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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妄想派賤嘴大叔(空房出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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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2:20 |倒序瀏覽
妄想派賤嘴大叔【空房出租之三】 作者:安祖緹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所以如果自家隔壁住了一個討人厭的惡鄰居
簡直比踩到狗屎還要讓人抓狂啊!
像住在她家隔壁、那個沒度量的「賤嘴男」
他就像個囉嗦的歐吉桑,想到啥就會唸一下罵一下
明明年紀未過三十五,雜唸的功力卻直破五十三!
她想,那個賤嘴男一定是打算把她們趕出社區
才會總是看她們不順眼,時常找她們麻煩──
哼哼,算盤打得真響啊,但他休想稱心如意!
她找來另外兩個室友一起想辦法「抵抗外侮」
沒想到最後的結論竟然是要她去「和親」?!
×!她才不要去倒追那個男的呢!
他的嘴巴那麼賤,就算她是為了教訓他而假裝倒追他
最後一定會因為被損得受不了
恨不得拿撞球竿捅他屁屁、三秒膠黏他的嘴
再把他丟到山谷裡毀屍滅跡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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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2:41
第一章

    泡了杯咖啡,走向客廳,經過可看到右手邊那戶人家的窗口時,杜承平瞧見似乎有人正坐在鄰家後院內,小小的頭顱在籬笆上一會兒出現一會兒不見,似是坐在搖椅上悠閑的晃著,而他豢養的狗,名為Tiger的拉布拉多犬正前腳攀在自家矮牆上,一臉諂媚的對著那個女人搖尾巴。

    他不必用大腦想,就猜得到那個女人是誰。

    走來窗邊微著眼往外望去,果然看見隔壁鄰居「恰北北」正優哉游哉的坐在搖椅上,像個老奶奶搖啊搖,還手持著煙吞雲吐霧,那副頹廢到有剩的模樣使他不由得蹙起眉來。

    他所居住的這條山道上,一共建有七棟別墅,早一開始尚未蓋屋前,這塊地皮是屬於他家的。

    前幾年,他將父親遺留給他的土地作了規畫,分割成七塊,一塊自留,其他六塊賣給想自蓋房屋,過過優閑退休生活的有錢老人家。

    雖說經濟不景氣,但有錢的人還是很有錢,而且不見得會在報章雜誌上看得到名字,他們不動聲色的在自己的領域中賺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子孫的車庫裡頭哪個沒有法拉利、保時捷?只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不想窩在過度繁忙熱鬧的城市中,光看市區內車來車往的快速,就會讓人心臟病發。

    移居國外也不是沒考慮過,但人親土親,有些朋友一旦移民可就看不到了。剛巧,這塊山明水秀之地欲販賣,這些老人家一來看到環境之好,空氣清新充滿芬多精對身體有益,二話不說簽名給支票,速度比在超市搶限時特價商品還要快。

    七棟別墅風格各有千秋,不過統一的是外牆都未建太高,否則不曉得的人還以為這個風景秀美之地竟然出了一處監獄來了。

    而山道的第一家原本是對夫妻所有,據說兒女都已移民國外,就兩個老人家不想走,但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兒子擔心父母身體沒人照應,還是強硬的要求搬到國外讓他們奉養。

    人走了,屋子怎麼辦呢?

    這對夫妻不想將屋子賣人,就是想留條後路,以防國外住不慣,還有個後路可退,於是他們決定將房子交給單身住在台北的姨甥女托管。

    那位姨甥女年約二十八,長得秀秀氣氣、白白淨淨的,講話輕聲細語、溫柔可人,橫看豎看就是個好欺負樣,不過倒是很符合他心中有氣質的文藝青年模樣。

    誰知,這個文藝女青年,氣質歸氣質,屋子在經過強烈台風吹刮,籬笆、庭院花草東倒西歪時,她竟然可以眼不見為淨,放了一整個星期不處理,邋遢隨便得讓人傻眼。

    那可是山道第一家耶,整排別墅的景致就直接讓它給破壞透了。

    那對老夫婦可真是所托非人啊!

    她屋內要怎麼亂怎麼髒是她家的事,可外觀一定要給他保持好,這是他的大原則,而且不只他去抱怨過,其他鄰居也曾過去要求她速速處理,那女人嘴上應著好好好,轉頭還是棄之不顧。

    所謂的表裡不一,指的就是像這樣的人吧。

    他嘆了口氣,低頭喝了口咖啡。

    所以在不清楚名字的情況下,他給她取了綽號叫──假面超人。

    後來那屋子進來第二個人,也就是現在坐在搖椅上吞雲吐霧的女人。

    說實話,第一眼看到她,他稍微驚艷了下。

    那女人個子非常嬌小玲瓏,恐怕只到他肩膀高,身材細瘦,皮膚白皙得像是透了光,是有些不可思議的蒼白感。雖然如此,她的舉止行為卻非常的有活力,笑起來十分開朗,橫看豎看,就是爽朗毫無心眼,非常好相處,有點哥兒們味道的女孩。

    聽說她是寫作的,寫什麼青少年文學,他很快的就聯想到那些很會說教、講大道理的書籍,猜測她骨子裡應該十分正直,正義凜然,血液裡流淌著愛與勇氣的青春熱血。

    可他的猜想,還是錯了。

    她才是真正的邋遢鬼。

    現在是下午三點,那位文藝女青年像個阿嬤一樣坐著搖椅看風景,手裡還夾著管煙,煙灰都蓄很長了也不處理,頹廢透了。

    更令人髮指的是──

    她穿著睡衣。

    那寬寬鬆鬆的男人尺寸T恤,領子已經鬆成了荷葉邊,褲子一看就是中學時發的運動短褲,長度到大腿的一半,絕絕對對是沒有男人的女人拿來當睡衣的裝束。

    她連頭髮都沒有梳整,亂七八糟的掛在頂上,一個不小心,煙頭的火光都可能燒了她的髮,一整個破壞眼前的美好景色。

    而且她不只邋遢還很恰,特別愛跟第三個搬進屋子的那個「傲嬌公主」吵架。女人只要湊成三,變成菜市場的功力在她們家他可是結結實實的領教了,那音量之大,連他在屋內都聽得到。

    至於那第三個「傲嬌公主」,他就不想再想了。

    她大概以為自己是哪國的落難公主吧,氣焰強盛,姿態高傲,讓他常有沖動將她踹下山谷,看她還不得起來。

    他嘖了聲,開了窗。

    「Tiger,進去!」他對狗命令道。

    聽到他的低吼聲,坐在搖椅上,正揮著手跟熱情狗兒打招呼的郝京穎立刻翻了個白眼。

    那個沒度量「賤嘴男」竟然在家啊?

    會說他「沒度量」,是因為他姓杜,至於名啥,她一點都不想關心。

    誰會去關心一個老是找碴的男人的名字啊!

    想她搬來這間養老山莊一兩個星期有了吧,幾乎只要那個「賤嘴男」一出現,兩人就必吵架。

    當初她會跟為同一間出版社工作的插畫家曾郁喬租房子,搬來這間生活便利性不佳,位於半山腰的別墅,圖的是清靜優美的環境、寬敞的空間、涼爽的舒適氣溫,誰知隔壁竟然有個惡鄰。除此之外,她們家裡還有個任性公主林彤,日子根本過得一點也不平靜。

    從事翻譯工作的林彤雖然與她也不對盤,不過畢竟同住一個屋檐下,當有外侮時還是會合力對抗,「賤嘴男」不只常跟她吵,也常跟林彤吵,所以每當聊起「賤嘴男」時,她們就會很難得的放下干戈,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一起痛罵那討厭的男人。

    她們猜,「賤嘴男」可能有仇女情結,八成被女人拋棄過,或者被女人欺負過,更甚者,他母親小時候曾經拋棄他,跟別的男人離家出走了,所以才會老是找她們麻煩。

    心裡有傷固然值得同情,但遷怒到廣大婦女同胞就實在太讓人不齒了。

    第一次見到「賤嘴男」,應該是在她跑來找曾郁喬,告訴她,她願意在她這兒租房的那天。

    那天,她做下決定後,就騎著摩托車小心翼翼的上山來,目的之一就是在這山上繞繞,觀察一下環境,確定租屋的決心,畢竟住在這裡跟隱居差不多,生活不是很方便,要不是她的工作不用出門打卡上班,她是不會選在這裡居住的。也或許是因為如此,這裡的鄰居幾乎都是七十歲以上的退休老人,有一兩位看起來都九十歲了還精神奕奕。

    說這是老人小區一點也不為過。

    這兒的環境清幽、風景美麗、空氣清新,還有自己的庭院,房屋又大,可是台北市內那如鳥籠般的公寓套房想象不到的寬廣住處。

    而且她因為身體因素,非常容易流汗怕熱,山上的溫度比較低、空氣乾爽,不悶不熱,能協助她舒適度過夏天。

    當時的她站在曾郁喬那漂亮的房子前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下了最後的決定,按下門鈴,誰知據說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三小時都窩在家裡的曾郁喬,那天好巧不巧的就被她遇上不在家的時候。

    她撥了手機,竟然也沒人接。就在她躊躇要再等一會,還是改日再來時,不經意的看到左手邊的山道,也就是往公車站牌的下山方向有人走來。

    她先看到的就是姓杜的家伙。

    姓杜的人中跟下巴蓄著胡,五官硬派,外表看起來是個成熟的有型大叔,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稍微用點力,就像在瞪人;他著牛仔褲的腿修長,肩膀寬闊而平,高壯的體格看起來就像是做粗工的。

    她當時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他該不會是上山來伐木的吧?

    在他的背後約略十公尺處,是兩手揣著包包,很像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而走在老師身後,戰戰兢兢的小學生樣的曾郁喬。

    曾郁喬一瞧見她,開心的朝她揮手大叫,那個當初被她以為是伐木工人的姓杜的也在那個時候回頭看了後方的曾郁喬一眼。

    曾郁喬一與姓杜的四目相對,人就瑟縮了一下,好像隨時會被打;可當曾郁喬看見她,並確定是熟人,整個人立即活了起來,好像有個挺她的老師出現了似的不再畏縮。

    她應該在那個當下就知道,那個姓杜的對她們懷有莫名其妙的成見,看她們不順眼,才會時常找她們麻煩。

    真是倒霉成了鄰居,他就像個囉嗦的歐吉桑,想到啥就會念一下罵一下,明明年紀看起來應該未過三十五,怎麼雜念的功力直破五十三?

    狗兒聽到主人的命令,回過頭去看了下,雙腿還是立在原地不動,尾巴一樣搖得厲害。

    「汪汪。」又朝郝京穎方向叫了聲。

    人家比較喜歡我啦!郝京穎完全沒掩飾心裡的得意,以勝者的姿態斜睨面上表情更為不爽的杜承平。

    見狗叫不動,杜承平擰著不悅濃眉,放下咖啡,拉開側門,踏了出去。

    「Tiger,進去。」他指著後院方向。

    所謂的進去是進去的小屋,是杜承平自己一個人蓋起來的狗屋,設置在後院的一角。

    雖是狗屋,但也十分寬敞,可讓呈大字狀趴在裡頭,為防雨打進去而設有遮雨棚,冬天鋪有暖和的棉墊,若是寒流來就讓進主屋,夏天到來時就把棉墊移開,讓躺在冰涼的瓷磚上。

    杜承平很少將狗拴起來,除非是下雨時怕亂跑淋雨感冒,才會將綁在狗屋前的柱子上,其他時候,均任由在庭院活動。不過他也嚴格禁止擅自跑出去,所以就算狗兒想跳過不過一公尺高的矮牆去跟郝京穎玩,也不敢有任何實質上的行動。

    Tiger朝他吐舌發出「嘿嘿」的聲音,然後汪汪了兩聲,看著郝京穎的方向,似乎希望的主人能幫他將人叫過來。

    「拜托,又沒有什麼好景色,只有一個阿桑在那,幹嘛這麼興奮?」

    阿桑?

    被煙燻得迷蒙的水眼霍地圓睜。他說的該不會是她吧?

    「就算你是狗也不能這麼不挑啊!」

    杜承平話語裡的刺一針一針射過來,郝京穎心想她若不接招並送回,可就要被人瞧扁啦!

    「這位歐裡桑!」郝京穎跳開搖椅,來到白色籬笆前,一手扠腰,一手夾著煙懸在半空中,流裡流氣的像在風塵裡打滾多時,「你說話客氣點,哪裡來的阿桑?本小姐今年才三十,花樣年華一朵。」

    「三十都剩女啦,妳怎麼還沒嫁人?」仗著身高優勢,杜承平以輕蔑的態度用鼻孔看人。

    「三十是正『盛』開時,幹嘛急著踏進墳墓。倒是你,四十有了吧,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男人心理一定有問題!」仇女的變態!

    「四十?」他一臉不可置信,「我才三十五!」

    「看你可憐,我送你片面膜保養吧!」把老化的心保養得年輕一點。

    「不用,妳自己留著,妳若沒說,我也真以為妳快四十了!」

    「我就算真的四十也不關你屁事,要你來關心!」多管閑事。

    「我哪裡關心了?我是覺得眼前風景這麼美,偏有個老鼠屎坐在那,壞了整個景色。」他露出嫌惡之色。

    「我戳瞎你的眼,你就什麼都看不見!」在他眼前威嚇的彎勾兩指像把叉子。

    「我求妳大發慈悲,關在屋子裡別出來嚇人!」他雙手合十。

    「這我家你管得著我要在哪嗎?」住海邊啊?管那麼廣!

    「本小區有美化條款,凡是妨礙市容的,一律要拆除。」

    「那第一個要拆除的就是你這個大胡子死變態!」也不照照鏡子。

    「妳人身攻擊,胡說八道!」罵他變態?!

    「是你先開始的,沒品!」

    「怎麼了?」在屋內聽到爭吵聲的曾郁喬急急忙忙跑出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他媽的坐在這裡抽我的煙、想我的故事,這死變態跑來說我妨礙市容!神經病!」郝京穎真想沖過去一拳揍歪他的下巴。

    「這裡空氣這麼好,妳抽什麼煙?破壞空氣質量。」杜承平不爽的說。

    「最好這裡的住戶都不抽煙啦!」她才不信。

    她只有在沒有靈感時才會點上一根煙抽抽,既沒有煙癮,次數也少,常將一包煙放到潮掉,幹啥說得好像她是老煙槍,一天到晚吞雲吐霧污染空氣?

    「不管其他人有沒有抽煙,妳的煙味飄進我家了,我就不准妳抽!」拒抽二手煙!

    「你不會開抽油煙機,戴防毒面具嗎?」她才不信這麼遠飄得進去。

    「我為什麼在我自己家還要辛苦的防煙害?」有沒有天理?

    「那我在我家為什麼連抽煙的自由都沒有?憑什麼啊你?」

    「你們不要吵了。」曾郁喬拿下那只剩煙屁股的香煙,「反正妳的煙都抽完了,我們進屋吧。」

    「什麼我煙抽完了,它是死變態跟我吵架的時候自己燒完的,我還要再點第二根。」說著,郝京穎從褲子口袋內拿出被坐得皺巴巴的煙盒,敲了兩下,抽出跳出來的煙,點上,然後朝杜承平家的方向呼出一大口煙。

    「好聞喔?外國煙啊,讓你聞真是便宜你了!」她一臉施恩樣。

    「妳乾脆多抽點,早死早超生!」杜承平毫不留情的詛咒。

    「我每一口都吹到你家,讓你跟我一起陪葬。」怎麼可能讓他好過!

    「好了好了!」曾郁喬費盡吃奶力氣,將郝京穎往屋子方向拉。

    還好她個子比郝京穎高,力氣也比過於纖瘦的她大,要不還真拖不動。

    「真的是,連想靜靜挖掘點靈感都不行!管那麼多,你家住海邊啊!」郝京穎臉朝著杜承平不滿的碎碎念。

    「這裡有男人的,出了妳家房門,,麻煩穿著整齊一點。」杜承平警告。

    那鬆掉的男人T恤領口寬大,都露出半邊肩膀了。

    「我是怎樣?露奶還露屁股了?真有不爽,你去買套大禮服給我啊,還要從頭包到腳那種,就給我露張嘴,抽煙,氣死你!」郝京穎毫不客氣回擊。

    「我就去買,看妳敢不敢穿!」不要以為他買不到。

    「有什麼好不敢的!你他媽的我什麼都敢啦!」被拖進屋前,郝京穎朝他狠狠比了個中指,才消失在門後。

    誰說作家都有清靈氣質的,還長髮飄逸,走路輕盈得像在飛似的?

    若誰有這種不實際的妄想,他一定會叫那人來此處參觀,看看一個會說髒話、比中指而且還是寫青少年文學的作家到底多有氣質!

    真是見到鬼了!

    「什麼東西呀!那人是有躁鬱症嗎?還是有仇女病?一天到晚找架吵,神經病!」郝京穎火大的將煙灰缸用力在垃圾桶邊緣敲了數下,再用面紙將缸面拭淨。

    「你們真的好吵耶!」剛午睡起來的林彤邊撥著睡亂的短髮邊走出房間,「那個男的有神經病,妳跟著吵不也是神經病?」大哥笑二哥啊!

    「妳才是神經病啦!」郝京穎回嗆第二個跟她不對盤的人。

    「我才不跟神經病計較。」林彤一臉欠扁樣的走來廚房打開冰箱,倒了杯柳橙汁。

    「妳們不要吵了,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好好相處嘛!」曾郁喬試圖緩和屋內暴躁的情緒。

    「辦不到!」這兩個天生八字不合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倒是挺有默契的。

    曾郁喬嘆了口氣,面對「內憂外患」,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郝京穎的房內傳來手機鈴聲,曾郁喬忙喊,「京穎,妳手機響了。」排開一人應該就可以解除劍拔弩張的局面吧。

    「喔。」郝京穎忙入房,拿起書桌上的手機,看到上頭的來電顯示,秀眉略略蹙起。

    她走來門口關門,闔上之前,曾郁喬只隱約聽到「姊,什麼事?」,她猜測應該是她姊姊打來的。

    曾郁喬知道郝京穎有個姊姊是在賣童裝,住在中和,以前郝京穎尚未成為青少年文學作家時,就是在幫姊姊賣童裝,她會開始寫書,也是為了寫給她姊姊的兒女閱覽,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寫著寫著,發表在部落格上的作品受到出版社賞識,集結成書後成績斐然,於是就開始專職寫作了。

    她也好想當作家。曾郁喬郁卒的抿起嘴。

    可惜她在這方面沒有天分,還是乖乖畫圖吧。

    ※※※

    杜承平發現對門那家別墅的女人們,正在悄悄消失中。

    先是「恰北北」不見了兩天,接著「假面超人」也不見了,只有「傲嬌公主」還在,不過大部分時間屋內都是黑嘛嘛的,人是不是真的在裡面也不清楚。

    那三個女人是怎樣了?他不由得心生好奇。

    難不成她們家裡出現了黑洞,把人一個一個吸進去了?

    三個女人成一個菜市場,「菜市場」不見了他應該歡天喜地放鞭炮,可是又莫名其妙的心上好像擔了顆石頭,感覺怎麼都不太對勁。

    尤其那個「恰北北」,這麼多天沒聽到她的咆哮聲,忽然覺得,這個小區好像太安靜了些……

    他驀地抖了下。他不就是圖安靜才居住在此的嗎?否則他市區還有幾棟公寓租人,隨意挑間來住就好,幹啥自找麻煩,而且吵架對身體不好,他可不是把吵架當興趣的神經病。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頭,對門別墅的客廳忽然亮了,他不假思索快步走了出去,來到對方家門口才想要按鈴,又覺得這樣做很不智。

    他平常跟她們交惡,彼此見面都未給好臉色,突然上門來「關心」不是很奇怪嗎?

    況且她們就算被黑洞吸走了又關他什麼事?

    少一個是一個,最好全部都不在才清靜。

    可他怎麼想怎麼不安。想想,當初是他賣土地給隔壁人家蓋房子的,雖然原屋主現已不住在此地,但是托管的是屋主的姨甥女,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嘛,否則萬一這裡出了什麼問題,譬如三個女人心生嫌隙,於是在某個夜裡展開一場屠殺,屍體埋在地板底下,將來東窗事發,可是會大大影響此處的行情的啊!

    所以他的關心全都是為了自身利益,並不是管那三個女人的真正去向!

    但如果出來開門的是「假面超人」,那還不打緊,畢竟「假面超人」就算對他心有嫌隙,還是會在表面裝友善。可若是「恰北北」那就不得了了,那女人一定會對他幹啥來按電鈴窮追猛打,若是他不經意讓她「誤解」他是來關心她們的,他不就在她面前毫無尊嚴,這樣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不行,絕不可以讓她們發現,他想知道她們三個人是不是誰遭遇不測了。

    那三個女人中,「假面超人」已經有男朋友了,常送她回來,說不定「假面超人」是去找她男朋友才不在家。而「傲嬌公主」偶爾會出現,可見她應該是安全的,那最有可能失蹤的就是「恰北北」了。

    他知道「傲嬌公主」跟「恰北北」的感情不太好,如果對門在吵架,一定是她們兩個在吵,而「假面超人」在當和事佬,也就是說,「恰北北」被「傲嬌公主」幹掉了?

    他陡地一驚,快步走來屋子與屋子間的小徑,稍微小助跑一下,輕而易舉的凌空越過白色柵欄,進來庭院。

    此時屋內的客廳與廚房中間的燈是亮著的,他走來窗邊,看到有個女人就站在廚房的島形吧台前,不曉得在喃喃自語什麼。

    她的頭是低垂的,頭髮看起來是短的,好像是「傲嬌公主」……

    那三個女人中,只有「恰北北」特別矮,其他兩個則差不多高,所以屋內的女人應該不是「恰北北」……

    不過屋內光線不是很明亮,也有可能是他因為距離的關係錯估,而且有時候「恰北北」會把頭髮扎成馬尾綁成一個包,遠遠看呢,也有點像短髮……

    從他現在所站的窗口望過去,有樣家具擋住他的視角,所以才會看不清楚,故他決定換個窗口。

    當他移動時,屋內的女人發現他了,並朝窗戶走來。

    發現屋內的女人走向窗,一心想確認那個「恰北北」是死是活的杜承平迅速又走回來,卻因跑得太快,一時剎車不及,與窗內的女人打了個照面。

    不是「恰北北」!

    當他腦中閃過這句話時,屋內的女人尖叫了。

    「啊──」可怕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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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3:01
第二章

    該死!

    他咒罵一聲,迅速跳出庭院,以他讀書時期曾得過田徑冠軍的腿力飛快的躍過石牆,蹲身躲在牆後喘氣。

    那個人不是「恰北北」,是「傲嬌公主」。他凝心回想,「恰北北」已經失蹤多久了?應該兩星期有了吧,該不會她真的被「傲嬌公主」在一次爭吵中殺害,而「假面超人」不敢報警,又怕「傲嬌公主」殺了她,只好躲到男朋友家中避難?

    那「恰北北」此時的屍體是被藏匿在何處?

    他們這裡的地形想要殺人、毀屍滅跡並不難,趁著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屍體推下山谷是最簡單的方法。

    不過,由於山谷的另一側已有建商在開發,這個角度若沒丟準,被發現的可能性很高,尤其他們這邊較靠近開發區,在山谷丟棄屍體,其實還挺冒險的。

    可惡,他一定要解開這個謎,替「恰北北」伸冤……

    不對啊,他幹嘛替「恰北北」伸冤?

    那女人跟他又沒交情,見面就吵的次數遠勝過「傲嬌公主」,這真想第一個把她宰了的,他若排第二,「傲嬌公主」絕不可能排第一,若「傲嬌公主」真宰了她,他比較有可能是協助棄屍的才對……

    不對不對!他煩躁的揉亂髮。

    他是為了這塊地的行情著想啦!他怎麼會忘記了?!

    這塊高級別墅社區若是出現凶殺案,那屋子就變凶宅,連帶的旁邊行情價都會直直落,他當然要關心注意啊,他怎麼又忘記這點了!

    他該吃點銀杏,補補腦了!

    就在平時最愛看推理懸疑小說的他天馬行空的在腦子裡上演推理劇場時,他聽到保全公司巡邏車的鳴笛聲。

    那個女人叫保全過來了?

    她還真不怕自己的事跡敗露啊!

    聽到巡邏車的鳴笛聲,其他鄰居擔心出了什麼事,紛紛出來探看,而他也就假裝剛從屋內走出來,跟著眾人一起來到「一號別墅」——由於位在山道上第一家,故代稱為「一號別墅」,像他家就是「二號別墅」。

    「……我看到有人出現在我家庭院,我在窗口有看到人,你們趕快查查看是不是有什麼小偷、強盜躲在我家庭院裡……」

    杜承平一靠近,就聽到嚇得面白如紙的林彤如此跟保全人員說明。

    保全公司的人員聽完事情發生的經過,立刻在房子四周檢查起來,同時連鄰近的鄰居也一並關照,畢竟這一帶全都是屬於公司的業務範圍。

    「有人在窗邊?」住在「三號別墅」,高齡八十的邊奶奶問。

    「嗯。」林彤充滿恐懼的點了下頭。

    她說的不就是他嗎?杜承平吞了口唾沫,咽下心虛,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會不會是你疑心生暗鬼?」

    聽到他說是她自己胡思亂想,林彤不悅的瞪他一眼,「我又沒做虧心事,哪來的疑心生暗鬼,搞不好來我們家探頭探腦的就是你!」

    被一語中的的杜承平心臟猛地跳了一大下。

    「你、你當我吃飽撐著沒事幹啊?」糟,他剛不小心結巴了一下,但願沒露餡。

    「你要不是吃飽沒事幹,幹嘛在這個時候來落井下石啊?」

    「傲嬌公主」的吵架功力並不輸「恰北北」,杜承平不由得磨了磨牙,臉上寫著「瘋女人」三個字。

    賤嘴男!自林彤臉上的表情,不難想像她同樣在心中回敬。

    對了,他可以趁此機會用很自然的語氣詢問一下另外兩個人是不是慘遭她「毒手」,或遠避他方。杜承平霍地想到。

    「你們家另外兩個人呢?」他問。

    「你幹嘛這麼注意我們家?」林彤臉上寫著「你想幹嘛」的警告。

    他怎麼可能注意她們家?!

    要不是她們最近屋內狀況十分詭異,嚴重懷疑可能有人失蹤,否則他才懶得理!

    「怕你們家出事,破壞這裡的行情。」沒錯,他最怕的就是這點。

    這男人嘴巴真的很賤耶!林彤火大的想。

    難怪郝京穎若提到他,都以「賤嘴甲方」做代稱。

    「她們一個出國,一個去男朋友家啦!」林彤沒好氣的回。

    杜承平記得「恰北北」沒男友,只有「假面超人」有男友,所以「恰北北」是出國了,不是慘遭毒手?

    所以她還安然健在囉?

    他驀地鬆了口氣。

    忽然意識到林彤用好奇的研究目光看著他,他忙輕咳一聲,以悲憐的表情跟語氣道,「只有你沒地方可去喔?」

    明知道可恨的賤嘴男只是故意出言刺激她,她不需要理會,但正處於孤單頹廢狀態的林彤還是覺得心口被狠狠刺了一劍,霎時,漂亮的五官猙獰了起來。

    「關你屁事!」林彤作勢搞起拳頭。

    「小姐,」保全人員走過來,暫時化解這方的刀光劍影,「我們剛檢查,並沒有什麼異狀喔。」

    「但我真的有看到人啊!」林彤心想怎麼可能沒異狀?她明明很清楚的看到窗外有人的啊!

    「你剛該不會在看恐怖片,以為片子裡頭的鬼跑出來了吧?」杜承平刻意以輕蔑的眼色斜睞。

    看樣子「傲嬌公主」並未發現窗外的人就是他,可能她太驚慌,加上外頭又暗,故腦中沒主意,只記得有人,卻不識得面目吧。

    還好還好,否則他還要想其他的說詞跟借口來撇清,那可就累了!

    「你以為我分不清楚劇情跟現實嗎?」林彤恨恨咬牙,「我真的在窗戶上看到一個人的臉!」

    「搞不好你是看到自己的臉投射在玻璃上,嚇到了吧。」杜承平,說得好!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她臉長得很恐怖嗎?

    她好歹也是如花似玉大美女一個,怎麼可能自己嚇到自己啦!

    林彤快氣炸了。

    「她八成是看錯了。」杜承平轉頭對保全人員道,「我就住她家隔壁,我什麼都沒看到。」快走快走。

    保全人員點點頭,對林彤道,「小姐,如果你還發現什麼異狀,請再通知我們。」保全人員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進屋的時候請務必設好保全,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喔。」林彤接過名片,帶著一臉不甘回家。

    「沒事沒事!」杜承平揮手要大家回去,「是她看錯了!沒壞人小偷!」

    「還好沒事。」老人家們邊走邊聊天,「要有事就麻煩了,這裡平均年齡都超過七十歲了。」

    「要不是有三個年輕女孩住在這,我看都要超過八十了!」

    「沒那耐心誇張啦!」一位奶奶掩嘴呵呵笑,「我才七十九呢。」

    「我想壞人也不會這麼辛苦爬上山來偷東西吧!」一位爺爺如是說。

    「那很難說啊!」一位阿嬤憂慮道,「如果壞人有好幾個,年輕人就一個承平,恐怕也不夠應付。」就算長得高頭大馬,但猛虎也難敵猴群啊!

    「對啊,保全人員也不是馬上就能沖過來啊!」

    「我看大家今晚門窗跟保全還是多注意點,可別漏掉了。」

    大伙不約而同點點頭,互相道再見。

    對於讓各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如此擔憂,杜承平心裡實在抱歉,可是他不能說出事實,因為說出事實他就得交代為何要夜訪「一號別墅」的原因,誰知道會不會被穿鑿附會,生出謠言來了。

    不過那個「恰北北」是去哪個國家,這麼久都不回來的?

    該不會是跟男朋友出遊吧……

    想想她搬來的時間也沒很長,雖說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裡,不過也不是沒出門一整天過啊,也許她男友很忙,久久才能見一次面也說不定……

    奇怪了,他管這麼多幹嘛?

    她有沒有男朋友關他屁事啊?

    他只是要確定隔壁別墅有沒有屍體而已,其他的都不關他的事啦!

    ※※※

    拖著行李箱回到家門口,將近三個禮拜沒回家的郝京穎拿出感應卡開了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白色尖樁門,走過門前小徑,來到主屋廊下,再舉起感應卡在門旁的機器做了感應,按下密碼。

    按完,狹長形的液晶瑩幕上顯示出「ERROR」,表示密碼輸入錯誤的英文字。

    她應該沒記錯密碼吧?

    她再按了一次,「五三七八四」按下「確認」。

    「嗶嗶!」電子門鎖發出錯誤警示聲,「ERROR」英文閃爍。

    「難道真的記錯了嗎?」她趕忙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照著備忘錄上頭的數字輸入,「五三七八四。」

    一按下「確認」,頃刻間,警鈴大作。

    只要密碼輸入錯誤三次,警鈴就會運作,可怕的尖銳叫聲響徹天際。

    「怎麼會?」郝京穎被警鈴聲嚇得六神無主,「明明沒錯啊,怎麼會這樣?」她朝屋內大喊,「郁喬?妳在不在家?林彤?有沒有人在啊?有沒有人啊啊啊啊啊……」她的聲音完全被警鈴聲所掩蓋。

    警鈴大響都沒人出來,該不會那麼剛好沒半個人在家吧?

    她慌忙想打電話給曾郁喬,誰知曾郁喬竟然電話中,而且還沒辦插播,電信系統直接切斷郝京穎的通話,讓她一時之間求救無門。

    她又沒有林彤的電話,這下可慘了。

    她退下主屋的階梯,站在小徑上無奈仰頭。

    這下可好,她要怎麼回家啊?

    警鈴聲忽地大響,正往鐵盆中倒入砂糖的杜承平手驚得一頓,一包砂糖頓時灑了一半入內。

    「混蛋!」他惱怒的將砂糖包放到流理台上,快手快腳將過多的砂糖撈起來。

    他迅速的搶救出大半的砂糖,但是仍有不少已融入奶油,他一手抓著攪拌器,一手抱著鐵盆快速將其融合在一塊兒。

    其實不用親自去試,他就知道這砂糖加得過量了,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整碗放棄,一個是再添加奶油,結果就是多做好幾個蛋糕。

    他邊想著鄰居中有誰可以幫他消耗蛋糕,邊往屋子中央走去。

    警鈴聲響了很久不停,可見不是誤觸,難道是誰家遭到入侵了?

    他站定,仔細聆聽警鈴的方向,赫然發現竟是來自右手邊,也就是已經鬧空城計多日的「一號別墅」。

    打從上回他夜訪「一號別墅」,不幸被「傲嬌公主」發現之後,就連「傲嬌公主」都消失在那房子,整間屋子開始唱起空城計,估計至少有三天沒半個人在家了。

    這三個女人是搞什麼鬼,好好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家不住,統統跑出去住外頭,那還要這個家幹嘛?

    尤其是那個「假面超人」,她明明就是受阿姨所托來管理別墅的,卻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搞什麼鬼?

    看吧,這下遭小偷了吧!

    一定是小偷察覺那屋子許久無人住,所以起了竊心。

    社區內最怕有屋子長久沒人住了,那很容易成為小偷覬覦的目標,有的小偷甚至利用空屋藏躲,監視社區內人們的動向,一發現有人離家,就伺機偷竊,造成治安上的隱憂。

    他早就拿定主意,只要那空屋有誰回來被他抓到,一定要耳提面命一番,別把好好一個家當旅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放空城就放空城!

    他輕輕拉開主屋大門,想一探究竟,這時,收到連線通知的保全公司也派人上來了。

    鳴笛聲與警鈴聲混在一塊兒,更是吵死人!

    山道上,住戶們亦都出外擔憂觀望,可一個個都是年逾古稀,沒那個膽子在狀況尚未確定之前上前一瞧究竟,只敢在門口探頭探腦。

    杜承平走下階梯,往右手邊一瞧,驚見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恰北北!

    她安然無惡的站在前院,既沒被殺害,更沒成為屍體被拋棄在山谷,從頭到腳每一塊都好好,正一臉焦灼的跟保全人員解釋她的身分,而她手上還握著行李拉桿,顯見「傲嬌公主」說得沒錯,她是真的出國去了。

    她真的好好的啊……

    莫名的欣喜在他未察覺下,涌上了心口。

    鬼使神差的,他的腳像有了自己的意識般,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響徹雲霄的警鈴被一位保全人員解除,他們用著嚴肅與防衛的態度詢問郝京穎,她與這家主人到底有什麼緣由。

    「我是這家的房客,曾郁喬是我的房東,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密碼會不對,我很確定我按的是正確的密碼。」郝京穎據理力爭。

    「請問你住在這多久了?」A保全人員問。

    「嗯……應該有一個多月了吧。」她想了下。

    不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有三個禮拜人都在外頭就是了。

    保全人員互看一眼,心想這女人若是住在此處,怎麼會不知道密碼至少每個月都會換一次呢?

    「小姐,我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保全人員斷定這個人絕對不是這間別墅的什麼房客。

    「走去哪?」該不會是……

    郝京穎的眼角餘光看到杜承平走過來,手上還抱著一個……鐵盆?右手拿著的不會是攪拌器還打蛋器那種會下廚的人才用得到的東西吧?

    「我們合理的懷疑你有行竊的意圖,所以要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保全人員分站一左一右,一看就知怕她乘隙逃走。

    「行竊?」郝京穎瞠目,「我是這裡的房客,我幹嘛行竊?你們一定是誤會了,我才不是小偷。」

    「有什麼事,請上警局再說。」

    「喂你們……」

    「她的確是這間屋子的房客。」走來他們身旁的杜承平道,「她才剛回國,可能不知道密碼變更了吧。」

    郝京穎張口結舌望著難得吐出「人話」的杜承平,心想這個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嗎?要不然怎麼會好心替她說話?

    「你是……」保全人員遲疑的望著他,還有他手上抱著的奇妙物品。

    「我是隔壁的住戶。」他指指自個兒家。

    另一個保全人員認得他,對問話的保全人員點點頭,「他是住隔壁的杜先生。」

    「原來如此。」保全人員想了下,「不過,我們還是得跟屋主做確認,不好意思。」

    保全人員通知公司內的接線生,請她跟住戶做確認。

    「請問你的名字是?」他問郝京穎。

    「我叫郝京穎。」郝京穎忙道。「我剛從歐洲回來,郁喬很清楚的。」

    「那位小姐叫郝京穎,」保全人員對接線生道,「她說她剛從國外回來,麻煩跟屋主確認一下。」

    約莫過了一分鐘,接線生回復,「沒錯,的確是有個房客叫郝京穎,出國兩三個禮拜,屋主說可能因為如此,所以不知道密碼更換的事。」

    「我知道了,謝謝。」保全人員轉對郝京穎道,「已經做過確認了,不過換過的密碼請跟屋主詢問。」

    「好……」話尚未說完,郝京穎的電話響了,「喂,郁喬……對啊對啊,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吼,真是嚇死我了!對了,麻煩新的密碼給我一下……嗯嗯……OKOK,我知道了,我現在去試試看。」

    郝京穎推開白色尖樁門,來到主屋前,先拿起門卡做了感應,再按下密碼,緊閉的門扉「叮」的一聲徐緩開了一條小縫。

    「好了,門開了,沒問題了,我晚點再給你電話,好,Bye!」郝京穎快速回到門口,對保全人員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跑一趟了!」她曉得他們是職責所在,所以對於他們剛才的刁難並無責怪之意。

    「不會不會!」保全人員擺擺手,開了車走了。

    郝京穎轉過頭,看著還件在門旁的杜承平,心想這個人也沒那麼壞嘛,她剛還真怕他會落井下石,故意說她的壞話甚至做偏證,讓她去警察局過夜呢。

    「剛才謝謝你了。」

    一聽到她道謝,杜承平的心立對像受驚的小兔,亂七八糟砰砰跳個不停。

    「呃……那……那也沒什麼……」他覺得臉熱熱的,好像發燒了,好好一句話竟說得結結巴巴。

    奇怪了,他在緊張什麼,他幫她的忙,她道謝也沒什麼不對啊,怎麼他的心情卻好像收到一份大禮,驚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腦袋壞掉了嗎?

    「你這個是什麼?」郝京穎纖指好奇的指著他盆裡的東西。

    「奶油。」

    「奶油?」她有沒有聽錯?

    「做蛋糕用的奶油。」

    「你們家有客人?」

    「客人?」

    「你們家有客人來做蛋糕,所以你在幫忙?」他跟奶油完全搭不起來啊。

    「沒有客人啊。」她是怎麼聯想的?「我家只有我一個人。」跟一隻拉布拉多。

    「啊?」她吃驚的低喊了聲,「你在做蛋糕?」

    郝京穎難以置信的將杜承平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回來,驚訝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他長得那麼粗獷,還蓄著胡,頭髮略長微卷,看上去就是個放蕩不羈的大男人,尤其那體格,她曾經一度認為他是伐木工人,誰知道他竟然會……做蛋糕?!

    這種「纖細」的感覺,跟他真的是完全連不起來啊!

    她那驚話的模樣讓杜承平感覺非常的差,好像一個大男人做蛋糕,就跟女人會徒手抓蟑螂一樣讓人可列為世界七大奇景。

    她是不知道上電視的廚師大部分都是男人嗎?

    「我在做蛋糕有什麼不對嗎?就像你完全不會下廚一樣,我會做蛋糕就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地方。」

    「誰說我完全不會下廚的?」她至少會下面條。

    「上次你跟你們家那個『假面超人』……跟那個房東不是在說什麼你最喜歡室友會煮東西,因為你只會把東西都往鍋裡丟,其他都不會?」

    「你很沒品耶,偷聽我們講話!」超八卦的!

    「你們講話聲音那麼大,我又沒耳聾,想不聽到都沒辦法!」自己形成「菜市場」,嘰嘰喳喳的吵死人,還敢怪他?

    「你只要不要注意,就算我們用麥克風講話你也不會知道我們說什麼啊!」明明就是偷聽還講得那麼理直氣壯。

    「你們講話聲音不用麥克風就比使用麥克風還要大聲,吵死了知不知道?每天都在那邊制造噪音,好不容易三個女人統統都不在家,還我幾天安靜日子,現在又回來了,尤其是最吵的一個,真是煩死人了!」他十分煩躁樣的翻著白眼。

    「最好我們真的有那麼大聲啦,也只有你在抗議,沒聽其他鄰居抱怨過什麼啊!」

    「那是我很倒霉就住在隔壁!」如果可以,他很願意跟七號別墅換房子。

    「對了,你們家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住?」

    「是又怎樣?」她怎麼突然轉話題了?

    「你年紀一大把了,沒娶老婆?」

    「關你屁事!」他像被踩著痛處的反擊。

    「沒女人肯嫁給你對不對?」

    「你說那什麼話,想嫁給我的女人可多得很!」他一臉得意樣。

    「那一定是被你的外表給騙了,等深入交往,就會發現你這個人既囉唆又機車還仇女,跑都來不及,完全不想跟你走入結婚禮堂。」

    「我囉唆又機車還……」仇女?她是說仇女嗎?「我看你年紀才不小了,卻不像你另外兩個室友一樣有男朋友,一定是男人覺得他幹嘛跟個男的在一起,所以沒人想跟你交往!」

    「你說我像男人?我哪一點像男人了?」好歹女人該有的她都有,好唄?

    「對,你不像男人。」

    「我本來就不像。」總算說點人話了。

    「你外表長得像二、三十歲,行為舉止像七十歲的阿嬤,我看也只有阿公級的才會看得上你!」

    「你這個王八蛋!你侮辱人,沒口德!」前言收回。

    「彼此彼此,你也沒好到哪去!」

    郝京穎氣惱的咬牙,忽地想起他剛話中的玄妙之處。

    「你剛說我另外兩個室友都有男朋友?」

    「對啊!該不會跟密碼一樣,只有你不知道吧?」消息真不靈通。

    「我那兩個室友只有一個有男朋友,另外一個沒有!」

    「不,她現在有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太神奇了,她只不過是出外三個星期,怎麼一下子就風雲變色了?

    「我怎麼會知道你為什麼不知道?反正你那兩個室友現在都跑去男友家住了,沒一個要回來啦!」

    「你真的很注意我們的動向耶!」郝京穎雙手環胸,「你老實說,你暗戀哪個?」

    「什麼?」杜承平差點掉了手上的鐵盆。「我怎麼可能暗戀你們?你們三個統統送給我我也不要,整天哇啦哇啦的吵死人了!我最討厭噪音了,真是倒霉住在你們隔壁,最好你們三個統統都給我搬出去,還我一個清靜……」

    郝京穎迅速打斷他的辯解,「好啦好啦!我隨便說說的,你那麼認真否認幹嘛?又沒人想讓你暗戀到,像你這種仇女派的又機車又難搞,對女人標準一定訂得很高,真要跟你共處,恐怕要跟貓借九條命才夠用,不然氣都會氣死!」他不喜歡她們,她們也一樣不喜歡他好嗎?哼!

    「……」氣死?他才會氣死吧,就像現在他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瞧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郝京穎這才覺得心情稍稍舒坦了些,帶著勝利的得意笑容推開白色矮門,愉快的回到家。

    打開玄關的燈,覺得十分疲累的她放下行李,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左右張望,這個屋子沒人在的時候,還真的太大了。

    隔壁那個賤嘴男的家目測好像跟她們家差不多大,他該不會長久以來一直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吧?

    她不知在哪聽說過,一個人住在過大的房子裡,因為實在太冷寂,連人都會變得怪怪的,甚至孤僻難親近起來了。

    「難怪他那麼難搞。」郝京穎自言自語。「不過他剛說林彤也有男朋友了,這怎麼可能啊,她明明就暗戀重九哥,難道說,是因為重九哥變成郁喬的,所以她自暴自棄隨便找一個?」

    可再想想,這兩個女人有了男朋友後就不回家住,那她不就會跟隔壁的男人一樣,自己一個住在這麼大間的屋子,萬一長久下來,她的個性也跟他一樣變得機車難搞,那還得了!

    「不行不行!」她驚恐的抖了下,「如果她們以後都不回來住,我還是搬家好了!」

    否則這裡既不方便,一個人又住得孤單無聊,隔壁還有個賤嘴機車男,這日子可是很難過的哪。

    「哎唷,累死了!」她伸了個懶腰,「拖行李走山路真是累死人了,洗澡睡覺去好了。」

    打了個呵欠,郝京穎將超過二十公斤的行李扔在客廳裡,進房做睡前的準備工作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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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3:27
第三章

    郝京穎一與曾郁喬走進山下新開的一家日式咖啡館,就看到熟人。

    哇賽,沒想到隔壁那個仇女派的「賤嘴男」竟然會面帶微笑的跟一個女人說話耶!

    今天是什麼奇特的大日子啊?

    先是意外知道林彤竟然跟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出版社社長秘書葉橋旦交往,現在竟發現「賤嘴男」也有「女朋友」?

    八卦魂大大燃燒的郝京穎說什麼也要把事情真相弄清楚。

    她本來是拉著曾郁喬一起來喝咖啡,不想打擾正在別墅內恩恩愛愛的林璃彤跟葉橋旦兩個人,還有弄清楚她不在的這三個禮拜,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會將那兩個人湊在一塊兒,不過她現在覺得「賤嘴男」的八卦更吸引她,榮登最熱切想知道的頭條新聞。

    「妳看妳看!」都京穎拍拍身邊正在找空位子的曾郁喬,指著杜承平方向,「那是不是隔壁的?」

    「對耶!」回過頭來的曾郁喬驚訝的睜大眼,「咦,那個女生不是……」

    「你認識那個女的?」什麼時候又牽出這條線了?

    「喔,有次我在出版社的頂樓看過她。」

    「頂樓?你去頂樓幹嘛?」

    「沒有啦,去看看風景。」曾郁喬避開重點。「那時有跟她聊了一下。」

    「真的喔,那好,我們過去打招呼。」那京穎拉著她就走。

    「打招……呼?」曾郁喬心想,她們跟那兩個人的交情好像沒好到需要這麼熱絡,還主動打招呼哪。

    興致勃勃的郝京穎拉開半掩的落地窗,踏上杜承平位於所在的檐廊。

    「嗨。」她的嘴角揚著狗仔隊挖到新聞的竊喜笑容。

    一看到郝京穎的笑容,杜承平的心口微微窒了下。

    「想不到你也有女朋友,不介紹一下嗎?」郝京穎嘴咧得超不自然的。

    杜承平哪看不出郝京穎前來打招呼沒安啥好心眼,尤其想到她昨晚說他沒女人緣,就讓他的嘴角立刻往下掉。

    「妳好。」曾郁喬朝女方點點頭。

    「妳是……」女郎朝她揚笑,「最近好嗎?」

    「很好。」曾郁喬點點頭,「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像打啞謎般的對話,另外兩人是半句也聽不懂。

    「宜寧,你認識她?」杜承平好奇的問。宜寧怎麼會認識「假面超人」的?

    「也不算認識啦,就聊過天。」關宜寧笑了笑。「你們也認識啊?」

    「她們是我鄰居。」杜承平沒好氣的回。

    「對啊,我們是他鄰居。」感情很差的那種鄰居。那京穎虛假的笑,「你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關宜寧連忙微笑否認,「我是幫他管理公寓的房管。」

    「啊?」郝京穎與曾郁喬都面露不解。

    「我記得你在房屋中介公司上班?」曾郁喬心想她應該沒記錯吧。

    「我是在房屋中介公司上班沒錯,主要的工作是房管經紀,也就是幫忙屋主管理租賃的所有大小事。」關宜寧解釋道。

    「原來他是包租公,」郝京穎對曾郁喬附耳道,「難怪每天閑閑沒事幹。」還會做蛋糕,只是不曉得能不能入口就是了。

    「說什麼悄悄話?」杜承平瞪她,「沒禮貌。」

    「你跟我之間什麼時候存在過禮貌這種東西了?不,應該說,杜先生你的字典裡頭什麼時候有『禮貌』這個詞了?」

    「在你的字典裡頭沒有『禮貌』這個東西前,我的字典裡頭也不會有這東西!」

    「哈!你的意思是說我沒有禮貌?」

    「這明擺著的事實還需要直接點明嗎?」睜眼說瞎話。

    「拜托,昨天我沒跟你說『謝謝』嗎?你敢說我沒禮貌?那我把那句『謝謝』收回來,以後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絕不會跟你說謝謝的!」可惡的家伙,就會抹黑她!

    「你最好別說,做這種不習慣的事,我還怕你會被口水噎到。」他還真是好心呀。

    「唷,你現在是在關心我嗎?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嚇死人啦。

    「你少自作多情,就算你今天倒在路邊,我也會直接跨過去當沒看見!」

    「那還真要請你跨過去當沒看見,萬一你救了我,恐怕接下來會遭遇到更大的災難!」

    「這世上有一種生物是打不死的。」可惡的蟑螂!

    「這世上也有一種生物是斷成兩截還會活著的。」惡心的蚯蚓!

    「我們等一下還要吃東西!」曾郁喬連忙在兩人連珠炮的斗嘴中急慌慌切入,「就別吵了吧。」這兩個人真的是一見面就吵架,實在讓人很受不了啊!

    「對喔,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知道。」賤嘴男這邊沒八卦好挖了,還是林彤的八卦比較值得期待。「走走走。」郝京穎拉著曾郁喬挑了一個離他們最遠的位子坐下,點了咖啡跟蛋糕,準備好好聊起是非了。

    見杜承平的目光一直跟著那兩個女孩走,關宜寧笑著喝了口咖啡後,道,「你們那邊什麼時候搬來年輕的女孩了?」她記得那一帶的住戶除了杜承平,都是七十歲起跳啊。

    「喔。」杜承平回過頭來,「一號別墅的夫婦搬到美國去了,把房子托管給她姨甥,就是剛才穿著洋裝的那個。」

    「那另外一個呢?」與他斗嘴斗得很爽的那個。

    「是她的房客,那個假面……那個女生直接把她阿姨的別墅拿來出租,當起二房東來了。」

    「還挺有理財頭腦的嘛,你們那邊的別墅一間間都三兩百坪,一個人住實在太空曠了。」

    「她出租給兩個女生,不過那兩個房客脾氣都不好,講沒兩句話就跟人吵起架來了。」

    「聽起來不太好相處。」這麼會吵架,恐怕性子都很烈吧。

    「吵得要死。」杜承平一臉無奈。

    「可是這樣也會比較熱鬧吧。」不然那社區不只空曠還過於安靜呢。

    「哪兒熱鬧了?」杜承平瞪眼。

    杜承平說話的對象雖然是她,可眼角餘光不時飄向兩名女孩落坐的方向,細心的關宜寧可注意到了。

    「問你喔,」關宜寧微微傾身,「你喜歡哪個?」

    「什麼?」她剛是不是說了句他聽不懂的話?

    「是穿著牛仔褲的那個吧?你喜歡的女生!」

    「啊?」杜承平因為關宜寧過於唐突的話而呈現腦袋當機狀態,「你說什麼?你剛說什麼?」

    「我剛說……」

    「那怎麼可能!你實在太會幻想了吧,那個人……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我跟她一整個不對盤,你……你是……你是瘋了嗎?」

    瞧杜承平急躁慌亂得語無倫次,激動得臉都紅了,關宜寧忍不住掩嘴噗哧一笑。「你別那麼緊張嘛……」

    「我緊張?我幹嘛緊張?我哪有緊張!」杜承平火大的嚷。

    「我只是好奇問問咩。」關宜寧笑著搖了下頭,可胸腹間那滾滾的笑意就跟火山冒出的岩漿,一發不可收拾。「哈哈哈……你的反應……好激動……哈哈……反而更有鬼……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麼激動的解釋,還老是結巴,臉又是急躁得一片紅,要說未將人家放在心上,她才不信呢。

    「關、宜、寧!」杜承平惱羞成怒的狠瞪著她。

    心虛讓他不由自主偷覷郝京穎她們方向,本來正專注聊天的她們似乎發現這邊的熱鬧,因而轉過頭來,兩人一臉興味的掩嘴低語,不時吃吃笑著,讓杜承平看了更加火大。

    「我走了!」杜承平一站起,就被關宜寧拉下來。

    「好啦!我不笑了,你別走啦!」

    「我對你的誤解非常不爽!」他氣惱的靠著椅背,雙手環胸,臉上寫著「超不爽」三個字。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誤解都是誤解。」關宜寧忙順著他的話說,免得他氣到連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你哪個不提提到她!」他的手差點指往郝京穎方向,幸虧他在抬起前迅速克制沖動。「你就算用小腦思考也知道那不是我的菜,她跟你姊可是截然兩回事!」

    兩回事?關宜寧心想,她姊姊在與杜承平交往之前,好像也常這樣火力十足的與杜承平斗嘴,一來一往好不熱鬧,是交往之後才較為收斂,把吵架轉變成另一種情趣。

    姊夫該不會忘了,而在記憶中將姊姊雕塑為溫柔可人的女孩吧?

    想到此她更覺好笑,不過眼前的大男人正一臉盛怒樣,她若真敢再次笑出來,他一定會當場起身就走,別想再拉回來。

    「是我口無遮欄,你原諒我嘛,姊夫。」關宜寧兩手合十道歉。

    杜承平撇了下嘴。

    「好啦,我時間也差不多了,要回去上班了。」關宣寧看了下手表,抓起帳單起身,杜承平眼捷手快將帳單按下。

    「回去路上小心。」他將帳單挪到桌子的另一旁。

    「謝啦,那我走了。」

    關宣寧走後,杜承平喝掉剩餘的咖啡,也離開了。

    臨走前,他不由自主回頭望向郝京穎兩人的方向。

    郝京穎的座位就面對著門口,故很容易就發現他的視線,一察覺他的注視,立刻對他擠眉弄眼大做鬼臉,還無聲說了三個字。

    他不會讀唇語,故看不出她說了什麼,不過想當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關宜寧竟然將這種水準的女生與她姊姊相提並論,她是傻了吧?

    「就只會胡說八道!」他忿忿然離開。

    跟曾郁喬聊過之後,郝京穎才了解她對於林彤跟葉橋旦是怎麼在一起的,契機在哪,林彤又怎麼肯放棄她表哥的,統統都不清楚。

    曾郁喬只知道葉橋旦在林彤失戀的那段期間滿照顧她的,常找借口替她跑腿好上山來探望她的情況,其他更詳盡的就不曉得了。

    曾郁喬實在太不夠八卦了,若這三個禮拜她人在家裡,一定會找出端倪,再抽絲剝繭猜測出完整的故事來的!

    暗嘆了口失望的氣,這時,不遠處傳來大笑聲,郝京穎好奇回頭,發現笑聲是來自杜承平那桌,只見他的房管經紀笑得花枝亂顫,而杜承平則是氣得滿臉漲紅。

    「你猜他們有沒有曖昧?」郝京穎問同樣好奇轉過頭去的曾郁喬。

    「我覺得應該是沒有吧。」曾郁喬歪著頭思慮後道。

    「沒想到那個仇女派竟然也可以坐下來跟一個女生好好講話。」郝京穎微眯著眼好將兩人的神情看得更仔細。

    「會不會是因為他們是公事上的關係呢?」曾郁喬猜。

    她也一直覺得杜承平似乎對她們充滿敵意,可她不曉得原因出在哪,更猜不出她們到底是哪兒惹他討厭了。

    郝京穎與林彤在認定他是仇女的這件事上,倒是難得的意見一致,曾郁喬想反對或不認同也說不出個理由,故也就接受他可能就是不喜歡女人的事實。不過看他跟那位女房仲倒是有說有笑的,就算他現在看起來正生著氣,但也沒像對待她們一樣破口大罵或出言相激,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態度。

    「他要走了!」都京穎看到杜承平正氣呼呼的站起。「那個女生把他拉下去了。」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他竟然會聽她的話,又坐回去耶!」

    「真的耶!」曾郁喬也十分驚訝。

    「所以他不是討厭所有的女人嘛!」郝京穎的手指好奇的敲著下巴。

    「難道說我們真的做了什麼讓人討厭的事嗎?」曾郁喬拚命思索她是不是不小心要白目卻狀況外了。

    難道是有次她在公車上,因為車子顛簸,不小心撞到他讓他記恨到現在?

    「你不要想太多啦,要我們真惹人討厭,其他住戶的阿公阿嬤也會很討厭我們的,可是並沒有啊,所以那都是他一個人的偏見啦!」郝京穎不似曾郁喬很愛將責任往自個見身上攬,她認定那只是杜承平的個人行為。

    「可能吧。」曾郁喬棍了氓嘴,「啊,那個女生要走了。」

    「對耶。」郝京穎發現杜承平將關宜寧欲拿走的帳單搶了回去,「喔喔,想不到賤嘴男還很有風度的搶帳單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說不定他只是嘴巴壤,其實人很好的。」

    「你也太好被收買了,而且他請的是那個女的,又不是你,這樣你也可以替他說話?」有沒有這麼簡單就倒戈啊!

    「我只是這麼猜而已……他也要走了!」

    郝京穎聞言抬起頭來,正好與杜承平四目相對,瞧他面無表情下蘊含著不爽,想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脾氣那麼大又難相處,立刻對他吐舌做鬼臉,眉與眼糾結在一起,並無聲的對他喊了聲,「賤嘴男!」

    他很用力的蹙起眉頭,一臉想找人打架似的帶著滿滿怒氣離開,而郝京穎則因為成功的激怒他而開心的笑出聲。

    「哈哈……你有看到他的臉嗎,超憋的!」

    側對著門口方向的曾郁喬有些尷尬的笑了下。

    「難道說真的沒有辦法跟他好好相處嗎?」曾郁喬苦著臉道。

    「不可能不可能!」郝京穎搖手,「問題不在我們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不然你明天帶個伴手禮去跟他打招呼幹嘛,看他會不會理你!」

    「我不敢……」她最怕人生氣了。

    「我就說嘛,都不敢跟他親近了,還想好好相處呢!」

    曾郁喬嘆了口氣。「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你就認命吧!」郝京穎裝做無奈樣的攤了攤手。

    ※※※

    好好相處?

    天下紅雨才有可能!

    怕打擾到情侶恩愛,看到不該看到的春景、聽到不該聽到的浪漫春吟,故郝京穎兩人是拖到吃完晚餐才回去的。

    回到家,屋內只剩林彤一個人,但她看起來滿面春風,身形輕盈的在廚房間穿梭,正在煮著……調理包。

    「你們回來啦!」林彤微笑朝她們打招呼,滿面桃花。

    天真的要下紅雨了。

    郝京穎不由自主抖顫了下。

    大小姐林彤竟然會用那麼輕柔的語氣跟帶笑的彎彎眉眼朝她們打招呼,這可是出娘胎頭一回看到哪。

    「你們剛去哪了?」林彤又問。

    有愛的女人果然不同,還會關心她們剛去哪,要是以往,她們去哪才不關她的事,別說詢問了,連抬個眼簾招呼一下都懶。

    「我們剛去吃飯。」曾郁喬毫無心眼的說,「你在幹嘛?」

    「我肚子餓了,想說有調理包,就加熱來吃了。」

    曾郁喬上前,「你只有加熱調理包?」

    「對啊。」

    「調理包只是配料,還要有面或飯一起吃,不然不會飽的。」

    「我們家有飯嗎?」林彤覺得好像沒這方面的記憶。

    「煮飯的時間比較久,我幫你煮點面條好了。」曾郁喬熱心道。

    「好呀,謝謝!」

    好呀,謝謝!

    郝京穎又再抖了一下。

    竟然用這麼甜膩的嗓音跟她的「情敵」道謝,真是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曾郁喬自儲藏櫃內拿出乾面條,在鍋裡加水放上瓦斯爐加熱,等待水滾的空檔,與林彤聊起剛在餐廳遇見鄰居的事來。

    「……原來,那位杜先生也是有女性朋友的。」最後,曾郁喬下了如此結論。

    「我還以為他跟女人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呢!」林彤訝異的說,「想不到他還有女生朋友。」

    「對吧,我也這麼想!」正彎腰在撞球台前,將一顆顆顏色不同的圓球排列成三角形的郝京穎道,「他這麼愛找我們麻煩,真想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我們三個人可不好惹。」

    「教訓?」林彤充滿興致的走過來,「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難得有共識的兩人擊掌。

    「你們該不會想叫人去打他吧?」曾郁喬驚恐的問。

    「打人是違法的,當然不行�」林彤手摸著下巴思考,「我在想啊,他是不是都沒有人愛,所以才會個性乖戾、難相處呢?.」

    郝京穎看著此時身上滿滿是粉紅桃色氣息的林彤,再認同不過的點頭,「我相信一個沒人愛的人,個性是會有所偏差的。」

    沒聽出郝京穎弦外之音的林彤又認真的思考起來,「如果有人給他愛的話,他會不會轉性啊?」

    「給他愛?」曾郁喬好奇的過來,「要怎麼給他愛啊?」

    郝京穎靈光一閃,「找個女人來追他!」

    「好主意!」林彤拍了下掌,接著又拍下郝京穎的肩,「那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郝京穎搖了搖頭,「我才不會犧牲我的朋友!」

    「不用犧牲朋友啊,就你上場啊!」林彤笑得好燦爛好燦爛好燦爛。

    「什麼?」郝京穎愕然大喊。「我才不要!而且我跟那家伙一見面就吵架,我怎麼可能去倒追他,我討厭他都來不及了好不好!」

    「就是因為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架,所以如果你對他好的話就會有落差,在他心上會更有感覺,他愛上你會更容易。」林彤發揮她所看過的羅曼史小說梗。

    「我才不要讓他愛上我咧!」阿彌陀佛。

    「我們現在要改造他啊!」林彤手攬上郝京穎的肩。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親昵,郝京穎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等他明白女人的愛,再想方設法讓他甩了你囉。」

    「為什麼讓他甩我,而不是我甩他?」郝京穎不爽。

    「讓他甩你,而且是滿心愧疚的甩,這樣他以後就會對我們很好,溫柔體貼,就不會老是有人看我們不順眼了!」林彤的眼遙望遠方,好像照她的方法做,就會世界大同了。

    「不要不要!」郝京穎用力搖手走來撞球台另一邊,拿起撞球竿,「要去改造他,不會你自己去喔!」

    「我不行啊,我有男朋友的。」郝京穎還沒開口,林彤接著又說,「曾郁喬有男朋友,這他是知道的喔。」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那個男的有牽扯!」郝京穎大力反對。

    「不然我們不要改造他,給他一個教訓好了。」既然沒人肯配合,林彤只好改變主意。

    「什麼教訓?」兩人好奇的問。

    「你去跟他在一起,然後甩了他,讓他痛不欲生,不想繼續留在傷心之地,就會搬走了,以後我們就清靜啦!」好完美的主意,林彤覺得自己真是聰明透了,果然是軍師的材料。

    「說到底,犧牲的還不是我!」郝京穎瞪眼。

    「我們會幫你加油打氣,還有做你的後援!」林彤抓起郝京穎跟曾郁喬的手合在一塊兒,「我們一起,加油!」

    「誰跟你一起加油!」郝京穎甩開林彤的手,「水滾了,快去煮面。」

    跟那個男人攪和,她才不幹!

    想到要去倒追他,她不只是起雞皮疙瘩,而是起疹子啦!

    「隨便囉,反正我也不是會一直住在這裏,我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喔,會跟曾郁喬一樣,有時過去男朋友家過夜,會覺得很困擾的,沒地方躲避的,就只有你囉!」林彤的話中多少帶有威脅之意。

    「你……」郝京穎氣結。

    「京穎!」曾郁喬忽然握住郝京穎伸出來,憤怒指向林彤的手,「你可千萬不能搬走,我會常住在家裡頭陪你的!」

    都搬走了,她的收入就變少了,這屋子的維護費用很高的耶,而且習慣有伴後,她也不想再自己一個人住了。

    「放心啦,我不會搬走的啦!」郝京穎忙安撫她。

    「對了!」林彤拍了下手道,「我有些東西會搬去我男友那,所以我房間從下個月起改租一間就好,另外一間可以再分租出去。」

    「喔……」曾郁喬點點頭,「我知道了。」

    「曾郁喬,我的面這樣算好了嗎?」林彤瞪著滿鍋的泡泡問。

    「等等,我澆碗冷水下去,這樣面才會Q。」曾郁喬說著,已經拿碗汲冷水。

    「OKOK,我好餓,你快點……」

    郝京穎半伏在撞球台邊緣,撞球竿對著白球利落的一竿敲下,「吭」的一聲,被撞擊的球身四散。

    她才不要去倒追那個男的呢!

    那個男的嘴巴那麼賤,就算她是為了教訓他而假裝倒追他,剛開始一定會被那個人的臭嘴損得她恨不得直接拿撞球竿捅他屁眼、三秒膠粘他的嘴、用湯匙挖掉他的眼珠子的啦!

    為了避免殺人事件發生,林彤那爛主意,還是直接丟進焚化爐,沒有回收的機會。

    ※※※

    一向早睡早起的曾郁喬七點半就出門搭公車到出版社去畫圖,林彤則是十點多出門要到出版社去找男友吃中飯,故郝京穎中午起床時一屋子寂涼。

    她抓抓肚皮,伸了個懶腰,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中午要吃什麼。

    思考是件很累的事,還是先來杯咖啡提提神,要不她腦袋一片混沌,啥也想不出來。

    煮了杯研磨咖啡,拿了兩片餅乾,一塊塞在嘴裡,一塊拿在手上,她走出後門來到後院,才想深深吸聞一口山裡的新鮮空氣,入鼻的卻是陣陣飯菜香。

    是鄰居他們在煮中飯吧……

    真好。她們家唯一會煮飯的人每天都出門上班,害得她中餐都得自力救濟,而且最令人發指的是,聽說當初是葛重九為了「追求」曾郁喬,故意施了伎倆,讓她得每天去出版社報到,完完全全是出於一片私心,害得她的「廚娘」因此分身乏術無法煮中飯給她吃,而且還常連晚餐都沒份,實在是——

    「沒天理啊!」她仰天大喊,「重九哥,你是個小人!」要知道這裡可是山上,要吃個飯很麻煩的呀!「重九哥,你真自私害我沒飯吃,一早起來餓肚子!」

    「吵什麼吵啊!」隔壁的窗戶「砰」的一聲霍然摔開。

    紗窗內的男人與她大眼瞪小眼。

    一看到郝京穎,杜承平不由得又想起關宜寧前兩天說過的話,面上不由得一陣熱,口氣自然差了。

    「肚子餓不會煮飯嗎,難道你年紀這麼大了,連煮個飯都不會?」杜承平充滿蔑視的問。

    「我會不會煮飯關你屁事?難道你就會煮飯嗎?」至少她還會煮泡面跟火鍋啦!.

    「我就會!」

    「喔,會煮飯了不起啊?對啦,你還會做蛋糕嘛,所有女人該會的玩意你都會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泰國了?」

    去泰國?

    他楞了下,轉瞬間了解她的意思。

    「你……你當我是人妖?」

    「你想當人妖還不夠資格呢!肩膀那麼寬、骨架那麼粗,是要動多少刀才能變妖嬌美麗啊,我看你把這棟別墅賣了也只能付開刀費!」

    「對!就像你明明是個女人,言行舉止卻跟男人沒兩樣,也不會下廚,說話又粗魯,難怪你那兩個室友都有男朋友,每天開心約會,就只有你窩在這裡當孤單老人!」

    「哈!」郝京穎怪笑,「你在說誰啊?要不要拿面鏡子給你照照?我孤單老人?你自己才是!」

    「我可比你厲害了,至少我還有辦法煮飯喂自己,問你就只能吃餅乾!」

    「煮飯?哈哈……哈哈哈……」她誇張的大笑,「對啦!煮泡面也叫煮飯啦,這種東西我也會好不!將水煮開再丟泡面進去,等三分鐘就行啦!誰不會!」

    「煮泡面?」他扭曲著嘴角,「泡面這種東西從不曾出現在我家廚房!」

    「不然你煮什麼,說來聞香一下啊!」

    「我告訴你,我今天的午餐是甜椒炒雞柳、香菇燒白菜跟劍筍蛤蜊湯。」

    他頗為驕傲的下巴微昂,「你知道這三樣菜怎麼做嗎?我看妳一定不知道,要不要我說給你聽?」

    「哼!」她自鼻孔哼了聲,充滿不屑,「這世上有人做得一手好菜,有人寫得一手好菜,也有人說得一手好菜!要用講的誰不會啊,我連藍帶法國料理都可以說給你聽,上網查查就有啦!」想唬她,門兒都沒有!

    「那好,你十分鐘後給我過來,看我是說得一手好菜,還是做得一手好菜!」他用力將窗戶關上。

    「去就去,誰怕誰啊!」

    郝京穎一口氣喝光了手上的咖啡,吞掉了餅乾,拍掉手上的餅乾屑,進屋梳洗將睡衣換下,走到隔壁的大門前。

    這屋子誰也沒接近過,而且屋內就住著有「仇女病」的大男人,她是不是該回去拿個武器來防身?

    可再想想,那男人也只會一張嘴吠吠吠,所謂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更何況這山區寂靜,他萬一敢怎樣,她就用力尖叫,將社區所有的人都叫來,讓他以後再也無法在此生存……

    對耶!她這才叫好主意嘛!林彤提的那個什麼倒追的主意爛到爆了,直接設計他讓他滾出社區不是更優?

    想了想,她又搖頭。

    算了算了,也沒必要搞得人家身敗名裂,萬一他被逼狗急跳牆,做出傷害她們的事怎麼辦?

    這主意還是不好,放棄放棄。

    先來看看他是不是真做得一手好菜,若是事實的話,說不定還能指點飯吃呢!

    於是她舉起手來,用力按下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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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3:54
第四章

    一踏進杜承平的屋裡,就聞到了飯菜香,可見這人還真不是只會「說」一嘴好菜,而是有真功夫的。

    她淡掃過屋內的裝潢,是十分簡約的設計,沒有多餘的飾物,但每樣家具或燈飾皆十分精致,簡單低調而奢華。

    她不由得想起他家在社區內的建築類型裡,頗為特立獨行。

    他的屋子蓋成門字形,中央是面向山谷的大型游泳池,建築物蓋得十分方正,有稜有角,並使用大量的強化玻璃,若不點明,外人八成會以為這是家特色餐廳,而非一般住家。

    「過來!」杜承平帶她來到餐廳。

    灰白色的長桌,八張椅子,而那餐點就孤伶伶的擺放在靠左邊的桌上,餐具亦只有一人份。

    不知為何,她感受到一份孤單的冷寂。

    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屋子裡,一張可容納一家人的餐桌,卻只擺放了一份餐具,準備了一個人的餐食……

    「甜椒炒雞柳、香菇燒白菜跟劍筍蛤昨湯!」杜承平頗為自豪的介紹。

    郝京穎才想開口雞蛋裡挑骨頭,他低頭夾了甜椒與雞柳放在淺黃色小方盤裡,跟筷子一起遞向她。

    「我知道你要說菜好看,不見得好吃,所以你就親口吃吃看吧。」

    這人是怎樣?她的確是打算這樣損的,竟被他料到了?

    她瞪著盤中菜,面露遲疑。

    「我如果要下藥,對像也不會是你。」他一臉嫌棄樣。

    一出口就沒好話!郝京穎咬了咬牙,接了過去,將難柳與甜椒夾在一塊兒,塞入口中。

    甜椒的清甜與雞柳的嫩滑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她掩著嘴,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訝異。

    他還真是做得一手好菜呀。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現在一定是好吃到說不出話來了吧?」

    她瞪他。

    「不過我告訴你,這好吃的菜你是沒份,乖乖回家去吃你那難吃的泡面吧!」他手指向大門,擺出送客姿態。

    這渾蛋,她什麼時候厚顏無恥的提出蹭飯要求啦?

    還有他那什麼態度,只不過會下廚就如此盛氣凌人?

    氣死人了!

    可恨她已經將那甜椒與雞柳吞下肚,否則就吐出來還給他。

    「你還真以為好吃嗎?我只是在考慮要怎麼說才不會傷你的自尊心!」為了反擊,她昧著良心說謊。

    「這話要是別人來說,我還能信個幾分,你會顧慮到我的自尊心?哈!」

    他誇張大笑,「你別把我刺得像河豚就不錯了,這種謊話你敢說我還不敢聽!」他手扣著她的肩膀將她推出去。「快回去吃泡面,別餓壞了。」

    大門在她面前結實關上,郝京穎氣得渾身顫抖。

    可惡的王八蛋!

    可惡的臭雞蛋!

    她一定要讓他好看!

    曾郁喬才踏入家中玄關,開口說了句「我回來了」,冷不防就被一臉興致盎然的林彤給拖到客廳。

    相較於林彤那一臉壓抑不住的竊笑,郝京穎可是吹胡子瞪眼的盛怒樣。

    「怎、怎麼了?」曾郁喬擔憂的想,該不會是林彤惹郝京穎生氣了吧?

    「有什麼話大家好好說啊,不要吵架。」

    「有什麼好說的,我是跟他勢不兩立了!」不坐沙發而是坐在扶手上的郝京穎雙手環胸,兩道漂亮的眉蹙得死緊。

    「對啊,幹嘛要好好說,事己至此,沒什麼好忍的了!」林彤說的雖然聽起來像是氣話,可嘴角卻是越揚越高,橫看豎看,都是在看好戲的模樣。

    「你們別這樣嘛!」曾郁喬一手拉林彤,一手拉郝京穎,將兩人的手交迭在一起,「如果有什麼事就說開來,大家一起想法子解決。」

    「對啊!」林彤抽出手來,將另兩人的手合握在一起,「就用我那個方法吧,給那個人好看!」

    想到有「精彩好戲」即將發生,林彤可是興奮得快要發起抖來。

    「呃……」曾郁喬這才發現她好像搞錯對象了,此時此刻,似乎是三個人要共同合作一起來擊退外侮?「給誰好看?」

    「隔壁那個臭男人!」郝京穎狠狠瞪向另一邊,好像那討人厭的杜承平就站在客廳裡。

    「給他好看!」林彤振臂高呼。

    「是他今天又做了什麼嗎?」曾郁喬好奇的問。

    郝京穎氣憤難平的將今天中午發生的事巨細靡遺的說了遍。

    「真的還挺過分的……」曾郁喬也覺得他幹嘛這樣整京穎呢?又不是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我們要反擊。」林彤道,「從明天開始,我這個冰雪聰明的諸葛亮就好心做你的軍師,把那個男人把到手,再狠狠甩了他,他就會怕觸景傷情無法繼續住在這裡,搬家離開,還我們清靜日子。」

    「我一點都不想倒追他!」郝京穎是從頭到尾都很反對這樣的計畫。

    「不然你脫光光躺在他床上,我們想辦法弄昏他跟你躺在一塊兒,然後拍照散播,讓他無顏見人!」林彤異想天開道。

    郝京穎聞言激動道,「這樣我很吃虧耶!他名聲毀了,我也一樣毀了好嗎?」林彤有沒有腦袋啊?「而且我們要怎麼弄昏他?拿棍子從背後偷襲?他那麼大的一個個子,要用多少力氣才能將他打昏啊?」

    「所以說啊,你要想辦法接近他,這樣才有機會嘛!好啦,就算妳不要跟他談戀愛,還是要想辦法接近他才能整他啊!不然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他家門口挖陷阱啦!」

    「嗯……」郝京穎陷入長考。

    「我在想,我們就不要理他嘛,各自過日子就好了嘛。」曾郁喬覺得整人會讓她良心不安。

    「現在不是我們理不理的問題!」郝京穎爆氣道,「是他來找麻煩耶!就算我在庭院抽煙,他都可以損我一頓,什麼各自過日子,他根本不讓你好過日子!」

    「我嚴重懷疑他想把我們趕出社區!」林彤拉下臉,嚴肅道。

    「應該沒有這麼嚴重吧……」曾郁喬認為林彤想得太誇張了。

    「我跟你說喔,」林彤手指著曾郁喬的鼻尖,「你不要加入沒關係,但不準去打小報告!」

    「不會啦!」曾郁喬慌忙搖手,「我絕對不會去打小報告的。」

    「你要好好想一想喔,你待在山上的時間最多,跟他沖突的時間也最多,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我們誰也沒辦法整治他喔!」林彤對郝京穎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

    郝京穎心想林彤說得沒錯,「受害」最深的就是她,今天被徹底糟蹋的也是她,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我盡量試試看。」要跟討厭鬼拉交情,郝京穎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吃虧吃很大。

    可是再仔細想想,說不定那個男人的目的就是把她們趕出社區!

    據說這塊地原本是那個男人的,他規畫成七塊,賣出六塊,自建一塊,且只有她們這家不是原屋主,是租賃在此,那個「仇女派」一定是恨不得將她們三人趕出去!

    休想稱心如意!

    「那計畫從明天開始實行!」林彤硬是將完全不想加入戰局的曾郁喬的手拉過來互相迭在一起,「加油加油加油!」

    ※※※

    既然要跟「惡鄰」打好交情,自然就要先表示善意,於是曾郁喬隔日回家前,聽從林彤的指示,先到超級市場買了做餅乾的材料,三個女人就在廚房裡忙起來了。

    郝京穎跟林彤兩人都只會吃不會做,但又為預防萬一杜承平質疑這是「代工」所出,詢問了讓郝京穎答不出來的問題,所以必須參與全程,而林璃彤因興頭起也跟著加入,故林彤就負責過篩混合在一起的低筋粉與發酵粉,郝京穎則將紅糖與砂糖一起過篩……諸如此類較不需要復雜技巧的簡單工作。

    決定做甜點,是因為郝京穎說杜承平會做蛋糕,由此判定他應該喜歡甜點,故要「投其所好」。

    因為不知道杜承平喜歡什麼口味的餅乾,她們決定做比較大眾化的巧克力甜餅。

    做好甜餅材料,放置在烤盤上推入烤箱烤,等約十五分鐘,形狀不規則的巧克力餅就完成了。

    林彤先拿了一個放入嘴裡。

    「哇,好燙!」她掩著嘴,眼眶蓄滿被燙到的淚水。

    「愛吃鬼,誰教你那麼心急。」郝京穎將餅乾吹涼後才放入口中。

    「怎麼樣?」曾郁喬問。

    「好吃!」郝京穎豎起大拇指。

    「這餅乾一定可以讓『賤嘴男』從此對你刮目相看!」林彤彎起手臂擱在郝京穎的肩上。

    郝京穎推落林彤故裝熱絡,擱在她肩上的手,拿起扇子�D巧克力餅。

    「我一定要今天就送出去嗎?」她還是很想逃避這「工作」。

    「打鐵要趁熱啊!」林彤五官因誇張用力而猙獰,「拖個幾天,你說不定就沒那個勇氣啦!」

    「什麼勇氣,我才不是那種膽小鬼!」郝京穎恨恨的說,「再拖個幾天,我恐怕不是想整他,而是想宰了他!」

    「膽大鬼!」林彤打開PP袋,遞給郝京穎,「請把你的『愛心小禮物』放進去吧!」

    「哼!」郝京穎幾乎是將PP袋搶了過來,「等著瞧。」

    她一定要把「賤嘴男」好好整治一番!

    門鈴響,剛洗完澡的杜承平頂著一頭未擦乾的髮,來到對講機前。

    這麼晚會是誰?

    對講機的液晶螢幕上出現一個女孩的大頭。

    這不是隔壁的「恰北北」?

    她突然跑來要幹嘛?

    他將還放在頭上的毛巾拿下,掛在頸上,走了出去。

    站在他家大門口的的確是平常眼一橫過來,滿載不爽的「恰北北」,但此時的她臉上表情看起來有點奇怪,說不上來的復雜,而且雙眸一與他對視,立刻低了下去,不像以往像是在做瞪眼比賽似的,誰先別開眼就輸了的堅持。

    這一點都不像她!

    她想幹嘛?

    杜承平的防衛心立刻豎起。

    「什麼事?」杜承平開了門問。

    「嗯咳。」不先清一下喉嚨,她沒辦法用「溫柔」的聲音說話,「我做了一點小餅乾分你吃。」

    「什麼?」餅乾?

    「小餅乾。」她將透明的PP袋拿起來,路燈清楚的照出裡頭的巧克力色塊狀物。

    「老鼠藥?」

    「……」郝京穎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不讓髒話飆出口。「是餅乾!巧克力餅乾!」但她的語氣還是忍不住激動了些。

    「你給我餅乾幹嘛?裡頭放了藥想毒死我?」

    「我告訴你,今天你看不起我,說我不會煮飯,對,我就是不會煮飯,我只會煮泡面跟火鍋,但我雖不會煮飯,做甜點的功夫卻是一把罩,你不要以為我拿餅乾來是要跟你攀交情或幹嘛,而是要讓你知道,我會的比你想像中還要多!」她火大的將餅乾直接塞入他懷中,大踏步回去了。

    而杜承平仍是被飆得回不過神來,傻楞楞的杵於原處。

    「巧克力……餅乾?」杜承平將袋子舉高。

    內容物不算什麼精美細巧,模樣十分的樸實。

    「真是不服輸的家伙……」他喃喃自語走回屋。

    關上主屋的大門,本想將餅乾丟入廚餘桶,然再想了想,他還是拿了一個入口。

    這巧克力味道不死甜,略帶苦味,意外的讓他發現口感還挺不錯的。

    想到她剛才氣憤的低嚷她會的比他知道的還要多,胸口竟莫名的涌起笑意,而他也忍不住讓這笑意涌出喉口了。

    笑聲一泄漏,他驀地一楞。

    「真是的,有什麼好笑的,不過就是不認輸嘛!」那女人可是倔強得很。

    不過這餅乾……做得還算不錯,本著不浪費食物的精神,他就「勉強」把它吃掉吧。

    郝京穎一進屋,就像打敗仗的士兵,整個人萎蹲在地上。

    「我聽到了,你完全沒有照我的指示來!」站在她面前的林彤以看待做錯事學生的目光瞪著她。

    「可是京穎有把台詞說對啊!」曾郁喬替郝京穎說話。

    「但用那麼凶狠的語氣,是要怎麼跟人攀交情啦!」林彤翻白眼。

    「拜托,我盡力了好不好!」郝京穎站起身來,不悅道,「那家伙竟說我拿的是老鼠藥耶,這要是你,我就不相信你不會生氣!」

    「你們平常感情那麼差,他會懷疑也很正常啊!」林彤認為這沒啥好奇怪的。

    「對啊,我們平常感情那麼差,如果我突然對他溫柔細語,那才叫不正常!」郝京穎咬牙切齒回應。

    「我也這麼覺得耶。」曾郁喬聲援郝京穎,「我覺得應該慢慢來,突然改變態度,人家也會起疑的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方法有錯�」林彤逼問曾郁喬。

    「我、我沒那意思……」曾郁喬膽小的縮肩。

    「你不要罵她啦!」郝京穎拉開林彤,「是我沒做好,是我的錯,馬的咧,我一看到他的臉我就來氣,想好好說話根本沒辦法。」

    「我有辦法了!」林彤用力一擊掌,「我們去弄張他的照片來,放大貼在你牆上,你每天看每天看,看久了就會習慣,就不會一看到他就生氣了。」

    郝京穎不予認同的揮手,「去哪弄照片啊?」

    「這交給我,我一定會達成任務,不像你連送個餅乾都會弄砸!」林彤頗有自信道。

    「好!」郝京穎咬牙點頭,「我就等著看!」可別只會說大話!

    兩天後,林彤「不負眾望」將杜承平的照片弄了來,而且還做成海報大小。

    「這是偷拍來的。」郝京穎一臉不屑的說。

    照片中的人是側臉,眼睛還看著地上,完全沒發現自己被偷拍了。

    「當然是偷拍啊,難道他會乖乖讓我照嗎?」怎麼可能!「反正我照片弄來了,而且我還放大又洗了五張,可以讓你貼在四面牆上外加天花板,左看右看抬頭看都能見到他的身影,絕絕對對可以習慣他的臉,不會一見到他就發脾氣!還不快跟我說謝謝。」她還是弄了急件,花了不少錢呢!

    「好啦,謝啦!」郝京穎勉為其難道謝。

    三個人合力將照片貼在郝京穎的房間內,尤其是天花板那張,只要郝京穎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著他「入眠」。

    「我懷疑我會先吐到胃翻出來才會習慣他!」舉目望去,整個房間內都是「他」,實在……很惡心耶!

    「為了咱們的復國大業,你可要忍著啊。」林彤拍拍她的肩,眼角眉梢都是幸災樂禍的笑。

    「那我們要開始做布丁了嗎?」曾郁喬問。

    今天要上給杜承平的「貢品」是布丁。

    「當然要!」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可是不成功便成仁啦!

    郝京穎瞪著滿房的照片,用力握緊了拳。

    ※※※

    「這是什麼?」杜承平瞪著放在花形小盤上,長得很像布丁的東西。

    「布丁,雞蛋布丁!」

    還真的是布丁?!

    他詫異的抬眼,「你現在是企圖讓我得糖尿病?」

    「恰北北」最近是怎樣,已經是第三天送甜點來了!

    前天是巧克力餅乾,昨天是奶油泡芙,今天是雞蛋布了?

    郝京穎深吸了口氣,將髒話狠狠吞下肚去。

    「我只是要證明我很厲害,你別想太多!」

    林彤要她說什麼大家都是鄰居一場,所以還是應該要好好相處那些惡心話,她就是說不出口啦!

    他的照片才第一天貼在她房間內,她還沒「習慣」那讓人看了就來氣的討厭臉龐!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成語叫『投其所好』?」

    「啊?」她哪裡沒投其所好?他愛吃甜點不是?

    「飯是人人要吃,但甜點可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我跟你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他頓了一下,方又繼續,「甜點。你可以換點別的證明你很行嗎?」

    將話撂下,杜承平就拿著布丁走入屋了。

    「混……」

    躲在暗處的林彤與曾郁喬慌忙沖過來將她欲罵人的嘴按住。

    「冷靜點。」林彤拖著憤怒不平的郝京穎回家,「可別前功盡棄啊!」

    「你沒聽到他剛說什麼嗎?」郝京穎快氣死了。

    「可是我覺得我們的戰略有用耶。」曾郁喬張著大眼道。

    「哪裡有用啦?」郝京穎不以為然,「他講話還是很賤啊。」

    「可是他講話的語氣不像以前一樣凶巴巴的啊,雖然內容一樣很機車啦,但是語氣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溫和很多喔!」

    「我也這麼覺得。」林彤大表認同,「就說我的策略有用的咩,他已經開始軟化了,我們要乘勝追擊!」她真是冰雪聰明啊!

    「而且他沒有將布丁退給你。」曾郁喬發現這點。

    「他退給廚餘桶啦!」賤人,不吃也不還她!

    「反正有進步就好,我們接著來想怎麼投其所好嘛!」曾郁喬拉拉郝京穎,要她消氣。

    「拜托,誰會知道他喜歡什麼啊!投其所好咧,真不要臉,做甜點給他吃就不錯了,還敢叫我要投其所好?!」有沒有這麼不知羞恥的?

    「好好好,不氣不氣!」曾郁喬忙把門關好,免得郝京穎越來越控制不住的音量傳到隔壁去了。

    「不然我們就把他當試驗品嘛,每天都做不一樣的東西給他,看他喜歡哪種。」林彤提議道。

    「軍師,」郝京穎一臉假笑對著林彤,「交給你了。」

    「喂,你們也要想啊!」怎麼只放她一人想主意?

    「我們沒你那麼聰明!」郝京穎拋了下媚眼,回房去。

    一開門,入眼全都是杜承平的側臉。

    她竟然要跟這個混蛋「住」在一起?!

    「可惡!混蛋!不要臉!」她火大的跳著腳。「我一定要把你趕出去!」

    另一邊,杜承平自烘碗機內拿出小湯匙,咬了口軟嫩滑溜的布丁。

    未用半滴水的布丁口感扎實,搭上香甜的焦糖,是完美的絕配,他仍像前兩日一樣,將布丁全部吃完了。

    「那女人還挺有兩下子的嘛!」

    不知道她接下來會用什麼證明她的「厲害」?

    他非常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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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4:25
第五章

    住在山上,是依然炎熱的夏末最為舒適的抉擇了。

    當郝京穎從悶熱的市區回來,心裡想的就只有這件事。

    坐在山風徐徐吹拂的後院,手拿著一杯咖啡,她舒服的嘆了口氣。

    古代的高人都會選擇山上隱居,而不是選擇海邊,就是貪戀這樣的舒爽氣候吧?

    「汪汪!」

    聞聲偏過頭去,果然又是鄰家大狗前腳攀在石牆上,一臉諂媚的朝她搖尾巴。

    看狗兒那熱絡殷勤勤,她忍不住由衷而發道,「若你主人有你一半的敦親睦鄰就好了。」

    「壞話」才剛說完,就看到杜承平手執著滿滿一盆狗食走出來,她立時心虛的將唇抿緊。

    食物自然是比美女還要誘惑人,狗兒聽到主人開啟後院的門聲,知道它的晚飯來了,迅速轉過身去,奔去主人旁邊換人諂媚。

    杜承平將食盆放下,摸了摸狗兒的頭,這是允許它吃飯的指示,狗兒開心的汪了聲,低頭狼吞虎咽。

    杜承平微笑看著它吃食的模樣,嘴角的弧度讓郝京穎心頭一跳。

    原來這家伙也是會這樣溫柔的笑的?

    他對狗笑容如此溫柔,卻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甚至還大小聲,難道當真人不如狗?

    郝京穎怎麼想怎麼火大,真想找個碴藉題發揮,與他舌槍唇劍一番,可又想到她們現在正在處心積慮讓杜承平中她們的招,入她們的陷阱,所以現階段對他就算有任何不滿也得忍忍忍,且不只要忍,還要努力扮和善,將阱陷開啟到最大,最好讓他對她傾心,她就可以以高傲的姿態將他狠狠甩開,擊垮他的自尊心,讓他過度傷心而搬離此處。

    可這任務執行到目前為止,她覺得備受打擊的是她的自尊。

    她必須忍辱負重,她還要涎臉示好,還要跟著曾郁喬每日做她很不拿手的甜點去蜜他的嘴,但不是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嗎?那可惡的混帳東西竟然還嫌她不懂得投其所好,盡拿他不愛吃的東西塞給他,他一點都不想領情。

    這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惱怒的握緊粉拳。

    看著狗兒吃了一半的狗糧,杜承平這才站起身。

    頸子一打畫,就看到郝京穎正怒目瞪視著他。

    不過一發現兩人四目相對,她迅速收回怒氣,用一種非常非常僵硬的笑在唇角彎曲,怎麼看,那五官都好扭曲,扭曲得讓人想發笑。

    「你剛回來?」杜承平問。

    她身上穿著兩截式的寬鬆長版衫,下半身則是牛仔短褲,露出兩條過細的直腿,這是她的外出服,若是她一整天都窩在家裡,是連睡衣都不換的。

    「對啊,你這麼注意我幹嘛?」唉唷,一不小心口氣又沖了些。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對,她怎麼把自己比為狗了?算了算了,在賤嘴男的眼中,她連條狗都不如!

    真是怎麼想怎麼火大。

    杜承平嘴角一撇,「那是倒霉住在你家隔壁,成天晃來晃去污染我視線,好不容易眼前景色美了點,誰知好景果然不常在。」他惋惜狀的搖頭。

    賤賤賤!

    郝京穎在心頭狂罵個過癮。

    好女不跟惡男斗,她抱著咖啡杯,惱怒轉身欲回屋,好來個眼不見為淨,不料走得太急的她跨上門口平台時不慎滑了腳,整個人撲跌在地,手上咖啡飛了出去,杯子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她的額頭撞到地板,手腳也摔疼了,但比疼痛更先到達腦子的是那滿滿的恥辱感。

    她完全不需要想象就可以猜到此時的杜承平必定在牆的另一端幸災樂禍,捧腹大笑,嘲笑她摔個狗吃屎!

    該死!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吃屎」!

    接下來她至少有三天要把自己鎖在屋裡,打死不出去見人。

    「喂!」與焦慮呼喊同時傳來的,是箝制在上手臂的力道,「你還好吧?」她的嬌小身子硬被拉了起來。

    一隻大手拂開覆在臉上的瀏海,掌心不經意搓過她摔疼的額,她痛得低呼了聲,眼角扭曲。

    「腫起來了。」拇指指腹輕輕踫觸突起的額面,她就痛得縮了肩。「等我一下。」

    她驚訝的看著杜承平以利落的身手跳過籬芭,再跳過自家的矮石牆,走進後門,沒了蹤影。

    他剛說話的語氣,是不是……有股溫柔味?

    他是不是擔心她?

    她沒聽錯吧?

    他沒幸災樂禍取笑她嗎?

    這……怎麼可能?

    她呆呆的坐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等到她想到她應該回屋將家門全部深鎖,拉起窗簾進入「閉關」狀態,七七四十九天不出關時,那個男人已經提著醫藥箱跳回來了。

    他擠了消腫治淤的藥膏抹上她額頭的傷處,她又是疼得縮肩,企圖閃避。

    「忍一下,不然不會好。」他那嚴肅又帶著憂慮關懷的口吻,像是發現小朋友受傷的老師。

    他大如蒲扇的巨掌扣住她小巧的後腦勺,預防她亂動,於是她能抗議的就只有那張嘴。

    「喂,很痛……喔嘶……輕一點啦!媽呀……你在借機報復嗎?好痛!好痛痛痛痛痛……救命啊……」

    「揉一下才能消腫,你不要一直亂動!」怎麼怕痛成這樣啊?

    「誰說的?你不會藥膏抹一抹就好了嗎?你根本是借機報老鼠冤……好痛!」揉那麼大力要死啊?

    「你怎麼這麼怕痛?我還以為你跟鋼鐵人一樣強,沒想到根本是個弱腳,遜到不行。」

    「你厲害?下次換你跌一下,我來幫你揉藥膏,我就不相信你不會哀哀叫!喔,媽呀!痛死了!」

    「這點痛都忍不得,以後生小孩就痛死你!」

    掙扎的女孩忽然安靜了下來。

    他心生納悶的低頭,就見到一雙郁悶的眸。

    「妳……」

    「搞不好生小孩都沒你揉的痛!」她痛到都掉眼淚了。「好了沒啦?」

    「差不多了。」他鬆手,「還有沒有哪裡腫起來了?」

    「就算有也不跟你講啦,笨蛋才會給你報復的機會!」

    「報復?我為什麼要報復你?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他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我就知道那甜點有問題,難怪我吃了拉肚子!」

    「屁啦!怎麼可能會拉肚子,我吃都沒事,是你腸胃太差,不要牽拖到我身上!」她氣呼呼的站起來,就算膝蓋疼也不管它。「謝謝你啦!」再心不甘情不願,她還是會顧及禮貌。

    「你的腳……」都擦傷破皮了。

    「不用你管!」她用力拉開大門走進屋。

    進了客廳,仔細審視傷處,不只膝蓋,連手肘關節都擦傷破皮了。

    「真是倒霉!」她忿忿的咒罵,心想她們家的急救箱放哪?

    經過一番尋找,終於在靠撞球台的櫥櫃找到了急救箱,打開碘酒瓶蓋直接倒上傷口,輕微的刺痛是可忍受的疼痛。

    「這如果讓賤嘴男處理,他一定會用雙氧水痛死我!」

    想到他剛才揉她額頭那股狠勁,對付其他傷口一定不會留情的!

    「怎麼會在他面前摔跤呢?」

    她蒙著臉,羞惱的很想乾脆撞牆一死了之。

    「他現在一定躲在他家哈哈大笑!」她咬牙切齒的想。

    他以後絕對會拿此取笑她,讓她沒好日子過!

    她開始嚴正考慮在他家門口挖陷阱一事。

    不扳回這一城怎麼行呢?

    消毒好傷口,她翻出OK繃,在傷口比畫了一下,面積實在太小,想包覆整個傷處實在困難。

    她只好找出繃帶,卻怎麼都纏不好,不是太鬆就是太緊無法靈活活動,更別說光靠單手是無法包好手肘處的傷口的。

    「算了!」她火大的將繃帶丟回去急救箱。

    今晚曾郁喬跟林彤都不會回家,是沒人可幫她的忙了。

    「反正傷口會自動愈合的,不管了!」

    她將急救箱蓋子用力扣回,放回原處。

    忙了一會,她覺得肚子餓了,翻開冰箱搜尋了會,拿出一包即時調理面,再拿了個鍋加水,放在爐子上加熱,把青菜與肉片清洗乾淨,跟蛋放在一起等待水滾。

    站久了膝蓋會疼,她拉了把轎子在瓦斯爐前坐下,看著橘色的爐火,怔怔發起呆來。

    下午,她到書店買了一些書籍後,繞道到姊姊經營的童裝店。

    現在正是季末折扣,故店裡還挺忙的,她一到現場,就先幫著招呼客人。

    在未成為專職作家之前,她原就是在店內幫忙,故招呼起客人來駕輕就熟,幫著賣了不少童裝,等到那批客人送走,兩姊妹才有辦法坐下來聊聊天。

    姊姊郝嘉穎自冰箱拿出一罐瓶裝綠茶給她,兩人分坐在結帳櫃台的兩側。

    「你在那個山上的別墅住得好嗎?」郝嘉穎關心詢問。

    「還不錯,那邊很清靜,空氣又好……」郝京穎絮絮說著屋子附近的環境還有兩位房客的概況。

    聽完郝京穎敘述,郝嘉穎沉默了一下,「你不會打算一直住在那裡吧?」

    「那邊還提不錯的,我一下山啊,就快被台北的熱空氣熱暈了!」還好店內有冷氣,否則超級怕熱的她恐怕會中暑。

    「可是你這樣好像隱居老人。」

    「我那邊也都是隱居老人耶!」

    「可是你的室友不是都有男朋友了,她們終有一天會離開那裡的吧?」

    「就算如此,也會有新室友的啦,那別墅是曾郁喬的阿姨托管的,她不可能放著不管,說不定啊,她們若是結婚搬出去,就換我當三房東賺房租,這樣也不錯耶,哈哈哈」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要找個伴……」郝嘉穎擰著眉道。

    「姊,不要再提這個了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想法!」她做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

    「其實只要對方的身心都健康,你還是有機會生出一個健康的小孩呀!」她不希望妹妹因為自身的病而孤身一輩子。

    「但還是有機會生下一個我,對吧?」她一點都不想等產檢時,聽到壞消息,再殘忍做出打掉孩子的決定。

    與其如此,寧願一開始就不要讓那個希望存在!

    「機率很低的,要不就是輕度的,對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

    「唉唷」她故作煩躁的揮了揮手,「你要我怎麼跟人家說?叫他跟我交往前得先去做健康檢查嗎?」

    「其實本來每個男女結婚前都該去做健康檢查的,我覺得這很正常啊,沒什麼好說不出口的。」

    「的確啊,但人家為什麼要接受一個不健康的我?」

    「其實你現在也沒什麼不健康的呀,你的生活沒什麼妨礙,也不需要去克制飲食或什麼的,跟平常人沒什麼不同啊,只不過身體一有狀況就要馬上檢查或是輸血而已」

    「你忘了我剛住院開刀嗎?」郝京穎有些無奈的看著貴人多忘事的姊姊。

    「那……那又不是常態。」郝嘉穎被堵得結巴了下。

    「好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打算,你別勸我了!」同樣的苦勸她已經聽太多遍了。

    「可是沒有伴,老年後會很寂寞的。」

    「那我到時就來纏著你!」她眨了下眼。「反正到時你小孩也大啦,離巢成家立業了,你就無聊了。」

    「妳把妳姊夫放哪去了?」

    「多個人多熱鬧啦!」她擺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姊夫最近怎樣?聽說他又想辭職,來跟你當童裝店老聞啦……」

    突如其來的電鈴聲打斷她的回想,她連忙站起來瞥了一下鍋中的水,這個時候水面已經冒著泡泡,顯示水早滾了,她連忙將調理面跟其他材料一起放入,並關小了火,才走來對講機前,不料竟看到一張意外的臉。

    對講機的螢幕上,顯示的臉不是隔壁賤嘴男的嗎?

    他要幹嘛?

    難不成專程要來笑話她?

    她抱持著防衛心按下通話,「幹嘛?」

    「我有東西要給你。」

    有東西要給她?

    她狐疑的開門走來前庭,自微弱的路燈光線,的確可以看到他手上拿著東西,很像是盒子之類的。

    「什麼東西?」她與他隔著一道尖樁矮門。

    「這給你。」他將一個保鮮盒交給她。

    保鮮盒底部一觸及到手掌,她馬上感覺到手心一陣熱。

    她訝異低頭,盒內裝的是……食物?

    「算是你甜點的回禮。」

    「你下了多少包老鼠藥?」她斜眼睨他。

    「毒死一個人應該沒問題。」

    他低頭看著她的手肘,傷口處染著一層淡淡的咖啡色,可見她用過優碘消毒了,可除此以外,其他的後續處理都沒做,傷口甚至還微微滲著血。

    她該不會想放任它自行愈合吧?

    那會留疤的呀!

    這個女人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這是下重本囉?」

    「別鬧了,若真殺了你,我一定第一個被懷疑的。」他再放了一個小紙袋在盒上,便轉身走了。

    「這是什麼?」

    他沒有回應,連轉頭都沒。

    「給個東西也要這麼蝕?」她撇了撇嘴,捧著那堆東西進屋。

    坐在餐桌前,她先拿起那紙袋,倒出裡頭的東西。

    那是一個盒子,裡頭放有一片片十公分見方的淺黃色貼布,她納悶的看著盒上的說明。

    「人工皮?」她訝異的抽出其中一片。

    盒上標簽寫著將人工皮貼在傷口處,若有白色組織液產生是正常現象,等滿了再換新的人工皮即可。

    為什麼要給她這種怪東西?她不解。

    沒看過的東西不敢貿然使用,但盒子上又寫著可以貼在傷口處,她思考了一會,決定先上網查查再說。

    「哇塞,一片一百塊喔?真的假的?」郝京穎想到那盒子裡頭至少有五塊人工皮,算算要五百耶。「貼人工皮可保護傷口、幫助傷口愈合,不易留疤……」她念著網頁上的說明。「他怎麼那麼好心,是被雷打到了嗎?」她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將人工皮貼上傷口。「這東西還防水的耶,這樣我洗澡就不用擔心會痛了。」

    貼好傷口,打開保鮮盒,那是一個便當,下方鋪了一層白飯,上方則是煎蛋、鴻喜菇燒冬瓜、茄汁肉丸、蘆筍蝦球,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也太賢慧了吧,明明就是個男的,賢慧等級卻跟郁喬差不多。」哪像她就只會大鍋菜調理面,那種簡易的只要過過熱水就成的東西,偶爾想熬個粥,還會不小心燒焦呢。

    起身到烘碗機那兒拿餐具,忽爾想起她還有面在煮,連忙關了爐火。

    她還記得上回甜椒雞柳的美味,不知這次是不是同一個層次。

    夾了最喜歡的蝦球入口,她有些激動的掩嘴。

    怎麼……這麼好吃?

    完全不輸外頭高級餐廳耶!

    連擅長煮食的曾郁喬都被比下去了。

    「太厲害了!」她一口飯一口菜,「會煮東西的都是我的偶像……不過他很討人厭耶……算了算了,在我吃完之前都算做我的偶像好了!」

    這種手藝不開餐廳實在太可惜了!

    儼然怕美食突然長了腳溜走般,更像一個星期沒好好吃頓飯的餓死鬼,郝京穎手上的筷一直沒停過,直到盒底朝天。

    「啊……好好吃……」她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至於還在鍋子裡頭的,就留著明天再吃吧。

    想到他又送人工皮又送飯的,難不成今天真的有下大雷雨,個高的他第一個被打到所以腦袋秀逗,所以對她特別好?

    想想她摔倒的時候,他也沒幸災樂禍的看好戲,雖然揉腫痛處的手勁是大了點,但不可否認的,她現在的腫包一點也不痛了耶,可見他這麼做不是要報老鼠冤,是真的要幫她傷口恢復。

    嗯……如果他每天都這樣「敦親睦鄰」,她也可以稍稍稍稍拉下點尊嚴,跟他好好相處啦,畢竟她也不是天生就愛找人吵架啊,人不犯我,我當然就不犯人�

    「做人那麼機車幹嘛呢?」纖指彈了下空飯盒,「你要保持下去,當個好鄰居,那麼我呢,也是可以當個不會再找你吵架的好鄰居啦!」

    ※※※

    中午,郝京穎面帶微笑,拿著洗好的保鮮盒來到杜家,按了門鈴。

    等待他出來的時候,她望著眼前的新潮建築,照顧得良好的庭院,還有那一聽到電鈴聲,就趴在牆上諂媚示好的拉布拉多,她不由得想,怎麼會有男人年紀輕輕不過三十五歲,就跟個老人一樣隱居在山上?

    雖說他好像有不少房產出租,還得請房管經紀,加上這一大片土地本來是他家的,想必經濟實力驚人,但這麼年輕就每天閑閑在家沒事幹,怎麼想怎麼廢呀!

    雖然大部分人都是為了五斗米折腰,很少人是心甘情願工作的,不過,都不工作,還是難免會有不太好的聯想。

    而且他每天都閑在家裡幹嘛?

    總不會一天到晚都在煮飯做甜點吧?

    胡思亂想之際,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了。

    郝京穎朝他揮了下手,笑了笑。

    一看到那如花般甜美的微笑,杜承平的腦子忽然昏了下。

    他是怎麼了,竟然有一瞬間意識空白了一下,心臟還跳得亂七八糟,活像是……活像是被那個笑靨給吸引了?

    忽然,關宜寧說過的話又躍了出來——

    「是穿著牛仔褲的那個吧?你喜歡的女生!」關宜寧說這話時,語氣超肯定的,篤定他就是喜歡郝京穎。

    他怎麼可能喜歡她?那個恰北北!

    他會送她飯,不過是怕她受傷無法做飯餓肚子,送人工皮是想她一個女孩子,身上有疤不好看,是非常「簡單」的想法,跟什麼喜不喜歡完全沒關係!

    然而他越是想否認,心口就越窒悶,悶到他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了,很想做些什麼跟仍是面帶微笑望著他,讓他心口失序的女人抗衡。

    他很清楚的,她才不是真心的對他笑,他們兩個是仇家、是敵人,殷勤的背後絕對有奸計,不可能單純的。

    想清楚此點後,取而代之的竟是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情緒。

    他忙甩頭,甩掉那昭然若揭的真實,瞥了眼她手中的空盒,接了過來時,郝京穎還沒開口道謝,他就先問了,「如何?」語氣帶著壓抑的淡定。

    「好吃!」郝京穎沒有任何猶豫就出口。

    她無法反叛她的味蕾,而且他若願意示好,當個好鄰居,三不五時就煮好菜給她吃,那她也沒道理拒絕啊!

    她才不是那種只會為反對而反對的機車女呢。

    要知道會煮飯的都是她的偶像,能喂養她的多多益善啊!

    「喔?」杜承平嘴角揚得老高。

    瞧他笑得得意的,郝京穎這才驚覺大事不妙。

    「那不曉得你拿得出什麼來跟我抗衡呢?什麼都不會的郝小姐。」

    哇咧,靠……靠北邊走啦!

    還以為他是一片好心,沒想到是給她下馬威的啊?

    她實在太善良、太單純、太愚蠢了,竟往好處想,以為「賤嘴男」轉性要當好鄰居,才會又送飯又送人工皮,一整個和藹善良的讓人幾乎要感動落淚。

    那都是騙人的啊!

    混帳臭東西!他竟然敢騙她!浪費她的微笑,實在是太過分了!

    以後她若再上當,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什麼啊?」她雙手環胸,高昂起下巴回敬,「至少我會做甜點,就算你不喜歡吃,我還是會做!」

    雖然他也會做甜點,不過又沒吃過,誰知道好不好吃。

    而且一個不喜歡吃甜點的人做的甜點,應該不會美味到哪去。

    他詭譎的一笑,轉身入屋。

    「哼,不講話是認輸了吧?」雖然說她送過來的甜點,嚴格來說是出於曾郁喬之手,但她好歹有幫忙啊,勉勉強強可以說是二廚、三廚之類的吧!

    而且如果有人問她甜點的做法之類的,她現在也是「說」得一口好甜點啊!

    才不是什麼都不會呢!

    哼!

    不過想想,還是心有不甘!

    她一定要挖空心思,用力的想想,除了寫書以外,她還有什麼值得端出來的「一技之長」。

    一定要讓那家伙輸得心服口服!

    Shit!這是什麼東西啊?

    郝京穎憤然瞪著眼前色彩繽紛的點心。

    那家伙竟然做了一個甜甜涼涼的水果奶凍過來,香甜滑膩的奶油以玫瑰花的形狀包裡酸酸甜甜的水果切丁,每一口都是驚喜,甜而不膩的口感讓人一口皆一口,盤底朝天仍意猶未盡。

    比較起來,她之前送過去的布了、餅乾,不管外型還口感,都是國小等級,哪比得上人家博士班畢業的啊。

    兩行熱淚,滑下了粉頰。

    不甘心啊不甘心!

    難道,她永遠都只能做個手下敗將嗎?

    不!

    憤怒之火在一雙麗眸中熊熊燃起。

    她一定要反敗為勝!

    一定要!

    林彤一入門,就看到坐在客廳內的郝京穎瞪突著眼,咬牙切齒,像是跟誰有仇的在……打毛線?

    她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她心中的「男人婆」(這絕對不是讚美詞)竟然在做心思靈巧縝密、耐性十足的女孩才有辦法搞定的精細玩意?

    她才納悶的走近,就聽到郝京穎很不耐煩的大吼一聲,「吼,又錯了!」

    郝京穎煩躁的將擱置在盤起雙腿旁的書推落地。

    「你在幹嘛?」林彤坐在扶手上,離郝京穎有點距離,以防那可以拿來當凶器的捧針,被毛線搞到很火的郝京穎一個不順心直接戳上她。

    「我在鉤圍巾啊,有這麼難看出來嗎?」郝京穎舉高那才織完兩排的「圍巾」。

    雖說,林彤不懂得怎麼織圍巾,但好歹她也會「買」圈巾,自然看得出來郝京穎那不知花費多少時間才織了兩排的「圍巾」有多慘不忍睹。

    坑坑洞洞的,像家裡養了隻小貓,趁她不注意時以利爪玩耍,抓弄成此刻的淒慘模樣。

    「妳為什麼要織圍巾?」林彤不解的是這點。

    這該不會是世界末日來臨的前兆吧,所以那京穎才會有如此難以理解的行為出現?

    「我要織給隔壁的那個臭人!」

    「啊?」隔壁的那個臭人,那不是指……「你什麼時候跟那個賤嘴男好上了?」還織圍巾咧,媽呀!「進度這麼飛快?」

    難道愛情在她們不知不覺中早就發生?

    「什麼好上了?」郝京穎瞪大一雙靈活大眼,用力的程度,讓林彤真怕她的眼珠子會掉下來。「那家伙看不起我你不知道嗎?他一開始說我們做的甜點他不喜歡吃,叫我們要投其所好。可是那混蛋你知道有多混蛋嗎?」她停下,等林彤反應。

    「我知道他很混蛋,但我不知道他這次又有多混蛋了。」林彤猛地靈光一閃,「該不會這是你要投他所好的方法?」

    不過前兩排就織得這麼「悲壯」,恐怕織完也不會好到哪去,林彤認為去百貨公司買條現成品,絕對贏過她手上這塊兩公分長的「破布」。

    「誰管他什麼投其所好!」郝京穎將「圍巾」朝茶幾丟去,「那混蛋昨天跟我挑釁,他做了一個他媽的超好吃的甜點給我,擺明我們當初做給他的甜點在他眼裡不屑一顧,這可是跟我下戰帖了!我不找個他絕對贏不過的東西來,這口氣我怎麼吞得下去!」

    「但是你的圍巾恐怕連乞丐都不要耶!」

    「你說什麼?」她轉眼怒視。

    「我說你圍巾真的織得很差,破破爛爛的,是要怎麼贏?」林彤於向說實話,這次也不例外。「你若真織成這樣送出去,一定會被打槍的啦!」

    郝京穎將半成品拿起來端詳。

    「你沒圍巾嗎?隨便拿條來比就知道了。」明擺著的事實嘛,還要人家提醒?林彤猜想郝京穎八成是氣到秀逗了。

    「我已經照書上寫的很盡力的做了。」不然是要怎樣啦?

    「唉。」林彤嘆了口氣,「有些事呢,是講天分的。」她從包包內拿出手機,撥給曾郁喬,「喂?曾郁喬,你會不會鉤圍巾?啊?不會?你不是賢妻良母,怎麼可能不會鉤圍巾……就這個不會?喔,好啦……沒啦,就郝京穎以為她會幫忙篩糖粉就變身為賢妻良母,連這種高等級的都可以駕輕就熟……」

    「林彤,妳找死啊?你就會織圍巾了嗎?」郝京穎不爽的罵。

    「我不會織,但我會買!」林彤朝她吐舌做鬼臉,再轉跟線上的曾郁喬道別,「不會也沒辦法,這是她的命了!沒事了,切注!」

    林彤放下手機後,對郝京穎道,「你也真奇怪,我們不是擬好的戰策是要讓他喜歡你,然後你再狠狠一腳賜開他,讓他傷心過度、無顏見人,無法在這社區繼續住下去的嗎?你現在跟他爭什麼爭?爭贏了人家就會喜歡你嗎?」

    「我管他喜不喜歡我,我這口氣就是吞不下去啦!我寧願以後跟他戰到老死,也不要忍辱負重,彎腰屈膝,讓他喜歡我!」

    「隨便你!」林彤懶得管了。「我回房休息一下,你慢慢織吧。」

    哼,她才不信有她擺不平的事!

    那京穎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忿忿然。

    不過是兩根棒針跟一團毛線嘛,有什麼難的!

    郝京穎抽走毛線圈中的棒針,將花了一個早上才織好的部分全部拆掉。

    「我一定會織出一條超完美的圍巾!」

    一定會讓他還有林彤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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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4:50
第六章

    「這是……」站在自家門口的杜承平將手中物拿高,好讓路燈的燈光能讓他看得更清楚。「抹布?」

    在郝京穎的腦中,已經將杜承平以回旋十八踢賜落山谷。

    「這是肚圍啦!」郝京穎火大的吼。

    她織了很久,好不容易織了五十公分長,拉一拉可繞過她的纖腰一圈,至於要再編織到圍巾的長度,她可能會邊織邊吐血,人都掛了,圍巾還沒完成。

    馬的,織圍巾真的有夠難!

    杜承平粗指直接戳進其中一個漏針的大洞中,「這裡的冬天很冷的啊,小姐,你這個肚圍恐怕無法陪你撐過去。」

    「那又怎樣?」郝京穎雙手按腰,昂起驕傲的下巴,「至少我會織圍巾……肚圍啊,怎樣?這你就沒辦法了吧?」

    「這個肚圍呢,我還真的織不出來。」破爛成這樣還敢端出來,真是服了她了。

    耶,她贏了!贏了贏了贏了!

    見她志得意滿,鼻尖翹得老高,杜承平差點又看得恍神。

    她吵贏時的驕傲得意模樣,當專注的映入眼瞳時,是多麼美麗動人的一幅畫,害得他……差點也跟著笑出聲來了。

    「喂喂喂!」小人得志的郝京穎戳戳不知何故在發楞的杜承平。「幹嘛不說話?」傻楞楞的盯著她,是因為吃敗仗打擊過大嗎?

    回過神來的杜承平忙吞了口口水緩下紛亂心緒,道,「你家裡還有毛線跟棒針嗎?」

    「有啊!」當初她可是買了一套棒針,一組有六支那種,還有數捆可以織成一百八十公分長圍巾的毛線。「要我教你嗎?喊聲老師,我考慮一下。」臭屁極了。

    「老師,麻煩你把那些東西借我一下。」

    啊哈哈哈,他喊她「老師」,她贏了啊!.爽爆了!

    「可以。」反正那些東西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去踫了。

    郝京穎將所有的物品放入一個藤編的圓籃,交給他。

    「請老師跟我進來一下。」杜承平指向屋子。

    「你放心,你既然都喊我一聲『老師』了,我一定會好好指導你的。」

    沉浸於勝利喜悅中的郝京穎踩著輕盈的腳步與杜承平一塊兒踏入那棟門字形的屋子,在他家那可容納八人的長形飯桌比鄰而坐。

    杜承平拉開毛線的頭,在郝京穎的頭上繞了一圈。

    「喂,你要幹嘛?」該不會想拿毛線勒死她吧?

    「織毛線之前,不需要量長度?」

    「是沒錯,但你量我的頭幹嘛?」她胸口忽然浮起不祥預感,「圍巾不需要特別量長度吧?」

    「我沒有要織圍巾。」

    「不然你要織什麼?」除此以外的東西,她可是半點不會啊!

    「帽子。」

    「帽……」該死,她要據實以告她不會織這困難度超高的東西嗎?

    當初她在書局翻閱編織書籍時,也想要織帽子或是手套那類比較看得出編織功夫的東西,不過實際操作之後,她愕然發現,別說帽子了,就連只要兩支棒針就鉤得出來的圍巾對她而言都是困難重重了,還帽子手套咧!

    「我跟你說,初學者不要一開始就想一步登天,要從簡單的開始……」她「勸告」的話語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嘎然而止。

    就在她思考著是否要據實以告時,杜承平已經快速的在一根棒針上起好針數,就要起第二支棒針了。

    只見那對郝京穎來說有夠難纏的毛線跟棒針,在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利落的粗長手指上,卻好像毛線是從他手中延伸出來,起得游刃有餘,而且通常初學者都會用雙針起針,這樣針眼較大,第一行較好編織,但他竟然僅用單針起針,郝京穎就算把自己眼珠子挖掉,也明白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初學者,說不定還是個中好手。

    她傻楞楞的看著他神乎其技的快速起好針,三根棒針成了一個三角形,接著他拿起第四根棒針,快速環編起來。

    那利落的手勢、靈活的手指,讓她完全看傻了眼。

    「喂……」在杜承平已經環編到第十行時,郝京穎總算有點「清醒」了,

    「喂!」她大喊。

    杜承平停下手中的工作,放到桌上,「幹嘛?」

    「你……你會的對不對?」顫抖的纖指充滿指控的指向他的鼻尖,「你會幹嘛不宣講?」侮辱人嘛!

    「我怕口說無憑,你又要囉哩叭唆要我拿出證據來,所以我直接織給你看。」他故意把下巴揚得比剛才在門口時的她還高,讓個子嬌小的她只能「瞻仰」他的鼻孔。「你到底有沒有可以拿出來給人看的東西啊?那種抹布也敢拿出來獻寶,小學老師沒教過你『羞恥』兩字怎麼寫嗎?」

    羞恥?

    敢情這位仁兄沒聽過狗急會跳牆,人被逼急了可是會做出喪失理智的事啊!就好像現在,她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把這個一再羞辱她還戲弄她的混帳東西給宰了,再點把火毀屍滅跡,讓他從此人間蒸發,宛如從未曾出生過!

    「你耍我?」她惱羞成怒的起身,火大的狠推他一把,「會煮飯、會做甜點、會編織很厲害是吧?」她一直推,他只好拉開椅子也起身,以掌心擋下憤怒的小拳頭。

    「你不要贏不過就使用暴力!」

    他防得滴水不漏,推不到人的郝京穎越推火越大。

    「對啦!很厲害啦,很厲害又怎樣?我就算不會煮飯也活得好好的,也沒比你少一根頭髮或一條腿!」

    「誰說的,你要不要拿面鏡子照照自己,怎麼看我都比你健康許多,那就是我什麼都會的關係!」臉色老是那麼蒼白,體型又那麼瘦弱,若不是她常活力十足地大笑吵架,真會以為她身體有毛病。

    「屁!」她惱怒的改用腳踢,「全都是屁……啊!」凌空踢落空的她,重心不穩的往旁摔倒,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小心!」下方就是階梯,怕她摔傷的杜承平慌忙過去將她人接著。

    兩人雙雙倒在地上,慌忙睜眼的郝京穎意外發現杜承平竟為了保護她而成了她的墊子,使她不由得一楞。

    他救了她?真的假的?

    他的臉近在咫尺,她從不曾這麼與他接近,更別說是此刻的身體相貼了。

    她的心跳莫名的不受控制,更別說他的手還環上了她的腰,透過衣料而來的體溫高得嚇人,幾乎要炙燙她了。

    「噢……」杜承平的額角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他撫著痛處暗吸了口短氣。

    聽到他疼痛的呻吟,郝京穎心頭更是一驚。

    他竟然為了救她而受傷了,這……這怎麼可能……

    對了!這一定是他的陰謀,他是故意喊痛博取她同情,然後反將她一軍!

    別以為同樣的招數還能使第二次!

    「你……你抱著我幹嘛?性騷擾!」她用力推擠著他。

    杜承平張開一隻眼。

    「麻煩快起來,你很重耶,豬!」沒良心的女人,竟然罵他性騷擾?!

    「豬……最好我是豬啦!我才四十公斤而已!」為了報復他,她故意膝蓋頂著他的肚子站起來。

    「哇靠!」這女人真是狼心狗肺,竟然踩人體最柔軟的肚子?

    「你家的醫藥箱在哪?」

    「你受傷了?」他怎麼沒發現?

    「你頭不是撞到了?」

    唷,真難得,「恰北北」也會有溫柔的時候?

    「在電視櫃左邊第二個抽屜裡。」

    當他正「感動」「恰北北」也會有人性,沒想到她竟是擠了一挖消腫治淤的藥膏,嘴角揚著奸詐的微笑,狠狠狠狠的為他「按摩」起來。

    她絕對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

    「喂,很痛!」他「抵抗」得腰都歪了。

    「要痛才有效啊!」她用力的揉揉揉,「你上次也是這樣幫我揉的,感謝你的用勁,我當天就好了耶!」

    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總算給她逮到機會了!

    「你恩將仇報!」

    「我這是禮尚往來!」

    「好了,妳不用揉了!」痛死了!

    「我怎麼好看你額頭都腫了卻沒任何表示呢?」她滿臉都是虛偽的笑。

    「住手!」大手扣住使勁的手腕,用力拉下。

    瞧她使力得一張俏臉都紅了,蒼白的雙頰此時浮著兩朵可愛的紅暈,更顯得一張小臉俏麗可愛,他不由得怔了怔,出神呆楞。

    他忽然像傻了似的直楞楞瞧著她,尤其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連他的睫毛有幾根都數得出來,讓郝京穎一時之間莫名的局促不安起來,竟然忘了攻擊他的傻樣。

    「你、你……你看什麼?」她慌亂的起身將手上的藥膏丟入醫藥箱,「我……我一定會再找出比你更厲害的地方,等著瞧!」

    她像是這房子忽然出現了惡鬼般,慌慌張張的快步走了。

    大門砰地關上的聲響讓視線一直跟著她轉的杜承平忽地回了神。

    他剛在幹嘛?怎麼會……怎麼又看她像看傻了眼似的?

    這種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就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正視擺在眼前的事實——他的確如關宜寧所說,十分在意她,且程度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他哪個不好喜歡,去喜歡上隔壁的「恰北北」?

    他是關在山上關太久,母豬賽貂嬋了嗎?

    那家伙又強又悍,還有一堆不良習慣,作息不正常、會抽煙、邋遢散漫、廚藝糟糕、脾氣又壞,從頭到腳是有哪樣優點值得他喜歡了?

    當他惱怒的斥責自己已經變成「杜不挑」時,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她爽朗大笑的模樣,精神勃發、活力十足,不管任何時候,只要有她在,絕對不會感到無聊……

    他驀地懂了。

    這幾年來,他雖然活著,生活卻像一攤死水,表面看起來很悠閑,其實只是得過且過,毫無欲望的等著百年之日到來罷了。

    任何人事物都無法提起他的興趣,就算做著他最喜歡的料理,讀著他喜歡的推理小說,他也沒有人可以分享,所有的感動都只能往心裡藏。

    可有了她的出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想想,他有多久沒跟人吵架耍賤嘴了?

    山上的鄰居都是老人家,語氣自然有對長輩的客氣,開玩笑也適可而止,哪能像跟她斗嘴一樣,你來我往毫不客氣的?

    尤其那女人最近不知存什麼心思,竟然開始送他東西攀交情,他一邊要防她,一邊要想方設法治她,還要去推測她行動背後的真正意思,日子過得有趣極了。

    難怪啊……

    杜承平不知是感嘆還是喜悅的嘆了口氣,大掌有些挫敗的撫上額,不慎踫觸撞傷之處,痛得他哀嚎了聲。

    「痛死了!」他抓著椅子站起來。

    一看到還擱置在桌上的「抹布」,他不由得噗哧笑出聲。

    織成這麼爛的「肚圍」也敢拿出來獻寶?

    他猜她本意是織圍巾,卻因為技術太爛,只織了約略五十公分就停住了。

    「拿來當抹布都嫌難用。」他一把抓起那塊「抹布」,連同醫藥箱,走來電視櫃前蹲下。

    將醫藥箱放入固定位子,「抹布」則是折好放在旁邊。

    「下次再還給她。」好歹是人家用心織的東西。

    大手輕輕的,關上抽屜。

    ※※※

    「想不出來!」郝京穎挫敗的仰天大喊。

    奇怪了,平日若寫書沒靈感,點根煙,泡杯咖啡,在後院一坐,多少都可以擠出點情節來,但若如法炮制在「打敗」隔壁賤嘴男時,卻是一個點子也想不出來。

    眼看著一根煙都抽完了,但她還是腦袋一片空白。

    「想不出來啊!想不出來啊!」她崩潰的大喊。

    隔壁的狗兒一聽到她大喊,立刻熱情的朝她汪汪叫。

    「不要亂叫啦,等一會你主人又出來罵人!」郝京穎轉頭警告。

    狗兒一見她「回應」,更是熱情的又汪汪叫了幾聲。

    「你是太閑沒事做喔?老是站在那裡『偷窺』我!」她邊念邊注意隔壁屋裡的動靜,「人家說什麼樣的主人就會養出什麼樣的狗,你主人怎麼跟你完全兩樣?你應該叫他多學學你,多做好敦親睦鄰,才不會惹人厭!」

    奇怪了,她今天說了這麼多壞話,那個人怎麼會安安靜靜的在屋內都沒有任何反應?

    該不會他不在家吧?

    「你主人真的有夠娘的,又會煮飯又會織帽子,他是不是哪裡有毛病啊?」奇怪,還真沒人出來跟她斗嘴耶。

    他去哪裡了?

    家裡沒人,隔壁也沒人,真是無聊死了。那家伙是跑到哪裡去了,平常不是只要他家的狗一來向她獻媚,他就會好像頭頂裝雷達一樣,沒一會人就出現,跑出來跟她唇槍舌戰嗎?

    他總不會也跟她家另外兩個女人一樣出門約會去了吧?

    難不成他真的跟那個房管好上了?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他對她的態度一向很差,若是偶爾和善一點就是背後有陰謀,跟對那個房管截然不同,有說有笑的,就算人家惹他生氣也不會出口罵人,一整個大小眼。

    馬的,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啦,她不管做什麼他都不順眼啦!

    她火大的癟起嘴來……

    等等,她想這些幹嘛?

    這感覺怎麼好像心很酸在吃醋啊?

    她倏然一驚。

    她是在發哪門子的神經啊?

    他不在才能耳根子清靜啊,要不然那王八蛋一天到晚找她吵架,還譏笑她什麼都不會,最好他就跟那個房管好上,然後趕快結婚搬走,還她一個舒適的山林隱居生活,這才叫享受人生嘛!

    「最好你主人都別再回來了!」她皺著鼻子下詛咒。

    煙抽完了,咖啡也喝完了,還是想不出計策可以贏過那個好像無事能難倒他的臭男人,她決定上網去找找資料,說不定意外可以找到好方法。

    端著空杯準備入崖,屁股才剛離開椅子,就聽到隔壁隱約傳來電鈴聲。

    有人來找他耶。

    有人找他關她什麼事啊,又不是她該管的範圍。

    本想直接入屋,可印象中隔壁幾乎沒見過訪客,誰會在這個時候找他啊?

    好奇心被挑起的她直接從側院走向前方。

    尚未到門口,她就看到站在杜家大門口前,踮著腳尖觀望屋內情形的秀氣女人。

    她認得那個女人,是杜承平的房管經紀。

    所以他出門不是跟房管約會?

    所以他只是有事出門囉?

    細致的嘴角難以控制的微微揚起,行走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他不在家喔。她才想開口告知,冷不妨聽到自關宜寧口中傳出,讓她渾身一僵的震驚話語。

    「姊夫!」關宜寧朝屋子喊著,「姊夫你在不在家?我宜寧!」門鈴上的纖手又按了數回。「姊夫——」

    姊夫?

    她沒聽錯吧?

    那個人不是獨居,而是……已有老婆?

    他……結婚了?!

    門鈴聲響,正呆坐房間電腦前的郝京穎倏地回過神來。

    她這才驚覺屋內不知何時已是一片昏暗,只有電腦螢幕閃著亮光,而右下角的時間顯示目前已經六點。

    她好像是三點左右開始坐在筆電前寫稿子的,但是word上頭只敲打了兩行字,進度形同為零。

    她怎麼會發呆發這麼久?

    對了,她好像是打自曉得原來隔壁的賤嘴男竟然會有女人敢要他而過度震驚,就一直走神到現在。

    奇怪了,他結婚了關她屁事,她這麼關心到走神的程度幹嘛?

    不過說也奇怪,他既然結婚了,為什麼沒跟老婆住一塊兒呢?該不會是分居還是離婚了吧?

    但既然離婚了,又怎麼會把他手上的房子都給他小姨子管呢,看起來關係仍十分良好呢。

    還是說,那個小姨子其實暗戀著姊夫呢?

    還是小姨子就是破壞婚姻的小三?

    就在她又胡思亂想得走神時,門鈴猛然又響起。

    她受驚的跳起。

    差點忘了有人找啊!

    速速來到客廳的對講機前,螢幕上顯示的來者讓她不由得一楞。

    那個從「沒人要賤嘴男」升格的「已婚賤嘴男」要幹嘛?

    「什麼事?」她按下「通話」鍵,語氣帶著不悅。

    「你吃飯了沒?」他躊躇了一下下才問。

    郝京穎沒注意到他開頭的停頓,直覺回,「還沒啊,幹嘛,要請我吃飯喔?」

    「嗯咳……」他清了下喉嚨,「我今天菜做得有點多,想說你如果還沒吃飯……」該死,這樣正經八百的說話方式,才不是他們之間的正常對話。

    「什麼?」他是不是要邀請她去他家吃飯?用這麼「正常」的邀請方式?

    他是不是被什麼壞東西附身了?

    而且一個男人突然請女人吃飯,一定有問題啊,難不成……他以為她可以當他的小三或是小四?

    不會吧?他不只嘴巴賤,連心都賤嗎?

    不對呀,他們關係又不好,他才不可能找她當小三呢,她在發什麼神經啊,事情都沒弄清楚就胡思亂想,編了一堆爛老模,好像他結婚一事讓她受到多大的打擊咧!

    拜托,就算他還生了五個兒子,都不關她的事啦!

    她用力敲了自己的頭一下,將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給趕出去。

    「你今天晚上要吃什麼?泡面對不對?」這廂的杜承平改以很輕蔑的口吻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邊可是棟棟豪宅,拜托你不要吃那麼寒酸的東西好嗎?瘦成皮包骨,搞不好被外人以為這裡風水不好,壞了行情!」

    他的嘲諷比用拳頭打頭還要好用,她整個人瞬間「恢復正常」。

    現在是怎樣?誰在他額上貼了符咒趕走壞東西了?

    真想踹踹那個「多管閑事」的人!

    「是又怎樣?泡面惹到你了嗎?那你說說,你今天做了什麼比泡面還厲害的東西啦,如果符合本姑娘口味,我就考慮看看。」

    「哼,我今天可是做了糯米雞肉卷、涼拌紫茄、脆皮蝦球、三鮮豆腐羹,甜點是焦糖隻果布丁。」

    為什麼一個堂堂身高超過一百八十五,留著胡子,體格健壯,手比她的臉還要大的男人竟然可以做出美味的三菜一湯外加點心?

    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為什麼她的廚房技能只有泡面等級?

    嗚嗚嗚……老媽幹嘛不生給她一點點的廚藝才能,別讓她在這男人面前只能吃癟啊!

    「喔,」她佯裝不屑的哼聲,「聽起來勉勉強強過得去,我就勉勉強強去吃看看有沒有比我家五十元的泡面好吃囉。」

    「你就別吃完抱著我的大腿說你明天、後天、大後天都還要來我家蹭飯。」他囂張的大笑三聲。

    「哈哈哈……」她狂放的學他大笑,「都還沒吃到呢,屁啊,等我一下,我準備個胃腸藥,免得吃完馬上跑廁所。」

    「我看你是該去看腸胃科了,病得很嚴重才會瘦巴巴。」

    「不好意思,我腸胃好得很,謝謝你的關心!」

    重哼了聲切斷通話,她回房穿了件薄外套,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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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5:19
第七章

    又是再度驚艷!

    雖然郝京穎一開始就抱著雞蛋裡挑骨頭的邪惡想法,要像個壞婆婆一樣挑剔他的料理,隨意編派,嫌太咸太油太甜太怎樣的一大堆,結果卻是她一口接著一口,嘴巴從沒停過,很快的就碗底朝天,一個嫌棄字都沒說出口。

    她就像餓死鬼一樣的狂吃,讓杜承平忍不住以拳擋著嘴,預防忍俊不住,偷笑出聲來。

    邀她共進晚餐,是關宜寧的提議。

    下午,他到山下的書局買了些書回來,下了公車就看到騎著摩托車朝他而來的關宣寧。

    他快步追上,詢問她要來之前怎麼沒先打個電話?若他搭晚一班公車,就見不到人了。

    關宜寧回,「我是來拜訪客戶,結束後想說不遠,就順道過來看看了,沒見到面也無所謂啦。」其實她主要是想看看杜承平跟隔壁的女孩進度到哪了,兩人有沒有成為一對的希望。

    「那要一起回我家喝個咖啡嗎?」杜承平想現在也三點了,是喝下午茶的時間。

    「好啊!」

    於是關宜寧從車箱拿出另外一頂安全帽,不過那安全帽有點小,只是扣在杜承平頭上而已。

    「你幫我載書,我用跑的。」杜承平提議。

    「好。」關宜寧將他手上厚重的一袋書放上機車踏板,一起回到杜家。

    在門口停好車,關宜寧轉頭看著旁邊的美式鄉村風格別墅,輕笑道,「我剛來的時候,有遇到隔壁的。」

    「恰北北?」這個時候會在家,通常是「恰北北」的機率最高。

    「恰北北?喔,你是說那個個子很嬌小的女生?你怎麼給人家取這種綽號?」很難聽耶。

    杜承平推門讓她進入,「因為她脾氣差啊,動不動就跟我吵架。」

    「我記得你脾氣也不好。」

    「所以常常杠上。」杜承平聳了下肩。

    進了主屋,杜承平將書籍暫先放在茶幾上,走來廚房,敢動自動咖啡機,再自冰箱拿出昨晚做好的甜點,放到餐桌上。

    「這款我沒看過,是新的?」關宜寧驚喜的看著用金平糖裝飾的白色小雪屋,是模樣十分可愛的甜點。

    「夾心是藍莓慕斯,吃吃看。」他將甜點匙遞過去。

    關宜寧呂了一口入嘴,「好吃,很清新很爽口。」

    「吃慢點,咖啡還沒好。」

    「喔。」關宜寧只好暫先將甜點匙放下。「你有請過『恰北北』吃甜點嗎?」

    「有次為了激怒她,請過。」

    「激怒?為什麼?」

    「那女人前陣子不知發什麼神經,常拿甜點過來,很基本的那種,味道是還可以,但態度很不情不願,好像誰拿刀架著她一定要送過來。我看她那虛情假意的態度就有氣,我猜她一定在搞什麼把戲,絕對是不利我的那種,若著了她的道,將來必定沒有好日子過,所以為了讓她知道社會不是那麼簡單好混的,故意讓她看清現實,教她別想耍花招了。」

    「哈哈……」關宜寧快笑死了,「姊夫,我看是你在胡思亂想吧,姊說過你最厲害的,就是一點小事就可以想出一整個情節來,說不定人家真的是想跟你交好啊!」

    聽說出過不少食譜的杜承平真正的志願是當推理小說家,不過他胡思亂想很厲害,真要下筆卻沒辦法,最後只好黯然放棄。

    「不可能!」他否定,「若是『假面超人』還有可能,但『恰北北』不可能。」

    「假面超人又是誰?」關宜寧興致盎然的問。

    「是管理那間別墅的女人,她不管看到誰都很親切,很虛偽。」

    「親切錯了嗎?你幹嘛這樣都不把人當好人啊?」

    「她都嘴上說一套,實際上做一套,對她我沒什麼好說的。」

    「你這麼討厭隔壁的住戶?」

    「嗯……」真有那麼討厭嗎?可當隔壁一片安靜的時候,他又會莫名其妙全身不對勁。也許,他一開始討厭的是初期三不五時就傳來,破壞整個社區寧靜的吵架聲吧。

    更或許是心中的預感告訴他,他寧靜得跟死海沒兩樣的心湖就要因此起漣漪而下意識的抗拒吧……

    「但我覺得『恰北北』沒有真的很凶呀,我剛才在你家門口按電鈴的時候,她還好心過來告訴我,你不在耶,態度很平常,只不過感覺有點心不在焉,好像在煩惱什麼事。」

    「她會有煩惱的事?」杜承平垂眼沉思,「該不會是寫作陷入瓶頸?還是遭遇什麼困難了?」

    「你這麼關心她的話,可以直接去問清楚啊!」關宜寧鼓動。

    「我才沒有關心她,我是順你的話在猜!」為掩飾那被說中的窘意在他臉上暈染出的熱氣,杜承平起身去倒咖啡。

    關宜寧看著他魁梧昂揚,卻透露著寂寞的背影,忍不住嘆道,「我覺得,你也該走出這座孤獨的城堡了。」

    「你在胡說什麼?」端咖啡回來的杜承平低斥道,「什麼孤獨的城堡,你什麼時候這麼文藝腔了?」

    「姊夫,」她偏著頭道,「我覺得那個『恰北北』跟你挺合的。」

    「你不要胡說八道了!」他的臉更燥了。

    「三不五時就拌嘴吵架也是一種情趣啊!」

    「由此可知,你跟你老公必定也都用這方法增進情趣吧?」

    「我們的相處方是跟你們不一樣。」她低頭拿起咖啡杯,淺嘗了一口。

    「針鋒相對的吵吵嘴,感覺也挺開心的耶!」

    是啊,是很開心,他最近越來越能理解這方面的「樂趣」了。

    但不想被小姨子識穿,怕難以自處的他還是在嘴巴上逞強。

    「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自她一眼。

    「要不換你主動出擊,你去跟人家交好嘛,請她吃吃飯什麼的,不然你一身好手藝,都只煮給自己吃,很浪費。」

    「我有時也會做蛋糕分給其他住戶。」主動出擊?說得簡單,他根本對於現狀要如何轉變無計可施。

    兩人針鋒相對太久了,要很「正常」的往來,怎麼想都扭捏。

    「老人家又不能吃太多甜,能跟你分享的就只有『恰北北』了。你怎麼不試著跨出一步,我相信再凶悍的女生,都有屬於她溫柔的一面。」

    「那女生根本不懂啥叫溫柔!」他嗤之以鼻,「我從她們搬進來到現在,對她們的印象只有一個『吵』字,那三個女生很會吵架,跟菜市場沒商樣。」

    「所以充滿活力嘛。」

    「活……」該死的,怎麼全讓小姨子給說中了。

    他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那恰北北該不會也看得出來吧……

    「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關宣寧一雙晶亮的大眼朝著他閃閃發亮。「充滿活力的活著,很棒啊!」笑得越關心,吵得越熱絡,不就是活著的最好證明嗎?

    說不定姊夫就是因為這點被吸引而不自知……關宜寧抿緊唇,眼眶有些發酸。

    「別廢話這麼多了,吃你的蛋糕吧。」外表粗獷的他其實很容易難為情,故不想讓令人不知所措的話題繼續下去。

    「不然你今晚就約她吃飯嘛,我看她們家好像也只有她一個人在,你一個人她也一個人,剛好可以一起共進晚餐。」

    ※※※

    雖然杜承平低斥她少出餿主意,但他還是將她的提議給放進心底了。

    也許他真的該試試看,以誠心來跟「恰北北」交好,說不定真能改善兩個人的關係,踏出那十分困難的第一步。

    「恰北北」雖然廚藝不精,但非常的愛吃,用食物勾引她的確是個好主意,抓住她的胃,說不定就抓住她的人了!

    在準備晚餐的時候,他注意了一會隔壁的動向,整間屋子到了傍晚都不見有燈亮起,可見其他人並不在家。雖說「恰北北」的房間也是昏暗的,不過那女人作息不太正常,人在睡覺也不無可能,而且她如果出門,他養的狗一看到她就會汪汪叫(他的狗很莫名其妙的特別喜歡她),一下午的安靜,顯見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

    站在冰箱前,他猶豫了一會,拿出兩人份的食材,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將三菜一湯料理好,然後走來隔壁門口。

    他有想過讓彼此之間用很「正常」的方式開始,可他發現這讓他很瞥扭不習慣,還是像過往那樣用挑釁的語氣說話,比較符合他們的相處模式。

    「吃飽了!」餐桌對面,連粒米都未剩的郝京穎滿足的伸了個懶腰。

    能吃到美食真是天下一大樂事啊,就算對面生個不對盤的人,她還是可以假裝視而不見吃個痛快的。

    「那可以吃甜點了,去客廳等我吧。」也吃得差不多的杜承平起身收拾餐具。

    「……我來吧!我來洗碗。」郝京穎將自己用過的餐具迭在一起。

    「不用。」杜承平拿走她手上的餐具。

    「光吃不做事,我會過意不去的。」她沒那麼厚臉皮。

    「我從不讓客人動手。」

    「我又不是客人。」她橫眉豎目。

    「不然你是什麼?」

    「我是你的……」她傾身,手指著他的鼻尖,「敵人啦!」

    他都請她吃飯了,還是敵對狀態,可見兩人之間的城牆有多厚高。

    杜承平低下頭藉收拾餐具掩飾苦笑。

    「那我更不能交給你洗碗,萬一你故意打破我的餐具,我不就賠慘了。」

    「人家說盜亦有道,我吃人嘴軟,才不會故意這樣小鼻子小眼睛動手腳!」她才沒那麼卑鄙。

    「每個人收拾廚房有自己的習慣,你就別插手,快去坐好吧。」杜承平將餐具全部收過去。

    「喔……」這樣說的確是有他的道理,那她就不爭著把事攬上身了。

    坐來客廳沙發上,在沙發右手邊有個圓形小茶幾,擺放電話與一副相框。

    相框裡是一名女子的獨照。

    她不由得好奇的偏過身去,張大眼將相片中的人物看仔細。

    那是一個長相清新甜美,膚色白皙,笑起來燦爛和煦的漂亮女孩,仔細端詳,五官跟那位清麗的房管挺神似的。

    這……該不會是他老婆吧?

    她驀地貝齒咬住下唇,感覺她坐在這,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奇了,她又沒幹嘛,只不過是來吃個飯,為啥會有這種心虛感?

    杜承平將焦糖蘋果布丁遞給她,自己在三人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一種奇異的尷尬感,在兩人之間的空位流動。

    杜承平很想開個不會讓兩個人不是拌嘴就是吵架的話題,可想歸想,要執行還真有點困難哪。

    有沒有什麼話題是很安全無害的呢?他絞盡腦汁苦思。

    郝京穎吃了一口布丁,是十分扎實濃郁的口感,但她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甜點上了。

    「那個……」

    「嗯?」杜承平轉過頭來,心想她該不會找到話題要跟他吵架了吧?

    「你老婆咧?」

    「我……老婆?」她怎麼會知道?

    「這個是你老婆吧?」甜點匙指了指相框,「你們怎麼沒住在一起?」

    杜承平抿著嘴,看起來與其說是欲言又止,更像是有口難言。

    「該不會是你老婆對你不爽,所以不想跟你住在一起吧?」

    她想,他的小姨子既做了他的房管經紀,往來也挺頻繁的,應該還沒離婚,八成是分居。

    「我老婆……」

    她屏氣凝神等待下文,似乎連心臟都停止跳動了,在那個時候,四周靜得讓人後腦勺發麻。

    他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抬頭,「過世了。」

    「啊?」她沒聽錯吧?「過世了?!真的假的?」從他陰沉的表情顯見這的確是事實,她不由得驚訝掩嘴,「我沒想到……對不起……」

    她竟然還亂想人家的小姨子是小三,真是該自行掌嘴三下!

    「沒關係。」他拉了下嘴角,「都五年前的事了,我也走出來了。」

    「五年?那她不是很年輕就過世了?」

    「是癌症,因為年輕,反而擴散得快,知道時已經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壽命了。」

    「怎麼會……」她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令人心酸的答案。

    「那個時候,我們只是男女朋友,還沒結婚,當我知道她生命所剩無幾時,不顧他人反對,堅持跟她登記結婚。」他深吸了口氣,「我想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趟路。」

    他明知他老婆生命所剩無幾,不管兩人可說是毫無將來可言,還是義無反顧的跟她結婚?

    真的有這種,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相知相守?

    真的有嗎?

    郝京穎的心口激動有如暴風雨中的海浪。

    「喂你……你是騙人的吧?故意說這種話來欺騙我的同情心,我說得對吧?」一定是這樣的啦!那個賤嘴男怎麼可能有這種可歌可泣、感人肺腑、只會發生在電影裡的情節啦!

    「如果這是謊言,我會比你更高興。」他苦笑。

    自他的神情態度,她知道他並沒有說謊,這讓她很難承受,盯著手上的甜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一定非常非常的愛他的老婆吧……

    胸口既酸澀又沉重,一時之間,她分不清楚這樣的感觸主要是為了誰。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下廚做甜點?」

    她搖頭。

    「我本來的職業是個廚師,開了幾家餐廳,還曾上過電視出過烹飪書,而我跟我老婆就是她來我餐廳用餐時認識的。」

    「呃……我對下廚沒興趣,所以這方面的事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傅培梅而己,聽說還有什麼阿基師很厲害,不過她不太清楚就是。

    「你不只沒興趣,而是沒天分!」

    「喂,你不要說破壞氣氛的話,這個時候我不想跟你吵架!」沒心情啦!

    她此時此期的心情好沉重,一點都不想跟他斗嘴。

    她好羨慕他老婆,有一個這麼愛她的男人,卻又替他們感到難過,這麼情深意重,卻敵不過病魔的殘忍之手,硬生生就將一對有情人拆散。

    他想必現在還愛著他老婆、思念著他老婆,所以才會把自己關在山上獨居吧。

    她其實也很想有個男人這樣愛她,不去計較未來,只看著眼前的她,疼她寵她,將她深切的烙在心底,永世不忘。

    可是這樣是不公平的,尤其看到杜承平在妻子過世五年,還是依然想念著亡妻,她就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就算孤單寂寞噬得人難熬,她還是要懂得苦中作樂,懂得保持樂觀,堅定意念走下去。

    可是……可是她還是好羨慕他老婆,像她就絕對得不到他這樣的喜愛的……

    她倏地一驚,驚愕剛涌上的心思。

    她在想什麼?她腦子發傻了嗎?

    竟然想跟他老婆站在同一個位置上,她在發什麼神經啊?

    「哈!」渾然未覺郝京穎心思的杜承平笑,「你幹嘛這麼正經?死老婆的人又不是妳。」

    「就、就感覺很怪啊。吼,你很煩耶,我第一次聽到所以很震驚啊,我沒有辦法把你跟重情重義四個字聯想在一起。」郝京穎抹去不該有的繁復心思,恢復一貫的嬉笑怒罵。

    「我看起來像狼心狗肺的樣子嗎?.」

    「還好囉。」她抬手,拇指跟食指做出像捏著硬幣的樣子,「有這麼一點點……不對,這麼一大點,好大好大的一點……」她張開手,誇張的往左右伸展。

    「我看你才是狼心狗肺,吃了別人的東西也不懂得說好話,給我吐出來!」沒良心的女人。

    「貨物既出概不退還,東西入肚概不吐出!」她頑皮的吐舌做鬼臉。

    「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是啊,連槍彈都打不過呢!」她得意洋洋的捏著自個兒臉頰。

    忽然,她看到前面桌子下方的置物籃中,有個很眼熟的東西。

    她好奇的拿出來一看,竟是上回他為了刺激她所織的帽子,不僅已經完整織好,頭頂還做了顆球球,十分可愛。

    「哇賽,你還真的把它織好了。」她訝異的將整個帽子看個仔細。

    織法工整完美,沒有任何漏針或是孔距忽大忽小,跟她的「得意之作」實在差太多了。

    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福至心靈,她抬頭問,「你會打毛線,該不會跟你老婆有關吧?」

    「你終於變聰明了。」

    「什麼話,我本來就很聰明。」她不爽碎念,「你老婆希望你織帽子給她?」

    「算答對也不算答對。」

    「拜托直接講大白話,到底是怎樣?」

    「她因為化療而頭髮慢慢稀疏,我想幫她找頂帽子,但是她的頭圍很小,一般大人的帽子太大,小孩的又太稚氣,所以我決定親自為她織帽子。」

    「你練了多久才有這樣的境界?」

    「天才是不需要練太久的。」

    「屁啊!」她不悅的皺鼻,「我也很天才的,上次你看到的肚圍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毛線,能做到那樣的程度很厲害的了!」連郁喬都不會這項技能呢!她可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是是是,你怎麼說怎麼對,你高興就好。」他將帽子戴到她頭上,「剛剛好。」

    「這帽子……」

    「妳的。」

    「可是……」她忽然覺得扭捏。

    「用妳的毛線打,當然是你的。」他從置物籃中拿出剩餘的毛線跟棒針,「回去多練習,看下次能不能打件毛衣過來臭屁。」

    「難不成你連毛衣也會?」

    「還好啦,有做出成品過!」

    「明明就很想炫耀,說什麼還好!」真是虛偽!

    「你們家有人回來了。」杜承平看向窗口。

    郝京穎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窗外,隔壁的屋內果然透出溫暖燈光。

    「真的耶,不知道誰回來了,我回去看看。」她起身時不忘拿起還沒吃完的焦糖隻果布丁,「吃完再把盤子還你。」

    「OK。」

    她快步走向門口,開門前又由頭喊,「謝謝你啦,晚餐跟帽子。」

    「不客氣。」他朝她微微笑了下。

    一個淺淺的笑容,卻讓她胸口緊繃。

    她回以有些許僵硬的微笑,轉身離開。

    屋內恢復一片寂靜,杜承平環顧室內,看著這棟當初以亡妻的要求所設計,原本要建來當餐廳的房子,忽然意識到關宜寧的那句——你也該走出這座孤獨的城堡了。

    他拿起裝有亡妻相片的相框,看著那只能留在回憶裡的甜美笑容,低聲道,「我如果將你放下了,你會不會怪我?」

    恬靜的笑容依然微微笑著,亮麗的水眸欲語還休,傳遞著鼓勵與包容。

    郝京穎回到家,發現曾郁喬與林彤一起回來了。

    他們該不會搞雙對約會吧,所以才一起回家?郝京穎猜。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戴毛帽?」曾郁喬有些不解的走上前來,「這帽子很可愛,去哪買的?」

    「呃……這個喔……一個朋友給的啦!」她不好意思說是隔壁的「賤嘴男」給的,畢竟他們平日水火不容,現在還互相競爭咧!

    她言詞閃爍,精明的林彤一看便知有鬼。

    「這個朋友該不會很剛好的就姓杜,還住在我們家隔壁吧?」她斜睨著美眸問。

    「真的嗎?」曾郁喬驚異張嘴。

    「喔……呃……對啦!」林彤那麼聰明幹嘛?真討人厭!

    「你該不會把到他了吧?」林彤驚喜地握著郝京穎的手腕,「真是惦惦吃三碗公耶,還以為你只會跟他吵架,想不到心機還是有在使的嘛!」

    「我才沒有咧,這個帽子喔,是他……是他為了刺激我,諷刺我織毛線的功夫很爛的啦!」

    「這帽子是他織的?」兩名女郎皆驚愕。

    「對啦!」

    「嗯……」林彤雙手環胸作思考狀,「我現在不得不懷疑,賤嘴男該不會其實是姊妹吧?」

    「你是說同性戀嗎?」曾郁喬瞪大眼。

    「有可能啊,你看他又會做菜又會織帽子……郝京穎,你手上拿的那個布了該不會也是他做的吧?」

    「喔,對啊,不過他不是……」

    「我吃看看。」林彤拿走郝京穎手中的甜點匙,舀了一口含入,「我的媽呀,好好吃!」

    「我也吃吃看。」曾郁喬也吃了一口,「真的好好吃喔,我以前教你們做的根本是小孩的玩意了。」

    「這下我更相信他是同性戀了!」林彤斬釘截鐵。

    「不是啦!他會做菜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廚師。」郝京穎忙解釋道。

    「真的假的?」林彤盯著她頭上的帽子,「難道廚師也要會織帽子?」

    「這個喔,這也是有原因的。」郝京穎拉下頂上帽子。

    想到他學會織帽子的原因,想到他是用什麼心情來學會打毛線的方法,她眼眶不由得一陣酸楚。

    「什麼原因?」曾郁喬與林彤異口同聲。

    「這是人家的隱私,我不方便說。」她將布丁拿給她們,「這給你們吃吧,我還有點事先回房了。」

    「喂,京穎……」兩人一回身,就見郝京穎頭也不回的匆匆回房,並快速將門關上,完全不給她們問完的機會。

    「京穎……好像怪怪的耶。」曾郁喬面露擔心之色。「要不要找機會問一下?」

    「我覺得不用。」林彤再吃一口布丁,「真好吃,我也要叫那個賤嘴男做一個給我。」

    「為什麼不用?」曾郁喬不解。

    「直覺告訴我不用!」女人的直覺最準啦!「你也不用多管閑事。」

    「可是我放不下心……」

    「不然就再觀察幾天吧,貿然去問,我相信你也問不出什麼答案來的。」

    「好吧,那我再看看好了。」

    「你要吃嗎?」

    「要!」曾郁喬連忙點頭。

    「那妳一半、我一半好了。」林彤將布丁劃開一半,「這樣很公平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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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5:49
第八章

    走來後院,毫不意外的,隔壁那條名為「Tiger」的拉布拉多立刻沖來牆邊,朝她吐舌搖尾巴,眼底眉梢充滿諂媚之情。

    「你是不是很想要投奔自由啊?」郝京穎敲敲煙盒,抖出半根煙。

    「汪汪。」狗兒很配合的叫了兩聲。

    「我就知道!」郝京穎抽出香煙,「你每次看到我就會汪汪叫,一定是在向我求救,對吧?」她朝狗兒勾勾手指,「快跳過來,我庇護你。」

    「汪汪!」

    「快跳啊,為了追尋自由,你需要的是勇氣,只要多一點勇氣就足夠了,以後你的人生……狗生就是一片海闊天空。」

    Tiger壓根不知道她一長串念的是啥,只懂得在她停頓時,很「配合」的叫兩聲,表示它有回應。

    「別怯懦、別害怕,過來,我罩著你!」她持續鼓勵。

    「妳少勾引我的狗!」杜承平推門而出。

    Tiger一看到主人手上的狗糧,忙不送「拋棄」郝京穎,快步沖向主人。

    「看到沒,自由誠可貴,糧食價更高。」杜承平將飯盆放在狗舍前。

    「嗤!」郝京穎不以為然的皺了鼻,「它是屈服於淫威,怕你一掌把它打死。」

    「你當我是古代武俠奇士,一記廬山升龍霸就可以把它腦袋轟爛嗎?」

    「廬山升龍霸是聖斗士星矢裡頭最帥的男配角紫龍的絕技啦!」不要以為拿出漫畫梗她就聽不懂。

    「想不到妳竟然知道?」真令人訝異。

    「我卡通漫畫都看完了哩!」她可是個動漫宅。

    「那你看過料理新鮮人這套漫畫嗎?」

    「有啊,就講述一個在老家手藝備受稱讚,沒想到來到東京六本木一家叫Baccanale的老牌義大利餐廳研修卻一整個被打槍的Bambino的故事咩,我可是連日劇都看了,松本潤主演的。」她回想起日劇的畫面,「說得我都想吃義大利面了。」流口水啊。

    「十五分鐘後過來吧。」說完,杜承平轉身入屋。

    「耶?」還沒「耶」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後。「想請我吃飯就直說嘛,繞那麼一大圈!」

    想到有美食可吃,郝京穎的嘴角高高的翹起。

    她將還沒點燃的香煙塞面煙盒,輕盈走回屋裡。

    漱洗完畢,換了件輕鬆的T恤、牛仔褲,拿著已經洗好的甜點空盤,在十五分鐘後,她準時來到杜家大門口。

    她來他家「評鑒」食物的次數越來越多,後來若她要過來,不管是大門還是主屋的門都不會上鎖,故郝京穎直接推門進去。

    「喂,我來了!」她朝已經在裝盤的杜承平揮手,「我室友說你這次做的鮮奶油蛋糕超好吃的啦,是你做過最簡單,但餘韻最無窮。」

    每次來他家吃飯,不只可以「內用」還可以「外帶」,實在是太幸福啦!

    不過那兩個人很奇怪,她們一樣對杜承平的手藝讚不絕口,卻只肯享用「外帶」,不肯過來一起「內用」,不曉得是在搞啥鬼。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杜承平失笑。

    以前覺得這女人很難搞,很會跟人吵架,後來為了讓兩人之間不要再老是那麼劍拔弩張,逐漸改善關係,他以食物誘之,果然發現,只要把她的胃填滿,就連嘴巴都甜了。

    這一點跟他養的那隻拉布拉多差不多嘛,難怪「Tiger」會這麼喜歡她,原來是因為看到「同類」。

    「吃人嘴軟咩!免得下次沒東西可吃。」她一屁股坐上餐桌,直接以手捏起一塊烤薯圈,「連前菜也這麼好吃!」她覺得她的感受就跟「小當家」一樣,一條龍飛出來將她帶上天堂了。

    「要不要喝點白葡萄酒?」他自恆溫葡萄酒櫃拿出一瓶酒來。

    「要要要!」她點頭如搗蒜。

    他拿來兩個水晶杯,淺金色液體緩緩注入杯內。

    「對了,你的餐廳呢?我看你每天都窩在家裡跟山頂洞人一樣,餐廳該不會收了吧?」

    「換人經營了。」他淡道,「我退居當股東。」

    「為什麼?」

    「沒心情。」

    「喔。」

    郝京穎想,一定是他老婆過世的事讓他打擊很大的關係吧,不只餐廳不經營,還隱居在山上,一人獨居。

    他老婆過世已有五年了吧,五年時間,他仍然對她念念不忘……每想起這事,心頭的羨慕逐漸轉成了忌妒。

    人最怕死後被忘得一乾二淨,好像走這麼一遭,未曾留下痕跡,所以才會留下子嗣,有人祭拜供養,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人活在世上過。

    她低眉看著面前的海鮮義大利面,有些淒惻的想,若她死後,必沒任何人記得她,她的存在就像香煙燃起的裊裊白煙,風吹散之後就不留半點痕跡。

    不過這也是她的選擇。

    她不該有任何想要後悔的猶豫。

    但是……但是她若只奢求一點點,那能否給她呢?

    她不用執著的愛戀,不需要一生一世的承諾,反正她也給不起太多的未來、一個美滿的家庭,所以只要給她一點點喜愛,足以讓人願伴在她身邊的喜愛,這樣就夠了。

    這,應該不會是種奢求吧……

    甩掉腦中那陰暗晦澀的負面想法,都京穎拿起刀叉,深深吸聞了義大利面的香味,接著,就是開動啦!

    郝京穎吃飯時是幾乎不說話的,她會以全神貫注用餐來表達她對眼前料理的最高敬意。

    吃完時,她會滿足的一伸懶腰,等享用甜點,才會開口講話。

    「我想到一件事。」這次的甜點是黑鬆露巧克力蛋糕球,一樣好吃得讓她舌頭快融化。「之前我做甜點給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吃甜點?但我看你每次餐後都有吃啊!」

    不喜歡吃甜點的人怎麼可能正餐後一定來一客呢?

    「那個啊,你沒注意到我說我不喜歡吃甜點時,在『我不喜歡』與『吃甜點』之間有停頓一下?」

    她微眯起閃爍著危險警告的眼,「那中間的停頓不會是插入『你做的』三個字吧?」

    「你去測驗智商一定有一八0。」

    她深吸了口氣,「好!很好!非常好!他媽的好!看在你甜點做得好吃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吃人嘴軟的她今天大人大量。

    「而且那一定不是你做的。」

    「我……」被說中的她啞口無言。

    「我去測驗智商應該有兩百。」

    意思是他比她聰明就是了?

    「那我問你,臘腸狗的英文怎麼說?」

    「Dachshund。」

    「不對!」

    「不然是?」

    「dooooooooooooog!」她驕傲的昂起下巴。

    「do……」他一楞,瞬間明白,「這叫腦筋急轉彎吧?」

    「不會腦筋急轉彎,顯見你的腦子很僵化,有兩百又怎樣?」她吐舌皺眉,得意得很。

    「你思考的地方在小腦吧!」

    「怎樣?」

    「只會賣弄小聰明。」

    「唷,輸了拉不下臉啊?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沒度量呢?難怪你常常找我們麻煩,三不五時就跟我們吵架。」

    「那是因為你們真的很吵,整個社區七棟別墅,就你們家最會擾人清夢。」說是菜市場也不為過。

    「這叫活力,要不然一堆老人家,不來點年輕人的活力,又不是在演沉默之丘。」她喝了口葡萄酒,又是個絕配。「這酒好喝。我不喜歡喝酒,不過這酒很對我的胃。」清新、爽口,還有飽滿馨甜的果香。

    「煙酒不是連在一起的?」

    「我沒有煙癮的好嗎?只是偶爾來一根,常一個月抽不完一包的。」

    「我還以為你都邊打稿邊抽煙。」

    「我才不在屋內抽煙呢,牆壁會吸煙味,久了之後再重的芳香劑也除不掉那味道。」

    「那你抽那個煙幹嘛?」

    「那只是為掌握某種fu而做。你不知道,當我微眯著眼看著那裊裊煙霧,我可以看到我的主角們在裡頭活動,演起我要的情節來。」

    「那是嗑藥產生的幻覺吧?」

    「我才不可能嗑藥,又不是找死!」她擺手,又要了一杯酒。「你不懂的啦,這種靈感的出現方式只有我自己才能了解。」

    「其實我也很想寫小說。」杜承平突道。

    「真的?」

    「不過我的情節只會在我腦中活動,下筆時還是只寫得出食譜。」

    「哈哈哈……」她仰頭大笑,「這叫天職!不要太難過!」她走過去輕拍他的肩,並在他旁邊的椅上坐下,「我有去搜尋過喔,想不到你還真出了不少食譜耶,還在youtube看到你參加美食節目的影片。」

    「本來電視公司要幫我推一個教導如何做菜的節目,不過被我推了。」

    「是因為你太太的關係嗎?」她偏頭看他。

    她在搜尋影片的時候,發現所有的影片時間都是五年前的了,食譜雖然後來仍陸續出版,不過中間亦曾斷了三年的時間。

    「這的確是主要原因。」

    「那你……」她考慮用詞遣字,「打算在山上隱居一輩子嗎?」

    「在山上生活很輕鬆悠閑,沒什麼不好。」

    「一直一個人,不會太孤單?」

    「隔壁有你們這麼吵的三人在,很難孤單。」

    「屁啦!」粉拳火大槌上厚肩,「我們三個人可不見得會住一輩子,而且郁喬跟林彤都有男閉友,說不定她們結婚就搬走了咧。」

    「那妳呢?我看你比較像會一輩子在山上當孤單老人吧?」

    他端凝著她,想著若哪一天,隔壁只剩下她一個人,是不是就乾脆兩人為伴?

    不過這提議,她一定舉雙手雙腳反對吧!

    雖說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有大大的進步,不再是看不順眼的吵架,而是不傷感情的斗嘴,但橫看豎看,就是對哥兒們,他感覺不到她對他有任何發酵的感情。

    兩人的關係有所改善,大概是他坦白亡妻一事之後,她可能因此對他改觀,不過在她的心底,他就是個隔壁死了老婆的鰥夫而已吧……

    「我……」她撇了下唇,「我是流浪漢,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我下一站會流浪到哪去。」

    「就像你上次一出國就將近一個月不見?」

    「我只要存到一筆錢就會出國去玩了,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將空酒杯移向他,「再給我一點。」

    「下次你要流浪時,可邀我一起。」他在水晶杯內注入酒液,「我跟你一樣,自由的活在當下。」

    「嗯……」她發出考慮的長吟,「為什麼我出外旅行還要找個人來跟我吵架啊?」

    「這樣才不會太無聊。」

    「旅行怎麼可能無聊!」她很high的朗聲大笑,「一定你是跟不好的伴旅行才會覺得無聊,下次我陪你,你就知道什麼是有趣的旅行。」

    杜承平心想她剛才不是說不要找個會吵架的旅伴嗎?怎麼這時又說要陪他了?

    想到這個人偶爾抽煙,很少喝酒,該不會……

    他仔細看她的臉,果然頰上已經是兩片暈紅,連眼神都有點迷蒙了。

    她已經有醉意了。

    「喂喂喂,你家有沒有卡拉OK?」郝京穎問。

    「沒有。」

    「吼!很遜!」她拇指向下,「很遜耶,我家就有!我家那個屋主……就是郁喬的阿姨啦,大概是知道住山上很寂寞很孤單很無聊,所以裝了很多娛樂的東西,像卡拉OK啦,撞球桌啦,還有游樂器……wii,還聖誕紅版的咧,呵呵呵……好時髦。」小手搭上他的肩,「走,我們去唱歌。」

    她搖搖晃晃起身,還不忘抱了只剩下一半的酒瓶。

    「我家還有小菜。」她說,「上次去超市買的,辣章魚啦、花生小魚乾啦、鴨賞啦,都很棒呵呵……走,去唱歌。」

    她一喝醉酒還真是high啊!

    走來客廳時,她不小心被地毯絆了跤,他連忙拉住她的手。

    「小心!」

    她反手勾進他的臂彎,「這樣摔倒有你墊底,呵呵呵……」

    他哭笑不得的看她一臉醉樣。

    「我如果摔倒,你要躺在地上當地墊喔。」

    「好……」她又踉蹌了一下,杜承平忙將她扶穩。「走好。」

    「我會哈……會走好……」

    ※※※

    「Bad boy Bad boy,你的壞讓我不明白,Bad boy Bad boy,我必須要離開……」

    郝京穎拉著喉嚨唱著張惠妹的Bad boy,不唱歌反而跑去廚房的杜承平菜刀也很有節奏的起落。

    他將白菜心切成細絲,然後加入醋、糖涼拌,接著又泡了杯蜂蜜水,都是要讓郝京穎解酒用的。

    這宿醉可不是舒服的事,他可不想明天看到一個女人臭著一張臉出現。

    唱了一個段落,郝京穎看到杜承平窩在廚房不曉得在幹啥,好奇的放下麥克風走過去。

    「你在幹嘛?」

    「把蜂蜜水喝了。」他將裝有蜂蜜水的杯子遞過去。

    「喝蜂蜜水幹嘛?」

    「可以解酒。」

    「喔……」她遲疑的看著金黃色的液體,「我醉了嗎?」

    「差不多了。」

    「呵呵……呵呵呵……」她接過喝了兩口,「我都不知道……你其實很體貼耶,太讓我驚訝了,一點都不像你。」

    他白了她一眼。

    「你老婆是因為這樣喜歡你的嗎?」

    「我的優點多得數不清。」

    「真的嗎?」她吃吃笑,舉高杯子,「你不喝嗎?你剛也有……也有喝酒……」

    「我平常就有喝酒習慣,喝那麼一點酒不會醉的。」

    「是喔,那我也沒有醉。」

    「醉的人都不會說自己醉。」

    「那你也醉了,因為你剛說你沒醉!」她又呵呵笑起來,「你也喝。」

    「我不用。」他將杯子推回去,「你全部喝完,等等吃點涼拌菜心,那也可以解酒。」

    「我喝……」她喝了幾口,藕臂忽然上拍壓下他的頸子,逼他低頭。「你也要喝。」

    「我不用……」柔軟的唇忽然抵向他的,並將口中的蜂蜜水喂往他的口。

    他一個呆楞,下意識將她喂過來的水給喝進肚子裡。

    「有沒有醒了?呵呵……」她笑得天真爛漫。「要喝完,你說的。」

    她將最後一口蜂蜜水含入嘴裡,然後貼上他的唇,只是這次喂完,雙唇就未分開了。

    柔軟的兩片舌在充滿蜂蜜芳甜味的口裡互相追逐、互相依偎、互相糾纏,像是為了彌補空虛的另一半而彼此取暖慰藉。

    他的大掌緊緊貼在她纖細柔軟的臂,她的清瘦讓骨節明顯,背脊中央是片深陷的凹痕,他輕緩的,像是為了補平缺口,沿著脊椎骨溫柔來回。

    她的個子對身高超過一八五的他而言太過嬌小,腰必須一直彎著,親吻亦不易,於是他將人握住纖腰上提,放上島形吧台。

    粉臀坐上吧台時,小手貼上他的臉頰,撫摸微長青髭的面頰,因酒醉而迷蒙的眼搜尋著他的五官,指尖並隨著視線移動,瀏覽過每一處。

    那專注的視線就像嫩唇所帶給他的柔軟又熱燙的觸感,盯視得他有些焦急不安,健軀深處有把火在蠢蠢欲動,企圖燎原。

    他的喉結起伏了下,吞咽滋潤乾澀喉頭的唾沫,理智在他緊握著吧台邊緣的手上微顫。

    她是醉的,但他可是清醒的。

    即使現在兩人的相處不像以往針鋒相對,只是仍然習慣的會互相拌嘴挑釁,但那不是感情差的意思,而是習慣了這樣的對話方式,就算彼此間的芥蒂越來越消融也一樣很難改掉的習慣。

    他們之間的親昵若再下去就是趁人之危了。

    「嘿嘿……」渾然不覺他掙扎心思的女郎忽地笑出聲來,「你看起來好緊張,額頭還冒汗,經驗很少喔,沒關係,姊姊可以教你。」

    他聞言啼笑皆非。

    他緊張才不是因為經驗少,而是他的理智跟野獸的欲望在做天人交戰啊!

    「我們回去唱歌。」他說著就要扣住她的細腰將她抱下來。

    「不要!」她拉起扣著纖腰的手,不甩開,反而往自己的腿心處放,「我覺得這兒熱熱的。」

    他的呼吸跟心跳完全停擺了。

    「還有點癢癢的。」她又下更狠的一味藥,「幫我揉揉。」

    她醉得比他想象中還嚴重!

    「你該多喝點蜂蜜水。」趕快把酒解掉。

    「我剛喝了。」她嘻笑,粉唇貼上他的唇角,「快點……」她帶領他的手輕摩她的腿心,「幫我……」

    她近乎哀求的嚶嚀讓他的手像下了符咒般,完全脫離腦袋的控制,輕緩的上下揉撫。

    「唔……呃……」她發出讓男人血脈賁張的呻吟,嫩荑抓著他粗硬的手臂,原本就迷蒙的眼這會增添了即便是柳下惠也難以抗拒的嫵媚。

    「你……你不癢了就說……不,是你不癢了我就不幫你了……」杜承平的面色潮紅,每一個字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氣。

    「我覺得……」她的額頭抵上他硬實的胸口,「不只那,其他地方也癢癢的……」

    「不行……」他重喘了口氣,「只能到此為止……」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抓著他空著的另隻手,貼上了自個兒的胸口。

    「這兒也幫個忙。」

    「你……」

    她不待他說完,仰頭吻他的唇,丁香探入溫熱的口腔,繞著他的軟舌轉,勾著他、誘著他,要他的理智放棄堅持。

    「我好熱……」粉唇在他耳旁放送魔女的誘惑,「幫我把衣服脫了。」

    「郝京……」

    「快……」冰涼涼的小手直接伸入他衣內,愛撫突起的小圖點,「快點……」

    他口乾舌燥,他渾身燥熱,他退一步,她就前進兩步,將他的理智逼得無路可走,困在胡同裡。

    「你不來,我自己來。」她動手脫下上身T恤,接著又脫下胸衣。

    完全裸露的上半身過於纖細,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柔軟的胸高挺著優美的弧度,不豐滿,但線條玲瓏。

    「你趕快把衣服穿上。」他的理智線此刻可是比白菜心絲還要細,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她嘴角揚起惡作劇將起的微笑,猛地拉開他的上衣,鑽了進去。

    「喂……唔……」在胸口乳尖兜轉的火舌擊碎他最後的堅持,發出情難自禁的喘息。

    老虎不發威,是將他當成病貓了嗎?

    杜承平將作亂的女人從T恤裡拉出來,大掌箝制粉頰,狠狠的吻了上去,空著的手毫不客氣的擠揉胸口的渾圓,小小粉嫩的乳蕊在他的指尖調戲之下,很快的就挺翹了起來。

    「唔……」她輕聲呻吟,覺得身體隨著他的愛撫火燙了起來,小手自也不安分的在健壯的身軀上流連,伸入居家休閑褲內,朝形狀完美堅挺的屁股用力捏了下去。

    「這麼愛玩,嗯?」他輕嚙嫩唇一下,她像是惡作劇得逞一樣的嘻嘻竊笑。

    「把衣服脫掉!」她拉扯他的T恤。

    他順著她的手勢脫掉T恤,她立即張手將他抱緊。

    貝耳貼在心口處,是有些紊亂,帶著迫切、渴望的速度。

    「好溫暖……」她喟嘆似的輕輕一笑,啄吻胸口上的肌塊。

    「唔……」他閉眼低喘,一手撫摸細致的背肌,一手解開牛仔褲頭,拉下拉煉,鑽入底褲內,揉上己冒著濕氣的嬌花。

    指尖靈活的游走花瓣各處,不甚平滑的指面摩擦細致嫩肉,不時在敏感的小核上頭兜轉,快意在他的指尖揉撫下逐漸強烈起來,濕意更重,幫助他滑動得更順利,那粗長的指頭勾轉,擠入緊窒的小穴內,來回抽送,摩捻出更多的歡快與濕潤。

    歡愉感越明顯,在他身上親吻的小嘴就越灼熱,呼出的氣息挑逗,使得他亦跟著血脈奔張,胯下的昂揚都快沖破褲子了。

    休閑褲的布料柔軟,鼓起的形狀明顯,她一下子就發現他高漲的欲望,故意解開扣子,拉下拉鍊,輕輕一扯,那寬鬆的褲子就被她扯下地去,少了一層束縛的將棉質四角褲撐得老高。

    小手輕觸踫,男性的分身十分敏感的輕顫了下。

    她自大腿處拉開的空隙探手入內,握住熱燙的器物。

    冰涼涼的小手與它相貼,甚至試探的上下來回撫摸,杜承平體內氣血霎時翻涌,狂暴的欲火幾乎無法忍耐。

    他按捺不住的拉高纖腰,趁粉臀離開吧台時,一把扯掉那煩人的褲子,下午時分的室內仍光亮,纖細柔美的軀體毫無任何遮掩的坦露在他眼皮底下,大腿微敞,腿心處的嫩花若隱若現,勾引他前往采擷。

    他毫不猶豫的挺身上前,雙手扣住圓潤的膝蓋,往兩旁拉開,釋放粗長火熱的分身,抵上她已經充滿濕滑蜜水的小穴,將那濕意染上男器,再緩緩向前,抵開嫩綿的小花,進入又濕又滑的絕美境地中。

    在他進入的那,嫩穴因為異物的進入而下意識收縮了起來,將他的粗碩包裡得更緊,舒服得讓他重喘了口愉悅的長氣。

    接著,強而有力的直沖入底。

    「啊……」強烈的快感在摩擦之間而起,粗臂上的小手緊措,印下深深的月牙印。

    火燙的熱器不斷的狂猛抽送,貪婪的自她身上享受淋灕盡致的舒暢快意,那小嫩穴將他束縛得好緊好緊,幾乎他每進出一次,水穴就更為柔軟,卻又奇異的將他夾得更緊,讓他連想要稍微克制一點點沖動都沒辦法,放肆的在她體內沖刺。

    郝京穎覺得她快瘋了。

    那狂野的分身不斷自她身上掠奪快意,而她也不由自主的迎合,略略抬起了臀部,讓他的粗碩能夠更準確無誤擊中她的敏感。

    「啊……好舒服……」纖腰自動的配合他的頻率擺動。

    「我也好舒服……」他低頭親吻嫩唇,因喘息而出的熱氣使得唇瓣有些乾燥,不時相粘在一塊兒。「再夾得更緊一點……對……好棒太棒了……」

    她抬起雙腳圈在勁腰上,過度激烈的撞擊使得她的乳見搖晃不已。

    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跟著撞散了,卻又寧願就這樣被撞碎成碎片,跟著情欲一起高飛……高飛……

    「啊……」令人暈眩的激烈快意在瞬間直沖腦門,她細細的尖喊一聲,抓住長臂的小手再也無力,人也跟著往後鬆軟。

    有力的手臂勾住發軟的嬌軀,在粉軀內沖撞的力道並未因此稍歇,且因為高潮的關係,水穴不住陣陣抽搐,春水淋灕,快意更是暢然,他完全舍不得緩下沖勢,盡情的享受著。

    「啊……啊……」嬌吟雖透著無力,可身體彷彿有自我意識般,仍擷取著歡快,一次接著一次的高潮讓她幾乎快無力氣應付,終於,她昏昏然的閉上了眼,而他也在這個時候放縱對於發泄的克制,在沖出的剎那抽出分身,白濁的液體噴泄在柔白小腹上,畫出一片歡愛的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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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26:15
第九章

    郝京穎張眼時,西邊天空已佈滿炫麗彩霞。

    想自床上起身的她,稍微一動,頭就發疼。

    身上的薄被隨著起床的動作滑落,露出未著衣的赤裸胴體,她毫無察覺的下床走向浴室,在經過梳妝台時,不經意的視線拍起,才發現自己未著寸縷。

    她訝然止步,這才想起今天中午發生的事。

    啊……她靠著酒意「藉酒裝瘋」,把隔壁那個即使重情重義仍無法漠視嘴巴很賤的「賤嘴男」給吃了。

    那個時候為什麼她會這麼做呢?

    平常她也只敢在腦子裡頭胡思亂想,既羨慕又忌妒他妻子所擁有的一片情深,那種好希望好希望也有個人能夠抓起她的手,傾訴他願意陪在她身邊,不管她能給的多麼貧瘠,還是願意與她相知相守的欲望強烈到遇到酒精這個催化劑時,就如同海嘯將她給徹頭徹尾淹沒了。

    這樣做很卑鄙吧。

    他既然重情重義,自然不可能將中午發生的事當做南柯一夢,他也許會因此而將她放在心上一點點吧。

    一點點就好,不用太多,只要這麼一點點,他就可能願意與她在一起,但又不會想跟她相守一輩子,成立一個家。

    一個心上有個重要女人的男人,一個不會愛上她的男人,就是她要的。

    雪白的肌膚上印著點點歡愛的痕跡,她瞧著見著,微微笑了。

    行經窗口的杜承平,不經意發現對面那窗簾半掩的房間正滿園春色,愕楞的呆住。

    他看不清楚郝京穎的表情,但看她動也不動,八成是嚇呆了吧。

    她會不會是想起了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想到隔壁這個男人很無恥的,趁著人家酒醉,把人給吃了?

    她一定非常的看不起他吧?

    他抱著頭,退後了數步。

    「我一定會負責任的!」這是他吻上她時下定的決心,但會不會她根本不領情呢?

    「知名美食家強奸鄰居!」他的腦中閃過新聞的斗大標題,而她的臉被打上馬賽克,低聲哭訴。

    說不定她等等就提著菜刀砍來了,心中有愧的他任憑她砍上千刀,屍體被踢下山谷也不能有怨言了呀-……

    過一會,裸體女郎總算有動作了,她好似是走入浴室,也許是要洗澡……或是大哭一場。

    杜承平走來廚房,從菜刀架中拿出一把水果刀,須與,又放了回去,然後毅然決然走出家門,來到隔壁負荊請罪。

    門鈴響了好一會,才聽到有人大喊著,「等一下。」

    這個「等一下」,大概等了三分鐘,才見到郝京穎穿戴完整的出來開門。

    看到他,她很明顯的一愕,而他是直接泛上不自在的紅。

    「那個……有什麼事嗎?」他該不會是來責問中午的事吧?

    藉酒裝瘋不是好孩子該學之事,不過幾杯黃湯下肚,還真的將平日不見的勇氣完全激發出來了,心底蠢蠢欲動的欲望更是直接付諸實行,啥都不想,只想把這個男人收為自己的。

    他的心中有個誰也拔除不走的女人,他不可能會愛上她,這事實雖然讓她落寞,可想到她什麼都不能給,也就釋懷了。

    她覺得他們很適合,因為她給不起她的人生,什麼婚姻、孩子她都不行給,而這個男人為了死去的妻子,寧願孤單,這世上還有誰比他們更適合的呢?

    他們可以在一起,誰也無須去要求對方,互相取暖、互相慰藉,再也不用孤單寂寞的過日子。

    不過這只是她單方面的完美構想,他還不見得會願意呢。

    小手放在身後有些緊張的搓了搓,屏氣凝神的等待他的回應。

    杜承平見她眼睛似乎沒有紅腫的跡象,可見剛沒哭過,而且她還問「有什麼事」?

    難道她其實忘了中午的事?

    「嗯咳……」理智跟感性在心中掙扎,他思考該據實以告,還是很無恥的遮蓋事實,從頭開始追求她。

    這個男人清了下喉嚨,就像機器人沒了電一樣整個停擺,僵直呆立著,沒有下一個動作是怎樣?

    郝京穎走上前,與他隔著白色尖樁矮門。

    看到她走近,站定在他面前,他的心跳如擊鼓。

    「我們……中午……」

    話還未說完,郝京穎的手就搭上他的肩,硬要不明所以的他彎下腰來,接著踮起腳尖,勉強給個子高上她許多的男人一個吻。唇離開他時,她注意他的眼神表情,發現他臉更紅了。

    這表示,他不討厭她。

    說不定就如她所願,她真的在他心中佔了那麼一點點分量了。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她鼓起勇氣輕聲問。

    原來她是知道的,而且是……心甘情願的?

    他的世界忽然大放光明,西方天空的夕陽特別美麗,鳥叫聲特別清脆悅耳,吹過樹梢的山風是那麼和煦輕盈……

    他的心,跳起舞來了。

    「好!」他沒有任何猶豫,點頭。

    而她,欣悅的笑開了。

    ※※※

    早晨,林彤走出房間,對正在廚房切水果準備打果汁的曾郁喬說了聲︰「我也要來一杯。」

    「好。」曾郁喬自冰箱內多拿出一顆蘋果,削皮切塊,丟入果汁機內。

    打好的果汁分了一杯給林彤,林彤看著郝京穎那關著門的房間,有些好奇的問,「我這兩天好像都沒看到郝京穎耶。」

    「喔,她出門了。」

    「又出國了?」這麼好。

    「這次是去環島了,跟隔壁的杜先生。」

    「喔……啊?」林彤吃驚瞪眼,「她把到他了?」

    「好像是吧……」曾郁喬歪著頭思考,「我是看到幾次他們兩個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真是惦惦吃三碗公,之前還說不把他了,要跟他一決勝負,想不到竟然是逆向操作!」她真是小看郝京穎了。「那她打算什麼時候甩了他?」

    「可是我看他們挺好的啊,搞不好是來真的,而且我覺得後來杜先生對我們也挺友善的,常做東西給我們吃不是?」曾郁喬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應該產生感情了吧。

    「那是郝京穎的策略吧!我們不就是故意讓郝京穎先對那個人好,讓他喜歡上郝京穎,然後才能用掉他報復?他如果不會對我們改變態度,就表示郝京穎的做法有問題啊。」

    而且為了讓郝京穎的計策快點成功,她們可是很忍耐的面對心動邀約也要強硬拒絕,不去隔壁當電燈泡的耶!

    「那需要做假到一起去環島嗎?一對單身男女出去玩那麼多天,很難不發生『意外』吧……」萬一「弄假成真」,這可怎麼辦?

    「郝京穎又不是笨蛋,她一定會有辦法保全清白的。」又不是十幾歲的小朋友,有啥好擔心的。

    「是喔……但我還是會擔心耶,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你怕的話,你去打電話啊!不過他們又不是今天才出去,真要發生什麼事,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吧!」會不會擔心得太慢了?

    「嗯……我想我還是發個簡訊吧。」

    「好啦,隨便你。」林彤端著果汁走回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對了,你最好打得隱晦點,萬一被隔壁的看到太過明白的簡訊,郝京穎就要功虧一簣了。」

    正在打「你跟杜先生沒發生什麼事吧?小心別弄假成真喔,萬一真發生了什麼事,可就得不償失了」的曾郁喬聽到警告,忙把剛打好的簡訊刪除重打。

    過了一會,她將手機拿到林彤面前,「這樣可不可以?」

    出門在外一切小心,勿忘初衷。

    「應該看得懂吧。」林彤將手機還給她,「我聽說你稿子畫完了?」

    「嗯。」曾郁喬點頭,「第一部畫完了,所以現在不用每天去上班了。」

    「這樣你就不能每天光明正大粘在表哥身邊了。」林彤故意刺了刺她。

    「沒關係,等第二部的原文書來了,就會繼續每天去公司畫了。」沒聽出林彤諷刺的曾郁喬天真的回。

    「敵手好弱,一點都不過癮。」還是跟郝京穎對罵比較有戰斗力。

    「什麼?」曾郁喬聽不懂林彤的自言自語。

    「沒啦!我問你喔,如果你結婚,這房子怎麼辦?」

    「嗯……這問題等發生時,我會問我阿姨。」

    「那另外一間空房你還沒找到房客嗎?」

    曾郁喬搖搖頭,「我現在不急啦,開銷上還應付得過來。」

    「但萬一我結婚了,或者變成郝京穎被騙到隔壁去了,你就沒房租可收了耶!」

    「你要結婚了?」驚喜的眸閃亮亮,「什麼時候?」

    「我是說『萬一』啦!」林彤拉開熱情握著她手腕的小手,「我還沒打算這麼早結婚。」才戀愛多久啊,幹嘛那麼早就踏進墳墓,況且她才二十六歲,年輕得很。

    「那還是等到時再說。」曾郁喬很樂觀的說。

    「有表哥可靠了,所以就不急了喔。」

    「你表哥的確很可靠啊。」

    雞同鴨講啊!

    林彤昏了,「郝京穎,我想你了。」難得第一次讓她懷念起敵手來。

    「我說錯什麼了嗎?」曾郁喬著急的問。

    「沒事沒事,我再去睡個回籠覺,Bye!」

    「嗯,好對了,我等等要去超市采購,有沒有要買什麼東西?」

    「暫時沒有。」

    「嗯。」

    曾郁喬回房拿了錢包跟購物袋,騎著小綿羊下山去了。

    ※※※

    在旅社內整理行李的郝京穎看到曾郁喬傳來的簡訊,微微一笑,闔起了手機。

    她與杜承平的事,她並未多做任何解釋,也不想解釋,畢竟這一解釋,就可能要牽扯出她與杜承平的個人隱私,她認為並不需要為此多做交代,反正久而久之,她們就會知道,他們的確是在一起了,只是不像她們跟她們男友那樣,是有著共築未來美夢的「在一起」。

    將手機扔回隨身包包中,浴室內正傳來沐浴的嘩啦水聲,她一躍而起,脫掉身上的衣服,用力拉開旅館無法上鎖的浴門,沖向正站在浴缸內,沖掉身上泡泡的杜承平。

    浴缸內,到處是沐浴泡泡,郝京穎差點因此滑倒。

    「你在幹嘛?」連忙扶住她的杜承平急問。

    「嘿……」她吐舌一笑,「我也要洗澡。」

    「那你也別用沖的。」差點兩人就要摔成烏龜了。

    她不回應他關切的輕斥,而是拉下他的身子,將軟嫩嫩的紅唇送上,丁香小舌鑽入溫熱熱的口腔內,反攪他的舌。

    小手非常不安分的在健壯的軀體上四處游移,被順利撩撥起的情欲確實的反應在逐漸硬挺昂揚的男性上。

    想要,她是從不掩飾,而跟他在一起後,她才發現自己性欲高漲驚人,難道真應了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我真有天會被你榨乾。」杜承平玩笑道。

    「等你乾癟了,我再去找別人。」

    「蛇蠍女人心!」長指微微在乳尖上施力摔下。

    「啊……」她嚶嚀了聲。

    這聲春吟可讓杜承平再也難以控制了,就算現在蓮蓬頭上的溫水改成冷水,都無法澆熄已在體內熊熊燃起的大火。

    「你要在浴室嗎?」他邊流連粉唇邊問,大掌分別抓住兩邊雪乳搓揉,讓柔嫩的乳尖在他的掌心中滾轉變硬。

    「都可……啊……」濕熱的舌頭滑過耳垂下的敏感處,麻癢的觸感讓她呼吸不穩。

    右手下滑至臀後探入腿心,直接撥開穴口的兩片掩覆花肉,來回揉轉,不時刺入軟嫩的花心,揉蹭出更多的甜蜜花液。

    已經習慣他的愛撫的她,身體很快的就起了動情反應,春水潺潺,與流泄而下的溫水一起濕透了他的掌心。

    大掌再移到前方中指持續在小穴內來回,拇指則揉著花穴上方的小核,兩方齊下讓她嬌喘不已,膝蓋微微發軟的她張手環住長腰,小嘴覆上胸口的小突起,吸吮出陣陣快意。

    「唔……」乳頭是他的敏感帶,一被含入口中,燥熱快意就層層涌出,於是長指上的律動更為快速,直接為她帶來第一次的高潮。

    當她虛軟的靠著他的長臂直喘氣,他關掉熱水,伸手拉下架上的浴巾,將兩人的身子擦拭八分乾,就把郝京穎那對他而言太過嬌小,想在浴室直接來實在困難度過高的身子抱起,來到凌亂的床邊,將她放下。

    她的背脊才踫觸到柔軟的床,大個子已經覆了上來,纏住她的粉唇不放。

    小手貼著他的雙頰,忘我的投入熱吻中,而在她身上,有只作亂的手正撫遍細膩的肌膚,掐揉軟而堅挺的綿乳,高昂的男性就在她的大腿上,抵著她,灼燙得幾乎讓她發顫。

    一陣陣的酥麻感自小腹深處輻射而出,她忍不住張開雙腿,上抬夾緊勁腰,粉潤花心迎向他的昂揚,希冀他的充實。

    而他,像是只記得該做好前戲,她的花心都已經濕漉成一片了,他的昂揚也粗碩硬挺得直顫動了,卻還沒打算進入。

    「嗯……」她不耐了,小手抓著他的分身,就想直接送入。

    一發現她的意圖,他縮了臀,不讓她得逞。

    「你幹嘛?」她微張被情欲燻得迷蒙的眼。「你不想嗎?」

    「想……」但他更想看到她受不住的模樣,那時那雙眼會更為嫵媚,粉嫩的雙頰上染著迫切的紅暈,就連粉唇都微噘得性感無比。

    「那你……」她扭著纖腰,「快進來……」

    見他還不立刻圓了她的想望,小手乾脆抓著他的分身套弄起來。

    「來嘛……你不想嗎?不想我放開你了,我們出門吧……」她作勢離開,他果然一把擒住欲跑走的香暖,拉開長腿,將火燙的硬物抵上正微微蠕動的小嫩穴。

    她因他的踫觸而輕顫,花肉跟著一陣收縮,他順著直探入底,一寸寸擠開芳甜的腹地,花徑又濕又軟又滑,以不可思議的緊窒將他的分身包裹起來,他不由得因那過分舒暢的快意而粗喘。

    「你那兒好緊……」他擺動臀部來回抽送,摩擦出更為激昂的快意。

    她抬起臀,雙腿緊繃,試圖將他夾得更緊,他因此火力全開,大掌扣住粉臀,放浪火熱的抽插起來。

    熱情的液體被他激快的律動帶出,流淌下大腿內側,濕透下方的床單。

    「啊……好棒……」小手緊捏著床單,「再用力……用力……」螓首無助亂搖。

    他抓起雙腿合並放在小腹上,使圓臀抬得更高,他可輕易的看見自己的分身一次次一遍遍,是怎樣的強而有力貫穿水穴,將其折磨得紅紅腫腫,而她又是如何全然接受所有的他。

    「京穎……」他傾身向前,激吻紅唇。

    「唔……唔唔……」所有的嬌吟在他的唇舌攻擊之下被吻得粉碎。

    強烈的快意在兩人身上炸開,她抽插著、他抖顫著,銷魂的快感將兩人緊鎖在一塊兒,只想多享受一會那絕美的歡愉,直到餘韻消去為止……

    ※※※

    夏去,秋來,雖然山上的冬天尚未來臨,可是早晚溫差大的秋末,晚上已經冷得要蓋厚被了。

    隨著時間一日日流逝,林彤越來越是覺得,郝京穎跟隔壁的賤嘴男絕對不簡單,哪有人演戲演了近三個月,還不一腳把人踢掉甩了的?

    當林彤將自己的質疑告訴曾郁喬,後知後覺的曾郁喬這才覺得,好像真是不太對。

    「不過,如果京穎跟杜先生在一起,我覺得也是美事一樁,不用反對啊!」曾郁喬樂觀的說。

    「我沒說一定要反對!」林彤咬著指甲道,「我只是不爽這計策是我想出來的,結果那家伙什麼都沒跟我們說,簡直把我們當猴子耍!」

    「不會啦,京穎不會這麼想的。」

    「你是她肚子內的蛔蟲嗎?連你都不太清楚她跟隔壁的到底是怎樣,可見她也沒將你當什麼朋友嘛!」林彤斜睨。

    聞言,曾郁喬甚覺受傷的垂下粉頸。

    「總而言之,等中午她醒了,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林彤作下決定。

    除非有要事,否則郝京穎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

    在套房浴室內梳洗過後,郝京穎穿著一身輕便走出房間,準備到隔壁去填飽肚子。

    「午安!」她對在客廳內的兩人打過招呼,就要出門。

    「郝京穎。」林彤喚她,「你過來一下。」

    「幹嘛?」郝京穎停在原地。

    她覺得林彤的眉宇之間帶著教氣,好像準備判刑的法官。

    「京穎。」曾郁喬先看了林彤一眼後,才怯怯問道,「我們想問你一下,妳跟隔壁的杜先生,是不是在一起啊?」

    「這件事喔?」郝京穎走來她們兩人對面沙發的扶手上坐下,「算在一起吧。」

    「算?」林彤與曾郁喬面面相觀。

    「什麼叫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啊,哪有這麼模稜兩可的回答的。」林璃彤咄咄逼人。

    郝京穎搔搔頭,「那就是在一起吧。」

    「那到底是不是啊?」林彤不耐煩的問。

    「好啦,是在一起。」

    「你不報復他了嗎?」曾郁喬問。

    「不報復的話,你們會怎樣?」郝京穎反問。

    「不會怎樣啊。」曾郁喬忙搖頭。

    若成就一對有情人,她自然樂見其成。

    「我們能怎樣,叫你們分手嗎?」林彤撇了下嘴,「你是假戲真作了是吧?」

    「也不算吧,不過剛開始你的計策算是一個契機點吧,後來我發現他雖然嘴巴賤,但不是想像中的壞人……」她思索了下,「其實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挺好的。」

    「真的嗎?」曾郁喬關心一笑,「那太好了。」

    「他如果人很好,當初幹嘛一直找我們碴?」林彤不認同。

    「喔,他說因為我們真的很吵。是說那個時候你剛搬進來,我們兩個三不五時就吵架,如果你沒搬進來,說不定他就不會找我們碴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林彤唬的一聲站起,「他找我們碴是我的錯�」

    「不要吵架!」曾郁喬慌張的勸阻。

    「一個巴掌拍不響,沒有我你也吵不起來啊。看,我們兩個真是很容易一言不合耶,這叫天生的不對盤吧。」

    「那你跟那個男的之前也常吵啊,難道現在就不吵嗎?」林彤忿忿不平道。

    「喔,我們也常吵。」她忽地哈哈大笑,「我才是嘴巴賤,沒人跟我吵架就不爽!」

    「兩個賤嘴搭在一起真是絕配。」林彤撇了下嘴道。

    「是是是,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郝京穎毫不在意的笑著起身,「我去隔壁了,Bye!」

    「記得帶甜點回來。」林彤不忘吩咐。

    郝京穎跟隔壁好上了,她們也有好處,只要在家,一定會有好吃的甜點,早知道該早點派她去「和親」的。

    「放心,一定有你們的份。」郝京穎擺了下手,離開。

    大部分的時候,郝京穎還是選擇在自己家中過夜,畢竟她習慣晚起,而杜承平的作息一向正常,她不想被他驚擾睡眠,更不想有人在早上七點半就把她挖起來,甚至企圖叫她陪他去跑步。

    她平常本來就有運動的習慣,不過杜承平每次跑步的時間都是在山道上來回跑一個小時,那對她來說負荷太大,故敬謝不敏。

    但如果家裡沒人在的時候,她就會被拖去他家過夜。

    既然過夜,夜晚的熱情自然不會少。

    這天晚上,回家洗好澡才過去的郝京穎方將杜家主屋大門關上,等不及的男人就將她壓在門板上,巨掌拖起嬌小的身軀,將纖腿纏上自己的腰,熱烈的擁吻起來。

    不多時,她身上的衣物就被脫下,人被帶到客廳沙發,而唇上的熱切從沒停過。

    在沙發旁的茶幾上,已經不見前妻的照片。

    郝京穎曉得他是顧及她的感受而將照片收起來,但是,在她心中因此有點惶惶不安,總覺得照片的收起,似乎代表他心境上的變化。

    她想問,但又不想去接受現實,所以就拖著拖著,即使明知拖到最後可能會造成兩人莫大的傷害,但她卻寧願自私。

    因為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覺變了。

    她熱烈的愛上這個男人,即使明知無法給他一個美好的未來,構築一個完美的家,但她還是難以自拔的愛上了。

    厚實的大掌完全罩住左方的渾圓,就好像將她的心臟完全掌握在手心,隨著他的揉捏愛撫,心跳越來越快,乳兒也越來越緊繃,乳尖更是硬挺得像小石頭一般,不斷竄出絲絲快意。

    熱唇下移,含入另一方乳蕊,舌尖在乳暈上畫著圓,她不由得仰頭吟哦,身軀緊繃。

    停駐在下方的巨掌,揉蹭被細毛蓋住的花瓣好一會,彎曲中指進入濕滑的水穴中,來回抽送,勾出潺潺春水,將那片乾澀之地弄得水嫩。

    然後,他將她抱了起來,在她面前展示他的傲然,在她耳邊輕時,「坐上去。」

    她抬腳張腿,分跨他大腿左右,在他的引導之下,小手握住高挺的分身,緩緩的將那份粗長納入體內。

    這樣的姿勢,讓她更能感覺到那份粗大是怎樣蠻橫的撐開她的嬌嫩,將她的空虛完全充實,而他也因為這樣的姿勢而感覺到水穴更為緊窄,滋味更是美妙。

    「來,隨便你怎麼動,上下或左右……唔……」他還沒說完,郝京穎已經照著自身的欲望動起來了。

    她靠著本能,讓誘人的粗碩每一次都頂在她最最敏感之處,激升的快意讓她放浪形骸,小手抓著自個兒的胸乳揉捏,那模樣淫靡至極,杜承平微眯著眼欣賞眼前的美景,看著她怎麼一次次含入他的分身,又是怎麼淫浪的撫摸著自己。

    「啊……好棒……」她為了讓起落的速度更快,兩手抓著他的肩頭,大腿快速運動。

    大掌抓著纖腰,幫助她不至於動得太累,沒多久,他感覺到甬道間陣陣抽搐,於是他霍地翻過身,將她壓制在身下,急速抽動起來。

    「啊……」郝京穎只覺她在瞬間被扔上欲望的高峰,整個人因為高潮突然來臨而顫抖不止。

    粉軀輕顫,甬道內則是收縮一陣又一陣,他狂猛的乘著這令人銷魂、寧願放棄性命的極樂之誘,狂插猛送,一遍又一遍。

    「啊啊啊……」十指因過度強烈的快感而在厚實的肩頭描入月牙印,雪白的肌膚泛著嬌媚的紅光,整個人更顯嬌媚。

    他貪戀她的嬌美,健腰擺動得更為快速,高潮一波波,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竭,方才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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