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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熊莓]做你的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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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5:04 |倒序瀏覽
做你的公主  作者:熊莓

打從認識她起,他就對她起了好奇心
這女孩酷得像冰,渾身是謎
不像那些一煞到他就主動出擊的花癡女
她對他只有冷言冷語,甚至無視他的存在
偏偏一顆心就是被這樣冷情的她牽絆著
高調追求不怕丟臉,次次遭拒也不灰心
沒想到在他告白後,她竟然來個不告而別……
再次相見,他依舊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可這女人太不老實了,小時候愛裝大人
長大了又拚命否認他們之間的吸引力
死都不肯跨越曖昧的界線,勇敢和他愛愛看!
他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扮演毫無存在感的路人甲
癡癡地等待她哪天良心發現
既然她裝傻漠視他的真心,他就使壞搶回主導權
讓她明白他們之間不是一段偶發的夏日羅曼史
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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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5:24
第一章

「X!好膽麥走!」

「老大,吼伊細啦!」

粗野的咆哮和急促的奔跑聲乍然響起,把路人嚇得驚慌四竄,深怕走避不及就會遭到那兩名好勇鬥狠的小太保遷怒海扁。

「X!郎咧?」

跑在前面追殺仇人的小平頭煞氣騰騰沖了回來,橫眉豎目質問同伴。

紅腫鼻頭下還掛著兩道乾涸鼻血的卷毛仔停下腳步,滿臉問號。

「老大,你不是在前面追他,怎麼會跑回來問我?」卷毛仔不敢直視他的臉,吊著白眼,邊問邊憋氣忍耐,怕不小心笑出來,就會先被老大碎屍萬段。

「X!那個小白臉死哪去了……他媽的,一定是躲進店裡了,給我一家一家搜!」小平頭凸瞪著兩丸黑輪金魚眼,咧開掉了兩顆門牙的血盆大口撂話,氣得眼耳鼻口都要噴出火焰了。

卷毛仔亮出小刀,義憤填膺聲援,「老大,我找對面那排,你看這排,一找到馬上剁了他的爛尾,看他以後拿什麼把你的妹!」說著便轉身搜尋目標,暗自慶幸終於可以不用再對著老大滑稽的樣子拚命忍笑了。

小平頭猛然轉向後方的「茶香世家」,發現櫃檯內的妝妹竟視而不見正前方的兇神惡煞,兀自搓洗抹布。

被忽視的感覺令他有些不爽,一臉兇惡地指著自己的額角,耍狠質問:「喂!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的,穿黑色吊嗄,這裡有一道刀傷……」

女孩關掉水龍頭,揚起刷得濃翹的長睫毛,面不改色直視他,輕輕點頭。

她的表情異常鎮定,活像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穩重女人,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冰漾秀眸,沉靜靈透得教他沒來由地自慚形穢,氣焰大減。

「那他人咧?」

可她明明只是個普通的賣茶妝妹,哪來這身不容冒犯的尊貴氣質?

女孩不發一語望向敞開的後門,請君自便。

「卷毛仔!他從這裡跑了,快追!」小平頭立刻衝到店外呼叫同伴追殺仇人。

他們一離開,女孩立刻關上後門,快步奔回櫃檯,吃力地移開兩大桶果糖,冷睨躲在櫃檯底下的男孩……冷飲店房東的獨子,一個念了兩年卻還是高一生的小混混。

「你『又』蹺課了。」

那聲冷嘲牽動男孩英氣的濃眉,薄唇一掀,急忙喊冤。

「我才沒有!是阿導臨時有事提早放人,誰知道我一出校門就被『金魚仔』他們堵個正著,一路追殺我。你看,他把我的額頭砍成這樣啦……」

說著,他不忘拿下染血的制服,給她看傷口。

不過呢,清算兩方「戰績」,他就只有額頭掛綵,那兩人也沒有多能打嘛!

「那麼愛逞兇鬥狠,死在外面算了,躲什麼躲。」

冷瞥那道約莫三公分長的撕裂傷,女孩不由得想起前幾天房東來收租時,對方見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勤奮打拚,不禁有感而發。

房東表示,兒子被留級不是因為資質駑鈍,而是妻子在兒子剛升上高一時發生車禍過世,從此他寄情事業,以至於忽略了兒子,失去家庭溫暖的兒子只好轉向同儕尋求慰藉,跟他們一起抽煙、蹺課、打架、飆車。

得知兒子又將被留級,房東驚覺失職,急得直奔學校,見到校長和導師便不斷自責未善儘教養責任,並懇求他們網開一面,哭得涕淚縱橫,好不傷心。

房東的眼淚和真情告白打動了校方,決定給男孩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他以後不再蹺課,且必須加入暑期重修班,倘若補考成績及格,就讓他升上二年級。

雖然房東已與校方談好條件,萬一兒子不肯配合也是枉然。

他痛下決心,真真正正內省過失,希望來得及重新修補父子關係。

經過一番促膝長談後,他知道兒子本性沒變,只是感覺寂寞茫然和貪玩的時候想有人陪,所以才會跟那些輟學生混在一起,並非真的想變壞。

當時,她靜聽房東說著對兒子的殷切期許,而她的眼前也跟著浮現一張慈祥的面容,自動疊上了房東的臉,每一道刀鑿般深刻的歲月痕跡,全都來自她的記億深處。

她不能理解,更無法諒解,十五年的感情,竟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突遭過往回憶襲擊,她控制不住心痛蔓延,登時鼻酸眼澀,咽頭髮緊,淚快速凝聚,浸潤她的胸口,就要淹沒視線。

啊!她居然這樣擔心他,擔心得都快哭了……

「你別哭啊,我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淚波盈眸,撥亂男孩的心緒,下意識的在那窄小的空間裡掏起長褲口袋,想要找張乾淨的面紙為她拭淚,卻只翻出皺巴巴的鈔票和發票。

聞言,女孩回過神,幾乎奪眶而出的熱淚緊急退潮,確定男孩還活著,她立即起身檢視各桶茶類的余量,查看完便拎起鍋子盛水開火。

滿眼淚花如流星般乍然消逝,男孩不禁一愣,對她更好奇了。

男孩伸展修長的手腳爬了出來,把果糖桶推回櫃檯下方,即使額角的傷口有些嚇人,仍無損那股佻達不羈的壞男孩氣質。

「誰擔心你了?我是怕你死在這裡,會害我被炒魷魚。」

男孩一聽,猛拍胸脯保證道:「要是真的被炒,我負責幫你找新工作就是了!」

這女孩酷得像冰,渾身是謎,不像那些一煞到他就主動出擊,彼此間還會爭風吃醋的女孩……欸欸,老天明監,他真沒吹牛,每次都是女孩子自己來倒追他的,只不過她們沒一個是他呷意的菜色罷了。

要是她也來追他……哈,那就太好玩了,

「伸手牌一個,說什麼大話。」女孩冷冷吐槽。

早已習慣女孩冷言冷語的男孩突然花輪上身,一聽見那句話,撥發的手指凸槌戳到額角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地抽氣,忙走向掛著鏡子的牆面檢視傷勢。

「媽的,『金魚仔』真夠狠的……」

女孩懶得理他,隨口趕人:「在這裡騷擾我,你的傷口也不會自動縫合。」

男孩偷偷來到她身後,忽然對著不設防的耳際低語:「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突然縮短的距離嚇著了女孩,捂著刺癢的耳朵猛然旋身,下意識往後跳開,要不是他及時撈到她,她就要一屁股坐進火爐上的熱鍋裡,活活燙傷了!

差點害她成了鍋中物,男孩驚魂未定地抱著她,令嬌小玲瓏的她雙腳懸空緊貼在他的身上,目不轉睛瞅住清秀小臉。

以往總是透著大人理智的超齡眼神,此刻卻像極了受驚的小野兔,除了慌亂不安,更多的是想不通為何突然被他強行抱住的困惑,那模樣大大激發他的好奇心,更加不想放開這樣纖細柔弱的她。

和異性如胸腹相黏的連體嬰,零距離「貼」在一起,這前所未有的意外令她驚愕不已。

他抱得這麼緊,勒得她呼吸困難,就連接下來該吐氣還是狠狠吸氣都拿不定主意,更別說立刻做出正確的判斷,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如飢餓蟒蛇般緊緊纏抱她的男孩,灼熱體溫隔著他的背心和她的棉衫傳了過來,他的髮梢濕了,汗滴在高挺鼻樑上,匯聚到鼻尖,落向他們之間,漸漸濡濕彼此。

「你的心跳好快,為什麼?你不曾被男生這樣抱過嗎?」他輕笑著說,腦海中不禁浮現初春雪融後綻放嬌蕊的一株小野花,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被他這麼一問,女孩的心跳更急促了,搭在他肩上的小手堅決推拒,一股莫名熱氣在體內醞釀蒸騰,爭先恐後冒出她的毛細孔,薰紅了小臉,令她方寸大亂,只得斂下睫毛,迴避他過於熾熱的凝視。

你在害怕什麼?這個人……這個人有什麼好怕的?他不過就是個油嘴滑舌壞東西,你只要像以前那樣兇他幾句,他就會夾著尾巴乖乖滾蛋了!

「你……」可是為什麼她卻說不出口?

水滾了。

對了,一定是因為鍋子裡的水持續沸騰,才會害她熱到失常。

「放手。」認定了令她失常的原因,女孩終於找回平日的說話語氣,卻藏不住莫名緊張的抖音。

「你,是在對我說話?」這小妞又在裝大人了,真不可愛!

男孩空出一手輕捏小巧的下巴,隨即遭女孩甩脫,不悅地瞪住他。

「嘖嘖,你怎能用這種語氣對救命恩人說話?」

「你的手很髒,臭死了。」混著血、汗和灰塵的味道聞起來很噁心。

「那把手洗乾淨了就可以抱你?」男孩逮到機會大耍嘴皮,一抹揶揄的哂笑躍上薄唇。

那句輕佻又曖昧的暗示令女孩又羞又氣,瞬間炸紅了臉,拚命掙扎起來。

「你、你很煩耶!馬上放開我,我要煮茶了……」

這個可惡的壞東西竟敢調戲她!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男孩要完嘴皮子又要起無賴。

女孩撇過燙紅的臉,正巧看見掛在牆上的卡通月曆,隨口敷衍道:「費歐娜。」

男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忍不住仰頭大笑,咧出一口閃閃發亮的白牙。

「你是『費歐娜』,那我勉為其難叫『史瑞克』配合你好了,哈哈哈……」

「臭傢伙!我已經回答你了,還不快放開我!」爽朗的笑聲充斥耳際,激怒了女孩,用力踢動雙腳,差點踢中他的重要部位。

男孩空出一手勒緊她的雙腿,斂色提醒:「公主,我問的是本名。」

「我管你的,我已經回答了,放手。」

「好吧,那我暫時叫你『娜娜』好了。」

男孩輕輕放下她,看她往沸騰的鍋裡添了些水,拿出溫度計,找出目前室溫對應的泡茶水溫,站在一旁等水煮開。

「娜娜,其實你還是未成年少女吧?」男孩晃到她面前,冷不防開口。

聞言,女孩心頭一凜,發顫的小手差點讓溫度計滑進鍋底,慌亂地想:他怎麼知道的?是她今天化的妝太樸素,還是她剛才不小心說溜了嘴?

「雖然我爸說你是高中應屆畢業生,可我才不那麼認為。」

擔心秘密即將被揭穿的女孩緊張地咬唇屏氣,小臉憋得更紅了。

男孩睇住她越發紅潤的小臉,好看的唇線勾起一抹佻薄壞笑,伸出仍沾著血漬和灰塵的一陽指,指尖恰巧停在她微隆的柔丘前,不要命地說:「娜娜,你的胸部連B罩杯都不到,別說成年,其實你根本連國中都還沒畢業,對吧!」

「B……」女孩當場語塞。

他……他剛剛抱她就是為了……為了……

這個卑鄙,無恥,下流,齷齪,骯髒,低級,惡劣又沒品的壞東西!

低級的推測繃斷了女孩的理智神經,羞紅的小臉瞬間轉青又變為怒紅,小手掄緊粉拳,忍無可忍地揚聲尖喊……

「龍天祐!」

男孩腳底抹油溜了。

隔天一下課,龍天祐騎著老爸收租用的小綿羊,十萬火急的朝「茶香世家」狂飆而去。

「咦,這不是自命不凡的娜娜公主嗎?那個禿頭佬是……」

剛騎到十字路口,他便瞧見一名嬌小的女孩被男人拽離店面,粗暴地甩向對麵店家的鐵門。

啥?臭禿頭哪來的狗膽,竟敢對娜娜動粗?這可是他的特權!

油門一催,龍天祐疾駛過街,直直衝向那名禿了大半顆頭,卻堅持要留長碩果僅存的那幾根珍貴秀髮好梳成西裝頭的中年男子。

「喂!你幹嘛?」中年男子扔下行李袋,倉皇跳開,氣吼吼的對著龍天祐咆哮。

停好機車,龍天祐隨即轉向男子,嘻皮笑臉賠罪:「喲,劉老闆是你呀。大概是我老爸忘了檢查煞車,差點撞到你,不好意思啊。」

「茶香世家」的老闆瞪他一眼,隨手撈住被風吹得豎起的髮絲,順著頭顱弧度,萬般愛惜的把它們摸回頭頂,不耐地說:「事情就是我說的那樣,你快走吧。」

費歐娜橫抱雙臂,表情堅定,「沒拿到錢,我是不會離開的。」

離開?龍天祐一愣,有些慌亂地轉向女孩。她和他還有私人恩怨沒解決,想逃到哪裡去?

老闆臉更臭了,彎身撿起地上的行李塞給她,隨口撂起狠話,「快給我滾,別逼我叫警察來,不然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等拿到錢,我自然會走。」想逼她放棄爭取薪水,門都沒有。

老闆指著她的鼻子,振振有詞地怒咆,「臭丫頭,自己沒提前一個月辭職,薪水被扣光想怪誰?還有,這一個多月吃我的住我的,生意那麼差,你那點薪水哪夠賠償我的損失?」

費歐娜面不改色的提醒:「那時是你提議用不幫我加入勞健保換食宿。」

「那是……」

看她臉上和身上都沒受傷,龍天祐暫且按捺心急,冷眼旁觀。

瞧她像個大人般沉著應對,一句話就堵得老闆講不下去,沒有推拖強辯,理智得教他驚訝,不禁納悶這女孩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那是因為……當時我只是想試探你,結果你……你居然連身份證都拿不出來,誰曉得你是不是假應徵真偷錢。」

費歐娜冷笑反擊:「這年頭黑心僱主那麼多,我怎能隨隨便便交給你那麼重要的證件。」

老闆漲紅的肥臉掠過幾分尷尬,「臭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未成年!」

「你根本沒問過我是否成年。」

杵了半天,龍天祐終於逮到機會插話,「劉老闆,既然你知道她未成年還錄用她,這只證明你從一開始就想佔她的便宜,故意扣住她的薪水不放!」

該死的臭小鬼!「是她先騙我……」

「那是你急著找到人,要我先做做看。」費歐娜淡定吐槽。

受夠了大人欺負小孩的戲碼,龍天祐急著幫她討回公道,繃緊了臉,瞪眼狠嗆,「夠了!該給她多少錢,馬上交出來,一毛都不能少。」要狠是他的強項,臭禿頭休想硬拗!

老闆頭一撇,不屑地嗤笑,「哼!老子就是不爽給,誰奈何得了我?」

龍天祐悻悻然威脅,「你想擺爛?好,沒關係啊!反正調漲店租,你一樣得……」

「只想靠老爸出頭的傢伙,說什麼大話。」費歐娜搶在老闆發瓤前吐槽,一點也不希罕龍天祐的仗義執言。

哎呀!我這麼幫你,你居然這樣對我……

哼,先打發掉這個死禿頭,再來跟不惹人疼的臭丫頭慢慢算帳!

龍天祐咬牙切齒想著,還沒開口,費歐娜即已發動攻擊。

「二樓木板牆裡的針孔攝影機是你裝的。」

「什麼?針孔!你這禿頭佬簡直變態到令人髮指,居然連飛機場都不放過……哇啊啊……」

話才說到一半,龍天祐沒來由地慘叫起來,原本指向費歐娜胸前的手突然摀住貼了紗布的額頭,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被她快如閃電的出拳速度嚇了一跳,老闆的臉變得有點蒼白,支支吾吾辯解:「我裝那個……又不是要拍你……」

費歐娜收拳抱胸,冷瞪揠門老闆,「我管你本來想拍誰,你拍到我就是不行。」

「那是我的財產,與你無關!」老闆惱羞成怒,不耐地嗆她。

「你把針孔裝在我休息睡覺的地方,就跟我有關。」她堅持道。

嘖!她怎這樣難纏?「我又沒公佈影片,誰知道我拍了什麼東西?」

「我已經知道了。」

這死丫頭當他有戀童癖嗎?「我洗掉總行了吧?」老闆咬牙妥協。

「不行,你得拆下來,連機器一起交給我。」

她是有完沒完……

「X!拿去買藥吃啦!」老闆掏出一疊鈔票,氣急敗壞的往地上一扔,便轉回店內,忙拉下鐵卷門。

龍天祐見狀,眼明手快衝上前阻止,鐵卷門被他猛力推高,重重撞上頂部。

「王八蛋!你就不能好好拿給人家……」揪住老闆的領口,他放聲怒吼,忿忿不平地指向身後的費歐娜,邊轉頭望了過去,驚訝到眼珠子都快彈出來。

她居然蹲在地上撿那疊落在泥水攤裡的鈔票!

「錢弄髒了,你先別撿,我教他換新的給你。」她的驕傲跑到哪裡去了?

費歐娜擦掉髒污,清點數目後,收起好不容易到手的薪水,邊盤算著要怎麼妥善利用這筆錢,邊不以為意地說:「為什麼不撿?髒的又不是錢,是人心啊。」

來到這裡之前,龍天祐原本還氣得想海扁她,可是在聽見這句話的當下,他居然忍不住打心底服了她了。

在他暗自為她心折時,老闆趁機掙脫龍天祐的箝制,從後門逃之夭夭。

「你說的針孔在哪裡?我來拆。」

快速瞥了他一眼,費歐娜挑眉調侃,「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算帳的。」

「不,我是來……」本來的確是啊……撥了撥劉海,龍天祐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娜娜,你真的還沒國中畢業嗎?為什麼你會解那些高中的題目?」

昨天中午,他匆匆離開「茶香世家」,卻忘了帶走書包,直到晚上才想起這件事,匆匆趕過來,回家寫作業時一看,發現令他頭痛不已的練習題居然都已經有了正確解答,還有那句挑囂意味十足的留言……

身材像國中沒畢業的我都能解決的題目,讀了兩年高一的你,不能嗎?

那手秀氣中不失個性的筆跡忠實反映了下筆者當時的怒氣,看來他昨天也激怒她了。

好吧,那就算他們扯平好了。

「那很重要嗎?」費歐娜失笑,微偏著頭,用那一貫的冷靜眼神看著他問。

那抹不經意的笑靨迷惑了他,突然好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對我來說,很重要。」什麼都好,他就是想知道。

她心想,既然要走了,告訴他也無妨。「暑假過後本來要上高中,現在想先賺錢。至於我為什麼會解你的題目,那是因為我有提早買參考書來自習的習慣。」

那她不就才十五歲?!這麼急著賺錢,是因為……「你是沒有家人,還是離家出走?」他小聲問著,深怕不小心觸及她的痛處,或是尊嚴。

費歐娜看了他半晌,淡笑回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幸運,有個處處為你著想的爸爸,無條件給你衣食無缺的環境。」以及無可取代的親情。

這麼說,她是失去家人羅。「那你找到新工作或住處了嗎?」

費歐娜忍不住笑了,隨口答:「再找就有啦。」

他知道她聰慧獨立,將來一定會有一番成就,但在那之前沒人罩她,萬一下一任老闆或房東比臭禿頭更壞,對她做出更糟糕的事怎麼辦?

放任一個未成年少女在現實社會中獨自闖蕩,實在太危險了!

龍天祐越想越擔心,當下真的開始思考說服老爸收留她的藉口。

他們家還有一個空房間,他可以先向老爸預支未來三年的零用錢請她當家教,要是他寒暑假也去打工,幫忙分擔學費,她就不用中斷學業了。

在天堂的媽媽一定也會贊成他這麼做吧。

不過,該怎麼在不傷害她自尊的前提下說服她接受幫助呢?

「娜娜,等拆完那臺該死的針孔攝影機,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什麼?」費歐娜滿臉狐疑。

誰說未成年就不能做生意賺大錢?

第三天了,費歐娜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被龍天祐說服,當真和他合資做起小小生意,還順便解決了她的住宿問題。

不管信不信,她現在已經是半個夜市攤商的老闆了。

這裡是美食節目競相採訪報導的熱門夜市商圈,攤位原本就一位難求,要不是龍爸人脈深廣,找到願意分租攤位的攤商,否則根本不可能輪到他們來擺。

這三天來,她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這樣真的好嗎?

這麼好的位置,租金肯定不低,龍爸卻堅持他們只須各出五千元當資本,還免費提供自家房間給她住,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過,人家也不是白白給她好處的。

白天,龍天祐去學校重修高一課程時,她就到龍爸的公司打工,晚上再一起顧攤子,並以讓他通過補考為前提,邊做生意邊義務指導他不太拿手的題目。

只是呢,倘若一再講解完他還是犯同樣的錯誤,就算有客人在場,她也不會跟他客氣,一樣哩啪啦罵得他面紅耳赤,不敢再掉以輕心。

龍天祐托腮側看她那張清秀小臉,突然對著專心盯住計算本的她狂灌迷湯,「娜娜,我覺得你不化妝比化妝漂亮耶!」白白嫩嫩,秀秀氣氣的,多可愛!

費歐娜從字跡潦草的答案堆裡抬眼瞥他,秀眉一蹙,沒好氣地回話:「我化不化妝關你什麼事?欸,你呀!」

不友善的語氣提醒他又要挨罵了,趕緊裝可愛耍賴皮,「不要叫『欸』咩,你不覺得叫『阿龍』親切多了?」別看她小小一隻,罵起人來可厲害了!

壞東西,拿這表情去拐別的女生吧。

斜睨他一眼,費歐娜繃起臉,揮汗重申,「說過z次了,字丑沒關係,一筆一畫慢慢寫,答案不要擠在一堆,看起來很傷眼你知不知道!」

聞言,龍天祐僵了一下,面露羞慚地低下頭,看她伸出纖纖玉指,邊說邊朝那堆鬼畫符般的答案猛戳。

「你看,你寫這是什麼碗糕?這題我教過幾次了?為什麼老是錯在同樣的地方?你到底想不想升上二年級?你說啊!」

費歐娜罵他不嘴軟,就連坐在攤位前釣鴨鴨的小朋友和家長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他。

天氣熱,強燈照,她又毫不留情開罵,讓龍天祐都快搞不清楚自己汗流浹背是因為自慚她罵得有理,還是觀眾太多。

龍天祐漲紅了臉,難為情地壓低音量求饒,「我知道了啦!這裡有那麼多小朋友,你罵小聲一點嘛。」給他留點面子會怎樣?

罵人還有小聲的?去!

費歐娜瞇起秀眸,輕聲細語酸他:「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羞恥心。」

「……」龍天祐欲言又止,愛笑的俊顏掠過幾許尷尬。

見他沉默,費歐娜立刻後悔自己說了刻薄話。

「罵了這麼久,你一定口渴了,我去幫你買杯飲料。」龍天祐速速起身,快步離開現場。

看他逃命似地走開,費歐娜更內疚了,望著快速消失的背影咬唇沉吟。

她不是瞧不起他,更不是以羞辱他為樂,只是每當想起龍爸望子成龍的心情,她就會巴不得用盡所有辦法加深他的印象,心裡一急就……唉。

費歐娜擱下計算本,目光轉向腳邊那池黃澄澄的塑膠小鴨,思緒不禁飄回三天前,跟他一起考察夜市生態,決定投資項目的那天……

「我們還是學生,做吃的每天都必須花很多時間準備和收拾,真的不適合。」

在他們坐下來吃蚵仔麵線時,他忽然這麼說。

「賣女孩子的東西,要是抓不到流行感,滯銷就虧大了。」

趁她挑選髮飾的空檔,他觀察了一會兒隔壁賣女裝的攤子後,說了這句話。

費歐娜抬眼看他,讚許地想:分析得不錯嘛,看來他有在認真研究如何避開風險較高的類別。

後來他們逛到邊陲地帶,他想玩一下彈珠檯,才剛投入硬幣就遇上警方查緝夜市電動彈珠檯,只要是沒有申請營利事業登記證的機臺,就噴上查扣編號,讓業者氣憤難平,當場跟警方爭執起來。

龍天祐只好站起,拉著她往下一攤走去,忽然輕笑道:「你看。」

「看什麼?」

他低下頭示意她看賴在撈魚攤旁那個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小男孩,再轉向前方。

費歐娜抬頭望去,一對男女穿越人潮而來,微慍的表情在看見小男孩時迅速轉為失笑,「真拿你沒辦法,那只能玩一次喔。」頭上夾著豹紋鯊魚夾的女人這麼說,接著,一家團圓撈魚樂。

「小時候,我最愛逛夜市了,有得吃有得玩,簡直比兒童樂園還棒。」

龍天祐羨慕地看了他們一會兒,握住費歐娜的手,邊走邊說。

「每個星期哪幾天有夜市,我最清楚了。為達目的,我從起床就會開始纏住我媽,把臉埋進她肉肉的肚皮裡,盧她說服我爸下班後帶我去玩,我媽最疼我了,幾乎每次都會答應。」

費歐娜靜靜聽著,因為突然被他握住小手而抿緊的唇線漸漸鬆弛,彎成一道愉快的弧線。

聽他說起自己右手抓烤雞腿,左手拿棉花糖,在別的小朋友垂涎的注目中大搖大擺逛夜市,一想到那幅走路有風的畫面,費歐娜的雙唇咧得更開了。

「我一直以為,幸福的日子會持續很久,至少到我成年、出社會之前,是不可能結束的……」

輕鬆愉快的氣氛忽然急轉直下,令她心口陡然糾結,下意識握緊他的手。

「後來有一天,我在學校上課,教室裡的擴音器突然傳出廣播,通知我馬上收拾書包到教務處報到。

「雖然我是獨子,可我爸從來沒有過度溺愛我,在家裡,向來是我媽扮白臉,我爸對我還是很嚴格的。從我國小畢業起,家人就沒再接送我,所以一聽到他來,我當場渾身發涼,再看到他臉上深切的悲傷,他一定大哭過,眼睛都哭腫了,嘴唇抿得緊緊的,在我奶奶的喪禮上,他也是這樣強忍眼淚……」

他忽然放開小手,加快腳步轉進巷子,雙手撐牆,張開嘴巴大口呼吸。

想必是他媽媽過世吧……

低喘的哭泣聲勾起費歐娜數月前的痛苦回憶,只能眼睜睜看著罹癌的母親受苦,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消瘦,卻無力改變事實。

「我根本不想知道死神這次要帶誰走,我用力扔下書包,發狂跑出學校,不管我爸在後面怎麼叫,怎麼追,就算胸口痛到像要爆炸,我也不願意停下來,當時就覺得只要沒聽到答案,我媽就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們……」

對同樣有過喪親之痛的人來說,悲傷的傳染力遠大於世上任何可怕的病毒。

他說得痛哭失聲,她聽得眼淚汪汪,永難癒合的心痛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像是被巨大的玻璃球罩在裡面,充滿球內的液體不是水,是思念的眼淚,而漫天飛舞的雪花,是零星片段的美好回憶。

他的心有多痛,她感同身受,站在一旁默默陪伴他,不遠處的歡樂嘈雜彷彿是記憶中的幸福世界,卻是碰觸不到的,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你還記得你媽媽的樣子嗎?」

龍天祐怔了下,抹淚看她。

「你最記得她的什麼?她的溫柔,她的善良,還是她慈愛的笑容?」

「都有。」但最記得的是……

他閉上雙眼,回想自己小時候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媽媽,穿越晾在庭院中曬衣架上的乾淨衣服,打開門,香氣逼人的味道直鑽鼻腔,那是她親手為他烘烤的點心,還有……

每當他撲進媽媽懷裡,總是能聞到一股好聞的氣味,不是香水,也不是油煙味,那是……

「把那些回憶存在這裡,還有這裡。」費歐娜伸出右手,輕輕貼上他的左邊胸口,左手按向他的太陽穴,柔聲說,「就不怕忘記她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隨風飄過鼻端,他反射性地攫住皓婉,「就是這個味道!」

什麼味道?她就只是用他們家買的洗衣粉洗過新發圈,然後晾乾而已啊。

「就是這個味道!你身上有我媽的味道。」龍天祐深嗅掛在她手腕上的黑色緞面發圈,如雨後晴空般的澈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

昏倒!

他的答案令她直翻白眼,抽回手,就著從巷弄住家所透出的燈光看著他的臉糾正:「這只不過是你家的白蘭洗衣粉的味道。」

他突然捧住她的臉,柔聲請求:「娜娜,做我的公主!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快樂……」

費歐娜被雷打到了。

有誰會因為異性身上有媽媽慣用的洗衣粉味道而要求跟對方交往?

真的有,而且就在她面前。

她不耐地橫抱雙臂,正想狠狠臭他一頓,誰知臉一抬,她的視線竟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他說話時的眼神沒了以往的吊兒郎當,灼熱專注得教她心慌。

心慌?!慌什麼慌?別鬧了,這傢伙發神經,你也要跟著不正常嗎?

事實證明,她真該放這個壞東西在暗巷裡獨自飲泣,而非安慰。

無視不聽話的心跳,費歐娜迎視那雙認真的眼眸,定定地問:「愛情和麵包,你想要什麼?」

「嗄?!」

「沒有麵包的愛情,跟沒有愛情的麵包,你選那一樣?」

「你呢?」

「沒有麵包,一切免談。」

「你愛錢勝過愛情?」

「對。」

「那我要賺到多少麵包,才有資格追你?」

「這樣多。」費歐娜彎唇一笑,抓起大手,在他的掌心寫下一個橫向的阿拉伯數字「8」。

「8?」

她輕輕搖頭,「不,那是數學符號『∞』,意思是『無限大』。」

「你想跟有錢人在一起?!」

她又笑了,「不,那個符號代表的是我的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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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5:42
第二章

我不放棄,我一定會賺到你該還給恩人的麵包,到那時你就不會拒絕我了。

他到底為啥想追她?

都說她的負債無限大了,他居然還堅持幫她還債,又不是沒給他臺階下,幹嘛死要面子說大話……

「欸,這攤子是你在顧的嗎?」

費歐娜聞聲回神,視線從腳邊那池黃澄澄的塑膠小鴨移向嬌嫩嗓音的主人。

「你要玩嗎?一人五十元,不限時間,釣到的鴨子不是獎品,砂畫才是,不管釣到多少隻,都只有一份獎品。」不事先解釋清楚,引起糾紛就麻煩了。

妝扮甜美的女孩落坐兩位小客人中間的塑膠凳,眨著濃翹睫毛的美瞳掃視費歐娜素淨的小臉和輕便衣著之後,這才正眼看她,露出赦免她罪過般的微笑,嬌聲問:「這不是龍天祐的攤子嗎?」

「我們一人投資一半……」

女孩熊熊湊近她,瞇眼打量,「欸,你是阿龍的新馬子?」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合夥人的關係。」費歐娜輕笑否認。

她聽說的可不只這樣呢。「你出了多少錢?我付雙倍買你的股份。」

「你想做生意?」看來不像啊。

「不關你的事!」女孩笑臉一塌,深呼吸,有些不耐煩地加價,「嫌少啊?那我出三倍!」她阿爸是當鋪老闆,這點小錢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啦!

費歐娜搖頭哂笑。

女孩圓瞠美瞳嬌斥:「喂,做人要知足,給你賺三倍的錢已經夠多了!」

出資五千元,才開業三天就多賺一萬,以投資報酬率來說真的算很高了,不過……

「我拒絕。」費歐娜一揚眸,禮貌提醒,「小姐抱歉,我們是小本經營,如果你不想玩,請別佔用我們的位子。」她愛錢,但尊嚴是非賣品。

那句「我們的」讓女孩深感刺耳,隨即掏出硬幣,不悅地扔進費歐娜腳邊的小塑膠盆裡,「阿龍呢?他今天不來嗎?」

「他去買飲料,應該快回來了。」費歐娜拿起塑膠釣竿和小水桶遞給她。

「喔。」女孩接了過來,無聊地釣起了小鴨。

「娜娜,你看我買了什麼!」龍天祐人沒到聲先到,興奮地揮舞手中的黑色塑膠袋,見費歐娜伸出食指,示意他暫停說話的手勢,立刻閉上嘴巴。

「你朋友來了。」

女孩跳了起來,對他甜笑嬌嗔:「阿龍!你去哪裡了?我等你好久耶!」

龍天祐先把要給費歐娜驚喜的黑色塑膠袋放在她的腿上,順便拿出一杯西瓜牛奶給她,然後才轉向女孩,隨口問:「侯佩甄,你怎麼來了?要不要喝涼的?」

「好啊!」不冷不熱的態度已讓她非常開心,想也不想的朝他伸出手。

「綠茶可以吧?」龍天祐將自己要喝的飲料遞給她。

侯佩甄失望縮手,噘起小嘴追問:「她那杯是什麼?」

過分!明明就有不一樣的飲料,為什麼只肯請她喝便宜的綠茶?該不會……他真的喜歡上那個土裡土氣的小女生了吧?

「喔,西瓜牛奶是給娜娜的。」

開口閉口娜娜長、娜娜短的,哼,這名字她一聽就討厭!

侯佩甄越想越不開心,拉著龍天祐要起任性,「阿龍,我想喝她那杯。」

沒來由的惡感湧上心頭,費歐娜別開臉,不等龍天祐反應,站起來走向他們,將手中的冷飲塞給侯佩甄。

「請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麻煩你顧攤子。」費歐娜隨手紮起過肩的黑髮,逕自離去。

「娜娜……」她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這是什麼?」侯佩甄自動走到攤位後方,拿起費歐娜擱在凳子上的黑色塑膠袋,側著頭,露出最甜美的笑饜,眨著美麗星眸看他,「我可以看嗎?」

兩人的視線只交集了一秒鐘,龍天祐點點頭,接過袋子,拿出兩隻毛茸茸的綠耳髮箍。

侯佩甄一看,馬上認出,「欸,這不是史瑞克的……」

他微笑戴上一隻髮箍,垂眼望著另一隻多了白色軟紗和華麗小皇冠造型的綠耳髮箍,柔聲低喃:「她是我的費歐娜公主。」

「公主?」在他眼裡,她就這麼不如那個無姿無色的費歐娜嗎?

看著那只曾經牽過她小手的大手如愛撫般摩挲柔軟的絨毛耳朵,俊顏不經意流露的溫柔令她妒火中燒,恨不得當場折斷那只白紗髮箍,拔腿追上費歐娜,拔光那頭漆黑柔亮的秀髮,狂甩耳光,狠狠教訓對方。

哼,就算費歐娜是個公主,也是奇醜無比的妖怪公主,只配跟金魚仔那種臭俗辣在一起!

唉,她那時候眼睛到底是被什麼糊到,居然會答應跟那傢伙交往……

「我想為娜娜努力,就算當不成優等生,至少一定要拿到畢業證書,我要賺很多錢,變成一個從裡到外都配得上她的男人。」

龍天祐自顧自地說著,無法對心儀女孩傾訴的滾滾熱情,在侯佩甄有意無意的詢問下,一個勁兒地說個不停,壓根兒沒想到雖然自己與後者僅僅交往數日便分手,對方卻全然沒有忘情於他。

侯佩甄突然一陣心痛,她自認比費歐娜更喜歡阿龍,卻無法讓阿龍發自內心想積極為她改變自己。

可是費歐娜明明就不喜歡阿龍,他為什麼那麼死心眼,非要費歐娜不可?

可恨啊!

身為當鋪老闆的女兒,又是個漂亮寶貝,從小到大,她要什麼沒有,居然被一個來路不明的臭丫頭輕易偷走剛分手的男友,教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不,她才不會輸!阿龍是她的,除非她不要,否則誰也別想搶走!

她一定會教那個姿色黯淡的妖怪公主知難而退。

該是好夢正酣的深夜,龍天祐有覺不睡,竟然在挑燈夜戰,重新檢視費歐娜教過的重點,發憤用功。

「嗚……不要……求求你……別這樣……」

那聲音低低細細,不知從哪裡來,像是小女孩的啜泣聲,可是都已經這麼晚了,誰會讓小孩獨自哭泣呢?

咦?好像停了。既然沒事,那就繼續寫吧。

「呼、呼呼……」

龍天祐停筆,豎耳再聽,這次居然變成喘氣聲。

喘息中夾雜細細的啜泣聲,那頻率急促得令他心神不寧,乾脆起身走到房門外,誰知房門一開聲音更大,聽起來很像是從他對面的房裡傳出來的……

是娜娜!她怎麼了?她為什麼哭成這樣?

他好想安慰她……可是,萬一她說不需要他……

「呼、呼……嗚嗚……」

天人交戰間,龍天祐鼓起勇氣走到對面房門前,抬手敲門。

「娜娜,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我可以進去嗎?」

回答他的是更為急促的氣聲。

不管了!她要生氣就生氣吧,現在他非得確認她平安無恙才行!

「娜娜,我要進去羅!」

在他暗自慶幸門沒上鎖時,忽然聽見不知是什麼掉落地面的聲音,燈光幽暗的房裡,一抹纖細身影趴伏在地板上,不住地輕顫,緊促的喘息聲聽來令他心驚,想也不想地快步走去,一把抱起她,輕輕放回床上。

開了燈,見她滿臉淚痕地捂著胸口,喘得像要休克,他嚇都嚇死了。

「娜娜,我送你去醫院……」

費歐娜輕輕搖頭,用著虛弱的氣聲要求:「……袋……給我……」

他伏近她唇邊傾聽,「什麼?什麼給你?」

「袋……子……塑膠……」

「袋,子,塑膠?」見她眼角懸淚,他難過得胸口發悶,心急如焚的試圖拼湊,總算聽清楚她說的話,「你要的是塑膠袋?!」

她像是得救般猛點頭,繼續說:「吹……氣……」

「吹……你要我朝袋子裡吹氣?」

費歐娜又是一陣點頭。

雖然不知道她要他這麼做的用意,但他還是迅速找到一個塑膠袋,吹鼓之後交給她。

顫抖的小手略微打開袋口,迫不及待將它罩上口鼻,她長緩地吸氣吐氣,龍天祐仍不放心,爬上了床,讓她斜靠胸前,大手輕撫她微亂的髮絲,細語安慰。

漸漸地,她的呼吸不再那麼喘急,掙扎坐起,「謝謝你,我沒事了,你……」

費歐娜忽地一怔。

龍天祐抱住了她,抱得好緊好緊,緊到就算她想掙扎,也是白費力氣。

所以她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僵硬的任由他抱著。

原本涼爽的室溫頓時升高,房裡的電扇持續轉動,卻吹不散這身不知從何而來的燥熱。

「欸,很熱耶。」她都悶得滿身汗了。

「噢,對不起!」他立刻鬆手。

可她身上的燥熱並沒有因此消散,想去沖冷水降溫,膝蓋竟無力得不聽使喚,整個人瞬間直墜地面……

「啊!」害怕得閉緊雙眼的她,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緩慢張開眼時,她的身子正被一股力量托抱回到床上……正確地說,是回到他的懷裡。

「嗄?!」奇怪的感覺令費歐娜忍不住低下頭,他他他……他把手放在哪裡啊!「色狼!還不放手?」

「我不放。」他更用力抓握微乳,咬牙壓抑從下腹升起的熊熊慾火。

「欸?!」

「我喜歡。」

「你不是嫌我是飛機場,還不快放手!」費歐娜氣得拚命掙扎,還用對付色狼的防身術反折他的手指。

龍天祐悶哼了一聲,勇敢告白:「不管你是胖是瘦,胸大胸小,我都喜歡。」

她忽地一怔,小臉陡然燒紅,「誰、誰……誰要你喜歡?快給我放手!」

「娜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你忘了我有還不完的債?」

「我會給你有愛情的麵包。」

費歐娜心驚,「你……」瘋了嗎?

「你用這個問題考驗我的真心,而我將會證明,愛情和麵包是可以並存的。」

她還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他已鬆開她的胸脯,輕摟纖腰,冒出短胡的年輕臉龐貼向嫩顏,擔心地問:「娜娜,你剛才怎麼了?」

他的鬍子好扎人啊!

她心跳亂了,臉燙紅了,暫時平穩的體溫再度飄升,「沒什麼,你放手啦!」

「你不說,我就不放。」好啊,看誰怕熱嘛。

「我說了,你就會放開我?」

「以我的人格作擔保。」他左手按心口,高舉右手保證。

真是敗給他了。費歐娜輕歎,「你聽過『過度換氣癥候群』嗎?」

「那是什麼?」龍天祐鬆手放開她,因擔心而皺起眉頭。

「簡單地說,就是身體因為太緊張而呼出過多二氧化碳,腦血管因為二氧化碳急速下降而收縮,身體血管卻擴張,引起低血壓,導致頭暈。」甚至昏迷。

「那……」

「只要像剛才那樣,及時把二氧化碳慢慢吸回去平衡就好了。」

「娜娜,我想搬過來陪你睡。」

「嗄?」費歐娜狐疑一瞟。

「這個什麼什麼群的太危險了,我不放心讓你自己一個人睡!」

見她瞇眼瞪人,他又有了挨罵的預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理直氣壯地說:「我、我只是想保護你咩,我發誓,我會乖乖睡在門邊的地上,除非你突然又發生這個……什麼什麼群的問題,否則我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費歐娜按揉微微抽動的太陽穴,鄭重解釋:「這只是因為緊張和壓力引起的小問題,只要處置得當,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你剛剛……」

「那是因為已經有一陣子沒發作,以後我不會忘記準備袋子了。」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好吧,不過你有事一定要隨時叫我喔。」

「謝謝你。」

「對了,你等我一下。」龍天祐邁步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要給她的東西又立刻出現,探頭要求,「先閉上眼睛。」

「嗯。」

咦?他在幹嘛?這感覺……他是在幫她戴帽子,還是髮箍?

然後,她感到右邊床墊下陷,他的手輕摟她的左肩,他接著說出下一個指令:「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費歐娜驀然睜眼,一道閃光令她反射性地閉上雙眼,睜開再瞧,原來是他拿手機拍他們的合照。

「哈哈,你看,你的表情好好玩!」

龍天祐笑著將拍到的畫面湊到她面前,費歐娜瞇起眼瞪他,和手機裡一模一樣的加菲貓式無神睡眼逗得他狂笑不止,抱著發疼的肚皮在她的床上滾來滾去。

莫名其妙被拍了丑照片,她氣得忘了頭上還戴著那只奇怪的髮箍,繃起臉,冷聲命令:「馬上刪掉它。」

看她真的不高興了,他立刻收斂笑意,定要她對自己另眼相看!

「要刖可以,先來個小測驗吧,只要有一題答錯,我一定馬上刪,可是如果我全都答對,那這張照片就任憑我處置羅!」

「一言為定。」費歐娜冷冷一瞅,老神在在地跟著走向他的房間。

費歐娜真不敢相信,由她指定的每一道題目,那個壞東西居然都答對了,她也只好依照約定,讓他留下那張可笑的照片,當手機和電腦的桌布,還用軟體給她加上兩坨腮紅,印出來護貝後收進皮夾隨身攜帶。

可惡!這傢伙是不是一開始故意裝遜,好鬆懈她的戒心,然後再一舉讓她跌破眼鏡,把原本的負分一口氣加到滿分?

哼,那他的心機未免也太重了!

「妹妹,你的湯麵好了喔!」麵店老闆娘一面打包,一面揚聲告訴她。

她居然在路邊發呆,還是因為想那個壞東西的事……

費歐娜立刻付了錢,拎著自己的午餐快步走著,艷陽當頭,那個暑氣啊,簡直快把她蒸熟了。

「呼,好熱啊……」她抬手遮去刺眼的陽光,隔著斑馬線巴巴望著龍爸公司的招牌,想著待會兒就能吃麵配冷氣,吃飽之後奢侈的來一杯冰紅茶,噢,真是心曠神怡……

「啊!」她忘記幫會計小姐買果汁了!

可是,回頭去買,麵條一定會泡爛……

算了,爛就爛吧,有冷氣吹就好了,誰教她要忘記呢?

邁開纖白雙腿,費歐娜三步並作兩步趕路,剛走到水果攤外,就被人擋住去路,她以為是自己擋到人家,迅速往左靠,對方竟也跟著往左,她微蹙起眉,索性退向遮陽棚下讓路,誰知對方居然又靠過來,一抬頭,不由得怔住。

卷毛仔走近她,低聲威脅:「乖乖跟我們走。」

冰眸冷瞪他一眼,隨即望向他身後的金魚仔,她心想這兩人跟蹤她可能不只一兩天了,而他們的目的恐怕跟龍天祐脫不了關係。

她可以向商家求救,但逃過一時又如何?只要他們沒做犯法的事,警方就拿他們沒轍,除非她離開,否則往後恐怕是沒完沒了了。

可她也沒想要乖乖配合對方,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應該沒那個狗膽當街擄人才是。

然而,費歐娜卻低估了小太保吃軟不吃硬的火爆性格。

「要是我不想呢?」

「由不得你。」金魚仔撇嘴笑答。這女孩果然帶種,可惜她不是男生,不然他非收她當小弟不可。「卷毛。」

一聲令下,卷毛仔立刻攫住她的手臂,拖著她跟在金魚仔後面走,根本沒料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生居然……居然……

「啊啊啊……」

費歐娜屈起手肘,用力擊向卷毛仔的胃部,趁對方驚痛慘叫時,旋身縮腳朝他的小腿陘骨狠狠一踹,即刻拔腿逃離兩人,並鬆手扔掉湯麵和紅茶。

「X!」金魚仔怒咆髒話,丟下齜牙痛吟的卷毛仔,加速追趕她。

「呼……呼……」聽見身後緊追不捨的跑步聲,費歐娜即使喘得快休克,也沒敢讓酸麻的雙腿歇息片刻。

啊,黃燈亮了,搶在紅燈前過馬路,也許可以順利甩掉他跑回公司……

就在她如願衝過斑馬線,只差最後十公尺就能回到公司時,右腕突遭擒握,猛力一拽,她被扯向後方,連金魚仔臉上的暴怒神情都來不及看清楚,只感到左臉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失去意識。

「呼……」金魚仔終於放手,喘息著瞪視癱倒在地的費歐娜,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並與卷毛仔一起抬她上車。

面對司機狐疑的眼神,金魚仔面不改色說出老早就想好的藉口:「我妹妹逃家跟網友同居,怎麼勸都不聽,除了打昏她帶回家,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司機認同點頭,隨即駛向他所說的路名。

疼痛喚醒費歐娜的知覺,昏迷前的記憶回籠,提醒她大事不妙,只得豎直耳朵接收來自外界的所有聲響,見機行事。

她緩緩睜開一道眼縫,看到滿是塵土和垃圾的水泥地,輕輕挪動手腳,果然被反綁了。

早知道他們敢這樣膽大妄為,她就會向店家求助了。

此時,一陣匆促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一個充滿嘲弄語氣的男聲在她倒臥的不遠處響起。

「這麼快就趕來,看來她真是你的新馬子。」

「少廢話,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她?」

聽見龍天祐的聲音,她恐慌的心頓時一鬆,可聽著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卻又令她膽戰心驚。

「把手舉起來。卷毛,去搜他的身。」

「老大,他沒帶武器。」

「先放了她,我隨你處置。」

「有氣魄!不過,你先吃我一拳再決定要不要說這種大話也不遲啊。」

費歐娜聞言,掙扎著側抬起頭,瞥見金魚仔戴上似是金屬製的一排指節套環,快步朝龍天祐走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是拳擊沙包般忽然被高高吊起,就要遭到兇狠的攻擊……

卷毛仔從龍天祐身後架住了他,準備讓老大好好痛揍這小子一頓。

「放手,我不會閃的。」龍天祐斜睨他一眼,冷冷地說。

卷毛仔鬆開手,退得更遠一些。

「住手!」

費歐娜的叫喊聲並不能制止金魚仔的報復,他奮力痛擊龍天祐毫不閃躲的左臉。

龍天祐踉蹌後退,額骨碎裂的聲音聽來十分駭人,卻沒有擊退他拯救費歐娜脫離險境的決心。

「被我用手指虎揍很痛吧?想離開這裡,請便。不過我可不保證不會對你的小心肝『怎樣』喔。」金魚仔奸笑威脅。

龍天祐站直身子,仰起淌血的臉龐,忍痛嘲惹對方,「戴了手指虎的你就只有這點能耐?呵呵,難怪侯佩甄要甩掉你,倒追我了。」

白目的回答猶如火上加油,他如願激怒了金魚仔,卻害得自己成了肉靶,憤怒的重拳不斷落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彷彿也打在費歐娜的身上。

「住手!別再打他了!」她再也受不了地放聲哭喊。

她為他……哭了?!她心疼他挨揍,捨不得他受傷是嗎?

傻娜娜,男生本來就應該保護女生,更何況她是他除了死去的媽媽以外最喜歡的女生,就算他會被金魚仔揍個半死,他也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娜娜別……哭啊……」

被揍得渾身是傷的龍天祐忍痛睜眼,在看清楚她紅腫的左臉頰時,不禁大怒,硬是從地上爬起,正想為她出一口氣時,肚子又挨了一記重拳,應聲倒地。

「哼,想跟我鬥?也不看自己是什麼咖小……」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金魚仔得意地抬腳踩住龍天祐的肩膀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倏然現身,一個漂亮的連續飛踢就把兩個小太保徹底擺平,乾淨俐落不留痕跡。

「抱歉,我來遲了。」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迅速蹲下來,解開費歐娜手腳上的束縛,攙起了她,恭敬地勸說:「小姐,請跟我回去吧,貝總裁和蕓晶小姐他們真的很需要你……」

「救他……」

「小姐,你說什麼?」

爺爺竟然派出最倚重的保鏢崔浩暗中跟著她,這並沒有帶給她受寵若驚的狂喜,而是頓時陷入了失去自由的落寞。

費歐娜抹去眼淚,冷靜地說:「只要你肯送他去醫院,我就跟你回去。」

「我知道了。」男子點頭應允。

當黑衣男子扛起陷入昏迷的龍天祐時,跟在他身後的費歐娜默默流淚,默默地在心裡向他告別。

對不起,還有……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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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6:09
第三章

「欸,你是有完沒完啦?」冷得教人雞皮疙瘩直豎的公主房內,蜜糖色美人無聊又無奈地抿起性感翹唇,沒好氣地嬌嗔。

「大小姐,馬上就好了,請稍安勿躁。」化完妝,季絲嫻柔聲安撫著她,一雙蔥白小手忙將眼前那頭金棕色長髮盤成奧黛莉赫本式的復古髮髻,最後插上鑲滿碎鑽的法國梳,露出纖細美麗的頸肩線條。

瞇起琥珀色親瞳,貝蕓晶瞪住鏡中的季絲嫻,故意糾正,「別叫我大小姐!我媽只有生過我這個女兒。」

「是,小姐。你的膚質細緻得就像是剝了殼的水煮蛋,平常不用上妝就很漂亮,可是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好好打扮一下怎麼可以呢?」

季絲嫻假裝沒聽懂對方提醒別再使用尊稱的警告,含笑猛贊,只希望她盡早息怒,別耽誤到晚宴時間。

貝蕓晶勾起艷唇嗤笑,「應該是鹵蛋才對吧?反正不管你補再多粉也蓋不住我的滿臉黑光,頭髮也隨便弄一弄就行了!」

季絲嫻聞言,忍不住強調:「你一點也不黑,那是健康的蜜糖色。再說,爺爺親自賦予我這個重責大任,我怎能辜負他的期望呢?」

「季小姐,叫得再親熱,他也不會變成你的爺爺。」貝蕓晶撇撇唇,不客氣地吐槽。

哼!她絕不會原諒絲嫻背棄她們之間的約定,和爺爺偷偷達成協議,在她即將邁出國門奔向自由的懷抱時害得她鎩羽而歸,被爺爺軟禁起來梳妝打扮,逼著出席今晚的相親派對。

「我當然知道,那只是我對老人家的尊稱。」季絲嫻不以為意地陪笑。

做好了頭髮,她收起美發器材,黑白分明的秀眸凝望鏡中的艷麗觀影。

貝蕓晶遺傳到母系多國混血的優勢,集東方人的嬌柔與西方人的明艷於一身,但醒目的外貌只讓她自覺像個可怕的怪物,人見人厭。

膚色深,眸色淺,輪廓立體,害她成為爸爸指控媽媽偷人的證據,執意離婚,並趁機扶正剛生下兒子的小三,棄她們母女三人不顧,讓她更加痛恨自己的長相,不但厭惡照鏡子,對拍照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直到季絲嫻十五歲那年,爺爺驚覺孫女的外貌絲毫都沒有出現媳婦的多種族混血特徵,藉著健檢名義取得DNA檢體,與死去媳婦的病理組織切片進行比對,查明兩者確無血緣關係,再請徵信社追溯當年媳婦產女的醫院,這才真相大白。

原來,當時產房內只有兩名產婦,由於醫院的作業疏忽,導致兩名相隔五分鐘出生的女嬰互換身份。

雖然對精心栽培了十五年之久的孫女已有深厚情感,但季絲嫻畢竟不是貝家子孫,於是在貝皓宇的堅持下,兩個孩子各自認祖歸宗,至於醫院私下給的賠償金,則是全數歸澤母,當作是養育貝蕓晶和因她而失婚的補償。

當貝皓宇第一眼看到當時仍叫「澤郁馨」的貝蕓晶時,蜜糖色美肌和深邃的五官輪廓讓他當下就認定她是貝家後代,毋須採樣比對,便火速辦好認祖歸宗的所有手續。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兩個女孩,就此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

思及此,季絲嫻收回目光,出神地凝視鏡中平凡的自己。

正牌公主回家了。而她,則是在一夜之間從「貝蕓晶」變成「澤郁馨」。

假公主被打回原形,卻驕傲得不肯接收對方的舊名,決定改從母姓,名字也換掉,許自己一個全新的人生。

季小姐,叫得再親熱,他也不會變成你的爺爺。

她不怪蕓晶故意提醒她不再是貝家公主的事實,說真的,爺爺做的比蕓晶說的狠上十倍百倍不止,以接班人為目標教會她一切,也讓她體驗到最殘酷的現實……

「到底好了沒啊?」

「好了好了,我再幫你補個唇蜜就行。」

不耐煩的嗓音拉回季絲嫻的注意力,連忙旋開瓶蓋,卻遭貝蕓晶當場吐槽。

「不用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嘴巴黏黏的感覺嗎?」

啊,她怎麼忘了……「那我送你下樓……」

「免了,你去衣帽間幫我選個晚宴包吧。」

看了看她身上穿的珍珠白晚禮服,季絲嫻提議:「就拿和高跟鞋一樣鑲鑽的手拿包好嗎?」

「你決定就好,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

季絲嫻點點頭,才剛進入衣帽間,就聽見身後的門被人用力關上,她不解地走了回去,對著推不開的門苦笑起來。

「小姐,你也知道爺爺正在監控室,就算你把我關起來也不可能逃離這裡呀!」季絲嫻哭笑不得地拍門喊話,越發氣惱自己在貝家的尷尬處境。

每當想起這點,她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寧可一無所有的離開,也不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委曲求全。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都不要跟貝家沾上邊。

要是她能再無情一點,狠心一點,沒天良一點,也許就能痛下決心,真的離開爺爺身邊。

倘若爺爺是以報答養育之恩來說服她留下,那她必定會先跟他談好報恩的方式和期限,免得一輩子脫不了身。

但爺爺太瞭解她,知道親情足以羈絆她的決心,讓她想走卻走不了,可是不走,她又深覺對不起自己,左右為難了七年,她依然走不出這個令她心痛的地方。

「唉……」季絲嫻像是突然被人抽光了能量,無力地靠向門板,垂眸逼退倏然湧上的淚霧。

陰錯陽差養大別人家的小孩,就算證實了彼此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也無法斷然割捨這些年來的感情,毫不在乎地接納和陌生人沒兩樣的親骨肉。

澤家媽媽原本是希望將錯就錯的,只是禁不住爺爺的堅持所以才讓步。

爺爺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

假如爺爺同時也願意表達:「就算換回蕓晶,你還是我重視的孫女」,而不是只有滿腦子想討回親孫女的迫切念頭,季絲嫻也不至於想和貝家劃清界線。

可他連一句安撫都吝於施捨,還積極促成澤家媽媽閃電再婚,移居美國。

說穿了,爺爺會這麼做,就是不願意把她還給澤家,想要綁住她一輩子,當蕓晶忠心耿耿的影子。

既然爺爺都能漠視十五年的感情,她又有什麼理由拋不下這一切呢?

有的時候,她覺得爺爺對她的關愛,甚至還不如七年前她歷經蕓晶的母親過世和爆發身世之謎後,負氣離家時認識的那個少年……

她甩頭自嘲,搞什麼?現在是想這些無聊事的時候嗎?

揚手拍了拍門,季絲嫻柔聲哄著外頭的貝蕓晶:「小姐,別鬧了,你快開門啊,要是耽誤了時間,爺爺會怪我的。」

這小妞平常超好相處,一拗起來,可是比石頭還要頑固呢。

「小……好,你要我叫你的名字,我叫就是了。蕓晶,拜託你快開門,別為難我了好嗎?」

從兩人各自認祖歸宗的那天起,她把自己用了十五年的名字,連同貝家繼承人的身份一併歸還給正牌公主。

在那個自我放逐的暑假結束時,季絲嫻應爺爺的要求回到貝家,貼身輔助貝蕓晶盡快適應新生活和新學校,唯一的條件是不要跟貝蕓晶平起平坐。

這不是負氣拿喬,而是她必須時時警惕自己,認清彼此身份地位的差別,她已經不再是爺爺的接班人,應該將過去規畫好的未來藍圖作廢,重新尋找出路才是。

只不過,季絲嫻萬萬沒想到,貝蕓晶卻是越來越依賴她了。

也許是該停止當老媽子,改扮刻薄後媽,多給蕓晶一些壓力了。

輕細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越走越近。

季絲嫻不禁納悶,這時候會是誰在衣帽間裡?

門外依舊沒有回音,而後方的聲響在離她很近的距離停住了,那人也不開口,似乎想等她先轉過身。

在她們從機場回來之後就幾乎不曾離開蕓晶的房間,如果是負責打掃的傭人阿姨,應該不至於會待到這時候……

季絲嫻越想越毛,兩眼直瞪前方,根本不敢多想那個人在衣帽間裡躲了好幾個鐘頭的用意。

忽地,兩隻大手自後方握住她垂在身側的雙臂,粗礪指腹滑過柔膩清涼的肌膚,將它們輕輕帶向她急遠起伏的胸前,彷彿包紮傷處般溫柔縛綁皓腕。

季絲嫻沒有掙扎,不是害怕得忘了警戒,而是從他一碰觸到她的瞬間,便立刻感受到電流竄入肌膚,那股狂震心臟的強烈悸動,她就知道他是誰了。

她不掙扎,也是因為知道這個人不可能傷害她。

也只有他的靠近,能令她產生如此強烈的莫名渴望……

男子傾身湊近她耳畔,一股清新淡香沁入心脾,讓他難掩興奮的用著曖昧又溫柔的語氣輕問:「好久不見,請告訴我,現在我該叫你『費小姐』,還是『季小姐』?」

「是你,呃……」如數十隻小蟲同時搔爬的酥癢自耳際蔓延,令季絲嫻不禁聳肩輕顫,深呼吸定定神,轉身面對男子,冷不防張口驚呼。

為了看清楚他的臉,她抬起頭不斷向後仰……往上瞧……脖子僵硬了……

老天!他變得更高了,肩膀也比當年寬闊許多,她看過他們全家的合照,他爸媽的身高都沒超過一百七,是怎麼養出這麼大一隻熊的?!

說他像熊,真的不誇張。

發酸的脖子告訴她,他的身高肯定有一八五,而撐繃那件蛙牌T恤的結實胸肌和臂肌根本就是肌肉控師奶夢想中的限量枕頭,隨枕還附贈迷死人不償命的深情眼神和溫柔微笑。

毋須親見他脫衣,她也能想像出那幅雄偉的光景。

或許,他也像她和蕓晶一樣,是被醫護人員抱錯的小孩吧?

而且,他曬得比以前更黑了,不是那種病態暗沉的黑,而是經常從事戶外活動曬出來的健康膚色。

「沒錯,就是我。」男子輕笑附和,當年為了救她所受的傷,在左臉額骨的位置留下比膚色稍淺的手術疤痕,卻無損他陽光帥氣的魅力。

很顯然的,她的反應讓他樂瘋了。

季絲嫻微皺著眉,困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貝家向來門禁森嚴,就連受邀來訪的名人都得經過層層關卡,驗證身份之後才得以進屋,而既然這個人不可能獲邀,那就一定是被人夾帶進來的。

對了,在她們從機場搭車回貝家的途中,蕓晶就一直忙著跟人傳簡訊,莫非就是傳給他?可是,她怎麼會認識這傢伙?

等會兒一定要說說蕓晶!隨隨便便放陌生人進來,真的太亂來了!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男子退開些,好讓她不用僵著脖子看著他說話。

「季絲嫻。」她隨口回他。

男子勾起唇角,一把抱起她,落坐鏡牆前貴氣的KenzoMaison罌粟花沙發,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噙笑輕喚:「絲絲。」

不知是那雙夾帶幾萬伏特電力的犀利俊眸,還是像浸了蜜的溫柔嗓音害她兩頰發熱,季絲嫻忙撇開燙紅的嬌顏,惱怒低斥,「你少給我亂取暱稱。」

「絲絲,我可以吻你嗎?」

苦苦尋覓她七年,這會兒終於重逢,不先來個轟轟烈烈的激吻怎麼行?

可是她會肯嗎?「不可以嗎?」

「放我下來。」季絲嫻瞇眼冷瞪他,小臉艷紅依舊,不安地僵坐在硬邦邦的大腿上。

「那不然給我個抱抱也行!」

男子略微失落了兩秒,隨即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小男孩般跟她討價還價,那雙比她的腿還要粗的熊臂都已經把她框在手臂圈裡了,只差一個收臂的動作就能將她抱個滿懷,卻還要裝出無辜的表情耍賴。

他倆體型體力都懸殊,他要什麼,只怕她是無力阻擋,不過以現階段來說,要想得到她心甘情願的主動給予,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所以短期內只能使出「盧」字訣親近她了。

「龍天祐!」該死的壞東西!為何這個白目鬼總是能輕易挑起她的怒火?

呵,他還真懷念被她連名帶姓咆哮的時光。

「有!」龍天祐笑開臉,狀甚愉快地舉起右手回答。

真好!她不但沒忘記他,而且還是像以前一樣好逗。

「你是怎麼進來的?」冷靜,直接套他的話就好,跟他認真就輸了。

「給我一個吻,那我再告訴你……」他輕輕哼著老歌,伸指抬起白淨秀氣的嫩顏,嘟嘴靠向她。

這個嘻皮笑臉的壞東西究竟是打哪來的自信?從七年前就固執地認定她只能屬於他。

季絲嫻抬起右手想推開他的唇,卻是連左手也一併提了起來,這才想起他莫名其妙的舉動。

「喂,你沒事綁我的手幹嘛?」

龍天祐趁機親吻纖指,柔聲解釋:「我怕你又會一聲不響離開我。我綁得很鬆,一點也不痛對吧?」看他多會憐香惜玉!

冷瞪他一眼,她猛然抽回雙手,他綁得是不緊,可是也沒松到能讓她自行掙脫的程度。

季絲嫻小嘴一抿,用力扭動雙腕,試圖扯開絲巾末端的活結,等不及地催道:「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你是怎麼說服蕓晶讓你進家門的?」

「別動,你會受傷,我來拆就好。」龍天祐立即解開綁縛她手腕的絲巾,順手掛回架子上,心疼地摩挲白嫩手腕上的勒痕。

被他摸出一堆雞皮疙瘩和足以令她腳軟的酥麻,季絲嫻抽回手,急忙移向沙發的另一端,來回搓揉莫名搔癢的肌膚。

「我在機場大廳認出你的背影,正想叫你,看到跟你同行的女孩去了廁所,就決定先找她談,趁你轉身講手機的時候跟進去,給她看我皮夾裡的照片,她才相信我認識你。」

他光憑背影就能認出她?!

季絲嫻一陣驚愕,一綹黑瀑掠覆額前,被他伸手撩起,輕輕塞回耳後。

好滑好軟的秀髮,真想把臉埋進那片柔亮絲瀑中……

「然後她給我她的手機號碼,傳簡訊要我去買MisterDonut的甜甜圈,她會要門口的警衛放我進來,一面回應我的疑問。」一小部分的甜甜圈就是用來討好警衛嘴巴的。

「耶!」原來,她們吃的下午茶點心就是他買的!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喜歡MisterDonut的波堤獅甜甜圈。」

「那是蕓晶的最愛。」哇,七年不見,他的英文發音變得好標準呢。

「那你喜歡什麼?」該不會……他都沒買到她想吃的吧?

「閒閒圈吧。」兩種鹹口味都不錯吃喔。

聞言,龍天祐錯愕瞪眼。他居然把不起眼的閒閒圈都給了門口的警衛!

可惡!早知道就每樣各買十個。

那一臉扼腕的表情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沒關係啦,又不是這輩子再也吃不到了。」

「那那那……你還喜歡吃什麼?」他都要知道!

「這不重要。你為什麼想找我?」

「你問我為什麼找你?」她居然不知道……

「嗯。」

他指著自己的臉,無法置信地問:「見到了現在的我,你還不明白嗎?」

季絲嫻更迷惑了。

「我來帶你走。」

她愣了一秒,瞠眸驚叫:「你說什麼?!」

「從你消失的那天起,我就開始努力,要賺到很多很多的麵包,給你自由。」

原來他真的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夠啊。」

「不夠?!」可是,她連他有多少錢都還沒問啊!

「除非我的恩人認為我還夠了,否則……」再多也不夠。

「好,受人之恩湧泉以報是應該的,那要報到什麼時候,總該有個期限吧?」要是可以讓她邊報恩邊和他交往,那他也能接受的。

「也許要一輩子吧。」如果蕓晶永遠不肯學會獨立,那爺爺肯定不會放她走了。

「什麼!」天底下哪有這樣惡霸的事?「那個人在哪裡?」

「誰?」

「你的恩人。」

「你沒資格見他。」就算見了也不會有幫助。

「你是說,我賺到的麵包還不夠付見他的入場費?」

「他身份尊貴,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瞧她,眉宇間那股淡淡的愁緒更勝七年前那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多讓人心疼。

龍天祐忍不住起身挪向沙發彼端,用力抱住她,如願埋進那頭絲柔黑瀑中,深深嗅著,在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的同時,恨恨地說起氣話,「我多想把你綁架到你爺爺去不了的地方。」

季絲嫻幽幽輕歎,很難得的任由他多抱了一會兒才推開他。

「要多少錢,他才肯放了你?」為了她,就算花再多錢都值得。

「十五年的養育之恩,你認為該值多少?」

「……」這確實不是金錢能衡量的。龍天祐嗅著淡淡幽香,氣惱不語。

「謝謝你,不過這是屬於我個人的債務,請你不要過問。」她禮貌地說著,起身走向緊閉的出口,依然文風不動的門板令她無奈極了,轉身宣佈,「看來得等到相親宴結束,你才能離開這裡了。」

「無所謂,反正我現在又沒事。」有她相陪,他求之不得啊!

「耽誤到你的時間,真不好意思,我為蕓晶的任性向你道歉。」

「真的沒關係。我是帶員工出國旅遊,今天剛回來,先讓他們搭車回家。」他的行李也順便拜託他們載回去了。

「員工?」他已經接手龍爸的公司了?

「忘了告訴你,我跟老爸搬到東部了。」

「是嗎?」

「在你離開後,差不多過了幾個月,我爸就病了,檢查後確定是癌癥。」

「那……」突來的噩耗,就像是不必負責任的惡劣玩笑,嚇得季絲嫻臉色刷白,不知該怎麼問下去。

喊了十五年母親的蕓晶媽媽就是被癌癥折磨過世的,教她怎能不心驚?

「你別擔心,他已經完全康復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他是初期的癌癥羅?」

「不,剛進入第三期,幸虧沒有擴散。我在偶然中看了一本關於某種果實的書,詳細閱讀之後決定買來給他吃吃看,一方面持續治療。吃了一陣子,他食慾漸增,氣色也越來越好,半年後回醫院檢查,癌細胞居然都消失了…」

「真好,要是我媽,不,要是蕓晶的媽媽那時候有這種藥可吃就好了。」

不管他說的東西是否真有其效,對主治醫生已不抱希望的癌末病患和家屬來說,只要有一線生機,哪怕希望渺茫,一定會願意試的。

「快樂果不是藥,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植物,它的果實裡含有上百種營養成分,對偏食的現代人和生病體虛的人來說,真的有很大的幫助。」

一提到快樂果,龍天祐便有如崇拜秘教神跡的死忠信徒,一堆從沒聽過的專有名詞和營養成分,讓她聽得半信半疑,但也從中嗅到商機。

他還說,快樂果能直接搾成果汁飲用,或是曬乾磨粉,也能加工釀製酵素,營養成分比果汁和果粉更強,根莖葉花果實和種子統統都有不同作用,全株都是寶。

「醫生很驚訝我爸到底是吃什麼好的,因為我們急於嘗試任何對病情有幫助的辦法,所以當時不是只有服食快樂果。不過我們對這種植物非常有信心,我爸賣掉公司和房產,在東部買了一塊地,我們種了很多快樂果樹,也有種一些菜,自給自足……」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不但口才變好,而且還言之有物。

季絲嫻靜靜聽著,在他解說到食療和預防醫學的重要性時,她在心裡做了決定,腦中同時飛快構思要呈報給爺爺的企畫書。

也許托他的福,她很快就能讓爺爺徹底體認到她不只是個稱職的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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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6:30
第四章

當晚,他們一離開貝蕓晶的衣帽間,季絲嫻便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筆電,以最快的速度鍵入稍早聽到的重點,加上自己的看法後,列印出來遞交給貝皓宇。

果不其然,在看完她緊急遞出的報告後,貝皓宇初步同意她下鄉考察,並給她一個月的時間掌握農場的運作,包括從種植、采收到製成各種產品的流程都要詳細報告,由此足見他對此事的重視。

好不容易獲得爺爺的首肯,季絲嫻一秒鐘也不願浪費,趁著貝蕓晶和雀屏中選的對象去了夜市,她火速收拾筆電和簡單的行李,便迫不及待拉著龍天祐趕搭開往東部的末班列車。

她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興高采烈的在車廂裡頻頻詢問他快樂果的相關知識,一面輸入筆電,希望能做出最具說服力和吸引力的報告,搶在別家生技公司之前跟龍天祐簽約。

憋了七年才又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她簡直比剛逃出牢籠的金絲雀還要興奮。

並非從她回貝家後就一直被軟禁至今,也不是蕓晶或爺爺虧待她,而是心不自由,無論身在何處都像坐牢,就算陪著蕓晶出國散心,也不忘時時提醒自己的職責所在。

在兩個女孩各自回到原生家庭之後,爺爺因為擔心蕓晶適應不良,不顧她堅決抗拒再與貝家有任何牽扯的心情,軟硬兼施,想逼她回到貝家。

也因此,她才會在那年暑假遇見龍天祐。

這七年來,從貝家公主變成不得不留下來服侍正牌公主的御用家教、上流社會生活指南到悲情女僕,卻苦等不到爺爺由衷說出那句話。

爺爺的眼中只有蕓晶,她的努力,她為何壓抑自我,他永遠不會知道。

她不想再等了。

她要抓緊這次機會,爭取她渴望已久的自由!

望進她的眼底,黑白分明的澄眸盈滿熱情與渴望,令龍天祐心跳狂飄,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以免自己失去理性,對她做出妄想已久的親密舉動。

倘若她眼裡的渴望,是出於對他的愛意,而非利益,那該有多好?

唉……原以為久別重逢,可以跟她在路上好好敘舊,週四的深夜車廂裡卻意外擠滿了有著深邃輪廓的原住民,濃重口音的中文裡摻著平地人聽不懂的母語說個不停,一路熱鬧哄哄,讓他難以用平常心探問她目前的感情狀況。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像年少輕狂的時期,敢於說愛,高調追求不怕丟臉,次次遭拒也不灰心。

欸,畢竟年歲有了,曾經是厚度可比擬銅牆鐵壁的臉皮跟著變薄,自尊心也脆弱得禁不起踐踏了。

不過呢,他當年喜歡她的心情卻沒有因為時光的隔閡而有所改變。

過去,每當他跑完農市,獨自搭夜車返回農場的路上,睜著疲累的雙眼望向漆黑窗外,點點路燈不時飛掠而過,他總會有種分不清時間是持續流動還是暫時靜止的錯覺。

每到這時,他就會忍不住想像,假如七年前她不曾離開,接下來的一切也都按照原先的發展,或許,他們老早就結婚了,又或者,婚後接連生了兩三個孩子也說不定呢!

嘻!寶貝們一定聰明如她,活潑又可愛……

「欸,你累了嗎?」

一隻白嫩小手煞風景的在他眼前輕輕晃著,無情地驅散他的美夢。

龍天祐突然驚醒,「嚇!」他老婆孩子怎麼全都不見了?

「你的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別撐了,睡吧。」季絲嫻收起筆電,靠著椅背閉眼休息,不再對他疲勞轟炸。

「我不累啊。」剛從甜蜜的幻想中回到現實,龍天祐甩甩頭,尷尬否認。

相較他此刻的滿心悸動,只關心農場事務的她神色冷靜,眼中只有對工作的狂熱,對他,並無動情之色。

分別七年,他卻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讓她愛上他。

「絲絲,你有帶防曬乳液吧?」

她睜眼反問:「東部的紫外線指數很高嗎?」有隔離霜還不夠?

龍天祐指著自己挑眉苦笑,「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曬黑的?」啊!他們走得那麼倉卒,她肯定也沒準備防蚊液羅。

等火車到站,得記得多買幾樣防曬和防蚊的用品,他可不許毒辣的太陽和蚊蟲欺負他孩子的媽!

他這麼提醒自己,垂眼望著那雙擱在帆布袋上的纖白小手,一方面開心她就要見到他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農場,並且將和他並肩耕耘,一起努力,另一方面卻又捨不得她受風吹日曬雨淋,內心著實矛盾。

清晨六點,天漸漸亮了,柔和的淡金色光暈從灰藍色天際透了出來,襯映著都會區少見的開闊綠地,讓人看了就好想擱下行囊,在那片綠油油的草地上奔跑嬉戲,盡情呼吸新鮮的空氣。

在車站附近的小攤吃完早餐。他們搭上計程車,順著平直的路面一路向前。

「喏,給你,有些東西沒買齊,回家再上他們網站訂,明天就可以過來拿了。」

龍天祐將手中的提袋交給她。

「這是?」

「你吃早餐的時候,我去超商買的。我想你應該沒準備這些小東西吧?」

季絲嫻好奇地打開袋子,防曬乳液、綠油精、電蚊香、防蚊液、棉質手套一應俱全,當下怒火熊熊燃起,悶悶地說:「你拿這些給我幹嘛?我又沒拜託你買。」

他也跟爺爺一樣看不起她,認為她是溫室裡的花朵,離開貝家的庇護就活不下去是嗎?

這樣就不高興了?她也太敏感了吧?「我只是覺得你會需要……」

龍天祐試著解釋,卻被她打斷。

「我不需要。」將整袋東西塞回他的手裡,她仰起倔強小臉,堅定地強調,「你能禁得起風吹日曬,我一定也可以。」

「我只是……」捨不得你受苦呀!

季絲嫻定定地望進那雙受傷的眼眸,隨口提醒:「龍天祐,我是來你們的農場做考察,不是來度假的。」

這是她的試煉,要是輕易容許自己依賴他人,就不能算是真正獨立。

憶起初識時冷漠又理智的她,他忍不住笑了,輕輕點頭,「我知道了,等你有需要再告訴我。」

太陽越爬越高,熾盛的暑氣與了亮蟬聲被車窗隔絕在外,而車內涼爽得讓季絲嫻幾乎察覺不到即將到來的恐慌試煉……

車行約莫三十分鐘,穿越美麗的綠色隧道後,坐落於蒼鬱森林與遼闊草原間的目的地悄悄映入眼簾,長長的雜草幾乎淹沒路旁的籬笆,讓外人完全看不出這裡跟荒郊野外有何不同。

「司機大哥,請在這裡停車。」龍天祐開口告訴司機,掏錢付帳。

到農場了嗎?

就是這裡?!

這裡……簡直跟廢墟沒兩樣,是他說錯地址或是司機開錯路了吧?

下了車,季絲嫻仰起臉,下意識舉起手遮擋眼前的陽光,原本微笑的唇線不由得一僵。

呃,真的是這裡!

天啊,他都沒在管理嗎?不然怎麼會放任農場荒廢成這樣?

若非正盯住烙有「娜娜公主快樂果有機農場」字樣的原木招牌瞧,否則她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這裡就是他引以為傲、能為他賺得無限多麵包的偉大農場。

「絲絲,我們走吧。」

雜草叢生的環境讓季絲嫻忍不住往最壞的結果想,兀自蹙緊眉心咬唇掙扎,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

現在反悔還不遲,馬上打電話給爺爺,坦承這個企畫都是因為她太相信龍天祐的自吹自擂所導致的錯誤,應該不至於浪費一次寶貴的機會吧?

快,現在馬上離開,搭車去機場,趕回貝家!

「絲絲,你怎麼了?」是不是車上跟外頭溫差太大害她不舒服?

她的沉默令龍天祐緊張不已,自動趨近她,用身體為她遮蔭。

「那個,我想回……」

「阿龍!」

愉悅的嬌嫩女聲驀然響起,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去。

一名穿著粉紅色圍裙的美女奔跑過來,勾住龍天祐的另一隻手臂,順勢接過袋子,看了看裡面的東西,眨著完美無瑕的妝眸,對龍天祐撒嬌。

「這些我都有啦,你又買一份做什麼?」

「那是買給絲絲的。」

「她現在不叫費歐娜,她是季絲嫻。」龍天祐不忘糾正。

女子停步回頭,嬌滴滴地對他說:「阿龍,龍爸要你一回來就去找他,他人在果園。」

「知道了。」

進了農場,走在一大片修剪整齊的綠地上,一幢有著寬敞拱門造型的白色建築物隨即躍入眼中,漆成藍色的扶手和鐵欄杆點綴潔白牆面,簡單描摩出地中海風情,襯映飄著輕薄白雲的蔚藍晴空,讓人彷彿置身藍白世界般驚艷不已。

「這裡好美。」

「漂亮吧?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會更美喔。」女子由衷說著。

「是嗎?」季絲嫻一點也不懷疑。

「這是阿龍為我建造的,他知道我喜歡地中海風格的房子,上網找了很多資料,自己設計的。」

季絲嫻瞇起秀眸,有些不耐地凝視對方。

「為了讓龍爸早點抱孫,我們決定一結婚就不再避孕。快樂果怕冷,等到冬天我們就可以去地中海度蜜月了,呵呵呵……」

女子喋喋不休地炫耀愛情,左一句「我們」,右一句「我們」,得意的尖銳笑聲聽在季絲嫻耳裡極為刺耳,真想拿什麼塞住她的嘴巴,但還是擠出微笑說明自己的立場。

「侯佩甄,我只是來這裡考察,你用不著對我示威。」

聽見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侯佩甄笑得更得意了,「呵呵,這哪是示威?我只是因為覺得自己太幸福了,才會一不小心就表現得這麼開心嘛。」

「放下行李我就要開始考察了,請你帶路。」季絲嫻面無表情提醒。

「是的,尊貴的娜娜公主。」侯佩甄一挑眉,嘲弄地對她做出拉裙謝幕的姿勢,「請隨我來。」

「麻煩你了。」

侯佩甄帶領她走過屋前那片寬闊的水泥地廣場,上了樓,進入一個藍窗白牆的寬敞房間,房內沒有多餘擺設,只有幾樣簡單的木製傢俱,一白一粉兩件浴袍凌亂地躺在深藍色床單上,曖昧勾勒出男女主人夜裡的火熱纏綿……

不想把刺眼的這一幕延伸為更具體的動態影像,季絲嫻撇開臉,轉向以漂流木製作的個性書桌上,那部侯佩甄正要使用的電腦。

「等等喔,我看一下有沒有新訂單。」

侯佩甄坐了下來,移動滑鼠,螢幕隨即從全黑的待機狀態跳出畫面。

那是侯佩甄與龍天祐的合照,照片中的他穿了件泛黃的汗衫,黝黑汗濕的臉龐閃耀著驕傲與自信,而身旁的她笑得像朵獨佔太陽的向日葵,非常甜美。

看完信件,侯佩甄拉開抽屜拿紙筆時,「不小心」讓裡面的保險套掉了出來,隨手抄下訂單內容後,這才帶她走向遠在長廊盡頭的客房。

「因為考量到淡季時會開放給遊客住宿,所以我們當初設計時每個房間都有衛浴設備,衣櫥裡有衣架,你可以把手洗好的衣服晾在窗臺邊……」

夠了,她暫時不想從侯佩甄口中聽到「我們」這個字眼了。

「謝謝你幫我帶路。」微笑道謝完,季絲嫻立刻關門上鎖,開了窗,和衣躺上床,有些疲累地吁了一口氣。

她明白侯佩甄這樣大費周章表明自己和龍天祐的親密關係,無非是想告訴她。,他已名草有主,別想動他的歪腦筋。

不過,就算侯佩甄是故意演給她看的,她也無意深究,即使龍天祐再怎麼優秀,也不值得她分心發動「女人之間的戰爭」。

要在一個月之內蒐集到足夠吸引爺爺簽約投資的資訊就夠她忙的,哪來那個閒工夫搶男人?

再說,龍天祐對她來說頂多只能算是舊識,搶來要做什麼呢?

只要再慢個三秒關門,季絲嫻就能看到侯佩甄嘴角的得意詭笑。

返回龍天祐的房間,她站在床尾,凝眸望了床上的浴袍好一會兒才俯身拾起它們,掛上手臂,揉掉圍裙口袋裡寫著訂單內容的紙條,並收起保險套。

然後,她坐了下來,動手刪除事先寄到他信箱裡的假訂單,對著兩人合照的桌布發呆。

七年了。

侯佩甄一直以為,只要那個妖怪公主不在了,龍天祐終究會淡忘季絲嫻,回心轉意再愛她。

為此,當他們父子倆決定搬來這裡打拚時,她義無反顧拋下當鋪千金的優渥生活,跟過來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陪他吃苦受罪,眼看這兩年農場好不容易賺了些錢,心想終於可以停止壓抑澎湃的熱情,讓自己從會計晉陞為他的女友,卻突然殺出那個可惡的程咬金!

侯佩甄惱怒咬唇,都怪她沒事裝賢慧,在線上旅展偷偷買了旅遊行程想給他做面子,還傻傻的自願留守。

要是她也跟去菲律賓玩,或許他就不會在機場注意到妖怪公主……

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為今之計只有努力防堵,盡量別讓他們有機會私下接觸了。

與父親短暫交談後,龍天祐拎著那袋季絲嫻拒收的物品回房。

「侯佩甄,你跑來我房裡做什麼?」臨出國前,他不是有反鎖房門嗎?

侯佩甄回過神,笑著指指衣櫥,「我去頂樓收了衣服,幫你放進去,房間也幫你打掃過了。」

「謝謝你。」以前她隨便進入他的房間,他忍耐一下就算了,現在絲絲來了,不管再怎麼難開口,還是得想辦法把他房間的備用鑰匙拿回來才行。

「謝什麼呢?」這都是她心甘情願為他付出的呀!「對了,你為什麼都要放一個塑膠袋在長褲口袋裡啊?」三不五時就會出現,她老早就想問了。

「沒什麼,就工作需要啊。」他才不想跟她分享和絲絲的秘密。

「我讓季小姐住進邊間,它的後陽臺有大樹遮蔭,住起來很涼快,我這樣安排可以嗎?」但她最滿意的,是那兒離他最遠,上下樓也不用經過他的房間。

「很好啊,謝謝你。」嘖,本來他是想安排她住他隔壁的。

「沒事的話我要去忙羅!」察覺到他語氣不耐,侯佩甄立即起身走人。

「嗯。」他坐了下來,不由得對著螢幕皺眉。

侯佩甄又擅自更換他的桌布了。

委婉地說過幾次,要她別動他的電腦,好一陣子沒再發生,他以為她聽進去了,沒想到又來了。

為了讓侯佩甄遠離他的電腦,他買了iPad送給她,甚至辦了行動網卡,方便她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使用,她卻老愛越界,一再侵犯他的個人隱私,實在很傷腦筋,要不是看在這些年她幫了他們很多忙的份上,他早就翻臉了。

沒錯,當初是她堅持跟來,再三保證只是想換個環境訓練自己獨立,絕不是對他心存依戀,癡心演出「等久了就是我的」的戲碼,他才答應的。

要是她膽敢對他告白,或是做出更明顯的暗示,他一定會讓她知道說謊的下場。

龍天祐進入系統,把那張桌布換回他最心愛的「費歐娜與史瑞克」後,隨即上超商網站選購要給季絲嫻使用的物品。

在斟酌該買哪種尺寸的雨靴的空檔時,龍天祐轉過頭,黑眸癡癡望著邊間方向的牆面,好似他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透視牆壁,看見住在那個房間的季絲嫻。

這七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她。

對他來說,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也不是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知道他愛她,而是她明知道他愛她,卻執意在彼此之間築起高不可攀的圍牆。

一相情願苦苦守候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侯佩甄的體會可不會少於他。

站在敞開的房門外,見他迅速將桌布換回那張可笑的照片,侯佩甄禁不住紅了眼眶,捂著抖顫的唇悄悄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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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洗完臉,重新上了淡妝,季絲嫻盤起長髮,背起筆電就下樓探險去了。

一見她下樓,侯佩甄便使出緊迫盯人的招數,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毛遂自薦擔任導覽員,不容拒絕的將她帶往果園。

「龍天祐沒空嗎?」

「阿龍有別的事情要忙。我懂的不會比他少,你想知道什麼?」妖怪公主,我才不會讓你跟阿龍獨處!

「我什麼都想知道,不過我想從最基本的開始瞭解。」季絲嫻拿出背包裡的數位相機,邊走邊對著青翠的綠樹和果實按起快門。

「那個……你正在拍的那棵是釋迦樹,不是快樂果喔。」

侯佩甄見狀忍不住竊笑,但一想起龍天祐當初向人買這棵鳳梨釋迦種苗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季絲嫻嘗鮮,不禁一陣惱火直上心頭。

而且,不只多種了鳳梨釋迦,還有藍莓、無花果、樹葡萄,他甚至還買新品種的接穗嫁接到土芒果樹上,想讓她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軟嫩香甜的優質芒果。

哼!她當然不會告訴妖怪公主這種事!

呃,這棵樹上的果實怎麼跟她印象中的釋迦長得有點不一樣?

季絲嫻聞言嘴角一僵,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咳……我想順便蒐集一些農場上其他植物的圖片。」原來是釋迦啊,難怪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我帶你去看快樂果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而不盡。」

「麻煩你了。」

順著蔓延滋長的蕨類和草叢間隱約可見的小路走向山坡,一株株有著大片綠葉、結著或青或綠的奇特果實的樹群出現在她們眼前。

季絲嫻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驚訝地看著那一顆顆長在枝莖間,有點像釋迦那樣表面凹凸不平的長型青綠色果實,有些未成熟的聚合果甚至仍在開花。

那一朵朵純白可愛的小花引來不少螞蟻覓食,有只小蜜蜂正忙著採蜜,讓本想湊近嗅聞氣味的她不敢靠得太近,趕緊拿起相機捕捉這一幕。

見她兀自忙碌,侯佩甄勾唇笑著,假裝不經意地說:「好累喔。」

季絲嫻故意裝作沒聽見,彎身拍打停在她小腿肚上暢飲鮮血的蚊子們,快步走向另一棵快樂果樹。

侯佩甄跟上她,用著嬌滴滴的嗓音抱怨:「好酸喔,我的腰好像快斷了。」

季絲嫻斜瞥她一眼,隨口說:「我記得該怎麼回去,你累了就休息吧。」

「那怎麼行,你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不好好招待你,自己跑去休息,阿龍會怪我招呼不周的。」

「沒關係,我不需要人陪。」季絲嫻微笑說。

侯佩甄傭懶地揉著腰,假裡假氣嬌噥,「這種感覺也不能說是累啦,畢竟是自己的男人嘛!他只想找我,我就算再酸再累也不忍心拒絕他呀。」

她到底想說啥?

季絲嫻狐疑看著對方,只見侯佩甄居然羞紅了臉,拉著她說起悄悄話。

「你應該也知道,阿龍的『尺寸』有多驚人……」

過去曾有幾次,她忘了敲門就闖進他的房間,看到那副比脫衣舞男更引人犯罪的精壯胴體,害她差點忍不住撲倒他。

龍天祐的什麼尺寸?她該不會是在說……

「我不知道。」如果侯佩甄指的是男生的「那個」,她是真的不知道,對根本稱不上是閨中密友的女生分享這種限制級話題,究竟有何樂趣可言?

「騙人!」因為妖怪公主,阿龍空窗七年不曾交過女友,她才不信他們之間連一個親吻也沒發生過。「你們以前交往過,你會不知道他有多勇猛?」

不知為何,季絲嫻突然有一股衝動,很想告訴侯佩甄昨天在蕓晶的衣帽間裡,那件白色浴袍的主人是如何用那雙佈滿粗繭的大手帶給她愉悅的刺激。

可當她一這麼想,身子卻沒來由地竄過一陣愉悅的輕顫,連指尖都酥麻。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麼做很可能會害自己耽誤正事,所以還是算了吧。

季絲嫻背對她,彎身狂抓發癢的小腿肚,以為沉默就能讓對方識相閉嘴,沒想到她又晃了過來,尺度大開放。

侯佩甄打著長長的呵欠,懶洋洋地說:「好累喔,阿龍不但每天都要,還超愛想新花招,都不讓我好好睡覺,累死我了……」

好一個「知無不言,言而不盡」。

她非得這樣,三句話不離炒飯嗎?是我臉上寫著「我好飢渴!快告訴我你們的床上事跡讓我過過乾癮」,還是侯佩甄對男人花癡發不夠,連我也不放過?

「真的那麼累,乾脆分手算了。」季絲嫻越聽越氣,發洩般猛抓被蚊子叮咬的小腿,很想掐著她的脖子說這句話。

侯佩甄嬌嗔回道:「哼,我情願累死也不要便宜別的女人!」意有所指的用眼角朝她狂射冷箭。

夠了!她再也不要被人當箭靶,強迫收聽那些沒營養的床第之事。

季絲嫻挺直腰桿,勾唇笑出一臉曖昧春色,「那你最好趕快回去檢查他的褲腰帶是不是還繫在身上羅!」

妖怪公主是什麼意思?他們該不會……「你……你們剛才……」

季絲嫻挑眉哂笑,毫不留情反擊,「『我們』剛才怎樣?你覺得『我們』是重溫一壘二壘三壘的美妙過程了呢,還是『我們』已經直接衝回本壘得分了?」

「你!」侯佩甄氣結。

「快回去吧,我不需要你陪,你也很清楚這點。」季絲嫻笑著瞪回去。

在爺爺斯巴達式的教育下,她從小就懂得拿捏尺度,「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更是她待人的基本原則,不過,那也得要對方值得尊重才行。

而且尊重也不代表她是軟柿子,能由得人家搓圓捏扁。

「哼!你別想跟我們簽約了!」侯佩甄一跺腳,氣急敗壞嗆完,扭頭就跑。

「請慢走。」她完全不擔心侯佩甄的詛咒成真,萬一對方說的話真有影響力,她也有把握能說服龍天祐改變主意。

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晴空,季絲嫻瞇眼過濾刺眼的光線,拉了拉黏在背上的汗濕上衣,不禁有些後悔拒絕了龍天祐好心要買給她用的抗暑用品。

呼,這裡越來越熱了,再拍個幾張就休息吧。

「你怎麼了?」

似曾聽聞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她轉身望向那名背著竹簍、應是工作人員的黝黑男子,那雙突瞪的金魚眼輕易勾起她的記憶,當場嚇得瞪眼抽氣。

「是你!」

「你來了。」

「你……」

見她面露驚恐,金魚仔連忙停步安撫:「你別怕,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舉動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好吧,看在他臉上少了很多煞氣的份上,相信他一下好了。

金魚仔摘下鴨舌帽,苦笑著說:「我是跟著甄甄過來這裡的。」

「欸?!」他是說侯佩甄?

「你大概不知道,阿龍是她的前任男友,我是前前任,不過,他們交往的時候,我們還沒分手。」

季絲嫻大驚。難怪他那時候動不動就要追殺龍天祐。

「後來我才知道,是甄甄倒追阿龍,不是他去招惹她。」

「那你……」

戴回鴨舌帽,他笑得頗無奈,「我雖然清楚,她是為了跟阿龍在一起而跑來,我還是義無反顧跟來了。也許,在沒有親眼看到甄甄為他披上白紗之前,我是不可能死心的吧。」

唉,可憐的癡心人。

「聽阿龍說,你代表生技公司來考察是嗎?」

季絲嫻笑開臉,「是啊,你願意當我的解說員嗎?」

「我是很樂意啊,不過我的休息時間到了,吃完飯睡個午覺,下午三點再過來,我教你怎麼分辨快樂果熟了沒。」

「哇,還可以休息到下午三點啊,福利不錯嘛!」季絲嫻打趣地說。

「哈哈,服務滿五年,還有員工海外旅遊的額外福利喔!你要不要考慮跳槽過來?」

「殘念,我老闆不肯放人啊。」她輕拍額頭,搞笑地說。

金魚仔咧嘴笑,「走吧,回去等吃午餐了。早上上工前,我聽到龍爸拜託巴奈伊那做一些阿美族的家常菜給你嘗嘗鮮呢。」

「我還不餓,我想再待一會兒。」

「好吧,那你記得別待太久,最近天氣很熱,萬一中暑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提醒。」

季絲嫻微笑目送金魚仔離開,獨自走向山坡上那棵麵包樹,巨大的綠葉和表面佈滿痢*突起的黃色果實非常容易辨識,是少數她能一眼認出的樹種。

坐在樹蔭下,她好整以暇地拿出相機,把照片傳輸到筆電裡。

「哇!居然拍了這麼多張。」這下可有得挑了。「先挑一些傳給爺爺過目好了。」

季絲嫻看了看表。

奇怪,也不過才多待了半個鐘頭,怎麼就感覺悶熱得快吸不到空氣……

乾熱的空氣令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關進了烤箱,大量汗水從全身的每一個毛細孔中被蒸了出來,浸濕衣褲,心悸、胸悶、頭昏、噁心,整個人熱得幾乎要熟透了。

不舒服的感覺累積到極限,逼得她不得不立刻收起筆電準備返回,猛吸一口熱氣,站起身離開樹蔭,誰知才剛走了幾步,發抖的膝蓋就酸軟得站不穩,踉蹌撲倒在草叢間。

最近天氣很熱,萬一中暑就麻煩了。

「唔……」這就是中暑的感覺嗎?好難過……

她用盡力氣拿到包包裡的手機,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農場的電話是幾號,只得解除來電黑名單的設定,向龍天祐求助。

本來,她打算等到整理好心情才要面對他,看來是不行了。

「你……在農場吧?」撥通了他的手機,她氣若游絲地問。

「不,我在員工的家裡。」她主動來電,讓龍天祐驚喜不已,卻故意以非常冷漠的語氣反問,「你打給我有事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農場的電話號碼……」

「為什麼?你在哪裡?」她的聲音聽起來好無力,讓他忍不住緊張起來,「你不是在房間裡嗎?」

「我在……農場……」

她說人在農場,為何又刻意打來問他農場的電話號碼?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真的被搞糊塗了。

「絲絲,你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我真的沒跟你開玩笑,拜託你,快告訴我農場的電話號碼。」她虛弱而認真的請求。

「你在農場的哪裡?」

「我……我在山坡上的麵包樹附近。」怕他不相信,她緊張地舔了下乾燥的嘴唇,連忙解釋,「我過來這裡拍照,可是現在走不回去了……」

「為什麼走不回去?你受傷了?!」龍天祐緊張得心跳瞬間加速,恨不得立刻飛過去救她。

「我只是頭暈,沒力氣站起來……」不過是一兩公里的距離,她卻沒辦法靠自己的雙腳走回去,只能打電話向想迴避的對象求救。

考察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真糗!

「農場都沒人在嗎?」該死的侯佩甄,竟敢騙他她在房裡休息!

「有,你只要給我電話號碼,我就會自己……」

「別掛斷,我馬上回去。」那柔弱的逞強令他更加擔心,迅速結束拜訪行程,快步走向自己的車,接上耳機,邊開車邊和她交談,盡可能使她保持清醒。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農場,直接將車開向果園,在距離那棵麵包樹一百多公尺外停車,瘋狂搜尋長草叢裡的嬌弱身影。

「絲絲,你在哪裡?你看到我了嗎?絲絲,拜託快回答我!」

「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龍天祐立即切斷通訊,很快就找到她的位置,飛奔過去,把她抱進車裡,一路飆回屋前的廣場才停下,再抱著她直衝上樓,邊走邊擔心地低頭看著被曬紅的小臉,輕聲呼喚:「絲絲,你還好嗎?」

「我……沒事……」季絲嫻渾身燙得像剛從熱鍋裡撈出,虛弱的任他抱在懷裡,沙啞地回話。

在他將她放在他的床上,溫柔地脫去她的鞋襪時,龍爸、金魚仔和侯佩甄全都跑進來了。

「娜娜……呃,絲嫻她怎麼了?」龍爸趨近床邊,同情地看著疑似中暑的她問。

「她中暑了,應該是不嚴重,我來照顧她就行了,你們去忙吧。」龍天祐捧著一盆水,從浴室走了出來,將它放在床頭櫃上,撈出毛巾輕擰。

金魚仔走近他們,面露歉意地說:「阿龍,對不起,我以為她不會待太久,才會放她一個人在那裡。」

「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經過這次,絲絲一定學乖了。」

龍天祐落坐床畔,用濕毛巾輕拭季絲嫻發燙的小臉和雙手,她立刻閉眼輕歎,彷彿這是全世界最頂級的享受了。

見龍天祐專注照顧季絲嫻,金魚仔屈肘輕頂龍爸,對他使了個眼色,「龍爸,既然絲嫻不嚴重,那這邊就交給阿龍,我們下去把飯吃完好了。」

「對、對,我們會幫你們留飯菜,等你們弄完再下來吃,啊。」

說完,一搭一唱的兩人識相離去。

「這裡有我就夠了,你也下去吃飯吧。」龍天祐看也不看侯佩甄地說。

「我……喔。」是啊,留下來做什麼?幫忙伺候情敵嗎?

嗚嗚……她也好想像這樣被阿龍照顧……

可惡的女人!不管妖怪公主是叫娜娜還是絲絲,都一樣惹人厭啦!

侯佩甄嫉妒死了,恨恨地轉身離開心上人的臥房。

顧及到季絲嫻的隱私,龍天祐關門上鎖,並按下牆上的吊扇開關,靦腆地笑了笑。

「抱歉,因為農場採取自然農法,不施肥不除草也不灑農藥,讓土地慢慢恢復地力,這幾年才開始回本,所以我們一直沒有多餘的錢裝冷氣。」

「沒關係,我本來就不愛吹冷氣。」涼風徐徐,稍稍吹走身上的熱氣,她舒服得閉上了眼,身體也跟著放鬆。

瞥見那雙白嫩纖細的小腿被蚊子叮咬出一個個粉紅色腫包,龍天祐當下真是恨不得殺進果園狂噴DDT消滅那群沒天良的食客。

「擦這個吧,不然那些腫包肯定會讓你癢好幾天。」他從工作褲側邊口袋掏出一隻小瓶子,打開來沾了些許,輕輕塗抹在腫包上。

「這是什麼?」她接過瓶子,好奇地聞了下。

「用快樂果種子提煉的精油,外敷內服用途很廣,是我新開發的秘密武器。」

「比酵素更好?!」一聽他那麼說,季絲嫻的雙眼又亮起「$」字金光,心裡不由得犯嘀咕:這傢伙真不夠朋友!這東西這樣好用,要不是她給蚊子叮腫了,他還想瞞她到幾時?

「應該說功效不同。不過快樂果種子細小、含油量少,種皮又硬,光是開發精油就已經弄壞好幾臺研磨機了。」

「可以讓我寄一些快樂果回去嗎?『寰宇生技』團隊的研究人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定能在短期內開發出更有效能的提煉方法。」

看了她一眼,龍天祐直接轉移話題:「你想泡冷水,還是用毛巾擦擦身體就好?」

假如她說想「泡冷水」,他會不會立刻動手脫光她的衣服?

聞言,季絲嫻的腦海突然掠過這個色色的疑問,她心頭一驚,下意識撇過因那瞬間浮現的可恥念頭而心虛燙紅的臉蛋,「我……用毛巾就好了。」

老天,她是怎樣?給太陽曬成花癡了嗎?

將毛巾掛在臉盆邊,他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來,先喝口水,喝慢點喔。」

她伸手去接,卻抖得連玻璃杯也捧不穩,只好接受他的服務。

餵她喝完水,龍天祐打開衣櫥,拿出他唯一的一條領帶,在她驚詫的注視中用它蒙住自己的眼睛。

季絲嫻瞇眼看他,「你幹嘛這樣?」很可疑喔。

「因為我要幫你擦身體呀,你要自己脫衣服還是我幫你脫?」

他自認不是趁人之危的真小人,卻也不想當個違背自己心意的假君子。

心儀多年的女孩此刻就躺在他的床上,他會想入非非、會有生理反應也是正常現象,而且他主要是想幫她紆解痛苦,又不是存心對她毛手毛腳,要不是太在乎她的感受,何苦把自己當色狼來防?

更何況,這機會還是她給的。

什麼?!他要幫她擦身體,還要幫她脫、脫、脫……

一想到那幅煽情畫面,登時一股熱流自小腹升起,急衝腦門,就要化成滾燙的鼻血狂噴……

季絲嫻,想想你是為什麼來這裡!

緊要關頭,殘餘的一絲理智幫忙踩住煞車,她不禁慶幸他自蒙雙眼,看不見她心虛的尷尬表情,清清喉嚨鎮定回道:「謝謝,不用了,我晚點再洗冷水澡就行了。」

「不行,你的身體還在發燙,不馬上降溫,我怕你會有生命危險。」為了趕快讓她舒服一些,龍天祐不惜說謊嚇她。

忽然想起那雙粗糙的大手光是輕輕撫蹭就能對她產生多大的影響,她便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咬咬乾燥的唇,不情願地妥協,「那我自己來就行了。」

喝完水,體力也恢復了一些,季絲嫻開始解開鈕扣,一面緊盯蒙住他雙眼的格紋領帶是否仍在原位,一面脫下深藍色襯衫和丹寧五分褲,輕聲警告。

「你不能偷看喔!」

他高舉右手,左手按住心口保證,「以我的人格作擔保。」

聽著脫衣的憲宰聲,龍天祐心跳加劇,下意識猛吞口水,深怕自己會受不了誘惑,大口吃掉她。

「我脫好了,給我毛巾吧。」

「喔,好。」他隨即像個盲人般摸索起來。

「啊,對不起,我忘記你眼睛蒙住了,我自己拿就好。」季絲嫻說著立刻爬向床畔。

「沒關係,我來,呃!嘶……」龍天祐摸到掛在臉盆邊緣的毛巾,但一個施力不當,整盆水就這樣潑向他的下半身,冷水沖刷重要部位,讓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啊!」

「絲絲,你怎麼了?!」龍天祐以為她發生了什麼意外,一把扯下蒙眼的領帶看她,四目相對了三秒鐘,他很自然的向下望去,驚喜的雙眼便再也無法從那瑩白纖柔的嬌軀上移開。

真想不到,在那件寬鬆襯衫下,嬌小纖細的她竟擁有一副凹凸有致的惹火身材,白棉罩杯包覆的酥胸雖非波濤洶湧的豐滿尺寸,卻因為腰身異常纖細而使得穠纖合度的胸型更顯嬌挺。

季絲嫻呆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急忙護住胸前春光,尷尬得漲紅了臉。

「你……」可惡的壞東西!她不該相信男人的保證的!

龍天祐彷彿著了魔,顧不得她曬傷中暑的身子正虛弱,腿一抬就上了床,將她壓在身下,扣住無力抵抗的小手,天人交戰地俯望她的眼。

「嗯……」

濕漉長褲貼上滾燙的肌膚,帶來清涼,令她舒服得閉眼嬌吟,卻有如火上加油般意外助長了熾烈的慾火,他再也不願壓抑對她的渴望,灼熱的欲龍隔著濕冷布料,亢奮得直想對她為所欲為。

「絲絲,我……」

被那雙深濃欲眸直視眼底的瞬間,季絲嫻即已明瞭侯佩甄情願拋下一切追隨龍天祐來此吃苦受罪的理由,卻始終搞不懂為何他會獨鍾她這個姿色樣貌都不出色的平凡女子。

「呃……」那個硬邦邦的、正在掙扎膨脹的東西,就是侯佩甄稍早「聲稱」害她累得腰酸背痛睡眠不足的「禍首」?

那,他是為了性羅?季絲嫻這麼猜想,隨後又否定。

侯佩甄人美身材棒,不勞他開口,只消動動手指,人家就會感激涕零地滿足他的所有願望了吧。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還是說,就因為她從沒讓他得手過,所以這七年來他才會死心塌地想著她?又或者,他喜歡的就只是想像中的她?

清澈冰眸溫溫地瞅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失禮舉動毫不抗拒,也沒有變臉怒斥他滾下床,安靜得令他迷惑。

朝思暮想了七年的女孩,此刻就躺在他的身下,教他如何按捺沸騰的情慾,冷靜而真切地表達對她的愛意?

不行!他喉頭乾澀,渾身發燙,褲襠內的空間已容不下持續充血膨脹的猛獸,只怕還沒想到怎麼起頭就要當場脹痛到膛炸了,還告白哩!

他媽的!這傢伙非得在這時候跟他的大腦爭奪血液不可嗎?

龍天祐低頭怒瞪褲襠,咬牙低啐了聲,猛吞口水,心跳越發急促,只得深呼吸緩和胯間那股既緊繃又疼痛的感覺,死命強壓不顧一切想要上她的衝動。

不可以!他不能就這樣強要了她,他要的不是這樣……不,應該說他要的不只是肉體的歡樂,否則……他也不會憋到今天都還是一隻童子雞了。

要命,她才來第一天他就這樣亢奮,剩下的二十九天該怎麼辦?

龍天祐苦笑著深呼吸,強迫自己想像她爺爺長什麼樣子,一分心,總算軟下來了。

「你……為什麼封鎖我的手機號碼?」這七年來,他不知撥過幾千幾萬次她的號碼,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樣,最後只能失落地按下關機鍵。

季絲嫻輕笑著撇開臉,「你都自顧不暇了,打給我能幹嘛?」

她不以為意的態度令他有些介意,有點生氣,又有點慌亂地按住她的肩膀,一古腦兒說出這些年來每當想念她時的心情。

「就算不能陪在你身邊,我也想隨時知道你的動向,想知道你開不開心,快不快樂,健不健康?有沒有吃飽穿暖,知不知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你……」她驚愕地抬眼看他,那眼神凝聚了濃郁的情感,又或許,「濃郁」並不足以形容他眼中的專注、狂熱,無畏無懼……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吻你是什麼感覺。」

龍天祐垂眸看她,捧住緋紅小臉,低語的雙唇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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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7:24
第六章

薄唇倏然掠過,極盡溫柔,如羽毛般輕盈地印上微掀的小嘴。

霎時,一陣酥麻直竄心房,電得她渾身震顫,心慌揚睫,在那雙熾熱深眸中望見不知所措的自己。

酥人心魂的電流在唇間打轉了約莫萬分之一秒後消失,讓他想也不想的便用力吻住她,渴望延續那股若有似無的美好餘韻。

微張僵顫的唇抵擋不住熱情的攻勢,先是唇,而後是舌,接著連牙齒也加入戰局,當她是好吃的零嘴般吸吮啃咬,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嗯……」他的嘴裡有薄荷的清涼,還有淡淡甜味……

哪來的薄荷味?

口香糖!預謀!他一定是預謀犯案,蓄意……嚇!她的雙手怎麼會自己纏上他的脖子?他他他……他的手居然死不要臉地亂揉她的胸脯!

驚覺自己居然飢渴地回應了他,季絲嫻急忙推走佔據她胸部不放的大手,心慌又心虛地甩開他的唇,喘息抗拒。

「不要……你走開……」該是態度強硬的抗議,卻讓她說得虛弱無力。

龍天祐挪向她耳畔輕笑低問:「為什麼不要?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吻你。」她也回吻他了不是嗎?

與中暑無關的一抹嫣紅迅速染上耳垂,她嘴硬反問:「誰……有誰會喜歡被強吻?」

「你說這是強吻?!」他瞠目驚吼,翻身坐在床尾,氣惱地反唇相稽,「怎麼不說是你強抱我,半推半就,欲擒故縱?」

這女人太不老實了!小時候愛裝大人,長大了又拚命否認他們之間的吸引力,死都不肯跨越曖昧的界線,勇敢和他愛愛看!

不實指控激怒季絲嫻,忘了自己全身上下只穿著內衣褲,急急否認:「你亂講!我幹嘛要……勾引你?」

龍天祐聞言,深情黑眸驀地一黯,隨即又閃現狡詐的精光,「別急著否認你對我有好感,尤其是在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聽見他說了什麼,她倒抽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盯住他嘴角那抹揶揄的微笑,試圖分辨他突然說出這句話的用意。

「我、我才不是利用你……」他到底想暗示她什麼?

「你不是嗎?」

「跟爺爺的生技部門簽約合作,你是最大獲益者,怎能說我利用你?」

也因此,她才能說服自己:跟爺爺簽約,以後他起碼不用再風雨無阻地奔波在各縣市農市辛苦推廣自製的產品,就能得到應有的利潤而毫不內疚。

「忘了告訴你,其實並不是我們找不到合作的廠商,而是經過多方評估,考量到自產自銷才能以最低廉的價格,讓消費者人人都吃得起快樂果。」這才是他不願和生技公司合作的理由。

季絲嫻半信半疑地回望他。

「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龍天祐下床走到書桌旁,按下電話上的擴音鍵和廚房的內線代號。

「巴奈伊那,麻煩請我爸來接電話,謝謝你。」

「好。龍先生,天祐找你。」一個有著濃濃口音的女聲回道。

「謝謝。兒子,你們……還沒忙完啊?」

「爸,你還記得總共有幾家生技公司想跟我們簽約嗎?」

「這個啊,要是加上上個月自己跑來的那幾家,應該有……二十家吧。」不多不少,正好湊成整數。

「怎麼?你不是說跟生技公司合作就沒辦法壓低價格,決定在盛產期多請一些工人來幫忙采收就好嗎?」

「爸,沒事了,就這樣。」聽到這裡,龍天祐隨即切斷通話。

你不是說跟生技公司合作就沒辦法壓低售價,決定在盛產期多請一些工人來幫忙采收就好嗎?

二十家……

怎麼龍爸似乎並不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

季絲嫻狐疑暗忖,眉心越攗越緊。

該死,她中計了!

「你從來都沒打算跟任何人簽約,包括我在內,是嗎?」

彎身拾起毛巾,龍天祐進入浴室搓洗了一陣又回到床上,溫柔擦拭她滾燙的肌膚。

恰到好處的濕潤涼爽,讓她忍不住閉眼輕吟,他渾身發熱,覺得自己也中暑了。

「你不一樣。」至少,他從沒給過別人機會。

季絲嫻睜眼斜睨他,咄咄逼人地追問:「哪裡不一樣?」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說服我簽約。」

說服?這個壞傢伙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昨天是你說……」快想想,當時他是怎麼說的?

「不,我什麼也沒說,所有跟簽約有關的事,全是你一相情願決定的。」他輕笑撇清,撇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跡,「我只有答應你,來農場住一個月,蒐集你想要的資料。想起來了嗎?」

假如可以選擇,他也不想當卑鄙小人,是她一再裝傻漠視他的真心,逼得他不得不使壞,設法搶回主導權。

既然重逢,就代表他們確實有緣,他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扮演毫無存在感的路人甲,癡癡等待她良心發現。

她越想逃避,他就越是鬥志高昂,她要討厭他也好,怨恨他也罷,至少,看在利潤的份上,她不會也不敢在賊船上跟他翻臉。

季絲嫻仔細回想,他的確不曾提過有合作的想法,是她自以為他絕對會把這項殊榮留給她,便一頭熱地計劃起一切,可是……

可是他大可在她被龐大商機沖昏頭,亢奮高談合作計劃時潑她冷水,卻要等她到了農場後才告訴她,有關簽約一事完全是她單方面的意願。

根本就是預謀!

季絲嫻氣得頭頂冒火,騎虎難下的她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順勢追問:「我們就把話攤開來說吧,要怎樣你才肯簽約?」

呵,他喜歡她說「我們」,聽起來有種他們是「同一國的」的歸屬厭。

思及此,龍天祐開心地笑了,「我想你應該知道,孤枕難眠的史瑞克最缺什麼?」

孤枕難……原來他是想為自己謀「福利」呀!

想起他曾給過她的身材什麼樣的低級評語,季絲嫻瞪著他的眼神變得更銳利了。

為什麼她突然用那種鄙夷又嫌惡的眼光看他?

該不會……

「欸,你想到哪裡去了?史瑞克缺的當然是費歐娜公主!」厚,在她的心目中,他是有多齷齪下流啊?

「喔,那底限呢?」既然決定執行到底,她就絕不容許他恣意作梗。

當貨車朝山坡上直飄而來,聽見他瘋狂呼喊她的名字,在那慌亂無助的當下,她感動得眼眶發燙,幾乎要掉下淚來,要不是被太陽折騰得虛軟無力,她真的會立刻給他他想要的熱情擁吻。

但現在,她只覺得他趁人之危,可惡至極,只想用力踩扁他高高在上的男性尊嚴,倘若她不需要藉著這份該死的合約來讓爺爺對她刮目相看的話,她會很樂意這麼做。

「什麼底限?」

冰眸一揚,她不帶感情地冷笑說:「你想要我陪你玩戀愛遊戲,需要我犧牲到什麼程度,總得先商量好,白紙黑字寫下來,免得你又事後反悔吧?」

犧牲……

龍天祐苦笑,看來她真的把他的心忽視得很徹底呀!

「自然發展而成的任何程度,若你能接受,那我也0K.」

「只要一個月後,代表公司跟你簽約和後續合作事宜的負責人都是我,那我也沒問題。」季絲嫻冷笑應允,諒他也不敢做出違反她意願的任何事。

聞言,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厚實雙掌如珍寶般輕輕捧住小臉,柔聲說:「當我的公主,第一件事就是要記得,別再連名帶姓喊我。」

他說話的唇在笑,他此刻的眼神令她清晰憶起那年夏天,那個擁有雨後晴空般澄澈黑眸的少年,輕巧的從她的腦海中鑽了出來,和捧住她臉的龍天祐重疊為一,溫柔地銜住她的唇,舌尖竄入,綿密吻著……

「唔……」

再次被他吻住,她的臉又發燙了,心臟也卜通卜通地亂跳起來,垂斂著睫毛偷覷他閉起的雙眼,緊張又害羞的任由他深吻自己。

愉悅的快感既混沌又敏銳,迷惑她的思緒,那股清新薄荷味令她愛不釋吻,意猶未盡地吸吮他的舌,垂落身側的雙手自動撫上結實胸膛,迫不及待纏繞上他的頸項,只想縱容本能體驗這美妙的刺激,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為了避開盛產期紫外線最強的時段,每天天一亮,龍天祐就會領著採果工人一同前往果園采收快樂果回來加工,風雨無阻。

而季絲嫻當然不會錯過熟悉快樂果的機會,手機鬧鈴一響,她便立刻清醒,盥洗後抹了他準備的防曬乳液,換上輕便的服裝,背起竹簍,搭貨車出發。

到了果園,工人們各自帶開,忙著摘取符合標準熟度的果實。龍天祐帶她來到一株果樹前,指著各種狀態的果實細心解說:「正在開花和綠色的半熟果都不採,我們的目標是青色和白色的大果實,接近白色是成熟的現象,很容易分辨。」

季絲嫻指指那兩種顏色的大顆果實確認,「就是要采……這種,跟這種的嗎?」

「對。到了休息時間,我再教你清洗快樂果製作果汁和酵素的方法。」

點點頭,季絲嫻選了一株結實匯匯的果樹,勤奮地忙碌起來,竹簍一滿便將果實倒進貨車的後車斗。

採完一簍又一簍,她的手臂酸麻得幾乎快抬不起來,汗濕得連帽衣黏在身上,感覺很不舒服,但還是堅持繼續揮汗摘取。

太陽越爬越高,驅走涼意,帶來令人不耐的悶窒,陽光曬得她眼冒金星,正想撥開帽子換得一絲涼風,一抹黑影倏然籠罩了她。

季絲嫻抬眼一瞧,對上龍天祐爽朗的笑臉,他咧著一口整潔白牙,將手裡的保特瓶遞給她,「來,補充水分,別熱壞了。」

「謝謝。」接過它,她立刻大口暢飲起來。

「喝慢一點,別嗆到了。」他輕笑提醒,「再摘半小時就收工,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到貨車上吹冷氣休息一下。」

「不用給我特別優待。」

喝夠了水,她把瓶子還給他,移動位置繼續摘取果實,忍不住用眼角偷看他對住瓶口,仰頭喝完剩下的水,莫名想起發明「間接接吻」這個奇怪名詞的日本人來了。

要接吻就直接吻了,關「間接」什麼事?又不是真吻,充其量只能說是對著前一位使用者接觸過的地方自我意淫罷了……呃,被發現了。

「你幹嘛偷看我?」龍天祐挑眉問她,唇角掛著惡作劇的邪笑。

撇開臉,她不以為意反問:「你沒偷看我,怎麼知道我在偷看你?」

「只有看的話是無所謂啦,不過……」

季絲嫻垂眸迴避他促狹的神情,「不過什麼?」哇,這顆果實好大,快摘!

他跨步趨近她,揶揄道:「絲絲,你的臉好紅,當心別又中暑了喲!」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臉漲得更紅,咬牙回嘴:「托你的福,我身體好得很。」

「那就好。」他憋住笑意走到她身後,伸手摘下高處的果實。

厚!他一走到背後,她又覺得自己被扔進火爐了。

火速摘完正前方的成熟果實,她跨步向左,他竟也跟著移動,手腳麻利地又摘光了她上方的果實。

「可以請你不要站在我的後面嗎?」她頭也不回地明示。

「『你』是誰?」他彎身在她耳邊低問。

「龍天……」

季絲嫻忍無可忍地轉身開罵,第三個字都還沒吼完,小臉就被牢牢捧住,他粗暴地含住她的雙唇,熱舌竄進她口中勾惹同伴,吻得嘖嘖作響,難分難捨。

微微泛疼的唇無意識地回吮他的舌,興奮需索,欲罷不能,直到……

清脆的鈴聲響起,龍天祐接起手機聽了一會兒,不耐煩地低吼:「你是會計,這種事向來都是你在處理,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不用特別打來問我吧?」

熱吻中斷短短數秒,但足以讓季絲嫻清醒,順便同情了侯佩甄一下下,隨即快步奔向貨車,才剛卸下竹簍就被他追上,直直抱起,在她的抽氣聲中理直氣壯的再次佔據了她的唇舌,彷彿他已經付出龐大代價買斷她的人和她的心。

常聽人說,被愛比愛人幸福,把這樣的關係套用在她和他身上,她只覺得無力又無奈。

她原本就不是因為愛他,更不是為了想被他愛而來,卻因他利誘牽制而不得不妥協,就算她曾為他年少時的天真告白心跳氣結,就算他的吻總能教她嬌喘戰慄,她依然無法得知,「被愛」到了最後,是否真能如「愛人」的那一方所願,嘗到甜美的愛情果實呢?

只能說,撇開「愛人或被愛」這道難解的選擇題,她還頗喜歡跟他接吻,她不否認這點,但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就是了。

在把她吻得膝蓋發軟之後,龍天祐目不轉睛望著她,迷濛似水的媚眼,濕潤紅腫的小嘴,急遽起伏的酥胸,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誘人的信號,害他差點就要放工人鴿子,載著她直飆回屋……

閒聊的喧嘩聲越來越近,提醒他這兒不是相親相愛的好地點,忙將彼此竹簍內的快樂果倒上後車斗,收齊了工人們摘取的果實後,開車返回屋前的廣場。

「今晚,我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下車前,他用力握了握小手,一臉神秘地預告。

吃完晚餐,龍天祐便載著昏昏欲睡的她來到員工雅各的家,請他們家的女眷幫她換上阿美族服飾,季絲嫻這才知道,原來他前一天去拜訪員工就是為了幫她借這套服裝,想讓她好好體驗原住民的慶典氣氛。

換好族服,她被雅各的母親和妹妹簇擁回到客廳,羞紅著臉,不安的用抖音問他:「龍天祐,我穿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啊?」

他聞聲回頭,情不自禁張口驚歎,發亮的俊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看她頭戴白色羽毛裝飾的花帽,身穿鮮艷俏麗的傳統服飾和配件,總是高高挽起的黑髮披瀉肩頭,白嫩雪肌泛起嬌羞的嫣紅,煞是甜美。

他輕輕搖頭,清澈眼底寫滿柔情,「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走上前牽起她的雙手,捨不得移開視線。

爽朗的嗓音安撫了她的不安,季絲嫻微笑讚美:「你今天也很帥氣啊!」

「只有今天?」龍天祐故作失望地問。

那無辜的模樣令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揚眸注視穿著黑色蛙牌T恤的他,右肩和她一樣斜背著五彩繽紛的情人袋,下著波浪紋滾邊的紅色綁腿褲,高壯挺拔的身形十分引人注目。

「好啦,你天天都很帥,這樣說可以嗎?」

「勉強接受。」他笑開臉,伸手捏她臉頰。

了亮的清唱歌聲透過廣播傳遍村裡的每個角落,呼喚人們自動邁開雙腳朝廣場前進。

「欸,老大,快開始了,該去廣場集合羅!」雅各走進門,指著外頭催促道。

「什麼東西快開始了?」豐年祭除了唱歌跳舞之外,還有別的活動嗎?

雅各的妹妹該映笑著解說,「今晚是豐年祭的高潮,我們阿美族的情人之夜,所有未婚小姐都可以對喜歡的男生表達愛意喲!」只不過,男方也有拒絕的權利就是了。

「季小姐,去年有一堆漂亮妹妹爭相搶著拉我們老大的情人袋,行情好到爆,可是他誰也不要,只愛你一個,這樣癡情的男人你不要,將來一定會後悔啦!」

昨天,聽老大說起前天巧過初戀情人,邀請她來農場玩,雅各以為是他單戀人家,結果今天就在果園裡看到一對接吻魚,天雷勾動地火似的吻個不停。

大夥兒當場瞧得嘴巴都合不攏,眼睛也閃花了,可一個字也不敢提,就怕打草驚蛇,壞了人家的好事,搞得季小姐落跑,老闆抓狂,倒霉的還是他們!

嘖,平地人談戀愛真麻煩,曖昧來曖昧去,讓人根本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演哪一出?

嗯,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還是保持沉默最好。

一堆女生搶著拉他的情人袋?這個動作有什麼含意嗎?

「你不信?好,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見她滿臉疑惑,雅各撂完這句就不再說了,左手牽著她,右手拖著龍天祐,朝教堂旁邊的廣場大步走去。

一封廣場,所有的年輕男子全都被壯年組的長輩趕去空地,圍成一圈跳舞。

該映拉她到廣場外圍的大樹下,手牽著手教她基本舞步的跳法,漂亮的大眼睛突然瞟向不遠處的右方,示意她看那名坐在階梯上的女子,「你認識她吧?」

季絲嫻毫不費力便認出了坐在路燈下的侯佩甄,後者像是裝有衛星導航般,兩眼緊緊黏在龍天祐身上不放。

突然一個空檔,他猛地一回頭,侯佩甄雙眼陡然發亮,欣喜若狂站了起來,下一瞬,他已掃向離她不遠的樹下,眼光尋到心上人的倩影,滿心歡喜地笑開臉,跳得更加起勁。

侯佩甄跟著望了過去,愛慕眼神瞬間跳燃憤怒的妒火,恨不得能發射死光彈痛宰情敵。

當下,季絲嫻臉色一沉,想也不想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該映卻像是早有預知,立刻回她:「你就這樣走了,你和他之間的約定也就不算數羅。」

「嗄?!」季絲嫻驚嚇旋身。

該映忍笑複述,「龍先生說,萬一你想開溜,就告訴你這句話。」呵呵,果然被他料中了!

去年大哥車禍受傷,好幾個月都無法工作,媽媽又生病,她在北部唸書,正猶豫該不該休學回家幫忙時,多虧老闆伸出援手,他們家才能順利渡過難關。

這女孩對老闆如此重要,他們說什麼都要把握這個報恩的機會,想辦法讓季絲嫻愛上老闆!

「他還說了什麼?」季絲嫻微蹙起眉,面不改色追問。

「沒了啦。記得喔,待會兒輪到女生加入的時候,你要一直跟在他後面跳舞,找機會拉住他改成背在左肩的情人袋,然後他就會……」不明所以的該映因為她的留下而暗自開心,一個勁兒地講解稍後的過程。

什麼?她只允諾和他「動機不純的交往」,可沒答應當眾倒追他耶!

哼,敢算計她,他就得自己承擔後果!

「我知道了。」她已經等不及要惡整那個壞東西了。

季絲嫻好high,好快樂,這裡舒服得像天堂,不但有好喝的酒,也有天籟般的現場演唱,她開心地哼歌跳舞,快活得不得了。

負責跑腿遞酒給人們助興的年輕階級敬完一輪酒又回到季絲嫻面前,她迫不及待停下,大口喝光香甜順口的小米酒,繼續牽著旁人的手,一起狂歡熱舞。

喝了又跳,跳一跳又再喝,酒精隨血流遍佈全身,暈暈熱熱的感覺超舒服,就連打出來的酒嗝聞起來都是香香的,呵,原住民真懂得享受人生呢!

很久以前,因為蕓晶爸爸過度嗜戀杯中物,導致健康狀況惡化,英年驟逝,讓她極度厭惡酒類,只在某些場合才會小酌兩杯,直到現在才知道微醺的感覺有多美妙!

喝了第一杯,她就想再喝第二杯、第三杯……把虎視眈眈的侯佩甄、她跟龍天祐的約定、原本想惡整他的念頭,以及該映的叮嚀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喝開玩開,她變身脫韁野馬,手腕、腳踝上的鈴鐺隨舞步響徹會場,頭上扎得緊緊的花帽被甩到胸前變成項鏈,披頭散髮她也無所謂,只想跳到盡興,high翻天。

龍天祐不時扭頭看她,試著分辨她是倔脾氣發作,故意不配合演出,還是真的喝high跳茫,早就忘了他還在癡等她來示愛。

唉,其實他也很不想當眾給侯佩甄難看,活像貞潔烈女死守最後一道防線似的死命牽住旁人的手,免得被搶走情人袋,被迫跟她當緋聞情侶。

唉唉,他愛的人不想愛他,不愛的卻又苦苦糾纏,真個是天不從人願啊!

「吼嗨央……吼伊央……哈……呀……」

啪的一響,右後方傳來一陣驚呼聲,龍天祐納悶梭巡,圍在外圈的女孩們,有一部分發生「塌陷」的現象而無法繼續跳舞,然後他看見該映蹲在地上,雙手試著攙起……

「絲絲?!」龍天祐反射性地甩開旁人的手,衝到趴在地上的季絲嫻面前蹲了下來,擔心地轉向該映,「她怎麼了?她為什麼跌倒?」

該映正要回答,眼角瞥見季絲嫻的鞋子,忍不住噗哧笑了,「她跳斷鞋跟了啦!」

一時間,唱歌跳舞的人們全都因為這個小意外而停頓下來,正巧給了他離開這裡的藉口,反正她醉得一塌糊塗,也不可能對他示愛了嘛。

「絲絲,來,我們回家了……」龍天祐攫住她的手臂,正想施力拖起她時,左肘彎突然感到一股強力拉扯,下意識回過頭……

媽呀!侯佩甄居然挑這節骨眼來搶他的情人袋!

她猛力一扯,情人袋成功到手。

「哈!哈哈……我終於搶到了……」阿爸,我終於搶贏妖怪公主了啦!阿龍是我的了!

呃,看來她也喝了不少啊……

就在侯佩甄瘋狂歡呼,興奮地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戰利品時,原本被龍天祐拖成跪姿的季絲嫻突然仰起臉,睜大迷濛似水的媚眸,一瞬也不瞬地瞅住他。

頃刻間,周邊的碎語聲全都靜止,每個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緊緊盯住直起身子高跪著、雙手捧住龍天祐臉龐的季絲嫻。

正當一堆人瞪大了眼,屏息爭睹她接下來想對他怎樣的時候,她不負眾望地拉近了他,小嘴漾出一抹誘人的甜笑,緊接著用力吻住他因驚訝而張開的唇,散發酒香的小嫩舌探入他的口中,放肆又大膽地撩撥他陷入呆滯狀態的舌頭,為暫時中斷的情人之夜掀起另一波高潮。

在一片尖叫喝采聲中,侯佩甄驚嚇酒醒,像是中了定身咒般張大了嘴僵愣在原地。

他們……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無法置信地瞪住忘情熱吻的兩人,妒恨的酸水在胃裡兀自沸騰翻滾,淹沒五臟六腑,就要爆裂開來,灼傷她看不順眼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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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7:47
第七章

夜涼似水,一輪明月高掛在漆黑如墨的天空,與星子交相輝映,也將他們染上一層朦朧的銀光。

「吼嗨央……吼伊央……那伊呀……啦啦……」

趴在寬闊溫暖的背上,季絲嫻無限嬌傭地哼唱原住民歌謠,暈熱舒暢的醉意充滿血管,燒滾滾暖呼呼暈陶陶,令她快活似神仙。

仍穿著黑白相間綁腿的纖細雙腳輕輕晃動,來回摩擦他的紅色綁腿褲,發出細細的窸窣聲,一股難以言喻的親暱感從心口不斷湧出,濃郁得就像是蕓晶媽媽親手沖泡的熱巧克力,總是能溫暖她每一個挑燈苦讀的夜晚。

此刻,她幾乎想不起來,過去活了二十二個年頭,可曾有過像今晚這樣真正放鬆歡樂的時光?

呵,仔細想想還真是沒有。

十五歲以前,她總是在努力學習,只求自己的表現在爺爺眼中「不算太差」。

十五歲以後,重回貝家的保母生活只有更加小心翼翼,不但要以身作則把書念好,還得照顧適應不良的蕓晶,活像跟她變成了連體嬰,而且這一黏上就是七年,簡直分身乏術。

唯一稱得上有印象的,竟然只有和龍天祐相處的那一個多月的時光。

這個壞東西,居然在他們分開的期間偷偷長大,從春風少年兄變成了……

一頭巨熊。

不過,這頭熊抱起來實在,摸起來也不賴,緊實的肉質就像是上好的德國香腸,不知道咬下去的口感是否同樣香脆彈牙?

要是她開口,他應該會願意獻出胸腹肌,並且貼心地劃分好區塊,提供她享用各部位的不同美味……

對了,他的上半身這麼有料,萬一下半身卻枯瘦如難民,裸裎相見時,可笑的比例就連侯佩甄看了也會忍不住噴飯吧?

「呼呼呼……」被自己胡亂想像的畫面逗笑,季絲嫻不由得收緊手臂,埋向他的頸窩呼呼傻笑。

熱息拂過敏感的頸間,瞬間點燃他早已按捺不住的慾望,龍天祐心猿意馬之際,不禁慶幸長褲外頭多穿了一片綁腿褲,讓他毋須彎腰駝背即可掩飾褲襠下正在熱烈舉行的升旗典禮。

她在做夢嗎?夢到了什麼笑得這樣開心?在她的夢裡,是否也有他?

「龍天祐!」

她突然大聲點名,打直雙臂用力推他的肩膀,想要直起身子說話,若非他及時傾向前方,她就要晃過頭,當場示範倒掛金鉤的動作了。

他忍不住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定定種,大聲喊:「有!」

喝醉的季絲嫻好奇心氾濫,像個調皮的小女孩貼著他的耳朵,嘿嘿探問:「欸,你的『尺寸』真有侯佩甄說的那麼驚人嗎?」

「……」龍天祐被雷打到了。

侯佩甄那個死女人!居然把偷看他裸體的事告訴絲絲。

絲絲是不是在生氣,以為他跟侯佩甄有一腿,不然她怎麼會突然想知道他的……有多驚人?

「有沒有?你說啊……到底有沒有嘛?」

以為他故意賣關子,她不依地踢動雙腳,收緊手臂勒他脖子,不斷追問的小嘴焦急地蠕蹭他的耳垂,簡直就是火上加油。

嗅著不斷鑽入鼻端的女性幽香,他下腹越繃越緊,想要她想得快瘋了,沸騰的慾望火速流經每一條血管,衝擊四肢百骸,那極度渴望與她結為一體的亢奮猛獸,就要掙脫受桎梏的軀殼,恣意攫取她純真的熱情……

「你那麼想看嗎?」他是真的不介意讓她親眼、親手、親身證實。

「你要給我看嗎?」季絲嫻暫停踢動雙腳,雙手撐在他的肩上,把自己撐高高,往前伸長了脖子看著他的臉,醉意盎然地問。

「那你也要給我看才公平。」要看,也應該是雙方裸裎相見,而不是他單方面的……獻寶。

「那怎麼可以?」

嗷嗚……龍天祐失望垂肩。

季絲嫻甜甜一笑,努嘴嬌嗔:「我還沒洗澡,不可以給你看。」

「我可以幫你……」他順勢接口,興奮到心臟都快跳出喉嚨。

「好哇!」她欣然允諾,但也立刻開出交換條件,「我給你洗,你也要給我洗才公平。」

「……」唉,回答得這麼乾脆,她果然是說醉話。

「呃啊……」才剛這麼想,他就突然感到右耳一陣劇痛。

她用力擰住他的耳朵,氣呼呼地質問:「為什麼不回答?你是不是不想給我洗?」

龍天祐當場驚出一身冷汗,「沒、沒有啊。」要是真的洗了,等她酒醒,他就算沒被砍死也一定會被K得滿頭包。

唉,他見過的醉態百百款,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番」。

季絲嫻比出大拇指和小指,霍然伸向前,不容拒絕地命令:「龍天祐,跟我打勾勾!」

「啊?」她又想幹嘛?

「快點!」

「喔。」他只好乖乖聽從,傾身背穩她,空出左手跟她打勾勾蓋印章。

累了一天又喝酒狂歡一晚,還沒到家,季絲嫻就先去找周公報到了。

龍天祐一點也不意外,回房先將她放到床上,然後拎著中午去超商拿回的訂貨和枕被一起上了頂樓,在空地上佈置好之後再抱著沉睡的她上樓,讓她安穩地睡在精緻的蒙古包式蚊帳裡。

今晚風不大,清涼舒爽,非常適合在頂樓露營。

龍天祐屈肘側躺,藉著皎潔月光細看她臉龐,一如過去的白皙素淨,雖沒有世人公認的絕艷美貌,卻教他更加癡迷。

一抹淺淺的溫柔在他凝視的黑眸中逐漸擴大,牽動上揚的唇線,在嘴角留下久久不散的笑意。

她兀自沉睡,發出細微的呼吸聲,令他不由得想起被拘禁在高塔上的費歐娜公主,偽裝成睡美人等待英俊的白馬王子前來,披荊斬棘,制伏火龍,並用真愛之吻解除她的魔咒。

只是沒想到,來的卻是醜陋的妖怪史瑞克。

分隔七年,她對他依舊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那股朝著目標勇往直前的堅持與專注,仍教他著迷不已,心心唸唸和她攜手打拚,相互扶持,做一對人人欣羨的恩愛夫妻……

可能會有這一天嗎?

他這麼祈望著,眼皮像是被人吊了什麼,漸漸感到沉重,見她熟睡,他乾脆翻身仰躺,大手尋著小手,輕輕嵌入微開的指縫間握住了它。

霎時,龍天祐感到指尖開始發燙,伴著一股微弱電流般的酥麻緩緩流向心房,他激動得轉頭凝視,好想讓她分享他此刻的悸動……

「唔……」

季絲嫻暈暈轉醒,佔滿視線的暗色紗網令她忍不住想揉眼看仔細,右手卻沉重如石,只得放棄掙扎,試著回想睡著前的記憶。

「絲絲?你醒了嗎?」一感覺到她在動,龍天祐立刻就醒了,鬆開她的手,翻身輕問。

「嗯,這裡是哪裡?」

「頂樓。」

她微皺起眉,一臉困惑,「為什麼我會睡在頂樓?」而且還是跟他睡在一起?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呀!」他笑出聲,「你看天空,是不是好漂亮?」

「看天空?」晚上到處都黑漆漆的,有什麼好看?

季絲嫻轉頭仰視上方,睜著朦朧睡眼直望帳篷頂端的透明塑膠布。

沒有其他光源的干擾,黑乎乎的夜空裡,似乎有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啊,好亮!」有好多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一閃一閃亮晶晶,就像是女人最好的朋友……鑽石般閃著炫目的光芒。

她數著星星,驚喜得捨不得眨眼,不自覺地伸長了張開的雙手,卻怎麼也碰觸不到彷彿近在咫尺的星光。

討厭,怎這樣難摘……

她忽然轉向龍天祐,手直直指向天空,嬌聲命令道:「龍天祐,摘星星給我。」

「嗄?!」他驚訝轉頭。

此情此景浪漫無比,讓季絲嫻只想拋開成人的世故,一試被他尊為公主、捧在手心呵護寵愛的滋味。

呵,那應該會很好玩才是。

「娜娜公主想要星星。」

從沒見過她撒嬌的他忍不住笑出來,柔聲問:「娜娜公主想要幾顆?」

她嬌憨地笑了,「娜娜只要一顆,最亮的那一顆。」

娜娜……

她喜歡聽他這麼喊她,從自作主張的第一次,到後來潛入她夢中的每一次,都是她在樊籠生活裡的些許慰藉,不時提醒著她……水遠不要放棄爭取自由!

結果,她還沒自行掙脫,他就先找到了她,從爺爺的手中帶她離開……

「好,我摘給你。」

龍天祐輕笑著應允,爬出帳篷,對著美麗的星空跳躍,長臂奮力一撈,他忽然歡呼著奔回帳篷,不知握著什麼的右手藏在腰後,一臉興奮地說:「娜娜,你看,我為你摘了一顆流星!」

「嗄?!」她驚詫彈起,才剛想著「怎麼可能」,下一秒,看見他伸出右手的瞬間,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嘩!好大的鑽戒!

見她瞠目驚呼,他急忙解釋:「不是啦!你別誤會,我不是要求婚,這是我在超商的購物網站看到的鑰匙圈,覺得挺好玩,才想買來送給你當紀念品。」原本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要是弄巧成拙可就慘了!

那是鑰匙圈?

季絲嫻接過來一看,直徑近十公分的透明圓鑽有夠嚇人,掛著數個小圈圈的金屬戒圍更是大到她都可以直接戴在手腕上了。

對耶,這個戴在手腕上應該不錯看喔……

在龍天祐驚喜的注視中,她躍躍欲試的將左手伸進戒圍,欣賞了一會兒這個造型特殊的新飾品,又抬頭環顧帳篷,忍不住噗哧發笑。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

她捂著笑不停的小嘴,把戴著超大鑽戒的左手伸向他,「你看,我們這樣像不像在公主的紗帳裡私定終身?」

他意會一笑,托起小手,順勢演下去,「親愛的娜娜公主,趁今兒個夜黑風高,咱們就私……」

他還來不及親吻小手,便遭一隻纖纖玉指按住雙唇。

「是『月』黑風高!叫你唸書你不念……欸,這位大叔,今兒個月亮圓得像開了一千萬瓦的探照燈,看來不是私定終身的好日子呢!」

「什麼?我才大你兩歲,要叫也該是『親愛的』,怎麼會是『大叔』?」

季絲嫻瞇起秀眸,快速瞧了他兩眼,接著脖子一扭,沒好氣地冷哼,「誰教你欠保養,天天穿蛙牌T恤就算了,臉上還動不動就冒出一堆胡碴……」活像街邊流浪漢。

被她這麼一念,龍天祐當場急得汗流浹背,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了她,驚慌得語無倫次起來。

「絲絲,我……我都會改,你別不喜歡我……」

那無辜又卑微的請求,莫名揪緊了她的心。

汗濕的胡碴臉蹭貼著她,帶來新奇刺激的感受,他身體發燙,持續散發的體熱害她口乾舌燥,緊張得不知所措。

嗅著那股熟悉的男性體味,她心跳更亂了,腦袋昏昏沉沉,想一把推開他,逃回自己的房間好好冷靜,又希望他就這樣抱著她,永遠別放手,卻怎麼也拿不定主意。

她……她是怎麼了?這人可是嫌棄過她連B罩杯都沒有的壞東西耶!

「絲絲,我可不可以……」

季絲嫻臉兒一熱,呼吸悶窒,「嗯?」他想怎樣?

「我想吻你。」龍天祐柔聲說著,卻是作弊地輕抿軟嫩耳垂,嘶啞微顫的嗓音隱約透出難以壓制的慾望火舌,「好嗎?」

他想要的,當然不只是一個吻,但他必須拿出耐心,引誘她一步步走向他密密編織的溫柔情網……

「我可以嗎?」

「唔……」濕熱的舌尖輕舔耳廓,一陣酥癢惹得她閉眼輕顫,彎翹的密睫投影在秀氣臉龐,顫動得像兩對捨不得飛離花朵的蝴蝶。

「絲……」

夠了!他再問下去,她就要……

「噓!」季絲嫻雙手捧住他的臉頰,用力推開了些,揚眸望進他眼底,「現在,我是你的娜娜。」

然後,她彷彿著了魔,發狠吻住他。

這七年間,龍天祐幻想過無數次和她接吻的方式,就是沒有像此刻這種,主動、粗暴又瘋狂。

他愛死了!

她的熱情硬生生截斷他腦中的安全裝置,直接切換到慾望至上的感官本能,再也不用因為怕傷了她而壓抑慾火。

他們激情擁吻,吻得渾然忘我。

龍天祐雙手在她胸前急切摸索,試圖在一串串彩色珠鏈間摸索固定胸掛的繫繩,還沒來得及解開,就被她先馳得點,粗魯地脫去惹她嫌棄的蛙牌T恤,柔軟的小手緩慢摩挲著平滑肌膚,印證了他的胸肌確如目測那般厚實。

哇嗚,他真的很有料呢!

呼呼呼……可是這好料對她來說會不會太補了一點?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綁的……」

老實說,她不介意和他發展超越友誼界線的親密關係,只要他也有共識……這不過是一段偶發的夏日羅曼史,時間一到,輕輕放下即可,不糾纏,不耽溺,雙方都沒有壓力,多好。

不過呢,她並非不相信自己做不到,而是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手。

想想,龍天祐找了她七年,一旦發生關係,以他的個性,不走到結婚那一步,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她冷不防地一抖,嘖嘖嘖,太可怕了,那還是不要好了!

「那個……我該回房休息了……」

「啊,開了!」

當她暗自決定抽身,正托詞開溜時,怎知他突然就解開了胸掛,將紅色短上衣連同她穿在裡頭的小背心一併褪去,順勢推倒她,張口含住她的雙唇,舌頭即刻竄入,大掌隔著絲薄的胸罩恣意抓揉起來。

「唔唔……」她拚命甩頭,卻甩不開如影隨形的唇,伸舌想推走他的,反被他吸入口中糾纏不休,身子又被他的體重壓得動彈不得,眼看就要被他突襲達陣,她竟然鬼迷心竅,在他俯身親吻她的脖子時,心存僥倖地哄勸自己……

還是什麼都別說,等簽完合約馬上走人,過了一段時間,他就會完全死心。就算他有心維繫遠距離戀愛,又能有多少毅力再跟她耗上無數個七年?

季絲嫻覺得這麼做有點不負責任,可她寧願辜負他,也不要勉強自己接受他的感情,害他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等下去。

忽地,頭皮傳來一陣輕微疼痛,令她不得不抬起頭迎接他的吻。

張嘴迎入熱舌,她幾近粗暴的啃吮激惹出墊伏已久的猛獸,卷扯秀髮的大手鬆開,改將她的雙腕扣向頭頂,並以她的小背心柔性捆縛。

龍天祐信手一解,兩隻罩杯隨即分道揚鑣,飽滿雪峰隨之輕晃,敏感的波峰受不了這突來的彈蹭,瞬間緊繃凸翹,顫巍巍地等候他的臨幸。

「你……脫過多少件女人的胸罩?」她不是生手,可他也不遑多讓啊!

「不多,就你這件。」

他低頭吮舐嫣紅蓓蕾,登時,一陣酥麻亂竄,她以為自己觸電了。

「啊……騙人。」

「是真的,我一直在等你,我認定的終身伴侶只有你。」

認定……

季絲嫻臉色微變,罪惡感持續發酵,他目不轉睛地直視她,他說得那樣誠懇,眼裡載滿溫柔,要不是被他緊緊壓制,否則她早就溜掉了。

「那不會是我。」她輕輕歎息,右腕一扭一推,便將束縛雙手的小背心和左腕上的鑰匙圈一起移除。

現在他不過是當局者迷,他以後就會知道,她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你當然是。」

「我早就不是處女了。」雖然,在她還沒弄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體驗過高潮之前,就搶先和那個狂吃貝蕓晶的醋、老愛指控她不愛他的無緣男友分手了。

龍天祐聽了卻一臉如釋重負,「那很好啊!」

「嗄?」

「我只想當你的最後一個男人,不用擔心是否會弄疼你,還可以用我鑽研多年的獨門技巧盡情取悅你。」多年來他潛心研究相關書籍,加強自我鍛煉,就是為了讓夢寐以求的這一刻留下值得回味一生的完美回憶。

她眉心一蹙,什麼「鑽研多年的獨門技巧」?他以為看些亂七八糟的A片就能帶給她無與倫比的歡愉嗎?

「對了,都忘了問你,現在的感情狀態是……」

「沒結婚,也沒男友。」坦承沒別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說謊。

好在沒有,否則他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逼退情敵。

「老規矩,先來個小測驗吧,不用告訴我你喜歡的方式,不過,等結束之後,你得老老實實說出你所有的感覺。」

「一言為定。」季絲嫻冷冷地瞅了他半晌,慨然接受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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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8:20
第八章

季絲嫻後悔了。

淫靡的吸啜聲從被他大大扳開的粉腿間不斷傳來,聽得她臉紅心跳,礙於不願承認敗給一個自稱這輩子只脫過一件胸罩的壞東西,她只得消極地摀住雙耳,壓根兒不敢想像他究竟還要「欺負」她到何時。

「啊!別……」可是……這樣好難為情啊!

「別怎樣?」龍天祐強忍慾火逗弄她,還故意使壞,給了淌滿花蜜的艷唇一記響吻,「哇,娜娜好快就濕透了耶,這樣敏感可愛的身體,我怎麼捨得停下來呢?」

「嗯,唔……」聽聽,這不三不四的色情臺詞是哪裡學來的?

「娜娜,你真是個水妹妹……」說著,他故意伸舌推開薄嫩敏感的外皮,以味蕾輕輕掃舐興奮鼓脹的花蒂,存心逼出她最真實的反應。

「唔!」啊啊……別再弄那裡了,她會忍不住尖叫的!

若非她專注頂樓門的方向是否有動靜,多少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不然她恐怕早就高潮了。

她剛剛應該沒有叫得太大聲吧?門那裡……好險,還是沒有動靜。

龍天祐不是沒發現她蓄意讓自己分心,只是不想讓她太快陷入崩潰狀態,不過,再繼續忍下去,他也沒把握能按捺褲襠裡的那隻猛獸太久。

抽回撥開她底褲的大手,他忽然提議:「娜娜,我們換個方式玩吧。」

「嗄?!」

他迅速解開她的右腳綁腿,摺成窄條狀後蒙住她的雙眼,隨即俯身捧吮雪乳,技巧地捏揉舔吻。

季絲嫻驚喘,雙手摸索到他的頭顱,硬是捧住推開了些,「你、等等,萬一有人上來……」會被看光光啊!

他不以為意的抓開小手,好整以暇吸吮嬌嫩的蓓蕾,「別怕,萬一真有人上來,我會馬上用被子把你捲起來。」

其實他一上來就鎖好門了,也因此,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在頂樓誘惑她,共演活春宮。

「可、可、可、可是……」啊……怎麼胸脯被他一碰,她就渾身軟熱無力……

「娜娜,我會保護你,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好嗎?」

「喔……」

他好整以暇地深吻著她,彷彿無所不在的粗礪指掌撫遍絲滑柔潤的肌膚,摸得她輕顫不已,濕熱唇舌緩慢蠕行,大口含住雪嫩美胸,猛力吸吮。

「啊……」她拱腰嬌吟,無意識地夾緊他的腰,陣陣酥麻如浪潮般席捲了她,無數星火在她的體內四處奔竄撒野。

彷彿覺得這樣還不夠刺激般,龍天祐又開始進攻粉腿間的濕地,唇舌放肆啃吮嫣紅蓓蕾,大手隔著浸透濃稠花蜜的底褲,恣意玩弄楚楚可憐的嬌花。

「啊……別……」嗚嗚……別再折磨她了……

季絲嫻嬌喘吁吁,意識暈熱模糊,只想他快快結束這些不人道的挑逗,給她一個痛快,可她怎麼好意思對他說出這樣直白的要求……

「可是娜娜,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我們再玩一會兒。」

什麼?他還要玩下去?!他根本就是想整死她吧!

驚喜中夾帶輕笑聲的揶揄語氣,讓她情緒大暴走,過去只聽過男人求歡不成見笑轉生氣,現在居然是她慾求不滿,嗚嗚……

「不要了啦……」她好難過……好想要……其實他根本就不愛她吧,不然他怎麼忍心把她挑逗得慾火焚身又不滿足她的渴望……

哼哼,他怎能隨隨便便帶她直達天堂,他要馴服她,要她再也離不開他!

他要她徹底愛上他!

龍天祐勾扯濕透的底褲磨蹭腫脹花蒂,她扭臀嬌喘,不住地輕顫,只覺得自己就要被邪惡的他給折磨死了。

「你的內褲濕到都可以擠出好多蜜汁了,還不想脫掉嗎?」他壞心地提醒,手指卻仍在揉弄花瓣。

「嗯……幫我……脫掉……」季絲嫻昏昏沉沉,暈眩得只能聽從他的指令。

「好的,我的公主。」他微笑回道,在她的配合下脫去一邊,讓它掛在另一條大腿上,濃稠的花蜜順著大腿滑落股間,看來淫靡無比。

他霍地撐開粉腿,張唇含吮花蒂,舌尖刮舐花瓣間的蜜汁,冷不防地朝花庭輕吹一口氣,一陣痙攣竄過腿心,她濕得更徹底了。

「嗯啊……」壞東西!可惡的傢伙!他到底還要玩多久才肯給她?

「寶貝,你好甜……」

又是一陣羞人的吸吮聲,她情不自禁縮起腳趾,嬌聲嚶嚀。

他俯身推開蒙住她雙眼的綁腿布,柔聲問道:「娜娜,你是真的想要我嗎?」

過分!都已經把她弄得這麼濕了還說這種話,他真的很欠揍耶!

看她冷撇秀顏,龍天祐忍不住笑了,直起身子,伸手解開腰間和膝後的束縛,除丟綁腿褲,在她的注視中脫下長褲,見她屈肘撐起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褲襠間隆起的四角內褲,不自覺地吞嚥著口水,對他的渴望是多麼明顯。

他忽然有點感觸,拉她坐起,將小手擱上那兒,輕笑道:「它是你的了。」

登時,季絲嫻只覺呼吸困難,小手僵硬的隔褲撫摸他的亢奮,忍不住又吞了口水,心跳如擂鼓,腦袋混沌得不知所措。

他輕輕握住小手,從褲襠間的開口伸入,帶領她熟悉他的私密部位。

她驚訝地發現它滾燙而堅硬,可它也是平滑柔軟的,就像是用上好的絲絨合身地包覆著鋼管,卻又有著驚人的生命力。

嚇!它好像又變大了!

「輕點,你不會想毀掉我老爸抱孫的希望吧?」他苦笑提醒。

「呃,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那麼用力掐它……」一個不小心,她失手捏疼了他,急忙道歉,心疼地想給它「呼呼」。

「沒關係,你只要記得它很脆弱,要小心對待就好。」

「嗯。」

「想不想看看它?」

「喔。」她紅著臉回答,激動得聲音都分岔了。

「幫我脫掉吧。」

「呃……嗯。」季絲嫻支吾應聲,手指勾住他的褲腰往下一拉,被鬆緊帶拖向下方的硬實立刻彈了回來,亢奮地矗立在她眼前。

好粗!好大!好嚇人……

一想到這堅硬如杵的巨物將會進入她的體內,帶給她從未體驗過的高潮,她便忍不住膝蓋發軟,微顫的身子因期待而發燙。

龍天祐邊吻著她,邊緩緩將她壓向被褥,大手不忘探向花谷,確定她依然濕潤,這才直起身子,握住脹痛的分身,抵向他夢寐以求的濕樂園……

「娜娜,我愛……」嘖,怎麼滑開了?別緊張,這次好好對準就是了,「娜娜,我……」腰一挺,又滑開了!

季絲嫻納悶抬頭,見他握著腫脹的寶貝,手忙腳亂地想要挺進她的身體裡,卻不得其門而入的尷尬表情,差點笑出來。

呵,看來他真是貨真價實的處男呢!

他一臉侷促地向她求救:「娜娜,幫我把它放進去!」

「不然,換你躺下好了。」萬一他不知輕重,搞得他們得半夜搭救護車就醫,那可就糗大了。

「喔。」他乖乖躺下,目不轉睛地看她抬腿跨跪在他的腰際,卻只看見兩座聖女峰。

「你別一直盯著我看好不好?」羞死人了!

「需要我把眼睛蒙起來嗎?」龍天祐雙手蒙眼搞笑,十指卻是張開的。

「這種的就不用了。」她努嘴嬌嗔,握住悸動的熱杵,對準花瓣間的水穴,才一碰觸,穴口便急遽收縮,含住債張的前端,害他差點洩滿花谷。

聽見他在抽氣,季絲嫻重新調整位置,扶著火燙的硬挺,扭腰往下坐。

「等等!」

「怎麼了?」難道她又弄疼他了?

「把裙子脫掉,我想看我們『在一起』的樣子。」

「喔。」她小聲地說,撇開燒紅的小臉,解開一片裙。

龍天祐屈起雙肘撐向後方,興奮地盯著彼此的結合處,「好,可以了。」

她搖臀下降,讓頂住穴口的前端擠壓花瓣,撐開窄小的甬道,然後就動不了了。

他咬牙粗喘,「你好緊……」

她戰慄嬌吟,「是你……太粗了……」

他狐疑看她,「你真的不是處女嗎?」該不會她是以處女之身為恥,騙他有性經驗吧?

「我當然不是,只是……咦?那好像是三年前的事了。」

「厚,不早講,換我來!」再拖下去,場面就難看了!

他二話不說伸出熊掌扣住纖腰,雙手往下壓,腰臀奮力朝上挺,粗長的硬挺撐開穴徑,一口氣抵入深處,空虛三年的幽穴跟著泛起刺痛,令她臉色微變,下意識伸手推按他的下腹。

他緊張得立刻停下,「是不是我太粗魯了?」臉上寫滿擔憂。

她咧唇微笑,「剛開始動慢一點就不會了。」

「喔。」捧起翹臀,他慢慢數著拍子,小心翼翼的在她體內進出。

「嗯……」好像……似乎……開始有不一樣的感覺了。「你可以動快一點了。」

「娜娜。」他反而停了下來。

季絲嫻睜開眼,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幹嘛?」討厭,本來還有那麼一咪咪的感覺就這樣沒了啦!

「叫我的名字。」

「不要。」她兩眼一閉,不理會他的請求,逕自扭腰擺臀,自力救濟。

哼,她才不受威脅。

龍天祐不以為意,邊觀察她的反應邊配合加快抬臀的節奏。

「嗯嗯……」有感覺了……

快感越堆越高,啊!真好,她就要越過高牆,直達天堂了……

他卻邪惡的選在這個節骨眼上停下,抱著她翻過身,勾唇咧出一抹壞笑。

「娜娜,我是誰?」

「龍天祐!」她氣呼呼的低吼。

怎樣?他突然失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啦?叫不叫他的名字真有那麼重要,非得在這時候打斷她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感覺不可嗎?

「娜娜,叫我的名字。」

季絲嫻撇頭不甩他。

堅持不想叫是嗎?他也有辦法對付她。

龍天祐倏然抽身側躺,左手扣高她的雙腕,右手尋到她來不及合起的雙腿間,放肆揉蹭花蒂,劇烈的痙攣如閃電般竄遍她的四肢百骸,令她渾身抽搐不已,反射性地想掙脫箝制,逃離難以負載的強烈刺激。

可他不讓她逃開,沉重的身軀壓上了她,改以中指在濕熱的花谷間滑蹭,就連伸入聊慰一下空虛的幽穴都不肯。

可惡,她不要玩了啦!

當她正打算表明拒絕再玩的心意時,調皮的中指忽然擠進濕窄的甬道,用那粗糙的指腹揠頂膣壁,深處泛起一股難以形容的酥癢,讓她不由得箝緊了作亂的手指,接著又一隻粗指跟進,撐開穴縫,在裡頭橫行無阻,張狂地控制她的感官。

「我是誰的?」他換個方式追問。

「嗯……」季絲嫻閉眼嬌吟,配合手指的進出節奏,不住地扭臀蠕動著。

見時機成熟,龍天祐鬆開她的左手,讓她握住火燙的硬挺,用著嘶啞性感的嗓音誘惑她回話,「娜娜,它是誰的?」

好粗、好硬,她好想要啊!

纖手自動套弄男根,聽著聲聲喘息,她忘情嬌喊:「我的,它是我的!」

大手握住纖手,邪肆地加速套弄,他粗喘著問:「那麼,你想要它嗎?」

「我要……」它是這麼燙,這麼生氣勃勃,他再不給她,她就要死掉了……

「它是你的,只屬於你。」他殘忍地抓開小手,再次按揉花蒂,「只要告訴我,我是你的誰,它就是你的了。」

「龍天祐……給我,啊……」她無助嬌吟。

「我是天祐,我是你的天祐……」他重新置身在她的雙腿間,握住脹痛的分身輕頂穴口。

「天……天祐……啊啊……」

她再也受不了地呼喊他的名,而他終於心滿意足地挺身貫穿她,用足以讓彼此瞬間爆炸的速度,瘋狂抽搗花心。

他驃悍深鑿,而她溫柔吞噬,銷魂的水聲、喘息聲和撞擊的節奏,與週遭的蟲鳴蛙叫交織成激情交響曲,在深沉的夜色裡火熱聯奏中……

許久之後,龍天祐用盡僅存的力氣抱著她翻身,讓她趴伏在他的胸膛上休息,耳鬢廝磨,無限親暱。

在她即將墜入夢鄉,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聽見他輕笑著埋怨:「娜娜騙人……你明明就還是處女。」

季絲嫻笑了,微微掀起彎彎的唇線,想再說些什麼,卻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欸,龍天祐,你再不起來,我就要自己下去羅!」

一陣天搖地動外加震耳欲聾的近身嬌嚷嚇醒了龍天祐,他當場彈了起來,一臉惺忪地呆望季絲嫻。

「醒了?那這裡就交給你收拾羅。」見他驚醒,穿回衣裙的她便停止搖晃他,彎身爬出帳篷,逕自走向頂樓的鐵門。

看她走遠,他像是突然挨了一記猛拳,整個人陡然清醒過來,忍著右腳被壓麻的不適,踉踉艙跆地直奔過去。

她就等在那扇門邊,雙臂打橫抱胸,半瞇著加菲貓式招牌睡眼瞅住他。

「你本來就鎖上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哼,還故意蒙她的眼,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忘記了。」他只好這麼說。

「我想回房了,麻煩你開門。」盯著看起來不大好開的門栓,她冷冷地說。

「娜娜……你生氣啦?」龍天祐拉著門栓,眼光卻是牢牢定在她的臉上。

季絲嫻還沒想到要怎麼回答,他忽然一個手滑,不小心讓門栓發出刺耳聲響。

他是想弄得人盡皆知嗎?

見她瞠眸驚呼,而後瞇眼瞪他,他的心臟頓時被她高高吊起,不自覺地加快手中的動作,沒想到反而弄出更尖銳的噪音,他慌得鬆了手,正巧門栓打開,她也發現了,下一秒便直接拉開鐵門,光著腳直奔下樓。

「娜……」

她已經消失了。

討厭的壞東西!可惡!混蛋!該死……

回到自己的房間,季絲嫻將配件往床上一扔,並脫去阿美族服,進入浴室。

褪下底褲,看著滿滿的白稠體液,她赫然一怔,驚覺不妙。

慘了!她居然忘了要求他「戴了再上」。

嘖,都怪她沒事喝得那麼醉,才會忘了這件事,待會兒上網算一下危險期是何時,再來做別的打算好了。

洗淨底褲,她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朦朧的眼神和白裡透紅的臉頰,頸側、鎖骨和胸前都有著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緋紅吻痕。

那是一個剛獲得情慾滿足的女人。

不經意回想起稍早的激情,她不禁渾身輕顫,雙手游移在他親吻過的每一寸肌膚上,安撫著渴望再被他碰觸的騷動。

總是能吻得她天旋地轉的唇舌,彷彿要將別人殘留在她身上的氣味和肉眼看不見的印記全都擦去般,他瘋狂吮吻她的胸脯,貪婪地製造出專屬於他的全新記號。

驀地,一陣酥癢從乳尖暈開,緊繃得就像是被他不住地抿吮著,季絲嫻忍不住將手伸向腿心間的花瓣,那兒已滲出些許濕意,兀自空虛發燙。

她學他舔吻她的方式,指尖來回撥弄敏感的花蒂,流連花瓣間的纖指順著湧出花蜜的穴口沒入其中,一寸、又一寸……

這不夠!她的手指太細了,根本就不像他那話兒的粗度,再伸入一指,又一指,學它撐開濕濡膣壁的感覺……

不對,這也不像它帶給她的充實感……

她有些失望地掃視浴室,看見掛在浴缸上方那根形狀酷似麥克風的蓮蓬頭,雙腳竟自動走了過去,踏進浴缸裡,就要伸手取下……

她這是做什麼……

天啊!她居然在邊想著他,邊自我安慰,還意圖對那根無辜的蓮蓬頭……性侵害。

思及此,她的臉頰轟然炸紅,慌亂地抽出沾滿黏液的手,迅速打濕身子,用沐浴乳抹遍全身,包括稍早得到充分滿足的那個部位,而後拚命用冷水沖刷,卻怎麼也降不了不斷上升的熱度。

她氣惱地關掉水,圍上浴巾,濕答答地走出浴室,打開電源,站在吊扇下方,就不信吹不走這身莫名燥熱。

叩門聲突然響起,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是刖人來敲她的房門。

「你想幹嘛?」季絲嫻霍地拉開了門,神情倨傲地仰視擠在門邊的那頭巨熊,壓根兒不想讓他進門。

「娜娜,我……可以進去再說嗎?」龍天祐滿臉渴望,吞吞吐吐地請求。

她故意堵住門縫,沒好氣地拒絕,「有話,在這裡說就行了。」

「好吧。」他點點頭,決定使出絕招,用著較大的音量暗示道:「剛才,我們在頂樓『一起摘星星』的時候,你忘了穿上你的胸罩。」

說到最後,他從後口袋抽出她那件絲質胸罩,一張俊臉笑得春暖花開。

她當場倒抽了一口氣,紅著臉搶過它,順勢推門,卻來不及踢走他卡進門內的右腿,整個人被他直直抱起,他抬腳踢上門,空出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不客氣地含住她的雙唇就是一個深深的濕吻。

「唔……」季絲嫻手裡的胸罩掉了,兩隻握拳的小手不斷落在厚壯的肩上,雙腳不依地踢動著,他臉上那抹得意的笑令她火大極了,滿腦子只想賞他點顏色瞧瞧。

她被牢牢壓在床上,掙扎踢打得失去體力,只能喘息著撇開臉,任他揭開浴巾,滿意地檢視他製造出來的「成果」。

「娜娜,你好美……」

龍天祐輕聲讚歎著,膜拜的眼光從披散枕巾的柔順黑髮,嬌美紅潤的怒顏,穠纖合度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細腰,還有他稍早在昏暗頂樓難以仔細端詳的神秘地帶……

白嫩嬌軀上滿是他烙下的吻痕,證明稍早的激情並非他單方面的幻想。

被他闖入房間,像解剖臺上等候發落的可憐動物般無助地躺在他的身下,季絲嫻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只好蒙住臉,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將自己看個通透。

早在她不告而別之前,他就愛上她了,雖然不敢想像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卻也難以割捨這份純純的愛。

七年後再重逢,他發現自己從來都不曾動念割捨她,只因她早已住進他的心裡,把他思念她的每分每秒,融蠟般一點一滴和他的心成為一體,密不可分,如何割捨?

再次相見,他依舊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每見她一次,他就更加確定她是他這一生唯一想娶的女孩,孤枕難眠的每一夜,他將自己放逐在宇宙的邊緣,只盼她一絲青睞……

聽著迅速脫衣的窸窣聲,季絲嫻的心臟也跟著怦怦亂跳,找不到任何力氣圍上浴巾,理智地請他離開這裡。

她做不到,也不想這麼做,她無法拒絕他,無論是肉體還是心靈,她都無法欺騙自己。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剛才那股沒來由的怒氣,是她氣自己輕易接受了他的誘惑,而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

彆扭的情緒隨著節節升高的情慾逐漸消失,季絲嫻心跳紛亂,被動地等他過來,等了半天卻只有陣陣涼風撲向她。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張開蒙著臉的手指,一根、兩根,接著再睜開雙眼……

「咦?!」他人呢?趁她蒙臉時跑掉了?

移開手,她睜圓雙眼,愣愣地瞪住天花板,強烈懷疑剛剛發生的事全都是她的幻覺。

是這樣嗎?可是……那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她猛然坐起,胸前的晃動感令她不由得往下看去……

怪了,難道浴巾也是她自己解開來的?

一陣沖水聲從浴室傳來,她還來不及合起張開成M字形的雙腿,就見龍天祐走了出來,一看到她毫無遮掩的性感花園,赤條條的雄偉身軀便如雕像般當場定住,胯間的如意棒就這樣當著她的面快速伸長變粗,生猛的朝她高舉旗桿致意。

「呃……」這這這這這……這也太刺激了吧……

在光線不足的頂樓撫摸使用是一回事,坐在床上看它活生生硬挺挺的「晃」過來又是另一回事。

等季絲嫻想到這點,他已經從床尾爬了過來,推她躺下,大手按在她屈起的膝蓋上,正想扳得更開時,她突然回過神,驚得合腿抽氣,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如願。

在他用深情眼神乞求她之前,她是那麼想的,可是……

「我想看,為我張開腿。」

「可是……」她遲疑地咬著唇,扭扭捏捏地遮掩著腿間的小森林。

龍天祐俯向她,輕聲說著:「娜娜,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臉變得更紅了,貼著她耳邊說話的嗓音是那麼沙啞性感,令她難以抗拒。

「娜娜,你喜歡我剛才的表現嗎?」

他的唇舌在她的耳後搔癢,粗指順著她的曲線輕輕摩挲,激起陣陣戰慄,勾引她甩開理智,和他一起飛到九霄雲外……

「喜歡。」如果他能做得更多,她會更喜歡。

「那我們再來一次可好?」

「好。」季絲嫻嬌喘著回道,在粗指滑向他剛剛表明想看的地方時,她不自覺地微張開腿,默許了他的請求。

他微笑吻住了她,夾帶溫柔的暴吻席捲了她,連最後一絲矜持也融化了,小手攀住結實肩膀,渴望的將他壓向她。

龍天祐愛煞她的回應,低頭吻向柔膩的肩頸,狂野地捧吮酥胸,溫柔吻遍嬌軀,在不絕於耳的嬌吟聲中來到她的雙腿間,粉嫩花瓣含羞帶怯地迎接他的到來。

「你這兒好美,好秀氣,我好愛……」

他伸指撥開花瓣,立刻瞧見濕淋淋的穴口,閃著晶瑩亮澤的粉色嫩瓣在他的注視中一顫一顫地收縮著,含蓄地暗示他快點行動。

他迫不及待含住了它,意亂情迷地含吮舔舐,高超的技巧幾乎令她崩潰,嬌喘著哀求他結束這殘酷的挑逗,快快滿足彼此。

直到灼熱前端開始頂入濕潤如沼澤的凹縫時,季絲嫻忽然想起他沒準備保險套,急忙撐起身子,反手握住蓄勢待發的硬杵,緊張地制止,「喂,你沒準備保險套,不許再放進來了!」好險,差點又被他得逞了。

「我哪有那種東西?」又不是預謀犯案,他哪可能事先準備好?

她有些不悅地指向他房間的方向,「有啊,我第一天來,就看到你抽屜裡有一堆……」

龍天祐挑眉質疑,「你確定那玩意兒是在我房間裡出現的?」

「可是……」那麼,那真是侯佩甄故意讓她誤會的?

他輕笑著抓開小手,握住腫脹的亢奮,腰桿一挺,目不轉睛地看著它撐大了窄小的膣口,漸漸沒入花徑……

「娜娜,摟住我的脖子。」

「嗯。」證實他並非侯佩甄的男人,她心裡的疙瘩莫名消失,乖乖摟著他,並期待他接下來的動作。

他先將枕頭疊靠床頭,然後一手托起翹臀,另一手和雙腳合作,轉向那個方向,背部斜靠其上,大手托起嫩臀,輕鬆掌控律動的節奏與深度。

這個姿勢最棒的地方是可以邊抽動邊吻她,還能和她深情對望。

「娜娜。」放開軟馥柔唇,他微笑輕喚。

「嗯?」季絲嫻從他胸前兩點激凸抬起雙眼看他,等了幾秒他都沒有表示什麼,便又斂眸。

「娜娜。」這次,頂她的力道增加了些,語氣也有些急了。

一揚眸,看到那張堆滿笑意的俊顏,她忍不住羞紅了臉,佯怒道:「沒事別一直叫啦!」

「娜娜,叫我的名字。」

她聽而不聞,把他胸前的激凸當成他的眼睛,瞪住它們,生氣地想:你就非得在這種時候令我受窘才會覺得舒服嗎?

「娜娜。」

聞言,柔唇先是抿成一線,而後兩隻小手不悅地抓開揉臀的大手,霍地抽離深入淺出的男性象徵,濕滑黏稠的花蜜順著高高豎立的硬挺一古腦兒湧向根部,迅速淌濕茂密的黑色叢林。

「娜娜?怎麼了?你生氣啦?」龍天祐拉她的手,緊張地問。

季絲嫻想也不想地甩開大手,起身下床,套上晾在椅背的深色襯衫,落坐椅上,鬱鬱不快的對他下逐客令:「我不想做了,你回去吧。」

那冷漠的神情和語氣令龍天祐大驚失色,趕忙下床,「你是在氣我逼你叫我的名字嗎?你不願意也沒關係,真的,我不會再逼你了,別氣了好嗎?」

她不發一語,兀自沉吟。

他雙手托起小手,深情款款地親吻柔膩手背,軟言求和,「娜娜,對不起嘛,別生我的氣了,嗯?」

凝視在他手中顯得特別嬌小的手,她心口一揪,好想對他說:我只是覺得在那種時候喊你的名字讓我好尷尬又好害羞,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不是真的想對你發脾氣,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介意,我以後不會了,原諒我……」

龍天祐單膝跪著,在她的額頭、臉頰和唇邊輕輕印上細碎的吻,溫柔得令她心跳顫抖,伸出雙手輕捧他的臉,主動迎向微歐的薄唇。

他終於放下心來,抱起微顫的她回到床上,用足以融化她的熱情彌平了這個小小不快。

既然導火線是從床頭燃起,那麼馬上來一盤香噴噴火辣辣的炒飯,無疑就是最誘人的求和方式了,呼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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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00:48:44
第九章

「啊……呼、呼……該、該你動了……吧?」季絲嫻嬌喘催促,白皙嬌顏泛起火燒般的艷麗酡紅。

龍天祐聞言,英氣的濃眉挑起,表情誇張地取笑她。

「不會吧?才換手多久就沒力,你也太遜了吧?」

「對啦,我就是沒力……不行嗎?還不快過來接手!」她停下動作,半瞇著睡貓眼兒瞪住他。

「好啦。」他笑著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攪拌棒,小心翼翼地翻攪玻璃甕底部的快樂果,好讓它們發酵得更完全。

季絲嫻退向牆邊,扯下分別包住額頭和口鼻的毛巾,邊擦汗邊扇風。

今天,龍天祐讓金魚仔代他開車載工人們去採果,他留下來教她製作酵素,順便把一樓倉庫裡的玻璃甕一一打開來仔細攪拌,再蓋回去,而且過程中不能有任何水氣,更不能讓汗滴進去,就連攪拌棒也得是完全乾燥的才行。

想起他稍早拐她幫忙的事,季絲嫻忍不住瞇細了眼。

當他主動提議,要她嘗嘗他釀了五年的快樂果酵素,她還皺起鼻子,用懷疑和嫌惡的眼光看他,可憋氣嘗了一口之後……

「好喝嗎?」他滿臉驕傲地問。

「好好喝!真的超好喝的!」她驚喜地瞠眸大讚。

而且一點都不像平日出售的果汁或酵素那樣,聞起來有一股濃濃的發霉腥味,口感臭臭酸酸辣辣,要不是看在它對健康很有益處的份上,誰喝得下去啊?

「我還要!」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瓊漿玉液嘛!

「這本來就是為你而釀的。」他又舀了一勺給她。

她仰頭一口喝下,嬌聲慫恿:「那我們以後都釀久一點再拿出來賣,好不好?」這個一定會很好賣啦!

瞧她兩眼發出「$」字金光,龍天祐不由得笑了,「可是做酵素很辛苦,又得長期照料,你確定你能做得來嗎?」

季絲嫻秀眉一蹙,回他一臉「你少瞧不起人」的倔強表情,放下一口杯,拿了毛巾包住頭臉,抓起攪拌棒就蠻幹起來。

結果居然兩三下就陣亡了,她真是只無力猴,嗚嗚……

「那個……」

接連攪拌了十幾甕之後,龍天祐趁著休息時想對她說些什麼,短促的嗶嗶聲正巧響起,讓他識相地閉上嘴巴。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又收回口袋。

不想讓她覺得他對這件事很介意,他立刻調開視線,拉出塞在後口袋的毛巾擦了擦汗,又繼續攪拌下一甕。

這次又是誰傳簡訊給她?就算是垃圾簡訊也沒這麼頻繁的吧?

她在他面前是完全不理會,那他不在場的時候呢?

這幾天,無論白天或深夜,她的手機都會收到簡訊,起先龍天祐不以為意,後來那短嗶聲越來越常響起,有時幾乎是每隔三五分鐘就會來那麼一通,而她的反應也讓他越來越在意,怕是她有別的男人,用手機遠距離監控她。

季絲嫻抹掉額頭上剛冒出的汗,不發一語地看著默默工作的男人。

嘖,要命!

她離開貝家還不到一個禮拜,蕓晶就三不五時打來催她回去,起初她像哄小孩那樣軟言安撫對方的情緒,以為至少能換得兩三天耳根子清淨,誰知哄了整整一個多鐘頭,卻是不到半天就破功,尤其在她拒絕接聽之後,便自動切換到簡訊瘋狂轟炸模式……

我想你,快回來!

我好需要你,別丟下我不管啊……

我們家又不缺你賺錢,為什麼非得丟下我,堅持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受苦不可?

接電話接電話馬上給我接電話啊啊啊!

季小姐,你再不跟我說話,我就要教爺爺命令你回來了喔!

她不是沒想過暫時把蕓晶的號碼列入黑名單,但以貝家雄厚的財力,她一點也不懷疑對方怒極,很有可能會發動人海戰術徹底癱瘓她的手機,甚至把「娜娜公主農場」夷為平地也不稀奇。

唉,難道她永遠都擺脫不了貝家保母這個職務了嗎?

呸呸呸!要是她真那麼認命,也就不會想盡辦法逃出貝家了啦!

回過神,季絲嫻走向他,邊幫忙蓋回蓋子,邊在心裡整理她這幾天想到的新點子,打算接續方纔的話題說下去。

「欸,你都沒想過要拓展其他的業務嗎?」

「什麼其他業務?」

為了要他專心聽講,她接過他手裡的攪拌棒,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我知道快樂果可以做出很多很棒的健康食品,可是你不覺得花那麼多錢買地建農場,只做出這樣的格局太可惜了嗎?」

「那你有什麼想法?」瞧她眼放「$」光,滿臉的雀躍欣喜,沒有才怪!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到了。」她聽了猛點頭,立刻說出自己的意見,

「採果交給工人,采收後就讓爺爺的生技部門負責製作成各種產品。」

龍天祐不禁一愣,「那我們要做什麼?」

「厚!這裡有山有樹有風景,還有新鮮的空氣、淳樸的民情,有這麼棒的環境可以開民宿、發展觀光農場,還可以開班教客人做快樂果酵素讓他們當伴手禮帶回家,還可以解決因為盛產期人手不足,來不及采收的浪費耶!」

他也是有這麼想過,不過因為平常光是忙著采收和生產銷售就忙得團團轉了,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嘗試發展新業務。

她說的沒錯!過去他滿腦子只想著壓低成本,以平價回髖消費者,事必躬親,反而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製作和銷售上,真是太愚蠢了!

「而且現在網路發達,花點錢做廣告,讓消費者自己上網訂貨,再請宅配公司把快樂果產品直接送到他們手上,比你花很多時間跑農市促銷有效率多了,不是嗎?」這部分也可以說服他交給「寰宇」旗下的物流系統去管理,省心省力又可如他所願的再壓低產品售價,何樂而不為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見他似乎開竅了,季絲嫻忍不住取笑他,「你是老闆耶,花錢請人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時間和心力去拓展潛在商機嗎?你又不是開一人公司,幹嘛『校長兼撞鐘』?」他真是個傻瓜呆!

「娜娜……」龍天祐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她居然為他想了這麼多,規畫得這樣完整。

她果然是他的真命天女啦!

沒發現他眼泛淚光的季絲嫻仍在說個不停,「夏天還可以讓客人體驗原住民的豐年祭,到了快樂果的淡季就純粹讓人度假觀光,一年四季都有客人,多好啊!」

他激動地衝向她,突來的舉動嚇得她手一縮,攪拌棒掉在地上,而他抱她抱得好緊,緊到令她又熱又難受,卻一點也不想推開他,彷彿這溫暖的懷抱就是她最該永久停留的地方。

「娜娜,我……」這時候求婚,她有可能會答應嗎?

嗶嗶!

此時,簡訊聲又響起,不識相地打斷他們的親暱時刻。

「等等,我去打一通電話。」季絲嫻急忙掙脫,拿出手機走到倉庫門外,回頭一瞧,覺得距離還不夠遠,不想被他聽見她跟蕓晶說話的內容,乾脆上樓,回到房間再說。

「厚!我差點就成功說服他,提早簽下合約了,你一直打來亂,是希望我別太早回家是嗎?」

貝蕓晶聞言驚訝抽氣,「啊?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不然呢?」

「那好吧,在你回來以前,我不會再打去煩你了。」

「呼……」早知道這招有效,她就不用被煩那麼久了。

終於要讓爺爺見識到她的工作能力,她才不要被蕓晶壞了她的好事!

收了線,季絲嫻乾脆把手機留在房間,關上門,匆匆下樓。

在她離開後,隔壁房間虛掩著的門忽然大開,侯佩甄陰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邪惡的微笑,漸漸加深。

趁現在盡情開心吧,但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我。

原以為在安撫完「黏人晶」之後,龍天祐這兩天一定會跟她簽下合約,可季絲嫻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到他主動開口,貝皓宇就搶先行動了。

當天,在她擱下手機的兩個多鐘頭後,「寰宇」旗下的生技部門與物流中心的負責人突然來到農場,說是貝總裁親自指示他們來接手她的任務,並向她保證一定會達成使命,讓「娜娜公主快樂果有機農場」以最高品質和最實惠的價格成為臺灣市占率第一的營養補充品牌。

「季小姐,您辛苦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們就行了。」

手上拎著名牌公事包,西裝筆挺的兩人恭敬的向她行禮,連別在胸口的公司識別證都來不及取下,由此可見他們這一趟來得多匆忙。

雖然生氣,她還是拿出待客之道,讓他們坐下來,並請龍天祐給他們嘗試各種快樂果產品,她則是趁這時回房打給爺爺理論。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她不甘心地敗下陣來,她的努力再次遭到爺爺的漠視,堅持要她立刻交接,先回貝家。

季絲嫻像是莫名其妙挨了兩巴掌,挫敗和屈辱擊潰了她,像只受傷的動物般瑟瑟發抖,不知要找誰傾訴。

一想到這些日子來的努力再度白費,又得回到華麗牢籠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滾燙酸澀的熱淚便再也壓制不住地直湧上失焦的秀眸。

大家都去工作了,她可以暫時不用顧慮別人的感受,只管發洩從過去拚命壓抑至今的情緒,把臉埋進鬆軟的枕頭放聲大哭。

哭得喉痛聲啞,心悸氣頓也沒人在乎,反正她的生命是為了蕓晶而存在,不管她做什麼都是白費功夫,爺爺永遠不會重視她的感受,努力有什麼用?

龍天祐把貝家派來的重要人物丟給老爸去應酬,偷偷跟著她上樓,不放心地等在門外,聽見她試圖說服對方讓她繼續負責這個案子,結果卻是徒勞地悶聲痛哭。

聽著那脆弱無助的哭聲,他的心隱隱抽痛。他知道她比他更痛千倍萬倍,卻無法分擔她心裡的苦,但又不願放任她獨自哭泣,便鼓起勇氣扭開門把,就算她會兇他打他拿他出氣,也要陪著她一起難過!

「娜娜。」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季絲嫻根本沒發覺他靠近,過度換氣令她難過極了,不但喘不過氣,就連翻身透氣的力量都沒有。

見她一動也不動地趴著,啜泣聲也消失,他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哭累睡著,可是才短短的幾分鐘,可能嗎?

他立刻推翻這個猜測,迅速將她翻過身,看她像是吸不到空氣般喘息著,他忽然想起記憶中的驚悚畫面,難道她又發病了?

氣若游絲的她意識逐漸茫然,隔著淚霧絕望地看著他,一股悲傷瀰漫心頭,化成苦澀濃郁的淚滴,流向未知的世界。

好難過……她就要死去了嗎?

在生命即將被抽離這副軀殼之前,她只想再被他好好地抱一次,她想確定自己是有人愛著的,不是孤單寂寞,一無所有地走啊……

「娜娜!吸氣,快點吸氣啊!」龍天祐握著充滿他呼出氣體的袋子,驚恐莫名地想要幫助她正常呼吸。

季絲嫻沒有吸氣,她像個從未擁有過生命的娃娃,安靜地躺在他的臂彎裡。

「快呼吸啊!」

他的心一沉,慌亂地忘了求救,只想用自己知道的所有方法挽救她,好怕她放棄生命,就這樣離開他。

「娜娜,求你別這樣對我!我愛你,你有我愛你呀!」

他狂亂嘶吼,心痛地乞求她別這樣離開他,捏住她的鼻子,將二氧化碳溫柔地吹入她的體內,心疼的淚水淌落蒼白臉龐,一滴又一滴,沙啞的嗓子聲聲呼喚,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浮現眼前,彷彿是她在離去之前的最後回顧……

這個可怕的念頭嚇壞了他,渾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心倔強的不肯放棄,抓起塑膠袋,重新吹鼓了它,套住她的口鼻,並在她的耳邊不斷承諾:

「娜娜,留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我保證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把你帶走,哪怕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我也會愛你一輩子,相信我……」

「唔……」

不知是他持續吹入她肺裡的氣體起了作用,還是他用真心喚回了她,季絲嫻微皺起眉,並開始吸氣。

「娜娜,對,就是這樣,深呼吸,放輕鬆慢慢來……」

在龍天祐的溫柔安慰聲中,她急促的呼吸漸漸緩和,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不舒服的癥狀也一一消失,她抬起顫抖的手,覆在他按住袋子的大手上,哭得紅腫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視他。

「你是……認真的?」

隔著塑膠袋,她的聲音聽來不甚真切,但至少應該清醒了,他伸手拿開它,見她臉色恢復紅潤,總算放下心來,微笑著在她的身邊側躺下來。

「剛買下這塊地的那年,每天光忙開墾就累得半死。那年剛種下的樹苗又正好遇上颱風,幾乎全軍覆沒,可是地都買了,除了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也沒別的辦法了。重新買種苗的時候看到有新奇的果樹就想到你,順便買來種種看,心想也許有一天能讓你吃到……」

他輕笑說著,見她轉頭看他,他低下頭啄吻小嘴,才又繼續說下去。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晚上,當我仰望滿天星斗,雖然身體累得一躺下就能馬上睡著,心裡卻會忍不住想起你,想著要是你也在這裡,我就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了。」

她的心跳陡然加劇,「假如,你永遠都遇不到我,那……」

「那我會繼續等下去。」

他的傻氣讓她好心疼,「我是說真的,要是我們真的無緣,你會……」

「從第一次見你發病,我就養成了隨身攜帶塑膠袋的習慣,不管我到哪裡,一定都會帶著它。」

她驚訝地捂唇驚喘,他……真的從那時起就一直等著她……

龍天祐半撐起身子,拿起剛用過的塑膠袋,將它輕輕壓平摺好,收回口袋,盛滿無限柔情的雙眸定定地望進她的眼。

「娜娜,我愛你,我一直相信我們會再相逢,因為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孩。」

對住那雙微微泛紅的澈眸,季絲嫻眼眶一熱,不由得憶起方才意識模糊時,淌濕她臉頰的淚水,是從何而來。

「我常常對著天空最亮的那一顆星星說話,對我來說,它就是你的化身,無論白天的工作再忙再累,到了晚上,就是我們相聚的時間,不用閉上眼睛,我就能想起你十五歲那年的樣子……」

龍天祐耐心的引導她說話,他必須知道是什麼樣的壓力令她染上這種危險的心理疾病,而他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發生了!

「要不要說說分開這七年來,你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季絲嫻斂眸輕歎,抿起的嘴角浮現自嘲的苦笑,「不就是正牌公主回來,無處可去的假公主只好留下來幫助對方適應上流社會生活的老梗故事嗎?」

她和貝蕓晶的身世,他大抵是知道的,不過,會令她痛苦到發生「過度換氣癥候群」,事情肯定沒這麼單純。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被爺爺當接班人栽培。在媽媽過世三個月後,有一天,爺爺突然告訴我,我不是貝家的小孩,蕓晶才是,可是蕓晶被普通人家養大,什麼也不懂,所以他希望我能留下來幫忙。」

說到這裡,季絲嫻紅腫的雙眼又湧上淚光。

「當時我還沒從媽媽過世的悲傷裡走出來,又面臨身份轉換的打擊,難過得只想逃離貝家,爺爺卻只擔心蕓晶無法適應……」

龍天祐傾身吻去滑落眼角的淚滴,握緊小手,鼓勵她說下去。

「遇見你的那年暑假過後,蕓晶進入我就讀的貴族私校,可一路直升大學的那種。她從小就不愛唸書,學校功課根本趕不上,我把這當成報恩,天天給她惡補,雖然效果有限,但至少也讓她升上大學,順利畢業了。」

「所以是你爺爺不肯放人?」

她輕輕搖頭,坐起拭淚。

「大概是我太『好用』,蕓晶變得異常依賴我,去哪裡都要我跟著,原本爺爺有意讓我進入公司工作,卻因為蕓晶知道後大吵大鬧,只好作罷。

「我知道她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心裡難免自卑,所以這些年我拚命為她建立自信心,她卻還是只想依賴我,想盡辦法把我留在她身邊……」

對於她的處境,龍天祐既同情又心疼,恨不得立刻帶她逃向天涯海角,到貝家的勢力難以觸及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不是討厭蕓晶,可養尊處優的生活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在貝家待得越久,只是越提醒我,我不屬於那兒,而現在……」

手機乍響,季絲嫻在枕頭邊找到它,只看了一眼,便克制不住的哽咽起來。

「是誰打來的?」龍天祐接過一看,是她爺爺。

他憤然關機,將淚崩的她摟進懷裡,迭聲安慰,「乖,別哭。你不想回去,他也不能勉強你。」

「我不懂……在我還不懂事時,就開始接受嚴格的訓練,就算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也不想辜負他的期望……可是,他卻不肯給我機會證明,我不只能把蕓晶照顧好……」

她越說越傷心,哭得他一顆心糾結,直想殺進貝家為她討回公道。

「他想怎樣?又要把你跟貝蕓晶綁在一起嗎?你已經成年了,用不著怕他!」

「嗚嗚……」她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成年,可以不用理會爺爺的命令,可她就是不甘心嘛!「他至少也聽我喊了他十五年的『爺爺』……我有多想為他分擔工作上的煩惱,他會不瞭解嗎?」

她抽抽噎噎的在那副寬厚的胸懷裡哭訴心中的委屈,她知道這個人是發自內心、不求回報的對她好,而這也是第一次,她縱容自己脫去重裝防備,在別人面前暴露真實的自我,卻驚訝地發現,她居然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過去,季絲嫻總以為要當個稱職的管理者,首先就得管好自己的情緒,企業是無情的,表現出軟弱無疑是愚蠢至極的行為,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冷血殘酷才是求生之道,可現在……

握著纖細手臂,龍天祐對她柔聲保證道:「你可以留下來,隨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你可以幫我拓展業務,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什麼都行,只要你高興。」

「你……」這是真的嗎?

「倘若這些還不夠給足你安全感,那……我們結婚,你就能名正言順管理農場,做任何決定,至於我,什麼都聽你的。」

不合愛情成分的求婚臺詞,卻準確地打動了她的心,認真考慮留下來……永遠的。

「農場需要聰明睿智的決策者,我知道你比誰都適合擔任……」

「我願意。」

「擔任這個職位……」咦?她哪剛是不是說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

龍天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瞪眼歡呼,興奮得手舞足蹈,一時間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要求婚怎麼可以沒有那個,「等我一下,等等喔,我馬上回來!」

他壓根兒沒想到她會答應他的求婚,整個人樂壞了,欣喜若狂,眼光捨不得稍離她片刻,倒退著走路害自己撞上門,傻笑著奔回房間,在那個重要的道具上面加了點小東西,又跑回來。

他單膝下跪,藏在身後的右手伸向前,秀出躺在他掌心的一個大大的絨布盒子,黝黑俊朗的臉上堆滿複雜的表情,一往情深地瞅住她。

這氣氛微妙得令她不由得頭皮發麻,屏息看他掀開盒蓋,秀出那只他在情人夜摘給她的大星星……喔不,是鑰匙圈。

咦?戒圍上的小圈圈掛著的是……農場的鑰匙嗎?本來沒有的耶!

季絲嫻看他拿出那顆超大鑽戒,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娜娜,現在的我只給得起這個,希望未來在你英明的領導下,我能買得起像鴿子蛋那種上等好貨給你……」

「有了這個一千克拉的鑽戒,我要鴿子蛋做什麼?幫我戴上。」她伸出左手,柔美的唇線咧出一彎清甜。

「好。」一股熱氣直湧上眼眶,龍天祐眨眨濕潤的眸,輕輕套上纖白手腕,「戴好了。現在我可以親吻新娘了嗎?」

「可以。」她點點頭,有些緊張地跪坐起來,仰起臉等待他落下的唇,並納悶自己竟如和他初次接吻般,期待得渾身輕顫。

輕輕一吻,就足以令她心跳怦然,在這一刻,她非常確定,自己被他深深愛著,就算爺爺拿她一直很想挑戰的職位做為交換條件,還是要把整個寰宇集團送給她,她也不換!

他緊緊抱住她,飢渴地吻著她,而她在微笑,因為感受到他的愛把她心裡的空虛填滿而不自覺地微笑,過去她在乎的、牽掛的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她,只要有他就夠了。

丟下來訪的「寰宇」主管,私定終身的他們正忙著在熱爆了的房間裡,熱情如火地偷偷預支蜜月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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