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飯店房間裡，帶著雜音不甚清晰的聲音在電腦裡響起來，聽著那些熟悉的聲音，蘇柒然的臉色一會白，一會紅，手指攥得緊緊的，現在電腦裡面是她最熟悉的聲音，只是有些暗啞和頹廢。
「我愛她，很愛她……很早很早以前，或者我都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愛上她……從一開始的煩躁變成了習慣，慢慢的，見不到她心裡就不是滋味，也許那時候就喜歡上她了吧……蘇家遇到事情的時候，我用了卑鄙的手段讓她和我在一起……然然不相信我，她寧願相信易舫也不相信我，這難道還不是理由嗎……」
傅錦延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深情變成最後的猶豫和痛苦，蘇柒然也徹底愣住了，就在剛才，龍躍那傢伙傳過來三個檔案，她沒想到會是這些東西。
那個聲音說愛她，還愛了這麼久這麼久，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傅錦延愛了她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呢，傅錦延怎麼會愛她呢？
蘇柒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覺得一股強烈的喜悅從心底溢出，臉上表情卻又很複雜……傅錦延愛她，這真是一個好大的秘密。
看她這個樣子，葉天晴歎口氣，抱抱她的肩膀，「親愛的，你現在明白了嗎？雖然這次傅錦延傷害了你讓我很想打他一頓，但聽到這些話，我還是不能不感動，如果有一個男人默默愛了我這麼多年，我會感到幸福，何況，你也愛上他了不是嗎？」
蘇柒然看著葉天晴的臉，一字一句說道：「我愛上他了，不是簡單地喜歡嗎？」
「傻瓜，你還不懂嗎？」葉天晴愛憐地看著比自己小的蘇柒然，大姐姐一樣的說道：「如果你不是愛上他，怎麼會這麼氣，一個你不在乎的男人，說你什麼都不重要的，不是嗎？還有，你可以仔細想想，在傅錦延面前是不是很開心，雖然吵鬧，但絕不會傷心，可如果他做了傷害你的事情，又覺得無法原諒？就像是龍躍說的，如果傅錦延不是在乎你，他也不會那麼生氣，你們之間只是都很傻，犯了同一個錯誤，誤會了對方的真心。」
「可是我們在一起是……強迫的。」
葉天晴失笑，「男人對愛情都很笨，不要太苛求他們給你多麼美好的開始，傅錦延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愛你，只是他的愛用錯了方式，想著沉默對你好，卻沒想過需要承諾，需要說愛你，雖然這個男人笨得很徹底，但喜歡你的感覺是真的不是嗎？」
「我……」
「然然，別逃避了，那不是普通的喜歡，你愛上他了。」
聽到這句話，蘇柒然迷濛地看著好友的眼睛，往日的畫面一幅幅出現在眼前，她和傅錦延相處的一點一滴都開始重播。
一開始，她覺得自己真的很討厭傅錦延，甚至告訴自己這婚姻只是個束縛，什麼都不算，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有溫情、有爭吵、有冷漠，也有纏綿的愛情，變得不那麼討厭，傅錦延也不知不覺的融入她的生活中。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這婚姻不是完美的，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沉淪下去，甚至忘記了以往的不快，忘記了易舫，只記得這平淡卻不失味道的生活，記得傅錦延在自己生命裡留下的每一處痕跡。
難道說，這就是比喜歡強烈了一百倍的愛嗎？
相比其他的戀人，他們只是走錯了開始，才小心翼翼地不想讓自己先把心丟失，可後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也正是因為那分真實，才慢慢遺落了心而不自知。
蘇柒然閉上眼睛，傅錦延的臉在她的腦海裡出現，如此清晰……
她苦笑，原來自己真的如此深愛而不敢相信，比起當初莫名其妙的討厭，相處中的眷戀更加真實，讓她遺忘不掉。
看她這個表情，葉天晴就知道她想明白了，這才打開另外兩份檔案，第一份是易舫曾經給她聽過的傅錦延的聲音，只是裡面的話完全變了。
「是的，我很喜歡然然，而且我還知道你易舫不夠愛她，只是她的家庭有你利用的價值……現在蘇家有困難，你就想離開然然，告訴我，你想要什麼，錢嗎？好，我給你，只要你以後別再出現傷害她，她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每一個敢傷害她的人，我都不會饒過！」蘇柒然瞪大眼睛，「這是什麼？」
「傅錦延和易舫的交談，你聽到的那份是剪輯重新拼接的，這個才是原本的錄音。」
「你是說，他……他沒有說過那些話。」
「當然，你誤會他了。」葉天晴聳肩，重新播放一遍。
聽著這堅定的告白，蘇柒然眼圈一熱，那是在傅錦延逼婚之前說過的話，原來那時候他已經在暗地裡保護自己，她竟然還誤會傅錦延，說他居心不良。
掐著掌心，蘇柒然強忍著眼淚聽下去，檔案很短，很快播放完，打開另外一份，則是傅錦延、龍躍和易舫的交談。
聽著易舫小心翼翼的聲音，蘇柒然只覺得噁心，可一想到自己因為他而誤會了傅錦延，又想到傅錦延憤怒且隱忍的表情，她就恨不得立刻殺掉自己，眼淚差點就要落下來。想起傅錦延對自己那麼長時間的保護，只換來自己的誤會，也難怪他會崩潰地說出那些話。
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葉天晴歎氣，「我之所以想讓你先聽傅錦延的告白，明白你自己的心意後再知道真相，就是怕你把愛情和感激混為一談，既然你現在懂了，一切也都清楚，那麼你的決定呢，還是要離開他嗎？」
看著葉天晴詢問的眼神，蘇柒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她那樣傷害了傅錦延之後，他們之間還能回到過去嗎？
她的唇不斷翕動，卻說不出什麼，幸好，就在此時，房門外的門鈴聲響了起來，解了她的圍。
「我去開門。」葉天晴攤手，「你好好想想。」
聽著她慢慢離開的腳步聲，聽著飯店房門打開的聲音，門外好像有人說話，可惜聲音太小，什麼都聽不清楚。
「天晴，是龍躍嗎？」蘇柒然艱難地開口，有些不敢去想來的人是誰，又隱隱有些期待。
開口問了一句後，她就沉默地坐在床上，可等了幾分鐘也沒人進來，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
◎ ◎ ◎
等了許久，蘇柒然帶著疑問，跳下床準備去查看，誰知道剛走出套房的門，一直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就籠罩住她的身體，一下子把她抱住。
「啊！」低低的叫了一聲，蘇柒然整個人被那人抱進懷裡，在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和淡淡的香皂味後，她不安的感覺才退去。
蘇柒然沒有掙扎，傅錦延也沒有說話，他們只是安靜地擁抱在一起，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五分鐘後，蘇柒然歎了聲氣，「你抽煙了。」
傅錦延不好吸煙，但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難免會去抽，後來和她在一起，她說討厭那個味道，這個男人就刻意的不抽了，現在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煙味，不難聞，卻也讓蘇柒然皺了眉，很自然地就問出口。
傅錦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不小心忘記了。」
聽著他這樣無辜的聲音，蘇柒然哭笑不得，「以後不准抽了。」
傅錦延一愣，然後又很快答應了，聲音裡有了淡淡的喜悅：「好。」
感覺到他情緒變化，蘇柒然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說什麼以後，那不就是說明兩人還有以後嗎？
蘇柒然想說對不起，想求得原諒，覺得自己對傅錦延有許多愧疚，可現在真的讓她先低頭，蘇柒然又覺得很不自然，她在這個男人面前高高在上慣了，總是想要讓他對自己屈服。
想到這，她狡辯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傅錦延探究地看她，「你不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我們還有以後。」
眉頭一皺，傅錦延打斷她的話，「本來就有。」他說得斬釘截鐵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確定。
蘇柒然心裡真的想說對不起，可看他這樣的堅定，又忍不住任性起來。
「我沒原諒你。」想到這段日子的痛苦，她賭氣地說道。
「我知道。」
「我還會繼續討厭你。」
「好。」傅錦延聲音十足的溫柔，卻沉穩有力。
「傅錦延，你很討厭。」蘇柒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看到這個男人，心頭的委屈就越發濃烈，強忍的淚水一下子流出來，像個委屈的孩子，捶打著傅錦延的胸口，卻掙不開男人的擁抱。
她的眼淚像是一道灼熱的火焰，一下子就把傅錦延灼傷了，他胸口因為激動而起伏，對上她的眼睛，承受著她的發洩，「然然……」
蘇柒然知道自己像個任性的壞人，可她忍不住覺得委屈，「我討厭你。」
「我知道。」
「那你說對不起。」女王般的發出命令，蘇柒然才不管自己有沒有沒犯錯，反正傅錦延不該讓她難過就對了。
看著她臉頰上晶瑩的淚，傅錦延輕輕地撫摸她的額角，眸光中都是心疼和愧疚，輕聲說道：「對不起。」
蘇柒然沒想到他真的會這樣說，一下子愣住。
事情是不是反了？明明是自己胡鬧誤會了他，怎麼他還如此寵愛自己，蘇柒然有些感動地想。傅錦延這個總是很驕傲的男人，卻在她的面前如此卑微，這讓她感到動容，連最後的一絲委屈也散去了。
「對不起，然然，我不該說那些混蛋話，我不該傷害你。」傅錦延的聲音有些傷感，卻很堅定，「可是，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即便你不原諒我，怎麼折磨我都可以，我也不會放你走，即便你恨我，這一生一世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謙卑的道歉，霸道的宣誓佔有，聽著那一句一生一世，她的眼淚越發洶湧，「你別對我這麼好。」
「對不起。」他在愛情面前無力可逃，只是自責自己的笨拙。
終於，蘇柒然決定開口說出從未說過的一句話：「傅錦延，我要對你說對不起嗎？」
她知道自己很任性又小氣，可想到因為他的沉默害自己煎熬，和已經養成習慣的驕傲，蘇柒然就很難開口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聽著她軟軟地問出這句話，傅錦延歎氣，「你不用，也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
傅錦延為她的低頭而感動，卻不想讓她說出那句對不起，他心愛的妻子那麼驕傲，是他的公主，需要一輩子寵著、愛著，他怎麼忍心讓她說出那三個字呢，那句話一定是最甜蜜的誓言，比一句我愛你更重要。
蘇柒然悶悶地說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
「易舫的事情。」蘇柒然覺得自己很挫敗，她看錯了人，還犯了一個這麼大的錯誤。
傅錦延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因為你知道了會不開心。」
「不開心和失去我，對你都很重要嗎？」
「對。」傅錦延的聲音沉穩有力，「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可我也不允許別人傷害你，如果能夠為你抵擋傷害，隱瞞一些事情又算什麼呢。」
「我是不是很蠢，我一直沒有發現易舫的異樣？」
「這不是蠢，是單純。」傅錦延輕笑，「不過你確實很笨，大家都能看明白，只有你那麼笨。」
聽他嘲笑自己，蘇柒然大怒，推著他的胸口，「你說我笨，你敢說我笨！」
「是啊，你很笨。」傅錦延輕輕吻她的額頭一下，「可是這樣很好，我們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人比較聰明就好，你雖然笨，但是笨得很可愛，我心甘情願你就這樣待在我的身邊，讓我保護笨拙的你。」
他很少說這樣柔情的話，蘇柒然一時有些感慨，「你從未告訴我你的心事。」
「對不起，然然，我讓你傷心了。」傅錦延歎息，「在面對你的時候，我也變笨了。」蘇柒然沒有心情追究他的話，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剛才說大家都知道了，什麼意思？」
「我是說易舫的企圖，爸爸早就知道了。」
「怎麼會，爸爸只是偶爾碰到他一次？」
「爸爸對我說過，見到易舫的第一眼，就覺得他目光閃躲，不像什麼光明正大的人。」傅錦延輕聲說：「其實，他也不算什麼太壞的人，只是貪婪又沒找對努力的方向，妄想走捷徑，總歸是走錯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繼續說道：「不只我和爸爸看了出來，你的幾個哥哥也都看出來了，不過他們那時候不在乎易舫這個人的存在，只是關心你，想讓你一直那麼開心幸福，何況你對愛情從來不敏感，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他們不想讓讓你失望。」
說到這，傅錦延表情嚴肅起來，「然然，以前我們之間有誤會，所以我沒辦法阻止你靠近易舫，可是以後，你只能是我的，絕不允許別的男人覬覦！」
聽著他霸道的宣告，蘇柒然心中感慨萬千，她何德何能得到這麼多的關愛，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厲害，最後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待在保護傘中，這讓她又感動又挫敗。
「然然，答應我？」傅錦延不得到承諾不甘休，十分的堅持她的回答。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蘇柒然歎息，「好，我答應，不過，以後我也不允許你瞞著我一丁點事情，無論以前的我多麼幼稚，以後都希望和你一起面對。」
聽到這話，傅錦延臉色一亮，「好。」
他知道自己的沉默讓他錯過很多，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會了，以後不會了，這一生我只對你使了一次陰謀論計讓你嫁給我，卻沒想到發生這許多的波折，相信我，以後我們絕沒有什麼秘密了。」
聽到這樣剖白，蘇柒然只覺得內心無比滿足，「你知道就好，但現在後悔也不晚哦。」傅錦延輕笑一聲，與她額頭相抵，「不，我不後悔那一次的欺騙，雖然讓我們有些嫌隙，可還是把你騙到了手，你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真的嗎？」她洋洋得意地笑，臉上幾分狡詰，「那你說愛我。」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傅錦延難得地窘迫了，臉上透出一點尷尬，「我……」他從小被教育的都是把這些話放在心裡，對她好就可以，現在讓他當著心愛女人的面說出來，還是覺得緊張。
「說不說，快說啦！」蘇柒然抓著他的手撒嬌。
傅錦延先是沉默兩秒鐘，然後一臉壯士斷腕的決絕，「然然，我愛你。」
「再說一遍。」
「然然……」傅錦延哭笑不得，「以後再說好不好？」
看他尷尬得無地自容的樣子，蘇柒然狡黠一笑，「算了，反正我聽到了，何況還有一份保存著，以後的日子可以慢慢重複的聽，當作證據，如果你以後敢說愛上別人，小心我和你翻臉。」
「是。」傅錦延笑著點頭，又問她：「什麼一份保存著？」
「你不知道？就是這個啊！」蘇柒然驚詫，跑去打開了傅錦延表白的那個檔案，很快他的深情告白就在整個房間裡迴盪。
「你竟然不知道。」蘇柒然笑得很狡猾。
「咳咳，這個聲音，是龍躍那個混蛋錄的。」傅錦延差點讓口水嗆死，臉色隱隱紅了，原來這就是他所謂送自己的禮物。
看他這樣窘迫的樣子，蘇柒然好心地按了暫停，走到他的面前印上輕輕的一個吻，「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
看著她燦爛的笑臉，傅錦延釋然了，是啊，反正是給自己的妻子聽的，也沒什麼好害羞。
看著她如花般嬌艷的笑臉，再看看身後那張又大又軟一看就很舒服的大床，傅錦延嘴角露出一抹笑，「既然都來了這裡，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做什麼呀？」蘇柒然一臉無辜，不明白他突然露出的笑容是為了什麼。
可等到傅錦延撲到她的身上，熱烈的吻一個接著一個落下來之後，她的臉上也染滿了紅暈。
「傅錦延……」兩人相擁著倒在床上，蘇柒然癡癡念著他的名字，唇舌與他交纏，熱烈的如同火焰。
蘇柒然這一刻什麼都不在想，只是隨著他的舌起舞，抵死的纏綿……情正濃時，她輕輕咬了一口傅錦延的下唇，誰知傅錦延卻立刻「嘶」了一聲，很掃興的吸了一口冷氣。
察覺到他的異樣，蘇柒然立刻松口，「你怎麼了？」她的目光在傅錦延嘴角打量，很快發現了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有著一塊青腫。
「你被打了？」她瞪大眼睛，很破壞氣氛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專心一點。」
傅錦延臉色不經意有些發紅，霸道地不讓她查看自己的傷口，激烈地吻著她的唇，手指在她的身體上游移，不給她一丁點想別的事情的機會。才不能讓然然知道自己竟然被龍躍打了，不然他的男性自尊太受傷害了，傅錦延正經八百地想，更是使出渾身解數霸佔了蘇柒然所有的思考。
在這樣的情慾下，蘇柒然很快淪陷，再也沒有力氣去想更多，看著心愛男人的臉龐，一顆心柔軟得要化作一潭春水。
房間裡，春色正濃，傅錦延抱著親愛的女子，心滿意足的歎息。
真好，他終於完全得到蘇柒然了。 |
匿名
發表於 2012-10-8 01:06: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