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日的氣息隨著南風輕輕地送進了文學院的一隅。
這慵懶、帶著點花香的氣息,感染了整間教室裏的人;外頭的豔陽正無情地肆虐著大地,地面所剩不多的水氣被這麼一照,全數蒸發!透過光的折射,地面的景觀也因此扭曲、變形。
由遠處看來,這水泥鋪成的小徑,竟成了一窪水池,映照著燦爛的陽光。不過,教室裏頭的學生們,這會兒可沒人去注意到這純屬於夏日的景色;每個學生的臉上,不約而同出現了同種表情──昏昏欲睡。
這實在不能怪台上授課的講師教得不好或者是內容枯燥無味……而是,這節課的時間實在是排得太好了──下午一點三十分,正好是一天之中最熱、讓人最想睡覺的時分。
所謂夏日炎炎正好眠,指的一定就是這種時候吧?
站在台上的陸無雙對於學生們的意興闌珊根本不以為意,而她身為老師的尊嚴也不覺得哪裏受損,畢竟這堂課的時間是她挑的,對於學生們的這種表現,她當然是毫無怨言。
對於曾經當了二十來年學生的她來說,她當然知道這個時段是大多數人最想睡覺的時間,而這,就是她的用意。
教書這檔事,對陸無雙來說可是大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遭。
對於這種陌生、且極可能對她未來生計產生重大影響的事,她可是絕對不會輕忽、怠慢的。
而她之所以將她自個兒的處女秀,選在這個眾學生避之唯恐不及的時段,原因簡單極了。
在這種時候,每個學生忙著抗拒瞌睡蟲的侵襲、周公大人的召喚,已經使得他們「心力交瘁」了,能投注在她這個菜鳥老師身上的注意力,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如果說,她天生是個教書的料,沒認真聽她在教些什麼,那麼這是他們的損失;如果說,她的授課技巧貧乏至極,就算沒這個「天時」的助力,也能讓學生們卯起勁來猛「啄龜」,那麼選在這時段來授課,可以說是再恰當不過了──就算學生打瞌睡,她想,應該也不會有太多人會義憤填膺的指責這全都是她教學不力惹的禍。
怎麼算、怎麼排,她的課排在這個時段是再恰當不過了。
而也就是她的真知卓見,讓她得以安安穩穩、平平順順,在沒有任何爭議的情況下──甚至在系裏自己舉辦的教師評等中,還混到了個「優」──教到她擔任教職以來第一學年的最後一堂課。
而照目前的情形看來,續聘肯定不是問題。
「各位同學,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了,」陸無雙將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向上一推,快速的瞄了眼手腕上的手錶後,擺出老師的架勢。「希望各位同學期末考好好加油,過個快樂的暑假。」
她這話一出,台下的學生們個個都像吃了興奮劑似的,雙眼突然間綻出精光,一掃方才委靡不振的神色,快手快腳的開始收拾起桌面的文具、課本,就待下課鐘聲一響,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悶得要出人命的教室。
台下的學生如此,台上的陸無雙也沒好到哪去;她慢條斯理的將教科書閤了起來,拿起講桌上的保溫杯,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潤潤喉,當作是本學年最完美的ending。
就在這個眾人蓄勢待發、準備迎接下課鐘聲的時候,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異常的腳步聲,正快速的朝陸無雙待的教室奔來。
不一會兒,就見訓導處的一個年輕男雇員,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前門,大喊:「陸老師!妳……妳快跟我到……行政大樓頂樓……要快……」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發展讓陸無雙柳眉一皺,不解的問道:
「李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嗎?」
行政大樓頂樓?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個男學生要自殺!」李先生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這次總算順順當當的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他這話一出,全部的學生起了騷動,所有人議論紛紛,顯然這時下課鐘聲已不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了。
「自殺?」聽到這話,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男學生要自殺干她什麼事?
她既不擔任級任老師,也不參與學生心理輔導,更不是什麼熱心公益、急公好義的好老師……這怎麼輪、怎麼算,這種勸說學生重拾生命熱情火花的「重責大任」,也不應該落在她頭上啊!
「這個男學生指名要和妳談啊!」
李先生也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十分鐘前,有個物理系的男學生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跑到行政大樓的頂樓,攀上牆邊痛哭失聲。
然後幾個教官們衝了上去,想將那個男學生給勸下來,可沒想到幾分鐘過去,那男學生還是不為所動,同時指名陸無雙和他談,否則他就要從頂樓跳下去。
「指名我?」搞什麼!她又不是什麼紅牌舞小姐,還指名她!
「好了、好了,陸老師,有什麼話,咱們等會兒再說!」現在可是分秒必爭的緊急時刻,可沒閒時間讓他們喝茶閒嗑牙啊。「人命關天,我們快走吧!」
雖然心裏是千百個不願意,但是對方都已經冠上「人命關天」四字,就算陸無雙壓根兒不想去,可在眾人的期盼、以及未來可能會有的輿論壓力下,她說出了句違心之論──
「那還等什麼!李先生,我們快走吧。」
唉……老師這個鐵飯碗捧起來還真有點吃力啊!想到這兒,陸無雙不禁搖頭又歎氣,無奈的跟著李先生朝行政大樓走去。
***
夏日的南風依舊不疾不徐的吹著,夏日的豔陽依舊毒辣,絲毫不因為眼前這緊急的情況而有半分改變。
連趕帶跑的趕了好一段路後,終於抵達行政大樓頂樓的陸無雙,早因平日的缺乏運動、再加上過高的溫度而汗流浹背、喘息不已。
在趕往行政大樓的路上,她心裏不止一次希望那個不想活的男學生,這會兒已經順利的「降落」,壓根兒就不需要她去道德勸說還是怎地。
不是她這人壞、還是沒同情心,而是她認為,既然那個男學生決心不想活了,那麼像她這種局外人,就應該尊重他個人意志,讓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而不是勉強他繼續活下去。
他要真想死,他們勸了他這次,他下次還不是會想死?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遂他的心、如他的意,給他個痛快。
「陸老師,快快快!」不知是被太陽給烤的,還是讓這勞師動眾的男學生給急的,此刻總教官早已是滿頭大汗。「妳趕快勸勸那位同學!」
陸無雙在心裏扮了個大鬼臉,心想:要她勸他?勸他趕快跳下去,別再婆媽了嗎?
想當然爾,這絕對不是總教官的意思,於是她只好露出鎮定的笑容,安撫看起來已經快要中暑的總教官──
「總教官,我一定會想法子勸那位同學快點下來的。」
這時,原本圍在前頭、不停地向那個坐在牆上作勢要往下跳的同學施以溫情攻勢的人牆,此刻相當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好讓她走上前去。
陸無雙在心裏又歎了口氣,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倒楣的在最後一堂課遇到這種事。
「同學,」檀口才這麼一開,那個原本背對著所有人的男同學,立即旋了個身面對她。「有什麼事你先下來,老師們一定會替你解決的。」
當她的視線一對上那男學生的臉,她那對於記人向來差勁的腦袋,卻在此時起了些反應。
耶?這男的有些眼熟──這是她心裏的第一個想法。
難不成,他是她教過的學生?這是第一個想法、給她的直接聯想。可是不對啊,李先生說他是物理系的學生,可是她沒兼過物理系的課啊。
這是經過她腦袋過濾、最後得出來的答案──
她,沒教過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學生。
「陸老師,妳終於來了!」這個讓陸無雙有些眼熟、但卻沒教過的男學生,此刻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那話語中的柔情幾近滿溢。「我以為妳這輩子再也不會理我了!」
聽到他這麼一說,她的身子立即不自在地打了個寒顫!心想:敢情我現在面對的不是個想自殺的男學生,而是個精神病患?
真怪,她連這個學生姓啥、名誰都不知道,哪裏來的「我以為妳這輩子再也不會理我」?
「這位同學,你為什麼這麼說?只要你需要老師的幫助,老師絕對不會不理你。」
這話絕對不是她心裏的話,但是,在教務主任、訓導主任、總教官、以及其他一些不知打哪兒來的人面前,這絕對是標準答案。
「我不要妳的幫助!」聽到這話,男學生發狂似的站了起來,眼神幾近瘋狂、情緒幾乎崩潰。「我不要妳的幫助!」
看到這情形,陸無雙身後的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就怕這學生一個踩不穩,自頂樓跌下去。
「好、好、好,」和瘋子是不必講道理的這是她此刻的心得。「那我就不幫你──你只要告訴我,你要的是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妳的愛!」男學生將他想要的東西吶喊出來。「我要妳愛我!」
當他將他想要的東西給說出來後,陸無雙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講的是哪個星球來的外星話──
他要她的愛?
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總教官走到她身邊,悄悄的對她說:
「陸老師,妳快點答應他,要不然他要是情緒失控的話,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總教官,」好不容易,她終於回過神來,有些為難的說:「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啊。」
「這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他給勸下來,其他的事等他下來之後再說。」
現在是情勢比人強,她是不答應也不成了──她深深的、深深的歎了口氣後,說道:
「我愛你,」她對別的男人說「我愛你」這事,可絕不能讓她的男朋友知道,要不然她可就麻煩了。「我非常、非常的愛你。」
唉!想當初,她被一個小女孩逼著承認喜歡上一個她明明不喜歡的男人……
結果是:她多出了個男朋友;現在,居然被一個根本不認識的男學生以性命相脅,要她愛他……她衷心的希望,這次的違心之論,不會逼得她非走進禮堂不可。
謊話,可真的說不得啊!
「妳真的愛我?」希望之火在男學生眼裏閃耀。「沒有騙我?」可不到三秒之間,那希望之火不知被啥給澆熄,只剩絕望的灰燼。「既然愛我,妳為什麼將我寫給妳的情書,看也不看就全退給我?!」
眾人聽到這兒,心下終於有些個明白了──
原來今天的這場鬧劇,起因於男學生單戀未果,便以死威脅陸無雙接受他。
情書?提到情書兩字,陸無雙終於想起來她為什麼會覺得這男學生有些眼熟了。
這男學生在上學期,每天風雨無阻、準時在正午出現於教授休息室,就只為了將他對她的愛慕之意呈獻給她──當初,她只覺得這學生真怪,她又不是每天有課,為什麼天天到休息室去等她。
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會對一個沒教過的學生眼熟──畢竟她也看了他有一個學期之久……不過,時至今日,她還是不知道這個在上學期天天送情書到她面前的男學生到底叫什麼名字。
男學生的問題讓她許久未犯的偏頭痛在這個時候復發。
陸無雙絕對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當然也不會是什麼仁德愛物的大善人,充其量,她只是個懶人──一個懶到拒絕動氣、勾心鬥角的人。但是,這回,她真的生氣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你。」這話,她說得清晰、有力。「如果你不馬上過來,就當我沒說過、你也沒聽過。」
她的「告白」,讓男學生的心志動搖了;此刻,她拒收情書、曾經對他不理不睬的事全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愛他;而他,當然也愛她。
而她直截了當的「威脅」,讓男學生急忙自牆上躍了下來,趕到她身邊。
「陸老師,我來了──不許收回愛我的話,永遠都不許!」
如果是在平常時候或心情還不錯時,她也許會露齒而笑,讚美一下他這「人間四月天」的調調。
不過,現在不是平常時候,她的心情也壓根兒算不上好,所以她當然笑不出來。她回頭對終於鬆了口氣的主任、教官、老師們說:
「現在趕快抓好他,免得他又要跳下去。」
眾人聞言,一擁而上,在男學生根本還來不及想她為何會出此言時,左右兩邊已將他給架了起來。
陸無雙看了眼被人給架起來的男學生後,臉色陰晴不定、不發一語的轉過身,朝來時路前進。
見到這情形,男學生根本無法接受才剛說愛他的女人,居然在指使所有人制住他後,又絕情的棄他而去。他發狂似的掙扎──
「陸老師,妳說過妳愛我的!為什麼又要離開我!」
聽到這話的陸無雙,止住了前進的腳步,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他,說了句話──
「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別的不多,就騙子最多?」
原本只想說這麼一句話,但是,這男學生將她假期即將開始的好心情全搞砸了,因此她再加上一句:
「你以為你會那麼幸運的遇到個誠實的人嗎?」
事實證明,沒有。
語畢,她毫不理會男學生會有的反應,掉頭離去。
這時,夏天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的進入了另一個高潮──
***
氣派而雄偉的建築物向來是人們注目的焦點所在,那玻璃帷幕在大太陽底下,看來更是格外的燦爛、耀眼。
陸無雙穿著教課時的制服──上班族專用的標準套裝──在下午三點左右進了這棟大樓;那金碧輝煌、氣派非凡的裝潢,壓根兒沒讓她多看上幾眼,一進大廳,直直走向妝點門面、有著美美接待小姐的接待處,寫了訪客登記簿後,沒二話便走進了電梯,按了最高層樓,直達她的目的地。
出了電梯,只見百來坪大的空間僅隔成兩個空間──一個是佔了百分之八十用地、同時在門上以燙金字體寫著「董事長辦公室」的牌子外,另一個相較於董事長辦公室便要寒酸上許多、但字卻是多了不少的「董事長秘書辦公室」──
想當然爾,她陸無雙只是個某大學的菜鳥講師,當然不會有什麼重要到需要和某大集團董事長晤談的事;也就是說,她的目的地當然是董事長秘書辦公室。
「念芝,我來了。」輕敲了門扉,不待裏頭的人召喚,她便自動自發的開了門走進去。
崔念芝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才一抬頭,便看到她那挽著個髮髻、穿著褲裝的大學學姐走了進來。
「學姐,我看到嘍!」她露出個揶揄的笑容,那笑裏似乎隱藏著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看到?」陸無雙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妳看到什麼?」這地方對她來說簡直就像自家的廚房般熟悉,一進到辦公室,她便自動自發的落了座。
「我看到今天的午間新聞了。」崔念芝仍然兜著圈子,不打算給她一個痛快。「想不到學姐妳的魅力,就連年輕弟弟也抵擋不住呢!」
陸無雙皺了皺眉頭,不記得自己哪時讓某個不知名的年輕弟弟昏頭轉向來著。
「妳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外頭的太陽曬得我頭有些暈,妳就別再和我打啞謎了。」
崔念芝輕輕地歎了口氣:
「真不好玩,我還以為妳會緊張得不得了呢。」她聳了聳肩。
「我有什麼好緊張的?我的課已經全部上完了,而且前兩天教授才通知我,博士學位是十拿九穩,根本沒什麼要緊張的嘛。」
她的確有件該緊張的事──她的婚事;不過她不是緊張自己嫁不出去,而是怕自個兒家裏的父母逼著她結婚。
「好吧,我就明說吧。妳今天上了午間新聞了。」
「我?上新聞?」奇怪嘍,她又不是什麼明星,也不是啥政圈要人,更不是什麼文壇人士……她上午間新聞?
「沒錯,今天午間新聞剛播了──妳任教的大學,有個物理系的男學生暗戀某陸姓女講師未果,選擇以自殺方式來引起她的注意……」崔念芝開始鉅細靡遺的將中午看到的新聞內容轉述出來。「學姐,我要是猜得沒錯,這個『陸姓』女講師,指的應該就是妳吧?」
系別吻合、年歲吻合,再加上目擊同學的「證詞」,她敢拿這個月的薪水打賭──新聞中的陸姓女講師一定就是站在她面前的陸無雙。
「好吧,是我。」陸無雙很是無奈的承認。
「嘿嘿,學姐,我就說嘛,妳的魅力真的是隨著年齡呈正比例增長呢。」
崔念芝說到這兒,禁不住露出絲微笑;突然,她似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到她的辦公桌前,在成堆的檔案夾中抽出了其中一份,而後將它遞給陸無雙。
「喏,學姐,這是董事長這個月的行事曆。」
她口中的董事長,便是陸無雙第一任以及現任男朋友,同時也是冷氏集團的董事長兼執行長──冷天霽。
「嗯,」陸無雙仔細看了會兒他的行事曆後,抬起頭來對念芝說:「他下個月十八號那天全都沒事的話,幫我排個時間,我爸媽那天上台北,要請他吃頓飯。」
她注意到這行事曆裏頭,除了冷天霽每天的行程外,甚至哪天中午約哪個女明星吃飯、哪幾個晚上陪哪個名門閨秀參加晚宴、哪幾個日子要送哪些女人禮物,也一併寫得一清二楚。
對於崔念芝這貼心的小舉動,陸無雙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暗暗覺得有趣。
看了學姐仍舊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崔念芝氣不過的說:
「學姐,妳看到我寫的這些,難道都不生氣嗎?」
她剛成為冷天霽秘書的前三個月,還以為是陸無雙深愛著他,所以對於外頭的蜚短流長全然不予理會;可隨著時日一久,她心想:就算一個女人再怎麼愛自個兒的男人,也不可能對男友三天兩頭身邊多出個緋聞女主角,卻不為所動的。
如果換成別的女人有類似陸無雙的這反應,她會猜對方是以退為進,想要在冷天霽面前展現寬懷的一面;不過,就她認識陸無雙這麼久的時間來看,崔念芝認為,她壓根兒不可能會做這種極可能得內傷的事。
就這半年的觀察,她得出了個結論──
陸無雙是真的不在意──不是強忍悲痛,也不是想要展現寬大為懷的本性,她是真的不在意冷天霽身邊又多了幾個女明星、名門閨秀。
「好歹妳是他女朋友,就算沒那麼愛他,至少也要假裝一下妳很在意。」
「是嗎?」陸無雙之前沒談過戀愛,也懶得理會別人的戀愛該是什麼樣子的,也因此,她不認為自己的情形有哪裏不對勁。「假裝這個有什麼好處嗎?」
是啊,她是真的不在意冷天霽又多了哪些個紅粉知己還是女性密友,她想:她還真的滿喜歡他的,要不然像這麼一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同時根本弄不懂自己到底愛的是誰的可憐人,她早就將他給一腳踢開,放到心裏的倉庫生灰塵去了。
沒錯,在陸無雙心裏,冷天霽是可憐的。
想想,一個人如果連自己最愛的是誰、最喜歡的是什麼都搞不清楚,那的確很可悲。
「這個嘛……」崔念芝側頭細想。「好像也真的沒什麼好處。不過,學姐,要是我的男人敢這樣,我就給他來個一哭二鬧,非搞得他發瘋不可。」最後一項上吊就免了,反正這世上根本不缺這樣的一個爛男人。
「得了吧,妳的阿勇哪敢啊。」陸無雙想到崔念芝的男朋友,有感而發的說:「妳生理不順發發脾氣,他就緊張得要命,怕妳氣壞身子──這傢伙愛妳愛到骨子裏去了,怎麼可能對妳有二心。」她倒是挺羨慕念芝的,有這麼個聽話又乖、長得又帥的男朋友。「倒是妳,可別再撒潑,動不動就恐嚇他。」
「我哪有!」提到自個兒的男朋友,崔念芝雙頰緋紅,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態。「我對他可是好得不得了,要不然妳下回遇到他時,可以問他嘛!」
「是啊,就算妳對他施以性虐待,他還是會覺得幸福無比的。」嗯,嬌小的女王配上高大的男奴──挺有趣的畫面。
「學姐!」
「說到阿勇,」陸無雙見崔念芝的臉已經紅得快著火了,決定帶回正題:「喏,這是他這學期的成績單──除了教授還沒送成績上去的科目,其他全都Pass了。」
她收下了男友的成績單後,心裏仍然對陸無雙對於自個兒男友的「放縱」難以釋懷。
「學姐,雖然妳不在意,但我還是要說,冷天霽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壓根兒沒把妳放在眼裏。」雖然他是她的頂頭上司,但陸無雙可是她老交情的學姐。
「就算妳現在不想離開他,好歹也要讓他知道,別太過分了。」
「妳真的覺得我應該伸張自己的主權?」
「沒錯!」依崔念芝之見,最好是將那男人給抓起來痛扁一頓,再狠狠的甩了他──不過,陸無雙肯定不願意做那種耗費體力的大動作。
「好吧。」雖然她覺得伸張主權這種事實在浪費時間,不過,沒關係,她現在放暑假了,有多餘的時間做這種沒什麼意義、但可能會很有趣的事。「我這就去伸張我的主權。」
「現在?」崔念芝有些遲疑。就在二十分鐘前,冷天霽的老朋友、同時也是死對頭的李子毅才剛進去而已。
「怎麼,現在不方便?」
「董事長的朋友前一刻才進去而已。」
「嗯──」陸無雙想了會兒,立即說道:「也好,這樣我宣誓主權時,才會有個見證人。」
「真要去?」崔念芝再問一次。
「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玩玩他也好。」陸無雙看似無邪的對她笑了笑。「當然,我不會忘了伸張我的主權這件事的。」語畢,踏著輕鬆的步伐離去。
看著她的窈窕背影,崔念芝單手支著下巴,喃喃自語的說:
「這下子肯定有戲可瞧嘍。」
***
陽光穿透了玻璃帷幕及紗質的落地窗簾,映照了一室的明亮;室內米黃基調的裝潢,在自然光中顯得柔和、純淨,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師的手法;而室內的家具,更是名家之作,處處充滿著巧思與質感。
有個男子背對著大門,向下俯瞰底下川流不息的街景,身形高大的他,著了件合身、筆挺的白襯衫,襯衫之下隱隱可見賁張的肌肉,足見這名男子平日十分注重鍛練自個兒的體魄。
除此之外,他那挺直的背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絕對冷然的氣勢,讓人不敢輕易親近,只敢遠遠的讚歎他那接近完美的體魄、歌頌他的氣宇非凡。
「天霽,自從你傷癒歸隊後,冷氏集團的成就又更上一層樓了。」李子毅自在的坐在小牛皮沙發上,替自己點了根菸,就這麼大剌剌的在冷天霽的辦公室裏舒服的享受起吞雲吐霧的樂趣。
「看來療傷的那段時間,不但沒讓你忘了商界的脈動以及社會的潮流,反而讓你的思路更清晰、更能準確的抓準市場的走向……這段沉潛期,對你來說,可真是幫助不少啊。」
「是嗎?」站在窗前的冷天霽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在我療傷的這段期間,你不也將伯父交給你的企業經營得有聲有色?」
他回過頭來,在李子毅面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哪比得上你!」李子毅微笑地說著,雖然這話並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實,但不可否認的,這一年多來,冷天霽在事業上的表現的確展現了過人的天分及見地。李、冷兩家本是世交,而兩人自是從小就被各自的家人拿來做比較,小至功課、品行,大到事業成就,無一不比。
在這種情形之下,兩人雖是打小認識的朋友,但是在某種形式上,兩人可謂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在各自擅長的領域上互有領先,絕不相讓。
冷天霽聽到李子毅那不帶任何恭維意味的口吻,嘴角朝左右一揚,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是我的資料沒錯的話,今年你公司的營業額比去年大幅成長了百分之十五。」
李子毅坦然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的說:
「的確,我們公司的業績確實向上攀升,不過比起你今年轉投資通訊業的獲利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壓根兒沒得比。」
「哪裏,充其量只能說是我介入的時間比較早罷了。」
聽起來像是種謙遜的漂亮說詞,但冷天霽的表情卻一如往常的冷然,彷彿提早介入某種賺錢的行業早已是稀鬆平常的事,沒什麼特別的。
李子毅自認識冷天霽以來,早知他的性子,正一如他的名字──冷到極點。
他常想著:如果能看到這冰塊般的臉變了個樣,必定是件有趣的事,只可惜,這些年來,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一償宿願。
這世上,總有某件事、某個人能讓你這張完美得有如雕像般的臉失控。他如是想。
「這倒也是。」工作上的事再提也沒什麼意義,反正兩人涉足的領域不同,再比下去也沒啥意思。「不過,天霽,我還是很佩服你──你現在不僅是商場風光,就連情場也是得意不已。」
昨天娛樂版的頭條──當紅女演員丁薔薇公開承認與商界名人冷天霽交往。
「唉……」他故意長歎一口氣,「咱們打小認識,而你身邊的女人是一個比一個美……真不曉得要什麼樣內外兼修的國色天香才能綁住你這顆不安定的心啊!」
聽到他這話,冷天霽身子為之一震,臉上的表情露出了絲慌張,不過隨即掩飾了過去──
「這是你過獎了,」他的嘴角輕輕一勾,露出個完美至極、彷彿在鏡子前練習了數不清次數才能得到的完美笑容,同時打了一記回馬槍:「要是我的消息沒錯,你的女人緣可好到要女人為你拔刀相向了。」
「那只是個意外。」李子毅倒不覺得讓女人為了他而拔刀相向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曉得她們的情緒會如此失控,她們這麼做,不過是讓我更早離開她們罷了。」
「也是。」冷天霽附和他的話。「女人,和她玩玩,可以;認真,倒不必了。」在認識某個女人之前,他對女人的想法的確如此,而他向來也致力於實施以上的說法。
但是自從認識「她」之後,這句話就再也不成立……他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青少年似的,她隨意出口的某句話、無心做的某件事,總能將他的心情搞得七上八下,而她自己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絲毫不以為意。
她,不過是個女人,更教人沮喪的是,她甚至不能算得上是個頂美的女人。
而最讓他感到挫敗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著他!
老天!他以往的每個女人,若不是對他死心塌地,要不就是百依百順,哪有女人像她一樣──
好幾次,有好幾次,他都告訴自己:她壓根兒配不上他;好幾次,他都試著不和她聯絡……但是,每一次嘗試都只讓他更加沮喪而已。
他絕對、絕對不承認自己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她──他之所以沒和她分手,也絕對不是因為對她有任何一絲眷戀,那是因為……因為……征服!
對,沒錯,就是這樣!
他要征服她,他要看到她為他神魂顛倒、為他茶不思飯不想,他要看到她成為一個全然沉浸在愛海之中不可自拔的女人!
到那個時候,他就會和她斷了聯絡,再也不往來,讓這世上又多了個心碎的女人。
老天!他還真不是個普通的壞男人,他簡直──壞透了!
想到這兒,冷天霽的心情不禁大好,破天荒的在李子毅──這個永遠的敵人面前,露出沒有任何虛假成分的笑容。
他這無端發自內心的笑容,讓坐在他對面的李子毅大感意外,著實好奇是什麼樣的人、事、物,居然可以讓他這個向來不在人前流露絲毫個人情緒的男人發出會心一笑。
就在冷天霽仍沉醉在自己的想像中、李子毅依舊震驚於冷天霽那過於真誠的笑容時,一記敲門聲同時讓兩人回過神來。
冷天霽斂起心神,沉聲道:
「進來。」
當堅實的橡木門被緩緩推開,門後走出來的人,卻差點讓他說不出話來。
「無雙?」他在外人面前向來冷然的眼神終於起了變化。「妳來這裏做什麼?」
冷天霽那異常激動的口吻教李子毅起了莫大的好奇心,他不露痕跡地仔細打量這個剛走進來的女人。
不是個頂美的女人──他下了結論;但是,她周身卻散發著一種慵懶、舒適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和她親近。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雖然不頂大,卻清亮有神;在這之上,是一對淡而細長的柳眉,配上她那雙清亮的眼眸,可以說是恰如其分;而她的臉型呢,則是一般女人求之難得的標準鵝蛋臉──她的五官,老實說,都不特別突出,不過配在一起,素素雅雅的,有著說不出的韻味……
她的唇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地方──嗯,他不得不說她有一張性感、讓男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的雙唇──紅潤、豐厚、小巧,嘴角似乎隨時帶著點微微的笑意。
還有,她的身材──
他必須說,她的衣著連一點基本的品味都沒有──在盛暑的日子裏,穿著一套看起來就分外炎熱的黑色套裝──但是,他真的得承認,在如此醜陋的套裝底下,她肯定有副穠纖合度的身量……
完成評估,李子毅站了起來,緩緩走到陸無雙面前朝她伸出手來,展現紳士對淑女應有的態度,自動自發的開始自我介紹:
「妳好,我叫李子毅。」她雖然不是個亮眼型的女人,但是,絕對有令男人去探索她內涵的價值。
陸無雙看著這個從她一進門就將眼睛定在她身上的男人──如果是一般的男人,那麼方才的那番動作,肯定會被人視作無禮,但他似乎很懂得拿捏欣賞與視覺騷擾的分野何在。
「李先生你好。」
這男人八成也是個自許風流而不下流、同時閱人無數的花花公子吧?她在心裏為這男人下了個註解,然後不卑不亢的對他點頭問好。
她的態度讓李子毅不得不對她的印象分數往上再加個幾分。他對她露出個有些深意的笑容,而後轉向冷天霽。
「天霽,看來我必須仰賴你的介紹,才能得知這位小姐的芳名了。」他將主導權交還給冷天霽。
其實早在陸無雙進來的一剎那,憑著男人的直覺,冷天霽便已發現李子毅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
他知道,這有部分來自於他的失態;但李子毅那打量的眼神──別人也許不懂,他可是瞭解得很──可不是單純的只是好奇而已。
李子毅的眼神及態度讓他異常憤怒,巴不得走到兩人之間,隔開他的視線。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會讓李子毅這個狡猾得跟隻狐狸沒兩樣的傢伙更加起疑而已。
有一天,他會公佈他與無雙的關係,但不是現在──至少不是在她還未死心塌地愛上他之前的現在。
「陸無雙,」他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彷彿先前的失態只是別人眼中的幻覺。「開發部經理的秘書。」
他隨口替她安了個職稱,同時冷眼觀察著她的反應。
陸無雙心裏明白得很,他現在正等著看她的反應──看她是會勃然大怒,還是難掩心傷的暗自垂淚──
嗯,她這個正牌女友,在外人面前成了個毫無私人關係的部屬,照理說,她真的該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再說,她這會兒進來,可是為了伸張她身為正牌女友的主權,聽到他這般的介紹詞,說什麼她都該有些反應才對。
可是對於眼前的情形,她只覺得有趣,壓根兒不難過,也不痛苦啊,這要叫她怎麼哭得出來呢?
可她要是不難過、不生氣、不否認,那麼依她對冷天霽的認識,他是肯定要反過來生她的氣的……唉!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啊。
怪了,我幹嘛管他生不生我的氣啊?陸無雙轉念一想,反正他三天兩頭就要對她大吼小叫一次,也不差這麼一次嘛!
「董事長,」既然她現在的身分是開發部經理的秘書,她當然要「尊稱」他一聲董事長。「對不起,我不曉得你有客人。」
說這話好像晚了點,可是沒法子啊,她現在是人家的下屬,當然要對他必恭必敬的。
陸無雙如此輕易且毫無抗議的接受了他加諸在她身上的身分,讓冷天霽的心情更為惡劣。
他不希望兩人的關係在李子毅面前曝光,可是他更不能接受她對他這個男友可有可無、彷彿他在她心裏一點份量都沒有的態度!
氣極的他,不假思索的以拳頭重擊桌面,使得實心樟木製成的辦公桌為之震動不已。
「妳這個白癡!進來之前難道不知道要先問問我的秘書!」
他的惡言相向沒讓陸無雙有反應,反倒是教作客的李子毅大吃一驚,趕忙站出來打圓場:
「天霽,你別怪陸小姐了,反正我只是剛好路過,順道來找你敘敘舊而已,真要有錯,也是我不該在上班時間來打擾你才對。」
「不,李先生,」對於冷天霽朝她直射而來的怒氣,陸無雙壓根兒沒放在眼裏──就像她說的,反正他還年輕,多讓他氣個幾次,不過是促進他的新陳代謝、血液循環的速度,並不會有腦血管爆裂的危險。「這全都是我的錯。」
「董事長罵得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說什麼我都應該先請示崔秘書的。」既然冷天霽有興致扮演惡老闆,她當然有心情擔綱逆來順受的小職員一職嘍。
「妳!」冷天霽大掌一拍,整個人霍然而起──很明顯的,她的話不但沒讓他的怒火降溫,反而有火上加油的效果。
看著他那粗獷、有型,宛如雕像般完美的面孔氣得脹成血紅色,陸無雙甚至考慮要不要「咚」地一聲雙膝落地,同時抱著他的膝蓋,求他不要開除她……可這麼做的話,好像就矯情得太過分了些。
太過失真的話,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現在冷天霽氣得渾身發顫,要不是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她可能會真的以為他是冷得在發抖;而李子毅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則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場他以為是因自己而起的紛爭。
「出去!」終於,冷天霽為這個詭異至極的場面劃下了句點。「馬上給我出去!」
他的聲音不復冷漠,亦稱不上淡然──依舊低沉的嗓音裏,有著濃濃的火藥味。
陸無雙看他這副樣子,立即知道他已經被她逼到極點,要是真的再玩下去,他可能真要不顧「面子」二字,當著外人的面揪住她,像往常兩人私下獨處時的怒吼了。
「是,董事長,我馬上出去。」她學著電視裏的日本女人,向冷天霽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等到她走到門邊時,回過頭來,再對他說道:「董事長,您不會開除我吧?」
「妳給我滾!」
***
出了辦公室後,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在陸無雙唇間徘徊不去。
看著他原本在外人面前牢不可破的優質面具,此刻在人前裂了絲細縫,同時氣急敗壞,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的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其實,除了她的幾個閨中密友及家中二老知道她男友就是當今冷氏集團的負責人冷天霽外,就再也沒別人知道了。
當然啦,男未娶、女未嫁,兩人交往本是件稀鬆平常的事,也沒什麼好瞞人的──她呢,沒刻意瞞,只是沒人問,她也懶得提;而冷天霽呢……想到他的理由,她就不禁覺得好笑。
他之所以不提,說穿了就是嫌她條件不夠好──臉蛋不夠天使、身材不夠魔鬼、家世不夠顯赫……與他那種長相完美、體格啵兒棒、家世顯赫的金童一比,十分的不登對。
照這種情形來說,那麼她早八百年前就該被他三振出局,不過,她非但沒被他三振出局,反而成了他唯一交往超過一年的女人。
這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他愛她,而且是非常的愛她,同時最愛的就是她,雖然這事他到現在還不肯老老實實的承認。
聽起來好像很不可思議,不過,這真實性卻是無庸置疑的。
要是她超過三天沒半通問候電話,他便會自個兒怒氣沖沖的打電話來質問她;要是她和哪個男人走得近一些,不小心讓他知道了,他便要來個三堂會審;要是她很不經意的提到分手的事,他的臉便會氣得脹成豬肝色……
起初,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太奇怪了,平常對她嫌東嫌西的,老說什麼她配不上他、她高攀了他、遇到他是她三生有幸之類的──
等到她真的懶得去高攀他、懶得讓他「委身」於她、不想讓他三生不幸時,卻又表現得像是被人惡意遺棄的男人,臉色鐵青的上她的公寓找她理論。
後來她終於弄懂了──
不是她這個看起來各方條件皆無法與他匹配的人離不開他,而是他壓根兒不想讓她離開;嗯,也可以說,離不開的人是他,不是她。
之前她會覺得他彆扭、奇怪,是因為她忽略了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因素──冷天霽是個天下無敵、宇宙超級的愛面族成員。面子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加了這個因素,那麼一切都合理,也都說得通了。
想想,商場上只要稍稍有些名氣、企業有點規模的,哪個人身邊的女伴不是美豔不可方物的?就算不是超級大美女,好歹也會是什麼影歌視的知名藝人之類的;再不然,至少會是名門之後的千金小姐。
像他這麼一個好面子的男人,同時自詡是台灣唯一金童的人,絕不可能會願意輸在這種地方上;所以,他才不對外公開她這個女友;所以,他老是在她面前抱怨連連。
但是呢,他離不開她是事實,他愛她也是事實,只不過呢,他對她的愛還是無法戰勝面子問題;想想,她這個男朋友還真是矛盾得可愛。
不過,他要是願意老老實實承認他不僅愛她、而且是愛慘了她的話,她認為,他應該會比現在更可愛的。
好吧,反正今年暑假也沒什麼大事要辦──那麼,她就來擬定一個「老實說愛」的計畫吧。
她總會有法子要他當眾說愛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