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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萊]助理送上門(熱血!小資女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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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3:58:50 |倒序瀏覽 | x 1
助理送上門【熱血!小資女之一】 作者: 寶萊

太扯了!哪有人蹺班一年多,老闆還拿他沒轍
用盡招數仍無法把這位知名設計鬼才請回「凡間」
天知道他躲在山上閉關到底是想醞釀什麼曠世傑作
這回老闆派出她這隻菜鳥扛起「勸導」重任
她摩拳擦掌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不達目的誓不下山……
大師果然難搞,在知道她的來意後,毫不留情要她滾蛋
但聽說她沒完成任務就會被fire,勉為其難讓她留下
並讓她理解他會在山上待這麼久的理由
而且個性冷漠的他竟大方指導她這個設計後輩
她想就算待在山上成了打雜小妹也無妨──
當他終於願意帶著完美的設計圖回公司,她鬆了口氣
不料他明明有一堆助理可使喚,卻非要她也來參一腳
還執意要帶著她一起出國參展去
突然多出的浪漫假期讓她芳心暗喜,覺得好甜蜜
怎知回國後竟傳出她向他逼婚的謠言,讓她深感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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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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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3:59:06
熱血! 小資女 寶萊

  當編編提出這個系列名時,寶兒馬上瞪大雙眼,心跳瞬間衝破一百,心裡的小人兒正在大聲嚷嚷著,「對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啊!」

  寶兒很喜歡「熱血」這兩個字,尤其後面還加了一個大大的驚歎號,感覺血管裡的血液統統立刻躁動起來,在身體裡面盡情舞動!

  造反中的紅血球啊!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吃飯、睡覺,還是繁衍後代?

  寶兒以前很喜歡這樣考自己,想了老半天的結論就是——算了!這個問題也未免太大了吧?連蘇格拉底老先生都不一定回答得出來,寶兒還是別為難自己的腦袋瓜子。

  但是,這個問題不想不行,所以寶兒就換個角度來想,人到底可以為了什麼活著?

  可惡的文字遊戲!

  但為什麼偏偏就是如此令寶兒著迷呢?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這個大到無人能解的問題,突然一下子變得好像並不是那麼棘手了。

  人到底可以為了什麼活著?

  這個問題應該沒有標準答案,可是卻因此而變得更加吸引人,讓人深思「活著」這件事。

  活著,不是單純指有呼吸、有心跳,這個應該叫作生命跡象。

  活著,應該是一種熱切感到自己正在做些什麼,滿腔熱血在胸中翻騰,從事某件事情時,能夠感覺到體內源源不絕的熱情。

  關於這種感覺,有人可能會說它是「真真切切的活著」,有人會說是「對某件事有熱情」,也有人稱之為「熱血」。

  有熱血,就會對生活充滿積極戲,就算是再小的事都會變得非常迷人,例如看書時一定要搶頭香(眨眨眼)!電影,頭香!買限量商品,還是頭香!

  也可以是小小的長期積極,一直默默持續為了某個目標努力。

  例如存錢出國玩一趟、存房子的頭期款、存錢出國唸書或遊學、學外語等等。

  對什麼事有熱血,絕對是利多過於弊,希望寶兒每個可愛的讀者都有能讓自己感到熱血的事物。

  因為,說不定那正是我們跟別人與眾不同的地方喔!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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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3:59:28
第一章

  什麼叫出師未捷身先死?

  看著突然在半山腰爆胎的二手小車,洛雨櫻現在終於深刻的親身體驗到了。

  扣除一開始的驚嚇,她現在只剩下滿肚子欲哭無淚的沮喪。

  拿出手機一看,真是天要亡她,居然連一小格收訊也沒有!

  她恨死了荒郊野外,而且重點是,現在要怎麼辦?

  在這個台東某處的半山腰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窮鄉僻壤,她只剩下一條路可走──把後車箱裡的備用輪胎拿出來,自己換上。

  謝天謝地,她還有一條路可走,就當作是親自送上門被某人痛宰數次前老天爺給她的磨練吧,注定她這輩子要親手換爆胎一次。

  雨櫻打開後車箱,搬上工具,蹲在地上,開始研究起奇跡似尚未被她丟掉的指導手冊。

  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難嘛,搞不好她真的可以自己換輪胎,如果成功了,她或許能以幾滴香汗搏得某難搞大師那稀薄的同情心,也能po上FB跟親朋好友們好好炫耀一下。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瞬間大好。

  接下來,雨櫻便一邊哼著歌,一邊動手操作。

  原本半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的高大男人坐起身,背後靠著一塊大石頭,將身軀隱藏在石頭後面,然後看一眼剛才發出爆胎悶響的方向,緩緩瞇細眸子。

  是個女人,而且還單獨一人,再加上一部動不了的老舊小車。

  那傢伙運氣真背啊!

  有著黑緞般滿頭狂放不羈黑髮的男人倏地撇嘴一笑,透過寬大有型的太陽眼鏡,好整以暇的注視對方一臉泫然欲泣的可憐狀。

  在這種荒郊野嶺,闖進像她這樣一個渾身透著甜蜜氣息的女人,是件極危險的事。

  就算現在是大白天,只要幾個成天在山區遊蕩的混混經過,很可能會發生不妙的事污染他眼前這片青山綠水。

  接著他發現,女人發現手機不通後,似乎沮喪了幾秒鐘,接著,她居然不哭不叫,突然從後車箱裡搬出一堆工具。

  當她邊看著一本類似指導手冊的東西時,已經開始斷斷續續輕哼起輕快的歌曲。

  這個女人似乎還滿有趣的。

  他特別而沉斂的黑眸靜靜盯著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失了神。

  唔,一個一旦站在他平常所接觸到的世界名模身邊,便能立刻被貶為醜小鴨的女人,居然比那些美麗的女人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如果那些美麗的名模代表快速又充滿魔幻的時尚圈,那麼,眼前這個女人就像是這片好山好水。

  盡管經歷了汽車爆胎、手機不通、被困在半山腰等所有狗屁倒灶的倒霉事,但她居然能如此自然、愜意,以平常心面對困境,天真的邊哼歌邊試著自己換輪胎。

  她要不是真的夠樂觀,就是笨蛋一個!

  他整個人順著草地的坡度往後靠躺,眼一看雪白的雲朵飄過湛藍青空,詭異的,他突然忍不住又往她的方向看去。

  只見她終於丟開指導手冊,彎下腰,探身到車子底下,看看千斤頂要放在哪裡,然後,她開始試著壓千斤頂,上上下下,車身也隨之輕微晃動。

  男人發現自己移不開目光,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不帶任何嘲諷的微笑,打算等她搞不定時再出手幫她。

  接著,她拿起扳手,想要轉松螺絲帽,但好像力氣不夠,於是她氣呼呼的站起身,朝輪胎吹鬍子瞪眼睛。

  就在他以為自己差不多該現身時,她居然一臉倔強地抬起一隻腳來幫忙,使得原本套在螺絲帽上的扳手跳了一下,掉在地上。

  她重重吁了口氣,皺眉的模樣透露出無奈與不服輸的驕傲。

  為了撥開掉在眼前的頭髮,她小心翼翼的以手掌邊緣乾淨的地方拂開烏亮的漂亮黑髮,那張微微冒著汗的小臉很甜美,跟她的氣質十分相配。

  優閒地看到這裡,他突然發出一聲輕短的淺笑。

  這女人真的很逗趣!

  外型如此甜美純真,卻有著倔強的靈魂,意外的非常吸引他。

  才想到這裡,一陣機車的引擎聲突然闖入這片寧靜裡。

  正當他打算站起身時,幾輛機車正快速接近,按了幾聲喇叭,接著,他聽到煞車聲,然後是掉頭加速猛催油門的聲音,既輕浮又鼓噪。

  見幾個男人跳下機車,他站直身子,冷眼觀察眼前的情勢。

  三名態度隨便的年輕人在走向她之前,互相交換了個猥瑣的眼神。

  他不動聲色,站在隱密的轉彎處觀看著這一幕。

  三人之中比較高的那個蹲下身,以扳手把螺絲帽轉松,一邊動作一邊鬼吼鬼叫道:「媽的,小姐,你都沒在保養喔,這些都生銹啦!」

  「呃,不好意思,這輛車的輪胎從來沒換過。」雨櫻開口解釋。

  說完,那幾個混混又互看一眼,決定結束戲弄的戲碼,同時露出淫笑,開始團團圍住她。

  她見情況不對,正想逃開,突然,拿著扳手的高個兒上前拉住她,企圖把她拖向一旁的草叢裡,她盡全力抵抗,掙扎中甚至抬腳用力踹向對方男性的脆弱部位。

  可惜對方一下就閃避開來,大概是因為常打架吧。男人不屑地撇撇嘴,臉上盡是鄙夷的神情。

  差不多該介入了。

  就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時,突然驚見她充滿恐懼的眼裡閃現堅定的光芒,明知贏不了,但她仍奮力抵抗,堅決的眼神像塊硬鐵,瞬間擊向他。

  頓時,彷彿被閃電劈中般,他愣了一下。

  他從未遇過像她這樣的女人,讓他完全無法呼吸,目光專注於她的一舉一動,無法移開視線。

  腳步沒有停止,他甚至反而稍微加速走到那群人面前。

  「喂!該住手了吧?」他寒著臉,低喝的音量不大,直接且強硬的眼神說明了他慣常發號施令。

  抓著她的混混在接觸他的眼神後,立即不自覺地鬆開手,另外兩個看到他從隱密處出現,也有點被嚇著。

  見男人在距他們兩步之遙後停下,其中一個混混眼中凝滿恐懼,卻仍硬撐著,以粗蠻的語氣問:「你他媽的是誰?」

  「來這裡尋找寧靜的人,你他媽的認為我應該是誰?」無情地撇嘴冷笑,他的拳頭開始蠢蠢欲動。

  雨櫻驚魂未定,蒼白的小臉仍充滿恐懼,杏眸裡的淚霧隨著輕眨的動作,淚花瞬間翻飛紛落。

  這個男人是誰?

  她想要確認對方是敵是友,想看清楚對方,於是拚命眨眼,卻惹出更多令人心疼的淚珠。

  他不等她反應過來,伸手一扯,立刻將她拉到他身後,以自己高大的身軀作為她的屏障。

  直到碰觸到她手臂的那一秒,他才驚覺她全身顫抖得多厲害。

  倏地,原本閒散的黑眸瞬間凝聚強烈的怒意。

  高個兒見他氣勢洶洶,一時半刻仍猶豫著該不該開打,於是猙獰著臉,揮舞扳手咆哮道:「幹!這裡沒你的事,走開!不然我打到你哭爹叫娘!」

  面對眼前凶惡的叫囂,他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僅是以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量交代,「後退一點。」

  等她稍微後退數步,男子立刻出拳,重重的拳頭直接橫掃而去。

  高個兒連扳手都來不及使,這一拳的力道已經瞬間打扁他的鼻子。他丟下武器,雙手捂著鼻血狂噴的鼻子,放聲哀號。

  另外兩個混混見狀,同時撲向男子。

  後頭的雨櫻雙手緊抓著衣襟,心跳狂亂,為他擔心受怕地驚喊:「小心!」

  沒想到他完全不理會那兩人,冷眼不屑地睨一眼想反擊的高個兒,從左邊出拳,不偏不倚的正中對方右眉。

  高個兒這下子連叫的力氣都沒有,迅速躺平在地上。

  見另外兩個混混快速逼近那名男子,雨櫻左右張望了一下,跑到車旁,撿起被丟在地上的扳手,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未料,他根本不需她協助,當她轉過身時,剛好目睹他結結實實的兩拳分別擊向對方的額側,精準又狠戾。

  最後,兩名混混重重地倒地,見他們欲起身再戰,他又一腳踢在他們臉上,腳還沒收回,就聽見重重的倒地聲再度響起。

  瞬間,地上立刻出現一攤血跡,溫熱的液體慢慢從鼻子流到馬路上,混混們張開嘴吃力地呼吸,嘴裡冒出白沫,血也漸漸流得到處都是。

  這樣夠他們安分好幾個月了吧?

  男人扯起嘴角冷冷的一笑,轉過身,見她手裡拿著扳手,他一時不清楚她是打算用它來打那些混混,還是對付他。

  他緩緩走向她,站定在她面前,原本以為自己可能得先說點什麼,讓這個飽受驚嚇的女人稍微回魂,未料她居然率先開口。

  「你……把他們都搞定了?」

  雨櫻深深注視著他,透過墨黑的鏡片,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眼神,那堅定的目光令她感到一陣暈眩。

  見她有點紅潤的眸子慢慢聚焦,逐漸回過神,他故意轉頭看一下身後那團混亂,再轉回頭時,她已經不再抖得那麼厲害。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他試著說點什麼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女人剛經歷了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看在她今天這麼倒霉的份上,對她稍微好一點似乎也無傷大雅。「別害怕,我叫嚴凱尚,住在前面不遠的別墅。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你是……嚴凱尚?」聽見他的名字,雨櫻詫異地瞪大雙眼。

  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相遇,而且他還救了她!

  聞言,他揚高一側的眉,慢條斯理的取下太陽眼鏡,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淡淡的困惑,「你認識我?」

  雨櫻望著他散發著光芒的黑眼珠,覺得那宛如一盞明燈,使人鎮定,讓人堅強。

  她深深吸了口氣,微紅的眸子靜靜仰望著他,點點頭,伸出手,謹慎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洛雨櫻。老闆說,他已經跟你提過我要把你帶回凡間的事。」

  二十個小時前

  「雨櫻啊,來來來,這邊坐、這邊坐。」

  老闆Jet一見她走進辦公室,立刻熱情的起身相迎。

  「是……」雨櫻受寵若驚地咽了咽唾沫,被老闆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闆幹嘛突然變得這麼熱情洋溢?

  肯定有鬼!

  該不會是她的頂頭設計師時華風到美國參加時尚設計大展,老闆發現這幾天其實她這個小助理閒得發慌,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畫太陽眼鏡設計圖吧?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後, Jet先是盯著她瞧,沒有說話,當她頭皮開始發麻時,他才笑咪咪地開口。

  「雨櫻啊──」像是嫌她還不夠緊張, Jet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讓她全身神經瞬間繃得死緊。

  「是。」她立刻正襟危坐。

  「你進公司多久了?」Jet明明是男人,一雙眼睛卻比女人的還媚,直勾勾望著她。

  「大概半年了吧。」她如實回答。

  Jet愣了一下後驚呼。「這麼久啦?」

  「嗯……」這要她怎麼回應?半年算很久嗎?雨櫻困惑地微微皺了下眉,聰明地選擇笑而不答。

  「你見過服裝時尚大師嚴凱尚嗎?」Jet突然重重歎了口氣,一臉捶心肝的模樣。

  「沒有,不過我在雜誌上看過他的設計。他所設計的商品,不管是衣服、鞋子還是帽子,都非常前衛又具實用性,相當受到各國消費者喜愛,甚至紅到以時尚自豪的歐洲各國設計師都為他的作品起立鼓掌。」

  正因為公司裡有他這位大師坐鎮,舉凡他曾參與過的設計,像是服裝、帽子製作等等,公司都與這些產業有大量的交流。

  這其中包括她最嚮往的太陽眼鏡設計。

  雨櫻自知目前她雖然還只是一介小小的助理,但她並不想一輩子只做個助理。

  如果有機會,她想成為設計師,可以盡情發揮創意,為人設計出好看、時尚又實用的東西。

  這正是她踏入時尚圈、這間公司最主要的目的。

  進公司已經半年,雖然她仍只是個小小的助理,但只要機會一出現,她一定會死命抓住,拚命實現自己的夢想,躋身為太陽眼鏡設計師。

  「喲,你對凱尚倒是很瞭解嘛!」Jet放電般對她眨眨眼。

  「這些都是我從雜誌上看來的,其實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透過文字知道一個人,應該不算瞭解吧?」

  看見老闆的眼神,她心口猛然一驚,要不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老闆喜歡的是男人,她搞不好會誤以為他正打算釣她。

  「那你知道他是我們公司的設計師嗎?」

  「聽同事說過。」雨櫻點點頭。

  可是她從沒在公司裡見過他出現,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對此始終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他是!相信我,他真的是!」Jet心痛的猛捶胸口,垮下雙肩,整個人透露出「老闆實在好無奈」的悲痛情緒。

  「可是,我從來沒有在公司裡見過他啊?」雨櫻並未掩飾眼中濃濃的困惑。

  她都進公司半年了,可是從來沒有看過這位老闆號稱也是公司設計師的嚴凱尚先生。

  「那是因為他已經休假一年多了……」Jet眼裡滿是悲傷,身子宛如枯樹上一片搖搖欲墜的可憐葉子。

  「休假一年多?」雨櫻睜大了眼。

  哇,當上知名設計師果然很爽耶!

  雖然這不是讓她想要成為某個領域設計師的主因,但這麼好的福利也是很吸引她這苦命的小資女啦!

  「雨櫻,這就是我找你來的主要目的!」見獵物終於上鉤,Jet的雙眼瞬間閃爍著精光,原本比悲劇女主角還楚楚可憐的脆弱模樣也收拾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

  「就為了跟我說,只要成為大設計師,就可以休假一年多?」她詫異地驚呼。

  這是一般老闆激勵小助理們慣用的伎倆嗎?丟出一塊超肥的肉當作誘餌?

  雖然聽起來有些古怪,但老實說,還滿有效的,像她現在就充滿了奮發向上的動力!

  「當然不是!」Jet雙眸瞇細,透露出一股帶著點搞笑意味的陰柔狠勁。

  「喔。」她失望地垂下雙肩。

  「雨櫻,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這件事我已經跟華風商量過了,他也同意。」

  「嗯。」她點點頭。

  原來頭頭們都已經私底下喬過了,看來老闆真的很重視這件事。

  「華風說,他要在美國多待一點時間,參與一件制服設計案,這段時間,你的工作會大量減少。」

  「嗯。」她專心聆聽,乖乖點頭。

  「所以我要給你一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任務,去台東的半山腰,把閉關一年多的嚴凱尚從他的洞裡給我挖出來!」Jet在說到「從他的洞裡給我挖出來」時,眼神看來波濤洶湧。

  「就我一個人?」雨櫻不自覺張大了嘴。

  老闆有沒有說錯?居然要一介小小的平凡助理去把嚴大設計師從他閉關的洞裡挖出來?如果連他都搞不定,她可以做到嗎?

  Jet對她非常慎重地點點頭,沒明說自己這一招是死馬當活馬醫,所有能說的、能做的,他都幹盡了,現在能指望的,只剩嚴大設計師的良心跟惻隱之心了!唉!

  「我知道這並不屬於你的工作範圍,但我需要有人去替我把嚴大設計師請下山。這一年來我可沒閒著,能做的我都盡力做過了,但他大少爺根本不缺名利這些東西,所以,這次我決定用哀兵加威脅政策!

  「我打算告訴他,你會去拜託他,如果他依然不下山,我就讓辦事不力的你回家吃自己,而重點是你剛好非常、非常需要這份工作。現在只能期待能激起他的同情心,或是真的被你的死纏爛打感動了。總之,只要事成,我就給你十萬元當作獎金,而且,你前去台東的這段時間,薪水照算喔!」

  這麼好康?雨櫻有點心動了。

  雖然她心知肚明,這一定不是什麼輕鬆的閒差事,但只要想到可以一睹那位只在雜誌上看過的大設計師,她便充滿了期待。

  而且,她心中還另有打算。

  她偷偷看老闆一眼,咬了咬下唇,內心掙扎了兩秒後,吐出一口氣,決定放手一搏試試看。

  「這項任務,我一定全力以赴,但是我有個小小的要求。」雨櫻知道這是提出要求的最佳時機,現在不說,搞不好就一輩子都沒機會說了。

  「你說說看。」

  「我不要十萬元獎金。」

  「你不要?」Jet驚訝地瞪大雙眼。

  這年頭居然有人不要錢?

  千萬別告訴他,她是向來不屑金錢誘惑的嚴凱尚第二!

  媽呀,公司裡有一個嚴凱尚已經夠瞧的了,他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嚴大設計師的同類啊!救命喔──

  「嗯,如果我成功把大設計師重新帶回『凡間』,我希望老闆可以培養我成為太陽眼鏡的設計師。」雨櫻臉上滿是堅決。

  「喔?為什麼是太陽眼鏡?」Jet對這一點比較好奇。

  自她進公司以來,他已經看過她相關的設計大約五十幅,而且作品越來越成熟。

  前一陣子,甚至還有廠商相中其中一張設計圖,可惜一聽到她沒什麼名氣後就退縮了。

  她的作品其實夠水準,只是一涉及生產,公司要負擔的成本便讓他心裡有所猶豫,畢竟名氣在這個產業可是相當重要的因素。

  雨櫻清了清喉嚨,全身因興奮而微微顫抖。

  「對我來說,太陽眼鏡不僅象徵時尚品味,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護人們的眼睛。過多的太陽輻射線很容易造成白內障等等眼部疾病,能夠真正做出有時尚感又確實兼具保護眼睛功能的太陽眼鏡,而且維持在平價消費的額度上,一直是我的……」她露出淡淡的害羞表情,深吸口氣後,才有辦法直接把話說出來,「我的夢想!」

  雨櫻說完,充滿認真的杏眸立刻小心翼翼的看著老闆。

  Jet沉吟了幾秒,才豁然咧嘴笑開來。

  「想要兼具時尚跟功能是嗎?還希望人人都能有一支保護眼睛又兼具時尚的太陽眼鏡?想不到你還滿有想法的嘛!嗯,做個助理的確是有點可惜……」Jet沉吟了一下,接著響亮的一彈指。「就當我們是彼此交換夢想吧,好,我答應你!」

  「真的?」雨櫻喜出望外。

  「不過,我必須先提醒你,想進入時尚產業的核心需要極大的野心與才氣,你有野心,但才氣是需要靠自己培養跟修練。你可以藉著這次可以接近凱尚的機會,好好乘機觀察他,盡量黏在他身邊,他的設計之所以驚人,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他敏銳的觀察力與感知能力。」

  「觀察力與感知能力?」雨櫻點頭如搗蒜,決心要好好培養自己欠缺的這兩項特質。

  「舉個例子好了,對我們來說,白色就是白色,這麼簡單,但對他來說,白色絕對不只是白色,他甚至可以把白色分成一百種白色。」

  「一百種白色?」她輕輕倒抽口氣,完全無法想像,白色就是白色,怎麼會有一百種白色?

  「總之,你最好要有長期抗戰的準備,還要有革命失敗十次以上的心理建設,別失敗幾次就溜回來喔!OK!你明天就出發,等一下我馬上留言給他,說你會過去找他。如果可以,我會想辦法讓你乾脆住進他的別墅,好讓你進行說服的工作。」

  Jet站起身,表示談話到此為止。

  「這個嚴凱尚自我得很!不接電話,不回mail,天曉得他這位大設計師什麼時候才肯大發善心聽聽留言?聽到這裡,你應該要有心理準備,這位大設計師可是出了名的難搞喔!」

  雨櫻也跟著站起身。「我知道設計師都有自己的脾氣。」而且通常名氣越大,脾氣也越大。

  「他的特、別、大!不過人們都愛死了他的任意妄為,迷他迷得要死!前一陣子有本英國雜誌還說,他的作品跟他本人一樣迷人。對我來說,他的作品當然迷人,時尚又賺錢,但他的傲氣真的把我整得快往生了!你這趟去,一定要成功把他挖出來,參加全球時尚大展。參加時尚大展能大大提高我們公司的曝光率,對往後一整年的銷售情況相當有幫助。」

  Jet走回辦公桌前,拿起話筒準備撥打。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雨櫻臉上揚起大大的粲笑。

  待她離開後,Jet不禁搖搖頭。用盡各種方法仍舊請不動嚴凱尚的他,現在只希望這招可以顯靈!

  他深呼吸一口氣,撥電話給嚴大設計師,準備來段精采絕倫、情意真摯、唱作俱佳的留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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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4:00:08
第二章

  然而,不管是怎樣鬼哭神號的留言,對如頑石般的嚴大設計師來說,只要冷冷一句話就足以打破一切癡心妄想!

  雨櫻一進入嚴凱尚的別墅,原本驚懼的躁亂情緒,立刻被屋子裡清新的木香撫平,但是,一顆原本塞滿了「憨膽」的心,卻隨著某通不超過十個字的電話而洩了氣。

  首先,果然是待過節奏飛快時尚圈的大師,處理瑣事時講求效率的超高功力好得讓她自歎弗如,從頭到尾只有乾瞪眼的份。

  回到這幢大約共有一百多坪的兩層樓木造獨棟別墅後,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嚴凱尚已經撥了數通電話,包括報警、要人去處理被丟在路邊的車、通知保全,並派人送新鮮蔬果跟肉類過來等等。

  而最後那通最短的,前後大概只有短短五秒鐘,卻是她聽得最膽戰心驚的一通電話。

  他竟然打電話回公司,要老闆過來收拾她這個爛攤子。

  不等老闆回覆,嚴凱尚說完後便隨即掛斷電話,彷彿他跟老闆的對話不是溝通、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就在雨櫻仍心有餘悸的時候,他那對如冰刃般烏黑的利眼突然掃向她。

  她心懼地顫了一下,愣愣地望著他。

  親眼見識過他極重的拳頭後,現在她突然驚覺,老闆先前說「這位大設計師可是出了名的難搞」,用詞真是貼切!

  嚴凱尚一步又一步逼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腳步。

  一路上,他看著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變化,覺得那簡直比色澤多變的夕陽還精采。

  這個女人真的很有趣。

  最好玩的是,當他俯下身,不動聲色的將臉迫近她眼前時,她毫無掩飾的抽氣聲,差點讓忍不住在胸腔中翻騰的笑意。

  她單純又直接的反應是自然而然的,還是裝出來的?

  「說吧,Jet是怎麼跟你說的?」嚴凱尚氣定神閒的姿態顯得威脅性十足。

  昨天晚上他就聽到Jet的留言了,原本以為Jet只是狗急跳牆隨便說說,沒想到居然真的找了個小甜甜來說服他參展。

  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他今天沒到那個鬼地方去,她的下場會怎麼樣?畢竟她遇上這些倒霉事,多少是因他而起。

  當Jet在那裡自以為聰明的想出這些他媽的爛點子時,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別人可能遭遇到什麼?

  雨櫻困難地咽了咽唾沫,杏眸定定看著他嘴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跳不自覺的加速。

  她使盡全力鎮定心神,輕咳一聲後吶吶地開口:「老闆說,只要把你請回公司,我就可以有一筆小獎金。」

  「多少?」嚴凱尚冷冷瞥她一眼,卻露出略感興趣的模樣。

  他不算是公司的員工,跟Jet之間純粹只是合約關係。

  他懶得處理的瑣事由Jet包辦,包括身邊的助理、合約評估、公關應對等等,他則將營收的百分之五付給Jet當作酬勞。

  光是每季百分之五的營收,就足以支付Jet的公司一年所有的開銷。

  現在他沉寂了一年多,眼看時裝界最大的盛事,兩年一度的全球時尚大展就快逼近,Jet當然著急了。

  只要在全球時尚大展亮過相的設計,絕對現翻兩倍以上的價值,更別提萬眾矚目的作品不僅可以拉抬好幾倍以上的價格,還能全球狂賣,驚人的利潤往往令其他產業驚訝。

  「啊?」什麼東西多少?雨櫻一臉困惑。

  「獎金,多少錢?」嚴凱尚垂眼看著她,沒有鄙視的味道,神情反而顯得寧靜祥和。

  這個男人,跟之前那個痛揍混混的男人是同一個嗎?

  不曉得是因為他的迫近,還是想起他剛剛強悍的拳頭,雨櫻發現自己呼吸逐漸急促,勉強擠出回答。

  「十萬元。」

  聞言,嚴凱尚立刻不屑地撇嘴冷哼,「這點錢就想來破壞我的安寧?」

  她不安地看他直起身子,陰晴不定的俊容望向窗外的藍天,整個人顯得極為深沉。

  「嚴先生,身為員工本來就應該進公司工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進辦公室?」

  「沒有人告訴我,老闆只跟我說,你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年多,後面是我自己猜的。」

  「猜得沒錯。」

  他舒服地坐在沙發上後,懶洋洋地觀她一眼,示意她也坐下。

  「對搞創意的人來說,辦公室簡直就是想像力的牢籠,關久了,腦子會變鈍。算了,我幹嘛跟一個小助理址這些?你又聽不懂。」

  幾句話的力道,外加一個懶洋洋的眼神,瞬間化作一根利刺,扎進她敏感的自尊與驕傲裡。

  「我不會是一輩子的小助理!」雨櫻的杏眸靜靜直視他帶點惡意的戲謔黑眸,用力地強調。

  「喔?」他輕蔑地一笑。

  見狀,她立刻一肚子火,忿忿地開口強調自己的立場。

  「我已經跟老闆達成協議。」

  「嘖,聽起來你好像不是個笨蛋。」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模樣輕鬆又帶點令人戒備的危險氣質。

  雨櫻覺得自己簡直快被他打敗了,天底下居然有人會當著他人的面把這種話說出口?

  不過,比起在背後被人這樣說,她反而比較可以接受當面挑戰地說出來。

  「我把十萬元換成別的。」她就是受不了他明顯的嘲弄,什麼也無法多想,一串話就這樣極為自然地脫口而出。

  「二十萬?」他可惡地笑著問。

  她氣憤地狠狠瞪他一眼,這男人可真會把人瞧得扁扁的。

  「我希望老闆把我培養成為太陽眼鏡設計師。」

  「為什麼是太陽眼鏡?」嚴凱尚像早就料到她會乖乖說出來,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顯露出一絲興趣。

  「老闆也問過我一樣的問題。對我來說,太陽眼鏡不僅象徵時尚品味,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護眼睛,預防許多眼部疾病。我希望自己能夠做出時尚又兼具保護眼睛功能的太陽眼鏡,而且,我也希望能夠朝平價的方向努力,讓每個人都買得起功能與藝術兼其的太陽眼鏡,這一直是我的夢想。」

  雖然把自己的想法在時尚界大師面前說出來,有點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但她仍舊挺直腰桿,把夢想有條理的大聲表達出來。

  「聽起來有幾分趣味。」他微笑道,這次沒有任何嘲弄之意。

  原來她不是只有甜美而已,居然還有點腦子?難得。

  緩緩的,他瞇細了眸子,心中開始規畫起一個反制策略。

  也許他可以利用她的這點腦子,讓Jet對他徹底死心,別再頻出怪招,除了電話、信件攻擊,還未經邀請便教人來騷擾他!

  「所以我一定要把你請出這裡。」事關她的未來及夢想,就算要她每天走路上山「勸降」他也並無不可。

  只要別再遇到剛剛那些人就好。

  一想到剛才差點發生的事情,雨櫻立刻不自覺顫抖了一下,原本晶亮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黯淡。

  只消一眼,嚴凱尚馬上從她黯然的眼神裡讀到恐懼。

  他濃眉一皺,胸中突然揚起想再痛揍那些混混一頓的衝動。

  在那些混混出現之前,她原本正積極地打算自己換車子的輪胎……

  嚴凱尚忽然將話題一轉,不想看見她又想起剛才的不愉快。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

  「可能是靈感用盡了,躲到這裡清靜一下?」雨櫻轉了轉眼珠子,猜測著道。

  「你說對了一半。」嚴凱尚說完便不再吭聲,只是皺著眉,視線投向遙遠的某處。

  他的確是躲到這裡清靜一下,不過不是因為靈感用盡,而是他想尋求自我突破。

  他的敵人從來只有自己,不是別人,不是理想和市場的衝突。

  他很幸運,不管理念多麼光怪陸離,消費者們依然買帳,並且為之瘋狂,正因如此,己名利雙收的他,最在乎的不是外在的掌聲,而是自我內在的不斷提升。

  他要成為時尚巨人,一個別人永遠也追不上的狂人,就必須不斷大步向前追尋更高、更深的藝術層次,而不是等自己被時尚淘汰後才黯然退場。

  嚴凱尚要的是絕對經典,不斷突破自我,而且每一種風格都是只屬於他個人的絕對經典。

  「那另一半是……」雨櫻好奇地問。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我本來想讓你跟替我送新鮮食物過來的貨車一起滾蛋,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願意跟我回去?」這也未免太輕易就做到了吧?她驚訝不已。

  嚴凱尚冷冷瞥她一眼,那傷人的視線好像問著「你是笨蛋嗎」,讓雨櫻馬上明白自己的確太過天真。

  「如果我現在讓你滾蛋,老闆揚言要你馬上回家吃自己,這件事你知道嗎?」他凌厲的眸子對上她無辜的眼睛。

  「嗯。」她點點頭。

  看見她落寞的表情,不知為何,他胸口竟悄然一緊,話就這樣自行溜出口。

  「我不喜歡自己的事影響了別人的生存,這部分我會親自跟Jet溝通,你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免得又遇上那群憋三,等你的車子修好後送來,我也從Jet那裡確定你不會因為我而被迫辭職後,你就得馬上離開。」

  聞言,雨櫻立對驚訝的瞪大雙眼。

  她猛然抬起頭,視線瞬間撞進他深不可測的慵懶眸子裡,滿臉難以置信地問:「你願意讓我待在這裡?」

  他居然打算暫時收留她?

  原本她還想著,如果他不肯回去,她已有長期抗戰的準備,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每天來往鎮上的民宿跟他的別墅。

  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在山下的鎮上轉了兩圈,到處問東問西,小鎮上的人們樸實又熱情,鉅細靡遺的回答她所有的問題。

  雖然車子送修讓事情變得比較棘手,但為了她的設計師之路,她不能稍微受到一點挫折就放棄!

  再說,老闆也提醒過她,只要粘在嚴凱尚身邊,就可以知道想要成為出色的設計師該怎麼培養敏銳的觀察力與嚴知能力。

  沒想到車子爆胎和差點被調戲,反而引起他的同情,不但願意收留她,還主動表示要跟老闆「溝通」?

  其實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傲慢得不可一世,頂多就是高傲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比較以自我為中心一點而已嘛!

  嚴凱尚泠冷瞅她一眼,臉色不太好,強調道:「只有一、兩天。」

  她跟Jet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他一清二楚。

  她不會這麼快就放棄的,Jet也一樣,所以與其直接把她踢走,倒不如讓她成為他的發聲筒,免得古老以為他把自己埋在深山裡,整天無所事事。

  再者,在經歷過今天這些事,與其讓她每天往返這段山路,害他必須擔心那些混混又找她麻煩,不如把她放在身邊。

  只要幾天的時間,他有自信,她很快就會知難而退。

  到時候,Jet就會明白自己這個點子有多爛,平白無故弄個人到他身邊來干擾他創作。

  總之,乾脆把她擺在身邊幾天這個點子,無論如何都是利多於弊,還能一勞永逸,杜絕類似的事件再度發生。

  嚴凱尚想得出神,沒察覺到雨櫻已不知不覺蹲在他面前,伸出一隻小手在他眼前晃呀晃。

  「奇怪,怎麼好像突然當機了,正在想他的設計嗎?」她嘴裡咕嚷著。

  嚴凱尚猛然回神,泠冷掃她一眼。

  他心裡正在設計的東西就是她!

  「去把行李拿進來吧。我給你條路走,畢竟你會來到這裡,遇上這些事,多少是因我而起,但只有這幾天,想住在這裡,一切得按照我的規鈕,我給你機會,讓你善盡老闆交代你的任務,你最好也別干擾我!否則別怪我不通人情,懂了嗎?」

  說完,他站起身,轉身往廚房走去。

  「懂,我現在就去把行李拿進來。」雨櫻像怕他突然反悔般,立刻站起身衝向車庫。

  嚴凱尚望著她輕快的背影,俊容上露出淡淡的困惑。

  這女人的恢復能力一向這麼強嗎?

  換作別的女人,搞不好只會一路哭,處理不了自己的情緒,還嚴重干擾別人的耳朵,但她完全不同,這一刻,她竟因他允許她留下而興奮,滿臉笑意。

  嚴凱尚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努力想把她的影像趕出腦海。

  就在他打算專心做菜時,猛然想起她在車子爆胎後沒多久,就可以拿著指導手冊輕鬆哼歌的模樣。

  頓時,一抹帶著欽佩的淺淺笑意染上他的眉眼。

  真是個忘性大又樂觀過頭的怪女人!

  *****

  叩叩叩!

  雨櫻在床上翻了個身。

  昨晚,她趁嚴凱尚已睡著,偷偷打了通電話給室,報告日前的狀況。

  Jet表示,他會盡量拖住嚴凱尚,讓他以為只要她說服失敗就一定會被公司資遣,好為她多爭取一些說服他的時間。

  最後,Jet不忘為她指引一條明路,表示嚴凱尚往年最強大的競爭對手——

  法國的Bill,今年也會參加時尚大展,要她以此作為遊說的理由,盡量說服嚴凱尚開始著手規畫參展的服裝。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到底是誰呀?門板敲得又快又響!

  昨晚直到半夜兩點才上樓睡覺的雨櫻,頂著一顆根本還沒醒來的腦袋,刷一聲打開房門。

  「是你!」

  雨櫻一見到神清氣爽的嚴凱尚,瞬間睜大了眼,指著他大叫。

  這位大設計師一大早就來敲她房門,到底要幹嘛?

  「除了我還能有誰?」他冷冷睨她一眼,打量她拿舊衣服當睡衣的穿著,深深皺眉。「限你一小時內梳洗完畢下樓,順便準備一些吃的,我們大概要傍晚才會回來。」

  她聽得有些模模糊糊,努力瞪大雙眼,滿臉困惑地問:「我們要去哪裡?」

  「一小時後見。」嚴凱尚交代完便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去,留下一肚子疑問的她楞在原地。

  雨櫻用力晃晃腦袋,想要清醒一點。

  關上房門後,她看了一眼時鐘。

  媽呀!才清晨四點!

  她雖深感困惑,但仍快手快腳的梳洗,換上長袖上衣、牛仔褲,再綁個馬尾就匆匆下樓準備餐點。

  一個小時後,嚴凱尚準時出現在餐廳裡,看見她只能稱得上「乾淨」的穿著,盡量忍住,不予置評。

  在時尚界工作,她還真是……樸實無華。

  接著,他的視線轉移到餐桌上。

  「冰箱裡有培根跟火腿,你沒看到?」

  嚴凱尚挑剔的問話口吻讓她差點當場吐血。

  「因為我不太喜歡吃肉。」

  她的回答同樣令他驚愕不已。

  聽聽這種對話,簡直就像自我二人組的對談。

  他定定盯著她,表情顯得冷肅且不耐煩。

  「你不吃,不代表別人不吃。」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人類所吃的那些肉,其實都是動物用生命換來的?」

  雨櫻走到他面前,取過他手上的大背包,把桌上的壽司、己蒸熱的包子和饅頭、涼面、數樣水果、飯團、冷飲,以及分別盛裝著熱咖啡跟熱茶的兩個保溫壺統統放進背包裡。

  「你說什麼?」他濃眉一皺,不懂她現在又在鬼扯些什麼。

  「像臉書創辦人之前就宣佈,只吃自己宰殺的動物,目的就在於要感恩動物犧牲自己的生命,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

  「所以你想學他只吃自己宰殺的動物?」見她東西裝得差不多了,他走向前,一把抓起背包甩上肩。

  雨櫻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乖乖跟在他身後走進車庫,一路上仍解釋個不停。

  「我怕見血,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跟他一樣,我只是盡量不吃肉類,你冰箱裡有好多新鮮蔬果,看起來都很好吃,所以我就都拿了一點。」

  等兩人都坐進車裡,嚴凱尚發動引擎,這才繃著臉淡淡掃她一眼。

  「你幹嘛這樣看我?」雨櫻警戒地看他一眼。

  「如果你腦袋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用在設計上,遲早會受囑目。」對他來說,這已經算是很接近讚美的話。

  「這只是生活方式,我選擇的生活方式。」她看著車子一直往深山裡開去,心底的困惑越來越大。

  「我也選擇了我的生活方式,你不也跑來干擾我了?」

  流線形的車身疾速滑過一個轉彎處,瞬間揚起地面上一陣落葉翻飛。

  「沒辦法,誰教我是Jet的員工,有道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領他薪水,當然聽他的。」雨櫻聳聳肩,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說到這個,你知道Bill今年也要參加在法國舉辦的時尚大展嗎?」

  喔,開始試著說服他了。

  「他參不參加不關我的事。」嚴凱尚才懶得理這些。

  現在他設計時已不再考慮任何條件跟時間限制,想畫什麼就畫什麼,自由得很,今年在法國舉辦的時尚大展,他從未在意過。

  「喔。」雨櫻悶悶地應了聲,知道說服之路還很漫長,但她時間有限啊。

  「我們要去哪裡?」

  「你不是想知道我閉關都在做些什麼?」

  「嗯,但我個人目前更想盡快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務。」

  「我知道,今天我特地帶你來,就是想讓你親身參與我目前的生活,然後跟Jet的報告。」

  說完,嚴凱尚突然莫測高深地啾她一眼,眼角帶笑。

  「對了,昨天我半夜下樓個水時,聽見你講電話的聲音,以後打電話給Jet想打就打,不用等我睡著。」

  聞言,雨櫻楞了一下,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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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4:00:26
第三章

  「我們來這裡幹嘛?」

  雨櫻氣喘吁吁地跟在嚴凱尚身後,可憐兮兮地問。

  不知道他哪來的體力,背個大背包走山路,居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體力好得不像普通人類。

  要不是他的皮膚在陽光下並未像鑽石般閃閃發亮,她搞不好會以為他是吸血鬼Edward之類的。

  不過,剛才在樹林裡穿梭時,雖然被陽光照到的他沒有發散出冷冰冰的鑽石光芒,但他臉部肌肉緊致的程度,也差不多就是那麼回事了!

  他額頭與臉龐的肌理與膚質,簡直就像打磨拋光後的大理石雕出來的那樣溫潤細緻,看得她好生羨慕。

  再加上挺拔的身形、迅捷的行進速度、修長有力的雙腿,幾乎已經是圈際名模的身材。

  嚴凱尚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依然自顧自地向前走,但為了配合她,前進速度已經比平常慢了許多。

  抵達一塊平整的空地時,他率性地丟下背包,極為自然地平躺在一塊斷裂的木頭上,靜心凝聽。

  當雨櫻喘得差點斷氣時,終於喜極而泣地看見他終於停下腳步,而且還直接躺下來。

  太棒了!這是不是代表他一時半刻不會再站起身,在森林裡頭四處趴趴走,大秀箭步如飛的好體力?

  她幾乎是癱倒在背包旁邊的平台上,直喘著氣,一坐下,立刻彎腰趴在大腿上。

  等呼吸稍微平緩後,她拿出背包裡的熱茶,倒出一小杯,捧起保溫壺的蓋子,正要小心翼翼地喝一口時,某個「非人類」冷冷地發話了。

  「我們不是來野餐的。」

  從她一屁股坐在背包旁邊時,嚴凱尚的專注力就嚴重受干擾,眼角餘光總是忍不住偷偷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看見她累癱的動作,他差點笑出聲,直到她準備喝茶,他才出聲喝止。

  女人就是女人!他帶她來這裡感受大自然,讓她瞭解他閉關的原因,結果她居然開始野餐了起來?

  「如果我想野餐,就不會只是喝杯茶這麼簡單。」又累又渴的她,氣若游絲地說著話,「你要來一杯嗎?」

  他搖搖頭,冷冷地道:「那杯茶的味道混淆了森林裡的氣味。」

  「反正你一定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為什麼不聞聞看森林加鐵觀音的香氣?」雨櫻索性把茶吹涼,直接仰頭一口飲盡。

  嚴凱尚翻身坐起,來到她身邊,伸出手。

  見狀,她馬上默契十足倒了杯熱茶給他。

  他接過,不像她急著喝掉,閉著眼靜聞其香,再拿遠一點。

  空氣中混合了林木與茶香,隨著茶香的遠近,他可以聞到比例不同的融合氣息。

  雨櫻注視他沉靜的俊容,紛亂的情緒彷彿隨著他的動作,跟著逐漸平靜。

  奇異的,她發覺好像感覺到血液在脈搏裡跳動的音符。

  最後,她在森林的寧靜中,彷彿聽到了呼與吸之間的喧鬧。

  她詫異地睜大雙眼,瞪著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瞭解他為什麼要跑到森林深處。

  嚴凱尚緩緩睜開眼,看見她臉上有些驚愕且帶著疑問的模樣,心底立刻有幾分明白,她大概已經大略察覺他為什麼非到這裡來不可的原因。

  他一口飲下已經溫涼的鐵觀音,心想,也許她真是一塊璞玉,要是換成Jet那個都市佬,把他丟在這裡三天三夜,恐怕他還感知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嚴凱尚把空杯遞還給她。

  「這就是你帶熱茶,來的原因?」

  「原因?」帶熱茶來喝需要什麼原因?雨櫻困惑地皺了一下眉頭,坦白地回答,「我只是覺得在山霧裡喝杯熱茶一定很棒,所以就帶來了。」

  嚴凱尚一時無言,只能挑起眉,冷眼審視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她並未開玩笑。

  他一定是腦子錯亂了,才會在她身上期待可貴的靈性與洞察力。

  「大設計師,我問你喔!」雨櫻又順手倒了一杯熱咖啡給他。

  雖然她不太清楚他聞了半天的用意是什麼,但從他剛才滿意又仔細觀察的表情看來,他一定很喜歡像剛剛那樣聞東聞西。

  大設計師就是這樣,一堆怪癖,越屌的怪癖越多!

  她不是第一天待在這個圈子,雖然還只是個小助理,但對於設計師們各形各狀的怪癖,她已經練就一身見怪不怪的好功夫。

  只是,他好像比較偏向「天然派」?

  光是這一點,他在她心中的怪異排行榜馬上竄升至第一名。

  「嗯?」

  嚴凱尚閉上雙眼,嗅聞咖啡與森林氣味之間的互動,聽見她終於不辜負他的期望,準備開口詢問為什麼到這裡來的原因時,他感到淡淡的欣慰。

  她終於要問了啊。

  「你剛剛放下背包時是不是用丟的?」

  聞言,他立刻睜開眼,黑眸馬上不可思議的掃向她。

  「你說什麼?」

  雨櫻聳聳肩,不知道他幹嘛突然一臉驚愕地看著她。「你看,裡面的東西都亂成一團,有幾種比較軟的食物都被撞爛了。」

  他不該有期待的!嚴凱尚在心裡重重歎口氣。

  剛剛八成是他鬼遮眼,才會以為她資質夠,稍一點化就能馬上打通任督二脈。

  他帶她來這裡,是為了讓她好好觀察他為什麼要閉關這麼久,結果她居然觀察到野餐的食物上頭?她到底有無身為設計師助理的自覺?

  嚴凱尚懶得多說,用力閉上雙眼,幻想著如果面前有扇門,他一定會抓起她的領子,把她甩出門外,然後用力踢上門!

  「這樣怎麼吃?」

  居然還在抱怨……

  他深呼吸後猛然睜開眼,直勾勾瞅著她,直到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吃進肚子裡還不都一樣。」他揚起的嗓音透露出不耐煩。

  偏偏粗神經的雨櫻聽不出來,依舊自顧自地辯解。

  「照你這樣說,那拉出來的東西不也都一樣?但我不吃排泄物。」她很清楚地表明立場。

  嚴凱尚黑著臉,喝令自己忽略她話中可能的暗示。

  他下巴緊繃,滿臉難以苟同的神情,但他很認命的無聲歎口氣,心知自己如果不開口點化,跟她恐怕還有得耗。

  「大設計師,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他已完全不抱任何期待。

  「你?!為什麼這麼會打架?」

  雨櫻一問完,馬上看見他冷冷挑眉的冷酷模樣。

  聞言,他伸手揉揉太陽穴,打量著她,不懂這女人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自癡問題。

  「我練過拳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我有荒唐的過去,而這些是我以前街頭打架累積的經驗?」他不客氣地冷聲問。

  「我沒那麼無聊亂猜這些有的沒的,我只是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也去學一點防身術。」

  雨櫻五官皺成一團,滿臉苦惱地解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不耐煩的神情與惡劣的口氣。

  嚴凱尚額頭上青筋跳動,不禁心生懷疑,這女人是不是把他當成姊妹淘,開始掏心挖肺跟他分享一些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

  不過,當他猛然想起昨天她泫然欲泣的小臉,頓時胸口一緊,滿腔被她勾惹起的怒焰瞬間消失,只剩下揮之不去的濃濃擔憂。

  「你的確應該學一點。」

  「你也這樣覺得喔?」

  雨櫻倏地望進他眼底深處,亮燦燦的笑意在她眼底滾動。

  嚴凱尚那種被人當成姊妹淘商量事情的感覺又更強烈了。

  他不再多說,若繼續跟她這樣沒完沒了地扯下去,就算在這裡待到天黑,她還是不懂他幹嘛非在這裡閉關不可。

  「過來。」

  雨櫻才剛把保溫壺收進背包裡,就看見他站直偉岸的身子,朝她威迫性十足地勾勾手指。

  「馬上來!」她跳起身,乖乖地奔到他面前,臉上掛著大大的微笑,「終於要告訴我,我們必須來這裡的原因了嗎?」

  「早就告訴你了,是你聽不懂。」他泠冷睨她一眼,眼神裡大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挫敗。

  「有嗎?你有說嗎?我剛剛沒聽到。」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面對她連珠炮般的提問,嚴凱尚猛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拚命提醒自己別跟一個小助理一般見識。

  「從現在起,你不准開口說話。」他冷冷地道。

  「為什麼?」她漂亮的杏眸裡浮出困惑。

  「也不能問為什麼。」他懶得多說,直接命令比較快。

  雨櫻含怨的眸子直盯著他,雖然沒有開口問,但那雙眼睛發射出來的訊號,比起張嘴詢問毫不遜色。

  嚴凱尚轉開視線,要是繼續看著那對乞憐又靈動的眸子,聒噪的人恐怕就要換成他,他可不想解釋個沒完。

  有些事,與其用說的,不如親身感受。

  他以眼神示意她站在原地別動,突然伸手指向一隻青蛙,「你看到什麼?」

  「青蛙。」

  「還有呢?」他一步步誘導。

  「很大的……青蛙?」雨櫻怯怯地說。

  嚴凱尚臭著臉,挑高眉,冷眼盯著她幾秒後才開口:「它是什麼顏色?」

  雨櫻古怪地看他一眼。

  他瞎了嗎?就算不看,光是以常識回答,也知道是綠色。

  「快點回答!」他不耐煩地催促。

  她一驚,吶吶地開口:「綠色。」

  「很好。你再看看樹上葉子的綠色,跟青蛙有什麼不一樣。」

  嚴凱尚是第一次讓人參與他的體驗,現在只希望她能懂他到底在做什麼,然後回去說服言別動不動就來煩他,干擾他的生活。

  「喔,等我一下。」

  在他微詫的目光下,雨櫻小心翼翼來到青蛙身前,看了許久,又仰首看看樹上的葉子跟身旁的小草。

  然後,她轉過頭,迎向他冷冷的靜斂眼神,笑得滿臉溫暖、開心。

  「經過你這麼一提醒,我才發現青蛙綠、樹葉綠跟小草綠,不管是顏色飽和度、通透度還是光澤的變化都差好多。」

  嚴凱尚毫不設防的心,在她對他揚起笑容時,彷彿一點朱色墨液滴入澄清的水杯中,色料漸漸擴散至整杯水。

  在這天地遼闊又寧靜之地,他赫然發現,眼前這個女人好像突破了什麼,闖進他心底最幽微的深處。

  他閉口不語,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她跟上來。

  嚴凱尚引領著她,走向一塊有陽光照射的巖石,坐下。

  這裡可以俯瞰下方的整片青山,仰首便可見整個藍天白雲。

  「不要說話,去看、去感受,如果發現不能專心,就閉上眼睛。」他開口指點。

  雨櫻就像個極乖的學生,點點頭,張著好奇的眼睛東看看、西瞧瞧後,真的閉上眼睛去感受。

  白花花的陽光灑在她的臉龐、肩膀、大腿和雙手上,她感覺自己慢慢被掏空,只剩下感覺到陽光照射在肌膚上的淡淡熱度。

  漸漸的,她連這點感覺也抽離了,像種解放,抹去了儲存在腦子裡所有煩雜的思緒。

  「掏空自己,是讓東西進來的第一步。」

  嚴凱尚低沉醇厚的嗓音緩緩傳進她耳朵裡。

  明知道他就坐在她身旁,但她聽來,卻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天續。

  「每次到這裡來,便會覺得自己身處在另一個世界,時間與空間彷彿變得更加漫長,更加巨大。當熾熱的陽光滲透皮膚,進入體內,一股飽滿鼓脹的感覺總讓人覺得自己就像個巨人。」

  雨櫻隨著他醇厚的嗓音,慢慢感覺到體內的某種東西被鬆綁,逐漸一一瓦解了。

  「在這裡,我覺得時間變得更長,但也更充實,因為我能夠開始注意到最細微、最精緻的大自然。」

  她睜開眼睛,一眼撞進他正凝視著她的黑眸裡。

  瞬間,她感到有種陌生的東西在靈魂深處不斷湧動,讓她有種溫暖得直想哭的感覺。

  接著,嚴凱尚轉開了目光,但那雙飽含力量與魔幻的注視還纏繞在雨櫻身上,彷彿一股暖意包圍著她,不曾散去。

  順著他的目光,雨櫻屏氣凝神,張大靈眸與他一同凝視眼前藍天在上白雲在下的青空。

  這一刻,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與天,貼近得讓她以為自己正在翱翔。

  *****

  「他真的帶著你到森林裡去?」Jet在電話那頭又嫉又妒的大聲吼著,然後是某個東西掉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傳來。

  「嗯,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瞭解,為什麼他可以成為時尚界的大師級人物了。」

  雨櫻一邊回答,一邊聽著老闆正低咒著自己動作太大,打破了黛安娜王妃紀念酒杯。

  「怎麼說?」Jet分心問道。

  「他的想法很特別,觀察力跟感知力就像老闆你說的那樣,很驚人。」回想起那時深刻感受的悸動,只要閉上眼,她還能隱隱厭覺到那股溢滿全身的溫暖和感動。

  那種感覺無法言喻,有種讓人想立即提筆創作的衝動,很強烈,很篤定,而且充滿能量。

  「當然!我很會看人的。」

  「所以,我覺得與其要這樣的大師級人物進辦公室,不如讓他留在這裡,創作的能量更為豐沛。」雨櫻不由得開始說服起老闆來。

  「我也知道這一點,但問題是他要有作品呀!」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

  「老闆,既然你只需要他的作品,那根本不需要把他請回辦公室,如果我可以讓他如期交出作品,這樣算不算完成任務?」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

  雨櫻的心跳逐漸加快,像個正在等待判決的犯人般緊張不已。

  數秒鐘後,言終於笑開來,贊同地道:「雨櫻,真有你的!」

  「所以就這麼辦?」她也跟著揚起微笑。

  「OK,就這麼辦!」

  獲得認同,雨櫻立刻掛斷電話,跑出自己的房間,衝向嚴凱尚的房門,然而找不到人,她又馬上往樓下奔去。

  同時,剛從一樓的起居室走出來的嚴凱尚,正笑得一臉得意,昂首闊步的踏入一旁的開放式廚房兼餐廳。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眼見留下她、帶她體驗他的生活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心情極佳,想稍微慶祝一下。

  他脫下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一支古董手錶,放在鐵板旁的小花幾上,開始動手準備煎塊上等的牛排。

  「大設計師,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雨櫻瞧見餐廳裡頭有人影晃動,立刻揚聲。

  「我現在沒空。」他也提高音量回應。

  這女人真是夠了,不懂輕聲細語那套也就算了,老是像哥兒們一樣跟他說話會不會太不敬?好歹他也是全球聞名的設計大師啊。

  不過,比起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他其實很喜歡跟她相處,雖然也有不耐煩的時候,但就連不耐煩也顯得很真誠。

  嚴凱尚感覺左半邊突然一熱,察覺雨櫻靠近的下一秒,便聽見她坦率的詢問聲。

  「你在幹嘛?」

  換作別的女人見他在忙,大概會靠過來,溫柔地問,「親愛的,需不需要我來幫你?」

  嚴凱尚停下煎牛排的動作,側過臉,面無表情地脫她一眼。要從她嘴裡聽到這些溫柔軟語,恐怕直接投胎到下輩子去還比較快。

  「享受生活。」他懶洋洋的回答。

  「這麼晚了還吃東西,不怕胖嗎?」雨櫻站在他身邊,好奇的看東看西,聽著牛排滋滋作響的聲音。

  經過白天的訓練,她的腦子已經開始幻想起油脂在鐵板上跳動的畫面,看一眼鐵板後,她便蹲下身來觀察。

  聞言,他挑釁地瞥她一眼,「怎麼,你這麼瘦,還學人家玩減肥?」

  「減肥一點也不好玩,而且我一點也不瘦,甚至還超過標準值一點點。」

  她看見他說話歸說話,手仍舊很有技巧地翻動著兩塊牛排。

  「所謂的標準值還不是一堆數字加加減減。」嚴凱尚熟練的動作著,狀似無心地陳述。「女人就是要有肉,抱起來才舒服。」

  直到這時候,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之中準備了屬於她的那份消夜。

  「對啦!我都忘記你有多愛肉。」雨櫻小聲的在嘴裡咕嚨。

  但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挑高眉,正要發作,就看見她半蹲下的身子猛然彈了一下,撞上一旁的花幾。

  「怎麼了?」

  嚴凱尚馬上丟下手中的工作,雙掌扣住她的肩膀,協助她穩住身子,擔心她是否受傷,沒有多花心思注意其他的聲音。

  不自覺的,他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我的手跟臉頰好像都被油灑到了。」

  雨櫻眉頭皺得死緊,一臉被嚇著又痛得不得了的模樣揪緊了他的心。

  嚴凱尚分不清胸中那抹心疼究竟是怎麼回事,抓起她的手衝向流理台,打開水龍頭,讓水流沖刷她的手。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見他充滿不捨的輕聲斥責,雨櫻被動的任憑冷水衝著自己的手,心緒混亂地沉默著。

  她看向他,臉上有著微微震攝的表情。透過薄薄衣物傳來的熱力,她可以感覺到他渾身糾結的肌肉正發散出致命的能量,而他的力道和精悍,她可是親眼見識過的,瞬間,她心跳瘋狂得無法壓抑。

  視線來到他滿是擔憂的眼神和鑿刻似的完美側臉上,他的一舉一動無一不讓她猛烈心悸,呼吸急促。

  「還有你的臉,該死!我差點忘了。」嚴凱尚眉頭深鎖,好像他才是那個被燙著的人。轉過身,他走不到兩步又立刻回過頭,盯著她的眼睛吩咐,「乖乖在這裡沖水,不要動!」

  「喔。」雨櫻吶吶地回應。

  她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楞然,兀自成受心跳如鼓的震瘋,直到他快步走回來,一股舒服的涼意突然貼上她的臉。

  她垂下眸子,看見他寬大的手正捧著冰袋,小心控制著貼在她臉上的力道。

  她無心地一抬眼,卻瞬間跌入一雙如深潭般的迷人眼眸中。

  時空彷彿被施了魔咒,停止在這一刻。

  嚴凱尚定定凝視著她,俯身貼近,察覺她全身緊繃地屏住呼吸,水盈的眸子直勾勾望著他,他探出一掌伸向她腦後。

  突然,一股焦味率先讓他回過神。

  「自己拿著!」

  他鬆開手,繞過她,動手將牛排俐落地挑進盤子裡,端上桌,卻在轉身時,乍見摔碎在地上的手錶。

  猛然,他瞠目注視著碎表,心臟彷彿被瞬間重擊。

  旋過身,雨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僵硬的俊容,再看見地上那支手錶時,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對不起,可能是我剛才往旁邊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焦急地解釋,來到他面前。

  像慢動作重播般,嚴凱尚僵硬地轉過頭,憤怒的視線筆直地掃進她充滿歉意的雨櫻。

  道歉有什麼用?

  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居然就這樣摔碎了。

  他蹲下身,仔細打量手錶有無修復的可能。表本身就已經很陳舊,經過這一摔,所有零件可說是已支離破碎。

  雨櫻自責地站在他身後,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輻射出的深沉怒氣仍令人窒息。

  就在她打算上前看看手錶的情況時,他揹著她緩緩站起身,彷彿連看她一眼都嫌懶地泠冷揚聲。

  「明天傍晚車子會送來,你明天就走。」嚴凱尚黑著臉,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怒氣在他胸中翻騰。

  盡力壓抑滿腔想咆暐的憤怒,他不想對她吼,但現在也無法給她好臉色。

  這支手錶是他跟已去世的母親唯一的聯繫。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失落的感覺,好像被人硬生生奪走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他的母親,是這輩子第一個對他無私付出的人。

  他父親是個必須天天在外奔波的業務員,在父親出車禍過世後,母親一肩扛起家計,鼓勵他拿獎學金出國學設計。

  好不容易等他成名歸國後,原以為母親終於可以過好日子,未料一場大病就這樣輕易奪走母親的生命。

  「那手錶怎麼辦?」其實不用問,從他瞬間變臉的反應判斷,雨櫻已知道這支手錶對他一定很重要。

  再說,一個身價高得嚇人的男人,不戴名貴的手錶,天天戴著這支舊表,便足以說明這支表對他的意義有多重大。

  她不怪他突然冷漠以對,甚至要她明天就離開這裡,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碎他的東西,她會負責到底!

  沉默半晌後,嚴凱尚拿來一條絲質餐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所有零件一一包妥,收進抽屜裡,接著,他只泠冷拋下一句「你別管」,便駕車離開。

  雨櫻楞楞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已作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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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到底去哪兒了?

  嚴凱尚六神無主的來回踱步,每隔一、兩分鐘就焦灼不安地抬眼看向時鐘,不斷反省自己昨晚是否太過分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只是要雨櫻今天傍晚離開,沒有要她馬上走的意思,連吼她一聲也沒有。

  然後他就衝了出去,買了些酒,找塊安靜的地方獨飲一整夜。

  不在家裡飲酒,是不想讓她看了心裡難過、自責,沒想到他中午回來時,赫然發現屋子裡已經沒了她的蹤影。

  她一個人還能去哪裡?

  打她手機她也不接,難道她已經忘記自己第一天來到這裡時遇上的事情?

  如果她真如他所想,是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等有機會碰面,他一定會狠狠吼她一頓。

  白癡女人!

  嚴凱尚面色凝重,惶惶不安的不停在客廳裡來回腰步,接著,他滿心不悅地驚覺,自己居然為了那個蠢女人擔心?

  就憑她?

  他倏地停住腳步,用力閉上眼睛,像要使出全力否認這件事,突然,一陣驚雷劃破天際,灰色的雲層像是裂開來一般。

  這下子可好了。

  他在心中祈禱千萬別下雨,然而就在他剛這麼想時,老天爺像是呼應他似的,立刻下起湧沱大雨。

  「Shit!」嚴凱尚再受不了光是在這裡枯等,從她的行李都還在房間裡

  判斷,她應該還會回來。

  他一把抓起車鑰匙,衝向車庫。

  當車庫的鐵門緩緩升起時,他才猛然發覺這場雨有多大。

  頓時,一長串英文咒罵立刻從他的薄唇吐出。

  *****

  就在嚴凱尚的跑車衝出車庫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一輛老舊的一二五機車緩緩在別墅門外停下來。

  「阿發,謝謝你載我回來,還有,謝謝你幫我把手錶修理好,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會忘記的。」雨櫻拿起背包輕拍兩下,滿臉開心的笑道。

  還好她先前來到這裡時,有先在山腳下的小鎮到處詢問,也讓這個封閉的小鎮知道最近來了個外人,而且是來找住在山腰別墅裡的人。

  先拜過碼頭果然有差,當她抱著摔壞的手錶下山找人修理時,輕輕鬆鬆便問到修表技巧很好,人也很好的阿發師傅。

  阿發朗聲大笑。「哈哈!你只要有空來找我媽聊聊天就好,她老人家最怕寂寞了。你快點進去吧,雨很大。」

  「那有什麼問題。對了,還要請你幫我謝謝阿發嬸送我手煉!」

  「哈哈,那沒什麼啦,我先走了!」

  望著絕塵而去的機車,雨櫻忘了自己渾身濕透的狼狽,開開心心地跳上台階,按下門鈴。

  原以為馬上就有人會來替她開門,未料她就這樣足足按了快半小時門鈴,都沒有人理她。

  該不會是嚴凱尚還沒回來吧?

  下意識,雨櫻想拿出背包裡的手機打給他,當她正要拉開拉煉時,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在這裡根本收不到訊號。

  不會吧!

  她仰首望著雨依舊下個不停的天空,心底無聲地歎口氣。

  雨櫻拿高背包想要擋雨,卻在想起裡頭有那支讓嚴凱尚在意的手錶後,立刻拿下,改成緊緊抱在胸前,以自己的身體擋去雨。

  她靠坐在鐵門前,彎起身子,拚命祈禱他能盡快回來。

  當嚴凱尚繞完一圈山路回來時,車燈一照,看到的就是這幕情景。

  她居然穿著根本遮擋不了什麼雨的輕便雨衣,可憐兮兮地坐在鐵門前,身子縮成一團。

  瞬間,他的心也跟著糾成一團。

  這個白癡女人,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嚴凱尚快速下車,砰一聲甩上車門,顧不得雨勢正大,迅速跑到她面前,立刻伸手抱起她。

  才剛碰到她冰涼的身子,一陣若吐出口絕對會嚇死人的惡毒咒罵又在他心底狂囂。

  她的身子好冰涼,她到底在這裡待多久了?

  雨櫻被冷雨澆得精神有些快惚,感覺好像有人正抱起她快步行走。

  她勉強地睜開眼,「你終於回來了?」

  嚴凱尚二話不說,先將她放進車裡後,才一手撐在車門上,俯下身,沉著臉瞪向她。

  「你是白癡嗎?做這種傻事,你最好有非常、非常完美的理由,否則你就等著被我飆罵!」

  聽見他惡聲惡氣的威脅,雨櫻心頭頓時也揚起一團火。

  他以為她今天在這裡受苦受難,到底是為了誰啊?

  她反瞪回去,沒好氣地扯開喉嚨吼道:「我高興做什麼傻事是我的事,你有這麼漂亮的別墅,不安分的待著,跑出去這麼久才回來,我會重感冒都是你害的!」

  他一聽,原本滿肚子被焦慮折磨出的滔天怒氣瞬間化作輕煙,隨著她有些模糊的大吼,在這場大雨中散盡。

  這女人到底見鬼的有什麼魔力?在把他氣成這樣後,不過幾句話的力量,就能讓他怒火盡滅?

  見她吼完後又虛弱地垂下雙肩,他立刻匆匆交代一句,「從現在起,你給我安分一點。」

  她一直很安分好不好?到處跑來跑去搞失蹤的人是他,不是她!

  雨櫻正要開口反駁,但他不給她機會,話說後立刻關上車門,快步奔回駕駛座。

  五分鐘後,嚴凱尚已經把她推進客房的浴室裡。

  「給你半小時,半小時後我要看到乾淨溫暖的你。」他霸道地決定一切後,便快步離開客房。

  四十分鐘後,嚴凱尚已經打理好自己,換上一套乾淨的米色休閒服,手拿托盤,上頭有杯熱牛奶加白蘭地和一些小點心。

  他輕敲雨櫻的房門,但沒人應聲。

  又再試了幾次後,他索性動手推開門,將托盤放在桌上,這才發現她居然還在浴室裡。

  該不會在裡頭昏倒了吧?

  「雨櫻,你還沒洗好澡嗎?雨櫻?」他輕敲浴室的門。

  依舊無人回應。

  隨著浴室裡頭靜默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語氣裡的焦灼越來越明顯。

  「雨櫻?雨櫻!你再不應聲,我要自己打開門囉!」

  還是沒有回音。

  嚴凱尚懶得回房從一堆備份鑰匙裡找出屬於這裡的,乾脆往後退了兩步,打算把門撞開。

  就在他要往前衝的那一秒,門板被輕輕打開來,一陣翻騰的白色霧氣隨著雨櫻的出現一起撲向他。

  瞬間,他安心了。

  嚴凱尚朝她走過去,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扶往沙發椅。

  雨櫻走了兩步,突然吃痛地輕哼一聲,嚇得他立刻停下腳步,盈滿擔心的黑眸直勾勾望向她。

  「怎麼了?」

  她搖搖頭,原想矇混過去,見他臭著臉冷冷盯著她,她才不甘心地開口解釋。

  「早上走路下山,腳後跟被鞋子磨破了,好……咳!我是說……有點痛啦!」

  嚴凱尚一聽,立刻蹲下身,檢查她的腳後跟到底傷到什麼程度。

  「喂,你幹嘛?」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雨櫻嚇得連忙往後退,但他動作更快,才一眨眼的工夫,立刻探出一掌,牢牢扣住她白蔥似的腳踝,仔細打量。

  她的後腳跟磨破了皮,腳底板也有些紅腫,幸好並不嚴重。

  「去那裡坐好,乖乖等我回來。」

  嚴凱尚放開她的腳,丟下命令後,快步消失無蹤。

  原本被緊緊握住的腳在頓時失去溫暖的那一秒,一抹極淡的失落罩上雨櫻心頭。

  這好像她有多眷戀他的碰觸一樣。她搖搖頭,想要甩開那種感覺。

  輕手輕腳的走到沙發前坐下,看見托盤上的食物,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從早晨到現在都未進食。

  她丟了兩塊餅乾進嘴裡,又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當嚴凱尚拿著急救箱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只見她灌下一大口牛奶,察覺他回來後,立刻揚聲。

  「這裡面有酒?」她有些訝異地問。

  「淋了雨後,喝點這東西很好睡。」他直接坐到她身邊,以眼神示意她把腳放在沙發上。

  「我沒有要睡啊!」她搖搖頭,接著表明,「我可以自己來。」

  「不然呢?」嚴凱尚理都不理會她後面那句話,直接伸出手,態度強硬但動作溫柔地抓起她一隻腳,放在沙發上。

  本來她還想抗議,但看見他濃眉微壁,抗議的話就這樣自唇邊逸去。

  雨櫻又喝下一大口牛奶後才開口:「你不是要我今天滾蛋?我打算馬上就走。」

  他抬起眼,氣定神閒地瞄她一眼,輕哼出聲,「怎麼走?」

  「當然是開我的車……」這還用得著問嗎?她不解地看他一眼。「對了,我的車送來了吧?」

  「我沒遇到。」

  嚴凱尚處理完一隻腳的傷口後,在她小腿處輕拍兩下,看她一眼,示意她換另外一隻腳。

  「沒遇到?還是人家要把車送來前的確認電話你沒接到?」她沒多想,乖乖將另一條腿也放上沙發。

  「可能都有吧。」

  聽見他無所謂的口吻,雨櫻這才猛然想到一件事。

  「明天就是星期六,他們根本沒開門,那我現在不就要先回台北,然後星期一再下來開走我的車?」

  光是用想的,她就覺得累。

  「你可以在這裡住到星期一。」

  雨櫻沒好氣地問:「然後又被你趕出去,關在門外淋雨淋到重感冒?」她才不要咧!

  「我沒趕你出去。」嚴凱尚複雜地深深看她一眼後,故作冷漠地說。「如果你腦袋還有在運作的話,應該能想起是你自己跑出去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等一下會給你備用鑰匙,告訴你保全密碼。」

  雨櫻誼異地張大了嘴。他居然說要給她鑰匙?

  他們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了嗎?答案當然是NO!

  「不怕我偷光你這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她一頭霧水。

  這個男人真的很難以捉摸,就像言說的,實在有夠難搞,一下子擺臉色給她看,一下子又帶她去體驗他的生活,就在她以為他要吻她的下一秒,卻立刻喝令她必須在隔天離開這裡,滾出他的視線。

  像他這種複雜又自負的男人,她應付不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差點掛在他身上的心快馬加鞭追回來!

  總之,他們之間的關係越簡單越好。

  只是單純的設計大師跟小助理就很好,面對這種難纏人物,明哲保身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奢望。

  「真正值錢的東西在這裡。」嚴凱尚自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的模樣自負又英俊得令人心跳不已。

  雨櫻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裡很清楚,她也差點就這樣深陷在他的魅力裡。

  如果不是那支舊表讓她體認到他忽冷忽熱的態度背後所代表的不在乎,她也不會警醒得這麼快。

  想到那支表,她立刻跳下沙發,從背包裡拿出包得好好的手錶,走回他身邊遞給他。

  「我找人修好了,還你。」

  嚴凱尚詫異地瞪著眼前的手錶,一時半刻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你……」

  這就是她忽然不見人影的原因?

  見他沒有動作,她抓起他的手,把表小心翼翼放到他掌心裡。「你救過我一次,表也是我弄壞的,所以我有責任找人把它修好。」

  當手錶重新跳動,靜靜被交到他手掌裡時,他的心不禁猛烈跳動。

  他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冒險下山的原因。

  她居然會把他的在意放進心裡,還不顧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替他把表修好,送回他手上。

  雖然心中立刻警鈴大作,但嚴凱尚仍舊可以清楚察覺,自己正被一股強烈的感覺緊緊抓住。

  「這就是你非得把自己的腳弄傷,枉顧自身安全溜下山,又淋了那麼久大雨的主要原因?」感動歸感動,但想到這是她冒險換來的結果,他立刻沉下臉,一點也無法高興。

  雨櫻看著他,覺得莫名其妙。

  從他眼底,可以看見正在凝聚的恐怖寒光。

  現在,他看起來就像一頭被徹底惹怒的狂獅。

  他又是哪根筋不對勁?她幫他把表修好,他沒說一句謝謝就算了,居然還對她吹鬍子瞪眼晴?

  雨櫻沒察覺出這怪異的氣氛,依舊心無芥蒂地開口安撫。

  「放心,我下山時走到一半就遇到好心人載我一程,後來是阿發載我回來的,沒什麼危險……」

  「什麼叫沒什麼危險?」嚴凱尚濃眉一檸,火氣跟著心疼她的情緒瞬間往上竄燒。

  「你……」雨櫻被他怒火騰騰的反問嚇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她現在很確定他不是哪根筋不對勁,而是全身都不對勁!

  她危險是她的事,他凶什麼凶啊?

  「你的記憶力會不會太好了?忘記第一天到這裡時,你差點碰上什麼事?居然跟我鬼扯什麼沒什麼危險!」嚴凱尚緊握住她的雙肩,扯開喉嚨,一臉忍無可忍地嘶吼著。

  這個女人到底哪裡有病?

  有點腦子的女人都知道單獨上下山有多危險,居然還跟他扯什麼沒什麼危險,還要他放心?他會放心才有鬼!

  雨櫻被他吼得眼冒金星,氣惱之下,立刻動手打算撥開他的雙手,未料卻因此反而被他抓得更牢。

  「那是因為……」眼見蠻力敵不過他,她正要開口解釋,沒想到他居然聽也不聽,馬上以惡霸似的命令粗魯的打斷她的話。

  「我不准你再偷偷溜下山!乖乖待在這裡等到星期一,至於鑰匙,你已經不必拿,保全的密碼也不用知道了。」

  聞言,雨櫻立刻詫異地看向他。

  他到底以為他是誰呀?

  就算他是大設計師,她不過只是個小助理,但自由是她的基本人權,憑什麼他說不准下山就不可以?

  「我會重新設定保全密碼,如果你敢妄自踏出這裡自行下山,我不會幫你跟保全解釋。」嚴凱尚咬牙低吼,泠冷注視著她,眼裡散發出冷硬的光芒。

  「你這是綁架!」她氣得全身發抖。

  綁架又怎樣?總比她出去閒晃又遇上危險好。

  他板起臉,傾身逼近她噴火的眸子,腦子一轉,想到男外一種可以說服她的方法。

  「你何不換個角度想想?」

  「換哪種角度?」她沒好氣地道,雙手仍試著掙脫他的禁鋼。

  「記起你的任務了嗎?距離你的太陽眼鏡設計師夢,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實現,不是嗎?」收斂怒火,嚴凱尚緩緩揚起笑容,丟出誘餌。

  果然有效。

  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她絕對是那種有A事可以忙,就會馬上忘記自己原本正在處理B事那種忘性極大的女人。

  聞言,雨櫻立刻刷亮雙眼,問:「你願意跟我自公司?」

  嚴凱尚沒有馬上回答她,僅是雙眼帶電地啾著她,直到她打算轉開臉時,才慵懶地揚嗓。

  「辦不到。」

  「如果只是交出幾張設計圖,好參加今年在法國舉辦的全球時尚大展呢?」她想起了跟老闆討價還價得來的折衷方法。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見魚兒上鉤,嚴凱尚終於能夠放心,站起身,明白她不會再莽撞行事,讓他整顆心像在鐵板上煎著一樣難受。

  「什麼意思?」她露出滿是不解的表情。

  嚴凱尚但笑不語,詭譎難測的黑眸懶洋洋的看著她,看得她渾身立刻爬過一陣恐怖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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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掛斷電話,雨櫻掏掏耳朵,有點瞭解為什麼嚴凱尚不接任何電話,特別是老闆時間?他答應會畫出幾張設計圖讓她拿回去交差後,她就開始盡心盡力伺候那位大設計師,舉凡要茶、要水、要吃飯都沒問題。

  好不容易稍微得了一點空檔,她趕緊打電話向老闆報備。

  Jet先抱怨嚴凱尚還是不接他電話,然後聽雨櫻報告最新消息。

  她告訴老闆,嚴凱尚終於點頭表示願意參展,不過他要求要她留下來協助他完成設計圖後,才能回台北去。

  Jet聽了,靜了兩秒,突然在她耳邊大聲歡呼,直說她做得很好,還要她暫時不要回來了,待在他身邊的這幾天都算加班費,如果設計圖順利到手,另外還有一筆豐厚的獎金。

  她還來不及提醒Jet有關太陽眼鏡設計的事,他便歡呼著說要去開香檳慶祝,然後便立刻掛斷電話。

  雨櫻倒了杯紅酒,放在托盤上,正要上樓去時,內線電話便響起。

  「怎麼這麼久?」嚴凱尚在電話被接起後立刻問道。

  她挑起眉沒好氣地說:「我剛打電話跟老闆報備一下,還有打給修車廠,他們說下午就可以把車送過來。」

  「Jet怎麼說?」

  「老闆說,我可以待在這裡,直到你完成所有參展的設計圖。」她如實地傳話,已經很習慣當他的傳聲筒。

  「很好。」嚴凱尚滿意地笑了。

  以前他開始畫設計圖時,最討厭有人在他身邊閒晃加監督,但對像一換成雨櫻,不知怎麼搞的,他不但不排斥,反倒有種安心的感覺。

  他喜歡她待在他身邊。

  彷彿只要有她在身邊,連極無聊的事都會變得令人感到愉快,就像走進森林中,有時候也不特別為了什麼,但就是有種踏實的感覺。

  沒錯,踏實,就是這種感覺。

  「既然很好,那我可以把酒端上去了嗎?」雨櫻直接問。

  待在他身邊,除了要費力抵擋他強大的魅力之外,還得應付他突如其來的怪要求,像是無緣無故教她坐下來畫太陽眼鏡設計圖,不過,一切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難熬。

  嚴凱尚沉時了下,突然作了個決定。

  「倒兩杯上來,我完成了幾幅作品,我們一起慶祝一下。」

  「可是我不會喝……」

  雨櫻話才說到一半,大設計師立刻掛斷電話,不容人說不的強勢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端著酒,她才剛來到工作室門口,尚未敲門,門便自動打開。

  「快進來。」嚴凱尚一手拿過她手中的托盤,把一杯酒放在她手中,自己手上也拿起一杯酒。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到製圖桌前。上頭擺了幾張設計圖。

  「你看一下。」他興匆匆地說。

  雨櫻先暗中使力抽回自己的手,與他拉開一點距離後,才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服裝設計圖上。

  察覺她抗拒的動作,嚴凱尚心一緊,胸腔瞬間被一股悶悶的情緒填滿。

  「我沒看過類似的設計,充滿了原創性!」雨櫻瞠目結舌,直到這一刻才發現,那些雜誌對他的評語根本太輕描淡寫。

  他不只是個設計奇才,最可怕的是不斷追求自我突破的野心,讓他成為一個無人可以預言他未來走向的原創大師。

  「當然,這些都是我沉寂一年多的結晶。」看見她臉上充滿讚歎的神情,嚴凱尚自負地笑了笑。

  她抬眼看著他,「你真是個怪人。」

  「我不是,我只是個想要不斷超越自我的人。」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向她舉杯。

  雨櫻還處於震驚的狀態,傻傻的伸出酒杯與他的輕碰,然後飲下一小口。

  「好難喝!」

  「這已經是年份最佳的勃良地葡萄酒,喝起來甘潤濃郁,你可以在飲用之前先聞聞它的香氣。」他低沉的噪音迷人而自信。

  「我不喜歡喝酒。」她皺起眉搖搖頭。

  嚴凱尚爽快地拿過她的酒杯,隨意放在桌上。「那就別喝了。」

  雨櫻不安地看一眼酒杯,很想把它拿到離設計圖遠一點的地方。

  「你的太陽眼鏡設計圖畫得怎樣了?」他又淺廢了一口酒。

  「畫了幾張。」她仍偷瞄著那杯擺在設計圖旁的酒,有點心不在焉地回答。

  「喔?」他輕哼,很快的發覺她不專心,於是強勢的輕捏住她的下巴,要她專注於他提出的問題。

  「不過還很不成熟……」在他毫不放鬆的強悍注視下,雨櫻輕咬著下唇,眼神閃爍地吶吶開口。

  看過他令人驚歎的作品後,想到要把自己幼稚的作品拿給他看,不安的情緒便開始在她胸中蔓延。

  「拿來我看看。」嚴凱尚催促著。

  「你真的要看?」她不確定的眼神飄向他。

  聞言,他不發一語,微微挑高雙眉,靜靜望著她。

  雨櫻看出他眼中的堅持,垂眼想了一下,走向自己的位子,拿起幾張自認還不夠成熟的設計。

  他伸手要取,她立刻將圖收到背後去,決定先消毒過後再給他看。

  「喂,先說好!不可以批評得太過嚴厲,設計人的心靈可是相當脆弱的,尤其是我這種還沒真正有作品問世的人。」

  聞言,嚴凱尚揚起唇,眼底全是狡猾的笑意。

  「我還以為,你連我都不怕了,應該全天下也沒有事情能讓你感到害怕,沒想到你這麼怕我看你的作品?」

  雨櫻瞄他一眼,嘴裡咕嚷道:「講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很怕你一樣……」

  「至少他們絕不想惹毛我,不然你以為Jet幹嘛怪招盡出,就只為了那幾張設計圖?」

  說完,他不再跟她拌嘴,專注的看起她的設計圖來。

  雨櫻湊過頭去,瞧他看到哪一張,便開口解釋一下。

  「這張是以高跟鞋為概念設計的.,這張是以青蛙黑亮的眼珠子為設計基礎……」

  嚴凱尚邊聽邊點頭,始終沒有道出評語,每看完一張,便慎重的將設計圖放在他的設計圖上。

  他聽得出神,不經意的將手揮往放在桌邊的酒杯,頓時,雨櫻驚訝地輕喊出聲,伸手想先搶救他的設計圖。

  嚴凱尚的動作比她快了一步,率先拿起她所有的作品,突然,他看見她伸過來想搶救其餘設計圖的手腕上,戴著一條以七彩絲線編織的手環。

  之前她手上並沒有戴任何東西,這是從哪來的?

  雨櫻戴著手環的手還沒碰到他的設計圖,立刻被他一把緊緊抓住。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直接將她的手拉至眼前打量著。

  「你的設計圖!」雨櫻心急地輕喊。

  嚴凱尚恍若未聞,靜靜瞪著手環看了幾秒鐘後,悶著表情看向她,陰冷的嗓音犀利地問:「哪來的?」

  雨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想要搶救他的作品,卻為時已晚。

  當她拿起他那些被紅酒沾濕的設計圖時,便心知它們救不回來了,上頭美麗的顏色都已被紅酒破壞。

  「你到底在想什麼?」雨櫻難以接受的朝他大吼。

  這麼棒的設計,他居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讓那些紅酒破壞殆盡!

  就算她不是頂尖設計師,但只要有點品味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些都是驚人的傑作啊!

  「回答我,這條手環哪來的?」嚴凱尚陰鬱的黑眸直盯著她,語氣強硬且散發出令人神經緊繃的怒氣。

  雨櫻快速看一眼手環,差點氣結。

  她不懂,不過是一條小小的手環,到底又哪裡惹這位大設計師不痛快了?

  居然讓他連自己的作品都不顧!

  「人家送的。」她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氣得腦子幾乎一片空白。

  雨櫻皺眉瞪他一眼後,走到自己的桌前,放下濕答答的設計圖,開始研究該怎麼讓它們盡量恢復原本的模樣。

  一聽是別人送的,嚴凱尚原本萬里無雲的心立刻罩上一層烏雲。

  他走過去,動手一扯,讓她直接面對他。「誰送的?男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在他體內猛烈的撞擊,他不喜歡有人送東西給她,非常不喜歡!

  向來不掩飾情緒的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控制住這股來得凶猛的怒潮。

  「就是那天騎機車載我回來的阿發,他母……」

  「夠了!我知道了。」

  騎機車載她回來的阿發?那肯定是個男人!

  嚴凱尚粗魯地截斷她的話,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立刻拿下腕上的表,拉起她的手,親自為她戴上。

  「你幹什麼?」察覺他的動作後,雨櫻立即詫異地輕呼。

  他是被邪靈附身還是怎樣?幹嘛無緣無故把他那麼珍視的手錶往她的手腕上戴,萬一她不小心弄壞了,她要怎麼賠他?

  嚴凱尚才剛為她戴上,就看見她一臉不能苟同的神情,甚至直接動手想要摘下手錶。

  「送你。」他一掌便扣住她蠢蠢欲動的手,霸道地命令。「不准你拿下來!」

  雨櫻立刻揚眉,不解地瞪向他。「你不是很重視這支手錶?」

  「我是很重視,這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嚴凱尚低下頭,看一眼母親的手錶戴在她手上的樣子,突然滿意地笑了。

  這比戴在他手上更適合!

  「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雨櫻一聽,更堅決的一定要拔下來還給他,「我不能收……」

  聞言,他臉色又是一沉。

  「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你就收,我送的你就不願留下?」

  雨櫻瞄一眼他氣得不輕的俊容,不懂這有什麼好比較的?人家阿發嬸送的,是老人家拿來打發時間的手工藝品,他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拿母親唯一的遺物跟這個相提並論?

  「這是你母親給你的遺物。」她強迫自己平心靜氣的分析給他聽。

  「我不用你來提醒我這一點。」嚴凱尚臭著臉,不領情。

  「萬一我不小心弄壞,還是不小心弄丟了怎麼辦?」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不相信他不懂。

  「不怎麼辦,你小心一點就好。」

  看著他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雨櫻胸中的火氣頓時一揚。

  「我、不、能、收!」她用力地強調。

  「很好。」嚴凱尚泠冷地說完,看見她露出謹慎的狐疑表情,這可愛的模樣讓他微微勾起嘴角,雙手一攤,道:「那我不參加什麼鬼時尚展了。」

  她一聽,怒氣果然馬上爆發。

  「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為什麼不行?」他涼涼地反問。

  看著他這副痞子模樣,雨櫻咬緊牙關,深呼吸一口氣後道:「算了!就當作是我暫時保管,這樣你願意乖乖參加時尚大展了嗎?」

  「我說送你就是送你,沒有暫時保管這種事。」嚴凱尚高傲地說完,見她又一臉想開罵的神情,馬上聰明地補上一句,「不過,以目前來說,勉強可以接受。」

  反正說到底,他就是不願意她手腕上戴著別人送的東西,卻沒有他的東西在那上頭。

  雨櫻發現自己恐怕永遠也搞不懂這位大設計師到底在想些什麼,個性竟這麼專斷,行事如此乖張。

  既然他也願意接受「只是暫時戴上」的協議,那麼等他把設計圖乖乖畫完,她再把表還給他也不遲。

  「現在怎麼辦?這些圖……」

  雨櫻沮喪地垂下頭,看著桌上泡湯的設計圖猛歎氣。

  「有什麼好擔心的?」嚴凱尚拿起那幾張設計圖,揉成一團,準確地丟進字紙筆裡。

  她的目光順著那道拋物線,心裡的惋惜比他還深。

  「反正那只是初稿,東西都在我腦子裡,只要給我一點時間,馬上就可以畫出更少贅筆的設計圖。」

  「真的?」她困惑地問,心中暗自吃驚。只是初稿,完成度就已經那麼高,他對自我的要求實在高得嚇人。

  當然是假的。

  嚴凱尚但笑不語,心知如果不這麼說,她臉上那心疼的表情大概會持續到他重新畫出設計圖為止。

  「走吧,我餓了。」他一手放在她肩上,推著她往門外走去,很懂得如何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又要吃煎牛排?」

  這招向來屢試不爽。

  嚴凱尚嘴角掛上勝利的微笑,淺淺的低笑著說:「對。我負責煎牛排,你準備一下生菜沙拉跟濃湯,可以吧?」

  兩人走向一樓,一路上盡是熱絡的交談聲。

  「沒問題!自從上次被燙到後,我到現在心裡都還有陰影……」

  *****

  不過短短半個多月,雨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不但帶回完整的參展作品,連嚴凱尚本人也終於肯踏進公司,幾乎跌破所有人眼鏡。

  最開心的莫過於Jet。

  同時,時華風也從美國風光歸來。因為尚未找到新進助理,所以雨櫻暫時還是時華風的個人助理。

  Jet把公司大部分的助理都調到嚴凱尚那裡,協助他完成參加全球時尚大展的作品,讓他不用親自四處找尋所需素材,只要待在他專屬的工作室裡遙控助理們,再利用回傳照片一一訂購想要的材料即可。

  不料,風平浪靜的日子只維持了短短幾天。

  某天下午,嚴凱尚在經過時華風的辦公室後,就立刻找上老闆,堅持要雨櫻做他的助理。

  理由是,他準備參展的這批作品,除了他之外,她是最熟悉的人。

  對嚴凱尚完全言聽計從的Jet立劍點頭同意,不過,因為公司裡正值助理短缺的窘境,故請他暫時與時華風共用一位助理。

  雨櫻接獲通知後,馬上就知道一定又是嚴凱尚搞的鬼。

  他手下明明有那麼多助理,為何偏偏還要扯上她?

  直到進入嚴凱尚的工作室,她才真正見識到Jet口中的難搞究竟是怎麼回事,跟她比起來,現在在他手下做事的助理,簡直就像活在水深火熱中!

  嚴凱尚開口要「珍珠白」的絲質軟布,當助理們送上一堆被他批為「不合格」的布匹時,他們臉上如陷入五里霧中的困惑表情實在經典。

  尤其在他一一點名眼前的布匹是「蛋殼白」、「象牙白」、「樹脂白」……助理們恭恭敬敬地聽著,臉上欽佩又無所適從的表情,讓雨櫻真的很同情他們。

  基於同情,對於Jet的命令,雨櫻沒有抗議,很快便接受了。

  她一轉到嚴凱尚手下,事情立刻事半功倍。

  唯一比較棘手的是,時華風手邊也正在趕一批新一季的亞洲設計服裝,蠟燭兩頭燒的雨櫻漸漸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才剛幫時華風確認完一款服裝,雨櫻立刻接到嚴凱尚手下的助理之一阿雅打來的求救電話,請她立刻趕往後車站確認一些配件。

  「又來求救?」身材頎長,長相偏向美型男的時華風微笑著,語氣裡有著淡淡的調侃。

  雨櫻疲累地笑了一下,無奈地開口:「不好意思,嚴凱尚對細節要求很高,幸好我曾去他閉關的地方『受訓』過,否則連我也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時華風不動聲色地揚唇一笑,透過半掩的門,眼尖的瞄見一道意氣風發的高大身影正筆直地走向這裡。

  於是他站起身,故意走到她身邊,背對著門,在她一頭霧水的注視下,一手親暱地搭上她的肩,貼在她耳邊道:「你真的很幸運。」

  聞言,雨櫻的第一個反應是,他剛好說反了吧?

  為了那個所謂的時尚界狂人,她已經連續工作三天三夜,累得有時候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好幾餐都是隨便啃個三明治算數,睡眠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恐怕不會超過十小時。

  這樣叫幸運?

  萬一她要是稍微不幸一點,不就馬上掛點了?

  「你們在幹什麼!」

  嚴凱尚一出現在時華風的辦公室裡,濃眉一皺,立刻揚聲低喝。

  時華風懶洋洋的轉過身面對他,嘴角笑意更濃。

  不過是扔出一顆小小試金石,就能引起嚴凱尚這麼大的反應,這下子他已經完全領悟嚴凱尚恐怕早已愛上這名傻助理了!

  當嚴凱尚肯跟雨櫻一起回到公司時,他就隱約嗅出一絲不對勁,接著,嚴凱尚利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把雨櫻拉到他身邊去,企圖更是明顯。

  嚴凱尚可以輕易把眾人要得團團轉,但不包括他。

  時華風看一眼身邊氣呼呼的轉過頭正要發作的雨櫻,心裡輕輕歎口氣。看來這個小助理還需要人跟她點化一下。

  「嚴凱尚,你怎麼跑來這裡?」她直接問道。

  「為什麼不能來?」嚴凱尚抓起她的手,將她一把扯到身邊,炮口朝向時華風,「你這裡應該沒事了吧?」

  時華風搖搖頭。「你時間抓得剛剛好,我們剛忙完。」

  「很好。」

  嚴凱尚抓起雨櫻的手就要往門外走。

  突然,他猛然想起剛才那極為曖昧的畫面,於是停下腳步回過頭,冷冷拋下一句警告,「以後工作就工作,別動手動腳!」

  時華風低沉的笑了,笑聲裡大有看好戲的戲謔意味。

  雨櫻聞言,差點當場昏過去。

  誰動手動腳了?人家時華風只是把手輕輕放在她肩上一下而己,雖然他今天有點反常,說話時靠她很近是有點奇怪,但怎麼樣都比嚴凱尚老是囂張地抓著她到處走來走去含蓄多了!

  雨櫻任由嚴凱尚把她拉進他的辦公室裡,一關上門,她馬上抽回自己的手,累得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

  「我要去後車站一趟。」她率先開口。

  「你去後車站幹嘛?」他眼神一閃,立刻追問。

  「幫阿雅確認一些配件。」她轉過身,打算開門離去。

  嚴凱尚濃眉一揚,立刻把她帶離門邊,黑眸定定看著她,強調道:「那是我交代阿雅的工作。」

  「可是他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麼。」雨櫻無聲地歎口氣。

  「但那是他們份內的工作,身為助理,找不到設計師要的東西,沒膽自己來面對我,居然還敢跟其他人求救?」他不高興地冷哼。「如果他們達不到我的要求,我要他們待在我身邊幹什麼?」

  「是你要求的東西太難找。」

  聽見他不悅的冷然噪音,雨櫻皺了一下眉頭,使盡全力抵抗腦袋裡頓時一片轟隆隆的噪音,身子不穩地晃了兩下。

  見狀,嚴凱尚立刻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滿臉驚愕地觀察她慘白的臉色,滿腔不悅地輕哼,「在我聽來,比較像他們想回家吃自己。」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她已累得完全不想跟他爭辯。

  「你去坐在那裡。」他邊說,邊小心擁著累慘了的她走向他的座位。

  「幹嘛?」

  「我剛剛去外面吃飯,有問餐廳還不錯,就順便幫你買了個便當回來。快點吃,冷掉就不好吃了。」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座位上,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乾脆動手幫她把便當打開,一陣誘人飯菜香立刻飄進她的鼻端。

  直到這一刻,雨櫻才發覺自己有多餓,身子有多累,有多麼想好好睡上一覺。

  「你特地把我拉來這裡……吃飯?」她無力地垂下雙肩,想好好睡上一覺的渴望讓她差點落淚。

  她真的好累,超時工作讓她真的快要瘋掉了!

  雨櫻吸了兩下鼻子,委屈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疲累過度讓她喪失理智地低吼出聲。

  「我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你知道嗎?如果現在有張床在這裡,只要一沾到床的邊,我馬上可以睡得跟死豬沒兩樣,你卻把我拉進來……吃飯?你們這些可惡的設計師,這樣整助理很好玩嗎?」

  嚴凱尚蹲下身,與她平視,雙掌緊扣她的肩膀,將她轉而面向他,仔細觀察她眼眶下的陰影,心疼的情緒讓他瞬間呼吸困難。

  他只注意到她跟時華風過度親密的互動,便直覺想要她到他身邊來,沒想到卻因此把她害慘了。

  盡管有千萬個不願意,但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必須暫時放手,否則她累昏只是遲早的事。

  「你先吃飯。」嚴凱尚自責地凝望著她,胸口像同時被數萬根小刺輕扎,一顆顆血珠不斷冒出來。

  他真是太自私了,只想著要讓她來他身邊,卻沒有考慮她的身體狀況與感受,現在,他只想好好彌補她。

  「不要!你先告訴我要做哪些事,等處理完你這裡的事情,六小時後,我還得回去確認一批模範。」

  「所以你只能在我這裡待六小時?」嚴凱尚凝望她的眸子溢滿苦澀,腦子迅速運轉了起來。

  「對,有什麼工作,你快點交代給我。」她想揮開他的手,反而使得虛弱的身子又晃了兩下。

  他看得心驚膽戰,雙手連忙牢牢穩住她的身子。他將她緊緊擁進懷裡一下後,在她出聲抗議之前鬆開手。

  「你先把飯吃完。」

  「你確定?到時候我事情沒處理完……」

  「那是我的事,你先吃。」

  說完,嚴凱尚便開始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忙碌得像急著完成一件緊急的事。

  雨櫻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吃完一個分量驚人的豪華便當,見他這麼忙,她皺著眉走到他身邊,看有沒有自己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我吃飽了,你在幹嘛?」

  吃完飯後的她終於恢復一點體力,想到自己剛才情緒幾乎崩潰,她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弄張床。」嚴凱尚拿來一堆材質柔軟的素材,層層舖迭在沙發上。

  有時候工作未到一個段落,他也會睡在辦公室裡,只不過,他通常是拿了件外套躺下就睡,不曾如此大費周章。

  「什麼?」雨櫻滿臉錯愕。

  他居然要她在這裡睡一下?那工作怎麼辦?

  「你不是說一沾床就能睡?」嚴凱尚分心固話。

  佈置完成後,他雙臂環胸想了想,又動手稍微測試一下沙發的柔軟度後才滿意的笑了。

  他走到她身邊,一把拉著她的手臂,把她帶往沙發。

  「那工作……」盡管雙眼己經快撐不開了,雨櫻仍有些遲疑。

  雖然趕工期大家睡在公司裡是很尋常的事,可是睡在他這裡妥當嗎?要是被人看到……

  「睡吧,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你就安心地睡。至於工作,我會自己處理。」

  嚴凱尚蹲下身,拿過一大塊絲質的布讓她當作臨時的被子。

  替她蓋好被子後,他深深看她一眼,醇厚的噪音像催眠一樣低喃著,「還有,睡醒後,直接恢復你原本的職務就好,我這邊暫時不需要你了。」

  什麼叫暫時不需要她了?

  聽見他這麼說,雨櫻驚愕地震了一下,心口猛然揪緊,「可是那些助理根本不知道你要什麼……」

  「你是為我擔心?」

  嚴凱尚臉上浮起一抹略帶苦澀的微笑,伸出手想撫上她蒼白的容顏。

  「才沒有!」她拚命忽視心底突然湧起的濃重失落,像跟誰賭氣般把話說得又快又篤定。

  聞言,他在半空中的手倏然一震,僵住了。

  「睡一下吧,你想自己一個人睡,還是要我陪你?」他故意以此激她。

  在泠冷賞他一記輕瞪後,雨櫻立刻乖乖閉上原本就已經快睜不開的眼睛。

  一方面是舒適的沙發徹底喚起她全身所有的瞌睡蟲,另一方面是她想躲開他那火熱的注視,那令她心跳不已。

  她發現自己真的弄不懂這個男人,他有時候對她很好,有時候又好像專門以整她為樂,把她氣得牙癢癢的。

  漸漸的,雨櫻躺在柔軟的臨時床舖上,思緒越來越不能集中,覺得身子像是逐漸往下沉墜。

  幾分鐘後,嚴凱尚伸出手,愛憐的為她拂去擋在眼前的一絕髮絲,沙啞的嗓音充滿歉意。

  「抱歉,我應該更早點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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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4:01:54
第六章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雨櫻放下手邊正在校對的樣本,抬起頭,看著前方時華風一臉興味盎然的模樣。

  「你是怎麼說服他的?」時華風放下工作,走到她面前。

  「說服誰?」她聽得一頭霧水。

  「嚴凱尚。」他開門見山地道,眼裡有著淺淺的笑意。

  頓時,她點點頭,恍然大悟地說:「喔,我懂了!你是指我不用過去幫他這件事?」

  「對。」時華風從她眼中直接找到自己要的答案。「你沒有說服他,是他自己突然說你不用過去幫忙?」

  「嗯。」雨櫻難堪地低下頭,悶悶地回答,「可能是發現我能幫忙的地方很少,所以就乾脆要我不用過去了。」

  「雨櫻,你真的是後知後覺。」他笑著調侃。

  「在時尚圈裡,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她沮喪地垂下雙肩。

  「在時尚圈怎樣我不知道,但在談戀愛時,有這種性格的人,要小心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會被有心人搶先攻佔喔!」

  聞言,她立刻抬頭看向他。

  「什麼戀愛?」

  「嚴凱尚愛上你了,你自己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出來?」

  「我不知道。」雨櫻猛皺眉。「他對我時好時壞,常常前一刻還很溫柔,下一刻可能突然冷漠以對。他捉摸定的性格,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就拿當他助理這件事來說好了,明明要我協助他的人是他,最後主動說暫時不需要我的人也是他!我真的弄不懂他。」

  「所以你乾脆假裝一切都不存在?」時華風直接點出這一點。

  「是盡量不要想太多。」她深吸口氣糾正道。

  「雨櫻,他先前要你過去,是想跟你多點接觸。你沒看見,每次只要我對你做出一些比較親密的舉動,他就一副恨不得想揍我一拳的模樣。後來堅持不要你過去,是因為他心疼你。」

  「心疼我?」她詰異地瞪大雙眼。

  「打開你的心去感受。」時華風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走眼,能親眼目睹不可一世的嚴凱尚陷入情網,的確是人生一大趣事。「雨櫻,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麼羨慕我能跟你一起工作?」

  雨櫻沉默了。

  她低下頭,看著腕上的手錶,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直假裝忘記把表還給他,是不想讓兩人之間最後這一點聯繫也消失。

  她不是感受不到,而是教自己不要相信。

  嚴凱尚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體驗過他的生活,透過他的眼睛重新看這個世界。

  他的身體裡面住著一個巨大的靈魂,而她不確定渺小的自己是否真的被他放在心裡。

  「你自己好好想想,別讓到手的幸福溜掉,把他對你的特別視為理所當然。」時華風輕拍她的一肩膀兩下後,便回到座位上繼續工作。

  聞言,雨櫻陷入無解的沉思裡。

  *****

  「阿雅,你找我?」

  雨櫻一收到簡訊,立刻來到嚴凱尚的工作室附近,與發出求救訊號的阿雅碰面。

  「雨櫻,你一定要救我!我想要在嚴大設計師面前有所表現,可是我真的搞不定這些布料。」

  阿雅一見到她,馬上奔上前,緊抓住她雙手苦苦哀求著。

  「那些顏色雖然差別很小,但仔細看,還是可以分辨出來。一塊布顏色差一點可能沒什麼,但許多顏色拼貼在一起時,就會發現質感其實差很多。」雨櫻為她詳細解釋道。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抓不到那種感覺。」阿雅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今天下班後可不可以陪我去買布?我們同樣都是人家的助理,你應該可以體會我現在的痛苦,對吧?」

  雨櫻想了一下,最近自己還算正常上下班,反正也沒先前那麼累,幫同事一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她正要點頭答應,一道低沉的男聲立刻充滿威嚴地傳來。

  「不行。」

  雨櫻明顯感覺到阿雅突然渾身一顫,接著快速鬆開她的手,朝嚴凱尚恭敬地彎個腰後,迅速逃離現場。

  見阿雅走遠了,走道上又沒有別的員工,雨櫻雙手叉腰,大刺刺地問:「你的工作室裡現在有沒有人?」

  「當然有,幾個助理正在裡頭趕工,不過我辦公室裡沒有人。」嚴凱尚雖然不清她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乖乖提供答案。

  「很好,我們去你辦公室談一下。」

  「可以啊。」

  進入嚴凱尚的辦公室後,雨櫻立刻轉頭面對他。

  「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幫阿雅?」

  「那是她的工作,不是你的。」他冷靜地開口。

  「就算我自己想幫她也不行?」她對他猛皺眉頭。

  「當然不行!」他也皺起眉頭,斬釘截鐵地道。

  當初讓她離開他的團隊,就是不希望她太累,如果她又回過頭來幫他,那他先前到底是為了什麼忍痛讓她離開?

  「可是阿雅說的有道理,我跟她都是人家的助理,本來就該互相幫忙。」

  雨櫻認為幫忙一下不過只是舉手之勞,實在沒有必要拒絕。

  「哪裡有道理?雖然你們都是助理,但服侍的可是不同的主子。再者,我也不希望你太累,還有,這原本就不是你的工作。」嚴凱尚不由分說地鄭重表能心。

  「我說了,是我自己想幫她的!」

  「就因為你們都是人家的助理,就應該互相幫忙?」

  兩人四目相交,各有各的堅持。

  頓時,怒氣的火苗在兩人之間燃燒。

  「這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雨櫻不高興地迎視他堅持的黑眸,毫無畏懼地強調自己的立場。

  「那好,跟我來!」他轉身就走。

  「去哪裡?」她充滿戒備地問,沒有跟上他的腳步。

  見狀,嚴凱尚回過頭,乾脆一把抓起她的手,直接往老闆辦公室的方向走,接著,他連敲門都沒有,直接開門走進去。

  「Jet,我要你立刻兌現自己的承諾。」他劈頭就是這一句。

  「什麼承諾?」Jet楞楞的從卷宗裡抬起頭,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卻處之泰然,似乎已習以為常。

  嚴凱尚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調向雨櫻。

  「喔,我想起來了!」

  見狀,Jet拍了一下額頭,從座位上跳起身,直接走到雨櫻面前。

  「雨櫻,我一直忘了告訴你,這個月我錄用了五名助理,從今天起,你就是本公司太陽眼鏡的專屬設計師,還有一名助理喔!」

  「老闆,我其實……」雨櫻面對這樣的好消息,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及。

  「雨櫻寶貝,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條件,讓你多幫忙了這些日子,我已經很過意不去,就好好迎接你的新職位吧。喔,對了!你的辦公室就在嚴大設計師辦公室隔壁,我都偷偷幫你佈置好囉!本來是要給你一個驚喜的。去看看吧,有缺什麼就買,千萬別手軟,喔,還有,記得可以報公帳喔!」

  Jet不改時尚圈又快又俐落的說話風格,一大堆事情,居然可以一口氣統統交代完畢。

  「他隔壁?」她楞住,一抹怪異感突然躍上心頭。

  老闆該不會跟時華風一樣,都看出她和嚴凱尚之間有點什麼吧?

  Jet面對嚴凱尚,滿臉竊笑地尋求認同,「嚴大設計師,我這樣安排,您還滿意嗎?」

  嚴凱尚揚起嘴角一笑。要不是知道Jet只愛男人,光是那聲「雨櫻寶貝」,他聽了就覺得火大!

  「差強人意。」他一說完,立刻拉著她走出Jet的辦公室。

  不料,Jet突然在他們身後輕喊,「等一下!」

  嚴凱尚一轉身,一塊閃亮的新門牌立刻飛向他。

  雨櫻看得心驚膽戰,完全無法反應。

  只見嚴凱尚不慌不忙的伸出手,面不改色地一掌接住飛來的金屬片。

  「不愧是凱尚,身手還是一樣矯健!」Jet再說著這句話時,人已經坐回辦公桌前,笑得一臉開心。

  雨櫻不敢苟同地嚇出一身冷汗,有時候男人之間帶點暴力的互動,真讓她有點吃不消。

  「這是什麼鬼東西?」嚴凱尚皺眉問。

  「你女朋友的門牌,昨天晚上剛送來的。唉,我原本精心設計的驚喜,都讓你破壞了。去看看吧,我花了心思設計的空間還不賴!」

  Jet對雨櫻曖昧地眨眨眼,逗得她兩頰立刻羞紅。

  果然!連老闆也都看出端倪了。

  「謝囉。」嚴凱尚也不否認言口中「你女朋友」這個新稱謂,拉起雨櫻的手便直接往那間辦公室走去。

  雨櫻被他一路拉著,心緒起伏不定。

  原來時華風前幾天跟她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就連老闆都看出來了,難道全天下還在懷疑的人只有她?

  嚴凱尚打開那間辦公室的門,快速掃一眼室內典雅卻不失簡約的風格,幾乎是第一眼,他就能馬上確定她會喜歡。

  「你覺得怎麼樣?」他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催促著問。

  雨櫻淡淡的看室內一眼,點點頭。

  「很舒服的感覺。」

  然後,她第一次主動抓起他的手臂,推他進門,然後將門關上,雙臂環胸,直接面對他,開始質問。

  「剛剛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嚴凱尚收起笑臉,神色慢慢轉為嚴肅。

  「老闆說『你女朋友』的時候!」雨櫻直接把話說開。

  自從時華風點醒她之後,她就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和極為忙碌的嚴凱尚碰面,她決定一次就把這個問題弄清楚,再這樣亂猜下去,她遲早會被自己搞瘋。

  嚴凱尚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她背部抵著牆壁,無路可退,才緩緩開口:「我為什麼要解釋?」

  「因為那不是事實!」

  「我希望它是事實,而且我還知道,你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雨櫻困難地咽了咽唾沫,垂下目光好避開他熾熱的眸子,吶吶地問:「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

  他一說完,她立刻揚眸看著他,眼裡滿是驚訝。

  瞬間,他自負地笑了,「別忘了我的觀察力可是超乎常人的敏銳。」

  「那你說說看,你從哪一點觀察出來的?」雨櫻故意刁難他,要他舉證。

  「到處都有證據,你的眼神、你的微笑……統統騙不了人,但我不知道你眼底為什麼總是有一絲抗拒,所以我不敢逼你。」他突然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得她心口猛然一緊。

  嚴凱尚以微帶粗啞的嗓音繼續說下去。

  「雖然我討厭死板板的工作環境,但還是跟著你回公司,因為我不想離你太遠。你本人可能比較不清楚,當你假裝忘記還我手錶時,我有多開心!隨著你『忘記』的時間越長,我就越高興,但同時也時時提心吊膽,擔心你眼底的抗拒會不會有天戰勝了一切,讓你毅然決定把手錶還給我。」

  雨櫻詫異地睜大雙眼,沒想到他居然想得這麼深,為了她做出這麼多妥協跟讓步?

  頓時,原本在她心底深處的不安與懷疑瞬間消失殆盡。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我應該還給你。」她的一點私心被他看透,倏地渾身發燙。

  「也不完全是留給我的遺物。」看見她臉紅得像蘋果,嚴凱尚終於放下高懸的心,輕輕微笑開來。

  「怎麼說?」雨櫻抬眸望進他眼底。

  他愛憐地捧起她的臉,柔情萬千地注視著她。

  「我母親要我把它交給未來的媳婦,當作見面禮,另外還有一隻一克拉的鑽戒,也是要給你的,不過那要等到婚禮上才能戴,如果你覺得太小,我也可以買顆大鑽戒……」

  雨櫻沒有多想,就這樣傻傻掉進他設下的陷阱裡,開口打斷他的話,「婚戒貴在情意,不是大小。」

  「所以你答應了?」嚴凱尚立刻喜出望外地間。

  「我什麼都沒答應。」這時她才反應過來,氣呼呼的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警告著,「你別亂說!」

  嚴凱尚俯視著她嫣紅的可愛小臉,彎下腰,快速在她的紅唇上印下一吻,強勢地道出結論,「反正你已經戴上我母親的手錶,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准你跟時華風太過親密。」

  雨櫻立刻挑高雙眉。

  有沒有搞錯,他才剛坐上男朋友之位,就立刻給她下馬威?

  「我只是他的助理。」她強調道。

  嚴凱尚聳聳肩,裝出一臉不在乎。

  現在她已有自己的辦公室跟助理,一旦升格成為設計師,她搞不好會忙得忘記這世界上還有時華風這個人。

  不跟她爭辯,嚴凱尚聰明的立刻轉移話題,「恭喜你成為設計師,今晚要不要到我家『特訓』一下?」

  她眨眨眼睛,猛然想起,他以前好像也曾經設計過太陽眼鏡。

  「你設計過太陽眼鏡,對吧?」

  「剛成為設計師時玩過一陣子。」

  嚴凱尚露出篤定的微笑,有自信自己一定可以說服她到他家去。

  「另外,我還知道一些太陽眼鏡的製作過程,包括如何上色、如何製作出抗紫外線的功能……」

  *****

  「今晚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Jet舉高酒杯,在台北東區票選今年最潮的餐廳裡舉辦慶祝會。

  老闆登高一呼,所有人馬上停下交談,跟著舉高酒杯。

  Jet率先看向嚴凱尚,腦中想到的卻是,幸好作品前兩天都順利交出去了,有驚無險,差點來不及參與全球時尚園的大盛事。

  「首先,我們先預祝嚴大設計師明天的法國行一切順順利利!」Jet舉杯,向嚴凱尚致意,後者略微點頭當作回應。

  Jet志得意滿地抬起下巴,繼續主導整場慶祝會。

  「同時,今晚也是華風新一季亞洲服裝設計大為成功的慶祝會。最後,我們一起恭喜雨櫻升格為太陽眼鏡設計師!最棒的是,我今天剛接到一件新case,指名要華風設計改良式旗袍禮服,以及以旗袍為設計概念的太陽眼鏡,我向對方推薦雨櫻,給他們看了一些雨櫻的設計圖,對方也決定將這份工作交給我們的新任設計師。請大家鼓鼓掌!」

  雨櫻驚訝不己,在接受眾人的道賀時,還有些回不了神。

  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能夠體會,那些明星上台領獎時那種震驚的感覺。

  她居然可以跟時華風一起從事設計工作,而且還是做她最喜歡的太陽眼鏡設計工作!

  她正在作夢嗎?

  跟隨著Jet宣佈的喜訊,眾人開始高聲呼喊,引爆氣氛,瞬間,酒杯輕碰的清脆聲響不絕於耳。

  坐在雨櫻身邊的嚴凱尚,只消一眼,便能察覺她現在又驚又喜的情緒波動,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在她肩上輕捏一下,示意她回應上前向她祝賀的助理們。

  雨櫻回過神,微笑著收下眾人的祝福。

  在歡騰的氣氛下,她沒注意到藏在許多雙眼睛裡,阿雅那帶著濃烈嫉妒的憤恨目光。

  「華風,從明天起,你要好好跟雨櫻一起合作,為公司再創設計巔峰!」JetE開心地大喊著。聞言,嚴凱尚臉色不由得一沉。

  在餐廳裡待了半小時後,見眾人大多已經微瞧,他偷偷在桌子底下輕輕牽起雨櫻的手。

  她察覺了,輕顫了一下,巧妙地停下和他人的交談。應付了半小時的恭維,已經讓她臉上的微笑有些疲憊。

  嚴凱尚拉起她的手,朝Jet比了個手勢,表示他們要先離開。

  Jet馬上會意,事實上,嚴凱尚願意在這種場合待這麼久,已經破了以往的紀錄。

  多虧有雨櫻,否則這位大設計師搞不好連甩也不甩今晚的慶祝會。Jet拋來一記騷包的媚眼,隨即深深看雨櫻一眼,比了一個大大的贊。

  已勉強喝下三杯紅酒的雨櫻,看見老闆的動作後,臉色更為酡紅,展現出嬌艷的小女人狀,還來不及道再見,就被嚴凱尚帶出餐廳,送上車。

  「我還來不及說再見。」半醉的她不滿地低嚷著。

  嚴凱尚冷著臉,院她一眼後發動引擎,沒好氣地拋下一句話。

  「我明天就要飛巴黎。」

  想到這個他就有氣!

  明天他人就不在台灣,今晚是他們僅剩的相聚時刻,Jet什麼日子不選,偏偏挑在今晚辦什麼鬼慶祝會?

  要不是其中一個名目是祝賀她正式晉升為設計師,他一定會使出全力說服她別浪費時間參加這種鬼聚會。

  「我知道啊!」

  雨櫻沒他想得多,傻呼呼地點點頭,看得他又氣又無奈。

  嚴凱尚濃眉一挑,氣悶地怒哼,「你都不會捨不得嗎?」

  「捨不得什麼?」她不明就裡地問。

  她表情越無辜,他胸中那團無名火便燃燒得更熾。

  居然還一臉無辜的這樣問他?嚴凱尚氣得說不出話,瞬間把油門踩到最底,一路狂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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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4:02:25
第七章

  半個小時後,他們一起回到同居的一百坪屋子裡。

  自從雨櫻先前一時不察,被嚴凱尚以互相切體太陽眼鏡所有相關知識為由拐到他家去之後,她出入他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來乾脆住在一起。

  嚴凱尚十分氣悶。想當初他還特地費了一番工夫,才說服她住進他這位在台北精華地段的寬闊住處,然後勸她把原本的租屋處退掉。

  兩人才同居沒多久,他就要遠赴巴黎。

  沒想到她居然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教他怎麼能平靜以對,完全不動怒?

  尤其是今晚,他遏止不了心中不斷冒出的疑問,她真的在乎他嗎?

  雨櫻雖然有些醉,全身熱呼呼的像漫步在雲端,但隱約中仍能察覺出他好像不太高興。

  嚴凱尚讓她先沐浴,等她出來後,兩人在浴室門口錯身而過。

  白色熱氣飄散在他們之間,當雨櫻看見他陰沉的臉色,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軟聲問:「你怎麼了?」

  嚴凱尚頓了一下,側過臉,深深俯視著她清澈的雙瞳,搖搖頭,淡應了一句,「沒事。」接著便拂開她的手,冷漠地走進浴室裡。

  望著他孤傲的背影,雨櫻感覺胸口像被人硬生生扯動了一下。

  他到底怎麼了?

  明天他就要去法國了,難道他們要在這麼古怪的氣氛下分開好一段時間嗎?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接著,她想起他之前在車裡說的最後那句話——|

  你都不會捨不得嗎?

  約半個多小時後,嚴凱尚從浴室裡走出來時,房裡已經點亮夜燈,床舖上,雨櫻所睡之處微微隆起。

  他在浴室裡多待了一點時間,苦思著該怎麼打破今晚兩人之間不太愉快的氣氛。

  未料,她已經先睡了。

  稍微打理過後,嚴凱尚輕輕地滑進被子裡,從背後將她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卻在他滿足地呼了口氣時,察覺懷裡的人見動了一下。

  「我吵醒你了?」他稍微鬆開手,在意識到她想轉過身面對他時,身軀往後退開一些,讓她好轉身。

  雨櫻在他輕手輕腳的上床時,就一直屏住氣息。

  原本以為明天要早起的他,大概會馬上躺下就睡,心底正為此感到失落時,他居然呵護地擁住她。

  當那股熟悉的溫暖密不透風地包圍著她時,她只感到心裡一暖,原本失落的心像被他捧個正著。

  頓時,雨櫻眼眶一熱,整個人莫名變得極為風性。

  「沒有,我還沒有睡著。」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熱潮洶湧的杏眸陡然闖進一雙深情的黑眸中。

  嚴凱尚凝望著她的眼睛,驚覺裡頭的濕意,倏地皺眉,關切地問:「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雨櫻眨眨眼,原本想將眼眶裡顯得太過煽情的熱浪擋回去,沒想到裡頭的淚霧卻乘機翻飛出點點淚花。

  「我……」她一張開嘴,才猛然驚覺自己的聲音極為沙啞。

  在心裡暗罵自己幾聲後,她心底再清楚不過,因為太在乎,她才會變得如此脆弱、易獻。

  雨櫻猛然閉上嘴,深呼吸口氣後,才又試著緩緩開口。

  「我沒有不在乎……真的……」

  她又深吸口氣,濕潤的碧水雙瞳直勾勾望向他,擬視那張有半邊藏匿在黑暗中的俊容,眼眶裡的淚水再次決堤。

  雨櫻試著別讓眼淚掉個不停,但她克制不了體內如潮的情緒波動。

  原本藏好的依依不捨與離情,在察覺他冷漠的沉默後,像瞬間被打翻了,此刻所有情緒都翻騰不已。

  嚴凱尚立即意識到她未出口的話,心頓時一軟。

  他毫不遲疑的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攬入淒裡,低聲哄著,「噓,別說了,我都知道。」

  「你真的知道?」雨櫻泛著水光的晶瑩眸子迎視著他。

  「對,是我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突然這樣對你,抱歉,是我不好。」

  嚴凱尚捧起她淚濕的小臉,在上頭落下一個個疼惜的細吻。

  「本來就是你不好!」見他恢復正常,一股委屈陡然鑽進她心底,她紅唇微噘,似真似假地理怨著。

  他聽了也不反駁,只是順著她的話哄她開心。「是,都是我不好。」

  「我本來想要很帥氣地送你出國,像個成熟的大人那樣,結果被你一冷落,就馬上破功了!」

  嚴凱尚止住輕吻,認真而嚴肅地端詳著她,一臉無法苟同地問:「為什麼要像個成熟的大人?」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雨櫻完全楞住。

  「我們就是我們,不需要像什麼鬼東西,不管是捨不得,還是想著對方,都該很誠實地說出口。」他低沉的嗓音蠱惑著她。

  「可是……」雨櫻輕聲開口。

  「沒有可是!」嚴凱尚粗魯地打斷她的話,見她又打算開口,乾脆低頭狠狠吻住她,堵住她未出口的話。

  就在她快要窒息時,他才稍微退開,唇貼在她嬌喘不休的小臉旁,黑瞳緊盯著她粉色睡衣略低的領口,兩團微微起伏的柔軟渾圓正勾起他滿腔的慾火。

  「如果想一個人、愛一個人都不能坦白說出口,算哪門子成熟的大人,嗯?」他粗啞地低喃。

  聞言,雨櫻內心輕微一震。

  水亮的眸子無法從那雙強悍眸子移開半分,她只能吶吶地開口解釋,「我只是不想讓你感到困擾,明知道你非去法國不可,我又像現在這樣哭哭啼啼,我怕你會覺得煩……」

  「你哪來這種奇怪的念頭?」他大皺其眉。

  「哪裡奇怪?」

  「如果我們要暫時分開,你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猜我會怎麼想?」嚴凱尚翻身壓上她,將她牢牢困在身下,結實的胸膛輕輕壓上她白膩的胸脯。

  雨櫻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臉頰因他的舉動瞬間嫣紅。

  「我會覺得你根本不夠在乎我,懂嗎?那種感覺很寂寞。」他望著她的眸子裡有著從未見過的認真。「再說,我一點都不覺得煩,相反的,因為我愛你,所以這份依依不捨,會轉變成我人在異國時胸口裡跳動的歸屬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人正等著我回到她身邊。我這樣說,你懂嗎?」

  雨櫻思索了一下,才緩緩揚起豁然開朗的微笑,伸出雙手繞上他的脖子,輕點點頭。

  「嗯!」她甜蜜地輕哼一聲。

  「所以呢?」他乘勝追擊,一步步逼問。

  「我其實好捨不得你走,一想到要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就會突然覺得有點可怕。」雨櫻半垂下眼臉。

  「有什麼可怕?想我就打電話給我,別管時差還是什麼鬼東西,知道嗎?」嚴凱尚嘴角勾起微笑,霸道又溫柔地交代著。

  「萬一你正在開會呢?」

  他一聽,馬上仰頭大笑。

  「別忘了我是大設計師,脾氣古怪、行事自我是很自然的事。」

  聞言,雨櫻半是好笑的瞪他一眼,眼眸裡有感動,更有濃得化不開的依依離情。

  「真好,這樣我就可以盡情騷擾你了。」雨櫻對他露出帶著淚光的集笑,收緊手臂的力道,第一次主動在他頰邊印下淺淺一吻。

  嚴凱尚楞了一下,心窩頓時漲滿柔情萬千的溫暖。

  當他好不容易回過神,眼角、唇邊盡是濃濃笑意。

  「這種特權只有你才有,別告訴別人。」

  「嗯!」雨櫻仰首,幸福地笑了,大膽承接他黑瞳裡瞬間轉濃的慾望,呼吸跟著他漸漸急促起來。「我知道。」

  在他深深吻上她的那一秒,她立刻全身癱軟。

  這是他想了一整晚最想對她做的事!

  嚴凱尚敏感察的覺到她依偎向他的動作,胸中頓時一暖,激動不已。

  他緩緩拉下她的睡衣,將她壓向柔軟的床舖,修長的手指像技巧高超的鋼琴師,在她身上製造出一波波難以言喻的快感。

  激情過後,嚴凱尚擁著她,靜靜享受歡愛過後的親密,直到她因體力不支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

  「昨天的時裝秀很成功,恭喜你!」辦公室裡,雨櫻透過視訊,跟遠在法國的嚴凱尚閒聊。

  「沒什麼好恭喜的,還不就那回事。」嚴凱尚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作品被眾人極力推崇的樣子。

  面對滿天飛的讚美,他早就麻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藝術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否則他先前也不會閉關一年多。

  「我已經看過專題報導,大家都把你捧上天囉!」她打算繼續恭維他,直到他抗議為止。

  「洛雨櫻小姐。」他臉色陡然一沉,老大不高興地怒哼。「我們還要繼續這些廢話多久?」

  喔,終於發作了?

  雨櫻努力憋住笑,知道他真芷想聽的是什麼。

  「這哪是廢話?」她故意裝作不明白地輕呼,心裡其實早已經笑翻了。

  「我覺得『我的親愛的』真的很厲害呀!」

  嚴凱尚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從頭到尾只有這個「我的親愛的」稍微比較像樣,不過,今天他還沒有聽到他最想收到的話。

  「你呢?.設計稿畫完了嗎?」他沒辦法從媒體知道她的工作狀況,只好開口詢問。

  「差不多了,已經進入最後……喔!等一下,有人在敲我辦公室的門。」雨櫻匆匆交代了一聲。

  他聽見她說了一聲「請進」之後,站起身就不見人影。

  緊著是數句交談聲,然後,時華風跟她一起出現在螢幕裡。

  「嗨,嚴大設計師,恭喜你又技壓群雄,連地主隊的Bill大讚你這次的作品絕對空前絕後。」

  時華風俊美的容顏上帶著淡淡淺笑,誠心恭賀嚴凱尚再次拿出令人驚艷的作品。

  「你也表現不俗,聽說你上次在美國設計的那幾款制服造成很大的迴響,近期內你應該會再去美國一趟吧?」

  「能被嚴大設計師關注真是我的榮幸,不過……」時華風眼神瞬間一閃,充滿捉弄的戲謔跳進他的眸子裡。

  見他的手忽然搭上雨櫻的肩膀,嚴凱尚原本慵懶的眼神頓時生變,立刻射出濃濃的殺氣。

  時華風的嘴角揚起快意的微笑,側過臉,含情脈脈地看向雨櫻,故意語帶雙關地道:「我會待在台灣,把跟雨櫻合作的案子盡力做到最完美,之後才會跟美國敲定後續的行程。」

  雨櫻完全拿這兩個男人之間幼稚的遊戲沒轍。

  明明讓她認清自己正愛著嚴凱尚的人是時華風,偏偏老愛刺激嚴凱尚的人也是他。

  時華風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一直在她心底盤旋著。

  向來自視甚高的嚴凱尚,只有在碰上跟她有關的事時,才會出現猶豫、不安、自我懷疑的負面情緒,這讓他看起來比較像個人,而不單單隻是時尚圈的不朽巨人。

  從此,她每次看見嚴凱尚被時華風撩撥得怒氣勃發時,都能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正被嚴凱尚深深愛著。

  雨櫻看一眼嚴凱尚的俊容瞬間一沉的模樣,心底暗自擔心,不曉得時華風動不動就愛刺激他,哪天會不會造成反效果?

  嚴凱尚很快的結束跟時華風的對話,待她重新跟嚴凱尚說話時,總覺得他深沉的眸子裡正跳躍著奇異的火光。

  *****

  法國巴黎

  「你終於來了!」

  雨櫻拉著一隻小行李箱,一走出海關,立刻被熟悉又溢滿柔情的胸膛緊緊擁抱住。

  她放任自己在嚴凱尚懷裡深深吸口氣,屬於他身上純男性的陽剛氣息鑽進她鼻端,瞬間,一股踏實的安全感盤據在她心口。

  嚴凱尚將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她牢牢擁在懷裡,從未想過自己的歸屬t感居然掌握在一個女人於中。

  雨櫻在他懷裡吸取足量的溫柔後,伸出雙手緩緩將他推開些,挑高雙眉靜靜望著他。

  「怎麼了?」他問道,嘴角有抹明知故問的意味。

  見狀,她立刻沒好氣地伸出手指用力戳他厚實的胸膛,一字字說得十分氣憤。

  「你居然敢問我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巧呢?我剛好也非常、非常想問你這句話!」

  嚴凱尚原本還能稍微維持嚴肅的表情,但胸口被她猛戳的厭覺不似受攻擊,反倒比較像被搔癢,頓時,他低沉地笑了,渾厚的笑聲在他胸腔裡鼓動。

  他一把輕柔地包起她的小手,舉到唇邊,落下輕如羽毛般的細吻,「抱歉,我很想你。」

  「就因為想我,你就教Jet直接把我打包送到法國來?你到底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一聲令下,我一跟時華風確認完設計後,馬上就被Jet送回家,他從頭到尾只給我二十分鐘打包行李,然後就把我踢上飛機!」

  面對她來勢洶洶的指控,嚴凱尚臉上沒有絲毫侷促,反而從容地淺淺笑開來,讓她越看越火大。

  他先戴上太陽眼鏡,然後伸出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接過她手上小得可憐的行李箱,帶著她走出機場。

  二十分鐘打包行李,已經夠多了。

  本來他交代Jet直接把人送到機場,有沒有行李根本不重要,東西再買就有,但他想要她在這裡,在他身邊!

  「我找你來,除了想你,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嚴凱尚一走出機場,立刻有兩個人上前替他拿行李、打開車門。

  他面無表情的走向路邊一輛加長型禮車,眼角瞄見已經有人開始對他指指點點。

  「什麼事重要到需要迅速把我打包送到這裡……」雨櫻說到一半,才猛然發覺,自己正被他送進一輛只在電視裡看過的加長型禮車。「這輛車是怎麼回事?」

  「大展主辦人的好意。」嚴凱尚示意司機開車後,才緩緩解釋。「我們正要去參加全球時尚大展的閉幕晚宴。」

  「我們?嚴凱尚,我身上只穿著最簡單的白色短袖上衣和牛仔褲,你要我穿得比服務生還……還……」

  雨櫻還沒來得及說她打死也不會穿這樣參加時尚圈的晚宴,便猛然發現另一件更加驚天動地的事。

  她屏住呼吸,瞪大雙眼,手指著他正戴在臉上的太陽眼鏡。

  「這是……」

  終於發現了?嚴凱尚好笑地脫她一眼。

  「真是可怕,我不過才離開你幾天,語言功能就退化成這樣,難道都沒人和你說話嗎?」他好心情地調侃著她,伸手摘下太陽眼鏡,斜插在絲質黑襯衫的衣襟上。

  他要她前來,除了想她之外,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把她推上國際舞台,讓她一夕成名。

  這件事,他已經秘密進行了好一陣子,瞞著她,是想給她一個驚喜,讓她體驗何謂真正的時尚圈作風。

  在這個圈子,東西又快又多,來得快去也得快,想要穩穩立足,就必須捉緊時機。

  「哪沒有!我天天都要跟時華風討……」

  話說到一半,見嚴凱尚臉色倏地一沉,雨櫻才想起他對時華風一直存在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敵意,趕緊閉上嘴。

  「你為什麼這麼排斥人家?」她問道。

  「我有嗎?」嚴凱尚立即反問。

  「你沒有嗎?每次只要我跟他稍微有點接觸,你就不太開心。」她開門見山地說。

  「你看向他的眼神,跟看向別人的時候不太一樣。」他嘴角不悅地抿緊。

  居然是因為這個?

  聞言,她倏地撲哧一聲笑出來,「那是因為我跟他共事時間最長,理所當然比其他人都還要熟悉些。」

  「我知道,但我還是不喜歡你們互動時的默契。」

  雨櫻的杏眸裡堆滿濃濃的笑意,沒想到被眾人捧上天的嚴凱尚,居然會如此在意她跟別人之間的互動。

  「那只是屬於工作伙伴的默契。」

  她解釋時眼角、唇邊盡是滿滿的笑意,嚴凱尚見狀,不滿地嘀咕了一聲後,隨即傾身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瞬間,充滿愛意的親暱氛圍層層包圍著他們,染紅了她雙頰,也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尊嚴。

  「你永遠都是我的。」他專注的視線牢牢鎖住她,專斷地宣佈,俊容上的自信神采令她心悸不已。

  雨櫻滿臉羞紅地看他一眼,在看到他胸前的太陽眼鏡時,才猛然想起先前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你的太陽眼鏡……」她伸手指了指他胸前的東西。

  嚴凱尚嘴角一撇,取下太陽眼鏡,握起她的手,攤開掌心,小心翼翼地把太陽眼鏡放在她掌心裡,交代著,「我等一下要戴著它亮相,別弄壞了。」

  她紅唇微噘,在心底反駁自己才沒這麼粗魯。

  乍見她小女人的嬌嗔媚態,他胸口一緊,情不自禁地俯身,又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看著手中的太陽眼鏡,雨櫻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低呼,「真不敢相信,我的設計居然變成真的成品!」

  「有什麼好不可思議?好的設計就應該被做出來。在我的別墅裡,差點被紅酒毀掉的設計圖,幸好被我成功的搶救下來。」

  這時,加長型禮車緩緩地停下。

  嚴凱尚對她輕鬆地眨眨眼後,拿過她手上的太陽眼鏡戴上,然後朝她伸出手掌。

  雨櫻楞楞的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頓時,溫暖厚實的觸感像無堅不摧的城牆,將她圍繞,小心的護著她。

  「你沒有丟掉我的那些設計圖?」她胸口一緊,察覺有些隱密的深沉感情已經深陷在他的用心裡,恐怕再也拿不回來。

  「設計得還不賴,為什麼要丟掉?」給她一抹極為迷人的微笑後,嚴凱尚牽起她的手,緩步走向延伸至會場的紅地毯。

  根據設計圖,他前前後後總共找了大約十多位製作眼鏡的師傅處理,直到這支完全表達出她設計圖裡的感覺,他才終於滿意。

  「那是我根據青蛙的眼睛來設計的。」雨櫻還沉浸在震蠍裡,渾然未覺自己正踏在時尚圈精英最渴望的紅地毯上。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雨櫻仰首,望著他朝她轉過來的三分之二側臉,發覺與她四目相交的俊容上盡是得意的淺笑。

  這男人真夠奸詐!怎麼可以這麼挖空心思對她,害她感動得不能自己?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快速的相機快門聲響,一道道鎮光燈在她眼前交織成有些虛幻的光影,她才猛然回過神。

  嚴凱尚見她有些被眼前的記者們嚇著,立刻傾身貼在她耳邊提醒。

  「拍照中,請微笑。」

  雨櫻眨眨眼後又眨眨眼,接著像突然醒來一樣,狠狠倒抽口氣。

  她正在走紅地毯?而且穿著牛仔褲!

  才走到一半,她就隱約聽到有記者提間,嚴凱尚臉上的太陽眼鏡是不是出自他之手。

  嚴凱尚不說話,也沒有微笑,只是酷酷地擁著她繼續往前走。

  如果假裝忘記自己不得體的穿著,從他高傲的姿態和小心對待她的方式,她會有種以為自己是高貴公主的錯覺。

  雨櫻側過臉,仰首望向他沉默不語、處變不驚的大器姿態,瞬間,她感到體內躍動著難以言喻的麗動。

  她試著想要把注意力放在記者們手中的相機上,卻赫然發現自己很難把視線從他英俊傲酷的側臉上移開。

  盡管鎮光燈亮個不停,但嚴凱尚依舊敏厲的察覺她的目光,轉頭俯視她大而晶亮的眸子。

  他親密地傾身,貼在她耳邊交代,「別理會他們的問題,給他們一點想像空間跟神秘感,他們會主動追著你跑。」

  聞言,雨櫻緩緩揚起一道淺淺的微笑。

  她有些啼笑皆非地瞋他一眼,在她被他迷得移不開目光時,他居然以為她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回答記者的問題。

  等到兩人走進會場,少了鎮光燈,雨櫻這才有種終於回到現實的踏實感。

  嚴凱尚先把她拉到一處幽暗的角落,想跟她私底下說幾句話,一開口便關切地問:「還好嗎?」

  她朝他燦爛地笑開來,表示自己好得不得了。

  嚴凱尚露出放心的淺笑,朝她戲劇性地張開雙臂,「歡迎來到時尚圈的金字塔頂端!」

  原以為她會笑著輕瞪他一眼,未料害羞的她居然沒有躲開,反而上前投入他的懷抱裡,雙手甚至勾住他的脖子,快速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吻。

  嚴凱尚完全楞住,黑眸直勾勾盯著她。

  雨櫻退開身子,放下雙臂,回應他眼底又驚又喜的專注凝視,揚起下巴,回敬地扔出戰帖。

  「不是只有你可以讓我措手不及。」

  聞言,嚴凱尚楞了兩秒鐘,接著霍然大笑。

  他一手紳士地抉著她的肩,將她帶到眾人關注的目光下。「我喜歡你的報復!歡迎你常常讓我措手不及。」

  她假裝不悅地皺起眉,輕哼一聲。「我都不知道自己愛上一個被虐狂。」

  「如果希望常常被你突擊,叫作有被虐狂,我想,我是真的有這種病,而且還是病情最嚴重的那種。歡迎你隨時偷襲我!」

  雨櫻輕笑出聲,警告的眸子對上他的。「你想得美!」

  兩人慢慢往晚宴會場中央走去。

  嚴凱尚漸漸收起笑臉,迎向朝他們走過來的大展策展人跟許多法國時尚圈中的頂尖好手。

  「嗨,尚,恭喜,這次你的設計又獨佔鱉頭。」大展策展人伸出手,滿臉笑意,率先領頭獻上祝賀。

  「法國的設計也充滿許多驚奇。」嚴凱尚沒有微笑,酷酷地伸出手,態度自然大方的與對方交握。

  「我對自己的作品本來相當有信心,沒想到你的設計更令人吃驚。」被法國時尚圈譽為時尚教父的Bill,也敬佩的朝嚴凱尚伸出手。

  雨櫻看著一頭白髮的Bill,突然發現在場被譽為大師級的人物,大多都有了歲數,只有嚴凱尚是唯一的例外。

  嚴凱尚儼然是在場表現最令人驚艷的大師級人物,但他以三十五歲的年紀便擠身於時尚圈的最高殿堂,更教人感到不可思議。

  而她居然被這樣的男人深愛著……這真的不是夢嗎?

  「閉關真的可以獲得很多驚人的靈感,對吧?」Bill的口吻充滿打探的意味。

  「絕對是的,尤其在台灣的山裡面吧。」

  嚴凱尚接過侍者遞上的香檳玉,也替雨櫻拿了一杯,交到她手中,直接以行動告訴她,就算忙於社交,他也不會忘記她正在身邊,依然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

  「可惜我放不下巴黎燦爛的夜生活,否則我也想到台灣的山裡閉關創作。」Bill手放在心口,表現出難以抉擇的為難模樣,使得周遭眾人跟著輕笑出聲。

  雨櫻瞬間懂了。

  嚴凱尚之所以能夠站在世界的時尚舞台,獨佔鱉頭,除天分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對設計認真的態度。

  他可以摒棄虛華的生活,反璞歸真,不斷追求極致,才能以絕對的姿態登上時尚圈的王座。

  「尚,你這副太陽眼鏡也是自己設計的?造型相當獨特,我可以跟你談一下獨家代理嗎?」法國時尚圈最大品牌的總監對這個作品相當有興趣。

  嚴凱尚嘴角終於揚起一絲淺笑,不急著回答,僅是轉頭望向身邊的佳人。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一一注意到站在他身邊甜美的東方女子。

  只是,她居然穿著簡單的服裝出席晚宴?

  不過,眾人很快的為自己找到最好的解釋。

  如果嚴凱尚能夠一聲不響把自己關在深山裡一年多,現在只是一名穿著簡單的女人站在他身邊,與前項相比,後者似乎顯得微不足道。

  那名總監不明所以地看著雨櫻,又看看嚴凱尚,滿臉疑惑地問:「尚,這位女士是?」

  整個晚宴會場中的人,無一不密切注意這幾名大人物的動態,見他們靜了下來,一時之間,會場裡的說話聲像被施了魔法般漸漸消失。

  嚴凱尚嘴角的微笑逐漸加深,專注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放在雨櫻身上,目光溢滿憐愛的光芒,沉聲宣佈。

  「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這副太陽眼鏡的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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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21 14:02:53
第八章

  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裡,穿著雪白浴袍的雨櫻放下報紙,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佔去法國當地的報紙整個版面,還有嚴凱尚戴著亮相的太陽眼鏡也被瘋狂的事相報導。

  這就是時尚圈?

  一夕成名的感覺帶給她極大的不真實獻。

  「專心吃飯。」嚴凱尚在她對面的位於坐下,揚聲道。

  他剛接到來自言的恭喜電話,又順手替她處理了幾通邀請設計的電話。

  用餐前,他已大約跟她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嚴凱尚有預感,接下來她的生活會一下子翻天覆地般忙碌起來,因此,他已經先跟Jet要了半個月的假期。

  他要帶她玩遍法國,體會那些美不勝收的異國美景,只要用心玩,這些遊玩經驗也可以成為她創作時的驚人元素。

  雨櫻乖乖的吃了一些火腿跟炒蛋,拿起現搾的果汁喝了一小口,放下水晶杯,有點無助地看向他。

  「我現在感覺好不真實。」

  「我懂你現在的感受。」他又將一塊牛肉放在她的盤子裡,以眼神示意她吃下後,才又懶洋洋地開口:「成名的滋味就是這樣,興奮、刺激,充滿不可思議,但背後同樣帶來更犬的空虛、茫然。」

  「你……」被他一針見血的道出心中的感受,雨櫻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欽佩地盯著他。

  「這些我都經歷過。」他雲淡風清地扯唇一笑,慵懶自得的眼神像是告訴她,現在她所有的風覺都是正常的。「想知道我是怎麼度過的嗎?」

  「嗯!」她點點頭。

  「不理它。」嚴凱尚直截了當地道。

  「不理它?」雨櫻懷疑地皺起眉頭。

  「忘記那些虛假的知名度。」他放下刀叉,輕捏住她的下巴,拋給她一個老神在在的神情。「只要記住一件事,你還是你自己,知名度只是代表別人看到了你、怎麼看你,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她像被他催眠了般,只能傻傻地跟著重複他的話。

  「重要的是你怎麼看自己,把那些聲音跟掌聲關在門外,你才可以更專注在作品上。」

  雨櫻眨眨眼,突然有所領悟地看著他問:「這就是你被譽為時尚巨人的秘密配方?」

  「秘密配方?哈哈!」嚴凱尚搖頭失笑,全天下只有她會這麼說,但他隨即收起笑臉,嚴肅地說:「這就是我跟Bill的差別。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由你自己決定。」

  「我想……」雨櫻專注地凝視著他,幾乎不抱期待地緩緩開口:「我想放個長長的假,隨性的到處走走晃晃,沒有目的,沒有太多的限制,自由自在地旅行……」

  聞言,嚴凱尚楞了一下。

  沒想到他們的心如此貼近。

  兩個人心裡所想的、所渴望的,居然驚人的完全契合!

  這樣的默契像一針興奮劑,瞬間打入他體內,讓他立刻起身,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張大大的法國地圖。

  他迅速回到她面前,攤開地圖,催促道:「閉上眼睛,用手指點個地方。」

  什麼?雨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遲遲沒有動作。

  嚴凱尚開心地咧嘴笑開來。

  「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剛剛已經幫你跟Jet請了半個月的假!」

  「你……」她倒抽口氣,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不會吧?她才剛興起這個念頭,他竟搶先一步先幫她請好了假,而且還是整整半個月的假期!

  老天爺,默契這種東西真的好驚人!

  「用手指點個地方,我們吃完早餐,馬上就出發。」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內,嚴凱尚浸淫在晨光下,看起來就像渾身散發著金光。

  「說得跟真的一樣。」她輕瞪他一眼。

  「是真的啊!快,伸出你的手指。」

  雨櫻閉上眼睛,不想掃他的興,隨手點了地圖一下。當她再睜開眼時,便看見他已研究起地圖上正被她指著的那個地方究竟是何處。

  「里昂。」

  嚴凱尚一手撫著下巴,認真的研究表情讓她輕笑出聲,直到這時候,她仍不相信他們會真的這麼做。

  「選得不錯!是個大城市,只是離巴黎有點遠,我查查看有沒有飛機到那裡。」他收起地圖,走到電話旁,在撥電話前,他突然轉過頭盯著她,笑著慶幸道:「本來我還擔心必須到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小村莊,你厲害的手指沒有太為難我!」

  雨櫻沒有說話,只是覺得他這麼做真是耍寶。

  見嚴凱尚快速的撥打電話,她站起身,以唇語告訴他,「別開了。」

  嚴凱尚不予理會,只是揪著她,面對她小小的不信任,胸中升起一股想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小女人的野蠻想法。

  望著他充滿危險的眼神,雨櫻發覺自己正微微發抖。

  嚴凱尚掛斷電話後,僅僅幾步便逼近她身前,伸手直接將她擁入懷中。

  她伸出小手,明知徒勞卻仍舊奮力抵在他渾厚的肩頭上推拒著。

  「你不要鬧了!放、放開我,我們得先談等一下……」

  察覺她不配合,他眼神一冷,嘴角卻緩緩勾起詭笑。

  他輕輕吻上她的眼、鼻尖,還有他想望的粉唇。凝望著她逐漸氫氫的水眸,在她迷濛的目光下,他的大掌隔著浴袍輕輕撫上她胸前軟潤的玉峰,故意以磨人的緩慢速度撩撥她正逐漸攀升的慾望。

  雨櫻張唇欲語,但他根本不讓她開口,強勢地壓上她的唇,輾轉吸吮,直到她痛得嚶嚀一聲,他才轉狂為柔。

  望著慾望和淡淡的怒火在他黑眸深處燃燒,她不安地扭動身子,想要先跟他把話說清楚。

  在她那聲嚶嚀後,嚴凱尚身下的硬挺越發堅硬難耐,她顫抖不己的嬌軀幾乎令他發狂。

  他將她一把抱起,放倒在餐桌上。

  頓時,尋常的冷硬桌面立刻變得春色無邊,望著她周遭那些己吃得差不多的餐點,他覺得自己才正要享用真正的大餐。

  嚴凱尚一手箍制著她的腰,一手扯開她浴袍上的結,雪白的浴袍立即往兩邊滑開,露出裡頭豐軟美麗的胸脯。

  他傾身貼在她耳邊低喃了句,「沒穿內衣,嗯?」

  她渾身一顫,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他便俯身輕輕含住眼前誘人的粉嫩花蕊,用力吸吮。

  「別……不要在這裡……這裡是……是……」

  雨櫻塵著眉,嫣紅的小臉意亂情迷地喘息著,小手握拳抵在他肩頭阻止他繼續,但他根本不理會,她反抗的動作只換來他更猛烈的進攻。

  他抬起頭,霸道的吻住她的紅唇,一掌扣緊她腰部最敏感的部位,手掌猛一施力,將她直接壓向他身下火燙的硬挺,另一掌罩住她胸前的白膩,輕輕揉捏,食指與中指夾住越來越硬挺的粉色蕊珠,惡意地扭轉。

  「你……住、住手……」

  嚴凱尚置若罔聞,倏地低頭張口,熱切地含住她胸前顫抖不己的溫軟。

  「啊!你……」

  「我怎樣?想來點更刺激的嗎?」

  他停下,看她一眼,察覺她聽懂他話裡的暗示後顫抖了一下,慾望隨之高張,在他身前不安地扭動。

  嚴凱尚勾起唇一笑,含住她敏感的柔軟,重重地吸吮,以舌挑弄,並輕輕啃咬,一隻手往下滑,撩起已褪至她腰際的浴袍,撥開薄薄的底褲,挑逗的在她敏感的核心來回搓揉。

  兩人衝向情慾的最高點後,嚴凱尚從背後緊緊擁著她,感受激情過後的親密時刻。

  雨櫻扭動著身子想要推開他,但他將她摟得很牢,最後乾脆一把橫抱起她,將她帶上床。

  她一沾床,立即察覺歡愛過後的疲累迅速找上她。

  雨櫻偷偷打了個呵欠,感覺他在她身邊躺下,並替她將被子蓋好。

  嚴凱尚朝她伸出雙手,將她呵護備至地擁進懷中,貼在她耳邊低語。

  「睡吧,等你休息夠了,我們馬上出發。」

  她原想張嘴反駁,但實在是太累了,睡意很快讓她沉入溫暖的夢鄉。

  兩個小時後,當雨櫻被嚴凱尚半擁著走出飯店時,才充滿驚喜地發現,他說要去旅行的事,居然是來真的。

  *****

  嚴凱尚在睡夢裡聽見清脆的鳥叫聲,嘴角勾起微笑,伸臂想要將身邊的雨櫻摟入懷裡,未料只抱到一團冷空氣。

  他瞬間睜開眼,往身邊的床舖看去,果真空無一人。

  一絲不好的預感使得他立刻起身,在這問法國鄉村的民宿裡四處找尋她。

  「雨櫻?雨櫻?」

  沒有留言、沒有隻字片語,她就這樣平空消失了,他撥打她的手機,卻挫敗地發現她沒有帶手機出門。

  直到他向民宿老闆詢問,老闆才說,天剛透出一點亮光時,雨櫻便借了腳踏車出門,但沒說要上哪兒去。

  嚴凱尚立刻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她出門至少已經超過三個小時,如果不是確定很快就可以回來,她一定會留言告知。

  除非是她本來打算很快就回來,卻意外被其他事情絆住。

  該不會是……

  思及此,嚴凱尚臉色一沉,抿緊唇,匆匆向民宿老闆交代,「如果她回來了,請立刻通知我!」

  隨後,他馬上跳進租來的房車,出門尋找她。

  車子在大街小巷裡穿梭,他冷靜地想著,她也許會跑去市集購買新鮮蔬果。

  今天他們就要回台灣了,昨天她還因此依依不捨,直說很捨不得當地水果的滋味。

  但在熱鬧的市集裡,嚴凱尚仍舊遍尋不著她的蹤跡。

  最後,他乾脆不顧問眾人的注目,在市集裡大喊著她的名字,「雨櫻!雨櫻!」

  期間,他又打了幾次電話回民宿,結果都是令人越來越心急的回答。

  她還能去哪兒呢?

  嚴凱尚像只無頭蒼蠅般瘋狂的找尋她,腦子裡開始不受控制地冒出許多不祥的想像。

  她會不會迷路了,還是在某個地方受了傷?

  或者更糟,被人綁架?遇上抽不開身的事?

  他狂亂的心緒越來越不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從心急、胡思亂想,直到開始不斷自責,內心備受煎熬。

  如果他別睡得那麼沉,在她一醒來時也跟著醒過來,她也不會獨自一人離開民宿。

  她到底去哪裡了?

  萬一她因此受傷,或是遇上任何意外,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永遠都不會!

  突然,一個念頭宛如靈感般瞬間竄過嚴凱尚的腦子。

  他曾想過,要帶她玩遍整個法國,體會那些美不勝收的異國美景,只要用心玩,這些遊玩經驗也可以成為她創作時驚人的元素。

  所以,如果他是她,一定會想要在回台灣之前再次走進法國的心臟……

  該死!

  嚴凱尚在心底狂繃著一長串咒罵,跳上車,輪胎在道路上摩擦出尖銳的聲響,立即疾駛而去。

  民宿後方就是一大片美麗的森林,他居然沒有先去森林裡頭找她,反而跑到市集來,是他最大的失誤!

  *****

  雨櫻牽著摔壞的腳踏車,正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回走。

  本來她預計出來頂多一個半小時就回民宿去,跟嚴凱尚一起吃早餐,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回台灣。

  這半個月來,他們玩得很開心,如果快樂的地方就是天堂,那麼這半個月來,她都置身在天堂裡。

  沒想到,她因為貪看沿途的風景,沒注意到路中央有塊突兀的大石頭,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跟著腳踏車一起狠狠摔向碎石子路面。

  腳踏車前輪被撞得凹了一大塊,完全沒辦法再騎,而她也好不到哪裡去,兩腿膝蓋上都摔出一團慘不忍睹的大傷口。

  雨櫻忍著痛,用帶來的礦泉水先稍微沖一下傷口,拍去粘在血肉上細碎的砂礫,咬著牙,慢慢往回走。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越來越大,兩旁的綠樹依舊清新動人,碎石子路也很浪漫,但又累又痛的她已經無心欣賞。

  她好想趕快回到民宿,回到嚴凱尚身邊!

  只要他在身旁,她將不用再獨自承受這一切……

  一輛車從她身邊快速呼嘯而過,突然,突兀的緊急煞車聲響徹雲霄,校頭上幾隻鳥兒受了驚,倏地振翅而飛。

  突如其來的聲響與鳥兒驚飛的聲響,都令雨櫻不安地顫抖了一下。

  在陌生的地方出現陌生的車輛,但她只有一個人……許多可怕的狀況在她腦子裡播放了起來。

  雨櫻全身不斷髮抖,更沒有勇氣看車子一眼,只能沒命地往前走。

  倏地,對方忽然倒車,輪胎在石子路上滾動的噪音,讓她瞬間豎起全身寒毛。

  她越走越快,完全顧不了膝蓋傳來的陣陣劇痛,她可以感覺得到,傷口一定又開始流血了。

  當車子退到她身邊時突然停下,緊接著傳來砰一聲用力甩上車門的聲響。

  「別再走了!」一道陰沉的低吼從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心慌的雨櫻走得更急了。

  「該死!」

  嚴凱尚衝到她身後,伸手轉過她的身子,逼她直接面對他,頓時,她於中的腳踏車應聲倒地。

  雨櫻差點就尖叫出聲,看見是嚴凱尚之後,原本緊張的情緒猛然一鬆,眼淚不禁在眼眶裡拚命打轉。

  「是你……」她的雙腿瞬間一軟。

  見她身子虛軟,嚴凱尚喉頭猛然一縮,連忙伸出雙手用力一攬,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的擁進懷裡。

  謝天謝地,她沒事!

  雨櫻只意識到自己終於安全了,下一秒立刻被攬進一堵溫柔結實的胸膛裡,任憑嚴凱尚強烈的陽剛氣息密密地包裹著她。

  「我……」察覺他的身軀微微顫抖,她試著開口說些什麼。

  「你到底去了哪裡?」他倏地與她拉開一些距離,眼神盈滿怒意,沉默地等她主動說明。

  「我到後山去看看……」

  「看什麼?」嚴凱尚一雙炯目迫近她眼前,直盯著她。

  「日出。」雨櫻垂下頭,無奈地深深歎口氣,「昨天民宿的老闆說後山的日出很漂亮,我想在回台灣前再多看一眼。」

  嚴凱尚眉頭深鎖,抿緊唇,語調冰涼地開口:「你可以把我叫醒,讓我陪你一起過來。」

  只要回想起她剛才不要命地直往前走,臉上那驚懼的模樣,便令他心疼不已。

  「我看見你睡得很熟,所以……」委屈的淚在她眼眶裡打轉。

  光是這個早上,就已經夠折騰她了,沒想到他見到她後,除了一開始急切的擁抱之外,不是對她怒目相向,就是冰冷以對。

  近來他們在法國各處旅行,都是由他開車,所以為了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叫醒他。她只不過是多為他設想,結果居然惹得他對她吹鬍子瞪眼晴。

  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傷,耽誤了時間,讓他擔心,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她也不願意這樣啊。

  「所以就自己一個人跑來這種荒郊野外?」嚴凱尚死命瞪著她,不悅地替她把話說完。

  「這裡不是荒郊野外,民宿的老闆說這裡治安很好!」

  如果沒有那顆石頭,也不會發生這些事,這只是意外,他總不能永遠禁止她自己一個人出門吧?

  「我不管它好不好,你自己一個人來就是不……」嚴凱尚濃眉倒豎,冷著聲音強調。

  突然,他的視線飄到撞歪的腳踏車上,接著快速移向她穿著短褲的膝蓋。

  瞬間,他深深倒抽一口氣,咬牙低聲咆哮,「該死!你受傷了?」

  「我……只是小傷口,看起來比較恐怖而已」看見他惱火的怒眸,雨櫻立刻唯唯諾諾地企圖掩飾自己的傷勢。

  他怒目瞪著她,心痛地喝道:「血都流成這樣,你還在那裡跟我鬼扯什麼小傷口!」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神經?

  「反正又沒有很痛,只是磨破了皮,沒什麼大不了。」她心慌地扯謊,不想讓他眼底的心痛加深。

  「這樣的傷,你說它是小傷口?」他難掩琵異的瞪向她,目光狠凝。

  她的膝蓋都快可以見骨了,她居然還敢睜眼說瞎話!只是磨破皮?她當他瞎了嗎?

  「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大驚小怪?我真的沒事,只是摔了一跤。」雨櫻拚了命想要讓他別這麼氣,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她越是強調這根本沒什麼,他胸腔裡累積了一整個早上的自責、焦慮就像火山爆發般,瞬間引爆。

  「你會沒事才有鬼!」嚴凱尚氣極了,黑眸裡流竄著無法壓抑的濤天怒火,倏地大吼。

  他根本不想再聽見她這麼說!

  她在他身邊,居然還受了傷.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搞的?看見她傷成這樣,他都快心疼死了,偏偏她還在那裡一直強調自己沒事。

  難道她就不能多依賴他一點?隨便跟他撒個嬌也好,不然哭哭啼啼也可以,讓他接手處理接下來所有的一切有這麼難嗎?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依靠?.

  先是她自己溜出來看日出,現在受了傷,還硬要表現出堅強,一副該死的天塌下來她自己也能扛的樣子,完全沒有想過他也想分擔她的痛苦!

  「這是我的膝蓋,我說它沒事就是沒事!」雨櫻不知他心裡的曲折,只覺得他生氣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嫌我多管閒事?」嚴凱尚怒目瞪她,氣結地咬牙低吼。

  她只是不希望他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對!我覺得你實在太大驚小怪,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你實在沒有必要看得這麼嚴重。」

  「我大驚小怪?」嚴凱尚失神地扯動嘴角一笑,嘴角邊盡是濃濃苦澀。

  他為她擔心得快把整個小鎮翻過來,結果她居然嫌他大驚小怪?

  好,既然她說他大驚小怪,他就徹底示範一次什麼叫真正的大驚小怪!

  二話不說,嚴凱尚一把將她抱起,快步走向車子,直接把她塞進副駕駛座後,甩上車門。

  快速坐上駕駛座,他油門一催,車身立刻飛馳而去。

  「嚴凱尚!我跟民宿老闆借的腳踏車還在那裡!」雨櫻頻頻回頭,望著那台有點慘不忍睹的腳踏車。

  他不理會她的話,繼續向前疾駛。

  「停車!嚴、凱、尚,如果你真的把老闆的腳踏車扔在那裡,我……我就一輩子再也不理你!」她心急地脫口而出。

  聞言,他立刻踩下煞車。

  雨櫻反應不及,整個人往前傾,下一秒馬上被他青筋冒起的雙掌牢牢扣緊雙肩,轉而面向他。

  兩人面對面,她坦蕩蕩迎視著他奮力壓抑的憤怒黑眸。

  「就為了一台破腳踏車?」嚴凱尚痛心疾首地望著她,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硬逼出來,「你居然跟我說這麼重的話?」

  「那是我跟人家借的,不能不還!」雨櫻強調道。

  他怒火攻心,沉冷的注視著她,下額繃緊,咬牙低喝,「我可以賠一台全新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不能把腳踏車扔在那裡!」她有自己的道德堅持。

  嚴凱尚聽了,沉默不語,靜靜盯著她看了兩秒,一顆心被她那句「我就一輩子再也不理你」傷得又驚又痛。

  「把車開回去。」雨櫻望著他陰沉的烏眸,軟下音調懇求。

  他複雜的深遂眸子盯著她,突然鬆開手,目光從她臉上懶懶地調開,接著油門一催,車子迅速飆離此處。

  隨著飛快的車速,雨櫻的一顆心頓時急速向下墜落。

  結果,如嚴凱尚所言,他確實付給了民宿老闆一大筆錢。

  她氣他枉顧她的軟聲請求,依然故我,獨斷行事。

  他則氣她為了小事,隨便拿兩人之間的關係當作威脅。

  幾個小時後,他們去了一趟醫院,接著便踏上歸途,直到回到台灣,他們連一句話都沒有跟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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