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嘉憐一想到早上查到的銀行存款,心裡一陣的無力。
而房東向她提出要加租的通知,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存款已經沒有剩多少了,但距離房東收房租的時間越來越近,陳嘉憐有稍稍計算過,如果交了房租,下個月恐怕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一塊錢能逼死一條好漢」,陳嘉憐現在總算是深深地體會到這句話了。
早知道會落得如此狀況,打死她也不願意考來臺北的大學,肯定乖乖地留在南部讀書。
可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外公,還是希望她上臺北來,他總是認定要見見世面、開闊眼界,好好地讀書,以後才不會被欺侮。
就這樣,外公將多年存下來的儲蓄,都給她交大學的學費,而陳嘉憐自從來到臺北的第一天起,就發誓無論要做多辛苦的打工都好,也絕不再向外公多拿一分錢。
發了誓就要做到,於是陳嘉憐一到學校報到後,就馬上到處物色打工機會。
當四周的女同學在討論課餘要去哪裡逛街時,陳嘉憐已經到處在找打工了;現在,她除了上課加吃飯、睡覺之外,其他的課餘時間,全都奉獻在打工上了。
即使這樣,臺北的消費水平還是太高了,畢竟是首都,光是食衣住行的費用,就多得讓陳嘉憐傻眼。
又要打工、又要上課,已經讓她累得像條狗,但就算這麼拚命地賺錢,還是快要連飯錢都沒著落了……
陳嘉憐覺得她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嘉憐,妳沒事把?妳今天臉色好像很差似的?整天都不在狀況裡欸,集中一點精神啊!不然被店長發現就慘了。」陳嘉憐身旁的同事小雯提醒道。
「嗯,不好意思。」陳嘉憐回過神來,繼續手上的工作。
「妳還在苦惱錢的問題?妳也太辛苦了吧,自己錢都不夠用了,為什麼還要每個月都寄錢回家?」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陳嘉憐只能一笑而過;怎麼能不寄錢回去外公?一來,讓外公放心相信,自己在這邊有足夠的錢來生活;二來,也想幫忙補貼一下外公的生活費用,希望他不要再那麼勞累地工作,供自己讀書。
所以從開始打工之後,陳嘉憐寧願省吃儉用,都還是每個月固定寄錢給外公。
陳嘉憐端起咖啡,走到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這是您點的咖啡。」
她噙著淡淡的笑容,將咖啡放到那位穿著優雅華貴的女士桌前。
這位女士是常客,給陳嘉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這位客人一直都是固定在下午三點,獨自來到這間咖啡廳。
她點的東西很隨性,而身上的服裝,就算連對時尚不太懂的陳嘉憐都知道,肯定是價值不菲,穿在她身上總是有一種特別的味道,散發出女性的優雅感覺。
反正讓陳嘉憐說也說不上來,但她就是覺得這位女客人很特別。
女士眼中含笑地看了陳嘉憐一眼,加了一些糖到咖啡裡,然後用湯匙一圈圈地緩慢攪拌。
「妳很缺錢?」陳嘉憐剛要轉身離開,卻聽到女士不輕不重地飄出一句。
陳嘉憐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臉上有著不自然的尷尬,她都快要懷疑自己今天臉上是不是寫著「缺錢」兩字了,怎麼都在她面前提錢啊?
「呵呵,妳別在意,剛剛那開心小妹說的話,我聽到了。」女士瞟了瞟小雯那邊。
陳嘉憐困窘地微紅了臉,原來一切都要怪小雯,說話那麼大聲,連客人都聽到了,糗死啦!
「呵呵,哪有人不缺錢嘛!」陳嘉憐不想讓氣氛變得太尷尬,只好試圖打哈哈地帶過話題。
「那……要不要來我這裡工作?不會虧待妳喔!」女士一臉親切的笑,最後還將一張設計精緻的名片遞給她。
陳嘉憐接過名片,道謝過後,就匆匆地回到小雯身邊。
「喂,剛剛那客人都跟妳說了什麼啊?」小雯好奇地湊臉過來問。
「她問我要不要去她那裡工作……」陳嘉憐看著手中的名片,名片上印著一個地址還有電話,原來那位女客人叫方儀。
「啊?」小雯瞥了她手中的名片一眼,「會不會是什麼騙人的集團啊?妳要小心欸,現在這年頭騙人的把戲很多呢!」小雯語氣微酸地說道,她也看得出來那位女客人衣著高級華貴。
可惡,怎麼那位客人就不來問一下她啊?這麼好康的事,為什麼都沒她的份!
陳嘉憐輕輕地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雖然知道方儀那詢問自己的舉動很突兀,怕是有什麼問題也說不定,但收到那張名片後,就像心裡有只小爪在撓啊撓的,讓陳嘉憐的心平靜不下來。
眼看交房租的日子又快到了,租金還是沒著落,終於使得陳嘉憐把心一橫,決定照著名片去看看,不管是什麼工作,總要去看看才知道,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死就死吧!總好過一直心癢癢的。
特意找了一天的放學後,陳嘉憐按著名片所印著的地址,來到了「名家俱樂部」。
走進去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陳嘉憐絕對不傻,在去之前,就將地址給了一位信得過的男同學,讓他在約定的時間內打電話給她;如果她沒接的話,那就趕快去到那個地址,因為恐怕是她出事了。
到達那地址時,才下午五點半而已,俱樂部還沒開門,但店裡好像還是有人在。
陳嘉憐看到招牌寫著的「名家俱樂部」幾個字,心裡已經產生了強烈的退意;不過,去通報的服務生感覺很有禮貌,而且裝潢很高格調的樣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危險的黑店。
於是她決定,就算這不是適合自己的工作,陳嘉憐還是想著該當面拒絕方儀,這樣也顯得有禮貌一點,畢竟對方還是咖啡店裡的客人。
過沒多久,方儀就從裡面出來了,仍然是優雅高貴的打扮,方儀笑咪咪地看著陳嘉憐,「妳來了。」
「呃,方儀小姐您好。」陳嘉憐正經八百地打了個招呼。
「怎樣,有興趣到這裡工作嗎?我能保證,這裡的福利很好喔!」方儀還是一臉和善地看著她。
「不好意思,我不能來這裡工作……」在方儀溫柔而帶著期待的目光中,陳嘉憐反而有種不好意思拒絕的感覺。
「為什麼呢?妳先別急嘛,我還沒有說這裡的待遇呢!」見陳嘉憐急匆匆地拒絕,方儀更是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不、不是待遇的問題,事實是……我不賣的!」陳嘉憐說得很堅決而肯定,她想,她還沒到被逼得要出賣肉體的時刻吧?
「噗!」方儀被那堅決認真的小臉,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小妮子真可愛啊!方儀收斂了笑容,「妳有點誤會了,我這裡並不是妳想像的那樣,要出賣肉體的;事實上,我們一切規矩,都按照你們自己的意願來。」
陳嘉憐被方儀一笑,頓時不知所措地臉紅了。
俱樂部嘛!不就是酒家?酒家小姐不就是「那個」的嗎?
陳嘉憐在心裡嘀咕著。
「呵呵,妳聽我解釋一下這裡的工作內容,如果還是不合意的話,再拒絕也不遲吧?」
方儀又恢復了那副和善溫柔的樣子,把這裡的工作性質,都詳細地一一介紹給陳嘉憐。
陳嘉憐聽完之後,不禁存著點懷疑了,方儀說這裡的工作,主要是陪客人開心地聊天還有喝酒,如果不想、或不能喝酒,還可以在不惹惱客人的情況下,有技巧地推掉。
這樣就能拿到豐厚的薪水,天底下有沒有這麼好康的事?不會真的遇上什麼情色陷阱了吧?陳嘉憐心裡產生了重重的戒心。
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不信任,方儀還是努力不懈地說服著,心裡非常希望陳嘉憐能成為自己的員工。
其實在咖啡廳裡,不僅是陳嘉憐暗暗注意到方儀,而同時方儀也已經觀察了她好一段時間了。
不能說陳嘉憐長得很漂亮,不過卻是很清秀順眼,十分符合她那青春大學生的身份,更獨特珍貴的,是她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是一種清新怡然的感受。
不像店裡其他美女的火辣性格,她很溫婉,情緒淡然而平靜,總是掛著暖意的笑;方儀跟她談過幾次的話,覺得她給人一種溫柔似水的感覺,而且看得出來咖啡店裡很多人都喜歡跟她交談。
談話過程中,總感受到她笑容中的暖意,配合午後那溫暖宜人的陽光,更是一種享受。
而方儀絕對有理由相信,俱樂部的客人也會為她折服的;她是下了決心要招陳嘉憐進來了。
「這……」陳嘉憐很忐忑不安,事情會不會那麼簡單?
在方儀說出了待遇後,陳嘉憐還是不能避免地瞠圓了眼;這、這麼多錢?天啊!自己要找多少份兼職,才能每個月賺到這麼多錢?薪水足足是咖啡廳裡的好幾倍啊!
方儀觀察入微,知道陳嘉憐產生了動搖,心中多了幾分把握,於是繼續提議:「如果妳真的怕我騙妳的話,那不然妳先試著上班一天,看看能不能應付?如果真的不想做要走,我絕對不會攔住妳的。」
陳嘉憐不得不承認,對方提出的條件,對正處於困境的自己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而且像方儀說的,試一天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一遇到什麼變故就隨機應變,然後溜之大吉好了……
相互權衡之下,陳嘉憐終於點頭,「那……那我就試著上班一天好了。」
方儀這下子望著陳嘉憐,滿意地笑了。
陳嘉憐緊張地在「名家俱樂部」的員工休息室裡,待到其他的小姐們都陸續上班。
其他小姐們走進休息室,看見陳嘉憐在,也沒有大驚小怪,只是點點頭,簡單打個招呼後,就開始換衣服、化妝了。
只有一個長得很日系、很可愛的女孩子,進來休息室就不停地打量著陳嘉憐,只見女孩迅速化完妝,就忍不住挪到陳嘉憐跟前了。
「我好像都沒見過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嘉憐。」陳嘉憐禮貌地微笑著回答。
「嘉憐喔?我叫花花,很高興認識妳!妳是第一天來這裡上班?」花花滿臉的好奇,態度很熱情。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妳。」陳嘉憐有點招架不住她的熱情,但第一天工作就有人對自己示好,這也絕不是壞事啊!
兩人閒聊了幾句,就看見方儀走進休息室了,方儀見小姐們都差不多到齊了,就向大家介紹了新來的嘉憐。
大家都表現出不冷不熱的歡迎,只有站在她身旁的花花,鼓掌鼓得最熱烈。
然後方儀一聲令下,大家正式開始工作了。
這時,陳嘉憐旁邊冷冷地飄來一道聲音:「都不知道能工作多久呢!這麼快就想著『拉攏關係』,不覺得稍嫌心急了點?」
陳嘉憐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花花已經回擊過去:「關妳什麼事?我對誰好關妳什麼事?不然要對妳好嗎?哼!」
「嘉憐,我給妳一個忠告,有些人心機可重著呢!」旁邊的高挑女子冷冷地說。
「妳說誰心機重了?忠告個屁啊!比起來,妳還比我晚進來,要喊我一聲『前輩』呢!」
看這陣勢,花花是跟高挑女子槓上了,陳嘉憐沒見過這種陣仗,不禁有點慌了。
高挑女子嗤笑了下,「前輩?等妳哪一天業績追上我的時候再說吧!」擱下這句挑釁的話之後,女子頭也不轉地離開了。
花花被氣得臉都紅了,「臭宛雅,有什麼了不起的?跩什麼跩!嘉憐,以後要小心那傢伙,嘴巴惡毒死了。」
幸好沒打起來……陳嘉憐心有餘悸,第一次看到別人那樣火藥味十足地在她面前吵架呢!
而對於宛雅的話,陳嘉憐不慍不怒,反而覺得宛雅說的是事實,她也的確不知道自己能做多久。
「花花,妳今晚就跟嘉憐一起去招待客人吧!」方儀走過來交待她們。
「OK,沒問題,嘉憐妳就跟著我來吧!」花花對著陳嘉憐拍拍胸口。
走出休息室時,方儀趁陳嘉憐沒注意的時候對花花囑咐:「今晚幫我照顧一下嘉憐。」
花花聽到之後,鬼靈精地朝方儀眨眨眼,意思是,儘管包在她身上!
陳嘉憐跟花花一起坐在包廂裡,招待的是花花的熟客,而招待的過程,花花稱得上是得心應手。
「乾杯!」花花活力四射地跟客人乾杯。
喝的時候,陳嘉憐注意到花花都是淺淺地喝一下就算了,主要任務是不斷地勸客人喝多一點,然後再多一點。
「趙董,你上次說的,你們公司發生的事情很有趣欸!可以多說一點嗎?花花想聽耶。」花花笑容燦爛地說。
陳嘉憐一晚上學到很多,最多的是學到怎樣跟客人說話,要將客人的話聽進去,即使是上一次客人說的話;這樣客人才會認為自己是被重視的。
事實上,只要有一點點引導,客人很樂意打開話匣子,不斷地傾訴,在這個過程中,酒就會被一點一點地消耗掉,而時間也一樣。
有好幾次,陳嘉憐這個菜鳥成為焦點,被客人捉弄灌酒,喝了兩杯後,酒都被花花幫忙擋掉了。
陳嘉憐對花花無限地感激,同時也學到了怎樣有技巧地擋酒了。
後來在私底下,陳嘉憐被花花的一句話逗樂了,「其實客人才不會那麼執著地一定要妳喝呢!酒錢可是他們出的,幹嘛沒事白白地花錢買酒給我們喝啊?我們每一口喝的都是他們的錢耶!」
不過,這份工作也不如陳嘉憐想像的那樣輕鬆,一整個晚上工作六個小時,期間絕不能在客人面前表現出疲態,只能去休息室稍作休息。
不過,陳嘉憐真正待了一晚上後,確定這不是一份危險的工作,也不是什麼詐騙集團,於是她暗暗地在心裡替自己打氣後,向方儀申請留下來繼續工作。
就這樣,陳嘉憐成為了「名家俱樂部」裡的一名員工。
在「名家俱樂部」裡工作,還是替陳嘉憐帶來很多好處的,她有了這份工作後,就辭掉了其他的兼職了,這樣就不用像一個陀螺一樣,整天到處地轉,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了。
在上班之前,還會有一點點的時間可以自由分配,陳嘉憐還是很樂於窩在公寓這小天地裡看看書,休息一下。
這份工作讓陳嘉憐學習到很多東西,交際的技巧不斷地提升;而日子一天天地過,慢慢地,陳嘉憐也完全適應了這份工作,也開始有了一些穩定的客人了。
這天,陳嘉憐按時來到了俱樂部,可是今天好像有些什麼地方,和平時不太一樣,只見休息室早就來滿了小姐。
陳嘉憐看到小姐們都在化妝,一臉狐疑地看看牆上的鐘。確定自己沒看錯時間,平時這個時候,通常只會有零星的幾個人到。
今天怎麼都變得這麼勤快準時了?
雖然滿肚子疑問,但見大家都忙個不停地梳妝準備,陳嘉憐就沒有問出口。
默默地也去換衣服化妝準備了,花花這時擠開了好幾位小姐,走到陳嘉憐旁邊,見陳嘉憐打扮得跟平時沒兩樣。
瞬間驚叫起來,「嘉憐,妳怎麼還是化平時的妝啊?」
陳嘉憐停下塗口紅的動作,看向花花,卻無預警地被花花小小驚艷了一下,看得出來,花花今晚是下功夫打扮過的,妝容更加耀眼奪目,也更加嫵媚動人了。
「我這樣有什麼不妥?反而是妳怎麼這樣的……呃,隆重?」
「拜託……小姐妳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陳嘉憐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妳!妳居然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花花扶額,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怎麼了?今天是什麼我一定要知道的日子嗎?」
陳嘉憐擺出一副「乖學生願意好好聽講」的模樣。
「天啊,難道我真的忘記跟妳說了?唉,算了。」花花不再糾結於有沒有說的問題了,「今天可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貴客到來啊!」語氣在「貴客」兩字上加重了。
「貴客?什麼貴客?」
「貴客就是非常尊貴的客人!為了幾位貴客,方媽媽可是連VIP包廂都出動了,不僅是我們,連方媽媽都要嚴陣以待貴客的到來!」
「什麼尊貴的客人這麼厲害?他們是什麼身份啊?」覺得花花的語氣非常激動,陳嘉憐心裡不免覺得有點好笑,但又不敢笑出來。
「這個不好說,反正就是一點都不能得罪的客人!按傳聞的話來說,如果得罪了他們,他們可是能讓妳從這世上無聲地消失;但另一方面來說啊,即使是攀上了任何一個,能讓他們帶妳出場,那就『圓滿』了。」花花無比響往地說。
「圓滿?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啦!」我還圓寂勒!
「哎呀,妳怎麼還不懂啊?反正只要他們其中一個人看上妳了,就榮華富貴享不盡了。」
又不是狗血電視劇,哪有那麼容易麻雀變鳳凰的?能讓人從世上無聲地消失,看來是黑道人物了!明哲保身啊,千萬不要摻和進去才是。
思忖過後,陳嘉憐還是沒什麼特別情緒地繼續化完妝,然後等俱樂部開始營業。
方媽媽今天提早走來休息室,陳嘉憐這下也不覺得奇怪了,看來真的要很慎重對待這幾位貴客了。
小姐們全都屏息以待,心裡都暗暗祈禱方媽媽可以叫到自己的名字。
這氣氛真像古代選秀啊!陳嘉憐心裡偷偷地想。
「宛雅、桃子、小媛妳們幾個跟我去VIP包廂,其他的開始工作。」只見方媽媽說完,小姐們之間發出好大的一聲「啊」,語氣很郁卒。
只有宛雅仍然一臉冰冰的,桃子跟小媛都高興地比了個勝利手勢。
「什麼嘛!為什麼有宛雅的份!真不公平!」花花狠狠地跺腳,非常忿忿不平。
「放心嘛,下次還有機會啊!」陳嘉憐也只好這樣安慰了。
「唉,妳不懂啦!」怎麼可以讓宛雅那臭丫頭贏在自己前面嘛!
陳嘉憐心裡不但一點都不難過,反而鬆了口氣;不過這結果也是可以預料到的,宛雅、桃子、小媛都是店裡最受歡迎的前三名,如果方媽媽不請她們三個去招待貴客才有問題呢!更不用提像她這樣的菜鳥了,這又不是小說或電影。
於是,陳嘉憐像往常一樣,被安排去招待普通的客人。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幾小時,送走這一批客人後,陳嘉憐就打算先回休息室休息一下。
陳嘉憐一邊揉著略嫌僵硬的脖子,一邊向休息室邁去。
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上,迎面走來了一位穿著黑西裝的男子,只瞥了一眼,陳嘉憐的目光就忍不住被他吸引過去了。
好帥氣的男人!不僅是樣子長得稜角分明的俊帥,而且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散發出來的霸氣,與隱約外露的冷酷危險感……
兩人目光相碰在一起,男人那銳利的目光,逼得她首先轉開了視線,陳嘉憐不由得恭敬地垂頭向走廊旁邊退去,好讓他通過;男人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陳嘉憐身上,兩人擦肩而過。
氣勢很強的男人!真稀罕啊……陳嘉憐心裡暗呼。
男人走後,陳嘉憐就繼續邁向休息室;突然,地上有個小小的東西閃了一下,光芒輕刺了她的眼睛一下,陳嘉憐好奇地上前仔細一看,發現那是一顆小小的袖扣。
袖扣?誰掉的袖扣?西裝的袖扣……等等,難道是他掉的?
陳嘉憐連忙撿起了那顆小小的袖扣,然後轉身朝著那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去。
「先生,請等一下!」她急忙地叫住了他。
男人的步伐停下,冷冰冰地望著眼前叫他停下的女人。
恐怕又是那種迫不及待要攀上來的女人吧?真是令人厭煩,邢墨深今晚已經煩於應付那些女子了。
陳嘉憐臉上掛著微笑,在他跟前攤開手掌,白皙的手心裡躺著一顆閃閃發亮的袖扣。
「請問這是先生您掉的嗎?」
邢墨深看到她手心的袖扣,再瞥一眼外套袖扣處,變得空蕩蕩的位置,輕點了點頭,卻還是沒作聲;他心中還是認定她現在的舉動,是為了搭訕而變換的新方法;不過還是挺有趣的,他等著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麼招式。
陳嘉憐只把他的沉默當成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畢竟他身上的西裝,一看就價值不菲,掉了顆袖扣感覺很可惜。
但她一點都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一點都不在乎這件純手工製造的昂貴西裝;平時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他會直接脫下來丟掉,連整件衣服都不會在乎了,何況只是一顆小小的水晶袖扣?
陳嘉憐沉吟了一下,就望著他建議道:「能佔用您一點時間嗎?請跟我來吧!」
邢墨深黑如墨的眼睛看著她,心裡覺得有點失望;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釣上他,讓他跟她走了?剛想冷冷地拒絕,陳嘉憐卻率先在前面引路,沒有再轉頭看他了。
邢墨深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理會她,掉頭就走的,可是這一刻卻不知道為什麼,鬼迷心竅般地跟著她走。
也許是因為不滿她還沒聽自己的答覆,就自作主張地以為他會乖乖地聽她的?噙著冷笑,如果邢墨深願意,多的是辦法讓她後悔惹上自己,就看她還有什麼花樣沒使出來。
陳嘉憐打開休息室的門,朝內望了一下,發現休息室沒有人,這下正合她心意。
「您進來吧!然後請將衣服脫下。」沒有察覺自己的話中,有那麼一絲令人遐想的歧義,陳嘉憐看也沒看他地,俯身在自己的包包裡翻找著什麼。
她那無心的話語聽在他耳裡,卻被理解為另一種意思;真是隨便的女人!
邢墨深的臉色更冷了,打算好好地羞辱她一番。
但是,在他開口之前,陳嘉憐已經拿著一個小小的針線包來到他跟前。
「先生,請脫下您的外套吧。」她眼神純淨地看著他。
這位先生怎麼動也不動啊?聽不懂她講的話喔?
「我不需要!」毫無溫度的話語從他口中逸出。
「呃,我也知道我的針線功夫不怎麼好啦!不過扣子掉了,我先幫您縫一下,回去讓店家幫您拆下來再重新縫就好了。」
陳嘉憐以為他嫌棄自己的縫紉技巧,不過她也不覺得奇怪,這可是件高級西裝,讓專業的人來修,的確是應該的;不過,現在掉了一顆,她總可以幫忙先補一下吧?
邢墨深瞇起眼注視了她好一會,氣氛突然靜下來,陳嘉憐也被他看得不自在極了。
表面上還是看不出情緒,但邢墨深的心裡卻很不平靜;這女人……讓兩人獨處就為了幫他縫扣子,有可能這麼單純嗎?
換了別的女人跟他獨處,恐怕早就如狼似虎地撲上來了,而她,就只為了幫自己縫補扣子?
真是有趣極了,看來對這女人還真對得起他的期待啊……
思緒間,邢墨深的臉色恢復了酷酷冷冷的平板表情,之前的陰霾褪去了。
一聲不響地脫下外套給她,他環胸站在一邊,看著她拿出針線準備縫補。
這女人真夠特別的,他還真沒見過現在還有女人,會隨身攜帶針線包的。
瞥了一眼挺拔的男人,他正站在旁邊直直地盯著自己,陳嘉憐總覺得他那探究意味濃厚的炯炯目光,讓她非常不自在。
於是,忍不住地開口:「您不用站著的,可以先坐下來,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但男人聽了她的話,也沒聽話地坐下來,只輕哼一聲表示聽到了,仍舊目光炯炯地探視著她;陳嘉憐只好投降,努力忽略他的存在,手上熟練地穿針引線,在線的尾端靈巧地打了個結。
然後她一針一針地細細縫著,表情很專注,慢慢地,他那惱人的目光也干擾不了她。
「妳常帶著那個?」習慣沉默的男人,卻毫無預警地出聲問。
陳嘉憐聽見了,抬頭望了他一眼,然後見到他一臉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的針線包。
「是啊,很俗吧?不過我已經習慣把它放在包包裡。」陳嘉憐一邊縫著扣子一邊笑著說。
隨身攜帶針線包,是以前媽媽的習慣,小時候自己穿的衣服掉扣子了,都是媽媽拿出針線包幫忙修補的,自己總愛站在一邊看媽媽縫補;後來長大了,不知怎的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不過,她知道很多同學都對自己這個行為不以為然,有的還開玩笑地對她說這很俗,不過這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陳嘉憐覺得這個習慣挺好的,有時候還能省去很多的尷尬和不便。
不然她現在也不能幫這位客人了。
「不會。」邢墨深只回了兩個字。
陳嘉憐一時也反應不過來「不會」兩字的含義,頓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這個習慣不俗,沒有深究他說的是真話還是純粹安慰,陳嘉憐一笑而了。
暫停了交談,他一直看著她的專注,只見她嘴角含笑,眼眸半掩,眼睛眨動的時候,睫毛就像扇子般搧啊搧的。
連邢墨深都沒察覺,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著一個女人;這對於只當女人是可有可無的生理解決工具的他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在陳嘉憐靈巧熟稔的縫紉下,扣子很快就縫好,將針線收起來後,陳嘉憐把衣服遞還給他。
邢墨深接過衣服,「妳叫什麼名字?」
陳嘉憐對他溫和地笑笑,「叫我小憐就好。」
穿好衣服,他沒再多說什麼,逕自走出了休息室。
能讓他留下印象的女人為數不多,從這時開始,陳嘉憐算上一個。
這段小插曲陳嘉憐沒放在心上,過後也只慶幸這段時間休息室沒人來,因為帶客人進休息室也是一個禁忌,如果方媽媽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被訓了。
陳嘉憐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段小小的插曲,會變成兩人以後緣份糾纏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