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458|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千草]只要你能放過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49:46 |倒序瀏覽 | x 1
只要你能放過我 作者:千草

她看到他,以為看到了天使,
完美得像是不沾染塵世間的一切污垢。
她用有色……
呃,是欣賞的眼神打量著他,
這樣的美貌和身材不加以利用未免太可惜了,
所以她很「好心」地請他來當她的攝影模特兒。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異想天開,
沒想到他卻答應了。
她光明正大地揩油兼拍照,
慢慢地陷入他所編織的網中。
他習慣掌控一切,
不容許她的退卻,她的逃避,
如果愛得太濃,無法放棄,
那麼可否忘卻?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0:02
楔子

  我的志願

  老師,今天你出的這個作文題目,實在讓我很為難耶!為難到讓我連最愛看的《哆啦A夢》都忘了看。

  我很想寫……呃,不,應該是我必須寫,我的志願是成為一名攝影師。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寫的話,媽咪很可能今晚不讓我吃我省了一個星期零用錢才買到的巨無霸布丁;而爹地,則很有可能狠K我一頓。

  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開照相館的,爹地、媽咪都是攝影師,他們說,我必須繼承家族的優良傳統,「給人拍照」算是優良傳統嗎?好像我的課本裡沒有提過耶。

  媽咪說,如果我長大了當攝影師,她會買一隻超級大的泰迪熊送給我當禮物。

  爹地說,如果我長大了當攝影師,他會買一輛非常拉風的紅色跑車當我的禮物。

  可是我比較喜歡芭比娃娃耶。還有,我不會開車,我才剛剛學會騎腳踏車而已。或者我可以和爹地商量一下,讓他送我一輛腳踏車。

  老師,你覺得隔壁班小美的腳踏車好看嗎?我挺喜歡她的腳踏車,也許我可以先和爹地商量一下,讓他提前把禮物送給我。

  PS:老師,我有認真地完成這周的作文,所以請給我一個90分以上的分數吧,因為那樣的話,爹地和媽咪就會帶我去天使館參觀,聽說那裡有很多好漂亮的天使。

  天使是什麼樣的呢?應該是比芭比娃娃更漂亮的玩具吧……我想。

  ——冷思月小學三年級之日記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0:26
第1章

  天使……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小時候的她,總以為天使該如同那壁畫、畫冊中的模樣般,神聖、純真、美麗到連靈魂都是透徹的。

  然而當她長大了,當她真的遇到了心目中的天使時,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只是她的誤會,原來天使並不全是純真無瑕的。原來當天使舉起手中的利刃,會傷你傷得比任何人都深。

  天使嗎?

  那還是天使嗎?

  宛如魔鬼一般的,用著最誘惑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喃語著:「月,還要離開我嗎?你知道的,我只要一個保證而已。」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雙手掩著耳朵,努力地想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到極致。

  但是卻可悲地發現,她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他有力的手臂,把她的雙手拉下,反手牽制在了背後,導致她只能挺直著上身,猶如邀約一般,與他的身體更加貼合地擠在一起,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月,我可以寵你,也可以放過那些我並不在意的人。你想要的,我可以加倍地給你,你不在意的,我也可以捧到你面前。我可以寵你寵得無法無天……」

  「你……寵我嗎?」她顫顫地問道。

  他的指尖輕柔地劃過她光潔的額頭,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微亂的劉海撫平,「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還讓你不明白嗎?月,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如此的費盡心思,只有你。」唯有這一個,讓他破了太多的例,慣著她,縱容著她。

  他的話,讓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不顧一切地喊道:「既然你那麼寵我,為什麼要傷害我,傷害我周圍的人?」

  他依然好脾氣地撫著她的發,絕美的雙唇輕輕在她的臉上灑下細碎的吻。

  吻得那般眷戀,那般的愛憐。

  「那只是我愛你的方式罷了。」

  「不要,我不要!如果你寵我的話,就放我自由,好不好?」

  所有的動作,隨著這一句話戛然而止,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我曾經說過,你的自由,就是在我身邊。」他靜靜地看著她,那如同琉璃美玉般的黑瞳,散發著濃烈的慾望,猶如飢餓的猛獸,要把她揉入骨血。

  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意圖,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想要逃離。

  但是他的四肢卻把她牢牢地禁錮住,下一刻,她已經被他甩到了床邊。

  那張柔軟的床鋪,因為她的落下而微微凹塌了一片。

  「不要!」她狼狽地手腳並用,想要爬離開。

  一隻大手,已經掐在了她的腰際,把她整個往後拖,直至她的臀部,碰觸到了那滾燙的堅硬。

  嘶!

  她聽到了布帛撕裂的聲音。

  乳白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浸著那絲絲涼意。

  他溫熱的身軀,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吻,啃噬著她的全身。

  像是要懲罰她一般,他的動作粗暴而狂烈,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揉進他的身軀中,嬌軀上的青紫痕跡在不斷地增加著,她逃不開,掙脫不了,剩下的只有哽咽。

  「痛,痛……輕一點,輕……放過我吧……」她哭了,不斷地求饒著。

  換來的卻只是他喘息的低吟:「我永遠不會放過你的,痛?我只巴不得你更痛一些,這樣,你才會知道,我有多痛!」

  ……

  痛,太痛了。

  那用力貫穿著她的人是天使?抑或是野獸?

  淚水迷濛了她的眼,她所能看清的,只有那一雙燃著濃烈慾火的美麗雙眸。

  那該是……墮落天使的雙眸吧。

  墮落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永遠都無法掙扎擺脫……

  冷思月這輩子都忘不了,她第一次見到紀羽冰的時候,眼中是無盡的驚歎。

  一直以為天使只是存在於美術圖片中,卻不曾知曉,原來現實中,真的有人像天使一般。

  他穿著一身的白衣白褲,正站在一個維尼熊的童裝櫃檯前,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只擺在櫃檯最外圍,作為裝飾的大熊玩偶。

  黑色的髮絲貼著面頰,他的嘴角上揚起淺淺的笑。這樣的笑,配上他那精緻如水晶般剔透的容顏,讓人不由得神志恍惚了一下。

  冷思月原本是在逛商場的,但是在看到了對方後,卻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甚至拿出了隨身帶的相機。

  他——讓人有一種想要拍攝的慾望。

  對於這一點,冷思月覺得很奇怪。

  攝影,冷思月說不上喜歡,當然,也說不上討厭。攝影之於她,彷彿只是一種習慣。

  莊賢就曾經說過:「思月,攝影的技巧,你掌握得很好了,但是就是缺少了激情。你還沒有遇到你真正想用相機拍下的東西,等遇到了,你就可以變成天才了。」

  想到莊賢,冷思月不覺莞爾一笑。這個脾氣火爆卻有些雞婆的攝影社社長,每次對她都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巴不得她時時刻刻地捧著照相機,以免浪費了她的那些才能。

  有沒有才能冷思月自己是不知道,不過在她看來,一個人如果從小把照相機玩到大,就算是白癡,也能拍出幾張好照片。

  一會兒,紀羽冰緩緩地伸出了手,輕輕撫摸上了玩偶毛茸茸的表面。在大熊玩偶的旁邊明明有著「禁止觸摸」的警示標語,但是他卻視若無睹,而櫃檯裡站著的服務小姐,也只是呆呆地看著少年,沒有人去理會他的越軌行為。

  「很舒服。」他滿足地歎息道,笑得更開心了。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整個人靠躺在了玩偶熊的懷裡,蜷縮成一團,猶如母體內的胎兒,呈現著人類最原始的動作。

  純色的白衣,與他那頭烏黑的發,形成強烈的對比,而玫瑰色的唇,則像點綴似的,突出著他五官的輪廓。

  是天使吧,純淨如水,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氣息,讓人不忍去褻瀆了這份神聖。

  像是著了魔一樣,冷思月的手對焦、按快門……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喀喳!

  快門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所有的人似乎都從沉醉中清醒過來。

  濃密的睫毛抖動著,紀羽冰從假寐中睜開雙眸,那是一雙很漂亮的鳳眼,大、媚,卻不會流俗,襯著他那張清麗的臉蛋,只會讓人覺得奇異的美。

  「你在偷拍我?」他問著,輕輕柔柔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怒。

  「是。」嚴格說來,她的確是在偷拍他。

  眼前倏然一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相機已經不知怎麼的,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他站在她一米開外的地方,按著後退鍵,低頭望著相機屏幕上自己剛才被偷拍下的照片。

  他看得很認真,偶爾還會皺皺眉,像是有些疑惑不解。

  冷思月則還在詫異於相機的突然轉手。

  紀羽冰抬眼,盯著她,「為什麼要偷拍我?」

  黑墨似的眸子,因為燈光的關係而折射著琉璃光芒。

  冷思月皺起秀眉,為什麼?老實說,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為他奇異的美?或者是因為他純淨無瑕的氣質?還是說因為她自己對於天使的疑惑和憧憬,所以才會情不自禁地拍下這一幕?

  不過她這種懶人,向來不會去思考太過複雜的問題,「因為你長得很正點,很中性,像是無性別的天使。」

  「天使?」紀羽冰一愣,眨了眨眸子。

  「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她聳聳肩。

  「很奇怪的形容呢。」他喃喃自語著,「不過我並不討厭天使,至少聽起來是個好詞。」

  「那可以把我的相機還給我了吧。」她伸出手,索要自己的相機。

  「你很寶貝你的相機。」

  「因為3599元。」

  「什麼?」

  「3599,我這架相機的價格,如果弄丟的話,我必須得用自己的零用錢再買一台。後面的兩個月,我可不想每天啃泡麵。」

  「我喜歡你剛才說的話,至少很誠實——也很有趣。」他突然笑了,把手中的相機遞還給了她,「而且你真的能把我拍得像天使一樣。」

  冷思月接過相機,轉身打算離開。

  紀羽冰撥了撥那幾乎快遮住他眼眸的劉海,望著她,「還能再見面嗎?」

  「哈?」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揚揚眉。

  「我是H大的學生,如果你真想再見面的話,可以來H大的攝影社找我。」她說完,隨意地擺擺手,朝著電梯走去,渾然沒有發覺對方盯著她的背影,一臉的若有所思。

  H大,名副其實的一所眾所周知的大學。

  它之所以有名,不是因為它的佔地面積,也不是因為它的學生人數,更不是因為它那雄厚的師資力量。而是因為這所學校的後台,夠硬!

  所以這所學校什麼樣的學生都敢收!管你是三教的,還是九流的,只要能交得起學費,學校就敢收。

  由此,也導致這所學校的魚龍混雜:政界要人的子女有之,商界巨富的子女有之,黑道老大的子女有之,萬年留級生有之,天才少年有之,各種個性古怪的學生皆有……

  這樣的一所大學,偏偏有人擠破了頭皮都想進。

  用方小美的話來說,80%的女人擠進這所大學是想要找金龜婿,80%的男人擠進這所大學是想要當小白臉。

  由此,也導致了這所學校的學費一年比一年多,錄取分數線一年比一年高。

  冷思月之所以進了這樣的一所大學,是因為方小美的一句話。

  身為十幾年的死黨,冷某人和方某人的恩怨情仇從小學就開始了。兩人湊在一起,吵過鬧過,也和好過,一起打過群架,一起學抽煙,一起被家裡的大人罵得耳朵長繭。

  方小美不止一次地說:「思月啊,我估計咱們兩個沒什麼大意外的話,這輩子都混一塊了。」

  冷思月對此沒有異議。畢竟從小學到高中,她和方小美雖然同校,但是從來不曾同班過,住所更是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可偏偏這麼多年下來,她最要好的難姐難妹就是方小美。

  所以當方小美提議考H大的時候,冷思月自然被她一起拖著考了。

  好在她們這對難姐難妹運氣不錯,雙雙考上了H大。

  方小美選了金融管理,冷思月沒選攝影,而是報了心理學,用她的話來說,考試可以靠胡謅。

  來到社團辦公室中,冷思月把把數碼相機裡的照片導出來,放在電腦上觀看。

  最終,電腦屏幕,定格在了那張天使少年的照片上。

  純粹的白,純粹的黑,柔和卻又顯眼。

  「這張拍得很不錯,難得看你開始用點心拍照了。」莊賢走了過來,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評價道。

  「用心?你怎麼看出來的?」她自己都沒看出來呢!

  「你當我是瞎子啊!和你相處又不是一天兩天,你哪些照片是用心,哪些是敷衍了事還能不清楚?」莊賢的手指就差沒彈上冷思月的腦門了,「對了,這次RL雜誌主辦的平面模特兒攝影大賽,你記得去參加,網上可以報名,期限時間是兩個月。參賽的照片包含模特兒的動態POSE、連續式POSE以及設計一個故事情節的POSE,一共三個方面。」

  「咳、咳!」正在喝著礦泉水的冷思月差點把水全噴電腦鍵盤上,「你說讓我去參加攝影比賽?」

  「沒錯。」

  「不要。」

  「理由?」

  「太麻煩了。」

  「你——」莊賢雙眸裡燃起熊熊火光,隨時打算把眼前這個懶散到極點的女人給活活燒死,「要找逃避的理由,你至少給我用腦子想個好點理由!」

  「室內照沒場地拍。」她勉強勞動了一下她的腦細胞,想出一個借口。

  「社團的幾個攝影棚是幹嗎的!」

  「沒模特兒!」她再找理由。

  「行,學校裡你要看上誰,我負責拉來給你當模特兒。」

  她一聽,身子抖索了下,「沒激情。」

  莊賢的手指辟里啪啦作響,額頭的青筋爆起,很顯然,某位社長大人開始發狂了,「冷思月!」

  「什麼?」

  「我是社長!」

  「我知道。」

  「所以我規定你參加,你就必須得參加!」

  一錘定音,上訴駁回!

  對於參加攝影比賽,冷思月著實提不起什麼興趣。更何況翻了翻莊賢給她的一些願意免費當模特兒的那些學生資料,她更是激情全滅。

  唔,這個太肥。

  那個太瘦。

  表情僵硬的,否決!

  她開始後悔了,那天沒有問那個像天使般的少年姓名,聯絡方式。

  直到莊賢一個電話打來,劈頭就說:「冷思月,我看到你照片中的那個模特兒了,他在校門口呢,似乎在找人。」

  莊賢沒有說的是,紀羽冰在校門口幾乎造成了一陣轟動,H大的女生們前赴後繼,幾乎圍了個水洩不通,不斷地想要知道這個神秘的少年究竟是何人。

  當冷思月跌跌撞撞地跑到校門口的時候,第一感覺是,明星到訪,這壯觀程度也不過如此吧。

  穿著一身鬆垮垮的白色薄毛衣,186的高挑身材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有些人天生就能吸引人的目光,紀羽冰就是這類人。

  還沒等到她打招呼,紀羽冰已經瞧見了她,越過人群,走到了她面前,「我來了。」

  霎時間,冷思月覺得自己被無數目光狠狠地射中,「你找……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

  「對。」

  射向她的目光更加狠烈,哎,男人,永遠是女人矛盾的集中點。

  冷思月趕緊把紀羽冰給拉到僻靜處,「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我還想再見你一次。」他聳肩道。

  「是嗎?」她有些汗顏,一直以來,只聽過別人評價她無趣,有趣這種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

  「你有想見我嗎?」他問道。

  「當然想啊。」她沒有猶豫地答道。天知道她有多後悔那天什麼都沒問,就讓他給走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顯然很滿意她的回答。

  當!當!當……一連串的鐘響聲提醒著時間。

  冷思月摸了摸已經開始哀嚎的肚子,抬頭看著紀羽冰,「你餓了沒?」

  「嗯?」

  「如果餓了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吃午餐,如果不餓的話,你可以看著我吃午餐。」

  紀羽冰笑笑道:「我比較喜歡前一種選擇。」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1:01
第2章

  在餐廳裡找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置,冷思月把菜單遞給了紀羽冰,「你先點吧。」

  他接過菜單翻開了一下,又遞還給了她,「隨便,你點吧。不過飲料的話,我想喝紅酒,這裡有1984年份的紅酒嗎?」

  「紅酒?」她皺皺眉,「你這年紀就喝酒,不太合適吧。這樣好了,我幫你點杯果汁好了。」

  冷思月說著,招來了服務員,迅速地點好了菜。

  紀羽冰奇怪地問道:「我的年紀不適合喝酒嗎?」

  「答對了。」她彈了個響指。

  飯菜很快地上了桌,可是從頭到尾,冷思月發現吃飯菜的人根本就只有她而已,坐在她對面的紀羽冰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晃動著手中的果汁,壓根兒就只是盯著她看。

  「為什麼不吃?」這裡的菜,她覺得味道還不錯。

  「我比較喜歡看你吃東西的樣子。」他的臉上漾著淡淡的笑。

  還沒咀嚼完畢的菜差點卡在喉嚨裡,甜言蜜語!這小子絕對有當花花公子的潛能。居然可以用這麼悠然自若的表情說出如此肉麻的話,甚至還是對一個只見過兩次的女人說。

  他饒有興趣地盯著她臉上的紅暈,「你的臉很紅,我也很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他很少會遇見情緒變化得如此明顯的人,這讓他覺得新鮮。

  她有臉紅嗎?冷思月摸摸臉,原來她的臉皮,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厚啊。

  「今天你怎麼有空來找我?高中生蹺課不太好吧。」她繼續把盤子裡的食物塞進嘴巴。浪費是可恥的,這道理是莊賢告訴她的。

  「高中生?」紀羽冰愣了愣,臉上隨即揚起了一抹怪異的神色。

  「怎麼了?」

  我不是高中生?」他看起來像是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嗎?

  「難道你是初中生?抱歉,我不知道現在的初中生都發育得這麼好。」

  他的表情可以用哭笑不得來形容了,第一次有女人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不是。」

  「難道是小學生?」

  他臉上揚起一抹被打敗了的神情。

  算了,管他是什麼生,反正她只有一個目的!冷思月若有所思地盯著紀羽冰,

  純淨如百合般的氣質,鳳眼在目光流轉中,透著奇異的東方美,高瘦而挺拔的身軀,還有那未施粉黛便已漂亮無比的面孔,不敢想像,他真的化上濃艷的妝容,站立在鏡頭前,會是怎樣的一種風采。

  更甚至,如果他再年長幾歲的話,褪去一些此刻的清澀,也許就該是傾城傾國吧,擁有著濃厚的東方色彩,卻又在神秘中透著無與倫比的純淨。

  他——絕對可以勾起攝影師想要拍攝的慾望,任何的角度,各種各樣的表情、動作……

  「在想什麼呢?」輕柔如棉絮般的嗓音響起在她的耳畔。

  「你有一副很棒的身材和一張很漂亮的臉。」她用著無比客觀的態度道。

  「是讚美嗎?」

  「對,所以,你把你的身體借給我怎麼樣?」

  「你想要我的身體?」紀羽冰怔怔地問道。

  她點頭。

  「哈哈哈哈!」紀羽冰陡然笑了起來,「你要我的身體做什麼,上床嗎?」

  這個……色小孩!腦子裡只能想到這些嗎?「我目前階段,還不打算找男性上床,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做我的平面模特兒!」

  「平面模特兒?」

  「只是兼職性質的,你自身的條件很好,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太困難。」只要他懂得如何在鏡頭裡展現他的美就可以了,「不過我沒有錢支付你任何薪水,好處則是,我可以把拍出來的照片加印一份給你。順便拿著拍攝的照片去參加比賽,運氣好的話,也許還能混到點獎金,到時候可以五五分賬。」

  「我對兼職沒有興趣,而且我也不喜歡當什麼模特兒,給人拍照。」他抬起手,撥了撥額前垂落的髮絲,「不過你是第一個說要給我找兼職的人。」

  「你真的不考慮?」冷思月猶不死心地問道。這樣的身材,這樣的臉蛋,不當模特兒實在太可惜了。

  他笑笑,手指勾著鬢角邊的髮絲,「沒興趣呢。當模特兒對我而言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只是根據指示在鏡頭前擺著類似的姿勢,不會給予我任何的刺激感。好像每個人,只要長了一副還能見人的面孔,有著足夠的身高,似乎就可以成為模特兒。」

  「你說的話也有道理,不過——」她聳聳肩,繼續道:「真正的國際名模可不是隨隨便便長得好,身材好就可以了的,這還需要內涵,天賦以及後天的勤奮,模特兒絕對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不管是平面模特兒還是T台模特兒!」

  「那麼你找我來當你的模特,是因為什麼?我的臉?身材?或者是內涵、天賦?」

  「因為你看著比較順眼,至少我想,你會比我那死黨上鏡。」

  他又笑了,因為她的話,「你的個性一向這樣嗎?」

  「個性?」她搔搔頭,恍然有所悟,「其實我只是比較喜歡實話實說啦。」

  「可是你不覺得有時候謊言比較美麗嗎?」

  「我只會覺得說謊比較累。」

  他聞言,淡淡地一笑,這個女生,總會讓他覺得新奇,「關於模特兒的事,如果我想再見你的話,我會來找你。」

  換言之,若是不想見了,那麼就沒有去的必要了。

  冷思月沒有想過,少年再來找她的時候,她會是那麼的一副德行。

  好吧,我們把話說清楚。

  話說那天,午休的時間,冷思月被方小美勒令減肥,理由是她這段時間體重上升了五斤,原因則是夏天到了,她吃了過多的冰淇淋、甜品。

  因為中午沒吃飯,冷思月摸摸乾癟的肚子,在校園的樹陰下找了個涼快的角落窩著睡覺。

  一邊睡,她一邊不斷地隔著衣服撫摸著自己的肚皮,腦子裡幻想著各種美食,以試圖來安慰她哀嚎中的胃。

  由於漸漸陷入半睡狀態,所以一些她睡覺時候容易產生的「陋習」也隨之而來。

  瑩亮亮的口水就順著她的嘴角自然地流下來了,還附帶上她時不時咋咋舌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一抹稚氣的聲音:「睡著了嗎?」

  「唔……睡著了。」她喃喃地回答道,順便揮了揮手,試圖把這影響她睡眠的聲音給揮開。

  手在半空中被攔截下來,她的手似乎被包裹在一處冰冷之中,而那冰冷,還在不斷地奪取著她的溫度。

  「冷。」她不舒服地皺皺眉頭,卻還是死活不睜開眼睛,想要繼續睡覺。

  「哈哈哈!」笑聲傳來,又有冰涼襲上了她的臉頰。

  真是太可惡了!

  她想都沒想,就張開口,把那冰涼咬進了嘴裡。嘴裡的東西軟中帶硬,細細長長的,似乎……還帶著一點點冰涼的甜味。

  「紀!」有聲音緊張地喊道。

  「沒事,不會痛呢。」那稚氣的聲音如是說著。

  冷思月嘗著嘴裡的東西,不自覺地又吸吮了一口。

  然後,她的耳邊聽到了低低的呻吟聲,在刻意的壓抑後,那稚氣的聲音道:「還不願意醒來嗎?」

  那聲音輕,且柔,但是柔到了極致,卻有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震懾力。

  冷思月不情願地睜開了眸子,印入眼簾的是那一片白色。

  「冰淇淋!」她開口道。下一秒,她就想把自己給丟到爪窪國去!

  所謂的白色冰淇淋,是少年那白色的肌膚,因為靠得過近,所以在她睜眼的瞬間,佔據了她眼簾所有的空間,而她口中那冰涼東西,則是……他的手指。

  更倒霉的是,一旁還有著一個和少年差不多年紀的人在看著。

  即使冷思月自認自己的臉皮夠厚,這會兒也不禁染上了一抹紅暈。

  她慢慢地吐出了對方的手指,從口袋中拿出了紙巾,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隨後再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

  「真巧,在這兒又遇見了你了。」她打招呼道。

  「是啊,真的很巧。」他嘴角含著笑意,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撇撇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除這份尷尬,也許她現在應該拍拍屁股,走人才是。可是她又捨不得眼前這賞心悅目的一幕。

  沒錯,是捨不得!

  少年高挑頎長的身子隨意地站立著,在午間陽光和綠樹枝葉的光暗中,形成了奇異的和諧。

  這少年,是天生適合於鏡頭的人。冷思月在心中如是評價道。

  然後她的視線不自覺地瞥向了少年那曾經被她「咬」進嘴裡的手指。細細長長,白皙,很像是鋼琴家的手指。

  「味道怎麼樣?」耳畔響起了他的聲音。

  她直覺地回道:「味道還不錯。」

  「哈哈哈。」他又笑了,而她則有想要去撞牆的衝動。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抽自己的嘴!聽聽,這算是什麼回答啊,活似女色魔一樣。

  「好吧,你贏了。」少年止住笑意,「你真的很有趣,所以我答應當你的模特兒。」

  「紀!」一旁的賀承志嘴巴大得可以塞蘋果了!上帝,耶穌,阿門,這個一直以來冷血外加邪惡的男人,居然打算當別人的攝影模特兒?!

  「承志,我已經決定了。」少年淡淡道。

  賀承志呆愣了幾秒厚,總算再次合上了嘴巴。

  而冷思月還處於暫停狀態。

  嗄?啥米?!

  地獄到天堂的心境,冷思月此刻算是有了初步的體會,「你願意當我的攝影模特兒?」她自動忽略前半句,只在意後面的那半句。

  「對。」

  「簽字、畫押!不能反悔!」她忙道,生怕免費模特兒下一秒反悔。

  「不會反悔,只要你一直那麼有趣。」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冷思月。」

  「紀羽冰。」

  紀羽冰這個名字,不瞭解的會絲毫不在意,瞭解的則會逃得遠遠的。

  因為只有瞭解他的人,才會知道這個少年有多麼的恐怖,多麼的冷血。

  可惜,冷思月是屬於前者。

  所以,她聽到了這個名字後,沒有絲毫的反應,「明天下午四點,你有空來攝影社嗎?我想先拍幾張室內照,試下你在鏡頭前的感覺。」

  「可以,我會準時到的。」

  他的回答讓她無可挑剔。冷思月聳聳肩,轉身準備走人,臨走前,又再次回頭,「對了,記得晚上早點睡,再漂亮的眼睛,如果變成了金魚眼,就完全沒有美觀可言。」

  直到她走了之後,一陣笑聲驟然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賀承志看著笑得「淋漓盡致」的紀羽冰,有些反應不過來。

  呃……可以說,他很少看到好友兼主子的人會那麼笑,而且,今天他好像笑了不止一次了。

  「承志,聽到了嗎?她居然讓我晚上早點睡覺,已經很久沒人對我說過這話了。」紀羽冰笑語道。

  的確沒有,賀承志暗自點頭。因為大多數人在紀的面前只有兩種反應,折服或者害怕。

  「紀,難得見你笑得這麼開心。」賀承志道。

  「嗯,我很開心,很久沒見到這麼有意思的人了,整天對著那些數字,都有些厭倦了。」

  賀承志無語,紀口中的那些數字,可是別人眼中最貪戀的——金錢。

  「不過我還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可以去當一個模特兒。」紀羽冰又自言自語道,「原來我的臉和身體也有這種用途。」

  「你一向很能吸引女人。」這是天大的實話。

  「可惜她並沒有喜歡上我。」他輕彈了一下手指。冷思月望著他的時候,眼中有著欣賞,有著讚歎,有著驚訝,確絕對沒有愛戀。

  「那麼你呢?」賀承志問道。

  「我喜歡她。」紀羽冰對於自己的感覺沒有絲毫的隱瞞,「她是一個有趣的玩具。」

  那雙清澈的眼中,此刻印滿了興奮。

  那是一種……很深的期待,期待著這個玩具,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第二天,紀羽冰果然如約來了。

  穿著簡單的白T恤,藍色的牛仔褲,他看上去朝氣卻又寧靜。

  是的,他就像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但是卻又奇異地融洽。

  「你來了!」冷思月道。

  「我來了。」紀羽冰答。

  攝影社雖然只是學校的一個社團,但是實際上的社團點卻有好幾個攝影室,專門供社員們拍照,擺佈景用。冷思月有一個專門的攝影室,那是莊賢對她的一大「優惠」。

  套句莊賢的話來說,那是為了更好地激發她的攝影潛能。

  可是天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潛能」這玩意兒。

  冷思月領著紀羽冰來到了她的攝影室,裡面已經擺放好了幾樣簡單的佈景:一塊暗紅色的地毯上,有一張椅子,一張茶几,茶几上放著幾本書,地上零散的有一些玩具。

  「好了,你把鞋子脫掉,可以在地毯上隨意地站著,或者坐著,或者看書,都可以。」冷思月一邊打開相機,一邊道。

  「要脫衣服嗎?」紀羽冰問。

  她很想說要,因為她想要好好研究這具美麗的身體,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道:「不用了,今天你就先在鏡頭前隨意地動一下,我找找感覺。」

  他無異議地脫下鞋子,踏上了柔軟的紅色地毯。

  冷思月舉著相機,透過鏡頭,盯著紀羽冰那挺得筆直的脊樑。很奇妙地,似乎她每次見到他,只要是站著的時候,他的脊樑都挺得很直。

  就算他處於一種隨意,悠閒的狀態,但是那脊樑……依然呈現著直線狀。

  也許,他真的可以成為一個頂尖模特兒吧,如果他有心朝著這方面發展的話。

  紀羽冰隨手拉開了那張椅子,坐在了椅子上。

  原本是側著的椅子,變成了正對這冷思月,因此坐在椅子上的紀羽冰,自然也就正對著她了。

  冷思月一愣,只見鏡頭中的紀羽冰一隻手拿起一本書,另一隻手翻開書,左腳優雅地蹺在右腿的膝蓋上,坐姿猶如一個貴公子般。

  但是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著書,而是直直地看著她。

  沒錯!他在看她,而且是用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視線在看。

  即使明明兩人的視線中,隔著一架照相機,但是冷思月還是覺得自己口乾舌燥起來。

  他——似乎嚴重地影響了她的情緒。

  皺皺眉頭,冷思月放下相機,「為什麼看著我?」

  「你並沒有說不可以看。」他微微一笑道。

  「你為什麼不看書?」

  「因為看你讓我覺得比較可以打發時間。」

  「……」這話是誇是貶啊?

  冷思月搔搔頭,只覺得口更渴了。走到飲水機旁,她倒了一杯礦泉水仰頭灌下。

  「我也想喝。」他的聲音在她腦袋頂上響起。

  「自己倒。」她手指了指一旁的一次性空紙杯。

  「你不能給我倒水嗎?」他雙手換胸,笑盈盈地望著她,絲毫沒有自己動手的意思。

  「你自己倒比較方便。」她撇撇嘴,換言之,她懶得動手倒第二次水。

  「那要怎麼樣你才肯給我倒水?」他俯下身子,兩人的視線霎時平行了。

  他距離她極近,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漆黑如同琉璃的眼珠中映著她的臉,那垂落在額前的劉海,使得他的這張娃娃臉,更加呈現出一股稚氣的感覺。

  讓人很想去——揉一下!

  冷思月心裡想著,也如此做了,畢竟她這人一向喜歡按照自己心意來做事。

  很自然地,她伸出了空著的那隻手,食指和拇指輕輕地捏住了他的髮梢,細細地摩擦著。

  紀羽冰怔了怔,卻沒有阻止她的動作,眼睛依然直直地盯著冷思月。

  只不過眼前的人注意力顯然都集中在了他的頭髮上。

  觸感真的不錯,冷思月心中想著,「你用什麼洗髮水的?」

  他報了一個名字,她沒聽過。想來他用的牌子都不會便宜。

  「告訴我,用什麼條件,你才肯給我倒杯水喝?」他問,對於這個問題,似乎很執著。

  「把你的頭髮給我就行。」她隨口回答道。

  「可以,要多少?」

  「我手上抓的這些就可以了。」

  刷!

  下一秒,她只覺得手中的拉力一鬆!幾縷黑色的髮絲已經留在了她的手中。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放在飲水機旁的水果刀,顯然剛才他把他額前的那幾縷頭髮一刀劃斷。

  「夠嗎?」他的笑容依然看上去純潔得像個天使,但是卻讓她揚起一種莫名怪異的感覺。

  只是輕易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如此「自然」地把劉海割斷嗎?這也未免太「乾脆」了。

  「現在,可以給我倒水了嗎?」對於這個事情,他似乎分外的執著。

  冷思月無語,把手中的那幾縷斷髮放在桌角邊上,然後拿著一次性紙被倒了杯水遞給了紀羽冰。

  他接過紙杯,輕啜著水,額前的斷髮讓他整個劉海顯得很怪異。

  她歪著頭,看著他額前參差不齊的短髮。

  「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為什麼非要我給你倒水?」甚至還割斷了自己的劉海。

  「因為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有得不到的。」他用著純潔的笑容,說著和笑容不相稱的話。

  雖然在紀羽冰說出那番話後,冷思月的頭皮有瞬間的發麻,不過她還是很習慣性地把這種感覺拋之腦後。

  把這幾天拍下的照片攤放在桌子上,冷思月不由得陷入發呆中。

  這樣的人,太耀眼了。只是照片,卻依舊像是會吸引著人的靈魂。

  「你真把他找來當你的模特了?」莊賢的聲音,打破了空間的沉寂。

  冷思月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不過我一下子還沒想好,該拍攝什麼樣的主題。」

  他太奪目,而她沒由來地不想隨便應付了事。

  「他倒不像會是願意當模特兒的人。」莊賢盯著照片下評論道。那天他見過這人,儘管外表看似無害,但是直覺上,他卻感覺得出,那是一頭野獸,一頭正在欣賞著好玩遊戲的野獸。

  「也許是我太和藹可親了吧。」她厚臉皮地自賣自誇。

  莊賢翻翻白眼,沒好氣地在她的頭頂上敲了個爆栗子,「看你得意的勁兒!」

  「你又打我!」她抗議。

  「因為你欠扁。」

  「……」這男人,基本上就沒把她當女人看過,冷思月癟癟嘴。

  「對了,你攝影大賽,網上報好名了沒?」話說完,莊賢無意外地看到冷思月一臉的「白癡」樣,「忘了?」

  某女點頭如搗蒜。

  歎了口氣,莊賢乾脆直接把這個懶散的女人拖到了室內唯一的一台電腦前,然後親自打開了網頁,找到了報名表格,替冷思月填寫了起來。

  一直寫到模特兒名字時,莊賢才問:「他叫什麼名字?」

  「唔……」她嘴裡塞著蛋糕,勉強嚥下,才含含糊糊地道:「紀羽冰。」

  莊賢整個身子猛然僵住,那原本流利打字的手指停在了鍵盤上一厘米處,半天沒有動作。

  冷思月以為他是不曉得這三個字怎麼寫,就從旁邊抽了張紙筆,寫上了「紀羽冰」三個字,遞到了莊賢的面前,「喏,這麼寫的。」

  莊賢的瞳孔驟然放大,僵硬地低頭看著那白紙上三個黑色的字。直到冷思月不耐煩地問話了,他才急急地起身,踉蹌地推開了椅子,「我……我要去查點資料,這表格下次再填。」

  莊賢說完,迅速地跑開,徒留下冷思月莫名其妙地搔搔頭,「怎麼回事啊?」她問,不過沒人回答她。

  脾氣火爆的社長,從來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卻在剛才那麼的反常。

  她低頭,看看白紙上的三個字,很普通的名字啊,這張紙和她剛才用來寫字的筆也很普通啊。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異樣,冷思月重新坐在椅子上,把紀羽冰三個字打上了電腦,然後在表格的最下端按了「發送」鍵。

  下午上課的時候,冷思月也把莊賢中午的反常給拋諸腦後了。

  由於是上公共大課,於是她和方小美兩個人就窩到了大教室的最後排去聽課。

  講台上,老師正在講那《馬列思想》,講台下,方小美神秘兮兮地掏出了幾本小說,美滋滋地看了起來。

  「是什麼小說?」冷思月問道。

  「講愛情的。」方小美頭也不抬地甩了句。

  冷思月於是從方小美手中拿來了一本看了起來。

  ……他把衣衫盡數解開,燭光下,那兩點茱萸微微地輕顫著。絕美的容顏,凝滑的肌膚,即使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是皇上,也看得口乾舌燥。

  他笑言:「皇上,可還滿意?」

  皇上已伸出一隻手,把他抓進了懷中,「小妖精,一會兒朕非得讓你下不了床。」

  冷思月看著手中這書,有些目瞪口呆,懷疑書中是不是把「她」和「他」印錯了。

  「喂,小美,這本書的兩個主角怎麼都是男人啊?」

  「本來就是男人啊!」

  「可是男人和男人那個……不是……」她咋咋舌。

  方小美明顯甩了一個看土包子的眼神給冷思月,「這叫耽美,BL,也就是同性戀小說。」

  「……」

  「這其實很正常啦,古時候不是還有漢哀帝和董賢的斷袖,龍陽君為魏王拂枕席,彌子瑕與衛靈厘米桃而食。而且現在,也有很多人有這種傾向啊。」

  「嗄?」

  「比如,你看到兩個男人很親密地在一起,你會想到什麼?」方小美問道。

  冷思月茫然地搖搖頭。

  「笨,當然是應該想到他們之間有一腿啊,然後還可以想到,他們之間,誰是小攻,誰是小受,哦,你不知道小攻小受的定義吧,我來告訴你,所謂的小攻呢,就是……」方小美打開話匣子,打算徹底讓好友跟上時代潮流。

  而冷思月在聽了方小美三十多分鐘的「心得教育」後,頭腦中莫名地浮現出了紀羽冰和賀承志的臉,然後,一個冷顫。

  他們兩個,好像真的有一些……呃,親密。

  冷思月在研究紀羽冰,順便連紀羽冰身後的賀承志也一起研究了。由於她研究的目光根本不加掩飾,說白了,就是赤裸裸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那兩人,以至於紀羽冰忍不住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在想你究竟是不是喜歡男人。」她直言道。

  紀羽冰的臉上一陣錯愕,而站在一旁的賀承志則被口水嗆得連咳了幾聲。

  「我喜歡男人?」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因為你們兩個經常在一起,所以我在想……你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是一對。」

  「咳咳咳!」賀承志被口水嗆到的次數更多了。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他之所以一直和紀在一起,那是因為賀家三代都是紀家的管家,所以他才會和紀一起,順便可以保護紀。

  「然後,你的結論呢?」紀羽冰的聲音聽起來柔和至極,只有賀承志知道,這是紀發怒的徵兆。看來,眼前的女人很可能倒霉了。紀雖然對這女人有些興趣,但是這興趣還沒容許到說這些紀不喜歡聽到的話的程度。

  「暫時還沒。」冷思月聳聳肩,「不過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你們的自由啊,愛上誰,想和誰在一起,是男人或者是女人,有區別嗎?」

  他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怔忡。

  冷思月則還在喃喃自語:「不過如果你真的和賀承志是一對,那你應該是零號吧。」

  零號?!老天!

  賀承志在心中哀嚎道。這女人八成是不想活了,他甚至可以預見到她待會兒的慘狀。上一個惹怒了紀的人,下場是什麼……似乎是被強行送入了精神病院,儘管那人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瘋,現在估計也和一個瘋子差不多了吧。

  「哦?是嗎?」紀羽冰的聲音更加輕柔,像是可以沁出水一般。他還在笑著,笑容純潔無瑕,只有賀承志知道,這笑容背後,有著怎樣的殘忍。

  「因為你比較中性化吧。」冷思月道,並沒有注意到紀羽冰態度的異樣,「你有吻過他嗎?」

  此話一出,賀承志簡直覺得,冷思月這女人是不怕死的代名詞了,或者說是蠢到連死就在眼前都不知道,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送死。

  紀羽冰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呢。」

  「那你吻過誰?」莫名地,她有著一絲絲的好奇。

  「誰都沒有吻過。」他氣定神閒地看著她,似乎在心裡評定著該給予她怎樣的懲罰。雖然是個有趣的玩具,但是他並不想原諒她今天所說的話。

  「我也還沒有接吻過。」她突然咧嘴一笑。

  「那還真巧。」

  「所以我們兩個來試試接吻如何?」她提議道,心中躍躍欲試,也許並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兒,但是她總想要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

  「你想要吻我?」他的眸子微微瞇起。

  「介意吻女人嗎?」她的眸子靈動而閃著奕奕光彩,讓那張平時懶洋洋的臉上充滿了生動之氣。秀氣的臉龐,不是最美,但是卻奇異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而她的雙唇,微微開啟,白色的貝齒隱隱露出,兩顆虎牙,讓她看起來顯得可愛。她的唇,不豐滿,卻很小巧,透著淡淡的粉紅色。

  可以說,因為她的話,他第一次認真地盯著一個女人的唇看。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不想拒絕這個提議。於是,他開口道:「試試也無妨。」

  不是吧!賀承志原本一臉憐憫地看著冷思月的眼神,霎時變成震驚地看著紀羽冰。

  得到了對方的允許後,冷思月很大方地走上前,環住了紀羽冰的脖頸。碰觸到他的一瞬間,他似乎有些微微的僵硬,但是隨機就恢復如常了。她把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唇,卻並沒有閉上自己的眼睛,而是從他的瞳孔中,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影像。

  同樣的,他也睜著雙眸,卻帶著審視和探究的意味。

  唇,很自然地貼在了一起。卻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溫暖,而是冰冰的,帶著絲絲的甜味……她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她把他的手指咬進嘴裡的味道。他的唇,和他的手指,似乎都是冰涼的。雖然涼,但是卻有點甜甜的,像是冰淇淋的感覺。

  想著,她伸出舌尖,輕輕地探在他的唇上,然後刷過了他的唇瓣。

  他渾身一震,雙眸沉了沉。

  而她則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意猶未盡地開始舔舐著他的唇,像是在享用著美味的甜品。

  基本上,這種情況已經可以不叫接吻了,更像是一隻哈趴狗在用著它的舌頭舔主人。

  上帝!

  賀承志突然有種想要尖叫的衝動。但是他的理智還是戰勝了他剎那的激動,所以他轉而把目光投向地面,用著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研究起了每平方草地究竟適合栽種多少草。

  過了良久,她的唇離開了他的,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舌尖舔舔自己的唇。

  紀羽冰怔怔地盯著冷思月粉嫩的舌尖,因為接吻而變得嫣紅的雙唇。

  「很棒!」她慢慢地睜開眼簾,連眸子都呈現出一種滿足感,她的眼梢揚起了一抹淡淡的情韻,那是慵懶過後的盡興,「和你接吻的感覺很不錯。」

  「謝謝。」

  「應該比得上哈根達斯了。」

  「……」

  「聽別人說那是很好吃的冰淇淋,雖然我沒吃過,但是感覺你的唇,比我吃過的任何冰淇淋味道都好。」

  「……」冰淇淋?他的唇像冰淇淋?

  「我還可以再吻你嗎?」

  「……可以。」

  ……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吃冰淇淋的。」

  「我現在知道了。」

  「你有吃過哈根達斯嗎?」

  「吃過。」

  「味道怎麼樣?」

  「……」

  ……

  當冷思月終於一副滿足狀地離開後,賀承志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昏倒了。

  剛才只不過是短短的半個小時,他卻覺得自己簡直經歷了一場夢境,還是一個噩夢,足以嚇得他驚出一身冷汗。

  誰能想得到,紀居然會讓一個女人吻他,而且還是吻了好幾次!

  「放過她了嗎?」賀承志深吸一口氣,問道。他問的是紀到底打不打算放過冷思月今天照理來說,足以惹惱紀的舉動。

  「不知道。」紀羽冰丟下的是模稜兩可的回答,「不過,承志……」

  「什麼?」

  「這裡跳動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修長的手指,按在了心臟的位置,那雙琉璃似的黑眸中,有著看不懂的光芒。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1:22
第3章

  接吻這玩意兒,就像是毒品,一旦沾了,似乎就很難戒。然後冷思月很不幸地發現,自己似乎中毒了。中了一個名曰「接吻」的毒。

  走進攝影棚,她無意外地看到他又她早一步地在了。

  似乎自從他答應當她的模特兒後,他總是比她更早來到這裡。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在睡覺。

  沒錯,是在睡覺。

  記得第一次她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地閉上了雙眸的,所不同的是,那次他是在毛絨熊的懷裡,而這一次,則是坐在桌子上,背靠著牆壁,靜靜地睡著。

  合上的眼簾,兩排濃密的睫毛更加顯眼。他的頭微微側著,雙手垂在身側。窗簾拉開著,黃昏的光線透過窗子,灑在他純淨的臉上,宛如墮落塵間的天使,讓人不忍打攪了這片刻的寧靜。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具有吸引人目光的能力。不需要做任何譁眾取寵的動作,僅僅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微笑,就可以把人震懾住。

  細碎的劉海搭在了他的眉上,形成了一片淡淡的陰影

  冷思月的目光不覺地盯住了那片劉海。他的劉海,明顯已經修剪過了,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的不自然。

  相機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舉了起來,她的身子在不停地移動,手指在不停地按著快門。

  喀喳!喀喳!

  一張又一張。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的想要拍下這一幕,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瞬間……

  照相之於她,不是任務嗎?但是為什麼她這時候會有種全身發熱的感覺,彷彿衝動得想要不停地就這樣……拍下去。

  還是說,這就是老爸老媽所謂的拍照的激情?

  倏地,她的手猛然停住了,鏡頭中那雙輕合著的眼簾在慢慢地打開,睫毛像扇子一樣地掀動著,那雙透徹得讓人心顫的眸子微微睜開。英挺的眉皺了皺,似乎是因為有些不適應那進入眼睛的光線而再次閉眼。

  片刻之後,紀羽冰再次地睜開眼,望著依舊舉著相機的冷思月,「在拍照?」

  「對。」她答得很爽快,「你剛才睡著的樣子,很有讓人想要拍下來的慾望。」

  「慾望?」他淺淺一笑,笑容攝魂奪魄。

  男人的笑可以達到這種境界,也算是罕有吧!

  冷思月才想著,耳邊便又響起了紀羽冰的聲音:「那麼你對我呢?有慾望嗎?」

  嗄?她一愣。這是一句可以有多種解釋的話。他是指拍照的慾望?還是男女之間的慾望,或者是其他的……

  「有嗎?」他本身的聲音很清亮,此刻卻有些暗啞,多了一些霪惑的味道。

  她側頭想了想。想要用相機拍下他的慾望,很顯然,她有。然後呢?男女之間的慾望?不可否認,她很喜歡吻上他的感覺。那是一種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覺。

  「有。」她聳聳肩,放下了相機答道。

  他的眉眼彎起,像是很滿意她的回答,「因為我的外表?」

  「因為和你接吻,似乎就不用花錢買冰淇淋了。你有一種冰淇淋的味道。」

  「哈哈哈!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回答。」不過,她也是他第一個肯讓其吻他的人,「我的吻就那麼像冰淇淋嗎?」

  「很像啊!」她對於這一點,很肯定。

  「還想再要試試嗎?」網,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撒了下來

  「好。」她沒有多想地就同意了,畢竟,那是她一直就想要品嚐的東西。

  於是,她又像上次一樣,墊起了腳尖,用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把唇湊了上去。

  在雙唇碰觸上的一瞬間,她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他則依舊如同上次那樣,睜著雙眼,把她的反應盡納入眼底。

  紀羽冰眼底泛著一絲疑惑,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一而再地會讓她吻上自己。一旦吻了,又捨不得閉上眼睛。想要看到她所有的反應,想要更加用力地碰觸她,還想要讓她無法逃脫他的控制。

  這種念頭是什麼時候有的?似乎……很天經地義地就有了!

  她舔著他的唇,很仔細地舔著,真的像是很滿足地在品嚐著某種東西。

  細細地舔,碎碎地吻著,卻讓他覺得無法滿足。這樣的吻,也許她能滿足,但是他卻不能。腹部隱隱地揚起一股空虛,他想要得更多!

  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上那秀美的發,一點一點地摩擦著那根根髮絲。

  然後,他的手猛然地加重力道,把她的頭狠狠地按向了他的唇。

  「啊!」她驚呼一聲,眸子不禁睜開。

  他直視著她,卻不曾放鬆手上的力道。靈活的舌尖,趁機躥進了她的口中,攪動著她檀口內的空氣、唾液……他的舌勾纏住了她的舌,不容許她的退縮。

  她的臉漸漸地漲紅,擺動著腦袋,想要擺脫這讓人窒息的吻。

  他的手指,扣著她的後腦勺更加用力,唇舌擠開了她口腔內所有的空氣。

  她發出嗚嗚的聲音,似在抗議,原本環住他脖子的手也開始變為了捶打。

  他的牙齒猛地咬住她的下唇。

  「唔……」她皺起了秀眉。好痛!他……他居然用咬的!

  他咬得用力,像是要把她的唇徹底地吞噬下,強迫著她把嘴張得更大,任由他的舌為所欲為。

  直到她的臉憋得通紅,他才鬆開手,放過了她的唇。

  「你——」她喘著氣,瞪著他,胸脯在不停地起伏著。

  「不喜歡嗎?」與剛才那剎那的狂暴完全不同,此刻的他看起來斯文有禮。

  「你怎麼可以那樣吻……吻我?」這種吻,是她所沒有預想到的,強烈得如同暴風驟雨。

  「這麼說,是討厭嗎?」他反問。

  說討厭,好像也不是!冷思月蹙眉,她只是不喜歡那種她無法掌握住的感覺。甚至於在剛才的那一刻,他讓她清楚地體會到了男人與女人天生在力量上的差距。

  在他的牽制下,她根本無法動彈分毫。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掌控著,而她只能隨著他的掌控而擺動。

  吻,原來可以激烈到這種程度,心臟的跳動,像是要彈出了胸腔。

  他氣定神閒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冷思月搔搔頭,吁了一口氣道:「剛才……呃,很像是在吃火焰冰淇淋。」

  「哦?」他盯著她紅透了的唇,「告訴我,你還能帶給我多少的有趣呢?」

  什麼意思?她的眸中揚起不解。

  「原來吻你,真的會上癮。」他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她的唇,呢喃低語。

  而她,在剎那間怔忡了。原來上癮的,不只是一個人而已。

  很明顯,方小美的那套理論,並不適用在紀羽冰和賀承志之間。

  反倒是她自己和紀羽冰,接吻KIXH1已經成了平常事兒,而他眼中,更是有著一種沉得讓她有些害怕的慾望。

  因為害怕,所以她很鴕鳥地當作不曾看到他的這種慾望。

  「思月,我有話和你說!」才一跨進攝影社,還沒走到她專屬的攝影棚,冷思月就被莊賢給攔截住了。

  「哦。」她跟著他,來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什麼事?」

  「攝影大賽的模特兒,你最好換個人。」莊賢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嚴肅。

  「換模特?」

  「對。」

  「怎麼可能,我的拍攝進度都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了,更何況,你不是也說過,他當模特兒,我拍出的照片比較用心嗎?」

  「問題是,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紀羽冰!」莊賢猛地吼道。

  冷思月差點被這吼聲給震聾了,「他是不是叫紀羽冰,有關係嗎?」

  莊賢努力地深呼吸,「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人?」

  她呆了呆,隨即想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很瞭解紀羽冰,而且他也從來沒對她談過關於他的私事。想了片刻之後,「我想,他應該是個高中生吧,呃……或者是輟學在家?」因為高中生似乎不會像他這樣空閒,整天可以跑H大來給她拍照。

  莊賢翻翻白眼,真想用鎯頭撬開對方的腦袋,看看裡面的細胞是什麼構成的,「你難道不知道他已經二十一歲了?」

  下巴掉地,二十一歲,那張娃娃臉?

  「他是一個十分危險的男人,所以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遠遠地避開他!」

  「危險?」冷思月怎麼也無法把紀羽冰的那張臉和危險二字聯繫起來。

  「紀羽冰,二十一歲,是紀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兩年前,他就完成美國的所有學業,回國進入了家族企業。他遭遇過三次綁架,但是無一例外的是,這三次綁架中,他都不曾受過任何傷害,而綁架他的人,都會窩裡反,甚至連贖金都沒收到,就開始自相殘殺。他是一個惡魔,僅僅用語言,就可以挖掘出人內心的黑暗面。凡是他看不順眼,或者是對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地處理掉。曾經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懷上他的孩子,結果呢,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進了最低下的窯子裡。還有……」

  莊賢一字一句地說著,只希望眼前這人能聽懂他的勸。

  冷思月聽著倒是認真,不過她實在沒辦法把莊賢說的這些事情和紀羽冰聯繫起來。所以在對方說完之後,她也僅僅只是覺得是在聽小說故事而已。

  「你給我聽好了,馬上換模特兒,別再接近他了,更不許愛上他!」紀羽冰這樣的男人,對女人無疑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愛上?冷思月有點迷惘。她是挺喜歡紀羽冰的吻,但是……那是愛嗎?如果是的話,是否太淺了些,若不是的話,那麼她又怎麼會貪戀上那吻。

  莊賢還在反覆說些什麼,冷思月卻只是含糊地應著,滿腦子想的只是她究竟愛沒愛上紀羽冰的問題。

  他很可怕嗎?她是怎麼也看不出來!

  可是莊賢那嚴肅的表情,還有他說的那些話,似乎在在都在提醒著這個事實。

  冷思月盯著紀羽冰的臉出了神,甚至忘記拍照的事兒。

  「今天不拍照了?」紀羽冰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在這個攝影棚裡,她從來不曾讓他擺過任何刻意的姿勢,只是讓他隨意地行動,看書,喝茶,小憩……什麼都可以。而她,則會時不時地抓住一些瞬間按下快門。

  「不拍了!」她把相機放回到了桌上。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太多,現在,他只是模特,而她是攝影師。

  「那陪我去吃點東西怎麼樣?」

  「吃東西?好啊!」她的雙眼瞬間精光閃亮。

  他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期盼的表情,「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

  「哈根達斯!」這個牌子的冰淇淋,她哈了好久了。

  二十分鐘後,紀羽冰帶著冷思月,如願地走進了哈根達斯的門店,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點了兩份冰淇淋後,冷思月一臉享受地啃著她面前那些五顏六色的冰淇淋球。每一種顏色的球,就是一種不同的水果味道,吃得她有滋有味。

  紀羽冰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吃著冰淇淋。她吃得很隨意,沒有絲毫的做作。在吃完一個冰淇淋球後,還會舔舔自己的唇角。

  淺粉色的丁香小舌,透出一點點的尖兒,那俏皮的小動作以及她滿足地瞇起眼眸的神態,讓他不由得渾身一股燥熱。

  他又想要碰觸她了!撫摸她的肌膚,吸吮著她的唇瓣,狠狠地勾住她那頑皮的舌。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影響在一點點的增大。

  更加奇異的是,他並沒有去抗拒這種改變。

  「咦,你不吃嗎?」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我不常吃甜食。」他道。

  「哦?」她的眼珠子瞬間咕嚕咕嚕轉動著,目標很明顯地盯著他面前的那盤冰淇淋。

  他低低一笑,把面前的冰淇淋推到了她的前面。

  「謝了!」她埋頭繼續吃。直到兩份冰淇淋都吃完,她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整個身子懶洋洋地窩在沙發椅子上,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副懶散樣。

  「紀羽冰。」她歪著頭道,眸子裡似乎在打著什麼主意,「你很有錢吧。」

  「比起普通人來說,錢的數目要多一些吧。」

  「那你有錢到可以天天請一個朋友來這裡吃冰淇淋嗎?」她眼中的期盼太過強烈,導致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你希望我每天請你來這兒?」

  「對!」

  「那如果我做到了,我又能拿到什麼回報呢?」

  「回報?」她愣了愣,隨機喃喃自語道,「也對,付出了,當然應該得到回報,我有什麼可以回報的呢?」也請他吃東西?好像她能請客的東西,通常比較平民,這完全是不等價回報,OVER!或者說是她每天給他拍一張照片?不過……呃,一個男人要那麼多照片幹嗎?她也沒看出他有自戀的傾向,OVER!「你想要什麼樣的回報?」自己想答案太累,所以她還是比較喜歡直接開口問。

  「我想要的是——」他語音頓了頓,目光直直地盯著她,那足以讓人鐫刻到心底深處的聲音,清晰地說著,「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只要我在,你最先注意到的人,必須是我。」

  「行!」她爽快地答應了。他本來就引人注目,這要求要做到並不難。

  少年笑了,笑得很開心。

  少女也笑了,因為有冰淇淋吃,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和惡魔的交易。

  和紀羽冰在一起很開心。因為他總能拿捏住她的喜好,掌控住任何的分寸。甚至讓她遺忘了莊賢的警告。

  她喜歡睡懶覺,所以他從來不會在她睡覺的時候打攪她,只會拿著一本書,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翻閱著,直到她睡醒。

  她喜歡吃冰淇淋,他只要有空就會帶她去各種冰淇淋店吃著各種她沒有吃過的冰淇淋,即使有時候她一天沒見到他,他也會派人把冰淇淋放保溫箱裡送來。

  他在她面前,或淡淡的,或微笑的,或皺眉的,或大笑不止的……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見過他各種各樣的表情,但是唯獨沒有見過——

  「紀羽冰,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過你生氣的模樣。」把拍攝好的一組照片存入電腦,冷思月開始用幻燈片形式瀏覽起了那些照片。

  他在鏡頭前,總能給人一種聖潔感。那是一種高貴得讓人想要膜拜的氣質,是別人想學都學不來的。尤其是他的那雙眼,太淨,太澈,也太沉,很難讓人長時間地直視。

  他的眼中,沒有人情冷暖,沒有猶豫、矛盾、害怕、掙扎、興奮、貪婪……這些普通人該有的情緒,或者該說,他的這雙眼,太過於「乾淨」,反倒讓人無法看透,無法琢磨。

  「你想要見我生氣的樣子?」他突然俯下身子,溫熱的氣息噴在了她的耳際,低啞的聲音如同魔魅的呢喃。

  冷思月手指一顫,鼠標點在了暫停鍵上,電腦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少年閒適地靠在牆邊,靜靜地睡著。光和影的交錯,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奇妙的意境。純淨的睡顏,讓那張娃娃臉顯得更加稚氣。

  「我……」她突然覺得喉頭一緊,不自覺地開始分泌起了唾液。

  扭頭,入目的是一張和照片上完全一樣的臉。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少年是閉著眼的,而身邊的少年,則睜開著雙眸,正直直地凝視著他。

  「沒見過,所有有些想看看。」她聳聳肩膀道。

  紀羽冰淡淡一笑,右手的拇指輕輕點了一下冷思月的鼻尖,「那麼你最好不要有這個念頭。」

  「為什麼?」她難得有好奇之心。

  「等你真的看到了,我怕你會後悔。」

  「後悔?」她皺皺眉頭,鼻尖上麻麻癢癢的,有著他的溫度。

  「我生氣的時候,會讓人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任由從窗間洩出的微風吹拂著他漆黑的發,他帶著微笑,用著輕柔得猶如天使般的聲音說道。

  她迷惑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人。

  「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怕?」

  「或許吧,雖然對我而言,只是我表達情緒的一種方式,但是似乎見過的人,都不願意再回憶呢。」他道。

  冷思月咋咋舌,「我好像沒有辦法想像。」

  「想像不出來,也好。」紀羽冰彈了彈手指,指著電腦屏幕上那還定格的照片,「這張照片,值得你看那麼久嗎?」

  「啊?!」她回過神來,趕緊動了一下鼠標,屏幕上的幻燈片又向下一頁翻動了起來。

  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她垂落在耳際的發,陪著她一起看著那些照片。

  「這些試拍的照片中,有找到靈感嗎?」他問。

  她一張張地看著,看得很仔細,專注,與平時的慵懶散漫截然不同。她的視線中包含著一種他所不曾看到過的東西,那樣的眼神……他甚至在嫉妒,此刻她的眼中,看的是他的照片。

  可笑,他竟然在嫉妒著自己的照片!

  紀羽冰斂了斂眉,他……對她在意得過分了嗎?已經到了無法忍受她眼中有特殊的存在了嗎?即使那存在是他的照片。

  胸口有股他所不明白的騷動,沒由來地,會讓他覺得胸口有一塊石頭壓著,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的眼盯著她,而她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然後,眉頭越皺越緊,像是疑惑,像是不解,又像是遺憾。

  「怎麼了?」他問。

  她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他說話,視線依舊專注地盯著那些照片,彷彿除了照片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紀羽冰不再說話,只是坐在冷思月身邊的椅子上,拿出了手機,對著眼前的人,輕輕地按下了拍攝鍵。

  喀!喀!喀!

  少女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情,紛紛地存在於少年的手機上。

  他用著書擋著手機,不找痕跡地拍著。像是不會膩味一般的,不知道拍了多少張,直到冷思月的口中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紀羽冰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看完了?」他收起手機,優雅地合上了手中的書問道。

  「嗯。」她扭扭有些酸澀的脖子。

  「看照片的時候,你老是皺眉,這些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冷思月搖搖頭,「照片沒有問題,光線角度都不錯。」

  「那麼就是照片中的人有問題?」紀羽冰沉吟片刻後問道。

  她抿了抿唇道:「如果只是單純地以模特兒來說的話,沒有問題。我父母是攝影師,我從小到大,見到最多的大概就是模特兒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往模特兒界發展的話,你可以成為頂尖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問題?」他淺笑著,像是在問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這樣的笑容,很容易讓人放下防備心理。

  「你沒有感情。」她想了想道,「或者說你缺乏表情的流露。鏡頭中的你真的很完美,完美得就像專業模特兒一樣。可是很多專業模特兒在鏡頭前把表情隱藏起來,是刻意的行為,是經過多年的專業訓練,但是你……」簡直就是天生的!

  他上揚的嘴角漸漸變得平直。

  「拍的時候,我這種感覺還不是太明顯,但是現在看著這些照片,我突然覺得,我像是在拍著一個精緻的模型,精緻到一絲不苟的地步,精緻到像是上帝完美的傑作。」她頓了頓,抬眼望著他,「可是人並不應該是完美的,而是應該有些缺點的……唔,怎麼說呢?」

  冷思月抓了抓頭髮,在思考著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麼說吧,我想要拍下一個不是太完美的人,而不是一個完美的模型。」

  「完美嗎?」紀羽冰喃喃著,這個詞他並不陌生,太多人對他用過這個詞彙了,用著讚賞的語氣,說著他是完美的。

  但是今天她卻對他說,希望要拍下一個不太完美的人。

  「完美難道不好嗎?」他問。

  「不是不好,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啊,也許有些人喜歡完美,但是對於我來說,人,就應該有些不完美,那樣的人,才是活生生的,才是可以去觸摸,可以去瞭解的!」

  她……想要觸摸他,瞭解他嗎?「你——想要看到我什麼樣的表情?」他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抹探索的意味。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1:44
第4章

  「唔……」她思索了片刻之後,直視著他,「可以讓我著迷的表情吧。」

  有人說過,女人想要誘惑男人,其實很簡單。因為男人通常是由感官占於理智的上風。

  那麼反過來呢?如果是男人來誘惑女人呢?情況又會如何?

  他在她的鏡頭前,依舊如同平時一般的優雅,可是她卻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不同。

  儘管他臉上的神情,依舊還是淡淡的,但是他的眼,卻透著狂野而深沉的慾望,深到她無法看明白,他的慾望究竟是什麼。

  這就是真實的他嗎?讓她駭然!在他的目光下,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指在發抖。一種全然興奮的發抖。

  攝影,埋藏在她的血液裡,她的靈魂裡。儘管她自小到大,一貫的否認,但是她畢竟是兩個攝影天才的女兒,她同樣也有著那方面的天賦。

  他眉梢輕揚,清麗的臉龐,美眸如霧,唇如凝丹,竟然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嫵媚之感。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眼中瀰漫著一股迷離的水霧,像是要掩蓋住眼中那沉沉的慾望,又像是要引導她撥開迷霧,讓她看得更加仔細。

  她突然覺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明明已經和他相處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此刻,卻像是在看著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一樣。陌生得讓她有些害怕,卻又忍不住地受到吸引。

  就像是……想要一直看著他般!

  心緒不受控制,她的手就這樣一直握著相機,甚至沒有放下過。到了最後,她都不清楚自己看的是鏡頭中的他,還是鏡頭之外的他。

  「滿意了嗎?」他的薄唇輕輕開啟。

  冷思月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受到了誘惑。這樣的他,是那麼的美,那麼的媚,卻又奇異地透著一股子聖潔的感覺。

  他像是壁畫中的天使,走到了現實中。僅僅是普通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都會讓他更加的耀眼奪目。

  他是一個惡魔,僅僅用語言,就可以挖掘出人內心的黑暗面。凡是他看不順眼,或者是對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地處理掉。曾經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懷上他的孩子,結果呢,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進了最低下的窯子裡。還有……

  莊賢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又響起在了耳邊,冷思月不覺暗想,這怎麼可能呢!惡魔?紀羽冰無論如何也和惡魔扯不上關係。很多東西,可能都是傳聞而已,事實未必會那樣。

  「你好像天使。」她情不自禁地說道。

  「天使?」他嘴角一掀,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你喜歡天使嗎?」

  「喜歡啊。」她點頭,「記得小時候我還以為天使和芭比娃娃一樣,後來去展覽館看了,才知道了天使的模樣,我第一次看到天使壁畫的時候,足足在那壁畫前站了一個小時呢!」

  「那麼在你心裡,天使是什麼樣的?」

  她閉上眼,幻想道:「唔,應該是有著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一頭柔軟的發,深邃卻清澈的眸子,溫柔的笑意,還有一對可以包容一切的潔白羽翼。」

  他凝視著她夢幻般的面容,那挺俏的小鼻子,微微輕顫的睫毛,一張一合的朱唇,無一不像在引誘著他。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唇,冰涼的觸感,使得她詫異地睜開了雙眸。

  「那麼我就成為你的天使。」他的身子微微俯下,不理會她眼中的詫異,覆上了他早已想要品嚐的唇,「月,如果我說,我似乎愛上你了,你會如何?」

  嗄?愛上?

  沒容得她細想,她所有的思緒已經化為空白,沉淪在他的吻中。

  唯一記得的,只是他說,他要成為她的天使!

  好吧,她承認,被一個臉蛋很完美,身材很完美,性格她也不討厭的男人說喜歡,的確讓她感覺挺不賴的,至於她冷思月有沒有愛上紀羽冰,呃……也許有一點吧。

  冷思月,絕對不要愛上紀羽冰這個男人!

  莊賢的警告聲又響起在她的耳邊。

  哎,真討厭!冷思月甩頭!覺得莊賢是杞人憂天了。紀羽冰根本就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冷酷無情。也許她該考慮有空咨詢一下小美,那女人對於這種戀愛問題比較在行。

  「小美,給點戀愛經驗!」下午放學的時候,冷思月蹭蹭蹭地攔截住了好友。

  「戀愛經驗?誰戀愛了?」

  「可能是我。」她直言不諱。

  方小美拎著包的手直覺地抖了抖,連帶著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度:「和誰?」

  「和……哎,總之你給點參考意見就行,如果我說,我對一個男人很欣賞,也挺喜歡和他相處的感覺,甚至接吻也感覺有些上癮,這樣的話,是愛嗎?」

  方小美一愣一愣地聽著,從來沒想到,從這個懶散的好友口中能聽到這種話,「你完蛋了!」

  「啊?」

  「如果一個女人可以和一個男人接吻上癮的話,鐵定是愛上對方了。」

  這麼說,她是愛上紀羽冰了?冷思月沉吟片刻,「可是電視上愛上一個人,不都是驚濤駭浪,愛得死去活來嗎?」

  「那是電視!這是現實!要是每個人戀愛都像電視劇那樣,估計世界人口可以急劇減少了!」方小美道,隨即壓低聲音,「告訴我,和你戀愛的那男人是誰?」

  「是……」

  沒等冷思月說完,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經介入了兩個女人的對話中,「思月,過來一下,我有話找你說!」

  莊賢對著方小美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即拉起冷思月的手,疾步朝著教室外走去。

  「小美,你先回家吧。」冷思月一邊被拉著往外走,一邊回頭道。

  方小美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呆了半天,才喃喃道:「該不會……思月和莊賢在談戀愛吧。」

  阿門!上帝保佑!

  來到了學校操場的一角,莊賢總算鬆開了手,回頭看著那個在夕陽下一臉慵懶的女人。

  「我今天去網上看了一下比賽的報名表,你的報名表寄出了,模特一欄上填寫的是紀羽冰的名字。」

  「你去查了啊,哈哈……」冷思月有些心虛地道,明白莊賢為什麼把她從教室裡拉出來了。

  「我讓你換掉紀羽冰,你為什麼不換?」

  「這……都已經拍了三分之一進度了,哪能說換就換,再說,我覺得那些照片還拍得挺不錯的,紀羽冰作為模特兒,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你又怎麼知道他好還是不好?對於他,你根本一點都不瞭解!」

  「可是你對我說的那些,也只是你聽來的吧,傳言總有誇大的,也許他根本就不像你說的那樣。」

  冷思月一味地為紀羽冰辯解,反而讓莊賢的眉頭更加緊鎖。狠狠地握著拳頭,讓指甲陷入了手心中,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她,「你以為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只是傳聞?那麼我告訴你,那絕對都是真的!記得我和你說過,曾經有女人想要勾引他,打算懷上他的孩子,結果那女的被他的手下扔進了最低下的窯子裡吧?」

  冷思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莊賢現在的表情太認真,認真得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彷彿再聽下去,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會讓她現在所看到的都變成幻影。

  「那女人,是我的初戀,或者說單戀也好,她大我七歲,我認識她的時候,是在我高中時,為了逞能和同學們去泡PUB,她在那裡登台唱歌。那時候我們一群人都喜歡她。她很漂亮,為人也好,偶爾幾天,會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來接她,而那時候,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後來聊天的時候,我知道了,她搭著那黑色的轎車,是去見一個叫紀羽冰的人,她說她很愛那個人,儘管當時,那人是和我一樣的年紀。有一次,我看到她用針把保險套戳出一個小小的針眼,我問她為什麼,她求我保守秘密,說只是想要一個那人的孩子。」

  莊賢說著,眼眶逐漸地變紅。

  冷思月只覺得心在不斷地下沉,下沉……「別……別說了……」

  「結果幾天後,我才知道,她瘋了,她被一群男人輪姦了!我只知道讓她遭遇到這些的人叫紀羽冰,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找到那個人!直到前幾天,我拿了一張你拍的照片,去醫院給她看了,我看著她對著那張照片不斷地發出恐懼的叫聲,我就明白了,照片中的人,就是害了她的紀羽冰!」

  崩塌了!

  那天使般的音容笑貌,彷彿在一瞬間崩塌了!

  冷思月只覺得思緒像是被雷擊了一般,霎時碎成了片片,張了張嘴,卻只能訥訥地問道:「真的?」

  莊賢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盯著冷思月,喉嚨乾澀道:「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她一窒,那答案呼之欲出。

  空氣中,無形地瀰漫著一種死寂,直到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掏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是紀羽冰!

  「……是我。」她按下了接聽鍵,覺得說話都需要用很多力氣。

  「我在你們校門口等你,一會兒帶你去吃法國料理。」手機的另一端,那悅耳的男中音如是說著。

  冷思月記得,她之前曾看到了一個電視節目,是介紹法國料理的,她無意中對紀羽冰提過將來如果有錢了,一定要見識見識,沒想到……

  「我——」

  「怎麼?不想去?」

  「我今天有些事情,改天吧。」說完,她匆匆掛斷了電話。

  而停在校門口的白色轎車內,修長的手指又敲擊在手機蓋上,讓人看不清那手指的主人眼底的幽深……

  冷思月和莊賢足足在操場沉默了半個小時,莊賢才歎了一口氣,揉揉她的腦袋,「我今天說的,你可能需要點時間消化,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紀羽冰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行事風格太狠,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讓我……好好想一想吧。」她喃喃道。

  莊賢所說的事情,距離她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不真實。可是她知道,他不會對她說謊。

  既然說了,那麼事情就應該是真的!

  莊賢看看天色,天此刻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走,我送你到車站去。」

  「好。」

  她回教室,拿了包,和他並肩走出校園。

  一步一步踩著腳下的落葉,往日是一種愉快,但是今天,卻總覺得腳步格外的沉重。

  她是一個很懶散的人,只想好吃好睡地度過一生。所以她會懶得去思考太多複雜的東西,只會關心她在意的事務。

  莊賢所說的,畢竟是過去的事情了。而至少現在,她知道,自己是喜歡紀羽冰的。她知道,她是一個自私的女人,那麼能否更加自私一些呢?

  「學長,我……」

  「月。」清雅的聲音,透出一股冷冽,像是要直接穿透過耳膜。

  冷思月一愣,停下了腳步。熟悉的嗓音,僅僅只是一個字,她卻輕易地知道是誰。

  回頭,只見那身影斜斜地倚在白色的車門邊,俊秀的面容,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說的有事,就是指這個?」那是一種陌生的語氣,高高在上,猶如在欣賞著小丑的演戲。

  喉頭乾澀,她不由得吞嚥了一下口水。才想開口,肩膀卻陡然一痛。莊賢不知何時已經伸手按住了她的肩頭,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擺出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樣子。

  紀羽冰瞇起眸子,不悅地盯著那按在纖瘦肩膀上的大手,「看不出,你們的關係似乎挺好的。」他嘴角諷刺的笑意更濃了。

  「這和你沒關係吧。」莊賢冷冷地打量著紀羽冰,這樣的容貌,這樣的風姿,會讓女人為他著迷實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只是……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把手放開會比較好。」他抬起步子,慢慢地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我是思月的學長,我現在要送她回家,請你讓開。」莊賢依然緊按著冷思月的肩膀。

  「如果我不允許呢?」笑意越濃,那漆黑的雙眸中的冷然就更甚。

  「我想這並不需要你的允許,紀先生。」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迸出來的。

  「月,你的選擇呢?」紀羽冰雙手環胸,像是好脾氣地問著冷思月。

  明明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無害,但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她感到害怕。那彷彿是一種無邊無際的掌控,像是要把一切都掌控住,而她,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我今天想先回家。」她竟有種想要逃避的恐慌。

  「是嗎?」他垂下眼瞼,「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強求,不過還有件事要辦。」

  話一說完,他陡然地伸出手,抓住了莊賢那按在冷思月肩膀上的右手。

  這一抓,看似很輕,很隨意,實則力道很大。莊賢只覺得手腕上一陣劇痛,全憑毅力,他才沒有痛呼出聲,但是死命咬緊的牙關以及額頭冒出的冷汗,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正處於極大的痛苦中。

  莊賢抬起另一隻手,還沒打上對方,腹部卻又被一記重拳集中,五臟六腑猶如被火燒著了一般,火辣辣得很。

  「你在做什麼?」冷思月叫道,怎麼都沒想到魁梧的莊賢,卻在紀羽冰的一抓,一拳下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我只是和你的學長打個招呼而已。」他轉頭,對著莊賢淡淡道:「看,我說得對吧,如果剛才你就放手的話,下場會比較好。」

  「你……你這個瘋子!」莊賢罵道。

  砰!下一拳,直接揍在了莊賢的下頜上。

  「住手!住手!」冷思月拚命地拉住紀羽冰的手,「你別再打了,學長的鼻子流血了!」

  紀羽冰露出一個很無辜的笑,柔順的黑髮,輕輕地垂落在耳際,「月,你是想回家呢,還是和我去吃法國料理?」

  明明是那麼美麗的笑容,明明是她所愛的笑容,為什麼此刻卻會有一種讓她覺得刺目的感覺?

  「你快放手,快放手!」她死命地想要掰開他握著莊賢手腕的五指。

  「你選擇好了嗎?」他笑得越發的溫柔。

  「我現在根本就吃不下東西!」

  「吃不下嗎?這也挺難辦的。」手指一收,被他捏著手腕的莊賢霎時臉色變得蒼白,牙齒咬得咯咯響。

  「學長!」冷思月眼眶一陣紅。對她來說,莊賢不僅僅是攝影社的社長、學長,更是朋友。

  「別……別和他去。」莊賢破碎的聲音,卻讓冷思月的心鎮定了下來。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看著他道:「好,紀羽冰,我和你去吃飯,你先放開學長!」

  「思月!」莊賢想要拉住冷思月,但是卻痛得根本沒有力氣。

  「想好了?」他側頭,睨看著她。

  「對。」她手心無端地冒出一手的冷汗。

  他氣定神閒地鬆開手,然後輕柔地牽起她的手,「出了好多汗。」他嗤笑一聲,掏出一塊淺藍色的手帕,輕輕地擦拭著她手心的汗。

  她訥訥地問道:「為什麼一定非要帶我去吃飯?」

  「因為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有得不到的。」溫柔的語音,如同最完美的情人。

  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對她說,只是那時候,她朦朦朧朧,不懂話中的含義,而此刻,懂了,心卻驟然變得冰涼,連同那只被他牽住的手,一起變得幾乎沒有溫度。

  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天使。只是……她把他想像得太完美了……

  一頓法國料理,如同電視上那樣。

  他動作優雅,猶如貴族一般,刀叉在他的手中,都變成了一種藝術。

  而她,手忙腳亂,狼狽地吃著本來很渴望吃到的美食,嚼在嘴裡,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豪華的別墅內,一張偌大的長桌,卻只有兩個人在用著餐。

  紀羽冰把眼前的三文魚吃了三分之二後,便拿起手邊的酒杯,輕啜著杯內的白葡萄酒,可是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冷思月的身上。

  灼熱而專注的視線,有著幾分玩味,幾分期待。

  她在他的視線下僵硬地進行著咀嚼動作,片刻之後,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角,「我吃飽了。」

  他抬眼,瞄了一下她用過的餐盤,「東西不好吃嗎?吃那麼少。」

  「太晚了,我想回家。」

  「用完餐後,喝杯咖啡比較好。」他手指朝著一旁的侍者揮了下,侍者立刻撤下了所有的餐具和食物。沒過多久,便端上了兩杯香醇的咖啡。

  絲絲熱氣,撲在了冷思月的臉上。侍者已經退下,整個大廳只剩下她和他兩人。

  「我不想喝什麼咖啡,我想回家。」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朝著大廳的門走去。

  「討厭喝咖啡?」冷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像是在逗弄著發脾氣的寵物。

  她不理會他,只是走到門邊,想要拉開門。

  一拉,才發現,門竟然上鎖了。

  「鑰匙!」她氣竭地回頭。

  「先把咖啡喝了比較好。」他笑著提著建議。

  「你是不是一定要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照著你的想法去做才好?」她吼道。

  「對啊。因為我比較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他坐在椅子上,喝著手邊的咖啡。舉手投足間,猶如在演繹著「高雅」二字的涵義。

  「所以你就那樣對學長,僅僅因為他沒有聽從你的話?你怎麼可以!」

  「我為什麼不可以那麼對他?」

  貝齒咬著下唇,她看著他,像是頭一次認識了他。然後濕潤的紅唇一字一句地重複著莊賢對她說過的話:「紀羽冰,二十一歲,是紀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兩年前,就完成美國的所有學業,回國進入了家族企業。遭遇過三次綁架,但是無一例外的是,這三次綁架中,都不曾受過任何傷害,而綁架你的人,卻自相殘殺。凡是你看不順眼,或者是對你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你都會毫不留情地處理掉。」

  他眉稍微微地揚起,眸中似乎有些詫異。

  「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是啊,本來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她苦笑。

  他放下咖啡杯,拉了拉襯衫的領口,解開了領子上的紐扣,露出了好看的鎖骨,「怕了?」

  她搖搖頭,她怕的並不是這些,即使莊賢對她提醒過,可是她始終覺得,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不該摻雜顧慮太多。真正讓她害怕的,是他對莊賢動手的那一刻。

  當她看到莊賢沒有還手之力,被他揍倒在地,而他,卻一臉微笑地讓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她怕了!

  「那你怕的究竟是什麼?今天之前,我們在一起不是還很開心的嗎?」他起身,朝著她走來。

  「紀羽冰,並不是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掌控的!」她挺直著脊樑,瞪視著他。

  「哦,那麼你告訴我,什麼事情是我不能掌控的?」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手指輕輕地捏住了她的下頜。

  「例如,我、愛、你這件事。」

  他手指一緊,令她的下頜微微生疼。

  冷思月繼續道:「也許今天之前,我真的愛過你,但是今天之後,我絕不會愛你。我要的愛,絕對不是被人掌控一切的愛,愛到連自由都沒有。」

  他皺眉。她說話的語氣,說話的神情,拒他於千里之外。心像是空了一塊似的,這種感覺讓他極端的不舒服,「你的自由,就是在我身邊。」

  「笑話!也許你有權有勢,你的確有能力把我囚禁起來,但是你卻沒有能力讓我愛上你!」她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離開,紀先生。」她雙手想要推開他的牽制,卻反而被他的另一隻手抓住,反剪在背後。

  柔軟的嬌軀,被緊緊地壓在了男人的胸口,他低頭,唇貼近她的耳垂,「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月……」

  她身子一顫,掙扎得更加厲害。

  他的手,有力地壓在她的背後,他的懷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她所有的力量,在他的面前顯得無比的小,甚至連半寸也難以移動。

  他伸出舌尖,輕輕地舔舐著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陣陣的顫慄。

  「在發抖嗎?好可愛。」他輕笑了起來。

  「紀羽冰,你玩夠了沒,玩夠了就放手!」

  「月,我是一個獨佔欲很強的人。不會輕易地愛上人,可是愛上了,卻也不會輕易地放手。」他低語道,如夢似幻的溫柔嗓音,卻像是惡魔的呢喃,「所以,不如讓我們來試一下,『你愛我』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掌控吧。」

  天使其實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2:08
第5章

  冷思月幾乎忘了她是怎麼離開紀羽冰的別墅的。她腦海中,只是反覆地重複著他最後的那句話。

  她不明白,紀羽冰究竟想要如何掌控她的感情?

  方小美依然在每天逼問著她戀愛的男人是誰。這問題,如今看起來只覺得可笑。

  莊賢在家休息了一天便繼續來學校上課了。

  對於莊賢遭到的無妄之災,冷思月只覺得抱歉。

  「這並不是你的錯,別說對不起。」莊賢如是安慰道。

  她黯然地點點頭。紀羽冰有一句話說對了,的確是她招惹他的。如果不是她當初找他當模特兒,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你那天和我說的那個女人……她還好嗎?」她猶豫地問道。

  他一愣,隨即明白她問的是誰,「老樣子,自從瘋了之後,就一直呆在醫院,不過這一兩年稍微好些了,不像最初的時候,具有暴力傾向。」

  「希望她能夠早點康復。」

  「對了,那天紀羽冰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以後我不會去見他了。」她搖搖頭。在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後,心竟然在微微地抽痛。

  以為愛情放棄了自己就不該再去在意那個人了,可是心卻比大腦更誠實。原來自己還是在意的,在意著第一次感情的付出,在意到心還是在痛。

  「那就好!」莊賢鬆了口氣,拍拍冷思月的肩膀,「你也別這麼垂頭喪氣的,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你啊!」

  「啊?」

  「一次的戀愛,沒挑對人,下次認準點就是了!」他衝著她擠擠眼,「大不了這學校裡你看上誰了,我把那人拉過來,讓他簽字畫押當你男朋友!」

  她不禁一笑,愁思倒是消失了大半。

  是啊!不就是一次失敗的戀愛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終是想做自由的冷思月,也許日子得過且過,可是舒適,寧靜,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學長,謝謝你!」她要下決心,把心底的那抹身影,徹底地忘掉。

  肅靜的辦公室裡,一張張照片陳列在紀羽冰的面前。

  照片中的人,或趴在課桌上懶洋洋地閉目養神,或和同學朋友開懷吃東西,或閒適地擺弄著相機……皆是同一個女人,及肩發,清秀有餘,美麗不足。

  一幫手下甚至懷疑,為什麼少爺會要派專人去跟蹤這個女人,拍下她每天的行程。比起以前那些圍在少爺身邊的女人,照片中的人,只能稱之為勉強能入眼而已。

  室內的低氣壓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眾人只覺得身上、手心全是冷汗。其中一人偷偷地抬頭望了眼,卻只看到紀羽冰眉頭緊鎖,一雙利眸簡直像是要把照片燒出幾個洞。

  天!這還像是他認識的紀少爺嗎?簡直就像是……吃醋的男人。

  腦子中一冒出這個想法,手下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張漂亮的臉孔。

  紀羽冰的手慢慢地捏住了其中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她,正在某個草坪上,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拍照。她眼梢帶笑,卻讓他的心情越發惡劣。

  為什麼她全然沒有一點的愁思,彷彿他在不在她的世界,根本就不重要?

  照片在他的手心中漸漸地被捏成了一團。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紀羽冰鬆開了手,被捏成一團的照片落在了地上。

  「線已經都鋪好了,只等著收網了。」手下說道。

  「那麼明天開始,把網收了。」

  「是。」

  手下們陸續地退出了辦公室,紀羽冰坐在皮椅上,後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月,為什麼你要笑得那麼開心呢?」開心得讓他想要把那些照片統統撕毀。

  手機靜靜地躺在辦公桌上,他手一伸,拿過了手機,打開瀏覽起了那曾經存在手機的照片。

  那些照片,是他第一次,用手機去拍一個女人。

  那時候,她的專注,她的認真,她的笑意,都只是對著他!

  喀!

  手機的機身發出破裂的聲音,裂開的碎片,直直地刺進了掌心,鮮紅的血慢慢地從掌心中滲出,留到了機身上。

  「紀!」一直在暗處的賀承志見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叫道。

  啪嗒!

  他鬆開手,手機跌落到了地上,裂得更厲害了。

  「我幫你包紮一下。」賀承志急急地翻出了醫藥箱,清理著紀羽冰掌心的傷口。

  「承志。」他怔怔地,只是看著掌心,「有點痛。」

  「當然痛了,你都把手機給掐破了!」

  「不是手痛,是這裡,有點痛。」沒有受傷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心臟的位置,「真奇怪,居然會痛。」

  賀承志一窒,也許紀愛冷思月,愛得比他想像中的更深吧。

  「這些照片和手機你打算怎麼處理?」他轉移話題問道。

  潤澤的唇,只吐出兩個字:「扔了。」

  冷思月一回到家中,便發覺家中的氣氛不太對。以往這時候,老媽應該早就做好了飯菜擺上餐桌了,但是今天,餐廳的桌上一片空蕩蕩的,而父母則坐在沙發上,不停地翻找著各種名片,撥著電話。

  「李先生,你看這個事兒你能不能幫忙周旋一下……是啊本來談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這樣了……什麼?你沒辦法幫忙?那、那算了,我再找找其他人看。」

  冷父失望地掛斷了電話,而冷母則在一旁焦急地詢問:「怎麼樣?」

  冷父搖搖頭,冷母一下子整個人像軟了骨頭一般,無力地攤在了沙發上。

  「爸、媽,怎麼回事?」冷思月急急地問道。父母這種樣子,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冷父張了張口,卻沒說出半句話,只是狠狠地抽了口煙,而冷母則一個勁兒地垂著淚。

  「爸、媽!」

  「阿月,我們家……可能會破產。」冷母攬過女兒道。

  冷思月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一則笑話,父親母親怎麼也算是知名攝影師啊,收入就算不能過上富翁的生活,但是家裡生活條件一直都不錯。愣了半天,她只問出一句:「怎麼會?」

  「前段時間,我們和你鄭伯伯打算合作做點生意。於是雙方約好各出一半的錢,買下一批樓房,炒房產,我們除了儲蓄的那部分錢外,還把家裡所有的資產都壓給了銀行做抵押,結果買到手的這批樓房,居然是批爛尾樓!錢全陪進去了……」

  冷思月聽著一陣眩暈,「那鄭伯伯呢?」

  冷父沒好氣地道:「別提那姓鄭的,當初這批房子,全是他經手的,如果不是信了他,我怎麼會糊塗到買這些爛尾樓!」

  「爸,你的意思是……我們家被鄭伯伯坑了?」

  「十幾年的交情,沒想到還是敵不過個錢字。」

  「可是鄭伯伯他……」她怎麼也無法想像,經常來家裡做客,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伯伯,居然會對她的家下手如此狠。

  冷母拉著女兒的手,「我和你爸也想過了,真的破產了,大不了再重頭來過,餓總是餓不死的,只是以後沒辦法提供你像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爸媽,將來的生活就算差點沒關係,只是我想弄清楚,鄭伯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還不是鑽到錢眼裡去了。」

  「我……我要去親自問問鄭伯伯!」她堅持著。錢真的可以腐化人心嗎?就連和父親交情那麼好的伯伯,都會為錢而改變……

  「阿月,我也是沒辦法,如果我不照著大老闆的話去做,我那一家老小就會有危險。」會客室內,中年男人一臉愧疚地對著冷思月道。

  「鄭叔叔,我不明白你話裡的意思。」

  「哎,你們家怎麼會得罪大老闆,他現在是存心想要整你們家。這次的事情,大老闆說了,只是給你們家一個警告。」

  冷思月咬咬唇,「只是警告?事情難道沒有回轉的餘地嗎?」

  男人搖搖頭。

  「鄭叔叔,你該知道我父母平時和人都沒有仇怨的,怎麼會得罪你說的大老闆呢?」

  「這……」

  「而且我父親和你這麼多年的朋友,你是看著我長大的,如果不是相信你,父親也不會買下那些樓。」

  「阿月,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家!」

  「一句對不起並不可以原諒一切的!」

  「我知道,可是大老闆現在擺明著針對你們家,我也……很難辦。」男人說到最後,幾乎不敢去看少女的那雙眼睛。

  大老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大老闆的緣故。

  「那鄭伯伯,可以讓我見一下那個大老闆嗎?我想要知道,我們家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他?」也許瞭解了原因,就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峰迴路轉也說不定。

  「這……」男人為難地皺著眉頭,好半晌才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道:「那我安排一下吧,希望大老闆肯見你。」

  兩天後,冷思月站在市中心的一幢大廈的頂層,有些忐忑不按地去扭開面前那道門的門把。

  入目的是一片純白色的窗簾,繁複的花樣,看上去古典而雅致。室內並沒有開燈,陽光透過窗簾,在米色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光影的交錯。

  欣長的身影站在窗邊,修長的手指搭在窗簾上,「刷」的一聲,把窗簾拉開。

  刺目的陽光沒了窗簾的阻隔,霎時射在了窗邊那人的身上。

  柔順的黑髮,純淨的膚色,水晶般剔透的五官,讓人連移開目光都覺得困難。

  他的表情看上去彷彿在意料之中一般,他的頭微微側轉,他的嘴角抿笑了一下,然後,他開口了:「月,又見面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話脫口而出後,冷思月猛然驚覺,她來這裡是來見大老闆的,這個地點是鄭伯伯告訴他的,地點不會錯,那麼在這裡的人就是——「你就是大老闆?」

  「很正確。」紀羽冰慢慢地走到沙發邊,隨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書翻看了起來,「坐。」

  「我只是想問,我們家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來陷害。」

  「陷害嗎?我不覺得,只能說是你父親自己沒有看清合約。生意場上本來就如此。高回報勢必會高風險,如果你父親沒有投資的打算,根本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你——」

  「不坐嗎?想喝點什麼,我可以讓秘書給你端過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身子站得筆直。

  他的視線依舊盯著書頁,淡淡地道:「我不喜歡仰頭和別人聊天,坐。」

  冷思月長吸一口氣,她差點忘了,他喜歡掌控別人的一切。僵硬地走到沙發邊,冷思月坐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他莞爾一笑,合上了手中的書,「我只是想知道,你愛我這件事,可以用多少的代價來換取。」

  「你是說,你做這一切,只是為了這個?」冷思月瞪著眼前的人,她家的遭遇,竟然只是為了這樣一個理由。

  「對。」他的手指優雅地交疊放在書本上,平靜的神情與她的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你說過,我無法掌控這件事,所以我想試一下,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說。」

  「紀羽冰,你不覺得這樣很無聊嗎?」

  「你的回答呢?」

  冷思月不禁地閉目,腦海中反覆閃現著她離開家時,父母的愁容。父親母親從來都是那麼的疼愛自己,這個家,是父母辛苦撐起來的,如今只因為自己的原因,就讓父母耗盡了大半輩子所有的積蓄。但是如果只是為了這份積蓄而出賣自己的話……

  一思及此,她心情反而冷靜了下來,「貧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害怕貧窮而出賣自己,我想如果我父母知道了,也會贊同的。」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斂下眸子,「是嗎?」

  本以為她該屈服了,本以為她會在意的,可是該死的,她竟然給了他一個這樣的答案。

  「紀先生再見!」俏麗的身影隨著一聲關門聲而消失。

  紀羽冰手中書的一角,被狠狠地捏皺。

  「對不起,冷小姐,我們公司已經聘用到合適的員工了,不好意思。」職業化的回答,讓冷思月只能苦笑一下。

  走到了附近的公車站邊,冷思月拿出筆記本,把剛才面試過的那家公司用筆劃去。

  本來想要緩解一下家裡的經濟狀況,至少可以做到自食其力,結果卻沒想到大學生找些鐘點的工作,比她想像中的更難。

  方小美這幾天簡直是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著她,怎麼都不相信她會主動找打工的機會。

  她不敢告訴小美家裡的情況。

  怎麼說呢?雖然是父親不小心造成的,但是歸根結底,都是她惹來的禍。

  手機鈴聲響起,冷思月拿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思月,你工作找到沒?」手機一接通,方小美的聲音就辟里啪啦地冒出。

  「沒,我今天去面試的那家公司已經找好人了。」

  「這段時間你怎麼急著找零工啊?你家又不缺錢。」

  「沒什麼,只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現在很多大學生都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倒也是。祝你早點找到好的工作吧。」方小美結束了通話。

  冷思月把手機放回包裡,登上了公車。

  她所不知道的,則是她剛才面試的那家公司老闆,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著電話。

  「是的,紀先生,我已經按照吩咐,拒絕了冷小姐的應聘……」

  貓捉耗子的遊戲,依舊在不斷地進行著。

  冷思月沒想到,她找工作的事情,莊賢居然也知道了。

  「聽說你最近想打工,一直沒找到工作?」在中午午休的時間,莊賢直接來教室找到了冷思月。

  「你怎麼知道?」

  「我碰到你朋友方小美,閒聊的時候知道的。既然你沒找到工作,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冷思月問道:「什麼工作?」

  「PUB裡當工讀生,工作時間在晚上,待遇不錯,如果你覺得時間允許的話,不如去試試。」

  兩天後,冷思月就在莊賢所說的PUB裡開始了她的工作。

  「小冷,記得給7號桌兩杯大號啤酒!」

  「一杯卡布奇諾,13號桌。」

  「小冷,23號桌的客人走了,去收拾一下。」

  「小冷,記得招呼客人!」

  一個晚上,工作時間從五點開始到十點,冷思月簡直手忙腳亂。等到十點下班的時候,身體已經快累得散架了。

  把工作服換下,她才走出PUB,便看到莊賢正騎著腳踏車停在外面。

  「你怎麼這麼晚還在這裡?」她趕忙奔上前問道。

  「我上完晚自習,順便來這裡送你回家,一個女生,這麼晚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那謝啦!」冷思月吐吐舌頭,自發自動地坐到了腳踏車的後座。

  五分鐘後。

  「學長,我們這樣像不像戀人啊?電視劇上,男人都喜歡騎著腳踏車載女的。」

  「……」握著車龍頭的手抖了抖。

  「學長,你的腰好粗。」

  「……」迎風騎車的男人嘴角開始抽搐。

  「學長,你騎車騎得好慢啊!」

  「……」

  「學長……」

  「冷思月,你可以閉嘴了!」

  「媽,我去打工了!」冷思月拎著包,急急地準備出門。

  「等一下,阿月,媽有話要和你說!」冷母叫住了女兒。

  「什麼事?是不是爸這幾天出門借錢周轉的事情有著落了?」

  「不是這事。」冷母的臉色黯然了點,隨即拉過冷思月的手,「阿月,你每天打工打到那麼晚,媽不放心,就算這次的事,家裡的積蓄都賠光了,但是媽還有一些私房錢,你別擔心錢的問題。」

  「媽,我打工並不會覺得累啊,而且現在老師都提倡大學生可以盡早融入社會,最好多在社會上打打工。」

  「但是我看你每天這麼晚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冷母滿眼的擔憂,心中明白,女兒打工的原因是想減輕他們的負擔。

  「媽,不多說了,我先去上班了。」

  「外面下雨,雨傘別忘記帶。」冷母提醒道。

  「知道了!」冷思月說罷,匆匆地離開家,來到了打工的PUB。

  PUB內一片混亂,桌子椅子倒了一地,酒瓶酒杯的碎片散了一地,連牆壁上都噴了好多酒液。

  往日的熱鬧現在全然不見,只有一片狼藉,幾個員工正在進行著收拾工作。

  「這是怎麼回事?」冷思月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種情況,直接讓她想到了三個字——砸場子。

  「小冷,你來了啊!」平時一個還算頗為照顧她的員工一見到她,急忙奔了過來,「老闆說你來了,讓你趕緊去辦公室找他。」

  老闆急著找她?冷思月的心莫名地忐忑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似的。

  來到老闆的辦公室,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老闆,是我。」

  「進來!」門內傳出聲音。

  推開門,她便看到了一臉愁容的老闆,「老闆,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冷,我們這裡恐怕不能再聘用你了。」老闆的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疲憊。

  冷思月一怔,彷彿這是什麼事情的預兆般,「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外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今天這些,只是紀先生的一個警告而已,如果我再繼續聘用你的話,恐怕我這間PUB什麼都不會剩下。」

  怦!怦!怦!

  心跳都變得特別明顯,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張清雋的面容,嘴角微微地彎著,猶如貓在逗弄著可憐的老鼠。

  「你說的紀先生,是——紀羽冰?」像是鼓足了許多的勇氣,才問出了這三個字。

  老闆點頭,「小冷,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得罪了這紀先生,不過我勸你最好化解了這事,和紀先生作對真的沒好處,就連莊賢,都因為幫你介紹了工作,被紀先生搞得進了醫院。」

  「什麼?莊賢進了醫院?」冷思月只覺得腦子像是一下子炸開似的。

  「好像是手臂骨折了。如果你是為莊賢好,我勸你最好先別去醫院看他,沒準紀先生還會遷怒。」

  「我……」手在不停地顫抖著,不斷地,不斷地湧出的事情,彷彿在不停地昭告著她,貓的勢力有多大,而老鼠只能乖乖地被掌控,被玩弄。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出那麼多的事情?只是為了要證明他可以做到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中嗎?

  只是為了要給她教訓而已嗎?

  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的工作,她的同事們,她的朋友……

  遭遇到不幸,全部的原因只因為她,只因為她沒有去向惡魔屈服,所以才會生出這麼多的事情。

  原來,即使笑得再像天使,也不可能是天使,惡魔也可以笑得那麼的美!

  她忘記了是這麼跑出那間PUB的,忘記了是怎麼淋著大雨在街上跑的。

  冰涼的雨水不停地落在身上、臉上,讓她分不清什麼是眼淚,什麼是雨水。

  「小美,你有沒有事?我……我不要你再發生不幸了,不要!」她只知道自己拚命地按著方家的門鈴,不停地抓著好友的手臂問著同樣的一句話。

  「怎麼了,思月?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逃不開了,逃不開!」

  「到底怎麼回事?」

  「別問了,我……我可能沒時間去醫院看莊賢了,麻、麻煩你代我看他了。」

  「思月……思月!」

  小美的聲音還不停地響著,可是她卻跑開了,只想跑得遠遠的,最好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那麼就不會再牽連到誰了!

  貓捉耗子的遊戲,原來就是這樣嗎?

  反抗了半天,耗子才發現,自己的反抗,原來只是遊戲的一部分。

  「紀羽冰,你贏了,你真的贏了!」電話亭中,冷思月雙手冰冷地握著話筒,濕透的衣衫不停地滴著水。

  「月,你該知道,我最想聽到的是什麼?」悅耳的男中音,如同吟唱的聖詩。

  「我愛你,紀羽冰,我愛你!你真的可以掌控一切,甚至是我的感情都可以,所以,請你放過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求求你……」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那麼的會掉眼淚,從來不知道,原來眼淚是那麼的燙。

  一切的一切,她才是那個源頭。

  那個曾經說過會成為她的天使的男人,不但沒有成為她的守護天使,反而如同惡魔一樣在不斷逼迫著她。

  當初的歡笑,當初的眷戀,當初的心動,現在為什麼連想起來都覺得遙遠。可是既然記憶都變得遙遠了,又為什麼卻忘不掉。

  「紀羽冰,以後你想把我怎麼樣都可以,求你,別再玩這種貓捉耗子的遊戲了,我好累,你知不知道,我好累……」

  「我那麼的愛你,自然會寵你了,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我身邊,你的願望,我都會替你實現。」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讓冷思月緊繃的神經霎時鬆了。他同意了!最終,她依舊是失去了自由,被禁錮在了他的身邊。

  好冷!好累!

  她好想睡,這樣,就可以暫時忘記所有——她不想記起的東西了。

  包括那……曾經讓她深愛眷戀著的男人。

  不遠處,黑色的轎車慢慢地駛到了電話亭邊,司機率先從車內走出,撐開雨傘,小心地不讓雨水滴落到從後座中走下車的男人。

  男人拉開了電話亭的門,彎腰小心地抱起了那昏迷中的女人,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月,你終於完全屬於我的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2:31
第6章

  儘管早已明白自己再次清醒會遇到什麼,但是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痛,好痛!

  她想求他放過她,她不要這樣沒有選擇地被佔有。

  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用處,他像是要把她嵌入骨髓一般,讓她逃不脫,掙不開。

  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卻又在清醒中昏過去。

  她的身上沾染著他的氣息,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吻痕。他如同食髓之味的野獸,不斷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跡。

  掀起沉重的眼皮,冷思月慢慢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間很大的臥室,精緻的歐式吊燈,黑色的傢俱,暗紅色的牆壁和地板,可是床卻是一片的潔白。

  潔白的床,卻更加清晰地顯出了一夜放縱的證據。

  「醒了?」清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起床時的沙啞,溫熱的唇碰觸上了冷思月的額頭。

  抬眼一看,她無意外地看到昨夜令她不斷討饒的男人,「這裡是哪裡?」她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可以。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不斷地嘶喊,不斷地乞求,嗓子哪能不啞。

  「你不會忘記這裡是我的臥室吧。嗓子不舒服?」他皺眉,抬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一下溫度。

  她點頭。彼此間的溫度,借由著掌心和額頭的接觸而傳遞著。這個時候的他,彷彿又變成了在攝影棚裡任她拍攝的少年。

  心跳竟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冷思月在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拜託,你難道還喜歡著這個人嗎?你難道忘記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嗎?難道忘了兩個人根本屬於不同的世界。一個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而另一個卻一心嚮往自由!

  「一會兒梳洗好了,我讓廚子給你燉點潤喉的補品。」紀羽冰輕柔地道,用毯子裹住冷思月的身體,打橫把她抱入了浴室。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她掙扎著要從他的懷中下來。

  「你確定?」他劍眉一挑。

  「確定!」她很肯定地答道。

  他大方地把她放下,哪知腳一接觸地毯,冷思月才發覺自己的雙腿又多無力。一個踉蹌,又跌回到了身邊人的懷中。

  「我可不想看到你是爬進浴室的。」他笑著再一次抱起了她。

  浴室內的大浴缸裡,已經放滿了溫水,紀羽冰小心地把冷思月放入水中。

  「我……我自己可以洗了,你出去。」她臉上突然冒著紅暈,頗不自在地說道。儘管身體已經被佔有了,但是她卻還是不習慣在他的面前裸露身體。

  她的嬌羞,讓他有一瞬間怔忡了。她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表情,卻可以讓他沉迷。許多女人辦不到的事情,她卻可以輕易地辦到。

  「月,你到底用了什麼魔法,讓我對你這樣的著迷?」他的拇指來回地按在她柔滑的面頰上,捨不得放手。

  「我要洗澡了,你、你先出去。」她臉紅得更厲害了,再下去整個人都要沸騰了。

  這一次他倒是合作地走出了浴室。

  冷思月把整個身子沉浸在溫水中,身體上的疲憊與疼痛,在溫水下一點一點地消失,而身體上的那些青紫的吻痕,似乎在宣告著她的純真年代已經結束了。

  等到冷思月梳洗好了,才想起她今天上午還有課。

  「現在幾點了?」一踏出浴室,她便忙不迭地問著還留在臥室裡的紀羽冰。

  「九點三十。」他低頭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怎麼了?」

  「慘了,我今天上午十點還有課,這裡有沒有到學校的公車?我得趕緊走了。」她急急忙忙地準備打開門,手還沒按上門把,已經被另一隻手截住了。

  「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你的自由,就是在我的身邊。」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上課和這個並不矛盾啊!」她扭動著手腕。

  「可是我卻覺得很矛盾。以後你不必再去學校上課了。想學什麼,我會請最專業的老師來這裡教你。」

  「紀羽冰,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我逼你?」他俯下身子,視線和她平行,「我寵你都來不及,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月。」

  「是,我說過我愛你,也說過你想讓我怎麼樣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不要剝奪我現在的生活好嗎?我不想成為一件單純的擺設物,我想和父母經常見面聊天,我想和朋友說笑,我想和同學們在一起學習。」

  「那麼我呢,你又想和我怎麼樣?」她提到了那麼多,卻唯獨沒有提到他。

  「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她垂下眼眸,「可是在一起,和其他並不矛盾啊。求求你,答應我吧。」

  以前,她從來不用這個求字,可是這幾天,她卻用了如此之多,多到這個字從她口中吐出來都變得廉價了。

  鼻子好酸,她就彷彿掉進了囚牢之中,看不到光亮的地方在那裡。順著眼眶,淚水就這樣自然地流了出來。不想哭啊,不想在他的面前變得更加柔弱,不想連自己最後的那一點點自我安慰的尊嚴都在他的面前喪失。

  想要眼淚掉得慢一些,想要把眼淚抹去,但是他的舌尖卻先一步地輕舔著她的臉。

  他一點一點地舔舐著,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淚水都吞噬一般。看到她的淚水,他的心莫名地開始抽痛著。

  更痛了,比上一次他把手機掐破的時候更痛。

  她的臉紅,可以輕易地讓他著迷,她的淚水,可以輕易地讓他心痛。

  她總是不經意地牽動著他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貓捉耗子的遊戲嗎?誰又是貓,誰又是耗子呢?

  獵人總是容易被獵物所捕,而他愛她,又深到了什麼程度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沒有辦法再看到她落淚了。不想讓心那麼的痛,痛得像是喘不過氣來。

  「我答應。」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瞼上,一聲歎息,「月,只要是你的願望,我都會為你實現。我可以把你寵到無法無天,只寵你一個人。可是什麼時候,你才能愛我,像我愛你愛得那麼深呢?」

  那種深,如同不見底的深淵,沒有盡頭……

  冷思月沒有想過,紀羽冰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如果他在一個月之前說這話,她可以肯定,自己很開心地接受。也許他真的是愛她的吧。只是這種愛,太霸道,太專制,太束縛,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掙扎,想要反抗。

  她對家裡撒謊,說要住校。

  她對小美撒謊,說這段時間沒空陪她逛街是因為忙著打工。

  唯一沒有撒謊的對象是莊賢,因為莊賢明白一切。她忘不了那天當莊賢知道她呆在了紀羽冰身邊時,臉上那憤怒卻無可奈何的表情。

  最後,所有的情緒只化為了一句話:「思月,要我怎麼幫你,你說。」

  而她的要求只有一個,「那麼就請你偷偷地幫我收集關於催眠的書籍。」

  莊賢沒有多問,照辦了。

  每次,她都借口去圖書館,在約定好的書架上取書。

  心理學的專業,冷思月第一次覺得當初的選擇是無比的正確。當初,接觸到催眠中的「催眠遺忘」,她只覺得好玩。可是現在,她卻把這個當成了救命稻草。

  如果說,能夠利用深度催眠,使被催眠者擁有錯誤印象的話,那麼在理論上可以做到令得紀羽冰把她遺忘,只要將來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去刺激到他的記憶,那麼他甚至可能一輩子想不起她。

  一輩子的忘記嗎?

  冷思月的目光不自覺地盯著正坐在辦公桌前,批示著文件的紀羽冰。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著鋼筆流暢地寫著字。他的神情,是一種工作時候的專注,完全不像平時的那種漫不經心。他的脖頸,有著近乎完美的線條,從略尖的下頜一直聯繫到性感的鎖骨。

  一想到這樣的他,可能會把她遺忘一輩子,她的心,竟然在隱隱地作痛。

  他愛她,他寵她。

  知道她喜歡吃冰淇淋,他總是會在宅子的冰箱裡準備好足夠的冰淇淋;她帶過來的衣服並不多,他幾乎把名牌專賣店搜刮了個遍;她只隨口讚美了一下電視節目上拍賣的珍珠,三天後,他親自把這顆珍珠放進了她的手中。

  「在發呆想什麼?」紀羽冰放下手中的鋼筆,笑看著坐在沙發上,直愣愣地盯著他手瞧的冷思月。

  「不要對我太好。」她神經反射性地答道,卻看到他面色一變。

  「為什麼不能對你太好?」

  「我、我怕我愛你根本不夠深。」只要再過幾天,只要給她機會,也許她就有可能完全地離開他!

  他卻突然笑了,「這麼說,你承認你是真的愛我了?」

  她臉色一黯,「我早就說過我愛你了。」當她徹底對他認輸的時候,當她在電話亭中渾身發顫,給他打著電話的時候,她就說了。

  「但是我更希望是你心甘情願地說出來的。」他起身,走到沙發邊,彎下腰兩手撐在沙發上,把她禁錮在他的面前,「月,我變得貪心了。我想讓你心甘情願地愛我。」

  心甘情願嗎?她望著他的眼,清澈與慾望融合著的雙眸,矛盾卻也奇異地協調。在當初,她只是攝影師,他只是模特兒的時候,她便曾經心甘情願地愛上過他。

  「月,愛我嗎?」細膩溫柔的話語中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獨佔欲。

  「是的,我愛你。」閉上眼眸,她輕輕地前傾身體,吻上那開啟的雙唇,就讓她稍微地放縱一下吧。

  當以後他把她遺忘時,她也要學著去遺忘他了。

  「思月,這是神經鬆弛的藥劑,你拿這個要用來做什麼?」莊賢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冷思月,卻還是不放心地問道。

  「給紀羽冰注射。」她答道。

  「你當初讓我幫你找的那些催眠書,難道你是打算對紀羽冰進行催眠?」莊賢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緣故。

  她點頭。

  「太危險了,催眠的幾率並不是百分百,如果沒有成功的話,你會很慘。」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一下。」

  她顧不得莊賢的勸告,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嘗試一下,如果連試都不試的話,她會後悔一輩子。

  那天,紀羽冰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臉上有著難得的疲憊。

  他的警覺性太高,她不敢在他清醒的時候給他注射這種藥劑,只能在疲憊得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手。

  她特意點燃了薰衣草的精油,又遞給了他熱牛奶,一切都是為了讓他能夠放鬆情緒。

  然後她看到他坐在沙發上小憩。

  「冰?」她站在他身邊,輕輕地喚道。

  他並沒有回答,看來是小睡了。

  「冰?」她不放心地再次喊道,在看到他沒有任何回答的時候,裝著藥劑的針尖,終於準確地打到手腕上。

  針剛扎入紀羽冰的皮膚裡,他便因為刺痛迅速睜開了雙眸。

  而她的手猛然一推,藥劑射入了他的身體內。

  「你在做什麼?」他的手反手抓在了她握著針的手。

  「痛!」強勁的力道,讓冷思月的手腕浮現出了一圈紅痕。

  「告訴我,你剛才給我打的是什麼?」

  「只是神經鬆弛劑,你快放手,針還在你手臂上!」本來刺入不深的針頭,卻在他的用力下,沒入了半截。

  他自嘲一笑,卻並沒有鬆手,「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在你面前沒有警覺到這種程度。」如果是他的對手的話,他這樣足夠被殺上千百次了。

  他的血,順著針尖不斷地湧出,沿著手臂緩緩地流著,沾濕了她的手。

  「快放手,你在流血,知不知道?」她急了。

  他反倒是絲毫感覺不到痛似的,那雙眸子只是如鷹一般地盯著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血,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握著針的手迅速鬆開,她傾過身子,用另一隻手拔出了針頭,「因為我想讓你能夠把我遺忘。」

  「遺忘?」藥效在慢慢地發揮作用,渾身酸軟無力,他甚至不能從沙發中站起來。所有的力氣,只能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彷彿這一放手,她便會走出他的世界,「你認為可能嗎?」

  她不語,他定定地凝視著她,「我只是想要你心甘情願地愛我,即使你愛得不如我的深,即使你的開始是無心,即使過程是被迫。」

  「你的愛根本讓人喘不過氣來!紀羽冰,我想要的是自由的愛,而不是你這樣強迫的愛,即使再多的愛,也會被磨滅掉的!」

  「我愛你,把你留在身邊又有什麼不對?」他死死地用牙齒咬破了唇,只希望自己能夠多清醒一分。

  「可是這樣的愛,不是我想要的。」他嘴角邊的血,看得她觸目驚心。

  「告訴我,你有沒有心甘情願地愛過我?」只要她的一句話,只要她的一個答案。

  「有。」

  「即使你有愛我,也要讓我把你遺忘嗎?」

  「只是一場很簡單的催眠,你現在慢慢地閉上眼睛,等你再次睜開的時候,我在你的記憶中,就會成為你擁有過的那些女人中不起眼的一個,你甚至連相貌都會記不得。」也許這樣,兩個人才可以真正地幸福。相愛方式的不同,也許注定了他們無法在一起。

  「月,只要你現在放棄催眠,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保證不會怪你,我會依然寵你,愛你。」不敢想像,當他遺忘了愛她時,會是怎樣。嘗到過了愛,那麼便怎麼都放棄不了。

  從來不曾向人屈服過的人,此刻卻屈服了。他不要愛她的記憶消失,他不要她離開了,他卻忘記了去把她抓回自己的身邊。

  冷思月輕輕地搖了搖頭,紀羽冰的眼一瞬間閃過一層死寂,而後則爆發出了濃烈的恨意,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他的手指捏著她的手腕咯咯地響著,嘴唇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血肉模糊。

  他在生氣,抑或者該說憤怒。這種情緒是那樣的濃烈,席捲著她所有的感官。猶如被置於冰霜中慢慢地結冰,再被人從高空摔落,狠狠地砸碎。

  碎得她全身疼痛。

  「冷思月,這個世界上,你不可能會再找到一個比我對你更好,愛你更深的男人了。」他瞪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知道。」心在抽痛著,遠比被他捏著的手腕更痛。他曾說過,最好不要見到他生氣的模樣。她沒有在意過他的這句話,可是現在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後,她卻開始有些後悔,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不!怎麼可能會是錯的呢!她的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你最好祈禱不要讓我再次地找到你,不要讓我恢復記憶。」他突然笑了起來,「我紀羽冰發誓,終有一日會記起冷思月,然後窮盡碧落,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事!」

  不甘的聲音在慢慢地低落,他的眼眸不甘地合上,伴隨著她的低低言語,一段記憶被修改了。

  從此以後,他不記得了她的音容笑貌,她只是他生命中一個不起眼的女人存在。

  他的手,即使陷入沉睡中,依然緊緊地扣著她的手腕。

  她費力地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望著手腕上的那圈紅痕出了神。

  「你走吧。」賀承志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冷思月滿臉的驚訝。

  「讓他忘記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所有我才沒有阻止你。」賀承志淡淡地道。紀愛這個女人愛得太深了,深到這個女人已經成了紀的弱點。愛得太深,如果沒辦法拿回相同的回報,以後只會越來越痛苦。

  所以忘記也好,至少紀會變成之前的紀。

  儘管那時候的紀不懂愛,亦不會愛。

  「月,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有得不到的。」

  「月,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了,你會如何?」

  「你的自由,就是在我的身邊。」

  「不如讓我們來試一下,『你愛我』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掌控吧。」

  「我紀羽冰發誓,終有一日會記起冷思月,然後窮盡碧落,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事!」

  ……

  夢,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直到有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喚著——

  「媽咪!」

  是誰?是誰在喊她?

  「媽咪,起床了,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一雙柔軟的小手,在推拉著她。

  對了,是她的寶貝,是她的悅悅在喊她!

  緩緩地睜開雙眸,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稚氣可愛的面龐。

  簡直像是一個——小天使!

  ……

  「悅悅,作業本都帶了嗎?」一大清早,冷家的公寓中,便是由那雜亂的聲音而開始的。一身熊寶寶的睡衣,女主人滿頭亂髮地從床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奔到了八歲的女兒跟前。

  「帶了。」相比之下,八歲的冷悅然倒是顯得老成穩重。

  「課本呢?」

  「也帶了。」

  「對了,午餐便當……」冷思月抓抓頭皮,「給我五分鐘,我馬上做一個便當。」

  「媽咪,五分鐘是不可能做出一個便當的。」冷悅然無奈地看著自個兒的老媽,「況且我的小掛墜裡還有錢,中午我可以自己在學校的小賣部買便當吃。」

  「也……也對。」她點點頭,看著女兒脖子上的掛墜,一個小草莓狀的零錢包,用一根做工精巧的鉑金鏈子串著。

  從皮夾裡又抽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冷思月塞進了冷悅然的草莓包裡,「這裡的錢,不可以自己亂買零食,只能在危急的時候用或者是買午餐吃。」

  「也不可以買巧克力嗎?」孩子終究是孩子,她用著很期待的眼神望著對方,而嘴角,就差沒淌出口水了。

  好吧,她投降了。冷思月拍了拍眼前這顆小腦袋瓜子,「只能買一塊。」

  「耶!」冷悅然背上書包,興奮得往家門口沖。

  「等等!」她叫道,「悅悅,你等等媽咪,媽咪換身衣服,就送你上學。」

  「不用了,外婆已經在樓下等我了,她會送我上學的。」

  冷思月一陣汗顏,「那路上小心,在學校記得好好學習!」她親吻著女兒的額頭。

  「好!媽咪拜拜!記得幫我要模特兒叔叔的簽名海報哦,小浩說他想要呢!」

  「就是你那個同桌?」

  「對啊!」小腦袋點了一下。

  「沒問題!」她笑笑,答應了女兒的要求。望著小小的身影走出家門,冷思月一頭繼續撲到在了床上。

  好困……好想繼續睡覺!

  鈴!

  電話鈴聲冷不防地響起,打擾著某人的二度入睡。

  冷思月半邊腦袋埋在枕頭裡,伸出一隻手不情願地拿起了話筒:「……喂?」

  「女人,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別說你還在睡覺!」

  「七點啊……」冷思月迷迷糊糊地說道。

  「你也知道是七點,今天要拍晨景,還不馬上過來,所有人都在等你了!」死黨方小美繼續對著話筒咆哮著。

  晨景?!

  老天!她還真的給忘記了!

  冷思月哀嚎一聲,猛然從床上彈起,「等我十五分鐘,我馬上來!」

  現在只有求神拜佛,希望路上不要塞車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3:13
第7章

  馬尾辮,T恤衫,牛仔褲,再配上一張素淨的圓臉,幾乎沒人有相信,這個女人已經是一個八歲孩子的母親了!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冷思月一到公司,忙不迭地向著等她的各位同事道歉道。

  「算了,趕緊集合一下,去山頂拍攝!再遲下去,恐怕太陽都要上山頂了!」方小美喊道,幾個同事搬了攝影器材,化妝箱,和模特兒一起坐上了車子。

  冷思月剛想跟著上車,肩膀被死黨拍住。

  「對了,悅悅去上學了?」方小美問道。

  「是啊,我媽一大早帶她去學校了。」她答道。

  「你八成連早飯都沒給她做吧。」她白了她一眼。好友懶散的個性,她太瞭解了。

  「嘿……嘿……」冷思月尷尬地扯扯嘴角。

  「我實在佩服,你這種懶人,居然也能把女兒帶到八歲!」

  「什麼懶人,我這不每天都在勤勞工作,養家餬口!」

  「是,是,你勤勞!」方小美悄悄地湊近到冷思月的耳邊,「老實說,你有沒有想過要再找一個男人當悅悅的老爸?」

  一個趔趄!冷思月幾乎摔在地上。

  「小美!」

  「你也真是的,我和你都多少年的死黨了,你居然死活不肯告訴我悅悅的親生父親是誰!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就不問了,但是悅悅總不能一直沒有父親啊,再說你也還年輕……」

  「我……一個人可以帶大悅悅的!」她深吸一口氣道。視線,似乎朦朧了!那張容顏,那種僅僅只是隨意地站著,就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氣質,那從他口中緩緩吐出的清清語音……似乎都在一點點地吞噬著她的靈魂。

  她離開了他,努力地不去想他……只因為那份愛太過灼熱,太過強烈。在那人的愛裡,沒有自由!所以她逃離了,用著她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方式逃離了!

  可是……真的可以徹底離開嗎?

  若是可以的話,為什麼他的容貌,他說過的一字一句,還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呢?

  冷思月背起照相機,朝著不遠處的公司麵包車走去。

  「思月!」方小美喊道,「你——是不是忘不了悅悅的父親?」既然忘不了,又為什麼不去找呢?這句話,方小美當然沒有說出來。

  可怕的寂靜,如同預料般的沒有任何的回答。

  悅悅的父親,猶如一個禁忌一般,思月從來不會透露一絲一毫。即使那麼多年的朋友,她依然不曾對她說過些什麼。

  還記得年少時候的她們,都是恣意奔放的。

  但是,在那一天,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襲來的時候,曾經的瀟灑都開始慢慢地改變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思月拚命地跑著來找她,蒼白的臉頰,被雨水淋透了身子,還有那破碎的聲音——

  「小美,你有沒有事?我……我不要你再發生不幸了,不要!」

  「怎麼了,思月?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逃不開了,逃不開!」

  「告訴我,那天,下著大雨,你跑來我家,你說的『逃不開』的,究竟是什麼?」方小美澀澀地開口。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冷思月垂眼,望著手中的相機,「是什麼時候的事?也許時間太久,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算了。」方小美看了看好友的表情,隨即道:「莊賢下個月就要回國了,到時候大家聚一聚吧,都好多年沒見了。」

  「嗯,好。」淡淡的聲音,慢慢地飄散在了風中。

  真的……已經好多年沒見了,久得甚至讓她覺得——

  恍如隔世!

  八點的山頂,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鬱鬱蔥蔥的山林,那翠綠色的枝葉上還沾著昨晚的露珠,空氣中似乎都透著絲絲的甜味,陽光,像一層又一層的金色光環,落在了那蒼翠之上。

  冷思月架好了三角架,幾個助手拿著反光板調試位置。

  今天的模特兒是周純一,一個很MAN的男人,渾身上下充滿著陽剛氣息。古銅色的肌膚,黑硬的短髮,還有那賁張的肌肉,在在可以和狂野劃上等號。

  化妝師在給周純一上妝,因為是給某男裝品牌拍攝宣傳廣告照片,所以各種步驟更是詳細。

  冷思月估算了一下時間,約莫還要半個小時,周純一這邊才可以弄好,於是和方小美打了個招呼:「小美,我先四處轉悠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好的點可以取景。」

  「注意時間,別晃悠到太遠的地方。」方小美提醒道。

  「OK!」她擺擺手,脖子上掛著照相機,開始四處溜躂。

  拍照對於冷思月來說,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龍生龍,鳳生鳳,這種自古以來的觀念,總是讓一些大人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給子女安排好人生。所以有鑒於她家一門攝影師的傳統,她成為一個攝影師,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幼小的時候,第一次拿起相機,是因為樂趣,但是拿得多了,興趣也會變成無趣。然而,當她準備要放下相機,改玩別的東西時,她家那個無恥的老爸買了一輛嶄新的兒童腳踏車對她說:「月月,如果你保證,長大了一定當一名合格的攝影師,爹地就把這輛腳踏車送給你當禮物。」

  「好啊。」當時的她答應得爽快之極。畢竟她早就已經對這種款型的腳踏車「哈」得很了。

  「那簽字畫押吧。」一旁的老媽更無恥,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份合同。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輛腳踏車的存在,別的一切,對她來說等於狗屁。

  無知且年幼的她,就這樣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順便辟里啪啦,瀟灑致極地蓋上了一連串的掌印+指印。

  如此人生,真是說出去都丟人。

  換言之,就是為了一輛腳踏車,把自個兒的人生徹底賣了。

  也許在攝影方面,她真的是有一些天賦吧,所以在生下悅悅之後,她突然無比感激老爸老媽所教給她的各種攝影技巧。

  因為那竟然成為了她謀生的手段,成為了她養活自己和女兒的依憑。

  一想到女兒,冷思月不覺又是一笑,舉起相機,

  遠景是山巒起伏,近景是綠枝清露,芬芳宜人。

  冷思月不覺有些沉醉,照相機拿多了,似乎人也變得更加感性。按下快門,她邊走邊拍。

  直到一抹人影闖入了她相機拍攝的範圍,她才怔怔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直著。

  那是一個背影,個子很高,但是卻有些纖瘦,黑色的發,在微風中顯得柔順且飄逸,一襲黑色的風衣,包裹住了男人大部分的軀體。

  男人像是在眺望風景,兩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脊樑挺得筆直。

  這樣的背影,那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法言語的氣勢,讓冷思月的手猛然一顫。即使只是遠遠的,即使只是從相機的鏡頭中望見的,也足以讓她膽戰心驚。

  不會的,不會是那人……她深吸氣,努力地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把相機移開,應該起步走,向後轉,但是僵硬的身體,卻讓她只會怔忡在原地。

  緩緩地,男人的頭轉了過來,那張臉清晰地投在了相機的鏡片上……

  冷思月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只覺得手中的相機在不停地晃動著。十秒鐘後,她發現原來不是相機在晃,而是她整個人在晃動著,不可抑止地在顫抖著。

  黑色,那是一雙眸子的顏色,像是清透的夜空,卻又像是無底的深淵,讓人怎麼也不明白,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為什麼可以同時融合進那一雙眼眸中。高挺的鼻樑,似乎也與它的主人一樣,透著讓人無法接近的傲氣,薄唇微抿著,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事物一般,那溫潤如白玉的肌膚,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所會擁有的。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眸中的冷光卻在不斷地加深。

  他在看著鏡頭!他的視線,真的是在看著鏡頭!冷思月無比恐懼地發現了這一事實,手抖得更加厲害。

  喀嚓!

  她連自己都沒有發覺到手指已經按了快門。

  不該呆在這裡的!她大大地喘著氣,總算暫時壓住了內心的恐懼,放下相機,轉身,朝著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要躲開,躲得越遠越好!

  那男人是一個名曰危險的符號,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冷思月不停地跑著,直到她的肩膀被方小美重重地拍上,「思月,你幹嗎一個勁兒地瞎跑!周純一已經好了,三分鐘後各就各位,準備拍攝。」

  「……好。」她只覺得渾身冷汗淋漓,手心軟綿無力,甚至連相機都快要握不起來。

  「怎麼了?臉色那麼蒼白?好像見鬼了一樣。」方小美嘟嘟囔囔地問道。

  見鬼?對於她來說,他是鬼嗎?

  原本以為一顆心已經平靜了,就算是再見到他,她也可以談笑風生,淡定若閒。但是直到剛才,她才發現,她完全做不到。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懼。

  恐懼著……被他發現!

  還是說,這是命運?

  不!不會的!命運明明已經讓她在那時候逃離他了,所以不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的。

  命運的天平,是偏向她的……

  不是嗎?

  壓抑住強烈的心跳,冷思月的聲音漸漸恢復到了往常正常語調:「開始吧!」

  山林之中,紀羽冰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只是眼眸中的森冷,已經轉變成了一種慵懶。

  「承志。」他淡淡地喚道,低雅華麗的聲線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一抹身影,近乎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身為保鏢的賀承志恭敬地站在紀羽冰的身邊,等待著對方的吩咐。

  「我長得很嚇人嗎?」他問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不。」賀承志回答得很乾脆。因為這也是事實。紀羽冰的長相,在大眾的眼光裡,絕對是頂級的。俊美,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絕對讓女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想要不斷地纏住他,只為了他瞬間的一瞥。

  「但是剛才有只小老鼠,倒是見到我,像是見了鬼一樣。」他的視線,依舊盯著那窈窕身影跑遠的方向。

  僅僅只是一瞥之下,她沒有如同其他女人那般露出驚艷,欣喜,愛慕的表情,她臉上所出現,只有恐懼而已。

  輕輕一笑,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只是剛才為什麼,他的心,會有一瞬間的停擺,彷彿窒息了一般。即使他和那小老鼠之間有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但是她卻莫明地給著他一種熟悉感。

  熟悉的感覺……彷彿……他是認識她的!

  「我認識她嗎?」紀羽冰喃喃地問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賀承志。

  賀承志只是垂著手,沒有任何的回答。

  紀羽冰攏了攏風衣的領口,不再說話,而是繼續轉頭,眺望著那遠處如畫風景。

  山高,天藍。

  「你,看清小老鼠的樣子了嗎?」不經意間,那雙如被世間最深的墨染過的雙眸又變得空茫,像是想在群山碧天中尋找著什麼。

  「沒有。」依舊是恭敬無比地回答,只是在那看不見的角落中,賀承志垂下的手指,微微一顫。

  拍攝的照片洗出來了,但是中間卻夾雜著一張冷思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照片。

  紀羽冰!

  這三個字,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了她的頭腦中。

  手指捏著那張在山頂上無意中拍下來的照片,冷思月覺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甚至是有些貪婪地在看著照片中的容顏,試圖尋找出歲月的痕跡。

  比起九年前,他成熟了。青澀褪去,換上的是更加疏離的冷漠。如果說,當年的他,散放出所有的光華,吸引著別人的注意,那麼如今,這些光華都已經內斂,卻讓人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思月,你好了沒?」方小美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

  冷思月趕緊把照片放進了皮包內,匆匆道:「好了!」

  手指,輕輕地撫過自己的那披散下來的及肩發,她對自己說,沒有問題的!遇到他第一次,不代表會遇到第二次!化妝鏡中的女人,蒼白的肌膚中,血色少得可憐,襯得一雙黑色得眸子更加像是顯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思月走出洗手間,方小美早就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是在裡面化妝嗎?怎麼化了半天,臉色還這麼不好啊。」

  「忘記帶腮紅了,反正今天是來交貨的,又不是來選美。」

  「最重要的是來談下次生意!要知道拉住長期客戶,才能讓工作室賺錢多多!」如果沒有方小美打理工作室,依著冷思月懶散的個性,恐怕不到三個月就倒閉了。

  方小美頓了頓,繼續道:「聽說這家公司的大老闆最近回來了,傳聞那可是個美男子,交往過的女人簡直可以用一卡車來計算。」

  「你什麼時候對這種八卦這麼感興趣了?」

  「誰讓這年頭鑽石王老五這麼少,難得有一個,自然要八卦一下了,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如傳聞一樣帥。」方小美一邊說著,一邊和冷思月來到了十七樓廣告部,打算交照片外帶「聯絡感情」。

  「你們來了!」廣告部的經理迎接著二人。

  「您好,這次委託我們工作室拍攝的系列宣傳照已經全部拍攝完畢,你們可以看一下效果,再進行挑選。」方小美淺笑著道,而冷思月則把皮包內的系列照片交出來,遞給了廣告部經理。

  廣告經理看著那一組照片,而冷思月還在不停地翻著皮包。

  「怎麼了?」方小美小聲地側頭問道。

  「照片……不見了。」

  「沒有啊,照片不是全了嘛。」

  「不是宣傳照片,而是——」冷思月咬了咬下唇,沒有說下去。丟失的照片,是她剛才在洗手間看的紀羽冰的照片。

  對了,該不會是在洗手間丟的吧!

  她想著,匆忙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事,先離開一下。」

  說罷,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向著電梯口奔去。

  電梯一層層地往下降,終於來到了十七層。

  冷思月只看到電梯內站著一個身影,便忙不迭地奔進了電梯。

  電梯的門緩緩地合上,她抬頭,終於看清了電梯內的人。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雙眸驟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盯著面前的人。

  他的脊樑依然很挺,穿著黑色的西裝,看上去冷漠而不可親近。修長的手指,正捏著一張照片,一張讓冷思月絕對眼熟的照片。

  那是她打算要找到的照片。

  而那張與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正帶著一絲疏離的玩味盯著她。

  冷冷冰冰。

  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麼第二次相遇算什麼呢?必然?!

  她想逃,她想要轉身跑出電梯,隨便按下哪一個樓層都可以,只要讓她可以遠遠地避開他都可以!

  但是她的手才僅僅伸出,還未按下電梯按鈕,便已經被他截住。

  像是被鋼筋箍住了一般,雖然不痛,卻也難以再動彈。

  「放手。」她努力地制止著自己狂跳的心臟,用著自認為冷靜的聲音說道。

  「你拍的照片?」明明是疑問句,但他的口氣卻是肯定的,「我見過你。」

  「不!我們沒有見過!」她的聲音猛然提高。驚恐一下子鎖住了她的心臟。難道說他的記憶……

  「見過,在山頂,不過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突然跑開?」

  他的話,讓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依舊沒想起她是誰,他口中說的,僅僅只是前幾天在山頂的那次偶遇。

  咬了咬下唇,冷思月點頭,「我、我想起來了,這位先生,是在不好意思,那天我無意中拍下了有關你的照片,不過,我並沒有把你的照片用於商業途徑,這點你可以放心。」

  「你很怕我?」握在手心中那柔軟的肌膚,讓他莫名地捨不得放手。甚至想要碰觸更多,得到更多!

  「沒有。」她拒絕承認。

  「那麼不妨讓我們來試一試,這是不是實話。」

  「啊?」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子已經被壓在電梯壁間。他的雙手,把她禁錮在那狹小的範圍裡,讓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俯下身子,把頭靠近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下頜、面頰。

  如此的熟悉……卻又陌生……

  她的身體,又不可抑制地開始了顫抖,使勁地別開臉,不敢去看那張讓女人瘋狂的臉。

  「每次你看到我,總是一臉拚命想要逃離的表情。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是不太習慣接觸陌生人。」她胡亂地找著理由,「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放開我,你這樣已經嚴重妨礙了我的人生自由……」

  她的話,因為他的碰觸而噤了聲。他的手指扳過她的臉,讓兩人的視線彼此對視。

  她看清了他的眼,清明,冷漠,只如同看著玩具一般地看著她。

  他們兩人,如同兩個陌生人一般。

  那雙眸子,曾經有的瘋狂、愛戀都不復存在。

  他忘了……真的如她所願的忘記了!冷思月貝齒咬著下唇,只覺得指甲刺痛著掌心。

  叮——

  電梯到達了一樓,門緩緩地打開。

  冷思月猛地伸手用力地推開對方,逃也似的奔出了電梯。

  紀羽冰看著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頭望著手中的照片。

  為什麼這照片握在手中,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很久以前,他曾在閃光燈下,不停地被拍攝著各種的表情?

  偌大的辦公室中,男人的手指一頁頁地翻動著眼前的幾張紙,漫不經心的模樣,讓人無法猜透他此刻的所想。

  直到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頁,表情才有所變化。紙上夾著一張小女孩的照片,讓他微微地瞇起了眼眸。

  「原來她已經有女兒了。」紀羽冰喃喃著。

  「紀,我聽說你派人去查一個叫冷思月女人的資料?」賀承志推門而入,卻看到了對方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手上的這些就是。」紀羽冰回神,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賀承志心頭一顫,面上仍是鎮定地問道:「你怎麼無緣無故去查一個女人的資料?」

  「如果我說,我對她有興趣呢?」每次見到她,她都是一臉的驚慌失措。這樣的方式,的確是引起他的興趣。通常,女人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接近他,或溫柔,或清純,或刁蠻,或故作清高,可是沒有人會像她這樣。

  而他,卻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她應該對他笑,應該對他撒嬌,彷彿那才是天經地義的。

  「承志,我覺得很奇怪,這個女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偏偏我的印象中,似乎並不記得我認識她。」

  「也許是她長得比較像你認識的人。」當年的催眠,無疑是成功的,這些年來紀並沒有記起關於冷思月的事情。可是如今看來,就算記憶變更,但是那份感覺卻不會改變。

  只有賀承志知道,這些年,紀找的那些女友,或多或少都會有冷思月的影子,或者眉毛像,或者眼睛像,又或者是嘴唇、輪廓等等相像。

  「是嗎?」紀羽冰又一次打量著資料首頁冷思月的照片。然後抽出了之前所看到的那張冷思月女兒的照片,「看來,她和她的女兒長得並不像。」

  「什麼?她有孩子?」賀承志失聲叫道。

  「你很驚訝?」

  「……沒有,只是有些沒有想到。」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女兒,居然和我很像。」紀羽冰拿起照片,遞到了賀承志的面前。

  照片中的女孩,穿著小學生的制服,紮著兩隻小辮子,烏黑的眸子,白淨的肌膚,雖然是一臉的稚嫩,但是那輪廓,那五官,任誰都看得出,像極了某個人。

  會議室中,討論氣氛濃厚。方小美不停地打著幻燈片,向眾人說明一系列宣傳照的拍攝意圖,傳達理念。時不時地有人提出各種問題,卻都沒有難住方小美,一時之間,說的人說得興致昂然,情緒高昂,問的人問得意猶未盡,一發不可收拾。

  整個會議中,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一顆腦袋瓜子幾乎快要貼上了會議桌,如果此刻讓畫家來為冷思月畫上一幅圖,那圖名可以曰:小雞啄米圖。

  方小美眼角瞥了腦袋不住地向桌子叩頭的死黨,心中知道必須快要結束這個會議,否則等到那人睡著的話,保準會出洋相!

  「大致上這組宣傳照片所要宣揚的主題是綠色環保,照片給人的感覺健康向上,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如果諸位還有其他什麼問題的話……」話鋒一轉,方小美才開口道:「可以單獨……」

  卡!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公司的秘書已經恭謹地迎著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入了會議室,「現在正在討論的是下一季本公司的服裝宣傳照片以及廣告方案,紀先生如果有興趣的話,也不妨聽聽。」

  「嗯。」紀羽冰不甚興趣地瞥了眼會議室,原本還時不時地充斥著討論之聲,這會兒徹底地變得安安靜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這個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的男人。俊秀的面龐,看上去明顯與年齡不符,即使眾人心中明知道他已經三十歲了,但是光看那張臉,怎麼都像是還在讀大學的在校生。唯一與他這張臉不相附合的,大概就是他的那雙眼睛了,太深,像是無底深淵,讓人無法看透,也無法去琢磨他的喜怒。

  他是金融界的至尊,只手翻天。因為他,多少人一夜暴富,又多少人一夜破產。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唯有一個人是個例外。

  咚!

  硬物撞到桌子的聲音,不會太響,卻也足以讓所有人的視線轉移了個方向。

  「唔……痛。」女人喃喃自語的聲音,帶著一點惺忪沙啞。冷思月捂著磕到了桌面的額頭,不太情願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四周……很安靜,不再如同之前那麼討論熱烈了,換言之——「會議結束了嗎?小美?」她很自然地問道。

  慵懶的嗓音,在安靜的會議室中,如同最有威力的炸彈。

  顯然,這是一個在會議中偷懶睡覺的人!所有人的心中如是想著。

  方小美在心中哀嚎,她其實早該明白,不該帶著這個女人來參加所謂的會議。

  「我想,會議應該還沒有結束。」優雅的聲音,很是輕柔,聽上去似真似幻。

  彷彿是沉睡在夢中的聲音,讓冷思月抬頭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龐,很熟悉,或者說是太過熟悉了。他的臉,依舊很白皙,他的唇薄薄的。小美總說,越是薄唇的男人,就越是薄情,她不明白,那按道理說,他應該是薄情的啊,為什麼卻可以愛得那麼狂烈,烈到似乎要把一切都燃燒了?他的眉還是那樣微微上揚,她總是很喜歡看著他的眼睛。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她沒有辦法看透他。

  沒有辦法看透他的眼,是不是也代表著,沒有辦法看透他的心呢?

  「你什麼時候才可以讓我看透呢?」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渾然不覺地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

  他的嘴角微微地抿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似乎還處在半夢半醒間的女人。

  她抱頭皺眉的樣子,她半睡半醒的樣子,她抬眼的樣子,她皺鼻子的樣子……他全都熟悉,這種感覺,甚至讓他覺得身體在隱隱作痛。

  「你想要看透我?」微微瞇起眸子,他好笑地反問道,從來沒有女人,當著他的面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冰冷,聽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惺忪的眸子從疑惑,轉為清明,然後再轉為詫異,「紀羽冰?!」冷思月猛然從椅子上彈起來,

  「是我,看來你知道我是誰。」

  「思月,思月!」方小美走到好友的身邊,不著痕跡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道,「你怎麼認識他的?」

  「我……」她苦兮兮地一笑,隨即轉頭對紀羽冰道:「紀先生,剛才實在是……」

  他擺了擺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剛才開會,你並不用心。」

  她的臉微微一紅,「嗯,抱歉。」每次開會,她總是忍不住會打瞌睡,多少年的習慣,改都改不了。

  「不過這些照片拍得不錯。」

  「呃,謝……謝。」

  「以後有機會,我可以找你拍幾張照片。」他繼續淡淡地道。

  沒等冷思月回答,方小美已經忙不迭地道:「紀先生,當然沒問題,我們保證照片拍出來的效果絕對會讓你滿意,思月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是嗎?那就好。」紀羽冰饒有興趣地盯著冷思月。

  而那目光,看在冷思月的眼中,只感覺到,自己猶如被野獸盯住的獵物。

  「莊學長,這麼多年沒見,你可是越來越有老男人的魅力了。」餐廳的包廂內,方小美舉著酒杯像莊賢敬酒。

  莊賢苦笑一下,「小美,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啊?」

  「當然是誇了!」方小美說著,率先灌下一大口酒,「對了,還要告訴你個好消息呢,那個有許多家公司,最近被評為金融界風雲人物的紀羽冰你知道吧。」

  莊賢一愣,眼神黯了下來,「怎麼了?」

  「我們家的思月可能有機會給那人拍照片,沒準以後啊,思月還能成名呢!」方小美朝著坐在身旁的冷思月擠眉弄眼地道,「思月,你可不是一般的幸運哦!」

  「你真的要給紀羽冰拍照?」莊賢問著自始至終都在吃菜喝啤酒的某女。

  「唔,嗯!」她點點頭,一語雙關道,「只是拍照而已。」紀羽冰的記憶並沒有恢復,所以他和她,只是公事的關係。

  「你小心些,盡量少和他碰面吧。」

  「我知道。」她明白莊賢的關心,「對了,李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李姐,就是莊賢當年的初戀情人,當年莊賢畢業後,便帶著李姐去了國外治病。那個可憐的女人,總讓冷思月有著深深的遺憾。

  「她啊……」莊賢的眼神變得有些縹緲,「還在接受治療,不過最近情況好了很多,發病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那可恭喜你了!」方小美在三人的杯子裡倒滿了啤酒,「來,乾杯!」

  對於李姐的情況,方小美只知道是莊賢的初戀情人,不幸得了精神病,被莊賢帶去國外治療。

  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開始痛快地喝著酒。

  方小美看著已經喝得有著醉態的好友。

  思月的身上,總是有股慵懶的氣質,看似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久了,卻讓人有想要一窺究竟的慾望。

  她沒見過思月談戀愛的樣子,因為這女人當初是在涼茶攤前,用著聊天氣一樣的口吻對說:「小美,我懷孕了,陪我去書店買幾本孕婦知識之類的書怎麼樣。」

  「什麼?你懷孕了?!」當時的她,愣了足足有五分鐘。

  「對,三個月了。」

  「靠!」方小美開始有想罵人的衝動了,「你懷孕三個月,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有什麼問題嗎?」某女依然不知死活地開口問道。

  簡直就是天大的問題好不好!「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問。

  「不想說。」

  「你——」

  「別問我孩子的父親的是誰,總之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你以為生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孩子生下來,你還要養活她,要教育她!」

  「小美……」思月淡定的語氣,和她的急躁截然不同,「我覺得我會是一個好媽媽。」不經意間地微微一笑,竟然讓她覺得好友充滿了母性的味道。

  那天的天氣並不太好,甚至有些陰雲,但就是那一笑,讓她徹底被這個懶散女人打敗,從此之後,任勞任怨地跟在這女人的身後收拾爛攤子。

  「思月啊!」方小美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喃喃自語地道,「我怎麼覺得,你家那悅悅長得有點像紀羽冰?」

  醉了,真的醉了!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在街上行駛著,司機開著車,恭敬地問著後座的男人:「去哪兒,紀先生?」

  「天母街吧。」紀羽冰揉了揉額角道。

  「是。」司機瞭然。天母街那邊住著的是紀先生女友之一的田小姐。看來今天晚上田小姐該高興了,也許還會給他一些打賞。

  轉動著方向盤,司機把轎車駛向天母街。

  突然,後座傳來聲音:「停車!」

  「啊?」司機猛然剎住車,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後座。

  紀羽冰打開車門,走到了蹲在街口的女人跟前。一股濃烈的酒氣迎面撲來。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彎腰把女人拉起來,「你喝酒了?」

  一張清秀的面龐上泛著紅霞,冷思月半瞇著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拉著她的人是誰。

  「你是誰?別拉著我,我要……要打車回家,小美打車送莊學長去酒店,我也要打車回家。」她打著酒嗝,突然又格格笑了,「噓,我偷偷告訴你哦,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像誰?」他把她抱緊轎車後座,吩咐司機道:「回別墅。」

  「是,紀先生。」司機內心掩不住驚訝,很少會看到紀先生改變主意,這個喝醉酒的女人看來有些不一般。而更加讓人吃驚的是,紀先生對於那女人,有著一種呵護的神情。

  車頭調轉,向著另一個方向駛去。冷思月半個身子貼著紀羽冰的身上,兩隻手不安分地劃過對方的眉、眼、鼻、唇。

  軟軟的手指,溫熱得因為酒而有些燙,但是他卻並不排斥她這種放肆的行為,甚至在內心,有著期待。

  「我知道了……你、你像天使。」她的腦袋迷迷糊糊地擱在了他的手臂上。

  「天使?」頭隱隱地有些作痛,似乎在記憶中,有一張模糊的臉龐,在不停地對他說著天使二字。

  ——「那麼我就成為你的天使。」

  是他在記憶中說著這樣的話,對著另一個人說著,但是……是對誰說呢?

  好痛,頭好痛,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他的記憶力變得如此差勁了?

  「紀先生,您沒事兒吧。」司機不安地從後視鏡中看著眉頭緊皺的紀羽冰。

  他緩緩地睜開雙眸,眼神又變成了一片平靜無波,「沒事。」

  車停在了別墅門口,紀羽冰抱著冷思月走到了二樓。傭人們已經回去休息了,空蕩蕩的別墅,只有他們二人。

  他想把她放在床上,卻被她死死地摟住了手臂。

  「放手。」他對著不怎麼清醒的她道。

  她傻傻一笑,點頭道:「好,放手!」下一刻,她的雙手卻改為攬著他的腰,把自己的臉埋在了他的懷裡。

  純男性的氣息,充斥著她的鼻,她的感官,似熟悉又似陌生。

  「紀羽冰……」她語音含糊地咕噥著,「我,咯,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他努力地忽略著心中的那股刺痛,平靜地問道:「哦?為什麼討厭我?」

  「你太喜歡掌控別人了,身體、自由、甚至連愛情都要掌控,我討厭這樣的你,討厭!」她的手用力地把他按到在床上,捶打著他的胸口。

  「我和你很熟嗎?」他雙手抓住她的手,仰面看著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的人兒。

  她繼續傻笑著點頭,「很熟啊。」隨即又趕緊搖頭,「不對,不對!我和你不熟,你要忘了我,我也要……忘記你。」

  「為什麼要忘了?」她小小的拳頭,在他的手心中是那樣的柔嫩,而她泛紅的面頰,看上去是如此地的引人採擷。

  她打了一個酒嗝,慢慢地低下頭,湊近他的臉,直到兩人的鼻尖抵著鼻尖。她像是要把他看得更加清晰一樣,專注地盯著他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因為我想要自由。」

  冷思月喃喃著,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跌在了他的身上,而她的唇也順勢貼在了他的唇角邊。

  酒氣,混合著她身上的氣息,形成著奇妙的化學反應,她像是一點星火,輕易地在他的身體上燎原。甚至連勾引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個醉得東倒西歪的女人而已。

  「要我碰你嗎?」他像是在詢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可是我有了自由……為什麼忘不掉你呢?」冷思月只是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紀羽冰,是不是我愛你愛得多了一點,所以就忘不掉了呢?我好害怕見到你,可是我偏偏卻又忘不掉你……」

  「你說的,我不懂!」他只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比想像中的大,她可以輕易地撩撥起他的慾火。

  她的舌尖,一點點地舔舐著他的唇,然後慢慢地游移到了他的耳垂,他的鎖骨,一路往下……

  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他猛一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衣褲一件件地褪去,柔白的嬌軀展現在他的面前。粉嫩的肌膚,生澀的動作,讓人難以想像她已經是一個八歲小孩的母親。

  「冷思月,你是魔女嗎?」那般地誘惑著他。

  她扭動著嬌軀,「你只做我的天使好不好?你忘了我,我為什麼不開心呢?紀羽冰,你不要把我忘記好不好……」

  他陌生而冰冷的眼神,讓她覺得好心痛。

  醉酒的下場是一夜情,而一夜情的下場,是頭痛、身體痛、外加大眼瞪小眼。

  冷思月在和紀羽冰對視了五分鐘後,終於決定率先開口:「紀先生,我……我想昨天晚上是個誤會。」酒醉不是都應該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嗎?偏偏她的腦海中,就無比清晰地記得她昨天喝醉後的一言一行。

  「哦?你覺得是誤會嗎?」他身上只蓋著一層薄毯,卻絲毫不讓人感覺放蕩。反觀她,一身的狼藉,活像蕩婦淫娃。

  「當然是!」她答得飛快,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可是我記得,在昨天我讓你放手後,是你先把我壓在床上的。」他表情自若地看著她的反應。

  「我可以付錢!」

  「哈哈哈,冷思月,你真的讓我很感興趣。」第一次有女人和他上了床要付錢給他的。

  她身子一陣顫慄,他眼神中的那種目光她太清楚了,當年,她見得太多了。

  「紀先生,我先離開了,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得到補償的話,隨時可以打我的手機電話。」說完,她磕磕碰碰地爬下床,穿戴好衣服。

  她一路逃回了家。

  「媽咪,你回來了啊!」冷悅然從作業本中抬起頭來,看著一身狼狽的母親。

  「咦,悅悅,你今天沒去上課嗎?」冷思月問道,現在連中午都沒到。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是外婆陪我回家的,外婆讓我先做作業,她中午再過來給我做午飯。」

  冷思月尷尬一笑,從包裡拿出了巧克力,「這是你小美阿姨給你送你的。」

  「耶!小美阿姨真的有幫我買這個巧克力!」冷悅然興奮地接過巧克力,「媽咪,等會兒我要打電話去謝謝小美阿姨。」

  「嗯,嗯,然後她就會拖著你當免費小模特兒,在攝影棚裡呆上一天了。」冷思月嘴裡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話說方小美那廝,一直就貪圖悅悅的「美貌」,直說這整個兒就是一童星啊!既然家有免費童星,何必再去外面找呢。

  於是乎,悅悅也被逼拍過一些平面廣告照。

  果然,這會兒冷悅然的小臉蛋霎時皺成了一團,抖了抖身子,直接轉移話題:「媽咪,我要的模特兒叔叔的簽名海報呢?」

  「在這兒呢。」她指了指和皮包放在一塊兒的那卷紙。

  冷悅然打開一看,隨即眉開眼笑,「謝謝媽咪。」她說著,在啃飯啃得正香的女人臉上親了一口。

  「唔……唔……」冷思月費勁地把飯嚥下喉嚨,「這個你是打算送給你同桌的?」

  「對啊!這樣小浩就會帶我去他家玩了。」

  「你最近好像很喜歡去小浩家玩。」

  「因為小浩的爹地是健身教練,還會跆拳道,好厲害的。每次我去他家,他爹地都和我們一起玩的。」冷悅然興奮地道。

  「小浩的爹地?」冷思月突然覺得手中的筷子重了起來,「悅悅喜歡小浩的爹地嗎?」

  「喜歡啊。」小腦袋點點頭,冷悅然很坦白地回答道。

  「那悅悅有想過自己的爹地嗎?」她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盯著女兒。

  「想過,不過我知道,媽咪想告訴我的時候,我自然就可以知道爹地在哪兒了。」稚氣的聲音,卻說著成熟的話,冷思月心中一陣感慨。她一向來知道,女兒是早熟的。因為她不會家務,所以女兒從五歲開始,就懂得怎麼樣打掃屋子;因為她時常忘記燒飯煮菜,所以女兒第一個記住的電話號碼是附近外賣店的號碼;因為她在女兒懂事的時候就告訴女兒,從此以後,只有她們二人相依為命,所以女兒從來都不曾再問過關於爹地的一切。

  女兒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讓她想起了另外一雙眸子。

  「呃,你的爹地其實也很厲害的。」舔舔唇,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和小浩的爹地一樣厲害嗎?」

  「大概……吧。」

  「那爹地長得和模特兒叔叔一樣帥嗎?」她指著海報上的模特兒道。

  「唔,你爹地應該用漂亮來形容吧。」冷思月想了想道。

  「漂亮?」冷悅然支歪著腦袋,「和媽咪電腦上的那個大哥哥那樣漂亮嗎?」

  「我電腦上的?哪個?」冷思月反倒迷糊了。

  「就是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睡覺,看上去好像天使的那個大哥哥啊。」

  冷思月一驚,整個人差點跳起來,「你看過那些照片?」在她電腦中的那些照片裡,只有一個人符合女兒所形容的!

  「嗯,媽咪老是忘記關電腦,都是我關的,所以我就看到了。」

  老天!冷思月哀嚎一聲,她下次絕對要記得順手關電腦!那些照片,當年她在大學裡準備參加攝影比賽的照片,儘管她無數次地想要刪除,但是最終卻還是從回收站裡再拖了回來。

  他曾經在她的鏡頭下,純真如同天使……但是這些照片,卻僅僅只存於她的電腦,而從來沒有暴露在陽光下。

  該說是遺憾,抑或是慶幸?

  「悅悅,這個禮拜天,媽咪買你最喜歡吃的蛋糕給你。」像是要彌補女兒似的,她開口道。

  「真的?!」冷悅然一副人小鬼大樣。

  「當然是真的。」她舉手發誓。

  蛋糕就買七寸的吧,小孩子吃太多蛋糕,容易爛牙齒!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2 00:53:36
第8章

  霓虹的夜晚,燈光、名酒不斷地充斥著名流的酒會。

  田艷不斷地把自己嬌柔的身軀貼著身旁的男人,只希望對方能夠把更多的注意力擺放在她的身上。

  「羽冰,你說我今天戴的項鏈怎麼樣?這可是人家特意為了搭配這套晚禮服買的。」田艷刻意展示出自己白皙的脖頸。

  「還好。」紀羽冰心不在焉地道,眼睛甚至沒有朝田艷瞥去一眼。

  田艷不甘地咬了一下唇瓣。她只是一個三流小明星,甚至在半年前,她都不曾幻想過,自己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

  可是他卻看中了自己,猶如麻雀變鳳凰的事情發生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他眾多女友中的一個,可是她還是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讓自己愛上了這個捉摸不透的男人。

  畢竟,愛上他,太過容易了。

  「羽冰,我的避孕藥吃完了,聽醫生說,女人吃太多避孕藥對身體不好,所以……我想……」田艷囁嚅地道,一邊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紀羽冰的表情。

  「哦,你想怎麼樣?」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酒杯中深紅色的液體在微微地晃動著。

  「我想不如不吃避孕藥。」她猶豫了片刻,小聲地說道。

  「可以。」

  隨著他的回答,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說,我可以懷你的孩子?」從來沒有女人可以懷上他的孩子,一旦女人做些小手腳讓他知道了,那麼下場絕對會很慘。可是現在,他竟然同意她停止吃避孕藥,那是不是代表對他而言,她是不一樣的?

  紀羽冰嘲弄一笑,「你停止吃避孕藥,並不代表你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可是……」

  「田艷。」他的雙眸終於正視著她,嘴角在彎著,可是目光卻是一片森冷,「如果你『不小心』懷了我的孩子,那麼我給你的建議是,最好在我沒有發覺的時候趕緊打掉,不然後果不是你可以承擔得起的。」

  田艷害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意識到,這樣的男人不是女人可以掌控的。

  他根本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僅僅只是披著一個人類的外殼而已。

  她僵硬地點著頭,「我……我知道了。」

  「那很好。」他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面頰。

  「媽咪!」一雙小手抱住了田艷的腿,兩個小孩不知何時蹲在了田艷的身邊。

  「悅然,這個阿姨好像不是你媽咪哎。」其中一個小男孩走到田艷的正面說道。

  抱住田艷腿的小女孩支起頭看了下,連忙放手,「對不起,阿姨!因為你的側面長得好像我媽咪,我認錯了。」

  好漂亮的兩個小孩!田艷在心底讚歎道。尤其是那個小女孩,細軟的發,紅撲撲的小臉蛋,還有那粉色如玫瑰般的唇。幾乎可以預想到,這樣的女孩,長大以後,絕對會是一個絕色美女。

  「冷悅然?」夜風般的聲音,猛然響起在兩個小孩的頭頂。

  兩個小孩抬頭一看,不由得皆愣住了。

  小女孩困惑地皺著眉頭,「叔叔,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這個叔叔,長得好像媽咪電腦裡的天使大哥哥。

  「因為叔叔認識你媽咪,自然知道你名字了。」紀羽冰難得好心情地俯下身子,回答著小女孩的問題。

  「你認識我媽咪?那你帶我們去找我媽咪好不好?媽咪說她今天晚上要來這裡拍照,我和小浩才偷偷溜進來的。」

  「哦,那你們怎麼溜進來的?」

  「小浩和外面守門的叔叔說,我們的爹地媽咪在停車,讓我們先進去。」冷悅然眨巴著一雙可愛的眸子道。這樣甜美可愛的長相,就算說謊,恐怕別人也願意相信。

  「哈哈哈。」紀羽冰笑著,抬手撫了撫冷悅然的額發。

  一旁的小浩則伸手扯了扯冷悅然的衣角,小聲地道:「冷悅然,你和叔叔長得好像哦,他會不會是你爹地?」

  田艷猛然一驚。天!她怎麼沒看出來呢!眼前的小女孩和紀羽冰是何等的相像。

  那種五官和輪廓,簡直就像是——一對父女。

  「小妹妹……難道沒有爹地嗎?」田艷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我只是不知道爹地在哪裡,等媽咪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冷悅然像個小大人似的說著,雙眼卻又忍不住渴望地望著紀羽冰。畢竟還是小孩子,內心依舊無比地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個爹地,「叔叔是我爹地嗎?」

  「你希望我是你爹地嗎?」他反問。

  冷悅然猶豫了一下,抬眼看看紀羽冰,「那你會陪我一起玩嗎?」

  「會吧。」

  「會教我做功課?」

  「也會。」

  「學校的家長會、運動會都會來嗎?」

  「會。」

  「那你就做我爹地,不許反悔哦!」冷悅然很鄭重地說著,隨即轉頭,興奮地對著小男孩,「小浩,你看,我有爹地了!」

  一旁的田艷早已驚訝得目瞪口呆。這是紀羽冰嗎?那個之前讓她無比害怕的男人?

  「媽咪!」突然冷悅然朝著不遠處一個手上拿著相機的女人喊道。

  那女人回頭的一瞬間,田艷突然感覺自己的腦海被什麼擊中了一般。

  那個女人,和紀羽冰許多的女友都有相像的地方。

  又或者說,是那些女人,都和這女人,有相像的地方!

  血緣這種東西,奇妙得讓冷思月想要撞頭。

  而當女兒一臉高興地對她說:「媽咪,你看,我找到爹地了。」冷思月簡直是欲哭無淚。

  該怎麼辦?怎麼解釋呢?誰能想得到,悅悅會去宴會找她,還該死地碰到了紀羽冰。早知道她就不接這份工作了。

  看著她逃避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堂而皇之地抱著女兒走進她的家裡時,她除了擔驚受怕之外,還多了一份無可奈何。

  「悅悅已經睡著了,不如讓我抱她去房間。」冷思月看了看在紀羽冰懷中睡得沉沉的女兒。

  「她的房間在哪裡?」

  「我來抱就可以了。」

  「房間在哪裡?」他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在左手第一間。」她無奈地領著路,直到女兒躺在了床上,才和他一起回到了客廳。

  「紀先生,已經很晚了。」冷思月開口說道。換言之,他可以快點走人了。

  「是挺晚了。」紀羽冰自發自動地坐到了客廳的椅子上,「你不覺得你有些事情,該對我交代一下嗎?」

  「交代什麼?」她不安地避開他的目光。

  「例如,冷悅然……」

  「悅悅不是你女兒!」她飛快地反駁道。話一出口,就想抽自己幾巴掌,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並不介意做DNA檢測。」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迫不及待地和他劃清界限。

  「不要!」DNA檢驗的最後結果,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這麼說,你承認她是我女兒了?」答案在他的預料之中。

  她沉默。

  「悅然今年八歲,這麼說我至少九年前和你認識?」九年前的他認識她嗎?這樣的一個女子,又將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記憶中那模糊的面容是她嗎?

  只是為什麼越是想要記起那面容,頭就會越痛?

  「是。」她猜不透他會如何對她。他的記憶並沒有恢復,這樣的他,一定不會容許她生下他的孩子吧。李姐的事情又一次地在她腦海中閃著,讓她的手心中全是汗。

  「真奇怪,我的記憶力並不算差。」他的手指輕輕地撫著額頭,「可是對於你,我卻沒有任何的印象。」

  「當年我們……」冷思月咬著下唇,「對,就像之前那樣,只是一夜情而已,所以你才會對我沒有什麼印象。」

  撒了一個謊言,就會不斷地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謊。

  「是嗎?」

  他的眸光像是要看透她的靈魂,她不安地避開了他的注視,她的謊言彷彿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他笑著,繼續道:「從來沒女人能生下我的孩子,你算是第一個。」

  「那你想怎麼樣?」一想到女兒,勇氣突然回來了,「你別想和我爭撫養權,孩子是我的!更何況以你的條件,多的是女人想為你生下孩子!」如果還不行的話,他也可以利用高科技,考慮一下人工授精。

  「兩個月後,結婚吧。」他優美的雙唇緩緩開啟,輕輕地吐出猶如炸彈般的話語。

  「結婚?!」冷思月下巴掉地。

  她沒聽錯吧!

  X小學。

  二年級的教室中,幾個小女孩簇擁在了一起,看著作文本上的分數。

  「哇!冷悅然你好棒,上個禮拜的作文得了九十五分耶!」

  「你們寫得也很好啊,而且我媽咪說過,作文並不是分數越高就越好的。」冷悅然並沒有因此而得意。

  「哼,有什麼好高興的!」其中一個高傲的小女孩鼻子哼氣道,「老師說了,下個禮拜的作文是要寫關於父親節的事情,這次冷悅然要得零分了!」

  「我才不會得零分呢,我有爹地了!」一提起父親,她霎時像一隻小刺蝟似的,豎起了全身所有的刺。

  「你有爹地?騙人!大家都知道你只有媽咪,沒有爹地!」

  「誰說的!我昨天找到爹地了,小浩也看到了!對不對,小浩?」冷悅然拉起正在和男孩們聊運動的小浩。

  「是啊,冷悅然有找到她爹地呢。」小浩說道。

  「哇,真的嗎?太好了!」

  周圍的小女孩們紛紛道喜,唯有那個高傲的小女孩看到小浩幫著冷悅然說話,更加一臉的不高興,「除非你能帶你爹地來學校給我們看,否則我才不相信呢!」

  「帶就帶!」她要讓大家都知道,自己終於有爹地了!小手慢慢地伸進了裙袋,捏緊了袋子裡放著的那張薄薄的名片。

  一張名片,那是上次她偷偷在爹地身上拿到的。

  她不敢和媽咪說,看得出媽咪因為爹地的事情很煩惱,所以她只偷偷地查字典,才曉得,原來爹地是叫紀羽冰。

  下午放學後,冷悅然一個人偷偷地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跑到了紀氏大廈的樓下。

  「阿姨,我找人。」她努力地踮起腳尖,對著前台小姐說道。

  「哦,小妹妹找誰?」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道。這麼可愛的小孩,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找爹地!」

  「你爹地是誰啊?哪個部門的,阿姨幫你打電話上去問問。」她熱情地道,一隻手已經拿起了放在台上的電話機話筒。

  「爹地叫紀羽冰。」冷悅然停了片刻,咬字清晰地道。

  嗄?前台小姐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整幢大廈,叫這名字的只有一個人,「紀總是你的爹地?」

  「我爹地叫紀羽冰,不叫紀總。」冷悅然搖搖頭,畢竟在小孩的思想中,並不明白紀總二字的含義。從裙袋中掏出了名片,她很寶貝地遞給對方,「阿姨,這是爹地的名片,你幫我找到爹地啊。」

  前台小姐膽戰心驚地接過名片。

  三分鐘後,冷悅然被領到了紀羽冰的面前。

  「爹地!」一見到父親,冷悅然馬上撲進了紀羽冰的懷裡。

  他彎腰,把小人兒抱起,「怎麼來了?」

  天!他們的紀總,那個可怕的男人,居然會有女兒?!會議室中,一桌正在開會的公司高層各個看得目瞪口呆。

  紀羽冰帶著冷悅然坐回到椅子上。

  小女孩肉肉的雙手摟住紀羽冰的脖子,一大一小兩張絕美的臉龐,讓一干屬下直感歎這會兒不是拍廣告。

  「我和同學們說我有爹地了,可是有人不相信,爹地明天可以接我放學嗎?」烏黑的小圓眸,透著濃濃的渴盼。

  好早,她就好羨慕別人有爹地接送,可是她通常都只有媽咪、外公外婆,再不然就是小美阿姨接送她。

  「你是真的想要爹地去你學校?」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

  「那好。」他給了保證。

  她霎時笑了,玫瑰般嫩紅的嘴角揚起,笑得恣意飛揚,一臉的滿足。

  紀羽冰凝望著女兒的笑顏。不可否認,她的長相像足了他。他的遺傳基因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強力的體現,不過她的笑,卻像她的母親,那個叫做冷思月的女人

  而他,彷彿是看不夠這笑容似的,只想看更多,更多……

  「那爹地會和我一起過父親節嗎?」冷悅然感受著父親的懷抱。爹地的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不像有些人的爹地,總是一身的汗臭臭。

  「父親節?」紀羽冰含笑,「聽起來還挺有趣的,那好,一起過吧。」

  他想要在她的臉上再次看到剛才那笑顏,那種笑顏,讓他覺得像是抓住了某種東西。

  「耶!」小女孩的笑容更加燦爛。

  而一幫手下則下巴掉地。他們的紀總要過父親節?

  拜託!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結婚?!

  老天,他怎麼會想到結婚呢?再次相遇,她和他連同那次一夜情,遇見的次數都少得可憐。更何況他的女友那麼多,多的是漂亮美艷的人。

  如果說他只是想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庭的話,老實說,他實在不像是那種有著強烈家庭觀念的男人。

  哀嚎一聲,冷思月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埋在辦公桌上。她的頭快炸了,想不出原因,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案。

  「媽咪!」有聲音在喊她。

  冷思月回頭,卻看到紀羽冰正抱著女兒走到她的辦公桌旁。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最近吞口水的次數特別多。不對,她應該問的是——「悅悅,不是應該外婆去接你放學嗎?」

  「對不起,媽咪。」冷悅然吐吐舌頭道歉道,「我想見爹地,所以就偷偷溜出去找爹地了。」

  一個小孩,居然在半路上沒有被人拐走也算幸運,冷思月一身冷汗,「下次別這樣了。」

  冷悅然點頭,不過還是摟著紀羽冰的脖子,不肯下來自己站著。畢竟難得有爹地抱她,當然要多抱抱了。

  「媽咪,爹地答應要和我一起過父親節了,我一定要送一個好好的禮物給爹地。」

  女兒臉上興奮的表情,讓冷思月無法漠視。她以為自己已經給予了足夠的愛,她以為自己可以母代父職,卻才發現,原來有父親,會讓女兒這般的高興。

  「你真的喜歡你爹地嗎?」她輕問道。年少的時候,為了自由,她逃離了他,而如今,卻又因為女兒而和他再次糾結在了一起。

  「喜歡啊!」冷悅然很認真地點著頭,「媽咪,我好喜歡爹地,我們不要和爹地分開好不好?」

  擁有父親的幸福,讓她有不確定感,深怕下一刻父親便不見了。

  「爹地不會和你分開。」紀羽冰輕輕地摸著冷悅然的黑髮,然後對冷思月道:「對了,你有空的話去試一下婚紗吧,如果沒有合意的,就讓法國婚紗設計師來設計婚紗。」

  「什麼?婚紗?!」方小美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工作室裡,「思月,你要結婚嗎?還有悅悅真的是你和紀先生的孩子?」

  冷思月又是一聲哀嚎!她怎麼忘記了,這裡是工作室呢?

  還有方小美這個大喇叭!

  下午四點,是小學生的放學時間,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在家長的帶領下離開了學校。

  教室的窗口邊,冷悅然緊張地朝著窗外張望,一雙小手握得死緊。

  「冷悅然,你爹地真的會來接你放學嗎?」懷疑的口氣,從她身旁的那女孩口中發出。

  「我爹地一定會來接我的!」她很肯定地道。

  「才怪!你是說謊的小騙子,你才沒有爹地!」

  「我有爹地!昨天爹地還抱著我去找媽咪呢!」

  幾個小女孩爭執成了一團,老師趕忙跑過來勸架,在瞭解了原因後,歎了口氣對著道:「冷悅然,老師知道你並不是有意說謊的,其實沒有爹地並不……」

  「老師,我沒有說謊!」冷悅然忿忿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那受委屈的模樣,活脫脫的讓人心生不忍。

  直到冷思月來教室接女兒,老師才鬆了一口氣,「冷太太,小孩子其實很需要父親的關愛,雖然現在單親母親很多,但是你還年輕,況且健全的家庭,對小孩子的心理發展真的很重要。」

  冷思月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女兒。

  「媽咪,他們說我騙人,可是我沒有。爹地答應今天來接我放學的。」冷悅然抬頭,眨巴著有些濕潤的眸子望著母親。

  像是要驗證冷悅然說話的正確性,獨有的男性清雅聲音在教室門口處響著:「我是冷悅然的父親,她在這個教室嗎?」

  「爹地!」冷悅然歡快地飛奔到教室門口,撲進了紀羽冰的懷裡,「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接我?」似撒嬌,又似委屈。

  「那爹地下次早點來接你。」他笑著抱起女兒。

  一旁的老師早已看得呆住,這樣器宇不凡,全身穿戴名牌的男人,怎麼看都和小學生的教室格格不入,彷彿他們此刻該是在豪華的宴會上。

  「爹地下次還會來接我嗎?」冷悅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當然會。」

  「那個,你是冷悅然的爹地?」老師總算回過神來問道。

  「難道我們父女長得不像嗎?」紀羽冰揚眉反問道。

  「……很像。」兩張面孔,說不是父母恐怕別人也不相信。

  「冷悅然,他就是你爹地啊!」

  「哇,你爹地好帥哦。」

  「比你以前給我們看的模特兒叔叔的海報還帥!」

  「冷悅然,我和你換爹地好不好?」

  冷悅然臉上滿是得意,抱著紀羽冰的脖子,吧嗒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爹地才不能換呢!」

  而那些來接子女回家的太太們,則又羨又嫉地看著冷思月。

  「冷太太,真沒想到你先生長得那麼俊啊。」

  「……」看來紀羽冰的長相屬於老少通殺。

  「看你先生的穿著打扮一定是高級人才吧,是在哪家企業工作啊?」

  「……」紀氏的老總,說起來的確是高級人才。

  「冷太太,你有這麼棒的老公怎麼也不早點對我們說?」

  「……」

  老天啊!學校裡的三姑六婆為什麼那麼多啊?

  冷思月和紀羽冰結婚的事情被八卦媒體、雜誌大肆宣傳。更有好事者還揪著兩人之間有個孩子的事情大做文章。一時之間,冷思月幾乎成為了城中麻雀變鳳凰的典範。

  「你真的打算嫁給紀羽冰?」咖啡廳裡,莊賢把手中的那本八卦雜誌推到了冷思月的面前。

  「你也知道這事兒啦。」這幾天,她已經被小美轟炸得頭皮都快炸了。

  「只要隨便在報亭買份雜誌,都能知道這事。」

  「悅悅很高興有父親。」冷思月看著雜誌上那聳人的標題,只是結個婚,卻鬧得全城皆知。

  「那麼你自己呢?」

  「我?」

  「你不是不清楚紀羽冰的為人,當年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逃離他嗎?過了那麼多年,你卻打算和他結婚,那麼當年那些努力又算什麼?」

  「我不是當年的我,他也不是當年的他。」當年的他,那份愛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而她一味地逃避,只想要自由。

  可是自從有了悅悅後,她卻慢慢地習慣著牽絆。給小孩子餵奶換尿布,孩子生病的時候陪伴著,教小孩認字,做算術……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現在的我,不光光在乎自己的感受,也在乎悅悅的感受。」她繼續道。

  「其實說到底,你是愛上他了吧!」莊賢恨恨道,「我早該想到,紀羽冰這個男人對於女人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她想反駁,卻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她會不自覺記住他說的話,做的事。他的笑,他的怒,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那一夜的酒醉,身體都在不自覺地渴求著他的碰觸。

  這九年來,她沒有接受過其他的男人。不是不願,不是不想,甚至父母都給她相親過好多次;但是卻總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因為她的心,早就在當年遇到他的時候,已經愛過了。

  莊賢看著冷思月的欲言又止,面色更加難看,「你難道忘了紀羽冰會怎麼對待愛他的女人嗎?你忘記李眠的下場了嗎?」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卻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可是我並不是李姐!」

  「思月,你別和紀羽冰在一起,你和他在一起,你永遠不會幸福的!」沒有人知道,當他看著眠那麼害怕的表情,看著眠癡癡傻傻的樣子,心中有多少的苦。

  「學長!」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想吧。」莊賢起身離開了座位。

  冷思月沉默地低頭凝望著自己手中的咖啡,對於莊學長來說,李姐也許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吧。

  看著女兒開心的表情,冷思月總是忍不住會想,也許和紀羽冰結婚,並非糟糕的事情。

  可能是父女之間的天性,女兒總是特別喜歡親近紀羽冰,而紀羽冰,對於悅悅,則有著一種不同於尋常的寵愛。

  每次看到他抱著悅悅,臉上所露出那種淡淡的微笑,總讓她想到以前,那時候的他,彷彿也是這般,沒有狠厲,沒有傷害,有的,僅僅只是單純的笑,在她的鏡頭下,自然地注視著她。

  可是當他單獨面對著她時,卻彷彿要在她的身上尋找什麼似的。這讓她感到害怕。不敢想像,如果一旦他的記憶恢復,那麼她會萬劫不復。

  愛得太多,太絕對,所以恨起來也就更加強烈。她忘不了在他雙眸閉上的那瞬間,他眼中的恨意。太重了,重得她喘不過氣來。

  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她一個小時前接的那通電話,那是一個自稱是紀羽冰女友的人。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羽冰的面前,既然你當年你們分手了,就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了,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破壞了多少人的生活?」對方的忌恨,即使隔著手機也能感受道。

  「這位小姐,我不明白你的話。」心猛然一顫,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了。難道紀羽冰被催眠的事情已經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你別裝蒜了,如果不是分手的話,羽冰又怎麼可能從來不在別人的面前提起你,卻不斷地尋找和你相似的女人。」

  和她相似?!這怎麼可能!

  對方繼續道:「當他的女友,不需要多漂亮,身材多好,唯一的要求,只是和你有相像之處。我本來不明白這事,可是當我看到你的時候,卻全明白了。他根本就是在找替身。」每次他的眼看著她,卻其實是在透過她看其他女人,這種事實,沒有女人會心平氣和地接受。更何況,她還愛著那個男人,「也許我應該感謝這一點,要不是我的側面像你,他也不可能選我做女友。」

  替身?他忘了她,卻在尋找她的替身?冷思月怔怔地聽著手機那頭女人忿忿的聲音不斷地傳來。

  「你只不過是運氣好,才可以生下他的孩子。我也可以給他生孩子啊,為什麼他不讓我生?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呢?為什麼還要來奪取我的幸福?」

  冷思月只覺得心臟似乎被那無形的手捏得更痛了。女人的猜測是錯的,她並不是和紀羽冰分手,而是她埋葬了他的記憶。這個女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手機裡說的那些話,給她造成了怎樣的震撼。

  重重地捏著手心中的手機,冷思月道:「這位小姐,如果你所謂的幸福會輕易地被人奪取的話,那麼在我看來,並不是真正的幸福。」

  手機的那頭,傳來了低低的哭聲。

  冷思月掛斷手機,開車來到了紀氏大廈。

  「紀他今天在別墅。」這是賀承志看到冷思月的第一句話。

  「當年,謝謝你。」她感激地道。儘管對方沒有說明,但是他知道,這些年如果不是賀承志的刻意隱瞞,也許紀羽冰早就該發現自己的記憶被改變了。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紀痛苦而已。」賀承志淡淡地道。當年的紀,愛得太瘋狂,瘋狂到不顧一切。可是他卻看到,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紀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冷思月,臉龐上露出的卻是痛苦的神情。

  因為愛了,卻沒有得到相同的回報,才會更加痛苦。當年的紀,學會了愛,卻不懂得如何去愛。而現在——

  「我希望這一次,你不會再傷害到紀!」

  「我……」冷思月不覺抿起了唇,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問道:「這些年,紀找的那些女友,真的都和我有相像的地方嗎?」

  「是。」

  「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經把我忘了嗎?為什麼還會……」眼淚不自覺地湧出,心臟不斷地被敲擊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他忘了她,卻在找和她相像的女人。

  他說過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愛她更深的男人。可是他卻在用這樣的方式去實踐著那句話。

  好難受,難受得似乎只有哭泣,才能把這種情緒宣洩出去。

  「他的記憶的確被你改變,但是潛意識,我看得出,他在不斷地尋找你。」不斷地換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只要有一點點的相似,紀就會用各種手段得到那人。紀自己都沒有發覺到這一點,只是幾年來,不斷地重複著相似的事情。

  「我要去找他!」是的,找到他,她想要好好地看他,想要他告訴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她。

  當年的她,是否真的做錯了呢?他愛她,愛得太深,她也愛他,卻愛得不夠深。

  九年來,她不再對任何男人敢興趣,而他卻不斷地尋找著和她相似的女人。她和他,明明還是彼此相愛的,不是嗎?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04:0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