可說是相當惹人同情。

  但照片中的她抱著一隻布做的小棕熊,有著非常甜美幸福的笑容,一點也感覺不到她的悲情。

  這對當時叛逆、心中又總是充滿著太多不滿的他,造成了一個很大的衝擊。

  他出生在良好的家庭裡,家族的產業足夠他躺著吃上幾輩子。

  從小,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有著相當傲人的長才。大一時,他就因為一樁土地開發案而使家族資產呈倍數成長,更贏得了「天才投資人」之譽。

  他是天之驕子,所到之處多的是圍在他身邊等著得好處的人,他被簇擁著、包圍著,享受了猶如皇子般的待遇,但他的心卻是寂寞的。

  他手中所擁有的明明那麼多,但不知怎地,他心裡總覺得不充實、不開心。每天,他忙著管理龐大的家產、忙著開拓事業版圖,就像個專門用來賺錢的工具般。

  他不快樂,但……他也無法確切地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快樂。

  但此時陶琳的出現,卻在他原本的生命中激盪起漣漪。

  雖說他未曾親眼看見陶琳,但她在照片中那燦爛的笑容,竟意外地讓他猶如獲得重生。

  這對他的人生有了極大的改觀,而他也決定以Mr.Bear的名義擔任陶琳的助養人,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及教育。

  資助陶琳後,他決定四海遊歷,有龐大的資產為後盾的他,毫無後顧之憂地流浪各地,享受著自由及自我的生活。

  要不是兩年前回來時,正巧碰上平治的外婆過世,他此時或許還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流浪。

  想來歲月真是不饒人,一眨眼,十一年就這麼過去了,而當年那十二歲的女孩,也已經是個大學畢業生了。

  不知怎地,他覺得有點悵然若失,只因那女孩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收好了信,他無意識地一歎。

  那女孩要來找他嗎?她是不是想對他說聲謝謝呢?

  他很想看看當年的女孩現在是什麼模樣,但又不希望接受她的任何道謝。

  為善不欲人知,更何況在這件事上,誰該謝誰還不知道呢!

  他確實是提供了她金錢的資助,但他覺得……她帶給他的應該更多。

  「陶川……」陶琳走了進來,臉上堆滿了笑。

  他將信擱進抽屜裡,望著她,「什麼事?」

  「阿杉婆婆說這附近有個秘湯,怎麼去?」她問。

  「妳說龜之湯嗎?」

  「咦?」她一怔,「那秘湯就叫龜之湯啊?」

  看她一臉訝異,他撇唇一笑,「不然妳以為這裡為什麼叫龜之湯啊?」

  她眨眨眼睛,笑了。「也對喔……」

  「妳要去?」他問。

  「是啊,」她點點頭,一臉興奮又期待,「你能不能帶我去?」  

  「妳想泡湯?」他睇著她,眼底有一絲異采,但她並沒有發覺。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亢奮地道:「那當然!」

  她在一些日本的知性節目上,瞭解所謂的日本溫泉文化,而心裡也相當的嚮往。到這種地方來,如果不泡泡所謂的秘湯,豈不是白走一遭了?

  當然,假如她留下來,那她有的是機會泡湯,只不過……目前來說,她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留下來。

  「那……」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我可不可以一起泡?」

  她倏地羞紅了臉,「你想喔!」說著,她嬌羞地瞪著他,嗔著:「本來我以為你是個正經的人耶,現在真是幻想破滅了。」

  「我正不正經,我是不知道,不過……」他迷人的唇角一勾,「我可是個『正常』的人。」

  她蹙起秀眉,嘟著小嘴,「你真是……」一跺腳,她轉身就想離去。

  「ㄟ,」他拉住她,「逗妳的,別當真了。」

  「討厭……」她羞赧地瞪著他。

  「妳想去,我就帶妳去。」說著,他不經意地瞥見了牆上的日曆。

  二月十三日?那也就是說明天是……是某個年輕人非常重視的節日。

  在這個地方,這個節日可以說是根本不存在的,因為這裡住的全是一些老人,而像他們那一輩的人是不興洋人這一套的。

  忽地,他靈光一閃——

  「明天再帶妳去,好嗎?」他說。

  她完全沒有懷疑,「好啊!」

  ※※※※

  翌日一整個下午,正廣幾乎是不見人影。

  到了傍晚,他回來了,但一會兒卻又帶著平治出門。

  看著他一整天晃來晃去,陶琳真覺得他似乎已經把答應過她的事忘了。

  「還說要帶我去泡秘湯……」她心裡犯著嘀咕,一個人坐在玄關處發怔。

  半小時後,正廣一個人回來,卻不見平治的蹤影。

  「平治呢?」她疑惑地問。

  「他說要在婆婆那兒過夜,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淡淡地說著,然後踱進了屋裡。

  對於平治想在阿杉婆婆那兒過夜的事,她是覺得奇怪,不過平治跟阿杉婆婆親近,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正廣一副悠閒地踱進去,她霍地起身,「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一臉高深莫測地笑著。

  「十分鐘後出發。」他說。

  陶琳一聽,立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像是個期待著畢業旅行的小朋友般。

  她衝上樓去,不一會兒就拎著毛巾跟水桶下來。

  看見她的裝備,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妳怎麼看起來像是要去上澡堂一樣?」

  「什麼?」她噘起嘴,「泡澡不都是這樣嗎?」

  她在電視上看見的就是這樣啊,難道說那些節目是騙人的嗎?

  他眉心抖動,一臉憋笑的模樣。

  「妳高興就好。」說著,他抓起一條大浴巾就往門口走,「我們走吧!」

  她覷著他手上那條大浴巾,一臉疑惑,「你帶浴巾做什麼?你該不是真的要跟我一起泡吧?」

  開什麼玩笑?她是黃花大閨女耶!怎麼可以跟他泡什麼男女共浴?

  他濃眉一虯,「當然,妳泡湯,總不能叫我在旁邊發呆吧?」

  「不要!」她羞紅著臉,「人家不去了啦!」

  「妳真彆扭……」他語帶揶揄地道:「還說什麼要體會日本的秘湯文化。」

  「怎麼?日本的秘湯文化就是男女共浴嗎?」她羞紅著臉,不甘示弱地回道。

  「秘湯本來就是大家一起來的嘛!」他說。

  「不要!」她頭一甩,「不去!」

  她那一副害臊驚羞的模樣,讓他更覺得她嬌美可愛。

  「我逗妳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那兒有兩個溫泉池,中間還有大石阻擋,誰也看不見誰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睨著他。

  他挑挑眉,「用不著我發誓吧?」

  「也許需要喔!」她斜著眼,一臉懷疑地瞅著他。

  為了使她安心,他一臉認真地抬起手來發誓,「我發誓那裡真的有大石阻擋。」

  見他發誓的模樣還挺嚴肅正經的,陶琳勉強相信了他。

  「走吧!」她掉頭,第一個衝出門口。

  ※※※※

  穿過一處又一處的櫸木林及被白雪覆蓋的小徑,約莫三十分鐘的路程後,他們抵達了龜之湯。

  這裡比陶琳想像中還要隱密,簡直就像她在電視節目中看到的秘湯那般。

  堆疊的大小石塊、石柱群,以及密集生長的樹木包圍著這處溫泉池,使得這個溫泉池,就像是傳說中那種天神沐浴的地方,帶著一種神秘色彩。

  熱氣沸騰、煙霧繚繞,再加上被月光映照得反射出絢爛光芒的白雪……她不得不說這裡根本就是世外桃源。

  「好美,好美……」她連聲讚歎,快步地向前走去。

  蹲在池邊,她伸手探著水溫,「好棒喔……」

  「這裡只有住在這邊的人才找得到,外來客是進不來的。」說著,他也在她身邊蹲下來,「妳知道繩文文化嗎?」

  她一怔,「聽說過。」

  繩文文化是大約在一萬兩千年前的日本史前文化,而全日本最大的繩文時代村落集散地遺跡,就在青森縣內的三內丸山這個地方。

  「我們這邊的人都認為,這些石柱是繩文時代留下來的遺跡。」

  「經過考證嗎?」她問。

  他搖搖頭,「神話及傳說一經考證,就失去了它的美及妙了,不是嗎?」

  「那倒是……」她一笑,望向眼前的溫泉池。

  突然,她驚覺到一件事,那就是這裡只有一個池子,並沒有他說的兩個溫泉池。

  「你騙我!」她驚羞地叫。

  他一愣,一臉無辜地道:「我騙妳什麼?」

  「你說這裡有兩個池子,可是……」她手指向池子,「哪裡有兩個池?」

  「妳聽錯了吧?」他蹙眉苦笑,狀似冤枉,「我是說這裡有大石塊阻隔……」

  「什麼?」她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他抬手一指,「瞧,池子中間不是有石塊阻隔嗎?」

  「可是兩邊相通啊!」她面紅耳赤地瞪著他。

  他笑睇著她,「還沒開始泡,妳就滿臉通紅,真是……」

  「什麼啊!」她羞紅著臉,不知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我要回去了啦!」說著,她扭頭就走。

  「喂,」他喚住她,有點威嚇意味地道:「會迷路喔!」

  「你……」想起自己兩次的迷路經驗,她停下了腳步,氣呼呼地瞪著他。

  睇著她那又羞又氣的可愛模樣,他撇唇一笑,「妳泡妳的、我泡我的,妳怕什麼?」

  「我當然怕啊!」她嬌羞地瞋瞪著他道,「你是男人耶!」

  他挑挑眉頭,故意捉弄她,「妳怕我也怕啊!要是妳看見我的好身材而撲過來的話,我……」  

  「你說什麼東西?!誰會撲你啊?!」她羞惱地抗議著。

  他斜覷了她一眼,「那我可不知道。」說著,他開始寬衣解帶。

  見他開始脫衣,她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既然妳怕,我只好先下水囉!」他一派輕鬆地道,「我赤條精光的,妳總不會擔心我攻擊妳了吧?」

  「這……」其實她才不是怕他攻擊她,她只是覺得害臊。

  就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他已經脫光了厚重的上衣,「喂,我要脫褲子了,妳還看嗎?」

  倏地,她臉紅耳熱,急急忙忙地背過身去。

  不一會兒,她聽見他噗通一聲跳下水的聲音——

  「哇……」他發出舒服的聲音,「太棒了……」

  她遲疑了下,緩緩地轉過頭去,只見他已經泡在水裡,一臉滿足。

  「妳真的不下來?」他睇著她,不斷以舒服的神情誘惑著她,「真的很棒喔!」

  見他一臉舒爽,陶琳哪有不想下水的理由,只是礙於矜持及國情的不同,她實在無法「袒然」地跟他共浴。

  他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我到石頭另一邊去,絕不會看妳的,好嗎?」說完,他游到大石塊的另一邊。

  果然,他一遊過去後,陶琳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而看不見他的人了。

  「妳放心,我不會偷看妳的……」

  望著那煙霧瀰漫的池子,陶琳真的好想立刻跳下去。

  站在池邊猶豫了半天,她終於把心一橫,決定勇敢地跳下水去。

  她小心翼翼地脫著衣服,不時還警戒地往石塊那一邊瞄去,就怕他突然站起來而窺見她的春光。

  脫完衣褲,她圍著浴巾,飛快地下水去,然後隔著大石塊與他對話──  

  「哇,真的好棒……」

  「沒騙妳吧?」他在另一邊說著,「妳抬頭往上看。」

  「咦?」她一怔,訥訥地抬起頭來。

  穿過簇擁著的樹木柱上延伸的枝葉,是幽黑如天鵝絨的天空,而天空裡點綴著一顆顆大小不一、亮度也各不相同的星星,煞是美麗。 

  「天啊,好像不是真的……」她忍不住讚歎連連。

  「這是上天給人類的寶物呢。」他以非常認真嚴肅的語氣說。

  她一笑,「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耶,有時你講的話好有哲理、好有意義。」  

  「妳的意思是……我平時言不及義?」他帶著自嘲意味地問。

  陶琳嫣然一笑,笑聲如鈴。

  四野靜謐,只聽得見樹梢顫動的聲音及細微的水聲,她閉上眼睛,全心享受著上天恩賜的寶物。

  不知過了多久,石塊另一邊的他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陶川,你怎麼不說話?」她問。

  那一邊沒有動靜,也聽不見他的回答。

  「陶川?」她又叫了一次,但還是沒有回應。

  「陶川,你……你幹嗎啦?」她開始覺得不安,「你別故意嚇我喔,不然我……我絕不原諒你……」

  在她的警告及威脅後,那一邊還是沉靜。

  她開始在心裡想像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第一,他可能泡昏了。不過,這機率實在不高。

  第二,他跑了。但他為什麼要跑?

  第三,他可能想捉弄她。可是他那麼大的人,會這般幼稚嗎?  

  「陶川,你回答我喔,不然我……」說著,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起來。

  在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不管是發生什麼情況,都足以教她嚇出一身冷汗。

  「陶川?陶川?」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她決定過去看看。   

  圍著浴巾,繞過了石塊,她探頭一看。

  「啊……」她瞪大了眼,訝然地驚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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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石頭的另一邊,她沒有看見他的蹤影,只見到水面上飄浮著各色的蠟燭,唯美得像是夢一般。

  她一邊覺得驚奇,一邊也覺得懷疑,「搞什麼鬼?」她喃喃自語。

  突然,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際。

  「情人節快樂。」

  她陡地一震,猛地回頭。

  不知在什麼時候,正廣已經繞到了她身後,「大驚喜!」 

  「你……」睇見他精實的上半身,她不知該把眼睛往哪兒看。

  「我還準備了這個……」他像變魔術一樣自身後端出一個盤子,而盤子上放了酒瓶及兩只清酒杯。「一邊泡湯一邊喝酒,人生一大享受。」  

  她移開了視線,有點不知所措地道:「你居然搞這一套……」

  「妳不喜歡?」他將盤子往水面上一放。

  「唔……」她皺著眉頭,悶不吭聲。

  不喜歡?不,她愛死了他給她的驚喜,可是就算要驚喜,也不要挑在兩個人幾乎一絲不掛的時候啊!

  他沉吟著,語氣有點沮喪,「真抱歉,也許妳有更適合跟妳一起過情人節的對象……」  

  「我沒有。」她一時衝動,急著轉頭否認著。

  睇著她羞紅、驚慌的紅潤臉龐,他心裡有種不知名的蠢動。

  而迎上他熾熱、率直的眼眸,她也同樣澎湃洶湧……

  他的眼神轉而溫柔,唇邊也勾起一抹笑意。

  伸出手,他輕輕地撫摸著她潮濕的髮際,聲音低沉而感性,「情人節快樂。」語罷,他低頭在她額頭輕啄一記。

  這一次他沒有親吻她的唇,但那深情一吻卻給了她更大的衝擊。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燙,像是有一把火在她體內悶燒著般。

  她感到暈眩、感到不安、感到身體火熱,而那不是因為泡溫泉的關係,而是因為他。

  「情人節應該喝香檳的,不過……」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溫清酒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都是這麼哄女孩子的?」她抬起眼簾,有點迷醉。

  他一笑,「妳是第一個。」

  「你曾經跟平治的媽媽,一起在這兒泡過溫泉嗎?」她雖一臉的不在意,聲線中卻略帶醋意。  

  「妳吃醋?」他促狹一笑。  

  「誰吃醋?」她羞赧地道。

  「每個人都有過去,妳真想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睇著她,一臉神秘。

  她一怔,當真思考起來。

  知道得太多只會讓她心緒更加混亂,也許……她不該多問。

  他靠著石塊坐下,將清酒斟滿,「如果我說我跟她是純純的高中生之愛,妳信嗎?」

  她微微地蹙起眉心,「不信……」

  他笑歎一記,語意頗富哲理地道:「妳已經不信了,又何必問呢?」  

  「你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她有點慍惱。

  他伸出手,將她拉近,「看妳這麼在意,我該高興還是生氣?」

  「誰說我在意了?」她抬起眼簾瞪著他,明顯地帶著醋勁。

  他撇唇一笑,將酒杯遞給了她,「別鬥嘴,今晚的月色很美……」

  她有點負氣地接下酒杯,大口飲下。

  「妳很能喝嘛!」他驚訝地望著她,「還要嗎?」

  「給我。」她把空酒杯迎向了他,再要了滿滿一杯。

  其實她哪是什麼酒量好,只不過是酒膽比人家大了些。  

  連著喝了幾杯,她的臉更紅了。「再倒啊!」她說。

  「妳……」睇著她紅通通的臉龐,他皺起眉頭,「別喝了,會醉的。」

  「什麼?」她挑挑眉頭,不滿地瞪著他,「你拿酒來不就是為了灌醉我嗎?」喝了酒,她腦袋暈了,而膽子卻大了。

  他一怔,神情納悶地道:「我灌醉妳做什麼?」

  「少來,」她在他肩上一拍,「你們男人想的都差不多啦!」

  看她滿臉通紅,再聽她言語直接大膽,他可以猜到她應該有幾分醉了。

  凝睇著她,他不得不說……微醺的女人真美。

  「說得好像妳很懂男人的樣子……」他將臉靠近了她發燙的臉,「那妳告訴我,現在我想做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驚羞地望著他。

  而在同時,他的臉越來越近,然後……他吻上了她熱熱的、麻麻的唇——

  ※※※※

  他向來不是個懂得調情的男人,甚至可以說……非常無趣。

  但遇上她之後,他卻好像發著什麼瘋病般狂躁、衝動。

  當她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就彷彿萬馬奔騰般狂亂,他的身體也如沸騰的滾水,足以燙傷自己及她。

  幾度,他擔心自己的狂熱會嚇到她,但他就是壓抑不了這種瘋狂想擁抱她的衝動及念頭。

  「平治看不見!」他在她唇邊低語,「我可以吻妳了吧?」

  她輕顫著的唇瓣嫣紅而迷人地一掀,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他輕端住她的下巴,低頭迎上另一記深切的吻。

  這一次,他深深地噙住她的唇,不讓她有一絲絲呼吸的空間。

  在她急欲喘息而微張著口時,他的舌敏捷而熱情地進入她口中與她糾纏。

  她倒抽了一口氣,面紅耳赤地瞪大了眼。對上他火熱的眸子,她心跳急促、不能自己。

  不敢直視他,所以她閉上眼睛;但她料不到一閉上眼睛,竟慢慢地沉淪在他熾熱的深吻之中。

  「唔……」當他的舌糾纏著她羞澀的舌尖,一股不知名的浪熱自她腹下延燒到四肢。

  她無力地攤軟在他懷中,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凝望著他。

  正廣一手輕托著她的背,炙熱的唇舌不停的探索著。

  漸漸地,她嘗試著回應他的激吻,那火熱的感覺刺激著她舌尖的神經,讓她的腦子跟著焚燒起來。

  未識人事且有點微醉的她,對這樣的撩撥是沒有抵抗力的。

  更何況,眼前的他是一個有本事、有能力,讓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的男人……

  不知不覺地,她伸出雙手,遲疑地、害羞地、卻也無法控制地環抱住他的身軀。

  在兩人緊緊的擁吻中,她圍在身上的浴巾慢慢脫落。  

  溫暖的泉水圍繞、火熱的身軀貼合,有再多的矜持也阻撓不了情潮的澎湃。

  他火熱的舌纏綿著她的,而他的手難以自持地自她腰際移至她胸前。

  他並沒有直接地就撫上她起伏急速的胸脯,但他停下並徘徊的位置讓她有點心慌、有點期待……

  沒錯,那是期待,儘管她不願承認,但她知道那就是期待。

  「林……」在得到她唇舌的回應後,更是挑起了他隱忍已久的情火。

  他幾乎無法再克制自己急欲擁有她的心,而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壓抑」真的是非常不健康的事。

  「可以嗎?」他的唇輕移到她耳際,啞啞地低語著。

  「嗯?」她失神地道。

  等不及她的回應,他輕柔地含住她柔軟的耳垂,時而吸吮、時而囓咬地撩撥著她。

  經他挑逗,她渾身火熱,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唔……」她無力地攀附著他,昏眩在他的調情之下。

  終於,他再也按捺住地將手移上她的酥胸,然後輕輕地覆住了它。

  經過剛才的身軀摩擦,他早已控制不住奔竄的慾望,他的身體、他的心靈都已經被她的美好刺激到臨界點。

  他的指尖輕慢地挑弄著她細緻的頂端,勾起她潛藏的女性感官。

  「呃,不……」驚覺到浴巾已脫落,她羞赧得推阻著他。

  「林……」他拉住她,兩隻眼睛如火球般地盯著她。

  在他狂熱的盯視之下,她只覺得頭暈、無法呼吸。「我……我們……」

  未待她說完,他猛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是激烈的,而他的擁抱更是霸氣、充滿著佔有意味的。

  她逃脫不了,只能無力地任他索求。

  水下,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及亢奮,她抓住浴巾圍著腰下,盡可能地與他的敏感保持距離。

  他攬著她的腰,將她圈圍住;她背靠著石塊,再也無處可逃。

  「唔……」她不安地扭動著,但每一次緊密的肌膚摩擦,都勾起了她潛藏的慾念。

  他的唇封堵著她的口,而他的手則碰觸著她嬌嫩的頂端。

  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感自他的指尖傳來,迅速地蔓延了他整個身體。

  他感覺全身的血液不斷地往下身急竄,一股強烈的浪熱瞬間在他腰下匯集……

  他的掌心張狂的握住了她的豐盈,激動而忘情地揉捏住它。

  「噢……不……」陶琳難耐莫名的激情,不住地顫抖著。

  她喜歡他的吻,喜歡他的撫摸、他肌膚的觸感,但潛意識中,她又多所顧慮。

  他們相識不久,她甚至還不能確定他對她,或是她對他是不是真心真情。

  儘管對慾望的那份強烈渴求燒得她神志恍惚,但隱約地,她還是覺得不該就這麼被他佔有。

  「我想要妳……」正廣絕對是個君子,他對女人的態度是文明的、禮貌的、謹守分際的。

  可是當他碰到她時,她的美好卻教他一再脫序。

  在這當下,就算她強烈拒絕,他也沒有把握能理智的收手。

  沉下身子,他吮吻著她粉嫩的胸口,舌尖輕輕一挑,他的唇覆住了她峰上的花朵。

  由舌尖傳來的觸感讓他知道她的緊張及羞赧,而那頂端緊繃的觸感也教他相當亢奮。

  「不……不行……」熱氣讓她的腦子失去了思考,只能發出若有似無的低吟。突然,她感覺到腹下一陣浪熱,她下意識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他一手托住她無力的身軀,而唇齒則戀著她美好的蓓蕾,另一隻手……慢慢地伸到水下。

  在水下,他的大手覆上她滑膩的腿,一點點地往上逼近她浴巾包圍下的秘境。

  當他的手指輕輕地滑進她腿側,她驚羞地一顫,「不……」

  她的拒絕並不絕對,而那使他更興起佔有她的慾望。

  他的手指探入她腿側,並輕柔地揉弄著她的脆弱,那柔軟而溫潤的觸感讓他腹下飽脹,不自覺地發出沉嘆。

  「唔……」一種不知名的刺激夾帶著驚悸,瞬間席捲了她的思考。

  她想抗拒他,但又沉淪在他挑逗的撫弄之下。

  雖然覺得不該、覺得太快,但情慾的浪潮已經衝擊得她頭暈冒眩、不能自持。

  「呃……」在他懷中,她幾乎失神。

  他將手指直探她腿間的秘境,狂肆地愛撫著她敏感而細緻的身軀。

  她腰肢一伸,已經不知道那感覺是痛,還是快感。

  她身體發燙、全身乏力,只能緊緊地、無助地攀附著他。

  她的反應讓他極有成就感,他在她耳際低語:「可以繼續嗎?」

  她迷濛著眼睛,發不出聲音,只是失神地望著他。

  他親吻住她發不出聲音的唇瓣,將她抱往池邊。

  她膝蓋以上露出水面,而膝蓋以下還泡在水裡,他俯身在她之下,繼續著與她的唇舌交纏。

  他的手探入浴巾邊緣,撫弄著她細嫩的花瓣。

  「不要……」她推阻著他挑逗的手,「我……」

  他沒有收勢,反倒是更深入的撩撥著她。

  她想壓抑住那渴求的想望,但他的手卻挑起了她更多的情潮,教她的身體洩露了激情的秘密。

  當一股燙人的熱浪自她體內奔竄而出,她近乎虛脫地嬌吟,「呃,不要……」

  她覺得好丟臉、好難為情,如果這兒有地洞,她好想鑽進去。

  明明覺得不該也不可以,但她知道她的身體正發出了強烈的訊號,那就是……她想被他擁有。

  理智及慾望的衝擊,教她不自覺地淌下淚來。

  「不……」她推開他壓下來的胸膛,語帶哽咽地道:「我覺得太快,也覺得不該這樣……」

  睇見她的眼淚,他自責也歉疚,「我不是有心的……」他將手自她身上移開,輕柔地抱著她,「如果妳堅持,那就不要……」

  陶琳紅著臉,淚不停地淌落。

  在他抽手並理智地表達歉意的同時,她的身體瘋了似的發燙,「可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他,即使她心裡其實有太多的恐懼害怕。

  「什麼?」他溫柔地凝視著她,「妳別哭……」

  她摀著臉,艱難地道:「可……可是我想……」

  「林?」他一怔。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不可以這樣,但是我……」她淚眼盈盈地望著他,像個無辜的小可憐,「我想……想被你擁抱……」

  他猛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別那麼看我,我覺得好丟臉……」她以雙手蓋住自己的臉,懊惱不已。

  他頓了頓,然後笑歎一記,露出了溫柔深情的表情。

  他輕輕地拿開了她的雙手,將臉欺近,「別對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說這種話,妳會讓我犯罪的。」

  她眼中有淚,嬌羞地迎上了他炙熱的目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淡淡一笑,將她深擁入懷,「我可以犯罪嗎?」

  她笑得羞澀,「雖然我跟你一樣想犯罪,但是不行,院長說女人的身體只能被丈夫擁有,我沒跟你結婚,所以……」

  「妳真是乖寶寶。」雖然覺得可惜,但他還是尊重她的決定,「那婚後就可以嗎?」

  「嗯。」她害羞地點點頭。

  「那我們能不能現在就結婚?」他一臉認真地問。

  她一愣,木木地望著他。

  他愛憐地將她擁入懷中,「開玩笑的。」他在她額前印上一記,「我們就這麼躺著看星星吧!」

  她將臉蹭進他寬闊溫暖的懷中,「嗯。」

  ※※※※

  四野闃寂,兩人相擁著仰望天上的點點繁星。

  她偎在他胸前,閒閒地玩弄著他的長髮,還有他扎手的鬍子。  

  他的側臉迷人又性感,而微微上揚的唇角顯示了他的滿足。

  他們差一點就越過了那條防線,而她竟沒有一絲絲的厭惡或不悅。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大膽,不過……她一點都沒有後悔。 

  「今天帶我來這兒,你就打算對我……」她睇著他問。  

  他虯起濃眉,有點懊惱地道:「妳說什麼?我才不是那種人。」

  她一笑,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那剛才你為什麼……」

  「剛才是……」他打斷了她,「情難自禁。」

  「那麼說……」她抬起頭笑望著他,「你是一時衝動囉?」

  「不能算是一時衝動,」他皺著眉頭,神情嚴肅地道,「我已經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年紀了。」

  「噢?」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伸手輕撫著她的髮際,「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女人,我根本是衝動不起來的。」

  「真的?」

  他點點頭,握住了她的手,一臉誠懇地道:「留下來好嗎?我想跟妳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她微微蹙起眉心,疑惑又訝異地望著他。  

  他所謂的一起生活指的是……結婚嗎?

  「我們可以有一個家,有妳、有我、有平治,日後我們還可以再添加家庭成員。」他勾勒著幸福家庭的藍圖。  

  「你是認真的?」她一臉懷疑。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說著,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她心裡一甜,嬌羞地將臉埋進了他胸懷中。

  突然,鬆軟的雪從天上穿過樹梢,飄落在地上。

  「下雪了。」他說。  

  「嗯,好美……」她滿臉幸福地覷著。

  他起身,輕摟著她,「下去吧,不然我們會感冒的。」

  她點點頭,與他一起進入池中。

  眼前的美景、感情所屬的愛人……這一刻,她不去想從前、也不去想未來,只希望能永遠地留住這幸福而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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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 00:21:34
第八章   

  男人與女人之間就是那麼地奇妙,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後,即使眼神交會也能瞭解對方心裡所想。雖然他們並沒真正進行到那一步,但……也只差那麼臨門一腳。

  坐在餐桌上,他們不好當著平治的面親親熱熱,但光是眼神交纏,陶琳就覺得心跳加速、身體發燙。

  過去的情人節,她總是可以收到不少追求者,費盡心思所準備的禮物或鮮花、巧克力等等的東西。

  他們挖空心思討她歡心,而她從不覺得心動。但正廣只用幾根水上蠟燭及清酒,就輕易地擄獲了她的心。

  對她來說,這是個特別、難忘的情人節,儘管沒有物質上的享受,但分享彼此的真情真愛,卻遠比物質的滿足還來得可貴。

  吃過飯,陶琳收拾了碗筷,準備做清洗工作。

  「我來……」正廣走到她身後,低聲地道,「小心手變粗了。」

  她只覺心裡一甜,整個人樂暈暈地。

  「手粗了,你不喜歡?」她故作不悅地問。  

  他一笑,執起了她的手往唇邊一靠,在她手背上烙下深深的一吻。「妳變成怎樣,我都喜歡妳。」

  「你真是……」她側過臉,嬌羞地瞪了他一眼。

  在她轉頭之時,他將唇靠近,趁其不備地在她唇上輕啄。

  她的臉倏地變紅,驚羞地呼道:「平治在……」

  「沒關係的。」他自若地一笑,「帶他出去玩吧!」

  她羞赧地覷了他一記,將手抹乾,「嗯。」

  背過身,她走向了平治,「平治,我們出去玩。」

  「好啊!」平治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興匆匆地跳下了椅子。

  陶琳牽著他的小手,一起走出了餐廳。

  他們在民宿門口堆雪,平治不時咯咯地笑個不停。

  突然,不遠處來了一個像是旅客般的人。

  「咦?有客人?」陶琳訝異地望著那漸行漸近的人。

  待那人走近,她才驚愕地發覺那人竟是張天鴻。

  而此時,張天鴻也發現了她。

  「陶琳!」張天鴻興高采烈地衝過來,「真的是妳?!」

  他一把抱起陶琳,高興得像是「他鄉遇故知」一般。

  她覺得尷尬又意外,一臉為難地推開了他。「你……你怎麼來的?」

  「妳不是說來青森嗎?」他一臉得意地道,「我一到青森車站就拿著妳的照片向人打聽,結果有個計程車司機說他載妳來過這兒,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啦!」

  「呃?」她一怔,難以相信世上竟有這般的巧合。

  「我看我們真是注定的一對,這樣都讓我找到了。」他一廂情願地歡喜著。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神情無奈又為難地看著他。

  「陶琳,妳快跟我回去吧!我媽媽很不高興呢。」他說。

  她搖搖頭,「我還沒見到熊先生,而且我……」她不知道如何告訴他關於正廣的事。雖說她從沒承認過他是她的男朋友,但她知道他是這麼認為的。

  「張天鴻,」她一向連名帶姓地直呼他,「我不會跟你回去。」

  「咦?」他一怔,「為什麼?」

  「因為我……我根本不想去你家的公司上班,我……」

  張天鴻神情驟變,「妳在說什麼?妳想跟我分手嗎?」  

  「你說什麼嘛?」她蹙著眉心,十分無奈地道,「我們根本不算是男女朋友。」

  「誰說的?」他氣憤地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

  「那是你以為啊!」她懊惱地一歎,「你明知道我只把你當朋友。」

  「我不知道!」他像是受到什麼打擊似的,「我們都交往兩年了!」

  「朋友也可以交往兩年啊。」她一臉無奈,一副不知如何向他說明的神情,「在我們交往的兩年裡,我沒讓你吻過,甚至手也不讓你牽,這樣你還會以為我把你當男朋友嗎?」

  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看見他震驚的神情,她當然知道他一定深受打擊。

  他總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自信沒什麼東西是他要不到的,而現在……他踢到鐵板了,而且還是在他飛到國外時。

  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就這件事情,對他說了那麼重、那麼絕的話。

  「陶琳,妳剛才說……」

  「我說我們只是朋友,請你不要會錯意。」既然已經把話說絕,她希望能教他徹底死心。

  「妳……」他眼底隱藏著怨恨及受挫後的不滿,「為什麼現在才說?」

  「我一直有告訴你,但是你置若罔聞。」她說。

  他五官揪在一起,懊惱又氣憤地瞪著她。

  他對自己的外型、家世都非常自豪,也一直覺得陶琳受他青睞是她的榮幸及好運氣,但她卻不買他的帳?!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也無法原諒陶琳不將他當一回事。

  「有親過嘴就是男女朋友嗎?」他突然一個箭步地欺近她,猛地攫住了她的肩膀,將唇湊近了她。

  她一臉驚恐,「不……」

  ※※※※

  「做什麼?」突然,一隻大手按住了張天鴻的額頭,將他往後推開。

  張天鴻一震,惡狠狠地瞪著那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你是誰?!」

  他也是日文系的學生,而且為了接管跟日本企業有商業往來的家族事業,他將日文學得不錯。

  「你又是誰?!」經平治通知而跑出來的正廣一臉冷肅,慍氣及妒意全寫在臉上。

  看著眼前這高大的嬉皮男人,張天鴻露出了不友善的眼神,「這是我跟她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隨隨便便就想親別人的女朋友,還說輪不到我管?」正廣濃眉一虯,神情嚴肅。

  「你女朋友?」張天鴻陡地一震,驚愕地瞪著陶琳。

  陶琳望著他,沒有否認。

  張天鴻心中充滿了深濃的挫折感,而挫折又轉化為憤怒,「如果你是她男朋友,那她就是『腳踏兩條船,的爛女人!」

  「你說什麼?!」聽見他出口攻詰陶琳,正廣猶如憤怒的獅子般拎住了他的衣領。

  張天鴻一怔,略顯驚畏的望著他,「我……我就是要這樣說,她……我們交往兩年,我們就快要訂婚了!」

  聽到他對正廣那麼說,陶琳大吃一驚。「你別胡說!」

  「妳怕什麼?!」張天鴻心中充滿了仇恨,他不惜一切地想毀滅她。

  他望著正廣,胡謅一通地道:「她跟我在一起,又勾搭上你這個長髮嬉皮,她根本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說什麼東西?!」正廣氣炸了,而這可能是他幾年來最生氣的一次。

  雖然他對陶琳的過去一無所知,也有著愛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所有的心理準備,但聽見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當著他的面詆毀他心愛的女人,再好脾氣的人都會抓狂。

  「我沒有胡說!她本來就是……啊!」

  他話未說完,已經被一拳打倒在地。

  陶琳難以置信地望著揮拳揍人的正廣。

  正廣一臉陰鷙地瞪著倒在地上的張天鴻,「你再胡說,我就打掉你的牙!」

  張天鴻向來是天之驕子,怎麼忍得下這口氣?雖說自知勝算不大,他還是恨恨地爬起並撲向了正廣。

  「你這個臭嬉皮!」他大叫一聲,猛地向正廣擊出一拳。

  正廣身子一側,反手一抓,就將他給摔了出去。

  高中時期就拿到東北五縣運跆拳冠軍的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張天鴻疼得幾乎快站不起來,但是面子掛不住,他又勉強地站了起來。「你這個老東西……」

  聽見他說自己「老」,正廣不覺虯起了眉。

  當然,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年輕人跟陶琳年紀相當,是小了他好多歲,但他也不過才三十一啊!

  「你連老東西都打不過,丟不丟臉?」他反唇相稽。

  「你……」張天鴻心有不甘,旋即又撲了上去。

  但結果還是一樣,他被正廣輕輕鬆鬆地「丟」了出去。  

  看他們彷彿不打出個勝負就不肯罷休似的,陶琳急著在一旁勸阻,「別打了,別打了……」她擋著張天鴻,「你打不贏的,別打了。」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女人面前認輸,就算明知沒有勝算,他還是不肯收手。  

  「妳走開!」他一使力,將她推到了旁邊。

  陶琳踉蹌跌倒,驚叫一聲。

  見張天鴻將陶琳推倒,正廣眼中露出駭人的擰惡光芒。

  「我不會認輸的,老傢伙!」張天鴻打紅了眼,根本不知理智為何物。

  就在他揮出拳頭之際,正廣也擊出了他憤怒的一拳——

  ※※※※

  「啊!」這一拳,沒有打在連吃敗仗的張天鴻臉上,而是衝上前勸阻的陶琳臉上。

  正廣陡地一震,「林……」見她衝出來,他急忙收勢,但還是不小心地劃過了她的臉頰。

  張天鴻料不到她會衝出來替他擋了一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陶琳半邊臉頰紅腫,疼得她眼眶中盈滿了眼淚;但她沒有哭、沒有喊疼。

  「林,妳為什麼……」盛怒的正廣因為自己誤打了她而悔恨不已。

  「你會打傷他的……」她望著他,「他……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見她護著張天鴻,他不覺妒火中燒。

  想起剛才張天鴻自稱差點成為她未婚夫之事,他的理智就全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不該是個衝動的人,而到了他這個年紀,也該有他這個年紀的智慧及修養,但張天鴻的出現卻讓他覺得心慌。

  他發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著一個他不認識的陶琳。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如果她選擇了這年輕人,他也沒有留她的理由。

  突然,他發現在他眼前的她是那麼的不可掌握。

  這一輩子到現在,他沒想過要永遠地擁有什麼,而陶琳是他頭一次想擁有的。但他不得不承認,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的心好亂也好痛,就像有什麼強大的力量要將他的身體撕扯開來……

  睇著她微腫的臉頰,他好心疼、好歉疚、好不捨,也好恨,因為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挨了拳頭。

  「陶川,讓我跟他談談。」陶琳沒有怨恨、沒有氣惱,心平氣和地望著他、懇求著他。

  他濃眉一虯,神情懊惱。

  「平治,走。」他抓著在一旁嚇得淚眼汪汪的平治,旋身步入了屋裡。

  陶琳看得出他在生氣,但眼下,她無法同時顧及他和張天鴻的情緒及感受。

  「張天鴻……」她轉身看著震驚的張天鴻。

  他一見她腫脹的臉頰,內疚又感激地道:「陶琳,妳的臉……」他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

  她躲開,「我不要緊,你聽我說……」

  她一躲,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因為即使在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肯讓他碰她。

  忽然之間,他的腦子清楚了、明白了——

  「很抱歉,我從沒有明確地告訴你,因為我不想傷了和氣。」她歉然地一歎,「我以為你懂、以為你明白,但是……」

  張天鴻望著她,欲言又止地。

  「你是個不錯的人,有俊俏的外表、有良好富裕的家世,但是……我對你從沒有愛的感覺。」

  「愛的感覺?」張天鴻疑惑又懊惱地睇著她,「妳要什麼,我都能給妳啊!」

  「不是物質上的滿足。」她態度嚴肅又堅定地道,「雖然我在育幼院裡長大,沒有什麼所謂的物質享受,但我從不嚮往那些。」

  「妳到底要什麼?」他背景良好、家境富裕,他不懂地到底哪裡不滿意?「我能給妳過好日子,可以讓妳衣食無缺啊!」

  聽見他這些話,她知道他根本不瞭解她,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愛她,而那也是他從不曾得到她回應的真正原因。

  「張天鴻,」她神情肅然地道,「你有過那種看見某個人時,就緊張得喘不過氣,彷彿心跳快停止了一樣的感覺嗎?」

  他一怔,困惑地、茫然地望著她。

  「那種一想起他,不管是快樂或不快樂都會覺得心痛的感覺,你有過嗎?」她續道:「我曾經給過你那樣的感覺嗎?」

  「呃?」他被她問倒了,因為他不懂她所說的那種感覺。

  「沒有吧?」她淡然一笑,神情平靜,「我對你也從來沒有那種感覺。」

  「陶琳?」他一震。

  「但是對他,我有那種感覺。」她臉上帶著滿足、幸福的微笑,「雖然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有美好的結局,但是當我看見他時,我知道他就是我心裡想要的那種人。」

  看見她堅定的神情,張天鴻露出了懊喪的表情。

  「很抱歉,我不會因為沒有他的出現就試著愛上你,不管他有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你都不是我要的人。」

  「陶琳,妳……」

  「如果你還覺得氣憤難平,我願意讓你打一拳。」她神情認真地說。

  「妳……」他蹙著眉,「妳真是不知好歹,難道妳寧可選擇那種住在深山裡的粗人?!」

  她給了他一記肯定的微笑,「我願意。」

  「愚蠢!」他懊惱地罵道,「妳被所謂的感覺及愛情沖昏頭了!」

  她不以為意的一笑,「也許我是愚蠢、不知好歹,但是我不會後悔。」

  「不,」他氣惱的指著她,「總有一天妳會哭著回來的。」

  對於他近似詛咒般的「預言」,她不甚在意。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愛。」她朝他彎腰一欠,「再見。」

  「妳……」張天鴻所有的懊惱及挫折全寫在臉上,但他知道他已無話可說,因為她是來真的。

  他頹然地、惱恨地瞪著她。

  終於,他決定放棄、也不得不放棄。「妳要是後悔,別回來找我。」說完,他旋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陶琳釋然地一笑,但在她終於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著些許的遺憾。

  搞到這種境地,誰都不願意。

  也許是她年輕、也許是她對男人還不瞭解,所以才會讓這件事情搞到這麼難堪的下場。如果她成熟一點、有智慧一點,或許就能完美的處理好這件事。

  人是不能太溫情的,尤其是在感情的處理上,否則有時「溫柔的拒絕」轉眼就變成了「殘酷的溫柔」。

  再有下次,不管愛是不愛,她都會在最快的時間裡下最明確的決定。

  ※※※※

  安撫了平治,正廣站在鏡子前,一次又一次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也失去了自信心。

  那個年輕男人既年輕又光鮮,而他卻是個住在深山裡,邊幅不修的三十一歲男人。

  如果她選擇了那個年輕人,他實在沒什麼好意外的,只不過他真的不甘心。不論成敗,他總有權利追求吧?  

  剛才他為什麼要拉著平治進來?如果她就這樣被那個年輕人帶走,那他……

  不,他不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將她帶走,除非是她自己想離開。

  忖著,他旋身就要往外衝——

  「陶川……」陶琳站在門口,一臉埋怨地睇著他。

  見她還在,他心裡不知有多高興,但一想起她剛才竟為了保護那年輕人,而差點挨了他一記重拳,他不自覺地又氣惱起來。

  「妳還沒走嗎?」一時衝動,他說出了反話。

  她眉心一擰,慍惱地道:「你希望我走嗎?」

  「妳……」他一震,懊惱著自己的嘴快,但一時又放不下身段道歉。

  陶琳氣憤地瞪著他,「好,我現在就走啊!」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他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她,「為什麼護著他?因為他是妳的結婚人選之一?」

  「我沒護著誰,我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她惱火地瞋瞪著他,眼底閃著淚光。無辜挨了一記,已經夠教她委屈的,現在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揶揄她?!

  他是吃醋,還是吃錯了藥?

  「妳……」見她眼中盈滿淚水,他的心一抽,情緒也略為緩和。

  「他根本打不過你,要是你把他打傷了,鬧上警局,那該怎麼辦?」她臉帶慍色地質問他。  

  「我……」他剛才確實是衝動了點,但那全是因為她給了他不確定的感覺。

  那年輕人是誰?跟她又是什麼關係?這些事,他想知道。

  「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他突然直視著她,語帶審問地。

  她一怔,「什麼?」

  「我不在意妳腳踏兩條船,不過我要知道妳選擇了誰。」他說。

  聽見他說自己腳踏兩條船,她氣惱得直想賞他兩巴掌,要不是她還算沉得住氣,她真的會那麼做。

  「妳還在考慮嗎?還下不了決定嗎?」他神情最急躁的,但他的眼底充滿了不安及徬徨。

  他想知道她會給他什麼答案,又擔心她給的答案是他最不想聽的那種。

  「你認為我腳踏兩條船嗎?」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居然那麼想?」

  「姐果妳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他會那麼生氣、那麼激動?」他自知這樣的話很傷感情,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冷靜不下來。

  他一定是瘋了,因話他不是個如此狂躁、如此衝動、如此情緒化的人。

  陶琳恨恨地瞪著他,唇片顫抖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對他是真是假,難道他看不出來?為什麼他會懷疑她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聽,就急著定她的罪、判她死刑,為什麼?

  越想越生氣、越氣越委屈,她嘴巴一癟,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豬頭!笨蛋!」她氣得大罵,猛地就推開了他。

  背過身,她像發了狂似的往外跑,彷彿要永遠地跑出他的世界、他的生命般。

  他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林,妳等等!」衝到樓梯口,他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她奮力一甩。

  這一甩,她是甩開了他,但也讓自己重心不穩,整個人往樓梯下跌。「啊!」

  「林!」正廣見狀,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了她,然後緊緊地圈住她。

  就這樣地,兩人滾落到樓梯下,在他的保護下,她是毫髮無傷,可他卻渾身疼痛,只覺骨頭都快散了。

  見他皺著眉,一臉痛苦,陶琳將剛才的爭執丟到一套。「陶川,你……」

  他悶哼一記,凝睇著她,「妳沒摔著吧?!」

  方才在他眼底的怒氣及妒火,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只餘關懷及溫柔。

  看著他關注的眸子,她突然一陣鼻酸,淚水就那麼狂洩而出。

  「妳哭什麼?」見她突然哭得那麼傷心,他一愣。

  陶琳抓著他的衣領,將臉埋在他胸前,「你是笨蛋,笨蛋!」她掄起拳頭,猛槌著他的胸膛。

  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該繼續跟她吵,還是安慰她?

  「林,妳……妳到底……」他不知該說什麼,他的心好亂,而他從沒這麼不知所措過。

  「你希望我走嗎?」她傷心地、氣憤地哭叫著,「你希望我跟他回去嗎?」

  他一怔,「不,我……」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那麼說?!」她揪著眉心,哭到嘴唇顫抖。  

  望著她那哭泣的模樣,他覺得心疼,但又有點想笑。

  她還是個大女孩,是個想生氣就生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任性女孩,而他……應該成熟的他竟受她感染,變成一個衝動急躁的毛頭小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當一切事情跟她牽扯上,他就無法理智的處理。

  他對她的過去並不瞭解,就算她有一、兩個交往中的對象,他也不該如此生氣。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身邊有一票的追求者並不奇怪。

  他想,他不是生氣,而是慌了。因為他從不曾迷戀一個人,到這種無法冷靜、無法看清的地步。

  「我想……我是瘋了……」他神情凝沉又內疚,「看見他拉著妳、看見妳護著他,我……我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他懊惱地揉弄眉心,「該死,我居然覺得怕……」

  陶琳收住眼淚,一臉迷惑地望著他。

  害怕?他怕什麼?

  「林,我怕妳跟他走……」他抬起眼簾,深深地凝視著她,「我根本沒有把握將妳留下來。」

  「陶川……」

  「相信我,」他濃眉一虯,神情懊喪,「這是我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信心。」

  原本她還氣地胡亂發脾氣,更氣他誤解了她,但這一刻看著他像孩子般無助、迷惘的神情,她火氣全消。

  她不知道看來那麼冷靜成熟的他,居然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你怕什麼?」她蹙著眉心苦笑一記,「我不是在這裡嗎?」

  她拉著他的手靠在自己仍然紅腫的臉頰上,「我被你打了,卻還留在這裡,我的心意還不夠明白嗎?」

  想起自己失手打到她的事,他真是內疚悔恨極了。雖說他不是有意,但當那拳頭打在她臉上時,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割了千百刀似的。

  「林……」他歉然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所有的自責內疚都寫在臉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溫柔地一笑。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心,我打到妳是事實。」他神情凝重地道。

  陶琳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麼。

  突然,她掄起拳頭,冷不防地就在他臉上扁了一記。

  她的拳頭軟軟的,對他來說當然是不痛不癢,不過他被她嚇著了。

  「妳……」他一臉困惑地盯著她。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們扯平了。」

  她的笑容就像是雨後露臉的太陽般溫暖和煦,化解了兩人心中短暫的冰封。

  他不知該說什麼,也實在無話可說。

  伸出雙臂,他將她深擁入懷。「原諒我,我急瘋了。」

  「我明白。」她將臉靠在他起伏著的胸口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般。

  雖然他剛才的「激情演出」讓她感到非常氣惱,也非常受傷,但她知道……他之所以那樣,全是因為他在乎。

  他對她的緊張及在意,讓她感覺到自己被愛、被關懷、被擁有,而那正是寂寞的她一直以來所需要的。

  她喜歡他不顧一切地愛她,儘管他的表現方式直接得有點傷人。

  「現在……」她抬起臉來望著他,眉眼間淨是柔情,「你還在意我跟他的關係嗎?」

  「如果我說不在意,那我根本是睜眼說瞎話,不過……我相信妳。」他低頭,在她有點冰冷的額頭上印下炙熱的一吻。

  「我跟他……」

  他以手指輕輕地抵住她欲啟的唇,「妳什麼都不必說。」

  「不,」她拿開他的手,「我要說。」她望著他,一臉堅持。

  「他是我系上的同學,除了上課碰面外,偶爾也在外面見面,很多人以為我們是情侶,但我知道我們不是。」她淡淡地說著,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有良好的家世背景,自認從來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包括我。」

  聽她這麼一說,他心裡的疑竇似乎解開了。

  什麼腳踏兩條船、什麼差點成為她未婚夫,原來都是那年輕人意氣用事所說的氣話。他真是個笨蛋,居然將那樣的氣話當真而誤解了她,甚至向她發脾氣。

  「我對他從來就沒有感覺,不管他多有錢、多迷人,他身上沒有我要的那種溫暖。」說著,她輕輕地揚起下巴,「我要的溫暖不是錢買得到的。」

  睇著她柔柔的眼眸,他心裡湧現一股想憐愛她、保護她的慾望。

  他忘情地緊擁住她,低聲道:「妳要的那種溫暖,我能給妳嗎?」

  她在他懷中輕聲一笑,「你已經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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