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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野火佳人(佳人系列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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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5 07:06:29
第八章     

  鐵家內外喜氣洋洋,城內的居民知道了鐵鷹尋回了失蹤多年的未婚妻,紛紛拿出家中華麗的衣衫與贈禮,源源不絕地送入鐵家之中。各式神品擺滿了鐵家內外,人們欣喜著年輕城主的婚期將近,也好奇地想看看傳聞中被鐵鷹捧在掌心裡呵護的小女人。   

  而因為野火身份特殊,先前與顧家有過交情的豪門,也爭先恐後地來到鐵城。繁華的街道上,眾人莫不欣喜地談論著。   

  傳說那個顧家的女,是在那場慘絕人寰的滅門血案中逃了出來,長年居住在鐵城附近,是被當今日帝在陰錯陽差之下找了出來。日帝龍心大悅,命兩人近日內就成婚,還打算親自主婚呢!   

  人們在歡欣著,而鐵家之內不但瀰漫著喜氣,卻也還有著濃濃的緊張感。   

  寬闊的聽堂裡面,數名年齡不一的男人坐在上好的酸枝木椅上。坐在首位的是一身華服的皇甫覺,他輕搖著手裡的桐骨扇,半瞇著眼,看來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很是無趣。   

  「那麼,日帝對韓振夜的處決,是否有任何意見?」沈寬恭敬地問道,身邊仍舊圍著眾多的待衛。他面帶微笑看著皇甫覺,很有耐心地等待著這個尊貴的年輕人回答。   

  就算是如今群聚在此地的武林名門,都是以聚賢莊為馬首是瞻,皇甫覺到底還是當今的天子。眾人對這個模樣輕浮的日帝有幾分敢怒不敢言,但是看在沈寬的面子,也全都忍了下來。   

  皇甫覺搖著桐骨扇,半晌之後才慵懶的開口:「這種事情別來問我,我可是不懂。我千里迢迢趕來,為的也只是湊熱鬧,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鐵城主處理吧!」他四兩撥千金他說道。   

  鐵鷹嘴角一抿,仍是坐在一旁不動聲色。他沉穩的黑眸掃過廳堂上的眾人,知道眼前有不少人,已經對處決之日的延宕感到萬分不耐。只是,他們仍須按兵不動,否則讓對方得了機會,當初顧家的滅門慘案,只怕又會再重演一次。   

  他放置在石桌上的手略微一緊,雙眸也變得陰鷙。想起野火曾經歷過那種可怕的慘劇,他的心中就一陣疼痛。他早看出,她雖然模樣倔強,但是內心裡隱約留著幼年慘劇時殘餘的傷,即使要他打散安排好的計謀也罷,他絕不願意讓她再度面臨這種恐懼。   

  「那麼,鐵城主又有何意見?」沈寬轉過頭看著鐵鷹,嘴角那抹笑容沒有改變。不論面對著任何,他臉上始終有著溫和的微笑,讓人的所有防備不由自主地鬆懈下來。   

  「或許鐵城主已經無暇處理魔教之子的處決種種,這些日子以來,鐵城內外忙的不是處決之事,而是鐵城主的婚事。」腦滿腸肥的沙薩恩笑了幾分,下巴肉隨著那虛假的笑而抖動著。他口吻平常,但說出口的卻全是諷刺。   

  沙薩恩是西北關外商賈,因為長年受魔教的騷擾,不知道失了多少財貨,這一次聽到韓振夜被囚禁在鐵城,特地前來觀看處決儀式。他對魔教的人恨之入骨,簡直想要把地牢裡那個英俊的年輕男人丟下鍋煮了。   

  「若是有所不耐,可以請便,鐵城不留人」鐵鷹冷然說道,冰冷的雙眸看著滿身綾羅綢緞的沙薩恩。   

  沙薩恩臉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些,端起茶杯的手有幾分抖。他咬緊牙根,將怒氣吞回腹內。他原本也不能前來參加,要不是靠著沈寬,他大概也無緣看著韓振夜就地正法。只是,他本以為武林裡沒人有膽子違逆沈寬,怎麼料得到,這個年輕的城主竟然就不領情。   

  「別爭吵了,鐵城主,我們只是想向你索一個日期,否則處決的事情一拖再拖,只怕會夜長夢多。」一個請瘦的男人徐緩他說道,在氣氛緊繃時站出來打圓場。   

  鐵鷹的表情沒有改變,他慢慢收回視線,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拖延。沈寬不斷地施予壓力,眾人已經不再有耐心。對方仍舊按兵不動,看樣子是想逼他先走這步棋。   

  他還沒有做出決定,門前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恰巧打斷了眾人的注意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跑而來,接著是僕人們慌亂阻攔的聲音。   

  「野火姑娘,不行的,城主正在商討事情……」僕人焦急他說道,想要攔住來勢洶洶的野火。   

  「讓開,我有事情找他。」野火清脆的聲音裡有著怒氣,根本也不管僕人的攔阻,幾個閃躲,輕易地就避開了僕人。她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是在外奔波了多年,身手還稱得上靈活。   

  「鐵鷹,我告訴你,我不要再試穿那些嫁裳,聽到沒有?老是被逼著穿穿脫脫,我快被煩死——」她還沒踏進廳堂,就迫不及待地喊著。   

  但是,此刻她身上穿著繁複的華麗女裝,動作受到諸多限制,好不容易避開了僕人,卻又不小心被垂落蓮足旁的柔軟流蘇絆著。她低呼一聲,雙手亂揮地往前倒。   

  還沒有觸及地面,原本在幾丈之外的鐵鷹已經閃身來到她身邊,輕易地就扶住她,將她嬌小的身子往懷裡帶。迅速的身手,看得廳堂上眾人目瞪口呆,剛剛鐵鷹施展的身手,就可以看出武功之精湛。   

  「我的烈火兒,你迫不及待地來見我,是太過於想念我嗎?」他靠在她耳畔低語著,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肌膚。   

  野火低呼了一聲,連忙拉緊他的衣衫,好站穩身子。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她的無法控制地變得通紅,為了掩飾此刻的窘狀,她迅速地推開他,不想被他扶著。   

  「放開我。」她低叫一聲,用力推開他。   

  鐵鷹無奈地聳聳肩,真的就聽她的吩咐,鬆開扶住她的雙手。但這麼一鬆手,她就連忙想後退,偏偏又踩著裙擺,重心轉眼間又不穩。   

  她瞪大了眼睛,卻咬住唇不肯呼救,之後就在眾人的視線下,砰地一聲,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確定不要我扶你嗎?」鐵鷹還雪上加霜地問道,只有那雙眼睛洩漏了他的笑意。他可是很尊重她,這個倔強的小女人要他放手,他就從善如流地鬆手了。   

  「你——」她瞪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怎麼能夠罵他?是她自己不要他扶的,她要是出聲指責他,只會讓所有人看笑話,知道她心胸有多狹隘。   

  「我說,野火姑娘啊,你穿女裝雖然美麗過人,但是手腳卻笨拙得很呢!」皇甫覺樂不可支地笑著,還特地湊近來看看她的窘狀。「太好了!我正嫌這裡無趣得很,有野火姑娘來替我解解悶,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你少管閒事!」野火咬牙切齒他說道,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這一次她很小心地扶著牆壁站好。   

  「好凶吶!野火姑娘氣沖沖地來做什麼?找出城令牌嗎?」皇甫覺眼裡閃爍著惡意的笑,搖動著手裡的扇子。   

  她被激怒得發出一聲低叫,提起裙擺就要往皇甫覺衝過去。但是只來得及踏出步伐,腰間就猛地一緊,她嬌小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量一拉,別無選擇地撞上鐵鷹寬闊的胸膛。   

  「烈火兒,你就是要對他無禮,也要等到私底下。」鐵鷹緊握住野火纖細的腰,將她固定在身上,靠在她的耳畔低語著。她實在太過單純了些,任何情緒都藏不住,輕易地就被人激怒了。   

  「我要殺了他!」野火握緊拳頭,渴望地看著皇甫覺。   

  「相信我,想這麼做的人可不只你一個。」鐵鷹低語著,有些不捨地鬆開握在她纖腰上的手。野火的反應愈是激烈,皇甫覺就愈是覺得有趣,惡性循環下去,他這個未婚妻倒成了皇甫覺的玩具了。   

  「鐵城主,我們是否能夠繼續討論下去?請你馬上做出決定,看是要在何時處決魔教之子吧!」一個老人不耐他說道,有些厭惡地瞪視著野火。在他眼裡看來,野火行為粗野而且目無尊長,根本就不配成為鐵鷹的妻子。   

  野火倒吸一口氣,瞪大眼睛望著鐵鷹,有些急切地詢問:「你們要殺韓振夜?為什麼,他不是什麼壞人的。」她不明白地猛搖頭。   

  「顧姑娘跟韓振夜有過接觸?魔教的人善於偽裝,或許顧姑娘只是暫時被迷惑了。」沈寬笑容不改地問,緩慢地走近幾步,模樣像是最慈祥的長者。他看著野火,眼睛深處始終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光芒,那種光芒被種種情緒覆蓋得很好。   

  野火即本能地往鐵鷹靠去,潛意識裡就對聚賢莊的人感到不安。是不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太過羞窘,險些讓他們瞧見她的裸體,所以她難免就對沈寬有些顧忌?每次視線與沈寬接觸,她心裡就是會有著莫名的恐懼。   

  「這幾日冰兒為他送吃食去時,我也會跟著下去。」野火緊靠在鐵鷹的身上,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一雙小手也緊抓著他的衣衫。   

  她本來也以為韓振夜不是什麼好人,才會有那麼多的名門正派等著要他的命,但是這幾日來,跟著冰兒在地牢裡流連,她隱約發現事情似乎跟她的想像有所出入。   

  韓振夜似乎跟一般惡徒截然不同,尤其是他看著冰兒的眼神,總是會讓野火想到鐵鷹。   

  幾次她只是陪著冰兒到地牢去,簡單地與韓振夜談了幾句就匆忙離開,不敢打擾兩人。   

  會用那麼熱烈而溫柔的眼神看著一個女人的男人,怎麼會是十惡不赦的惡徒呢?   

  所以,此刻聽見他們準備要處決韓振夜,令野火格外地焦急。   

  鐵鷹皺起眉頭,不知道是該吻得她頭昏轉向,還是該給她柔軟的粉臀一陣好打。他先前已經不斷地囑咐,不許她再去地牢裡;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危機尚在醞釀,她知道得愈多,只會愈危險。   

  「我說過,不許你再去跟他有任何接觸的。」他不悅地說道,但心中認命地知道她若是打定主意,就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警告。   

  在場的眾人,聽見野火替韓振夜求情,臉色紛紛變得難看,有不少人都是曾吃過魔教的暗虧,對韓振夜早已懷恨在心,聽見了野火的說詞,心裡只有幾分不以為然。   

  沙薩恩則是瞇起眼睛,懷疑地看著野火,嘴角浮現一抹冷笑。「當初名滿天下的顧家,就是因為得罪了江湖賊人,才會在一夜之間滅門。要是顧姑娘的父母地下有知,曉得顧姑娘竟與魔教之子私交甚篤,還為他求情,不知道心裡作何感想?」   

  野火的身子在轉眼間僵硬,她瞪著沙薩恩。「我父母心裡會怎麼想,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猜測吧?還是我好心些,一刀送你下黃泉,請你替我問問?」她極為憤怒地說道,回以一聲冷笑。   

  「顧姑娘,你想過沒有,顧家滅門血案的兇手至今尚未尋獲,而魔教長久以來危害正派人士。說不定魔教就與你的深仇大恨有關,如此一來,你還要替韓振夜求情嗎?」沈寬語氣祥和他說道,把野火當成不解世事的小女娃,耐心地解釋著。他的雙手攏在衣袖裡,隱藏著他隨身的那柄鋒利三尺長劍。   

  「沈莊主,魔教雖然惡名昭彰,但是活動範圍僅限於關外,倒是不曾到關內犯案。」鐵鷹徐緩他說道,握住野火的手,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他的眼睛變得冰冷,幾乎就想要把這些人轟出鐵家,痛恨他們竟然這麼卑鄙地戳刺著野火心中的傷痛。   

  「鐵鷹,你也想替韓振夜求情?」一名老者瞇起眼睛,憤怒地將手中的木杖擊往地面。   

  「這就是你真正的意思吧?所以處決的事情才會一再的被擱置下來。」他站起身來,瞪視著眼前一對年輕男女,在他眼裡看來,跟魔教扯上關係的,一概都是罪大惡極的。   

  角落裡傳來一聲冷笑,聽來格外刺耳。穿著黑色衣衫的男人站了起來,看著野火的眼神有幾分不屑。「是不是在外流落了多年,就真的跟一般大家閨秀有差別?雖然昔日顧家貴為豪門,但是看看今日,殘留的一雙兒女都是什麼德行?鐵城主,你可要三思,這樣的女子真的可以匹配你嗎?」   

  「再說一句對顧家不敬的話,我就剝了你的皮!」野火冷笑地說道,根本不在乎對方是武林高手。她心裡氣極了,根本不能忍受眼前這個人的言行。   

  對方冷哼一聲,沒將她的威脅看在眼裡。「哪個姑娘家脾氣像你這麼惡劣的?該多學學你大哥,知道什麼叫做逆來順受。」   

  野火憤怒地瞪大眼睛,聽見角落裡傳來劇烈的咳喘,她轉過頭去,看見她那個毫無存在感的藥罈子大哥顧炎。   

  「你就這樣任由別人羞辱顧家?」她一時之間,對於大哥的怒意反而甚於那個出言侮辱的人。這就是她記憶中,英武得有如天神的大哥嗎?她又氣又悲,只能握緊雙手顫抖著。   

  顧炎軟弱地搖了搖頭,一句話都不敢說,視線沒有與妹妹接觸。   

  「野火,冷靜些。」鐵鷹安撫他說道,凌厲的目光看向發言的黑衣男人,冷峻的表情讓對方有些膽怯地轉開頭。他認得這個人,頂著武林俠士的名號,卻只是跟隨在沈寬身旁狐假虎鹹。   

  「我為什麼要冷靜?!要我乖乖站在這裡任憑他們羞辱?我可辦不到!」野火用力拍開他的手,必須用力咬緊下唇,才能克制著不去發抖。在氣惱那人羞辱顧家之外,她心裡也在承受著不安的啃噬;短短的幾句諷刺。就刺入她心中最在意的軟弱。   

  她環顧著廳堂內所有的人,突然覺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眾人的目光像是刀劍,全都砍在她的身上,在心裡質疑著她。她看向顧炎,接著又看向鐵鷹,漂亮的眼睛裡驀地起了一層水霧。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住不在這些人面前掉淚示弱。   

  鐵鷹皺起眉頭,看見她的眼瞳中湧起淚水的瞬間,幾乎憤怒得想要殺死那個出言傷害她的人。他伸出手想觸摸她,她卻激烈地避開,像是他伸出去的手,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不要碰我!」她憤怒地喊道,激烈地推開他,提著裙擺,歪歪倒倒地奔了出去,不肯再與這些可惡的男人們共處一室。   

  「該死!」鐵鷹低咒一聲,看著野火嬌小的身影奔出廳堂。他憤怒地轉過頭,陰鷙的雙眸看向黑衣男人。「馬上出城。」他冷冷地下令道。   

  「鐵鷹,你敢這樣羞辱我?!」黑衣男人憤怒地站起身來,眼看著鐵鷹對他視若無睹,就要踏出廳堂去尋那個野丫頭,他一時怒急攻心,也不管有皇甫覺在場,手橫置腰間,長劍已經利落地刷出劍花,筆直地朝鐵鷹後背而去,決心給這個傲慢的年輕城主一個教訓。   

  鐵鷹冷冷地一瞥,神色沒有分毫改變,右臂衣袖一捲,輕易地就捲往來襲的銳利刀鋒,手臂輕微地用力,就只聽見喀啦喀啦的連聲巨響,已經將黑衣男人的一口利劍輕易震斷。   

  黑衣男人嚇得臉色蒼白,匆促地鬆開握劍的手,知道鐵鷹的衣袖若是再捲上來,他的手臂就只有粉碎一途。這才發現,兩人的功力根本差別太遠;這個年輕的城主,真的如外界傳聞的,有著極高的武功造詣。   

  「滾。」鐵鷹緩慢他說,若不是眼前還有其他人在場,他或許真的會失去理智地取了這個人的性命。為了野火,他甚至不在乎與任何人為敵,即使是仗著聚賢莊的名號,若是傷了野火,他也一併殺無赦。   

  鐵鷹一抖衣袖,衣袖中殘破的鐵片全都掉落地面,那柄利劍竟然斷成了十多段,看得所有人怵目驚心,歎息之聲不絕於耳。   

  「鐵城主的內力精湛,實屬難得。」沈寬堆著笑走上前來,擋在鐵鷹與黑衣男人之間。   

  「此人是沈某邀來的客人,就算有諸多得罪,也請看在沈某的薄面上別去計較。」他紆尊降貴拱手為禮。   

  「說得也是,野火姑娘都跑遠了,你還不快追去看看?」皇甫覺踏上前來,以桐骨扇敲敲鐵鷹的肩膀。「你去忙吧!這裡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你回來後絕對看不到這個礙眼的傢伙。」他笑容滿面他說道,把鐵鷹往門外推去。   

  皇甫覺雖然也看那黑衣男人不順眼,但是一切必須以大局為重,鐵鷹早就因為野火而失了理智,他可不能也動怒,否則一切豈不前功盡棄?他暗地裡與鐵鷹交換一個眼神,示意將一切交給他。   

  鐵鷹略略點頭,不再理會屋內眾人,邁步就往外追去,足尖一點轉眼己然不見了蹤影。   

  他的一顆心全都繫在野火身上,否則也不會就此罷手。   

  跟她相比,任何事情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深秋的風十分地寒冷,鐵家之外的一處湖泊,景色顯得蕭瑟清冷,湖畔一個嬌小的人影躺臥在草地上,也不管草地上的露水沾濕衣裳,她任由冰冷的寒意沁透了身體,卻仍渾然不覺。   

  她緊握著拳頭,把臉埋在衣袖裡,纖細的肩膀輕輕地顫抖著。   

  「烈火兒!」鐵鷹的呼聲由遠而近,看見她倒臥在草地上時,一顆心幾乎都要停止,他匆忙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碰觸她的肩膀。「你摔著了嗎?摔疼了哪裡?」他急切地詢問著,雙手遊走過她嬌小的身軀,尋找著任何可能的傷害。   

  一向沉穩的性格,在遇見她的時候就已經蕩然無存,她是這世上唯一可以影響他那麼深的女子,也是他最愛戀的女人。然而,這個攬盡了他所有愛戀的小女人,似乎總是能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不要管我。」她還是把小臉埋在衣袖裡,不肯理會他的呼喚。她是先前奔跑得急了,一時狼狽地摔在草地,索性就趴在草地上不肯起身了。   

  「烈火兒。」他無可奈何地歎息,將她嬌小的身子擁抱在懷裡,用體溫熨燙她有些顫抖的身子。   

  「幹麼叫得那麼親熱?我不要你碰我,聽到沒有?滾開啊你!」野火氣急敗壞地推拒著他,但是他的力氣好大,雖然沒有壓疼她,卻牢牢地困住了她,不許她輕易地離開。她推了幾下,心裡更是感到挫敗,淚水流得更急了。   

  「我說過了,一輩子都不放的。」他拉開她蒙在小臉上的衣袖,瞧見她哭紅了的雙眼,心中感到深深的不捨。低下頭,他握住她掙扎的手腕,以唇舌舔去她臉上的淚。   

  「我不要你。」她抗拒他說道,緊緊地閉上眼睛。   

  「不可以,你是我的。」他簡潔扼要地宣佈,口氣雖然霸道,動作卻溫柔得不可思議,緩緩舔去她的淚水,灼熱的體溫徹底地包圍著她。   

  野火顫抖著,卻忍不住仰起頭,感受他幾乎要淹沒她的溫柔。她的雙手變得軟弱,即使在他鬆開鉗制時。她也只能綿軟地依靠著他。她不願意這樣,但是在他霸道的溫柔下,又偏偏教她無法抗拒。   

  「為什麼哭?你想要我心疼死嗎?」他牽握著她的手,來到他胸膛上,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你還在氣憤那個人羞辱顧家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親手……」   

  野火衝動地吻住他的唇,吻去他即將說出口的報復行徑。她不是不生氣,只是不願意看見他的雙手沾上那個人的髒血。「我不要你殺人。」她短促地吻著他,而當他飢渴地想要深吻她時,她又羞怯地轉開頭。   

  鐵鷹挫敗地歎了一聲,扯開最外層的長衫,將她嬌小的身軀納入懷抱中,用體溫暖和她有些顫抖的身子。「那我就不殺人。」他許諾著,仍舊舔著她臉上的殘淚。「為什麼哭?」他詢問,本以為那人的羞辱只會讓她憤怒,卻沒料想到她會掉淚。   

  野火沉默了半晌,下顎被他勾了起來,她沉重的歎息,雙手絞著柔軟的衣料,模樣看來十分無助。「他說的是實話,我配不上你,我不像是那些大家閨秀,這些年來我早把那些禮節忘得一千二淨了,你不該娶這樣的女人做妻子的。」她急促他說道,一手覆蓋在胸前,想止住那陣疼痛。   

  都是他不好,讓她變得那麼奇怪!這些年來即使過得再苦,她也從來不曾哭泣過,如今卻因為旁人的一、兩句話,她就覺得自慚形穢了;她這些年來的灑脫都不見了,在他面前時,也只是一個軟弱的女人。   

  她不想要軟弱啊!但是為什麼在他面前,她就偏偏堅強不起來?   

  「烈火兒,我先前已經說過了。我要娶你,只有你才會是我的妻。」他緊緊地抱住她,表情是前所未有地嚴肅,但是看著她的眼神又萬分地溫柔。「我要娶你,不是因為你的出身,更不是因為那個婚約。」   

  「那你為什麼要娶我?」她小聲地詢問,模樣十分不安。就算是脾氣再激烈,但是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她也是小心翼翼的。   

  「你不懂嗎?」他為她的問題而笑,捧起她的小臉,兩人的額頭相抵著,能夠在對方眼裡,看見自己的影子。「從初見到你時,我就被你的壞脾氣迷住了。那些婚約或是身世的種種,都只是一項藉口,從知道你是女兒身的那一瞬間起,我就打定主意要娶你為妻,就算你不是顧家的人,我也是要定了你。」   

  野火的臉開始燙紅,為他如此大膽的坦言感到又羞又喜。   

  「真的嗎?」她低聲問道,聞著他好聞的男性氣息,腦子又有些混亂了。她扯緊他的衣衫,忍不住想更加靠近他。   

  「如果不是想娶你,我怎麼會在藥湯裡就放肆地吻你?又怎麼會趁著你摸上我房裡的那夜,就把握機會要了你?」他逗弄著她,乘機竊了幾個親吻。這樣擁著她,他感受到對她難以饜足的渴望,也感受到比激情更久遠的溫柔。   

  「說不定你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她羞紅了臉,有些發窘地想推開他。確定了他的心意後,她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原本以為他木訥寡言,怎麼想得到,他才是兩人之中最熱情的那個。   

  「不,烈火兒,除了你沒有別的女人可以讓我失控。」他若有所指地說著,翻身將她壓倒在柔軟的草地。當冰冷的山風吹拂過兩人,他用身軀為她擋去了寒冷。   

  她仰望著他,看入他那雙黑眸之中,長久以來處於不安的心,終於在此時此刻得到撫慰。她的臉還是燙紅的,雙手卻主動地擁抱著他,攀附上他寬闊的肩膀。   

  「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絕對不可以反悔。我願意嫁給你,所以——」她沒有機會把話說完,半張的紅唇已經被他灼熱的吻牢牢地封住。她發出低低的嬌吟,在他的熱切中沒有了神智。   

  在罕無人跡的湖泊旁,他以衣衫覆蓋著彼此。雖然沒有盡情歡愛,但是兩人分享的吻,就足以嘗盡這一生。他始終將她緊抱在懷裡,用雙臂與胸膛守護著她。   

  他絕不放開她,一輩子不放開——   

  —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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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5 07:15:57
第九章     

  深秋的夜晚,月落烏啼。   

  野火躺臥在床榻上,因為寒冷而難以入睡。她仍舊居住在自個兒的宅院裡,沒有如僕人們所願的,搬到鐵鷹的房裡與他同眠。到底說來,她還是個姑娘家,就算是注定要成為他的妻子,就算是老早已經被他給吃了,她還是必須維持一些顏面。   

  只是,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夜裡愈來愈冷了,他每每陪著她到深夜,替她暖暖身子;當他離開後,她獨自面對整夜的寒冷,有好幾次幾乎要開口求他留下來。   

  鐵鷹雖然有時候十分霸道專制,但是在許多方面,仍是順著她的性子行事。他只是很卑鄙地在睡前給她一個會讓她雙腿虛軟的熱吻,誘惑得她幾乎想撕下他的衣衫,懇求他要了她。   

  她要費盡自制,才能忍住被他勾起渴望,匆促地把他推出門外,然後把發燙的臉與身子埋進柔軟的床榻裡,拚命要自己冷靜,別再去回想兩人歡愛時的種種。   

  今晚的情形也是如此,他抱著她坐在桌邊,縱然沒有褪去她的外衣,雙手卻滑入她的衣衫裡,靈巧地卸去她的兜兒,揉握著少女的敏感豐盈,以粗糙的指尖摩掌著粉色的蓓蕾。她被迫跨坐在他的身上,難耐地咬著唇,黑髮被他解下,散亂在兩人之間。   

  他始終不肯再進一步,似乎在等待著她柔軟的懇求。而她偏偏又不肯認輸。直到他逗弄得有些過火,幾乎要把她惹哭了,他才停止那些甜蜜的折磨,拍拍她纖細的肩膀,將顫抖的她放入溫暖的棉被裡。   

  野火在棉被裡咬緊了唇,看著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之後轉身離去。她舉起握緊了的拳頭。焦躁地咬著自己,制止那股把他也拉進棉被裡的衝動。   

  然而,這個夜晚似乎不同於以往,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卻睡得十分不安穩。朦朧之間,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那個血腥而可怕的一夜,她聽到慌亂的喊叫聲,以及火焰燃燒著木材時所發出的聲響……   

  在夢裡,那個蒙著臉的男人持著沾血的鋼刀接近她,然後二哥奮力地抱住那個男人,對她聲嘶力竭地喊叫道:「逃,野火,快逃!」   

  蒙面的男人目光一沉,舉起刀子就貫穿了二哥的胸膛。他的臉上有著被烙鐵燙傷的醜陋傷痕,而背後則是滿園的火焰,到處都躺著她親人的屍首——   

  「啊!」野火驚駭地醒來,雙手猛力地揮動,想要揮開那些可怕的夢魔。她緊抱著棉被在顫抖著,不明白怎麼又會想起那一晚的種種。   

  夢境好真實,她彷彿還能夠聽見人們的尖叫聲,感覺到火焰的溫度。她愣愣地瞪著映在棉被上的火光,額上的冷汗又開始漫流,她緩緩抬起頭來,恐懼地看見窗欞上有著火焰的痕跡,宅院之外的僕人全都驚慌地喊叫著,鐵家在夜裡因為四起的火焰而紛亂。   

  「怎麼回事?」她匆忙下了床,本能地就想衝出去找尋鐵鷹。她的心被揪得好痛,那些火焰讓她的心好慌亂。多年前的那場火,奪去了她最重要的親人,而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難道今夜的火也會殘酷地將他奪走?   

  她打開熱燙的木門,看見庭院裡已經被火焰包圍,濃煙嗆得她不斷咳嗽。她摀住口鼻,掙扎地往前走了幾步,而濃煙熏得她眼淚直流,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幾個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現,手中握住沉重的鋼刀。他們趁著夜裡,在鐵家內外放了火,趁著亂闖了進來。   

  「這裡有個女人。」   

  「殺了。」冰冷而毫不留情的口吻,讓人聽了心驚膽戰。   

  野火只聽見這樣的對話。她連忙退開幾步,但是手臂上已經挨了一刀,劇烈的疼痛在她手臂上爆開,鮮血湧了出來,她緊按住傷口,在看見男人們持刀圍住她時,心頭一陣冰冷。   

  莫非她再也不能見到他嗎?多年前那場火沒燒死她,今夜這場火是來索她命的?   

  鋼刀映著火光,無情地劈下,她驚叫一聲,眼看已經避不開,但是在最危急的一瞬,一個纖細的身影撲倒了她,替她擋去了那一刀。但是對方刀勢大得驚人,分明要置她於死地,兩個女人同時都跌了出去。   

  「冰兒!」野火驚慌地喊著,扶起渾身是血的冰兒,她的手上也有著鮮血,因為恐懼而冰冷。溫熱的血流淌在地上,已經分不清是屬於誰的了。   

  冰兒喘息著,勉強還是以身子護住野火。「野火姑娘,小心……」她斷斷續續地說,背上的刀傷像是有火在燒,疼得她雙眼發黑。   

  「又來了個女娃兒,一起送你們上西天,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持刀的黑衣人冷笑幾聲,揮動著手中的刀子,凶狠地就要砍下來。   

  野火抱緊了冰兒,緊緊閉上眼睛,幾乎能夠感覺到死神涼涼的呼吸。她在心中默念著鐵鷹的名字,對於死亡的恐懼,其實比不上永遠見不到他的遺憾。   

  只是,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她只聽見激烈的慘叫聲,幾下刀劍碰撞的聲響。   

  她迅速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男人背著火光站立。   

  「鐵鷹——」她衝動地想撲上前去,卻在一瞬間看清對方的面孔。   

  是沈豫,那個她先前在亭子裡遇見的男人。她衝出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軟弱地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懼。   

  「鐵城主暫時無法趕過來。」沈豫說著,看見地上仍有活口,他一挑刀鋒,銳利的刀刃一旋,轉眼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對方只哼了一哼,掙扎著低叫幾聲,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血腥的一幕讓野火看得手腳冰冷,她抬起頭來,明知道該感謝沈豫的救命之恩,但嘴巴裡就是吐不出半個字。為什麼會這樣?沈豫殺了那些黑衣人,替她們解圍了,而她心裡的恐懼卻有增無減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顫抖地問,勉強站起身來,只覺得滿園的火不斷逼近,而她卻覺得寒冷。鐵鷹在哪裡?她好想見他,好想投入他的懷裡,只有他能安撫她深切的恐懼。   

  「有人夜襲鐵家,想要取日帝的性命。顧姑娘,這裡不安全,請跟我到其他院落裡去,鐵城主在那裡等著你。他為了保護日帝,力拼幾個高手,身上受了很重的傷。」   

  沈豫慢慢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野火,亦步亦趨地跟著,像是看定了目標的野獸。   

  「鐵鷹受傷了?他要不要緊?」野火臉色刷地轉為慘白,她慌亂地看向沈豫,甚至不顧心中恐懼地拉緊沈豫的衣袖。一聽到鐵鷹受傷的消息,她完全忘記了手臂上的刀傷,急切的只想見到他。   

  他會不會有危險?他的傷嚴重到必須要讓其他人來救她嗎?   

  各種不祥的景像在她腦海裡迅速轉動,逼得她幾乎想要尖叫。老天為什麼還要折磨她,讓她重複經歷這種可怕的種種?她既恐懼又不安,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鐵城主傷得很重,所以急著要見你。」沈豫放低聲音說道,像是在哄著她,握住她的手就要往另一處宅院走去。   

  野火心中慌得沒有主意,愣愣地就要跟著沈豫離開。但是冷不防衣袖一緊,她低頭看見了冰兒。冰兒因為先前的嚴重刀傷,大量的鮮血染紅衣服,連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我不能拋下她。」野火嚷著,彎下腰來就想要抱起冰兒,但是兩人的體型相差不多,她的力氣有限,加上先前受了刀傷,根本就抱不動冰兒。她抬起頭看著沈豫,本想開口求援,卻意外地看見對方一臉的厭惡。   

  這是她第一次在那張冰冷的臉上,看見較為人性的表情。只是,那個表情十分地可怕,充滿了對人命的鄙夷與不屑。   

  野火皺起眉頭,還想抱起冰兒。只是冰兒已經神志不清,昏亂地低喃著。「野火姑娘,快點逃……」低低的呻吟,在夜裡聽來卻異常清晰。   

  她驀地全身顫抖,像是許久許久之前,曾經聽過相似的話語。那也是在恍如煉獄般的夜裡,垂死的二哥聲嘶力竭地對著她吼叫著,那模樣一直烙印在她心裡。她的命該是二哥換來的,她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幕。   

  「逃……野火……快逃……」   

  那時,滿園都是火焰,滿地都是屍首,二哥的血染了她的雙手。她還記得,那個男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充斥著殘酷的殺意,以及對人命的鄙夷與不屑。   

  她永遠記得那個畫面,男人臉上有著醜陋的疤痕,背後有著燃燒的火焰——記憶重疊了,她驚駭地抬起頭來,看進沈豫滿是瘋狂的眼睛裡。她認得這雙眼睛,就算是五官有些不同了,她還是能夠認出來——是眼前這個人親手殺了她的二哥!   

  野火突然的反應讓沈豫微微一愣,他看著她的臉龐由驚慌轉為駭然,一抹最冰冷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看來,你還是想起來了,是吧?」他握緊了手上的鋼刀,慢慢地往前踏了幾步。   

  「是你,我認得你。」野火喃喃低語著,心中的謎團終於解開了。是她潛意識中已經認出了沈豫,所以先前看見他時,心中才會有著深深的恐懼。   

  「我真沒想到,你還會活著,那一晚你就該死了。」   

  沈豫的手伸到頸部,拉扯著那裡的皮膚,幾下的撕扯後,一塊精巧的面具被撕開,在火光之下,那張臉上有著醜陋的燙傷舊痕,蜿蜒在他的臉頰上,看來很嚇人。   

  「記得嗎?這可是你留給我的禮物,這些年來我從不曾忘記你那晚的『盛情』。」   

  他扭曲的嘴角獰笑著。   

  「你當初在亭子裡接近我,就是為了要試探我?」野火顫抖地問,勉強將冰兒推到身後去。冰兒已經替她擋了一刀,她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為了保護自己而慘死在沈豫的刀下。   

  「沒錯,我沒有料到你尚在人間,而且還替那昏君擋了刀劍。不過,今晚你們都必須死。」他往前踏了一步,表情充滿了陶醉,期待著親手解決這個膽敢燙傷他面容的女娃兒,已經太久太久了。   

  「鐵鷹呢?他到底怎麼了?」野火慌亂地問著,在最危急的時刻裡,還是只能想到他的安危。她甚至不在乎,今晚是否真的會慘死,但是最起碼,她必須確定他的安全。   

  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會看清,自己是多麼在意另一個人。   

  只是,她怎麼能夠甘心就這麼被沈豫給殺了呢?多年前她躲過了一次;多年後的今日,她遇見了愛她疼她的鐵鷹,她怎麼能夠在此時慘死?心裡驀地有著怒氣與勇氣慢慢升起,她的手在背後摸索到一把短刀,牢牢地握在手裡。就算是真的要被殺了,她也要扯著沈豫到地府裡,好為親人們報仇雪恨。   

  沈豫冷笑一聲,模樣十分篤定。「他現在大概已經慘死在那個昏君身旁了,今晚的目的是要殺了皇甫覺,就算是皇甫覺武功再高,在幾個高手的圍攻下,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他們是預謀好的,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就準備滅了鐵家,殺了皇甫覺,至於他,則是罔顧了命令,來到這裡解決野火。   

  「鐵鷹不會死的!」野火咬著牙說道,猛地衣襟被扯緊,轉眼已經被沈豫抓在手上。她的雙腳碰觸不到地面,只能不斷地掙扎著。   

  沈豫享受著她拚死掙扎的模樣,尖銳的鋼刀來到她的臉龐上,輕輕地描劃著。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在她臉上留下可怕的痕跡。「我是該一刀殺了你,還是在你身上留下幾百幾千道刀痕,作為你先前傷我面容的報償?」   

  他冷笑著。   

  「放下她!」一聲劇烈的怒吼傳遍染火的庭院,在火焰之中,鐵鷹高大的身形赫然出現。他的長髮散亂,身上到處是血跡,狂亂的眼神簡直像是嗜血的野獸,沈豫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鐵鷹竟然沒死。他迅速地將野火擋在身前,作為防禦的保命符。他實在沒有料到,鐵鷹能夠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裡,就算是鐵鷹能戰勝那些人,所需的時間也絕對不止如此。莫非鐵鷹為了這個丫頭,舍下了皇甫覺?   

  鐵鷹銳利的眼眸緊盯著眼前的景況,不知沾了多少人血跡的雙手在身側緊握著。看見野火身上的血跡時,他幾乎要失去理智,週身輻射的怒氣以及火焰的包圍,讓他看來十分可怕,教所有人望之卻步。   

  「放下她,我可以留你全屍。」他緩緩宣佈,聲調冷冷到極點,那雙眼睛裡的殺意,讓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你要留他全屍,我可不肯。」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披頭散髮的韓振夜小心地抱起冰兒,確定了她仍有氣息時,眉頭才稍微鬆開。他的手上仍有著鐵鏈,模樣十分危險,只有在此刻,才看得出他真的就是魔教的唯一傳人。   

  「你們……」沈豫驚訝地看著韓振夜,沒有想到魔教之子竟然會與鐵鷹聯手。他們精心計劃好,趁著皇甫覺來到鐵城時,夜襲鐵家,光明正大地弒君篡位。怎麼料得到,皇甫覺身邊早就布好了陷阱,就連魔教之子韓振夜,都只是他們安排好的一招暗棋。   

  也難怪處決韓振夜的日期始終未能決定,鐵鷹根本是在等他們先行動!   

  「你們這些被雇了來夜襲鐵家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人了。」鐵鷹說著,視線沒有離開野火。看著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他的心就愈是疼痛,必須要費盡自制,才沒有衝上前把沈豫碎屍萬段。   

  「不可能的,我們籌備了那麼久,就只等著水到渠成……」沈豫瞇起眼睛,不敢置信多年來幻想的美夢在一瞬之間全然瓦解。他已經忍耐了那麼久的時間,甚至還長年戴著那塊面具隱藏身份,為的就是當初被許諾的榮華富貴。   

  「你不會如願的。」野火咬牙切齒他說著,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在沈豫沒有防備的瞬間,她用盡所有力氣,猛地將短刀戳刺入沈豫的胸口。   

  沈豫因畏懼痛而吼叫,抓起野火猛力地往地上擲去,想要將她活活摔死。   

  鐵鷹順手繞起韓振夜的鐵鏈,躍起身輕而易舉地接住驚叫的野火。接到她嬌小的身子的瞬間,他的眼神轉為極度的冰冷,嘴角甚至有著殘酷的笑意。「殺了他。」   

  韓振夜點了點頭,知道好友心中的意思。   

  鐵鏈在半空中抖動,發出叮噹的聲響,霎時成為一張綿密的網,牢牢地將沈豫困在其中。兩人同時扯住鐵鏈,截斷了最後一線生機。   

  「該死的婊子,我要殺了你!」沈豫怒吼著,如困獸般不停地掙扎,卻受制於鐵鏈,賁起的肌肉全陷進鐵鏈裡,勒出條條血痕。   

  「你傷不了她的,而為了她的兄長、父母,你必須以命來償。」鐵鷹冷冷地說道,一個旋身,鐵鏈陡然一抖,隨後毫不留情地順勢扯下。   

  鐵鏈似狂鞭,又有著可怕的破壞力,只是一下扯動,沈豫的雙臂轉眼間皆盡扯裂。   

  他慘叫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鮮血從傷口泉湧而出,疼痛讓他瘋狂而目盲,他狂吼一聲,猛地往野火衝了過去,在絕望之餘仍舊想要置她於死地。   

  野火驚駭地喘著,卻突然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擁祝她眼睜睜地看著鐵鷹擁抱住她,然後掌心運勁,一聲沉重的砰然巨響,滿身鮮血的沈豫轉眼間被擊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進火焰最旺盛的一處。   

  「別看。」鐵鷹緊緊抱住野火,將她的臉龐壓在胸前,不讓她看見眼前這殘忍的一幕。她依靠在他胸口,激烈地顫抖著,努力想忘記沈豫死前那可怕的表情。   

  火焰狂亂地吞噬著沈豫,他的慘叫聲迴盪在深夜之中,火光只是稍微變得微弱,之後陡然劇烈地燃燒,焚燒著那個已經殘破的男人。許久之後,火焰緩慢轉弱,身上背負眾多人命的殺手,已經燒成了灰燼。   

  「沒問出幕後主使人。」韓振夜冷冷地看著沈豫焦黑的屍首說道,隨後抱起冰兒端詳著她的傷口,動作十分輕柔。   

  「不用問也該知道是誰,不過如今死無對證,只怕會被他推得一乾二淨。」鐵鷹回答,擁抱著不斷顫抖的野火,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他必須用盡全力擁抱她,才能確定她是完好的,並沒有被死神奪去。在先前緊張萬分的那一刻,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會永遠失去她。   

  「冰兒需要馬上救治。」韓振夜嚴肅他說道,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兒,轉過來看著鐵鷹,模樣沒了先前的輕浮;在為心愛女子擔心的時候,他看來萬分堅定。   

  「你先離開吧!免得那些人折回來後,又將一切罪源歸咎於你。」鐵鷹點了點頭。   

  示意韓振夜先行離去。   

  韓振夜點了點頭,對著野火露出微笑。「嫂夫人,那麼你這杯喜酒,就先替我留著了。」他緊抱著冰兒,足尖一點,縱身躍入火焰之中,轉眼就失去了蹤影。   

  野火還在發愣,她的雙手仍在發抖,要不是有鐵鷹抱著,她大概已經軟倒在地上了,在危機過去後,她才曉得恐懼,淚水不斷地滑下臉龐,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著他的氣息,這才能確定自己沒有被沈豫拖入地獄。   

  「烈火兒。」他呼喚著她,捧起她的臉龐,仔細地看著她,摸索她身上的傷口,在看見她手臂上的刀傷時,他高大的身軀有些發抖。「老天啊!我幾乎要失去你。」   

  他用力地擁抱著她。   

  「我沒事的。」她保證似的對他微笑,那笑容卻有些顫抖,淚水還是滾下臉龐,她突然有些慌亂地摸索著他的身體。「你不要緊吧?沈豫說你被高手們圍攻,說你受了重傷,我好擔心……」她不停地尋找著他身上的傷口。剛剛見到他時,他身上都是血跡,令她擔心得幾乎要昏厥。   

  「烈火兒,那不是我的血。」他吻著她,用激烈的吻讓她忘卻恐懼。   

  野火好不容易鬆弛下來,軟倒在他的懷裡,眼淚還是止不住,不停不停地流下來。   

  她原本很堅持的,但是只要一碰上關於他的事情,就會哭得像是個淚人兒。   

  「噓,別哭了,別哭了。」他舔去她的淚水,有著喜悅也有著心疼。   

  「我好害怕。」她斷斷續續他說道,用力扯緊他的衣服,幾乎想將自己揉入他的血肉裡,生生世世都不跟他分開。   

  「害怕沈豫?」他拍撫著她。   

  「不,我害怕不能再見到你。」她虔誠地仰起頭,望進他的黑眸裡,知道若是不坦白告訴他心中的情意,或許之後她又會失去承認的勇氣。「在以為會死去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你,我不要死,我不要離開你……」「烈火兒,就算是你想要離開我,我也不會放你走的。」他吻上她的額頭、她輕顫的眼睫,知道倔強如她,若不是真的在乎,根本也不會鬆口承認。「記得嗎?我說過了,一輩子都不放你走的。」他熱烈地吻上她,佔有她的紅唇。   

  野火仰起頭,心甘情願地臣服在他的熱情之下。她人生中的仇恨,竟為她帶來了這一生的摯愛,從那個被火焰包圍的夜晚開始,她就走入了尋找他的旅程。她是該屬於他的,永永遠遠!   

  火焰漸漸熄滅,恐懼已經過去,她的一生都將屬於他的懷抱。天邊的月亮散發著柔和的光,默默祝福著這對有情人。   
      
尾 聲
      
  角落裡,一個身影始終沉默地看著。   

  皇甫覺踱步到他身邊,輕鬆地搖著桐骨扇。「你是抱定主意隱身到最後?就算是自家妹子有了危險,也不肯出手相救?」他好奇地問。   

  顧炎的目光沒有移動,停置在野火與鐵鷹身上半晌,之後才轉過頭。「鐵鷹會保護她的。」他的神情冷峻傲然,與平時的軟弱模樣大不相同。   

  「這倒也是。」皇甫覺贊同地點點頭,有些惋惜地將扇子合上。「弄了這麼大的排場,可惜了只抓盡一些小角色,真正的幕後主使者還逍遙法外。」他握緊了桐骨扇,輕敲著手腕。   

  「我總會解決他的。」顧炎篤定地說道。   

  「那麼,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訴野火?就準備讓她這麼一直誤解下去,始終以為你是個軟腳蝦?」皇甫覺好奇地問,邁開驚人的輕功跟上顧炎。   

  「時機未到。」顧炎冷冷地回答,頭也不回地往京城方向奔去,利落的身影在黑夜之中,猶如鬼魅般靈巧。   

  皇甫覺在原地停下腳步,嘴角有一抹奇異的笑容。   

  他自然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當然也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是,看著得力的部下這麼冷淡無情,他心裡實在有些不痛快。瞧瞧那個鐵鷹,沉穩如山,遇上了野火還不是全亂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時機』何時到來?我可是很想看看你亂了心的模樣呢!」   

  他充滿興味的笑容逐漸擴大,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笑容。   

  只是,顧炎尚未察覺到,這一次的詭計,將是為他而精心籌備的。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2-11-15 07:16:26
野火佳人——另一場拉鋸戰的開端  典心

  現代小說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就連唐心也終於寫完了,本以為被截稿日追著跑,或是在電話這端,對著冠如求饒哀嚎的日子已經告一段落。但是,稍微休息了一段日子,跟那些損友到處吃吃喝喝沒多久,眼看著答應交稿給冠如的日子又在眼前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老是在拖稿?天啊!告訴我啊!   

  蒼天無語,好在沒有不耐煩地劈下一道響雷,懲罰這個不懂悔改、總是在截稿日將近時哀嚎得哭天搶地的阿心仔。但是,那怎麼能怪我?就像是魚會游泳,鳥會亂飛,典心很愛吃東西的定理一樣;作者就一定會拖稿的,這該是本能,那麼本能該是無罪的心吧?   

  啊!冠如,冷靜點,溫柔的美人可不能發脾氣啊!   

  你瞧,我這不就乖乖地在打字了嗎?雖然速度不快,但是我很努力在寫稿了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很愉快地發現有這種毛病的作者可不少,這讓我的罪惡感減輕很多。讀者們去看看狗屋的網站裡,那《金拖獎》的名目與榜單可是洋洋灑灑,阿心仔每每在電腦前看著那些罪名時,都會懷疑地瞇起眼睛,努力回想以前是不是用過這些名目。如果沒有,嗯,那倒是可以挪到下次情況緊急時使用……嘿嘿,我懷疑《懶惰》也是到死都治不好的一種絕症。   

  偶爾上狗屋的網站閒晃,看到不少阿心仔喜歡的前輩們留言,也看到一些讀者們不嫌棄地給阿心仔加油鼓勵,阿心仔在電腦前感動得痛哭流涕,謝謝你們。我都看到了,心裡很高興!狗屋的網頁根漂亮吧!大家記得都來棒個人場。   

  那票淑女們的故事告了一個段落,謝謝大家的關愛,我還是很堅持不冠上系列名,不過好像很自然的,那六本就被統稱為《淑女》系列。從這本《野火佳人》開始,寫的是古代,全都改以《佳人》為名了,就當作一個分野。背景雖然設在古代,但是沒有點名是哪個朝代,大家別太追究了。我喜歡古代的男人,很有英雄的感覺,好像每一個都該是那種高來高去的武俠高手,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每個人應該都是喜歡英雄人物的吧?   

  第一本古代小說,大家看得還滿意嗎?我鋪陳得好像太龐大了一點,以後的幾本書會慢慢地收拾那些俊男美女的。下一本《水漾佳人》,背景拉回繁華的京城裡,是一個美麗多淚的女子的故事,很是對不起各位酷愛新好男人的讀者們,阿心仔還是想把她配給一個下流的男人;老話一句,這是作者個人喜好問題。   

  各位,敬請期待了,阿里阿多!   

  P.S.對了,阿心仔要辦活動了。本來是想說親自做點心寄給大家——《典心送點心》,是不是很炫?但是有鑒於,事後很可能要支付一筆錢讓各位買胃藥,計劃馬上變更。   

  只要將答案寫在明信片上,寄到出版社,被阿心仔抽中的就贈送簽名書一本,這個部分名額有十個,記得要在明信片上註明想要哪本書。另外再抽出十名,雖然沒有簽名書,但是阿心仔要送出從日本買來的精美小禮物,希望大家會喜歡。   

  題目如下:   

  唐心的繼母方款款,在未嫁入唐家前,與唐心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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