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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芃]撿到一個小老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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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6:58 |倒序瀏覽 | x 2
撿到一個小老婆 作者:千芃

哎呀!真是煩死人了!人家不過及笄之年,爹娘就忙著將她給嫁出去,唉!難道她的一生就這麼玩完了嗎?不甘心!不甘心啊!就算日子不能像那天外飛來的二嫂般多采多姿,好歹也──啊啊啊!她只是不想太早嫁人而已,可從沒想過玩「穿越時空」這嚇死人的玩意呀!這會兒可精采了,一時不察,她竟然──掉到「未來」來了?呵呵!好玩!好玩極了!在這裏她雖然像個生活白癡,可,能上學,又當明星的,的確精采多了!只是──她還得學著勾引男人?要命的是,她勾引他了,他卻……不為所動?懊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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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7:13
第一章

  大理,靖西王府。

  觀濤樓裏三個宮裝美人正圍著一張桌子喝下午茶,桌上瓜果糕餅齊備,還有一大疊不該在這種年代出現的照片散落滿桌。

  別懷疑!它真的是照片。

  唐府裏的二少奶奶劉璃,三年前穿越時空錯落在大理,而這一大疊照片是她唯一的嫁妝。

  「這是新光大樓……這是動物園,這個叫企鵝……還有還有,這是我姐姐劉楓……」這是劉璃三年來第N次地對著照片緬懷千年後的故鄉及家人。

  她說得興致勃勃,另兩人卻是各懷心事地呆坐一旁。一個是唐府的大少奶奶謝蘊兒,一個是唐府的大小姐唐稼依。

  「阿儂,做啥一副苦瓜臉?天若是塌下來了也有爹爹和你兩個哥哥頂著呀。」

  「二嫂……」唐儂拿起桌上的照片逐一細看,照片中是兩個女生快樂出遊的紀錄。她喊了一聲「二嫂」後,欲言又止地噤了口。

  「什麼事讓你這樣煩心的,說出來聽聽?」劉璃兩眼直直瞪著她看,好奇心被真正地勾出來了。

  靖西王府,聲勢榮寵盛極一時,天下間唐家搞不定的事也沒幾件了,更別提這唐家大小姐從小是被眾人捧在手心中呵護大的,能有什麼事輪到她來「操煩」的?

  「今早,娘告訴我段將軍家托人來提親,娘似乎很滿意。

  「段將軍?是鎮南王家的那個段將軍嗎?」看一眼唐儂,得到一個點頭的確定。「段將軍是個不錯的人選。你的意思呢?

  唐儂又看看那一疊照片,沉默片刻才抬起頭來。

  「我不想這樣早嫁人。

  「阿儂,你十六歲是該嫁人了。」劉璃中肯地說。

  「但是……」

  「唉,十六歲是還小,想我十六歲時在幹嘛呢?國三的小女生,每天只是上學、下課、逛街、看電影。嫁人?對那時的我來說,根本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唉!真想回去看看那個空氣汙濁、交通混亂、治安敗壞的故鄉。要不是那個狐狸精師父說穿越時空的路上兇險萬分,然後,我老公你二哥他死也不肯讓我試試,否則,我還真想今晚跟著回去哩。」遙想當年,嫌死了那個被外國人貶為「豬舍」的故鄉,如今,處在這山明水秀、空氣清新、沒有噪音又不會塞車的人間仙境,她倒是想念起以前的種種。

  「胡師父今晚要走了?」唐儂問。

  半年前劉璃生了一個兒子,便想請胡師父向她姐姐報個訊,姐姐頭一次當上阿姨嘛!誰知胡師父這只千年狐狸精平常就行蹤不定,找了他半年,直到三天前才讓他們給找著了。

  幸好他很爽快地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是啊!不曉得能不能請他帶點東西回來,我想死了那些炸雞、可樂、霜淇淋的了。唉!麥當勞、肯德基、杜老爺,少了我這個大胃王去光顧,你們都還健在沒倒閉吧?」

  白天再次聽二嫂對過往的緬懷,讓唐儂更是心煩得睡不著。

  為什麼她十六歲就得嫁人呢?為什麼女人就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鎖在家中,直到老死呢?難道沒有更好的生活方式嗎?比如像二嫂一樣地上學堂、談戀愛……從觀濤樓回房後,唐儂就一直坐在窗前發呆。早已過了午夜,而她身上猶是白天的那一身裝扮。

  突然,她閨房外園子裏的假山後有一輪紫白的光圈乍現,那光圈柔柔地,並不刺眼。她緩緩地靠近,想看個究竟;雖然心下忐忑不安,卻也止不住好奇心的驅使……遠遠地,她看見有個人影門人了光圈中,是胡師父。

  那光圈在胡師父門人後,正漸漸地縮小中……「胡……」唐依想叫住胡師父,卻見胡師父已快沒入光圈裏,心下一急,便往光圈的所在奔去。

  夜黑中的小徑讓她絆了一跤,掉了一隻鞋,人卻正好撲進了只剩兩尺方圓的光圈中……

  ***

  「哎喲!」

  唐儂不甚優雅地慘叫一聲。

  剛才撲進光圈中後觸眼所及儘是無邊無涯的黑,加上那虛浮輕飄的感覺,讓她閉緊了雙眼不敢看向四周的景物,直到她跌坐地上有了真實的觸感和痛覺之後,她才緩緩睜開雙眼。

  天哪……是座死城!

  黃昏中還算明亮的陽光映照著的卻是一座家家門戶緊閉,不見人煙的城鎮。

  這……可是如何是好?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再次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眼前的房子樣式和家鄉市集裏的店家相仿……那她應該離大理不太遠吧?顯然地,她並沒有抓住正要穿越時空的胡師父,不過,幸好小命還在。或許,她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她就能回家了。

  唐儂這麼安慰著自己,但是,當她低頭看一眼那少了一隻鞋的腳,她使紅了眼眶。沒有了鞋,別說是長途跋涉地找到下一個城鎮,就是這座死城她大概也得費上大半天才走得出去,更別提她那總是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方向感是否會讓她誤人歧途了……正當她茫然地東張西望、苦思不到一個可行的辦法時,街角上卻轉出一個人影──一個穿著怪異服飾的男人!

  走在這仿造的古式街道上,嚴至昊有著難得的優閑。雖然這文化城裏的街坊景觀並沒有太典雅的古色古香,但空無一人的寧靜卻也難得。

  他是來探班的。公司裏的產品要拍個廣告片,那小楓子分明是業務經理,卻硬「拗」著要來當監工,誰不知她是借機來鬼混的?竟還要他這個總經理在開會之餘張羅些好料的來「孝敬」她。這雖然沒有天理,但他也認了,誰教他和她是同窗兼好友,一不小心又和她結拜為兄妹的「老大」呢?

  金黃的陽光灑在這時空錯置的街道,讓人有著分不清年代的幻覺。尤其那一抹立在簷下的宮裝倩影,更讓人既驚豔又錯愕。

  廣告片的拍攝地點是在文化城的最中心點,而且,預計的開拍時間也早過了大半,她為何還在這裏?

  若不是早知廣告片的年代設定為古裝,若不是那雙水亮亮的眼睛靈氣十足,若不是她臉上的那一片暈紅……他真會以為自己是遇上「聶小倩」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看她泛紅的眼眶中滿滿的水氣迷濛,那無助的樣子讓人無法硬起心腸地裝作視而不見。

  「我……找不到路。」陌生男子的靠近讓她兩頓的粉紅一路蔓延至頸項。

  這年頭像她臉皮這樣薄的人不多了。看她一副臉紅害羞的樣子,他嘴角不禁輕輕一揚,笑得很有趣。

  「跟我來吧。」

  唐儂在他身後小碎步地跟著,心下微覺詫異。她又沒說要到哪里去,這公子如何知道她該走哪一條路?但是,他自信的樣子又不容人懷疑,甚且她還覺得有遇上救星的心安。

  她心中胡思亂想地轉著,腳下的步履也是亂七八糟地走著,不一會兒已落後嚴至吳有一小段的距離了。

  「怎麼了?」聽不到她的腳步聲,他回頭看。看她走得極慢,腳步也微破,他問。

  「呃……我掉了一隻鞋,走路腳痛……」腳底的刺痛又讓她淚眼汪汪。

  「我看看。」他有點不可置信地揚高了眉。才走不到五十公尺的距離,別說只是少了一隻鞋,就是雙腳都赤裸也沒什麼關係吧?

  男女授受不親,她的腳丫子要是讓他看了,這教她以後如何做人?但是……唐儂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才微微拉高裙擺,露出那只纖纖素足。

  一見,她粉嫩光滑的腳底已是紅通通一片,還有數點血絲點綴其間更添淒慘……嚴至吳皺了下眉,雙臂一伸將她抱起。

  廣告商不知打哪兒找來這樣的模特兒,看她綾羅綢緞、珠翠滿頭的裝扮,是頗敬業的,只是,她這樣嬌嫩又滿身貴氣的樣子……她家好像也用不著她小小年紀就出來拋頭露面地賺錢吧?

  唐儂雙頰著火似的滾燙,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花草香,心跳更是狂亂。

  打從她懂事起,別說是外人了,就是父兄也不曾這樣地摟抱過她呀……她不敢抬頭看他,小小的一張瞼幾乎全埋進了他的臂彎中。

  走至拍片現場──「小楓子,等很久了吧?」感受到拍片現場低落的氣氛,嚴至昊對著一個攤在涼椅上的身影說。

  拍片少了女主角,誰高興得起來?何況一遲到就是一兩個小時,真是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

  「嘿!老大,你來了?帶了什麼好吃──」涼椅上的人一聽到招呼聲,馬上一改委靡不振的樣子,火速彈起身子,嘰嘰喳喳的嘴巴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圓了,一副中邪的蠢樣。「啊?」

  老大手上的那團「東西」是什麼?好像……是個女生,穿古裝的女生?幹嘛呀,唱歌仔戲啊?

  「老大,這是誰?幹嘛緊抱著不放,不怕悶死她嗎?」看那緊埋嚴至昊肘彎胸前的頭顱,她不改刻薄本色地挪榆一句。

  「你少烏鴉嘴了,劉楓。」嚴至吳連名帶姓地叫她,以示警告。

  劉楓?

  原本因為害羞而無臉見人的後依,一聽見「劉楓」兩個字,她立刻彈起頭,並轉向劉楓。

  果然,眼前的女子正是二嫂照片裏的人!

  「大姐!

  唐儂驚喜交加地叫了一聲。

  大姐?劉楓一聽「大姐」兩個字卻嚇白了臉。這古裝扮相的女生怎麼和劉璃的全家福畫像上的人那麼像?莫非……「你……你……你……」劉楓「你」字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就是問不出口。

  「大姐,我是唐儂!」天!她真的到「未來」來了!

  「唐儂?那個靖西──」劉楓看一眼嚴至昊,驀然住了口。她不客氣地拍打著嚴至昊仍抱著唐儂的手臂。「放開,放開啦!

  唐儂一落了地,劉楓馬上拉著她到角落。

  「你真的是唐儂?你怎麼來了?」劉楓的語氣竟然有點顫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總之,就是一副很激動的樣子。

  「我……我是看到胡師父正在穿越時空,情急之下就……不小心跟來了。」唐儂自知此事不妥,因此,臉上的表情也很配合地有了心虛與不安混合而成的愧疚。

  「那現在怎麼辦?我聽那狐狸精說過,這穿越時空的事是很危險的,並不是每次都會成功,運氣差時搞不好還會賠上小命一條的。你如果想回去可能很困難耶!」想起了那個三年不見的妹妹,劉楓的語氣和心情都掉到了穀底,沉重萬分。

  「那……那我就不要回去呀!」

  「啊?不回去?為什麼?」

  堂堂王爺府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跑來這裏幹嘛?

  「我……我不想這麼早嫁人。大姐,我可以留下來嗎?」

  唐儂柔柔地央求著。

  「好吧。反正你可能也回不去了,我們先回家從長計議吧。」

  劉楓心想,這事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先帶她回家再說吧。可那攝影大師卻在此時大呼小叫地喊著她。劉楓只好無奈地先暫時按下這件令她頭痛的事,牽著唐儂的手一起走回原位。

  「幹嘛!鬼叫個什麼?」

  劉楓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不耐煩地回一句。

  「這個是誰?能不能借一下?」

  攝影大師直盯著唐儂看,臉上儘是「挖到寶」的喜色。

  「別想!」

  劉楓毫不考慮地一口回絕。

  「她不是這支廣告的模特兒嗎?」

  嚴至昊問。

  「別提了。什麼國際級的大美女嘛!拍不到幾分鐘就補妝一次,我看她根本就是讓那些顏料彩繪出來的手工藝品。那個甄大小姐啊,目前正龜縮在她的休息室裏做裝修哩,大概還要等上三、五十分鐘才能出來見人吧!」劉楓不屑地比了比另一個角落裏的小拖車。

  「那她……」

  嚴至昊這下真的糊塗了。

  正宗的模特兒在那裏,那眼前的這一個又是誰?

  「拜?,拜?啦!就請她坐在桌子前,我看一下就好,真的只看一下。」攝影大師涎著臉,又是打躬作揖、又是低聲下氣地懇求著,打斷了嚴至昊的疑問。

  「大姐,他是要做什麼?」唐儂看那人低聲下氣的神色,有點不忍。

  「他想找模特兒想瘋了,他想請你去試鏡一下。」劉楓邊說邊打量著唐儂。

  唉,古代人就是古代人,一舉一動就是那麼地仕女;不像那個甄虹,扮古裝美則美矣,卻總有那麼一絲走味的感覺。那個攝影大師確實有眼光。

  「阿儂,你想不想趁這個機會試一試?」劉楓想想,還是微詢一下唐儂的意願。

  「啊?我……可以嗎?」唐儂又興奮又擔憂。她原本就是想過點不一樣的生活,但是,這個年代的世界,她一竅不通啊!

  「可以試試看,你只要照著那個大鬍子的指示,做些表情動作就行了。」

  攝影機一開動卻停不下來了……原本只是試幾個鏡頭,但是,那完美的感覺直讓攝影大師欲罷不能,就這麼試著試著,足足試了半個鐘頭,一部廣告片也完成了。

  ***

  新時代,新世界,一切都是那麼地不可思議。

  不夜的城市、會跑的鐵箱子……哇!這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回家的路上,唐儂的嘴巴和眼睛幾乎沒有合上的時候,直到了劉楓的小公寓外,她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狐狸精,你看看誰來了。」一進門,劉楓就對著屋內大喊。

  在路上她已問過了唐儂整個事情的經過,因此,她確定那只千年狐狸精一定會在她家出現。畢竟,從三年前他第一次帶著靖西王府的全家福畫像來報平安起,他已賴在她這裏好一段時間了,趕也趕不走。

  「娘子,告訴你多少次了,叫我胡利,別老叫狐狸精、狐狸精的,真難聽!別人會以為我是個風騷的女──」只見一個風流俊俏的男子碎碎念地由房裏走出。」抬眼看見了劉楓所說的客人,到嘴的「人」字當場被硬生生地給嚇掉了。

  「阿儂丫頭!你……怎麼也來了?」

  「胡師父,我是跟你來的。」

  「跟我來的──別開玩笑,我可沒帶你來。」又是一件麻煩事,他連忙撇清。

  「別囉嗦了。她又沒說是你『主動』帶她來的。不論怎麼說,她人來都來了,你看怎麼辦好?」

  「還能怎麼辦?留下來嘍。」他一臉無辜地說,表示他也愛莫能助。

  「那總要帶個訊息給靖西王府吧?否則,一個千金大小姐平白無故地消失了,他們不急死才怪!」劉楓直截了當地盯著胡利看,意思很明顯了──這件任務是非他莫屬。

  「我才回來不久耶!椅子都還沒坐熱,而且,我就快破關了。」他非常不情願地說。當初他會賴在劉楓這裏,愛上電腦遊戲也是原因之一。

  「你這話是人講的嗎?喔,我忘了你原本就不是人嘛!但是,當狐狸也要有狐狸的道德良心啊,明知道人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卻只掛念著你的電腦遊戲能不能破關。虧你還真有臉在人家假□白吃白喝三年,又混了一個『師父』的頭銜。古人有說喔,『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你好不容易有個報思的機會,你卻推三阻四的,可不可恥啊你!還是『忘恩負義』才是你的本性?」劉楓嫌惡的眼神彷彿胡利是只惹人嫌的病毒壞苗似的,麻辣的批評一點也不留情。

  「行了行了,娘子饒命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對劉楓的」刀子嘴」,胡利一向沒有招架的能力,他雙手一舉投降認輸。

  「那你什麼時候走?」怕他反悔似的,她馬上用話綁死。

  「呃……走是隨時都能走,只是口說無憑嘛,至少也要有個證明什麼的,王爺他們也才好安心呀。」說是隨時能走,但明顯地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拖得一時算一時,最好拖過他的遊戲破關之後,那就皆大歡喜了。

  「這個當然。」劉楓由大公事包中拿出拍樣品用的拍立得。

  片刻之間,她和唐儂的合照馬上完成,還在照片背後寫上問候語。

  「拿去。」

  胡利一看,一張帥哥臉馬上垮了下來,嘴裏還念念有辭地直說:「怎麼這麼快?怎麼這麼快?」

  「唉!大仙,你就行行好吧!等你回來我再陪你一起破關,可以嗎?」要人為你賣命,總要給點好處;就像馬戲團裏的馴獸師一樣,要老虎跳人圈做雜耍,總要給塊肉當獎賞吧?

  「真的?那我馬上去!

  望著他一溜煙不見蹤影的方向,劉楓的心中有絲淡淡的甜。他驚喜的表情讓人很有成就感,好像她給的好處是天大的恩惠似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胡利時被驚嚇的情形。那個晚上,她玩了兩個小時的電腦遊戲直到脖子僵硬酸痛,一個活動活動脖子的轉動動作,竟然看到一個男人神情「呆滯」地站在她身後,她的反應當然是一陣拔尖的慘叫!

  想當時她那一聲慘叫,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雖然,他隨即拿出劉璃和唐府一家老小的畫像來證明他是傳信的使者而不是鬼,不過,她還是猛捶他一頓來發洩。從此,他也就賴上了她家。初時,她當面鎖門拒絕他來,他竟然還當她的面使了一招穿牆術,讓她在驚嚇之餘也徹底地放棄了拒絕他的念頭。

  他是千年狐狸精,他直言不諱。他既光明磊落、行為也不曾逾矩,因此,她睡臥房、他睡客廳;他這一賴,兩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竟就「同居」了三年。

  太平無事地同居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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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7:30
第二章

  如果可能,她真想把這個世界的一切拍成錄影帶,好讓大理的家人瞧瞧。

  昨夜劉楓向她解釋電視的功用後,她就一直有這樣的荒唐念頭。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像之外,是如此地神奇、如此地不可思議。

  若不是昨夜劉楓對她做了一些必要的生活教育,此時她大概只能待在家裏發呆了。

  唐儂身穿一套劉楓的洋裝和涼鞋,頭上的髮髻也變成一條油亮細長的麻花辮;模樣就像是這個年代該有的一個少女般的正常樣子,只是可惜了臉上時時出現那看得呆楞的神情,洩露了她的「無知」。

  就是因為路上有著太多的異象和誘惑,害得她這短短的三十分鐘路程,竟花了三個鐘頭還沒到達目的地;當然,她不會看手錶時鐘之類的計時器,也就無所謂浪費多少時間的問題了。

  匆忙地來到這個世界,除了那一身不合時宜的衣服之外,她什麼也沒帶。劉楓說晚上下班回來再帶她去採購,但是,她想出去走走。

  咋夜,劉楓抄了住家和公司的電話、位址要她好好地帶在身上,再由電視上指出了有麻煩時可以找到「貴人」的員警和警察局。

  記得大姐還說──「別怕,像你長成這樣,別說只是問路這種小事,即使是天大的困難,也會有一大票的男人搶著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大姐這番話很有安定作用,所以在有了種種的事前準備和心理建設之後,她決定大著膽子到外面去探一探。就在日頭快到正中的時候,她吃了冰箱中的蛋糕和牛奶之後,她踏上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自助旅行,地點是劉楓的公司。

  路人果真都如劉楓所說的一樣熱心。

  有任何的困難,只要她開口詢問,馬上迎刃而解。就這樣靠著一張嘴巴,她順利地搭公車到達;再由路人的告知,她知道了大姐公司的位置只在路口轉角的地方。

  但是,就只這短短的一段路竟又讓她由日正當中走到日頭偏西四十五度角,才走到一半。先是鐘錶行裏的咕咕鐘叫聲吸引了她,為了再次觀賞那咕咕鐘的表演,她在店外枯站良久才死心地走開;接著,是水族館裏的魚蝦貝蟹黏住了她的腳步;這會兒她正站在錄影帶出租店外,全神貫注地盯著店口螢幕上的那一隻圓滾滾的小不點傻笑。她都已站得雙腳酸痛了,還是捨不得離開那只會說人話的螞蟻。

  早過了午餐時間,此時剛忙完一段落的嚴至昊才出來覓食。向來對吃食不甚挑剔的他,就只在附近找家賣商業午餐的店,解決了事。分秒必爭的現代人,時問就是金錢,事事講求效率,誰有空閒為了一餐飯而大費周章呢?更別提那種呆立街頭浪費生命的蠢事了──「咦?唐儂?」嚴至昊原本不屑的想法在看清楚那呆立街頭對著一個螢幕傻笑的人竟然是唐儂後,他馬上改變觀念,稱這種行為是享受優閑。

  無奈,唐儂看得實在太人迷了,沒聽到他的叫聲。

  「唐儂。」嚴至昊再次地叫她,此時多加了一個拍肩的動作。

  「啊,嚴……先生。」一見是他,唐儂馬上想起昨天他的擁抱,驚喜的神色中多了一絲害羞的赧紅。不過,她倒是沒忘記要稱呼他為「先生」,而不是「公子」。

  「你要去哪里?」一看也知道她只是無所事事地閒逛,不過,他還是基於禮貌地問了一句。

  「我要去找大姐,等她下班。」

  「那要不要一起走?」嘴裏才問著,手掌卻自動地牽起她的小手往前走。

  「呃……你順路嗎?」雖然大姐告誡她千萬別跟陌生人走,但是,嚴先生和大姐是朋友,而她和他也見過一次面,應該不算是陌生人,大概沒關係吧。她沒有太多考慮地跟在他身邊。

  「我們在同一家公司。」正確的說法是,他是老闆,她是夥計。不過,這沒什麼好誇耀的。

  「那我現在去找她會不會打擾到她工作?」直到此時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沒關係。只是我不確定她現在是否在公司。」會有什麼關係呢?他這個日理萬機的總經理現在還不是在街頭散步閒聊。

  「她早上出門是說要去上班啊。」上班不在公司,那怎麼工作呢?她不懂。她的婢女小紅和小碧在唐家工作就得住在唐家,每年只有幾天的省親假,平日裏可得隨傳隨到,二十四小時待命的。

  「她是在上班啊,只不過她能者多勞,比較忙,得四處跑。」

  短短的幾十公尺沒什麼就擱,很快就到了。嚴至昊帶著唐儂搭他的專用電梯。

  電梯門一開,站在他身前的唐儂卻不知要往前走,她還一臉狐疑地看一眼嚴至昊。

  嚴至昊也是一楞。她不敢坐電梯嗎?莫非她有「閉室恐懼症」?

  「別擔心,有我在。」他給她一個保證的笑容,並且用手臂和胸膛圍成一個厚實的城牆護著她。

  快速上升的不適感讓她胸口一提,在緊張中她不知不覺地將嚴至昊緊緊抱住。

  爬升十六樓的高度只是幾秒的時間,「當」一聲,電梯已在頂樓停妥,開門。

  總經理的秘書李小姐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一抬頭便是看到那幅兩人緊緊相擁的暖昧畫面。

  「嚴先生。」李小姐站在桌旁恭敬地一聲招呼,臉上完全沒有不該出現的好奇表情。盡職的秘書專業訓練很紮實,在撞見老闆的好事之際,還能處變不驚地保持著「職業性」的正常笑容。

  「李秘書,你幫我問看看劉經理在不在?」留下一個口諭之後,便帶著唐依到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視野良好,位於頂樓又有一大片的觀景窗。

  唐依被窗外的藍天白雲所吸引,她走到窗前一探究竟。但是,才一到窗前她馬上被嚇得倒抽一口涼氣,腳步踉蹌地退後幾步。

  「怎麼了?」跟在身後的嚴至昊適時地伸手扶她一把,挽救了她跌坐地板的可能。

  「我沒想到會這麼高。」她是真的沒想到,那小房子只是這麼一關再開,竟然就能把人送上這麼高的地方。

  「這裏好一點吧?」他牽著她走到遠離窗口靠牆的這一邊沙發坐下。

  唐儂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為了自己土包子般的行徑而臉紅。

  「嚴先生,劉經理目前和『大億』有個會議,接著五點還要到『漢祥』,預計七點之前趕不回來。」李秘書帶著兩杯咖啡進來,順便做報告。

  「你和劉楓下班後要去哪里嗎?」嚴至昊問唐依。

  「大姐要帶我去買些……衣物。」她說的衣物是指由上而下、從裏到外的全套裝備。

  「打個電話給劉楓。」嚴至昊對一直等在一旁的秘書說。

  片刻,秘書已拿著接通的電話給他。

  「劉楓,唐依在我這裏……她來等你下班……我有時間……那你要不要和她說說……」嚴至昊將話筒拿給唐依。

  唐儂怯怯地接過,然後有樣學樣地將話筒按在耳上。

  「大姐,……嗯,反正我也是閑著……好,好。」

  她一邊接電話一邊偷偷瞄著嚴至昊。

  大姐說,老大是好人,跟著他去吧,他會好好照顧她的。明明說的是買東西的事,怎麼大姐的說辭好像是在嫁女兒一樣?

  「嚴先生,那就麻煩你了。」唐儂瞼紅得低頭道謝。

  「我很樂意這樣做。」他的臉上很有說服力地笑著。「李秘書,下午我其他的行程都延到明天以後。不必找我,我不開機。」

  李秘書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又搭了電梯下樓,她的臉上才頭一次出現那種破壞專業形象的癡傻表情。

  她跟了總經理三年,也被做牛做馬地奴役了三年,什麼遲到早退,門兒都沒有!因為,自律甚嚴的老闆恰巧又是一個工作狂,奉行的也是「今日事、今日畢」的守則,因此,對她來說,若能準時下班就是一種天大的福氣。如今,這種天大的福氣居然真的降臨在她的身上,她怎能不被嚇傻了呢?

  ***

  「大姐,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其實,對唐儂來說,她根本不知晚上十點到底有多晚。只是,她一下午跟著嚴至昊東買西買地走得累死了。而且,嚴至昊送她回來之後還陪她到剛才才走,所以,她認為時間應該已經很晚了。

  「唉!倒楣死了,誰知道那個『漢祥』的陳經理也是X中畢業的。連這麼一點校友的關係,他也能攀親帶故地直牽扯,還一副『他鄉遇故知』的熱情勁,天曉得相差二十屆的校友能有什麼共同的回憶?聽他東拉西扯地噴口水之外,居然還堅持要請吃宵夜。我要減肥不行嗎?爛人一個!」劉楓一進門就攤在沙發上咒?不休。

  若不是這種「哀」事久久才會遇到一次,否則她早就辭職不幹了,管她那個拜把的老大做人多成功、公司福利多好、薪水多高,呸!她老娘鐵定立刻不幹!她又不是應召女郎,還要陪客戶吃飯唱歌咧,去!

  「大姐,喝杯果汁吧。」唐儂看她累得像一條死狗,貼心地倒了一杯冰果汁給她。

  「謝謝。」劉楓感激地接過,一口喝光。然後才想起原本答應唐儂的事,又看她還是一身出門的裝扮。「去買衣服了嗎?」

  「嗯,去了。」

  「在哪里?我看著都買了些什麼?」小小的公寓只有一房一廳,她沒看到什麼紙盒、紙袋之類的。

  劉楓率先走進臥房──「哇──這麼多?」太誇張了吧!靠牆的那一條走道竟被兩行排列整齊的紙袋給塞滿了。

  「對不起,買太多了……」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東西,下午雖然看了很多店,但是,她只挑了幾件衣服而已啊。其他的都是嚴先生要她試一試某些樣式,然後走出店家時就又多了幾個紙袋。

  「呃,我的意思是,這麼多東西你們是怎麼帶回來的?」看她一臉自責的樣子,劉楓於心不忍,硬是把一句驚歎硬轉成一個疑問。

  「有些放嚴先生的車子,有些別人送來的。

  「喔。是什麼樣的店,還這樣服務到家?」

  嘴裏還有著疑問,眼中所見的卻馬上給了她答案。

  她看第一個紙袋時眼睛就瞪大了一分,等看到第三個紙袋時,下巴都快脫落了。

  為免自己被驚嚇淩遲,她決定給自己一個爽快。她也不看袋內的東西了,只快速地翻過每一個紙袋的正面看店家標幟──果然!全都是世界頂尖的知名品牌。

  劉楓無語問蒼天地呆坐床上。

  她真該死!她為何會一時大意而忘了嚴至昊是個億萬富翁呢?光看他平時用的穿的,也知道他眼中只認得這些超貴的名牌;更作孽的是,她居然還要他儘管買,她會付錢的……「大姐,我們把這些東西退回去好不好?」看劉楓雙眼無神的失魂樣子,唐儂都快哭了。不用劉楓說,她也知道一定是這些東西惹的禍。

  「沒的事。來,我們看看你們買了些什麼。」

  劉楓就是有這個優點──樂觀。反正債主還沒找上門來要錢,暫時就先擱著吧!

  愛馬仕、香奈兒、維多利亞、路易威登……。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精品。

  「這些花了多少錢?」放下手中的那個愛馬仕的經典款皮包,劉楓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問出了那個心中最害怕的疑問。

  「沒看到嚴先生付錢啊,就看他畫符似地在一張紙上畫一下而已。」唐儂不懂ABC,自然就把嚴至吳的英文簽名當畫符。

  是喔,白金卡嘛!刷不爆的。

  劉楓想到了錢,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

  早上劉楓才出門,唐儂隨後也收拾好她的家當出門。

  唐儂想到嚴氏企業找嚴至昊。

  在家裏時她雖是在眾人手心中呵護大的,看人臉色揣摩心意這種事一向都與她無關,但不表示她不懂;更何況昨夜劉楓的臉色太明顯了,她愁眉苦臉的樣子,總不會是快樂的表現吧?她想了又想,只能想出「錢」這個理由。所以,她想找嚴至昊商量,看她這些首飾能不能抵掉一些錢。

  在大理十六年她從沒用過錢,舉凡吃穿用度全有人張羅,她只管好不好吃、漂不漂亮、合不合用,因此,一件東西值不值錢,她根本沒概念。像昨天挑衣服時,她只是覺得那山茶花的扣子很像大理家中所種的茶花,而那質料穿起來很舒服、樣式也不錯,就選了它。至於價錢,她根本沒注意到,也沒那個念頭要注意。

  獨自走在遝無人跡的樓梯,她走走停停,氣喘吁吁。

  十五樓耶!她不知道嚴至昊是在哪一層樓,但他曾提過和大姐是同公司,問一下就應該找得到吧,她想。

  費了好大的勁,她總算爬上了十五樓,她猶豫地在門口站著,雙眼則小心地看了偌大的辦公室一眼。她希望能看到劉楓,可又不想看到劉楓;劉楓是她唯一認識的人,只能問她,但是,劉楓若是知道她為何而來,一定會阻止。

  「小姐,找人嗎?」

  一個男人親切地招呼著。

  你可以不服氣,但一定得承認,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著太多的特權存在──尤其是在美人身上。

  唐儂只在門口一站,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男人尤其興奮!當然,服務品質也就更快更好了──「呢……我找嚴先生。」

  沒有看到劉楓,她正憂喜參半,卻有人自動解了她的難題。

  「哪位嚴先生?」男子看她一眼問。她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公司裏卻恰巧有三位「嚴」先生,他猜不出她要找的是哪位。

  「有很多位嚴先生嗎?」

  「呃,也不是很多,只是我們這裏恰巧有三位,嚴志文、顏青河、閻一德,不知小姐找的是哪位?」他──一報名。

  「這樣啊……那有誰叫老大或嚴王的嗎?」她只叫他嚴先生,卻不知他的名;又聽大姐常老大、嚴王地直叫,她只好姑且一試了。

  那熱心男人一聽是「老大或嚴王」,馬上變了臉色,楞楞地說不出話。

  「沒這個人嗎?」奇怪,不過是找個人而已,有或沒有就一句話,為何那男人會一副如臨大敵的慌張樣?

  「小姐,你有預約嗎?」當然是有「閻王」這個人,只是沒人敢當眾明叫而已。

  「預約?還要預約的嗎?」明明是一句疑問句,但由唐儂口中說出,就讓人有種「憑我也需要預約嗎」的反疑問句感覺。

  唐儂絕對沒有盛氣淩人,而且還是一種帶著濃濃失望的柔柔語氣。只是,她那一身的行頭、裝扮就讓人覺得她「背景」很硬;再加上那一種常人作假不來的貴氣烘托,更是讓人「不敢小覷」她。

  「我問看看好了。小姐,你貴姓?」令這樣的美人失望,會讓人產生一種「自己是天下第一無能的人」的幻覺。因此,那男子決定冒險一試。

  那男人匆匆離去,再快速走回。

  「唐小姐,請上十六樓。」那男子幾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她了。因為,他剛才打電話給李秘書時,李秘書那慎重的語氣,令他很慶倖──慶倖自己沒有趕跑一個重要的客人。

  一到十六樓,她便見到李秘書了──「李小姐,請問嚴先生在嗎?」李秘書她是認得的,只是不見嚴至昊的人。

  「唐小姐,先請坐。總經理現在正在開會,你可能要等一下哦。」李秘書雖然不知道唐儂的來歷,但是,人看多了總會有個底的。再者,姑且不論她的身家背景為何,光是能讓老闆拋下公事來陪她這一點,就能證明她的重要性。因此,雖然唐儂沒有預約,而老闆也正在發飆中,她還是認定老闆見了唐儂會開心許多的。

  「沒關係,我的事不急,可以慢慢等。」唐儂看看對面坐成一排的三個男人,她有等待的打算。

  總經理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個臉色灰敗、垂頭喪氣的男人。此時,李秘書桌上的對講機也響起了嚴至昊冷峻的命令──「找研發部的劉世勳進來!」

  「是。呢,總經理,唐儂小姐在這裏,要不要請她先進去?」李秘書自作主張地多加一句。

  對講機裏的沉默讓李秘書提心吊膽著,她看一眼唐儂,心下還是忐忑不安。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阿儂幾時來的?等很久了嗎?」就當眾人面面相覷時,嚴至昊出現了──以溫柔的聲音、姿態出現。

  「來一會兒而已。嚴先生,我有事找你商量。」唐儂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嚴至昊。剛才的聲音是他嗎?怎麼現在又不一樣了?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她的心思明白地表現在臉上,嚴至昊看出了她的疑惑。

  「你剛才不是很生氣嗎?怎麼見了你的人又不像?剛才說話的是你吧?」她直言無諱。

  「見了你就不生氣了。」嚴至昊不想讓其他人因為太吃驚而嚇掉了下巴,他帶著唐儂進人辦公室。

  兩人一進辦公室,唐儂立即開口:「嚴先生……」

  「唐小姐有什麼事嗎?」

  「唐小姐」唐儂楞了一下。他怎麼突然稱呼她「唐小姐」呢?

  「嚴先生,為什麼叫我唐小姐?」

  「唐小姐,那你為什麼叫我嚴先生?」嚴至昊繞口令般的反問,眼中閃著笑意。

  「我……」她啞口無言,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們是朋友吧?那我可以叫你阿儂嗎?如果可以,那你也不能叫我嚴先生,否則不公平。」他笑笑地問。

  「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我叫你阿儂,那你要叫我什麼呢?」他的意思是要唐儂稱呼他「至昊」,不過,他可不知道唐儂根本不曉得他叫至昊。

  唐儂想了一想,臉上不自覺地浮上一層紅暈。

  「我可以叫你大哥嗎?」

  在以前,兄長是大哥,情郎也是叫大哥。因此,唐儂心虛地紅了臉。

  「可以。」大哥總比「嚴先生」親切多了;起碼「大哥」是親人,而「嚴先生」則可能是任何人。嚴至昊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小心眼的人,竟然連這種小事也斤斤計較。

  「大哥,我今天來是要問你,昨天買那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一點小錢,沒什麼。」看她穿著昨天買的衣服、鞋子是那麼地美麗,別說只是一張白金卡刷不爆的金額,即使再多上十倍,也值得。

  「真的只是一點小錢?」唐儂不太相信地反問。若是只是一點小錢,為何大姐會那麼擔心?

  嚴至昊笑著點點頭。的確,那幾十萬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筆小錢,他沒騙她。

  「那我這些東西夠不夠還你錢?」她高興地由皮包中拿出她的「家當」擺在桌上。

  看到她的舉動,嚴至昊先是好笑地想著,自己幾時開起當舖了?但,仔細一看桌上的東西,他斂起了眉,臉上是一副深思的模樣。

  這桌上擺了三樣東西,一支碧玉髮髻、一對翡翠耳環,還有一串每個都有小指頭般大的珍珠項鏈。每一樣看起來都是「故宮」級的珍品。

  「不夠嗎?那再加上這只我及笄時爹爹送我的鐲子可以嗎?」她誤解了他的默不作聲。她又趕緊脫下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鐲子,毫不遲疑地將它放在桌上。

  「及笄」,多古典的用語啊!還有她說的是「爹爹」,而不是「爹地」哦!

  嚴至昊雙眼凝住在她臉上,心神卻飄遠了……他想起了那日黃昏中的宮裝仕女──他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是什麼呢?

  ***

  「在哪里?在哪里?」劉楓一進總經理室就東張西望地直叫著。

  「楓子,你幹嘛?」嚴至昊對這個同學部屬的誇張行徑早已見怪不怪,甚至可以把她當個樂趣看。畢竟,當眾人都把你當「閻王」般的敬而遠之時,還有人不畏天威地敢和你打屁瞎扯,這人是該列人保護級的珍稀動物了。

  「找女神呀!聽說一大早有個春之女神降臨本公司,讓你這座噴發中的活火山瞬間降溫。人呢?快叫出來讓我瞧瞧吧。」

  劉楓今早約了客戶吃早餐,等她踏進公司大門時,已是十點之後的事,沒想到迎接她的竟是一大票犯了「桃花癲」的男同事;再加上三個原本等待「被刮」的男主管證實公司來了一個「滅火器」──絕世美女級的哦!

  「走啦!」

  「怎麼可能呢?樓下還有一大票癡情男等著再看她一眼,難道她是插翅飛走的不成?」除了總經理專用電梯,一般的電梯只到十五樓,從總經理辦公室要出公司,非得先下到十五樓不可。那麼多雙的電眼在盯著,沒道理人都走了卻沒發現啊!

  「搭我的電梯下樓不行嗎?」嚴至昊心中有絲醋意,於是接下來的話就不大中聽。『「叫你的手下檢點一下,我花錢請他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獵物的!」

  劉楓才不管他的「不爽」。美女人人愛看,這也算是一種生活調劑,還能紓解工作壓力,有什麼不好?

  「錢!錢!我說老大,你也不怕被錢給埋了,少賺一些會死啊?」提到錢,劉楓又想到一事。

  「對了,老大,我說你很『殘』耶!你是打算讓我在嚴氏當一輩子的長工嗎?你竟然帶著阿儂一口氣買那麼多貴重的東西!」

  「你不覺得那些東西和阿儂很相配嗎?」美女配精品,相得益彰。

  「可惜,那價錢和我的薪水不配。別告訴我花了多少錢,你自己從我薪水中慢慢地扣吧!」她鴕鳥地說。

  「昨天你看到那些東西時,是不是一副『屎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劉楓是拜把,嚴至昊多少也有沒氣質的時候;當然,只限於和她閒聊時。

  「喂!拜?,我賺的是血汗錢耶,那種東西平常在雜誌上看看就算了,你居然一買就一卡車,我沒被嚇死就不錯啦!」維多利亞的內衣,價錢是以萬為單位的,更別提那只愛馬仕的皮包,十八萬的身價耶!

  「難怪阿儂會帶著首飾來還債。」

  「阿儂?那個美女就是她?」

  「是啊。早上她帶著稀世的珍珠、翡翠跑我這兒典當,希望能攤還一些買東西的錢。那些首飾若不是阿儂帶來的,我會以為是哪個大盜從故宮博物館裏偷出來的。她有那些東西,你不覺得奇怪嗎?」嚴至昊說得輕鬆,銳利的雙眼卻緊盯著劉楓。

  「這……那個……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劉楓終究說不出口。

  「阿儂不是那支廣告的模特兒,她也不像是需要出來拋頭露面賺錢的人;她沒上學,卻又寫得一手好字;她對一些現代的科技產品完全陌生、不會打電話、不會搭電梯,我真懷疑她到底是怎麼長大的,為何會和這個世界如此嚴重地脫節呢?」幾日的相處,他從唐儂身上發現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一些平日大夥兒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工具、常識,她竟完全不懂。這……似乎沒道理吧?

  「那你認為她是怎麼長大的?

  「完全封閉的城堡!停留在上個世紀的生活模式,不接觸外人、完全不與世俗相通地被隔絕在人群之外。」嚴至昊描繪著唐儂可能的生長環境。

  「很……接近了。」劉楓儂舊是支吾其辭,不願明說。

  「怎麼說?」真是這樣?這不可能啊!在這開發過度的臺灣,哪里還有桃花源這種地方。

  「沒什麼。老大,你喜歡阿儂。」劉楓用的是肯定句。

  「誰會不喜歡她?」他間接承認地反問一句。

  「呃……這個……老大,你想結婚了嗎?」劉楓莫名其妙地冒出這個問題。

  「你等不及要包紅包啦?

  「是這樣的,如果你喜歡阿儂而且也採取了行動,我希望你有結婚的打算。

  「這是逼婚嗎?」

  「沒錯。如果她願意嫁你,你就得娶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請縮回你的魔掌。我相信你有能力讓阿儂愛上你,但是,請你放了她。」她不想阿儂在這種舉目無親、無儂無靠的時候,又受到感情上的傷害。尤其是在遇上了嚴至昊這種頂級男人後,若是遭到拋棄,那簡直是萬劫不復的慘。

  「楓子,你未免也想得太遠了吧?她才十六歲。」嚴至昊好笑地說。

  「這有理由的。」

  「什麼理由?」

  「我不能說,否則,你會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療養院的。今晚到我家來吧,讓阿儂親口告訴你。」

  紙是包不住火的。何況,唐儂要在這個世界待下去,她要學習的事情太多了,而至昊是個「貴人」,她會需要他的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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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7:58
第三章

  小小的客廳容納不下太多的傢具,一大一小的沙發加上茶几、電視,可迴旋的空間已所剩無幾;而原本就侷促的空間,如今又塞進了像座小山般的男人,那擁擠的景象,簡直連呼吸都困難。

  嚴至昊瞼上的神情更是凝重地令人窒息。蟠踞在單人沙發上的他,濃眉微斂、雙唇緊抿,隱隱有股君臨天下的氣勢。

  而唐儂那種心虛茫然的模樣,倒是像極了待決的囚犯。

  劉楓則是一副沒事人般的自在。

  也難怪嚴至昊的眉頭會打上一個死結了。畢竟,一個一千多年前的人能穿越時空「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是一件絕無僅有的事;那種震撼大約等同突然發現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家人竟然是個三頭六臂的外星人一樣──雖然親眼自睹,卻又不願相信。

  正當三人各懷心思地「悶」著時,客廳的一隅有了變化,三人不約而問看向那一隅──就見一輪紫白的光圈漸漸地擴大……這一個異象又讓三人的表情起了變化!

  唐儂是緊張。她當然知道這紫白光圈的來歷,所以更緊張。

  嚴至昊是疑懼。這又是什麼情況?怎麼劉楓家的「靈異」特別多?

  劉楓則是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一來這紫白光圈的出現,代表著那只狐狸精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再者,藉著這個「實況演出」她可以省下不少的口水。方才她還苦惱著該怎麼來證明唐儂所言不假呢,如今全省了,就讓嚴至昊自己「眼見為憑」吧。

  「娘子,我回來了,這麼多天不見,你有沒有想我?」人未到、聲先到,胡利愛的呼喚由光圈中傳出。話一說完,人也剛好在劉楓的面前立正站好。

  「回來就好,幹嘛這樣大呼小叫的。事情都辦妥了?」「同居」了三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劉楓在笑?中摻入了顯而易見的關心。

  「萬事OK,要不是阿儂那個王爺爹爹──」

  「胡師父,你見到我爹爹了?他有沒有很生氣?我娘呢?她還好吧?」

  「你家人已經不生氣了,只是很擔心而已。幸好,你二嫂那丫頭拍胸脯保證劉楓這個大善人會照顧你,他們才稍微放心。」

  「劉璃那飛機場,有什麼胸脯可拍的?還敢做這種保證。她會不知道她這個老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嗎?還什麼大善人的。」劉楓不用問也知道她那個老妹「見義勇為」的德行。

  「那丫頭知道你的能耐,你就別客氣了,娘子。當然,人家靖西王府不會像我一樣地無賴,讓阿儂在我們家白吃白喝的。王爺奉上羊脂白玉的鐲子一對、三尺高的豔紅珊瑚一株,還有黃金一萬兩,不過我賺它太重了,沒帶來。」胡利說著,然後像變魔術一樣,從空中一抓就抓下一些東西,就見一雙玉鐲晶瑩圓潤、豔紅珊瑚寶光四射,霎時,整間客廳真是蓬華生輝。最後,再由襟袋中拿出兩封信,劉楓、唐儂各一封。「這是家書,你們自個兒慢慢看吧。唉!我看我改行當捆工或郵差算了,這樣長途跋涉真是累死我了。阿儂,幹嘛上我的床?那邊還有椅子,你讓一讓。」

  胡利嘀嘀咕咕地直念,一屁股就往劉楓的身邊擠去。幸好,唐儂反應快,否則就被壓著了。

  胡利累得攤在沙發中閉目養神,再睜開眼,總算注意到客廳裏還有另一個男人的存在了。瞬間,他所有的滑稽搞笑全都褪下,換上的是一副男人該有的氣勢與形貌。

  「他是誰?」兩個男人同時問。

  嚴至昊打量胡利很久了。從他那種不尋常的出場方式,他知道他絕非常人,卻也猜不出他該是何許人。他的外表頗具……古意,一襲白色的長衫衣著,像是民初的詩人,但一頭束在腦後的中長髮,卻是濃濃的現代雅痞味;還有那一雙眼,淩厲得很,絕不像他外表所呈現的那樣溫文儒雅。

  胡利也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能成就那一股王者的氣勢,想必他也是個頂尖的男人;自信滿滿卻又能霸氣內斂,是個厲害的人哩!

  「你──」劉楓食指尖尖,直截胡利的胸口。「請把你的狐牙狐爪藏好,免得壞了你大仙的形象。還有你──」她無形劍氣一點,指向嚴至昊:「請拿出你平日的精明睿智,別一副目瞪口呆的蠢相,省得下半輩子我都拿這個當把柄笑話你!」

  「這樣可以嗎?」胡利馬上擠出一個最迷人的笑容給劉楓看。他笑得出來,是因為他一眼就看透了嚴至昊的「底細」──不是情敵,當然就是朋友了。既然大家是朋友,他也就不必擺出那種嚇人的樣子。

  「我們沒有深仇大恨,你不用笑得那麼『勾魂』,想迷死我嗎?」明明就被他迷人的笑容所惑,劉楓還是「死鴨子嘴硬」地故作不為所動。

  「娘子教訓的是,我是不該隨便拋媚眼的,但是,我也身不由己啊!誰教我是狐狸精呢?」沒了外患,胡利又是一副「小男人」的樣子。

  「是!還是一隻千年狐狸精,功力特別高強咧。嚴至昊,你別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胡利沒有精神病、我也沒發瘋,他真的就是那種動物,沒騙你。」

  劉楓知道嚴至昊在想些什麼,但是,她也只能加強語氣地說明,而不能加以證實。

  「要不要我掏出尾巴來證明?」

  「你有尾巴?我怎麼沒見過?」嚴至昊是不置可否,倒是劉楓先沉不住氣。

  「人家沒興趣看就算了。我們是自己人,有的是機會看,你想看哪里都行,改天我脫光光讓你瞧個夠,好不好?」胡利說得很認真,彷彿他脫光了讓劉楓看是一件光榮的事一樣。

  「少無聊了,你有什麼好看的。」他的「恬不知恥」讓劉楓紅了一片臉。唯恐他會愈說愈無恥,她趕緊轉移話題:「老大,不管胡利他是什麼身份,對你來說都無關緊要。至於唐儂的來歷,就如同她剛才所說的,她是一千多年前的大理國靖西王府家的大小姐,今年十六歲。我不知如何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事實上就是如此。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她會回去嗎?」他不知未來會是如何發展,但是,他確定自己不接受什麼「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這種鬼話。

  「原則上是不會。」胡利「保守」地回答。畢竟,天有不測風雲嘛!

  「阿儂,你也想留下來嗎?」嚴至昊問。

  唐儂點點頭。

  「那以後怎麼辦?」嚴至昊提出了這個現實問題。

  唐儂才十六歲,往後的口子還長得很。

  「我可以去上學嗎?」

  唐儂滿懷希望地問。

  「對,上學!」劉楓大腿一拍,馬上贊成。

  「老大,你家不是開了一家學店嗎?安排一下吧!」

  「什麼學店!一家綜合中學行不行?好歹它也是一個作育英才的文化搖籃。」

  「是是是,是作育英才的搖籃。那,從國一開始,她跟得上嗎?」劉楓很懷疑唐儂的能力。雖然,唐儂棋琴書畫無一不精,但是,其他──沒有其他了,其他根本一竅不通。

  「她又不需要文憑,只要基本的算數和外語會就行了,其他的課就當作是消磨時間好了。」嚴至昊已有了主意。

  「那間學校在郊區,可不可以住校?否則,我家既沒有司機、也缺個廚娘的,她的交通問題和三餐可是十分麻煩的事。」劉楓有自知之明,除了泡面之外,只剩下蛋炒飯這項廚藝,她不忍心讓唐儂受此虐待。

  「學校離我家近些,家裏也還有幾個空房──」嚴至昊「邀請」之意,淺顯易懂。

  「那阿儂就住你那兒吧。府上有管家傭人吧?阿儂是十項全不能,請你多費心了。」

  胡利也不客套,順水推舟地把唐儂這個包袱丟給嚴至昊。

  「胡師父、大姐,……」唐儂輕聲地叫著兩人。他們的「迫不及待」讓她有被「甩掉」的尷尬,人家大哥才起個頭而已,胡師父就「大事底定」地決定了一切。

  「阿儂,你不願意嗎?」嚴至昊問。畢竟,當事人的意願最重要。

  唐儂只是臉紅得低下頭。教她如何能夠親口答應,她要搬去和一個男人同住呢?這是形同「私奔」的行徑,多難為情啊!

  「今晚就搬過去可以嗎?」他再問。

  她依舊臉紅低頭。

  「就今晚好了。我先打個電話要他們整理一下房間。」嚴至昊果斷地替她決定。

  「老大,記得我們所說的哦!」劉楓提醒著嚴至昊──關於結婚一事。

  嚴至昊點點頭。

  他的點頭是代表著一個重如泰山的承諾。

  ***

  她發誓,她絕對不是特地替他送茶、水果的!她只是正好路過這個他每天擺攤」鐵口直斷」的公園,真的只是順道而已。

  劉楓提著兩杯冰茶和一些小點心,邊走邊替自己找藉口。其實,要她承認自己喜歡他,也不是太困難的事,只是很不甘心而已。

  他是對她不錯啊,只是每回見他算命攤子前圍繞的那一大票女生,她就無法給他太好的臉色!

  瞧!他的算命攤子前,不就正好又有一個美女黏在那裏了?

  說那是個攤子,是太抬舉它了。因為,他只是在公園的大樹下那青石桌椅上一坐,然後,」鐵口直鐵」四個大字的白布條往背後的枝牙一掛,就人潮不斷、財源滾滾而來。

  她應該去市政府檢舉他的!他竟然利用公地、公有物賺錢又不繳稅,算什麼好公民嘛,呃……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公民啦。

  「又在信口雌黃地騙錢啦?」也不怕他會被拆招牌掀桌子的,劉楓就以認定他是江湖術士的口吻說話。

  「娘子,你來看我啊!」胡利顧不得和他的客人正說到一半,他眉開眼笑地看著劉楓。

  其實,這個美女井不是「客人」,而是他的同門,專程來勸他回頭的。

  「只是路過,順便來看看而已。」劉楓半是心虛地低下頭將手上的茶點在青石桌上擺好。

  因為她低著頭,所以也錯過了一幕驚險的鏡頭坐在胡利對面的女人,竟然趁著胡利一心都在劉楓身上的時候,掌中寒光一閃,一線白光直朝劉楓的眉心飛去!算是劉楓命不該絕,也是胡利技高一籌,他手指一彈,正中目標,那絲白光被彈個正著,轉個彎,飛高之後直沒人他身後高高的材於中。

  「抱歉,今天不營業了,你請回吧!」胡利嘴裏淡淡地說,眼中卻是淩厲的殺機湧現。

  那美女一看出手失利,臉色馬上沉了幾分;再見胡利眼中的殺機,她鼻中「哼」一聲,拂袖而去。

  「你那是什麼態度,居然把錢往外推?」渾然不知危險至身的劉楓,還在為那尚未入袋的錢財可惜。

  「今天賺這些夠了。」一次一百元的蠅頭小利,他居然也賺了四千多塊錢。胡利布條一收,馬上就是一副公休的樣子。

  「唉!我讀那麼多書於嘛呀,一天到晚東奔西跑風吹日曬的,竟然比你這個不學無術、只會在樹下納涼動動嘴皮子的人還不如。」劉楓看他手上的那一疊紙鈔,她心中就有氣。

  可見今天又有一大堆的女人來看過他了。她猜想,若是把胡利關在籠子裏,拿去展覽收門票,大概也可以撈上一票吧?她就不相信,哪來那麼多愛算命的女人?說不是為了看他,騙誰呀?氣悶之餘,她話也就說得刻薄。

  胡利只是笑笑,他當然知道她心中想些什麼。不過,她是冤枉他了,雖然,他還不至於神通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般無所不知,但絕對不是不學無術的。

  「我早求你嫁給我,你就是不肯。」胡利一手拿冰茶喝,一手還忙著替靠在他身上的劉楓捏肩捶背。

  「等你賺大錢了再說吧。」她隨便敷衍一句。這種溫柔體貼的男人快絕種了,她知道,只是,他太特殊了,她有心結。

  「我賺大錢,你就嫁我?」胡利認真地追問一句。

  「再考慮。」劉楓看他一眼,看見了他眼中的認真。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我好像成了唯錢是問的拜金女郎了。」

  「錢財是一種保障嘛,何況有錢又不是什麼壞事。」

  「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居然也會講這種人話?」她瞪大眼睛看他,語氣中淨是詫異。

  和他同居三年,只見他衣食簡單、無慾無求,他要錢幹嘛?

  「入世有人世的作為嘛。」他說得簡單。

  入世,對常人來說是天經地義,出世才算奇異;可對胡利來說,簡單的「入世」兩個字,卻是他幾經掙紮、萬般考慮,且不顧眾人的反對所做下的重大決定──對他來說,是一種天驚地變。

  「是喔,入境隨俗嘛。」

  她不讓自己想得太深太遠,只是懶懶地靠在他的身上,靜靜地享受著這當下的幸福感覺。

  明日愁,明日再解吧。

  ***

  上學十多天了,她正努力地學習如何做一個現代的國中生。

  一頭及腰的長髮在上學的第二天她就請李管家帶她去剪短了,目前的她是及肩的髮式。

  班上的同學也由初始的驚豔好奇,慢慢地習慣成自然;不論她的萬事無知,還是她的諸多反常。

  十六歲的唐儂,有貴氣而無驕氣;不經世事風霜的外表,雖然有著超齡的柔順婉約,但也有一份天真與稚氣。因此,同學雖然覺得她「與眾不同」,卻也不排斥,甚至對她是好過了頭。

  她寫得一手好字,卻才在學習如何拿原子筆;她琴藝稱絕,卻沒見過五線譜和豆芽菜;她不懂什麼叫英數理化,卻會作詩填詞──這些對一個現代人來說,都是一種反常。

  也因為她的反常,同學們更是熱心地想讓她變「正常」。舉凡國中女生該懂的、該會的,她們都傾囊相授,不管是幼稚的、愚蠢的,還是實用的。

  因此,她學會了上網。認識了照片中的木村拓哉,「一O九辣妹」這名詞也聽過,也終於知道了二嫂念念不忘的「杜老爺」是一種霜淇淋品牌,而不是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要的,就勇於爭取」這種積極的生活態度。

  對於新生活,她適應地相當良好,除了偶爾會想家之外,算是幸福美滿的。

  「大哥,回來啦。」門口的身影讓她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迎向他。

  「在這裏看書光線夠嗎?」多年不曾回家吃晚飯的嚴至昊,為了唐儂,他最近都盡可能地挪出晚飯時間陪她。

  嚴家的住宅是歐式的,每個房間依照功能的不同而設計出不同的照明設備。挑高的客廳除了一盞華麗的水晶吊燈之外,每個角落只有一座立燈當輔助照明。

  此時的客廳,僅開了那盞水晶吊燈,太陽色的光線,氣氛十足,卻不夠明亮。

  「在這裏才能看著你回來啊。」唐儂不掩飾她等待的心情。

  「肚子餓了吧?」他笑了笑。

  「還好。下課後李嬸先準備了水果點心給我吃。」唐儂窩在他的身邊,語氣是很滿足的。

  在嚴家的生活,感覺上和從前在大理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一樣的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凡事有人張羅齊全,全不勞她費心。

  「今天在學校好不好玩?」嚴至昊是學校出錢的老闆,他交代要特別照顧的人,當然沒人敢怠慢。只是,他想知道她的感覺。

  「今天上體育課,找第一次跑完操場一圈耶;還有,國樂社的老師說我琴彈得好,要我幫忙教同學。

  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端莊溫柔是她們的最高行為準則,跑步這種不優雅的動作,她們是絕少用到的。因此,她雖非體弱多病型,但是,剛開始就要她一次跑完四百公尺,那也是強她所難了。所以,今天能跑完操場一圈對她來說也算是一件破紀錄的「壯舉」了。

  『那我們家是不是也該買一張琴,好讓你有表現的機會?」他喜歡聽她說話,那軟軟綿綿的聲音能服貼在人的心上一般,讓人平靜心安。或許,她的琴聲也有一樣的魔力。

  「真的?我好想念大理家中的那一張琴耶。雖然,電視很神奇,這些書本也很好看,但是,我也想偶爾彈彈琴、畫些畫什麼的。」唐儂真的很高興。雖然,她不知錢財的重要性,也不知嚴至昊為了照顧她,需要花多少的錢。但是,嚴至昊對她的盡心照顧,她卻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她覺得自己若是還有要求,那就太得寸進尺了。

  「那我們明天就去買。」是他疏忽了。人都會戀家的,何況是來到一個天差地遠的陌生環境?縱使新環境有萬般的好處,但是,那個生長的地方仍像心上的絲線般,時時扯動著思鄉的情緒。

  「最近都看些什麼書?」嚴至昊瞄了一眼那成堆的書本。小小的一本,看不到封面。

  「『是同學借我的,她說是世界名著。」她拿起一本翻開白色的封皮,露出一頁絢麗的彩圖,《來自遠方》的四個大字龍飛鳳舞著。

  「世界名著?」他看著她手上的那本漫畫,聲音中掩飾不住他的高度疑問。

  「它不是嗎?但是同學說這套書很有名,她們都看過了,還說這是少女必修的學分,沒看過的不算是國中生哦!我不知道原來上學這麼有趣,連書本都這麼精采。早知如此,三年前就該跟胡師父來了。」她頗有和漫畫書相見恨晚的遺憾。

  「這時代好看的書不只是這種『世界名著』,明天我們去買琴,也去買一些適合你看的書。」他將散成一堆的漫畫書收拾成一疊,隨手翻看幾頁,淨是科幻神怪的場面。他忍下了搖頭歎息的衝動。

  他不是對漫畫書有偏見,只是唐儂剛到這個世界,該學的事太多了。他不希望她的某些重要知識,在不瞭解之前就被「不正常的訊息」混淆。她就如同一張白紙般,有很多真真假假的現象她還分不清楚。比如,她看電影中的狗狗會說話,還會問他為什麼不教家裏的狗狗說話,是不是「菲力」太笨了?

  她不傻,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原是知道狗狗不會說話的,只是初至這個世代,太多的不可思議讓她誤以為現代的科技無所不能。

  「也是世界名著嗎?

  「不一定。先吃飯吧,今天上體育課一定累了,睡覺前到池子裏泡一泡,會舒服一些。」

  ***

  四個成員的住家,只有兩個人的晚餐;管家和園丁只在需要的時候出現。

  因此,這個家也算是兩人世界。

  嚴至昊關在書房中面對一大疊的待批文件,心裏卻無辦公的心情。

  自從唐儂搬來同住,他每天都有歸心似箭的心情,每到下午六、七點,他都會盡可能地結束手邊的工作,若無法完成,他也會帶回家,等他看看她、陪她吃晚飯、聊聊天之後再趕工。

  然而,愈來愈濃烈的思念卻讓他日益坐立難安。才分開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經開始想念她軟軟綿綿的聲音、她靠在他身邊的甜蜜感覺,還有她的發香和體香,無一不想……看來今晚他是別奢望會有任何的工作效率了。

  他認命地起身開門去。看著她房門下透出的光線,他知道她還沒睡。但是,那又如何?只是單純地看看她、聊聊天嗎?

  再經過SPA室時,那門口的光亮更讓他掙紮了。他知道她在裏面,而且可能一絲不掛……該死!他真想把自己的頭砍了,以免自己胡思亂想。

  他艱難地走回書房。再次坐到桌前;耗了一個小時收斂心神,卻是儂然心浮氣躁。

  看看牆上的鐘,已過了一個小時,心想阿儂應該上床了。他走向SPA室……唐儂坐在按摩池中,讓暖暖的水流輕柔地撫過她的四肢百骸,一身的疲憊就隨著翻滾的水波漸漸纖解……酸痛總在運動後,一圈四百公尺的跑步,剛跑完時只有汗水和欣喜,直到現在才真正感受到那種肌肉酸痛的不適。

  不過,那種滿身大汗的暢快卻也新鮮。以前在家鄉時,大理的氣候四季冷涼,再加上那種整天吃飽撐著沒事做的生活型態,想流汗都不太有機會。

  但是,上體育課雖然好玩,然而有一件事是她到現在儂然不太能適應的──那短衣短褲的運動服裝,她穿在身上總是很彆扭。同學靖葭每每笑她老古板,生了一雙美腿有什麼好臉紅的?

  是啊,放眼看去,整個運動場上是美腿如林,短褲是一個比一個短,也不見有人臉上是扭怩不安的。

  看來舊時的社會規範不僅束縛了女子的身體行動,連帶地也將女子的思想牢牢地禁錮在男人自以為是的牢寵中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啊,多可笑啊!學習是件快樂的事呢,為何在舊時代,男人總是自私地獨享呢?

  學習也是件刺激的事……想起了前日所發生的事,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羞澀的笑。

  前日,靖葭她們偷偷摸摸地帶著她去看電影。

  看電影是她們的共同興趣,每個月總會相約看上幾回,不過這次不同。靖葭說那部片子是情色電影的經典。唯恐被人發現真實的年齡,她們還換穿了便服才去的;買票時,她們還一副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

  她問阿咪她們緊張些什麼呢?阿咪回她說怕被熟人看見。她不懂。

  後來她懂了。

  那赤裸的情慾、赤裸的表現,的確令人臉紅……她們四人各有表情。靖葭是神態自若地觀賞,阿咪是看得目瞪口呆,眼鏡妹是有點排斥地邊看邊批評,而她則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地只覺忸怩不堪。

  「一定要這樣才能表現愛嗎?」眼鏡妹對著銀幕上一對赤裸交纏的男女發出嚴正的質疑。

  「不然你以為情人之間就只是牽牽小手和淡而無咪的告別吻嗎?」長腿妹靖葭以專家的口吻反問。

  「即使不只是「柏拉圖』,但也沒必要像個A片男啊!」蠢蠢的眼鏡妹只要純純的愛。

  「人家愛嘛!」長腿妹不耐煩地回應一句。人各有所好嘛,愛吃青菜豆腐的是人,愛吃麻辣火鍋的也是人,口味不同而已。

  「如果不那樣做,就不算是愛人嗎?」唐儂問。

  她和嚴至昊是以兄妹相稱,而大哥也對她百般呵護照顧,但就如同長腿妹所不屑的,她和大哥之間就只是牽牽小手和淡而無味的問候而已;而她想要的……不只是這樣而已。

  長腿妹、阿咪、眼鏡妹聽到她的問話,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注視著她。

  她知道她們為何驚訝。因為自己一向沉靜、少主動發問,而今日竟然對這種敏感問題特別有興趣,難怪她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隨便問問而已。」彷彿被看透心事般的尷尬,她主動收回問題。

  「這種事怎能隨便?」長腿妹回復了伶牙俐齒的本性,馬上又是一副大師的樣子。『「愛人嘛!就是愛『人』,既然是人,除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心理現象』之外,就是那實際的『生理反應』了;我可沒聽過有哪個男人愛死了情人,卻可以對她的『肉體』有免疫力的!哪一個不是從最先的相敬如賓,漸漸地進階成情不自禁,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乾柴烈火的?」長腿妹煞有其事地說文解字一番。

  「那要經過多久才……」

  「才到達乾柴烈火的程度是嗎?」長腿妹只看她一逕的臉紅就明白她想問什麼了。「這就難說了。有人一、兩天,有人一、兩年,或許有人是一、二十年也說不定。看情形啦!

  「什麼樣的情形?」

  「怎麼說好呢?人有美醜之分,像你這一型的,是每個男人垂涎的物件,如果你願意,哪個男不想馬上把你據為己有的?」

  「不會吧?」至少大哥對她就不曾越矩。

  「不相信?你可以試試看。」

  「試試看?」可以嗎?這種令人臉紅的事……「當然不是現在。過幾年吧。」長腿妹補充說明。

  池水按摩的舒服感覺,讓早已鬆懈的精神進入了昏昏欲睡的恍惚;而長腿妹那似是而非的謬論,也在朦朧中隨著人夢……依舊明亮的光線,讓他一進門就看見唐依的睡相。

  她果真是一絲不掛,他在心中驚歎一句,既喜且憂。

  被蒸氣浸潤的皮膚晶瑩水亮、白裏透紅,坐在池中的身體因為小氣泡的欲遮還露,曲線若隱若現;幾縷散落的發絲服貼在胸前,極魅惑、極誘人他該拿她怎麼辦呢?她才十六歲啊!

  心中有著遲疑,身體的反應卻是毫不猶豫的誠實,想藏都藏不住。他突然有種進退維穀的狼狽。

  但他的遲疑並沒有太久,當她沉睡的身體因小小的挪動而下滑幾分時,滾動的池水霎時淹到了她肩膀的位置;她的安危遠勝過他的情慾煎熬,他毫不猶豫地抓起一旁的大浴巾,也顧不得那一身只能乾洗的名牌衣物,便一腳踏進按摩池中,一手撈起她,迅速地用浴巾裹住她的赤裸。

  胭脂花叢中打滾過的他,什麼樣的女人沒抱過?唯獨這種濕淋淋的女人。

  沉睡中的唐依雖經他這樣一撈一抱,竟然也只是微動一下,並沒有醒。

  抱著她到長椅上放下,看一眼擺放在架子上整齊的衣服,他又是一聲輕歎。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帶色的笑話──話說一個男人死後下了地獄,他一看地獄的景象,不憂反喜地開懷大笑。因為,他所見的地獄是一座擺滿名酒的酒吧,而酒保清一色是嬌豔惹火的裸女。正當那男人樂不可支地躍躍欲試時,一旁傳來一個冷冷的男聲說:「別高興得太早,那吧臺上的酒杯底部全都有一個洞,而所有裸女的下面都沒有洞。」

  是的,看得到卻吃不到,最是煎熬,和地獄是沒什麼兩樣的;而他現在猶如置身地獄中。

  拿條毛巾將她的頭髮擦幹,再拿起內衣褲和睡袍逐一為她穿上,幾經折騰總算穿妥。而他也總算松了一口氣地為自己的自製力喝了一聲采。

  最困難的階段都度過了,再來的就簡單多了。

  再次抱起她走向與他相連的臥房,才關上房門,卻從懷中傳來一句柔柔的:「大哥……」

  嚴至昊驚訝地看向懷中的人兒,只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看著他。

  「很晚了,睡吧。」彎身將她放在床上。他不想「功虧一簀」,所以,他故意用著冷淡的語氣說。

  「大哥,你不喜歡我?」她問得幾乎是有點傷心的感覺。

  其實在他幫她穿睡袍時,她就醒了。只是,當時的情形太尷尬了,她不敢睜開眼睛看他。而且,她也暗自懊惱,為何她都一絲不掛地躺平了,他居然還無動無衷?於是,她就乾脆繼續裝睡。

  「為何這樣問?」

  「因為你從不吻我。」這和靖葭說的都不一樣嘛,什麼情不自禁、乾柴烈火的。

  「阿儂……」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能告訴她,他不敢吻她是因為他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嗎?他要的不只是一個吻啊!

  「我可以吻你嗎?」唐依的雙手在他尚未同意時,已早一步地攀上他的頸項。藉著他肩膀的力量,她撐起上半身直接送上她的唇。沒有任何親密經驗的她,根本不知道在四唇相觸之後該如何繼續,稍作猶豫之後,她決定不恥下問:「再來呢?」

  「閉上眼睛。」

  原本單純的四唇相觸,並沒有太大的引爆力量,但是,在她的唇瓣緊貼著他的唇口說話之時,那柔軟的觸感輕輕刷過,終於引爆了他那早已瀕臨界點的情慾。

  果真是長江潰堤一發不可收拾的猛……嚴至昊要的,真的不只是一個吻。

  他手口並用地將唐依身上那身剛穿上的衣衫再度褪下,並且全身上下無一遺漏地都打過了招呼。正當他想將最後的過程補上時,一抬頭,他看見了床頭櫃上那一對閃著品瑩綠光的鐲子──那是她及笄時親人所送的翡翠鐲子。

  他一驚,猛然想起──天啊!她才十六歲。

  他把身上所有煞車系統全用上了,才勉強停下了那箭在弦上的一觸即發。

  所有的懊惱和後悔全都明白地寫在他的臉上,他一把拉起床尾的絲被蓋住她,然後用幾乎是小跑步的速度逃離現場。

  唐儂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能愣愣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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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8:28
第四章

  是不是她太不知廉恥了,大哥才會那麼生氣?

  自從那天的「突發」事件之後,大哥都不陪她吃晚飯了。現在的他,每天都忙到很晚很晚才回來,早上也是很早就出門上班了;今天是星期日,他也是一大清早就出門了。

  算一算,她已經有五天沒見到他了……還記得那晚他離去時臉上的後悔和懊惱。

  他一定是認為她是一個淫蕩的女人,才會那麼無恥地勾引他……唐依落寞地想著。不過,那晚自己大膽的行徑,現在想來雖然有點臉紅但是,她並不後悔。

  那是她的初吻,而且還是一次美妙非凡的經驗。娘說得沒錯,女子在這方面不必懂太多,男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只是,大哥不曉得會不會嫌她太蠢了?

  腦中胡思亂想地轉著,窗外的景物也飛快地變換著。

  今早吃過早飯後,她告訴李管家她的去處,婉拒了李管家要送她一程的好意,她獨自搭公車來了。

  結果她還是坐過了站,又走上一段回頭路才到劉楓的公寓。

  「阿儂,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劉楓一頭亂髮、一身睡衣地來開門。

  其實也不早,都十點半了,只是對她這個一到假日就像冬眠的熊一樣整天窩在床上的人來說,任何要她起床的時間都算早。

  「吵醒你了嗎?對不起,那我改天再來好了。」唐儂說著就要退出門外。

  「哎!就是沒有人來吵,我才會睡到這樣昏天暗地的。快進來吧!

  「胡師父呢?」

  「買早餐去了。」

  有個同居人其實也是很不錯的。以前自己一個人住時,每到假日她只有睡覺這一項活動,其餘能省則省,連吃飯也可免了。可是自從多了胡利之後,他總會替她買份早午餐;晚餐時,說什麼也會拖她出門去吃一頓,兼活動活動窩了一天的筋骨。

  「那我會打擾到你們嗎?」

  「說那什麼話!你爹不是給了一筆『保護費』在我這裏嗎?平日我沒有盡到半點責任,好歹假日也該表現一下嘛。

  說起這個問題,劉楓就慚愧了。人家靖西王府送了兩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來,她竟然把唐儂推給嚴至昊──雖然,嚴至昊也是萬分樂意啦。但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眼一個月就過去了,她連一次也沒上嚴家看看唐儂,這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憑良心講,她是曾想過要去看她,只是當她有這念頭時的時機都不巧,不是在開會時看到老大,才聯想到她;就是忙了一天累攤在沙發上,抬頭勘驗那棵擺在牆角茶几上閃閃發光的紅珊瑚時,才憶起她的存在。結果,就這樣一拖再拖,一個月也就拖過去了。

  「大姐,你工作都是這麼累的嗎?」看到劉楓那兩個黑輪,唐儂關心地問。

  「不只是工作的關係。倒是你,學校生活還習慣吧?」除了工作,吃喝玩樂地她的黑眼圈也貢獻良多,但是,為了不污染眼前這個清純少女,劉楓就略過不提了。

  「嗯。上課雖然都聽不懂,但是還是覺得很有趣;同學也都很熱心,幫我很多忙。」

  「哦?那有沒有仰慕者寫情書給你?」

  「有一些。不過我怕大哥生氣,不敢讓他知道。」

  事實上,唐儂收到的情書豈只「有一些」.應該說」有一堆」才是。嚴家開的那間學店分為國中部和高中部,雖然,唐儂在同年級的國一生中略顯成熟,但是,對那些高中部的男生來說,卻是搶手得很。

  「嗯,有可能。」誰會高興看到自己的女人每天帶著一大堆別人寫的情書回家呢?劉楓點頭同意她的顧慮。

  「幸好我早想到了這一點.否則,讓大哥知道了,他一定會更生氣的。最近他已經氣得不理我了」唐儂低下頭,臉上莫名其妙地浮上一層紅暈。

  「他幹嘛生氣?」劉楓突然靈光一閃,抱著高度期待地問。

  近一個星期來,整個嚴氏企業都籠罩在低氣壓當中,沒有人犯錯,公司的業績也是一樣地令同業眼紅,賺錢的速度更是如潮水般地洶湧,但是,總經理就是一張老K臉,害得高階主管們每到開會時間就是一副綁赴刑場的死樣。沒有人知道原因出在哪里,罪魁禍首又是誰。

  如今看來……莫非這幾天全公司上下的非人生活,只是受了「池魚之殃」?

  「這……沒什麼啦。」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唐儂支支吾吾的,實在難以啟齒。

  「沒什麼?那他幹嘛生氣?他吃錯藥了不成?」看她支支吾吾的,劉楓更是疑心。

  「不是,是我……我……」

  「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泯滅天良的事了,讓你這樣說不出口?拜?,全公司上下就等著這一道『解藥』來拯救我們跳出水深火熱的地獄耶!」劉楓一向是沒什麼耐性的,看她支吾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劉楓的語氣中有著招架不住的無奈。

  「我……」

  我了好久,唐儂總算把那件「突發」事件說清楚。

  「天啊!老大原來是慾求不滿啊?」劉楓差點暈倒。也難怪至公司上下拚死拚活的就是不能討得總經理的歡心,根本就是下錯藥了嘛!

  「什麼是慾求不滿?」

  「呃……沒什麼,小毛病而已。」劉楓眉開眼笑地隨便說說。哈哈哈!他們這些「替死鬼」真是瞎操心一場了。「阿儂,是你拒絕他的嗎?」

  打退堂鼓,好像不是嚴至昊的專長。劉楓抽絲剝繭地想找出真正的原因。

  「沒有,我……我很樂意的。」她實話實說。比較接近事實的說法是,當時的她完全沉醉在其中,根本無心也無力拒絕。

  「那他幹麼懸崖勒馬?」她不是男人,沒有這種經驗,不過據說那困難度接近於「不可能的任務」。因此,這其中絕對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理由。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劉楓幾乎快把頭髮抓光了,依舊不得其解。

  「應該是討厭我太淫蕩,隨便勾引男人吧。」

  「你後悔嗎?」劉楓心中暗笑。

  嚴至昊不是個柳下惠,而主動勾引他的女人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如果,嚴至昊會討厭一個主動勾引他的女人,那他的徘聞大概會少了八成以上。

  唐儂搖搖頭。

  「為什麼?」幾時「古人」也這麼放得開了?

  「我喜歡大哥,我也想知道大哥是否喜歡我,不試看看怎麼會知道他的心意呢?雖然現在知道了,可是心理卻是難過的,但是,總比將它一直埋在心中,錯過了機會而造成終生的遺憾來得好。唐儂堅定地說。

  『那以後呢?」嗯!孺子可教。想不到才短短的一個月,就能把一個含蓄拘謹的仕女變成一個勇往直前的現代女了。

  反正,她和嚴至昊之間早已有約定,而且她也知道嚴至昊不是一個輕諾寡信的人,所以,她也就不必太擔心唐儂的未來了。不過,當事人的想法總要尊重瞭解一下。

  「就這樣過嘍。我才十六歲,來日方長。只是,只怕大哥等不及我長大而先娶了別人,那就沒辦法了。」唐儂不僅有表白的勇氣,更有長期奮鬥的打算。

  「哎呀!這點我怎麼沒想到?」劉楓驚叫一聲。

  是啊!唐儂才十六歲而已,老大八成也是突然良心發現地想到她「年幼不可欺」才緊急踩煞車的;原先她還在臆測是不是老大怕唐儂痛才罷手的,看來是自己太純潔了。想老大可是此道老手那,他自然有神奇的技巧讓女人可以不那麼痛,何需擔心。

  「什麼事?」正為著自己「『悲慘」的未來傷神的唐依,被劉楓這麼一叫,心又沉了幾分,以為還有更壞的情形,眼中的淚水正蓄勢待發地盈滿眶。

  「『阿儂,你的事情有救了!」正確來說是,嚴氏公司上下有救了。劉楓覺得自己實在有夠卑鄙的,設計人往火坑跳還要被害人來道謝。唉!自己真是──聰明呀。

  「真的?」

  「不過,要付點代價的哦!」劉楓笑得謅媚,樣子活像是一個誘騙良家婦女從娼的老鴇。

  「什麼樣的代價?」女人的名節她都賠上了,還有什麼更嚴重的嗎?

  「嗯……你敢不敢再勾引老大一次?」饑餓的人,脾氣總是比較暴躁;酒足飯飽之後,當然就會心平氣和嘛!劉楓心中已經開始在描繪公司風和日麗、舉國歡騰的快樂景象了。

  「一次就夠慘了,再來一次……我怕大哥會把我掃地出門。」唐儂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地不敢答應。

  「別擔心,老大那天之所以會有懊惱的神色出現,是因為你不夠主動的關係。那天你是不是呆呆地任他摸你吻你而沒有回應?」劉楓一副專家的口吻,昧著良心說。

  其實這種事,她用肚臍眼睛也猜得到,當時若是唐儂主動回應的話,恁他嚴至昊用手煞車、腳煞車,還是碟煞加ABS統統用上場,也是煞不住的。

  「是這樣子的嗎?」唐儂依舊是半信半疑。

  「你想,有人喜歡抱著一塊木頭睡覺的嗎?你喜歡他怎麼對你,他就喜歡你怎麼對他,錯不了的。不信你試一試,若是事後他還是一副懊惱的樣子,告訴我,我頭砍下來給他當椅子坐。」劉楓不信邪地發下豪語。

  唐儂還是面有難色地搖搖頭。「還是不要吧……」

  「你不相信?」

  「不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啊。」上次脫光光的程度已是她的極限,可惜失敗了。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些什麼。

  「哎呀!你就……就……這樣吧!」結果,也不是很有經驗的劉楓,便回想著在電視電影上看過的香豔劇情,當場充當大師面授機宜指點一番。

  「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啦,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掌握。」當然嚴氏企業上下的幸福就全靠她了。劉楓真怕唐儂退縮,萬一她不願意,他們就全慘了。

  「那……我考慮看看。」

  「還考慮……呃,好吧,沒關係,你慢慢考慮吧。」劉楓心急地催了一句後,才想到自己好像逼得太緊了,這樣很可疑的。於是,她馬上改口裝做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

  ***

  「娘子,你好邪惡喔,連這種閨房之事也能教阿儂那丫頭。胡利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劉楓的背後,嚇得正對著唐儂離去的房門傻笑的劉楓差一點休克。

  「誰說那種事只能在閨房中做?你沒聽過什麼星空族、車床族的嗎?還有,你才無恥咧!幹麼偷聽我們說話?」劉楓照例是一頓好打地伺候他。誰教他每次都要用這種「嚇人」

  的方式出現。

  「你冤枉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買早點回來時,在門外就聽到你們兩個女人在說悄悄話,我怕打擾到你們的雅興,就只好躲在房裏。你看,我還特地等阿儂走了才出來的。娘子,你不會是要我在門口等吧?」胡利邊張羅碗筷邊嘮叨地解釋。

  「別假了,坐在門口等你還不是聽得一清二楚。」狐狸是不是有順風耳,她是不知道啦,不過,胡利這傢夥確定是有的。

  「知道就好,那就別怪我了。至少阿儂不知道我在房裏偷聽,她也就不會尷尬了。

  「是,你最體貼、最無恥了,明明是自己好奇想偷聽,還要硬說自己是『為她好』。」口中吃著他買的早餐,嘴裏還是說不出好聽的話。

  「言歸正傳吧!娘子,你那樣做好嗎?要是靖西王府的人知道你是這樣『照顧』阿儂的,他們不派人來殺了你才怪。」胡利擔憂著。唐儂好歹也是王爺的千金,劉楓竟然會出那種「色誘」的餿主意。唉!靖西王府真是所托非人呀。

  「你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何況,他們想殺我也殺不到啊──除非派你出手。不過你也別得意,我如果該死,你至少也要砍掉一條腿。」反正,時空阻隔,她是有恃無恐。

  「與我何干?從頭到尾我可是一聲不吭哦!」胡利趕緊劃清界線。

  「對,你就是一聲不吭才失職的。你明知道我這個壞蛋的陰謀詭計,竟然不阻止,你這不是默許是什麼?什麼叫幫兇、共犯,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吧,就是你這一型的。」

  「也罷,幫兇就幫兇吧。我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至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黃泉路上有你相伴,今生也算不枉了。」胡利說得認真,活像一番「愛的告白」。

  「你少詛咒我,我還想長命百歲咧!」

  胡利只是笑笑,也不辯駁。

  劉楓忘了,忘了他是一隻狐狸精,他可不只是長命百歲而已啊!因此,他剛才的話算是詛咒他自己的。

  「娘子,如果我也如法炮製把你拐上床後,你就會嫁給我嗎?」胡利詢問的語氣頗有躍躍欲試的味道。

  「再說。」同居三年都相安無事了,對他的這種試探她也不放在心上。

  「若你不嫁我,那我們的孩子豈不是一輩子都得當黑戶了?」

  「孩子?你少無聊了。精子也是有保存期限的,你知不知道?你多大歲數啦,自己算過了沒?」劉楓不客氣地嫌他「老」。

  「老蚌都能生珠了,為何我就不行?」

  」人家是『老蚌生珠』,你呢?只能『老棒生豬』了。哈……」

  「有什麼不同?」同音異字,胡利一時沒悟出其中的差別。不解她笑什麼。

  「無差地遠嘍。這個嘛,因為器官外形的差異,形容詞就會不一樣,得到的結果當然就不能相提並論。人家是珍珠,你的是小豬;此棒非彼蚌,當然也就此豬非彼珠了,懂嗎?」

  劉楓比手劃腳地解說,只差沒有拿出紙筆來做圖解。

  「懂。只是我要生的話,也只會是狐狸,再怎麼說也生不出一隻豬啊!」胡利不滿地反駁。居然說他老「棒」還生「豬」。這個女人真的能讓他「託付」終身嗎?

  「喂,以後你的孩子真的會是狐狸模樣嗎?你這個樣子難道不能複製給孩子?」劉楓上下比一比他「人模人樣」的身材和長相,問得很認真。

  「不叫我胡利,可以叫我老公,不要老是這樣喂喂地叫。還有,我的孩子當然會像我嘍。」他有說等於沒說地回答。

  「是像你狐狸的部分,還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都有。」

  「去!」劉楓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悶聲低頭吃東西。

  「小孩也會像你啊。」胡利加了一句注解。

  「少可怕了。你和別人生的小孩怎會像我?」她故意曲解他的話,聲音依舊是悶悶的。

  「劉楓,我們結婚吧!」胡利像是把一顆真心捧在手上獻給她似的蹲在她面前。

  「胡利,我們除了沒有上床做愛做的事之外,我們這種情形和夫妻有什麼不同?」劉楓難得地收起她的尖酸刻薄,真誠中又帶著無奈地說:「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你管我吃、管我穿,留意我的工作狀況、關心我的心情轉折,我想,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你更愛我了。但是,我們就只能這樣不是嗎?你不是現代人,而我也不介意一輩子就這樣沒名沒分地跟你在一起。不過,你提到了孩子,你有想過嗎?沒有戶口的孩子,他如何在這個社會立足?」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

  「這個不重要嗎?」對他的輕鬆語氣,她有種不被重視的忿怒。

  「很重要,但不嚴重。」

  「是,你神通廣大,去變一張身份證來吧!」劉楓對他的「老神在在」很不以為然,馬上又是一副刁鑽潑辣的樣子。

  胡利儂舊只是笑笑。

  ***

  窗外腳下是一片不夜的歡樂景象,車水馬龍。七彩霓虹,而他面對的卻是一室的孤寂與焦躁。

  嚴至昊獨坐在高踞頂樓的辦公室中,時間已是午夜十二點過後。

  自從那件「緊急煞車」事件之後,他覺得和阿儂相處已是一種折磨。原先尚未碰觸過她時,種種的行動想望,他都還能壓抑,但在他親嘗過她的甜蜜柔軟後,他上癮了,一切就變得那麼難以克制了。

  原本他以為可以等她幾年的,可現在「等待」已變成他心理和生理上的夢魘。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對她,就只怕自己的身體機能在一見到她時,就會如同滔滔洪水潰堤般地擋都擋不住。

  午夜了,她已經睡了,他也該回家了。

  他是矛盾的,怕見她,更怕她不見了。否則,他大可將她送到劉楓那兒或是學校宿舍裏擺著,他也就不必這樣受折磨。

  或許,能受這種折磨也是一種幸福吧!雖然碰不得,至少她在他的範圍裏,在他的羽翼下安全地窩著;他聞得到整個家都飄浮著她的香味,這也是一種幸福。

  既不情願又歸心似箭的矛盾心情,讓他的車速在時快時慢中回到了家。

  盡職的管家留了幾盞的夜燈,讓偌大的宅院有著溫暖的感覺。

  脫下一身的衣物,他攤在溫暖的按摩池中。這些天來他是累壞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壓抑讓他疲憊而易怒,但是,一回到家卻又只有安心與平靜。

  他閉眼,享受著那水流溫柔的撫慰。

  此時──翻來複去不成眠的唐儂,望著床頭冷光閃閃的時鐘發呆。

  才午夜一點而已,離天亮還早呢……她放棄掙紮了,乾脆睜大眼睛瞪著天花板。黑暗中只見吊扇一圈又一圈無聲地轉動著。

  還是睡不著。唐儂起身將頭髮盤起夾住,開門往SPA室走去。長毛地毯的柔軟踩不出任何的聲音,寂靜長廊的昏黃燈光中有種神秘的氛圍在擴散。

  推開SPA的房門,流動的水聲隨即人耳,皎潔的月光映在池中晶晶亮亮──池中有人!

  是大哥。唐儂心一驚,想回身關門離去。

  握上門把的?那,她突地想起了上回──她立即改變了心意,將手縮回。

  「大哥,我可以進來嗎?」

  沒反對,就是默許。

  她確定他聽到了她的問話,並且,他正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看──她緩緩地脫下睡衣,手上猶豫著,看一眼他那亮閃的眸光,她又脫下了粉色的內衣褲,帶點挑戰似地賭氣。

  走到池邊,她毫不考慮地在嚴至昊的身邊坐下。

  「阿儂……」嚴至昊神色複雜地看著前方。

  唐儂推門進來時,他也是心下一驚。當她詢問是否可以共處時,他不敢答應,卻也知道自己更不想拒絕。當他的心尚在拔河時,她的「自作主張」解了他的難題,但也拋了一個更大的難題給他──他的生理反應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怎麼了?」唐儂抬頭看他,一隻手臂自動地挽上他的手臂。這是他倆同行時的習慣動作。

  「沒事。」他放棄掙紮地將她摟到身旁貼著,環著她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胸側腰側遊移著。

  原本他是想與她保持一些距離的,然而,她只這麼輕輕一碰,他所有的教條戒律都潰散了。

  感受著他輕柔的撫摸,她想起了劉楓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教戰守則。

  她順著坐姿將頭倚在他的胸前,大半個光滑的裸背貼上他的胸腹。

  嚴至昊手臂一緊,將她抱到大腿上坐著,並且把背對著他的胴體扳成與他相對的正面接觸;手臂緊緊地將她貼在胸前,潔淨的下巴在她的肩上磨蹭著。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這是一句假意的詢問,因為,他的下半身早已誠實地做出「該怎麼辦」的反應。這句話只是在他棄守最後防線前的垂死掙紮。

  貼在胸前的唐儂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與他說話時胸膛的振動。然而,吸引她最大注意力的卻是她臀下的騷動。

  雖然,電視上什麼都有,同學們也都熱心地教導,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她現在碰到的是什麼狀況。

  她感覺省下有個溫熱的硬物抵著她,那東西還會頻頻顫動,像有生命似的。

  好奇之餘,她竟然伸手尋找確定,在找到了目標物後,她還用力地捏捏那東西的觸感和硬度。她不知道此物是啥,她抬頭想問個究竟,卻見嚴至昊一臉怪異地盯著她。

  「阿儂,放手。」嚴至昊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說得出話。

  「捏痛你了嗎?」她的手還留在那上頭,說話的同時,她又捏了一下,以確定自己的力道。

  「痛不痛,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當然,這等一下沒有讓唐儂等太久,她的「報應」來得快又猛,那種衝擊和震撼遠在她的預期和想像之外。

  黃色的月亮暖暖的光,將大地渲染得如夢似幻,如同嬉春的臥房一樣,恰似人間仙境。

  ***

  嚴氏企業內一大早人心就騷動不安,各種臆測、耳語暗暗地流動著。

  排定時間一早要「面聖」的高階主管,來到頂樓卻被李秘書告知「再聯絡」,原因是──總經理今天早上曠職了!

  霎時,這個消息猶如野火燎原般的席捲了整個公司上下。一向早到晚退的工作狂,居然會「怠工」?是生氣過度在家療養,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地出門散心?

  身為總經理的秘書,李小姐也是很懷疑。一早她如往常般的準時上班,照例要先向總經理請安問好,順便聽候指示,但是今早的總經理室卻反常地杳無人煙,一向早到的老闆竟然沒來?

  好笑的是,頭一個閃過她腦海中的居然是「暴斃」兩個字。因為,這些天來,總經理實在是太易怒了,每天都像颱風來襲似地把大家搞得人心惶惶,而易怒的人,心臟血管方面往往容易出問題。

  因此,李秘書幾乎是提心吊膽地打電話到嚴家查詢。結果──天下奇聞了!嚴家的管家居然說老闆有吩咐,今天早上誰都不准來打擾,有任何天大的事下午再說。

  再問,他生病?好像沒有。

  在生氣?好像很愉快。

  好像?今天還沒見到老闆的面,他是由房裏打電話吩咐的。

  一個日理萬機的工作狂,居然肯賴在房裏一早上,而且還是身強體壯地心情愉快、無病無痛?這……令人不解。

  直到下午嚴至昊出現,依然令李秘書一頭露水。

  真是見鬼了。不見了,真的不見了,昨天以前的那個動不動就大發雷霆的吃人惡魔真的不見了,反而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沒病沒痛沒發瘋,還笑容滿面的「常人」了!

  「老大,聽說你早上怠忽職守曠工了。原本以為要是你氣得大病了一場,我還得百忙之中撥冗去『弔喪』哩,看來是免了。」劉楓錯過了今早的驚奇,等她回到公司時已是午後四點了。

  「我還沒死,不敢勞動你去『上香』。」

  「幹嘛,昨夜在你家後院挖到金礦了啊?瞧你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也不怕笑歪了嘴。

  「這個不勞你費心,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了。」他仍是滿面春風。

  「我嘴巴礙著你了?我嘴巴怎樣?顏色紅潤、唇型優美,能吃能喝又能言善道,哪一點不好?」

  「就是它太厲害了,才請你控制一下。請在適當的人、事之上再使用,可以嗎?」

  幾時她的嘴巴毒到他了?劉楓凝神細想,再抬頭看看那個自稱「被害人」的人,他不只不愁苦,還一副既得利益的幸福滿足樣。

  原來如此呀……「拿點好處來封我的嘴巴吧!」劉楓就是一副無賴的嘴臉,一副很欠接的樣子。

  「拿去啊!給我滾到香港去,三天后再回來。」嚴至吳拿出一個卷宗夾丟到她的面前。

  「這是你的謝媒禮?」新人上了床,媒人丟過牆。一丟就把她這個媒人丟到海峽的那一邊,這禮未免也太大了吧?

  「還謝什麼謝!要不是你這個不守婦道的人多嘴,事情也不會這樣。」他口中說著怪罪的話,臉上的神情偏就不合作地笑得曖昧。

  「事情怎樣?老大,我說你也太忘恩負義了,明明是自己眷戀溫柔鄉不早朝,還怪我『多嘴誤事』,這有良心嗎?還有,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本姑娘可是本世紀碩果僅存的老處女,我幾時不守婦道了?」

  「你是老處女?別說笑了,你和胡利不是同居很久了嗎?是他不行,還是你太差了引不起他的『食慾』?」她若是和胡利沒什麼,胡利第一次見到他時,幹嘛用殺人的眼光看他?

  「胡利行不行,不幹你的事;至於我差不差,你也不必曉得。你只要管好你自己,還有擔心一下阿儂能不能生就行了,否則,萬一阿儂真不能生,你們嚴家一絕後,事情就大條了!這麼多的家產一旦充公,豈不是樂壞了國家?」劉楓的話中只有幸災樂禍,半點關心的意思也沒有。

  「劉楓──」嚴至昊突然用正經的語氣叫她。

  「停,別開口。只要你叫我劉楓時,准沒好事。」兩人相識多年,私下兩人都是「楓子」「老大」的互稱,只在「特殊狀況」時才會正式地使用全名,而那種「特殊狀況」,指的也就是有麻煩的時候。

  「楓子,唐儂沒有戶籍,以後怎麼辦?」

  「這個啊,很簡單。你家不是金山銀山的嗎?你去找個死要錢的小國家就行了。別說是無中生有地生出一個人的身家資料,就是要買下一個軍隊也不難,只要有錢。」

  「那胡利要不要順使辦一辦?」嚴至昊「愛屋及烏」地想到了劉楓的同居人也有相同的困擾。

  「他……不必了,他自己會解決。」

  開玩笑,如果連這點小事也辦不成,他怎麼娶她?何況,胡利也奪下海口說不嚴重,她幹嘛多事呢?

  「唉!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的。阿儂真是你的命中剋星啊。才多久的時間,就能讓你全面地投降,還甚至不惜曠職,只為了窩在她身邊。要是阿儂知道你以前混跡花叢時視女人如糞土的德行,對照她『尊榮禮遇』的地位,鐵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劉楓頻頻搖頭歎息,彷彿在哀悼痛失一位花花公子般的感歎惋惜。

  「你別多嘴。」真後悔自己怎麼會交了劉楓這種至交損友,讓她這麼扯他後腿。

  「我哪敢!公司在開普敦有據點,我可不想去非洲喂獅子。」好心讓他抱得女人香的回報是流放香港三天;她若是膽敢在唐儂面前掀他的底,怕他不一怒之下將她剁了丟到太平洋裏喂鯊魚。

  「楓子,去香港一趟也不壞啊,我花錢請你去吃喝玩樂兼增長見聞,還有出差費可領,好處都讓你占盡了,別嫌了。」這年頭老闆還真難當。

  「和閻家的大魔頭開會這種額外的福利你怎麼都不提?光會撿好聽的說。」想起香港閩氏的老闆,她就一臉的嫌惡。

  「人家是大魔頭,你也不差啊!半斤八兩。」

  「惡馬惡人騎!你忍他三分,他當你是膿包。這種人眼中根本沒有『禮義廉恥』這幾個字,幹嘛跟它客氣?」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一向都不是她的專長;以牙還牙、據理力爭,才是她的處世之道。

  「所以你最適合了。」

  「是,算你慧眼識英雄,我謝主隆思,行了吧?」劉楓說得戲謔。其實,對這個上司兼朋友兄弟她是佩服在心裏的,想他二十八歲的年紀就掌管一個龐大的企業,不僅勝任愉快,還遊刃有餘的;知人善用,算是他的最大優點吧。

  「還有一件事……」劉楓還有一事上奏。

  此時,門上的敲門聲中斷了他們的談話。進來的是唐儂。

  「大姐、大哥。」唐儂-一問候。

  「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正巧和你有關。記不記得你第一天來時見到的那個大鬍子?他對你欣賞得差點流口水,一心想找你拍廣告,你有興趣嗎?」劉楓說。

  「你叫他早早斷了這念頭,別癡心妄想了。」嚴至昊不悅地說。

  「阿儂,你的意見呢?」劉楓明白嚴至昊的保護心態,但是,她只看著唐儂問,故意不理會他的臉色。

  「我想試試看。在這個年代,我什麼都不會,事事都跟不上腳步,難得拍廣告這件事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那麼一點用處。不過,如果大哥反對,那就算了。」唐儂說。

  「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嚴至昊心疼地抱一抱她。是他忽略了,忽略了她在新世界的學習過程中,需要一點成就來平衡她的挫折感。「楓子,叫那個大鬍子來找我吧。」

  看嚴至昊淩厲的眼神,劉楓知道大鬍子這會死定了。他如果不被剝掉一層皮,嚴至吳就不叫嚴至昊了。

  「阿儂,今天怎麼沒去上學?」劉楓不懷好意地明知故問。

  「呃……,早上睡得太晚了。」唐儂小聲地說,低垂的臉紅得像蘋果。

  『「晚上別太勞累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呀。」劉楓看著嚴至昊,笑得很邪惡。

  「劉楓,你不開口沒人會當你啞巴。」天底下怎麼會有她這種女人?說話老是這樣葷素不忌,不顧尺度的!嚴至昊瞪她一眼,以示提醒。

  「可惜,就是有人恨不得我是個啞巴。」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唐儂吃驚地問。

  「是呀!這麼沒良心的人,老天應該罰他一輩子性無能的。」

  「什麼是性無能?」唐儂好學不倦,每遇不明之事必追問。

  「性無能嘛,就是男子……」

  「劉楓,你想公司在西伯利亞設個分公司好不好?」嚴至昊下了警告。

  「西伯利亞啊,空氣清新、風景優美,留著你們自己去度蜜月吧!阿儂,有問題儘管問你大哥,他那個人博學多聞,對「性無能』這方面更是鑽研透徹,想必他會有一套精闢的見解說給你聽。如果還不懂,沒關係,他是個好老師,他會親自示範一次相反的例子給你看的。我很忙,不陪你們了。想到唐儂問這種問題時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劉楓就笑得更張狂。

  嚴至昊啊,嚴至昊!你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啊?想她打從大一時認識他至今,這傢夥每次都是一副威風八面不可一世的得意,如今有了唐儂這個剋星,他居然也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

  好玩,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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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8:49
第五章

  週末的午後,坐在臨窗的位子看著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是一種樂趣。

  烈日當空的街道,儂然有著車水馬龍人潮洶湧的盛況。她在大理十六年看過的人總和遠比不上這兩個月來看得多。

  唐儂一直認為現代女人是幸福的。有自己的工作和朋友、可以上學、可以自己外出、可以大方地看人與被看。

  不像在大理,即使是自己住家附近的街道,十六年了她也沒看個完整的時候,出入總是遮遮掩掩地坐在轎子裏。因此,即使只是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她也沒把握自己能認得路回家。

  在那個年代,女人好像永遠只能是男人的附屬品,一輩子也都只能儂附著男人生活。沒有見識、沒有謀生能力,在家是依附附著父兄;出嫁後只能跟著丈夫,直到老死埋進了棺材才算是一個獨立的人。

  她是多麼地幸運啊……唐儂對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看得出神。

  「唐儂,快吃啦,就等你一個了。」速食店裏的小方桌上,四個女生對面而坐。

  對於這個「老」同學,她們早習慣了她的「凸槌」和大驚小怪了。她除了功課太爛、體力太差、生活能力大遜之外,別無其他缺點。

  她溫柔美麗、談吐優雅、淳樸天真、與人為善……優點很多,所以人緣很好。

  「對不起,外面太吸引人了,害我看得出神。」唐儂轉回視線,羞赧地道歉。看其他三人早已風捲殘雲般的將食物一掃而空,她趕緊拿起一塊雞塊塞進口中。

  「還早咧!你別聽阿咪在那裏鬼叫,慢慢吃就好了。」眼鏡妹怕唐儂一急之下噎死了,趕緊出聲解圍。

  「早點去佔位置嘛!」阿咪理直氣壯地反駁。

  小女生的生活樂趣之──追星。今天在公園裏有個廣告片開拍,其中的男主角是小女生們的偶像。她們是特地帶唐儂來見世面的,因為她們實在無法忍受居然有人不認識那個大名鼎鼎的帥哥明星,這對她們來說簡直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無知。

  「這麼矮,占了位子就有用嗎?」長腿妹對阿咪毒辣地吐槽一句。

  「你以為我背包裏的這些書是幹什麼用的?」和這些毒嘴女人認識入了早就練成了百毒不侵的本事。阿咪不僅不生氣,還反嘲了一句:「呆膽!」

  「書到用時方恨少。」三人同聲大笑。

  她們笑些什麼唐儂聽不懂,不過也就因為她的不懂,她才能有時間快速地把東西吃完。

  「走了,走了,我們笑得太囂張,有人不爽,直往這裏瞄了。」眼鏡妹催促著另兩個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同學。

  「你是近視又不是『脫窗』,連這個也不會看?那些色狼哪是不爽?他們是爽死啦!有個絕世美女供在這裏讓他們看個飽,你沒看他們個個嘴角流涎、眼睛外凸嗎?」長腿妹不只毒辣,還很不雅。

  對這種「異象」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反正有唐儂的地方就會出現這種現象,不過唐儂的處變不驚倒是常讓她們搞不懂,真不知道她是習以為常了,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男人的眼光是沖著她來的?瞧她總是一貫地慢條斯理,一派優雅。

  「是啊──靖葭這樣漂亮,男生難免會多看一眼的。」唐儂槁不清楚狀況,還附和一句。靖葭者,長腿妹也。

  「你白……沒事。」對著唐儂的一臉真心誠意,一向嘴毒的長腿妹說不出「白癡」兩個字,只能一臉被打敗的無奈。

  「我說錯了嗎?」唐儂無辜地追問一句。

  「沒有錯,我們是四大美人出巡。」眼鏡妹大言不慚地說。

  「美人?你也配稱?」

  「我楊貴妃不行啊?」

  「那我豈不是那妖言惑眾的妲己了?」

  「你白癡啦!幾時四大美人又有妲己來著?」

  「哈……」

  就這樣,四個個性各異的女生,笑笑鬧鬧地來到目的地。

  公園周邊果真都是清一色慕名而來的青少女。

  「這麼多人看個屁啊!」

  「要不要擠到前面去?」

  「想減肥也不必這樣!你以為這樣擠一擠就能把身上的肥油擠掉一些嗎?」長腿妹說。人一不爽,口氣也就更惡毒。

  「你踩高蹺看得到,你看好了。」看不到偶像就已經很鬱卒了,還被一語戳中了痛楚,眼鏡妹不悅地反譏。

  「我們是來看什麼東西啊?」正當大家鬧了一肚子氣,才想掉頭走人時,唐儂不解地問了一句。

  三個女生聞言,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搞了半天,唐儂還不知道今天的目的是什麼,還稱大帥哥是「什麼東西」?

  「超級大帥哥啦!」士可忍、孰不可忍。三人互看一眼,有志一同地拱著唐儂往前擠。

  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白眼和咒?,四人總算擠到了最前面。只見圍在人牆中間的空處撐了一把大陽傘,傘下兩個男子在交談,場中央則是空蕩蕩的一片。

  忽地──「咦?唐小姐,怎麼有空過來?」爽朗的男聲由不遠處的傘下傳來。

  「是大鬍子先生啊,你好。」唐儂看著由遠而近的人影,驚訝地招呼著。

  「我姓張。天氣這麼熱,過去那邊坐。」張大鬍子指指傘下,邀請她。

  『「她們是我的同學,可以一起過去嗎?」明白同學們期盼的眼光,她問。

  『當然可以。」

  來到傘下,四個女生也只有唐儂有椅子坐,其他三人則像保鏢般地環立在她的背後。

  「查理,這位就是我說的唐小姐,你看是不是『桃花源』的不二人選?」張大鬍子向傘下的另一男子引薦,他口氣中儘是現寶的神氣。

  那男子摘下墨鏡,只那麼一眼就肯定地點一下頭。

  「老張啊,這下你虧大了。」墨鏡男子的語氣是一種肯定後的哀悼。

  耳聞老張為了「桃花源」的主角鎖定了一位姓唐的女生,而那位唐小姐的代理人卻開出一大篇極苛的條件。他還曾笑老張自作孽,以老張的知名度還怕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嗎?只是,就這麼一眼,他卻也肯定「桃花源」是非這位唐小姐莫屬了。

  「哇!」人牆中傳出的驚呼聲,打斷了傘下的對話。

  「張先生,她是那天的那位甄小姐嗎?」唐儂看著由小拖車中走出的一對男女,轉頭問老張。

  「甄虹是這支片子的女主角。」墨鏡男子代為回答。

  「你好。」唐儂主動向一股濃妝的甄虹打招呼。

  唐儂的生活教育中一向沒有「讓坐」這一項,在大理沒有,現在也一樣沒人跟她搶椅子坐,因此,她是坐在椅子上向甄虹打招呼的。而,傘下只有四張椅子,唯一的一張空椅,卻被那位不懂尊重女士的男主角給占了。

  椅子上的四人除了唐儂之外,皆是名氣地位比甄虹高的名人,他們當然沒有讓坐的必要,偏偏唐儂又不知道國民禮儀中有讓坐這一項,所以,甄虹只能「高人一等」地排在旁邊,用那殺人般的眼光瞪著唐儂。

  「這位小姐是誰?」男主角不解地問老張。幾時名攝影師老張和查理會和一個小女生平起平坐的?還一副很禮遇的樣子哩。

  「唐小姐是『桃花源』預定的人選。」老張說。

  「桃花源?甄虹的公司不是極力在爭取嗎?聽說連價碼都壓得很低了。這樣降價求售你還不要啊?」男主角不可置信地說出這一番話。

  原本就氣怒在心的甄虹,一聽原來「桃花源」的案子又是給唐儂搶去,她簡直氣炸了。上回的古裝廣告不明不白地被她占了,現在竟然又一件。新仇舊恨、仇上加仇,甄虹心中暗暗詛咒著,她定會給她好看的!

  唐儂身後的三位同學,早因看那位帥哥看得都快笑歪了嘴,此時,長腿妹又在唐儂耳邊嘀咕一句。

  就見唐儂開口──「這位先生,可以請你幫我同學簽個名嗎?」唐儂問那位男主角。

  「可以啊,那你要不要呢?」男主角以為唐儂只是以同學要簽名為藉口,其實自己也想要他的簽名,因此,問話中有著吊胃口的戲弄。

  「我不用。」唐儂簡短地回絕。她才在納悶咧,這個男主角哪里帥了?

  「是嗎?那除非你讓我親一下,否則我不簽。」男主角被她的回絕引起了興趣。他是個名享娛樂圈的大帥哥,到哪里不是吃香喝辣地享盡榮寵?如今,卻被一個小女生斷然拒絕,因此,他提出了這個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夢寐以求的條件來引誘她。他世紀大帥哥的吻,可是千金難求的呢!

  「我們回去吧!這種人的簽名有什麼稀罕的?他根本比不上我大哥,更別提胡師父那超凡絕倫的飄逸,他是連邊也沾不上;就連大理家中的兩位哥哥也比他強多了。」唐儂拂袖而起,臉上嚴峻的神情,嚇得那三個一向嘰喳的同學不敢再有任何眷戀地隨她離去。

  「他大哥是誰?」男主角真的被她嚇到了。一個溫柔可人的小天使,轉眼間就變成一個威嚴懾人的女皇?是什麼樣的環境能培養出這麼強的氣勢?

  「不就是商界的青年才俊嚴至昊嗎?你想害死我啊!為了她,我好話說盡、禮數做足,人家才願意考慮看看。現在她拂袖而去……唉!我真會被你害死!」老張幾乎是聲淚俱下地苦者一張臉。

  四個人四種心情地望著唐儂離去的方向。

  ***

  胡利坐在床頭,楞楞地凝視著沉睡中的人兒。娃娃臉的精緻細膩五官有著不相襯的疲憊陰影。那兩道眼下淡淡的黑,更顯風霜。他心中有著太多的心疼與不舍。

  劉楓昨天由香港回來已是午夜兩點,風塵僕僕地奔波,倦累明顯寫在臉上。她只草草地洗個澡就倒頭沉睡,也不管那一頭滴水的短髮沾濕了枕頭,最後還是他在她沉睡中替她吹幹頭髮,替換一個幹的枕頭套的。

  她是需要人照顧的。她除了空有一身女強人的精明能幹之外,其餘的她都不甚在乎。不在乎吃食,她時常就以蛋糕、牛奶、泡面度日;不在乎外表,她留了一頭削薄的短髮,只因為方便梳整,不必費心打理;不在乎物質享受,不穿名牌、不住華廈、不開名車。

  因此,他更捨不得她,也想不透不在乎錢財、物質的她,幹嘛這麼勞累、賺那麼多錢呢?

  他也不懂,不懂自己為何會愛上她。她不是絕美、也不溫柔,嘴上更是刁鑽刻薄,她有多不勝數的缺點,但是,他就是離不開她,或許,就是因為她太讓人放不下心吧。

  「娘子,我要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要記得吃哦!』胡利叫醒她,輕聲交代著。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劉楓半瞇著眼看一下手錶,才八點而已。胡利一向只在午後擺攤算命,因為午後吃飽撐著的人比較多。

  「我有了新工作。」胡利坐在床頭看她又閉上了眼。他不捨得她的勞累,但也不捨得就此離開。他和她已經三天沒見面了,他想和她說說話、聽聽她的聲音。

  「什麼工作……捆工要穿成這樣?」胡利一身的西裝革履讓她頓時張大了眼。

  「你就不能想想其他的工作嗎?」

  「你什麼都不會嘛!你身強體壯的,不做捆工做什麼?啊……你不會是去做午夜牛郎吧?」劉楓又想到了一個免經驗、外表俊挺、身強體壯就能勝任的工作。

  「既然叫午夜牛郎,我幹嘛這麼早出門?」和她胡扯也是一種生活情趣。胡利不僅不在意她的胡說八道,還很樂意地附和著。

  「誰知道那些深宮怨婦幾時有需要,說不定她們把做那種事當成是晨間運動咧!」

  「我沒有這種習慣,賺不來那種錢。」

  「是嗎?那你做何勾當?賺什麼黑心錢?」明明只是問他在哪高就,她就偏要說得他像是專幹「黑黑暗暗、見不得人」的勾當的那種人似。

  「股票分析師。」

  「股票分析師?你連股票這兩個字都不認識耶!是哪家賺錢多的公司不長眼地敢用你?」劉楓真的要滿地找眼鏡了。原本她是懶洋洋地賴在床上,此時則是聚精會神地坐著,等他說「天方夜譚」。

  「哎呀!別說得我像是禍國殃民的災皇一樣行不行?我可是憑真本事得來這分差事的喲。」

  「少來了,你實話實說吧!我認識你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她是挑明瞭不相信他的能力。

  「你何必說得這麼白?好歹也讓我充個大師.過過癮嘛。對啦,我是對那個股票一竅不迎啦,但是,你忘了我有那麼一點的神通嗎?預知未來對我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囚此,我就背了一些股市的術語,什麼月線、年線、下影線,什麼稅前盈餘、本益比,什麼……多頭、利空、利多、築底的,反正報紙上怎麼寫,我就怎麼背下來,然後,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我就一身光鮮地到投資公司逛逛,剛開始我就把所有的術語都用上,和接待人員東拉西扯一番,直到那接待人員快把我當個瘋子趕出來時,我就趕緊報出幾支明牌請他試試。」

  「什麼叫明牌!?」他以為他在簽六合彩啊?

  「我不是說我有那麼一點神通嗎?我就挑了幾支個股,預測一下它當天的最高和最低點。就這樣啦,我在那家公司賴了三天,他們就錄用我了。」

  「騙吃騙喝。只是報報明牌,那你幹嘛那麼早去?」

  「總要裝個樣子嘛。看看財經消息和國際形勢,裝作是在做盤前分析,有在工作,人家給錢才會給得心甘情願啊。」

  「那你都說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反正嘴巴一直在動,直到有人快要變臉時,就趕快報出明牌就是了。」

  「喂!你這個樣子和財經台的那個股票大師錢畢好像喔!他也是節日三十分鐘,前二十五分鐘都在胡言亂語,直到最後五分鐘才說出重點,他不會是和你一樣的吧?」劉楓想起了電視上的那個財經大師,胡利和他頗有異曲同工之處。

  「他也是狐狸精沒錯,但是,我們不完全一樣,比起我,他道行差多了。」胡利正經八百地解釋,似乎拿別人來和他相提並論是辱沒了他。

  「那……那個金來呢?也是嗎?」她又想起了另一個「技法」相同的大師。

  「不是。」

  「我就說嘛,臺灣的股市怎麼可能全掌控在幾隻野獸的手中。」劉楓為同是人類的大家扳回了一點尊嚴。

  「他不是狐狸精。光聽他那俗氣的名字也知道他沒這麼高級,他不過是只兔子精。」

  胡利不屑地撇撇嘴角,有點「同種相輕」的味道。

  「是,你有氣質、你高級,那麼請問大仙,今天我該買哪支明牌?」

  「你不可以買,你買了,我就破功了。」胡利正色地說。

  「為什麼?我又不是掃把星。」

  「你只要跟著我,這輩子就和偏財運無緣了。」

  「我又沒跟著你!你只不過是個房客而已。」

  「你是沒跟著我呀,但是,我打算一輩子都跟著你啊!」

  「哇!那你是不是在告訴我,我這輩子和榮華富貴無緣?那我幹嘛那麼拼啊?我原本還想撈個幾年,好存點錢養老的。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我乾脆直接混吃等死算了。」她具有幻想破滅的沮喪。虧她還誇他是個超級好男人咧,沒想到他竟然是個」黴星』,她真是──認了。

  「沒那麼嚴重,你還有我啊!這輩子無論上山下海、天塌地變,我都會護著你,不會讓你有任何的委屈的。

  劉楓對他立誓般的鄭重語氣,感動得無以復加,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相信我。」胡利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當保證。

  劉楓腦中一團亂地呆坐床上。這是胡利第一次吻她,也是她的初吻,一個二十八歲老處女的初吻。

  ***

  據秘書室的氣象報告,今天公司又有一個強烈颱風來襲。

  早就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護身神功的劉楓,依然是一副悠哉地晃進了總經理室。

  「幹嘛!內分泌義失調啦?還是阿儂昨天夜裏和男人跑了?」劉楓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和嚴至昊隔桌相對。看他一臉的殺氣,她試著用「劉式笑話」來化解。

  可惜無效。

  「找你來是談公事,別老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嚴至昊回她的是一根釘子。

  「是你自己說的哦,等一下別怨我沒給你哭訴的機會。」劉楓對他的反常也不以為仵。她打開帶來的卷宗就想開始辦公事。

  她和嚴至昊認識也七、八年了,他有什麼鳥脾氣,她也摸清了七、八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喜怒哀樂,正常得很。

  她和他是「哈啦」慣了。兩人都心情頂好時,上至哪家陰險狡詐的公司用了什麼不入流的詭計搶生意,下至哪個無恥下流的大老闆終於惡有惡報地被搞仙人套,這都是他們閒聊的話題。

  當然,像現在大老闆心情惡劣的時候,為人屬下者就要會看臉色,閉口為妙。

  然而,劉楓手上的卷宗還來不及攤開,嚴至昊倒是搶先一步地丟了一份文件給她。

  她懷疑地抬頭看他一眼,才打開內頁。是一份合約書。

  「喲!張老頭真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非要阿儂不可啦?竟然連這種吃人不吐骨的合約都敢簽……哎喲!要死啦,你殺入放火啊?兩天的工作天,片酬竟然要求一千萬!」劉楓邊看內容邊哇哇叨念,直看到最後一條時,連眼珠子也快瞪凸了。

  合約嘛,大抵是五五比的互蒙其利,最多也是退一步的四六比,再不濟也有個三七比,像這份一面倒的合約簡直是天方夜譚!

  只有兩個工作天,多一分鐘都不行;只負責拍片,一切宣傳活動,免談;不准暴露,只許露出頭和手;只要當事人不願意,隨時有解約的權利,且不負任何責任;片酬一千萬……另外還有十數條細則,族繁不及細載。

  「反正,我們又不缺那一千萬。」這份不合常理的合約原本就是為了嚇退對方而擬的,誰知偏有人願意不計代價爭取。就因為是自己的一時失算,所以,嚴至昊此刻才加倍的鬱卒。

  「喂,改天我要是缺錢時,你能不能也替我接個這種CASE?兩天一千萬耶!」

  「可以,哪天你被地下錢莊迫著要砍手砍腳時,再來找我。」他惡毒地說。

  「那就不必了。那種事有胡利就夠了。」她說到胡利,隨即想起早上的那個吻。出神的心思,呆呆地對著嚴至昊卻視而不見。

  「幹嘛?突然發現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嗎?看看你,口水都快流下來嘍!」

  「嚴至昊──」劉楓難得正經地叫他一聲。

  「原來你也知道我叫嚴至昊啊?」嚴至昊笑說。

  「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你又哪一條筋打結了?問這個幹嘛?」他稀奇地打量著她。

  和她相交七、八年,她哪天不是一副惡婆娘的潑辣?現在,居然也會關心起自己的形象來了。

  「呃……我是覺得奇怪啦,為何我和胡利同居了三年,他竟然一次也沒碰過我?連什麼酒後亂性,情不自禁都沒有。」她毫不忌諱地說出這種水。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女人的思路異于常人,他不願貿然揣測。

  「我和他認識了三年,他為何不拐我上床?」

  「我和你認識了八年,我也從不曾拐你上床啊。」

  「那是你有一大票的床伴啊!「她不客氣地翻他那一本「風流帳」。

  「說不定胡利也有啊。搞不好你那裏只是他的旅館而已。」劉楓是個直來直往的人,所以嚴至昊也就捨棄委婉的懷疑,直接說出「很傷人」的可能性。

  「我確定他沒有。」不用任何的解釋。她相信胡利。

  「男人呢?」嚴至昊提出另一個可能。雖然,這世界千奇百怪,但是,論到「情愛」兩字,卻只有兩個選擇,非女即男。

  「也沒有。」這一點她更肯定。胡利若愛的是男人,他對她的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照顧又怎麼說?

  「那你說吧,你在懷疑什麼?」他沒轍了。他一向思路清晰、條理分明,但遇上這種非理性的問題,他卻不擅長做想像臆測。

  「我說過了嘛,胡利是個狐狸精,我是在想……是不是他的『那部分』和人類不合,以至於他不能做那件事?」二十八歲的老女人了,該知道、該懂的大概都看過也聽過了,只是,胡利實在太特殊了,沒有前例可循。

  「問他啊!」

  「直接問他好像又顯得我……太饑渴了。我是想,你見過的男人比較多、經驗比較豐富,或許你看得出來……」

  「你這是在影射哦!什麼叫做我見過的男人比較多、經驗比較豐富?」

  「你這麼敏感做什麼?我又沒說你是同性戀。好歹我也是清純玉女,難道我會看得比你多?」

  「你做你的清純玉女,我就活該去做個不入流的偷窺者嗎?」雖然,他們情同兄妹,但是,關於「說長說短」這種事──對不起,恕難幫忙。他說得很無辜。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叫胡利脫光了站在面前讓我評鑒嘛!」

  「楓子,我看你這次是認真了,所以無論是用何種方法,是你拐他上床也罷,還是強行剝光他也好,總之,你最好把事情弄清楚。否則,你一輩子的『性福』就難說了。」婚姻美滿與否,床第和諧絕對是重點。他把話說得很白。

  「或許……我們也可以就這麼過一生啊。」她說得很不確定。原本只是沒名沒分,這下子又得無慾無求,她對未來很茫然。

  「別傻了,小楓子。靈與肉就像愛情與麵包一樣,是缺一不可的。所有婚姻中的差別,只在於它分配比率上的不同。有人靈性多一點、有些肉慾多一點;有人為了愛情甘於天天饅頭配開水,有人偏偏就要滿漢全席才滿意。但不管怎樣,只有愛情沒有麵包,那絕對會變質;若只有麵包沒有愛情,也鐵定不快樂。靈與肉也相同,有了靈性上的傾心相許,緊跟而來的會是私心和佔有。」嚴至昊的一席話無疑是宣告了劉楓的「不切實際」終究會是惡夢一場。

  劉楓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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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9:11
第六章

  相較於劉楓的未來幸福茫茫,嚴至昊簡直是幸福得令人憎惡!

  一個溫柔美麗的小情人朝夕相伴,那種甜蜜幸福讓他作夢都會笑。

  原本早出晚歸的他,作息時間早在生理反應的控制下,改成了晚出早歸。當然,他的工作量並沒有減少,他的早歸只是把辦公室移到書房而已。

  這種改變無非是想和唐儂多相處一些時間,否則,以他每天超過十二小時的工作量來說,每天大概只能在午夜和她床上見了。

  「大哥,你看這些照片漂不漂亮?」唐儂等到他停筆稍作休息的時刻,手捧一疊照片走近他。

  嚴至昊伸手攬她人懷,一個纖巧的身影就在他的大腿上落座。

  「很漂亮。幾時照的?」

  這是一疊絕美的照片,背景是個小公園。雖然,每張照片就像普通的生活照一樣,沒有刻意的化妝和造型,但是,由取景的方式和拍攝的技巧來看,應該是專業人士的傑作。

  「上星期日。」

  「你怕忘了照片中的人是誰嗎?」嚴至昊不經意地瞄到照片背後的簽名,他笑問。

  「這是……這是要送人的。」

  「送給誰?同班同學?」平淡的語氣沒有情緒起伏,但是,由他瞇了一下的黑眼,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

  「是這樣的……」

  上星期六跟同學去看偶像卻碰到了張攝影師,一聊之下,同學們才知道她原來就是那個最近很紅的廣告片美人。於是,愛追星的同學當然不會放過這顆明日之星了,簽名、合照這類基本要求當然不可少。

  她沒有照片,只好找人照了。

  「沒有給很多人,就只是班上幾個比較要好的而已。她們都是女生。」唐儂若有所悟地趕緊補上最後一句。

  「哪家拍的?技術不錯。」

  「在南山路麥當勞隔壁的那一家。那個老闆人很親切又大方,這些照片都不用錢耶,只要我留一張七十二寸的照片在店裏就行了。」

  「傻瓜,那家店賺死了。他替你拍這些照片又花不了多少錢,你卻留一張七十二寸的讓他們當廣告。」嚴至昊為她的純真而啞然失笑。也難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價。若是讓那張大鬍子知道她竟然免費替人做宣傳,他不一頭撞死才怪。

  「這樣我們很吃虧嗎?還好我沒答應他的交換條件。那張七十二寸的照片我又花了三千元買回來了。這樣會不會太貴了?」她是覺得自己的照片掛在不相干的人的店裏很奇怪,所以她才堅持買下來的。不過,那幅巨照依然落在別人的手裏,剛出店門時長腿妹就搶走了。

  「很值得。我們把它掛在那裏好不好?」他比著對面的一面牆。

  「那照片靖葭拿走了。大哥,你有照片嗎?」她又想起了一事。

  「有,想看嗎?」

  「能不能給我幾張?」

  「天大看還不夠嗎?」他輕吻下她的紅唇,薄薄的唇瓣在她的臉頰磨蹭著。

  「那也是要送人的。」

  「我又不是廣告明星,誰要我的照片?」

  「囚為……因為那天那個男主角不肯簽名,還故意刁難我們,我一氣之下掉頭就走,還對那個男主角說不稀罕他的簽名,還說大哥比他還帥,結果,同學就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帥。我想,口說無憑嘛,所以……」

  「那個男主角叫什麼名字?怎樣刁難你們?「嚴至昊輕聲地問。他不想讓自己的怒火嚇到了她,因此,語氣特別地輕柔。

  「我不知道。那種人幹嘛知道他是誰。」她不感興趣地說。

  當然,她不感興趣並不代表嚴至昊也會漠視。當天既然張大鬍子也在場,他要的答案就不難問出。

  「阿儂,最近在學校好不好?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還是一樣啊,功課很差,同學很好。唯一的不同是,同學知道我拍過廣告,對我更好奇了。」

  「有造成什麼困擾嗎?」

  「沒有啊,她們又沒有惡意。大哥,是不是拍廣告不好?如果是,那我就不要拍了。」唐儂聽出了他語氣背後的擔心。

  「沒什麼不好的,只要你快樂,其他的都不成問題。」

  「會有什麼問題嗎?」她抓到了語病,更不放心地問。

  「別想那麼多了,學校裏的英數理化就夠你煩了。相信我,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有我頂著。」他用手指輕輕撫平她的眉頭。

  日前劉楓拿了一本專寫八卦消息的雜誌給他看,中間跨頁的大版面上有著一系列的照片,那些照片是上次廣告片中的一些鏡頭;宮裝的唐儂溫柔婉約、清新典雅,極美。

  鬥大的標題是這樣寫的:謎樣的美少女,廣告界一顆閃亮的新星!

  他知道,這只是剛開始而已。張大鬍子是攝影大師,每次所拍的廣告片都能獲得極大的矚目,因此,唐儂再次拍攝他掌鏡的廣告片後,接隨而來的會是大批媒體的迫逐和騷擾。而以八卦記者的工作定律:愈是神秘愈有挖掘的價值!唐儂的出身來歷、祖宗八代,勢必會成為他們挖掘的目標。

  這可預見的是件不小的麻煩,但他不打算讓她知道。

  看來「偽造」唐儂的出身來歷,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了。

  劉楓生病了。

  三年來連個傷風感冒都不曾有過的她,居然躺在床上三天還不見好轉。

  自從胡利賴上她之後的這三年,她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地諸事大吉。這種百事百樂的好運勢,讓她都忍不住要懷疑起胡利來了,是不是他偷偷給她吃了什麼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還是在她背後貼了一張趨吉避凶、消災解厄的符咒了?

  然而,就這三天的病痛,讓她什麼懷疑都不必了。原來,她依舊是凡人一個。

  她只是患了個小感冒,真的只是那種咳嗽、流鼻水的小感冒而已,但卻將她折騰得三天下不了床。她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沒有精神、沒有胃口,當然更沒有好脾氣!

  劉楓的病假在嚴氏企業堪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事。上至總經理的電話問安,下至業務部門各單位的輪流探訪,把劉楓的小套房搞得門庭若市,卻也烏煙瘴氣。

  人聲雜遝的環境原本就不利病人的休養,再加上訪客不上道的話題更令劉楓不悅。

  沒辦法!雞蛋再密也有縫,何況是這種毫無遮掩、明目張膽的行徑?

  劉楓有個同居人──而且還是一個超級霹靂帥的男人!

  當女同事們目睹一個超級帥哥百依百順地服侍著劉楓時,她們已是一陣目瞪口呆了;然後,又在浴室發現兩套的衛浴用品,眾女更是一片譁然。

  然而,在驚訝之餘,她們也沒忘了自己女性的本能──舉凡男人標榜女人該奉行的溫良恭儉的諸多美德,她們都盡可能地表現出來。因此,倒茶水、送毛巾、噓寒問暖這些雜事,人人搶著做;當然,她們也沒忘了要順便打聽一下那位元帥哥的資料。她們好像忘了她們來此地是為了探病,也忘了那男人已是名草有主的身份。

  無視劉楓這個病人兼主人的不悅臉色,她們不知節制地三番兩次造訪打擾。

  今天也是如此。要不是胡利委婉且堅定地下逐客令,只怕小套房內依然是一片鶯燕亂啼亂飛的場面。

  煩人哪!

  「娘子,都是你啦,都不給我一個名分。你看,她們都拿我們是一對姦夫淫婦看待。」胡利對那票女人的「躁進」真是不敢領教。人家的男人、人家的地盤,她們居然還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對他表示高度興趣?真是道德淪喪、人心敗壞呀!

  「姦夫淫婦有什麼不好?這不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的絕配嗎?總比鮮花牛糞強吧?」劉楓歪歪斜斜地躺在背後墊高的枕頭上,人已氣息奄奄,一張嘴猶不饒人。

  「承蒙你這朵嬌豔的鮮花肯纖尊降貴地和我並稱姦夫淫婦,我深感榮寵。」

  「你才是那朵鮮花,一朵水不凋謝的鮮花,等我死後化成一堆牛糞般的爛泥時,你依舊嬌美如昔。」此話由劉楓病中虛弱的語氣說出,聽來十分地感傷。

  「找不是說過,我會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嗎?所以,當你化為一坯黃土時,我也會俱歸塵土。然後,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豈不浪漫?」

  「浪漫個頭啦!誰願意和你一起死了?我又不是壞事做盡,老天爺要罰我倒楣到死。我一個人死,好好的,幹嘛還要你來壞事?」

  「你嫌我是個掃把星?」

  「差不多了,有你的地方就有災難。現在就連我都快病死了,也因為你在的緣故,我還得受到噪音和香水的茶毒。老了以後,哪天我倆當真一起掛了,遺像擺在一起,我看起來是雞皮鶴發的老婆子一個,你卻依然風流倜儻,你說那些來弔喪的賓客難道不會為你惋惜嗎?我還沒死,那些狼女都敢當面引誘你了;我若死了,要受她們的指指點點,卻又不能回嘴,你想我在地下若是有知會有多不爽?那不是倒楣是什麼?」病中的她早已積了一肚子的悶氣,如今又提出這個她久藏心中的芥蒂,一向大刺刺慣了的劉楓居然小女人似地哭了。

  早已蒼白如雪的臉色又加上那一串滴落的淚珠,她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般惹人憐愛。

  胡利伸手替她拭去淚水。他十分地心疼,原本生龍活虎、張牙舞爪的她,躺在床上三天早已銳氣盡失,再加上那些不良女人的擾亂……她是受委屈了。

  「不然,你想怎樣?」他輕歎一口氣。

  他對她所說的全是實情,偏偏她就是不相信。他又不能告訴她,原本可以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他,真會伴著她老死……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就如同他愛她一樣深,因此,他確信一旦劉楓知道了他為何會老死的原因,他們之間就沒有「以後」了。

  「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的。」他的百般容讓,讓她於心有愧。她難得地說出一句道歉。

  「不要緊,你若不發脾氣,我又怎麼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呢?」胡利扶正她歪斜的身體,依然是笑容滿面的縱容。「乖,把這顆藥吃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會舒服多了。

  看著她沉沉入睡的容顏,胡利劍眉深鎖地一瞼肅穆。

  昨天他就發現劉楓的病根本不是什麼感冒,他也算出了大概的狀況,因此,他剛才讓她服下的不是醫生開的感冒藥,而是他自己煉製的丹藥。

  或許,他是該回去一趟了。

  ***

  嚴至昊出國一個星期,臨行前,他千交代、萬交代,事事擔心唐儂,還給了她一支手機,方便聯絡。

  為了遵守約定,更為了讓嚴至昊心安,原本自行搭車上學的唐依,現在每天改由李管家全程接送。

  還好李管家不是那種龜毛刻板、食古不化的人,也因此她的接送對唐儂來說並沒有任何的不便。

  今天下課應唐儂的要求,她們到書局逛了一圈,還到速食店買了一桶炸雞當晚餐。回到家時已是華燈初上的七點半了。

  李管家讓唐儂先進門,她把車開到屋後的車庫停放。

  一進門,唐儂卻被屋內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一個容貌秀麗、優雅尊貴的婦人端坐在沙發上,也是一副訝異的神情回望著她。

  兩人互不相識,也沒說話,只是各自一個微笑點頭匆匆帶過。

  唐儂自知自己也算是個客人,所以,對其他客人她沒有好奇的權利,因此,在禮貌性的招呼之後,她提著書包上樓去。

  「夫人,你幾時回來的?」李管家進門一見來人,也是大吃一驚。

  「春技,那個小美人是誰?」夫人者,嚴至昊的媽。

  「夫人,你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您?」春枝李管家,不答反問。

  「那個小美人和至昊是什麼關係?」

  「夫人,這次會住久一點吧?」

  「好了。我四點回到家的,因為我認得回家的路,而且搭計程車也很方便,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至於住多久,再說。這樣你滿意了嗎?」嚴夫人投降了。

  春技在嚴家待了十兒年了,她的毛病,她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兩人都是急性子,每次總是為弄清楚心中各自的問題而雞同鴨講。這次她真的是急了,為了不讓春枝再夾纏不休,她只好先回答她的問題。當主子當成這種地步,實在讓她很沒威嚴。囚此,末了一句不免帶著微微的怒氣。

  「對不起,我這多年的毛病又犯了。請問夫人,剛才你問什麼?」李管家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就是這樣子。

  「剛才那個小美人是誰?」急性子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嚴夫人又恢復了好興致。

  「唐儂小姐。」為免再次「凸槌」。一問一答是最保險的方式。

  「和至昊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唐小姐和少爺是什麼關係,但是,她叫少爺『大哥』。」

  大哥有很多種呀……嚴夫人腦中快速運轉著。

  這兩個月來斷斷續續有消息傳出,什麼至昊有了新的女朋友、至昊包養了一個女人啦……初時她還不大在意,只是,在進展成「包養」的階段時,就由不得她不好奇了。因此,她才由洛城回來一探究竟,看是哪個神通廣大的女人居然能綁住她那個難馴的兒子。

  對於以前兒子的風流史,她也略知一二,儘管他女伴不斷,但也不曾見他帶回家裏過,這次竟然住了進來!她以為抱孫有望了,但是,一看唐儂,她又失望了。

  她若沒看錯,那位小美人身上穿的是國中的制服,而且上面還繡著一橫槓,也就是說,加加減減之後小美人頂多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國一小女生而已。

  雖然,小美人是個清新脫俗的絕世極品,但是,人家才十四歲啊!若想對人家怎樣,恐怕會惹來摧殘民族幼苗的罪名吧?

  「至昊和她……好不好?」嚴夫人殘存著一線希望追問著。原本她是想直問「兩人上床了嗎」可念在人家年紀小,她改口問得含蓄。

  「少爺對她很好,很寵她。」

  「怎樣個寵法?」嚴夫人瞪大眼睛問。她那個兒子一向只有女人巴結他的時候,幾時他也會寵女人了?

  「少爺每天回家吃晚飯,陪她做功課、上街買東西。」李管家說得很興奮。

  「逛街?他也知道那些店的位置喔了?真難奇。」除了每一季的定時採購,嚴至昊絕不在那上頭浪費時間,因此,嚴夫人在驚訝之餘,差點把口中的茶水噴出。

  「對,逛街。他們吃飯時會邊吃邊聊街上遇到的趣事,所以我確定他們是去逛街。」

  李管家加重語氣作證。其實,要不是她親耳聽到,她也不敢相信。

  嚴夫人的精神又回來了。一個男人願意陪女人聊天逛街而不以為苦,這其中必然有情愫的牽連!

  十四歲就十四歲吧,大不了再等她個四年,她也就是一朵花的年紀了,結婚生子樣樣可行。反正那麼多年都在等了,再過四年就有結果的話,也不算等太久。

  「春枝,我看唐儂舉止優雅從容,家世教養應該都是一流的,你曾聽少爺說過她是哪家的千金嗎?」』嚴夫人腦中快速地過濾著她認識的所有姓唐的人家。

  「沒聽少爺提過,也沒見過她有什麼親友來看她耶,她就長住在這裏,頂多是到劉楓小姐那兒坐坐罷了。

  「小楓那裏啊……」嚴大人沉思中無意義地覆述了一句,腦中依然轉著千百個念頭。唐儂年紀還小,她可以現在就去預約嗎?至昊大她十多歲,人家會不會嫌他太老了……「是啊,她叫劉楓小姐為大姐,兩人可能是表姐妹什麼的吧。」

  「是小楓的表妹?」嚴夫人驚叫出聲。她這一聲驚叫包含了多層的意義,有驚訝、有恍然大悟,而其中最多的則是沮喪。

  嚴夫人腦筋轉彎的流程是這樣的──劉楓竟然有這樣的表妹……原來是劉楓的表妹……完了,沒戲唱了!

  劉楓是她的幹女兒。在這之前,她看嚴至昊對劉楓的關心愛護,她還一度以為他們有未來,結果,竟然只是兄妹之情、金蘭之交而已。

  如今,據李管家所言判斷,嚴至昊八成把唐儂當作是另一個劉楓了。

  在失望之餘,她竟然怨怪起唐儂,沒事長得那樣漂亮幹嘛?害她白作了一場白日夢。

  她沮喪、失望之情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因此,當唐儂換了便服再下樓,李管家熱絡地替兩人介紹時,嚴夫人只草草點個頭便回房去了。

  唐儂是一臉的愕然。剛才進門時還笑容可掬的人,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連她的一聲『伯母」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小姐,吃飯了。」

  李管家輕輕地叫她一聲。

  李管家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都很寵愛小女生的夫人,怎麼會一反常態地具著一張臉呢?

  「喔,我自己來就行了。」呆愣著的唐儂回過神來,自己一人獨坐餐桌前,然而,紊亂的思緒卻時時打斷她進食的速度。

  這一餐她吃了好久好久,胡思亂想的思緒也纏成好長好長的煩惱……剪不斷,理還亂。

  週六午後的街頭有著太多的樂趣,可惜沒有一項能引起唐儂的興趣。在小公園中的椅子獨坐,看著人來人往的街景,她有點寂寞。

  大哥已經出國五天了,她好想他……午後的陽光曬得有點累了,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家。

  忍了四天,今天早上她終於對李管家要求,她要晚一點才自己搭車回家。如果可能,她真想搬到劉楓那裏去「避難」。

  真的是避難。

  並不是嚴家真有什麼悲慘的禍事,只是自從嚴夫人回來以後,家裏目前的氣氛,真讓她有度日如年的感受。

  並不是嚴夫人對她不好,其實,在隔天早上嚴夫人就恢復了正常的情緒,對她是好得沒話說,就如向是親生女兒般的疼愛。

  錯就錯在「親生女兒」這上頭。

  這幾天,她下課回家後,迎接她的必定是一席下午茶會。嚴夫人來了五天,今天不算,她已經喝了四天的下午茶了。

  那茶會正確來說,應該算是「選媳茶會」,因為每個受邀而來的女子都是嚴夫人精挑細選過的准媳婦人選。而嚴夫人怕冷落了她,也就每次都邀她作陪。

  嚴夫人是一番好意,她卻如坐針氈。因為席間她們談論的話題,她根本聽不懂;更讓她難過的是,嚴夫人真的只把她當個孩子看。

  嚴夫人總是指著她對小姐們澄清嚴至昊包養女人的傳聞,而由那些女子們眼中的了然神色,她讀出了幾許的輕視與傲慢。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所以,她寧可在外遊蕩也不願回家喝下午茶。

  只是,毒辣的太陽曬得人腦袋發昏,一直坐在公園裏也不是辦法,於是,她找了一家咖啡館。

  推開店門,迎面而來的冷氣讓她精神一振,煩悶也一掃而空。

  她心神愉快地跟在領位的侍者後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所有的好心情就在侍者領位的巧合下,消失大蹤。

  「小儂,下課啦?」嚴夫人悅耳的聲音由旁邊的桌位傳出,她的桌位上還有另兩位女子坐陪。

  「伯母。」多年的好教養讓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整理出一個合宜的情緒和臉色。唐儂輕輕地招呼一聲。

  「來來來,快坐下休息。外頭那麼熱,你看臉都曬紅了。」嚴夫人熱情地拉著她在身旁坐下。

  「嚴夫人,這位是……」兩位女客中較年長的那位首先發問。

  「這個就是住在我家的唐儂,她是我的於女兒小楓的表妹。我就說我家至昊不是隨便的人,他怎麼可能在家裏包養女人呢?你看,小儂才國中一年級。玉綾,這下你可相信了吧?」嚴夫人對著年輕女子說。

  「我說嚴夫人,玉綾不是器量小的人,只是,外頭有這種傳聞,我是怕你不知道,所以提出來說說而已。」年長女子是年輕女子的媽,為了怕女兒留下一個「輕信謠言」的惡名,她擔下了所有的過錯。

  「哎呀,這是應當的。如果我有個寶貝女兒要嫁人,我也一定會把對方的祖宗八代問清楚的。」嚴夫人笑說。

  這可不是應酬話。這次她挑選媳婦人選就是用這種巨細靡遺的精神進行挑選的。舉凡女方的家世背景、兄弟姐妹、外貌、學歷、品性、談吐等等,都是審查的重點。因此,對於對方的種種小心質疑,她認為很合理。

  天啊,又是同樣話題!唐儂幾乎在心中呻吟一聲,臉上的苦笑則是藉著低頭喝茶的動作掩飾過去。她從沒這麼「豪氣」過,一大杯的冰茶她兩大口就唱完。然後,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平息沮喪的心情。

  「伯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不等嚴夫人開口留人,唐儂迅速卻不失優雅地起身走人。

  才踏出咖啡店的大門,手機就響起了悅耳的鈴聲。

  「大哥……」唐儂一聽到嚴至昊的聲音,累積了幾天的煩悶混著滿心的相思讓她哽咽。

  「怎麼啦?你的聲音聽來怪怪的?」

  「沒事……我只是很想你。」電話那頭的焦急心情透過越洋萬裏的傳遞,依舊不減。惟恐增添他的不安,她只說出讓她哽咽的部分原因。

  戀人的愛語就像反復倒帶的留聲,一聲聲的「想你」回盪在彼此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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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39:39
第七章

  藉著幽微的燈光,床上沉睡的人兒面容依稀可辨;披在枕上的長髮閃著淡淡的光,小巧的鼻頭在光潔的臉頰上印上一道彎彎的灰影,很柔、很美…嚴至昊立在床邊看著她。看她安然無恙的睡容,他一顆懸在心上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週末午後那一聲帶淚的「大哥,我好想你」讓他聽得心都糾成一團了;汪洋萬裏的隔閡,更讓他有力不從心的憾恨。推掉那事成之後的慶功酒會,他連夜搭機返國,足足比原定的歸期早了十八個小時。

  現在是午夜兩點,一路的風塵與奔波,早在看見她安詳睡臉時,一掃而空。

  他發誓,他真的只是想親親她的臉頰以慰相思之苦而已,然而,那不聽指揮的雙手和唇舌,卻擅自行動而逾越了界限。

  「大哥……」唐儂似疑問、似驚喜地叫了一句。

  「乖,等一下再說。」積蓄六天的能量全在今夜給引燃,那熾烈的爆發非一時一刻能熄的。

  也因為火勢的猛烈,他只能全心全意地投入滅火的行動中,無暇它顧。

  要聊天?明天多的是時間,現在免談……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主不早朝。

  如果他夠昏庸,這兩句白居易的詩句會是他目前最佳的寫照。

  明亮的曙光穿過雕花玻璃窗,四散成點點的彩光,滿室飛舞。映照在指著七點半的鐘面上,格外刺眼。

  習慣早起的他早已醒來多時,一夜的纏綿廝磨不僅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也餵飽了他的生理需求;此時的他,幸福滿足得只願時光就此停留。

  可惜,他雖非平凡人,卻也是人。

  「阿儂,該起床上學了。」

  「幾點了?」她倦板,雙眼仍緊閉著不願睜開,含糊的聲音有濃濃的睡意。

  「七點半了。還是今天請假,等一下我幫你打電話?」

  看她困倦的臉色,他頗為自責、心疼,卻也十分滿足。

  「不要了,我想去上學。」她忽然睜開雙眼,打起精神來。

  別開玩笑了,叫她整天待在家,然後可能要陪嚴夫人喝上一整天的「選媳茶會」,她寧可黑著眼眶去面對那些令她頭痛的三角函數、畢氏定理。

  「那再躺幾分鐘好了。」他一半是不捨得她的勞累,一半是自己不捨得起床。

  「我還是現在起來的好,否則,再躺下去了我可能就起不來了。」她抓起被坐著,無神的大眼睛四下搜尋著昨夜不知被拋到何處的衣物。

  「那就別起來嘛!」依舊賴在床上的嚴至昊雙手抱過她貼貼在身旁。

  「不行,上課快遲到了……」她終於在床角瞄到了自己的內衣褲,才要起身,卻見嚴至昊的雙手緊抱著她不放,她明白了,於是又順從地躺在他的身旁。

  「好吧。」

  她的順從反倒是讓他內疚了。她已經累慘了,只為了他的衝動,她還是無怨地配合他。她的善解人意,讓他自覺是個貪得無厭的大淫魔般的可恥。

  雖然,緊急煞車是件不人道的事,但是,他辦到了。

  「好了,上學去吧!」他率先起床,並且快速地將全身衣物穿妥。

  「啊……你不是……我以為……」他的動作讓唐儂以為是自己會錯意了,因此,羞恥的念頭讓她雙頰緋紅。

  「是,我是你想的那樣,如果可能,我還想三天三夜別下床。但是,你很累了,不是嗎?」他為她穿上內衣,扣上內衣背扣,然後,該摸的地方也趁機毫不遺漏地再摸一次。

  「嗯。」她低頭承認。

  「待會兒樓下見。」

  梳洗更衣後,唐儂已恢復了大半的精神,走到樓下聞到廚房飄出的香味,她才覺得饑腸轆轆。這些天來因為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胃口欠佳;如今心情愉快,胃口也就跟著大開。

  因為肚子餓,也因為趕時間,等嚴至昊下樓時她已吃飽要出門了。

  「少爺,你幾時回來的?」李管家一見嚴至昊出現,她驚訝地問。

  「今天早上。」

  「我不知少爺你已經回來日方長……」李管家遲疑地看看嚴至昊,再看向廚房的方向。

  她不知道嚴至昊在家,所以沒有準備他的早餐,但是,唐儂上學的時間也快到了。雖然嚴至昊才是主人,但是,和主人最疼愛的人相比,她一時拿不定主意何者為先、何者為後。

  「你送阿儂去上學吧,我自己會找東西吃,別管我。」嚴至昊替她下決定。

  「呃,好。」李管家接到指令後,為了趕時間,她馬上小跑步到車庫開車。

  「路上小心。」嚴至昊送她出門,那依依不捨的神情猶如生離死別。

  習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一時之間要自己打理出一份早餐還真困難。冰箱中雖然有滿滿的蔬果魚貝,但是沒有一樣是他能處理的。

  坐在桌前吃著簡單的吐司牛奶,他突然想到,其實他和阿儂還滿相像的,兩人在生活料理上都算是低能的,別說是煎蛋炒菜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即使是基本的掃地、擦桌椅恐怕她也不會,而他差不多也是如此。

  「至昊!你怎麼在這裏?」嚴夫人看見此時應該還在美國的嚴至昊竟然在廚房出現,她像見鬼般地驚叫,一隻手還搗著心口壓驚。

  「媽!你幾時回來的?」嚴至昊也是同樣的反應,只不過他鎮定了一點,只露出了幾許驚訝的神色而已。

  「我回來六天了──哦!到美到美國根本沒想到要去看我們喔!我都回來這麼多天了,你居然不知道。」想到這點,她有點自怨自艾的。

  「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

  「連打個電話也沒時間嗎?虧我還這麼不辭辛勞地一回來至今連著五天,天天為你物色媳婦人選,你居然連想都不曾想過我們。

  「媳婦人選?媽,你不喜歡阿儂嗎?」嚴至昊發覺事情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妙。

  「喜歡啊,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她。」

  「什麼每一個人?」

  「你這做兒子的都不明白為娘的辛苦。你真以為我是回來玩的,天天都閑閑沒事做嗎?這些天來可忙死我了,每天都有兩、三個約會,接連著喝茶、吃飯的,都快撐死我了,還要不厭其煩地向人家解釋你沒包養女人的事。幸好,小儂也很乖巧,每天陪著當見證,否則我還真是百口莫辯,什麼也辦不成了。這下好了,既然你提早回來了,橫豎今天你沒安排工作,閑著也是閑著,你就趁今天見見那些我中意的人選吧。」

  嚴家一脈單傳,打從嚴至昊二十歲起,嚴家老太爺就巴望著抱曾孫,如今一、二、三、四……八個年頭過去了,別說孫子,連媳婦的影子也沒有,教她這個當媽的怎能不著急呢?

  「媽,你幾時回美國?」他臉都垮下來了。媽要找媳婦人選也就算了,居然還拉著阿儂作陪,難怪阿儂會在電話中哭了。

  「你這不孝子,竟然要趕我回去。我怎麼這麼命苦,生你這個兒子有什麼用?人家小楓每次見了我,總還是親親熱熱的,就只有你這個親生兒子會嫌我煩。」她也知道兒子不喜歡相親這種把戲,但是,她就是替他著急嘛!何況,只是相親而已,又不是要他馬上娶人家,他幹嘛一副唾棄的表情?

  「媽,你有去看過楓子了嗎?」他打斷母親的惺惺作態。

  當她的兒子二十幾年了,他會不瞭解自己母親的招數嗎?如果現在不轉移話題而任她抱怨下去,她是三個小時也說不完的。她會從他的單身、不能承歡膝下,直抱怨至他長得太帥、錢賺得太多……反正,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都是缺點。

  「我哪有空?每天忙著幫你──」

  「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公司,找她聊聊天好嗎?」

  「也好,去看看那可愛又貼心的幹女兒,總比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兒子來得好。」嚴夫人嘴裏猶是抱怨不停。

  沒辦法!這輩子沒能生個女兒來打扮寵愛,幾乎是她今生最大的遺憾。

  「小楓有男朋友了嗎?你們兩個也真奇怪,一個沒有男朋友、一個沒有女朋友,兩人又那麼要好,何不就湊成一對算了。」

  嚴至昊對這種無意義的話題,一向都以「嗯」、「是」、「再說」來回應,所以,一路上只見嚴夫人比手劃腳、口沫橫飛地唱著獨腳戲。

  ***

  「乾媽,幾時回來的?你好可怕喔,竟然愈來愈漂亮耶!」劉楓應召而來,一進門就很謅媚地大聲嚷嚷。

  其實劉楓的說法並沒有太狗腿,實在是嚴夫人的外表太離譜了。也不知道是天生麗質,還是後天保養得當,一個五十二歲的中年婦女居然像個三十五歲左右的成熟美女。

  「你當我是妖怪不成?哪有人愈來愈漂亮的。」嘴裏輕罵著.心中可是樂得很。只要是女人,美麗永遠是一種目標,無關年齡老少。

  「如果能像你這樣,我也要當妖怪。」

  「去!瞧你這張嘴甜的!對了,小楓有男朋友了嗎?」嚴夫人照例是一見面就關心一番。

  劉楓笑笑,沒回答。

  「唉!你們兩個怎麼都是一個樣,都不會體諒一下老人家的心情?我幫至昊找媳婦,他不但不領情,還要趕我回美國咧!」

  「幹嘛找媳婦?你家裏不是一個現成的嗎?難道你不喜歡阿儂?」劉楓心中一驚。是呀,當初和嚴至昊談唐儂的事時,她竟忘了考慮嚴家父母。如今……「小儂不是你的表妹嗎?連你也和我開這種玩笑,難怪外人都認定至昊在家裏包養了女人。如果那些小姐們沒有看到小儂穿國中制服的樣子,她們也會當真以為小儂是至昊包養的女人了。」

  「什麼小姐?」

  「我回來六天了,這幾天我都忙著替至昊物色一些理想的結婚人選,為了澄清傳聞,我都盡可能約她們在家中喝茶,好讓她們親眼看看阿儂,省得我說破了嘴也沒人信嘛。」嚴夫人自覺勞苦功高卻讓兒子不領情,因此,她說得委屈極了。

  「噢!天啊!」

  劉楓差點昏倒。

  「小楓,你怎麼了?幹嘛天啊地的。」

  「乾媽,難怪老大要趕你回美國。要是換了別人啊,大概會把你打包給UPS快遞回去,還可省下頭等艙的機票錢咧!」UPS是國際的航空快遞,以送貨快速聞名。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劉楓攤在沙發上無力地一笑,她用下巴指一指嚴至昊,示意他自己說明。

  「媽,阿儂就是你未來的媳婦,那你說自己做錯了什麼?」嚴至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要不是肇事者是自己的親娘,什麼國際快遞,想得美咧!他會乾脆一手把她丟到太平洋要她自己游泳回去。

  「別拿小儂當藉口,她才十四歲而已。」

  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一向精明的嚴夫人想歪了方向。

  「她十六歲了。」他嚴肅地更正。

  「那也是個孩子。」

  「我可以等。」只不過是形式上的一個婚禮,過兩年再舉行並無大礙。他說得理所當然。

  「怎麼等?一面養她在家裏,一面在外找女人上床?」嚴夫人義正辭嚴地質問。

  他一聽母親的質問,一時語塞無法回話。他如何告訴母親,他根本不必在外頭找女人發洩?

  「沒話說了吧?幸好你只是在唬弄我,要是你真的這樣做,我不打你一頓才怪。」雖然兒子是她生的,但是,這種不負責的行徑一向為她所痛恨。

  「他不是沒話說,他是不敢說。乾媽,你這種正義凜然的大義滅親個性,他是怕你真會到警察局去舉發他誘姦未成年少女。」劉楓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個是不瞭解狀況地瞎說;一個是不願明說地打迷糊仗,兩人夾纏不清地搞了半天,問題又繞回到了原點。

  「誘姦未成年少女?你……」嚴夫人看看嚴至昊再看看劉楓,突然,她大驚失色地拿起手機就按。

  「乾媽,你不會真的要報警吧?」劉楓手忙腳亂地先搶下嚴夫人撥了一半的手機。

  「小楓,你說的是真的?至昊和小儂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嚴夫人鄭重地再問一次。

  劉楓只是笑笑,嚴至吳則是斬釘截鐵地點點頭。

  「那我要叫救護車,我怕至昊會殺了我,因為──下午我又約了兩個女孩在家喝茶。」

  嚴夫人剛才是要取消下午的約會。如今,電話也不必打了。因為,嚴至顯一副鐵青的臉色實在嚇人,她決定走為上策──溜之大吉也。

  ***

  下午八點半,正是交通最忙亂的時刻,嚴至昊開著黑色房車在如龍的車陣中急速穿梭。他的心就像他的車速一樣,又急又亂。

  十分鐘前,母親打了一通沒頭沒尾的電話到辦公室找他──「至昊!快回來,家裏有天大的事發生了!」

  兩句話結束一通電話,任憑他如何心急地追問,只有「嘟嘟」的斷線聲回應。

  他撥電話回去,家裏的電話竟然占線,連阿儂的手機也正巧沒開。

  好不容易穿出市區,一路賓士,最後在門廊前還發出一聲又長又急的緊急煞車聲。他下車後連車門也來不及關,便直奔人內。

  「發生什麼事了?」難得嚴至昊有這種十萬火急的慌亂,嚴夫人直看著還呆立在門口的他,詫異地問。

  一屋子的安詳和樂。嚴夫人和唐儂坐在沙發上閒聊,茶几上的糕點水果一看即知是飯前的點心。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呢?當他一路飛馳,搶了兩個黃燈、闖過一個紅燈回到家後,打電話報訊的人居然還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他雖然氣結,但是,看她們都安然無恙卻也安下了心。

  「媽,你不是說有『天大的事』嗎?」他加重那天大的事的語氣,表明他受騙上當後心中的不爽。

  「對對對,兒子,你快點來。」嚴夫人眉開眼笑地招手。

  他依言前進,不過卻是走向唐儂的那一邊。

  「媽沒再要你陪著去喝茶吧?」他問唐儂,眼睛卻又看了母親一眼。

  「當然沒有,我們去了另一個地方。」嚴夫人介面。

  「你又帶她去哪里了?」他不悅地問。他不相信母親會是一個「死不悔改」的人,今天早上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喂,兒子,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是你媽耶,難道我還會害你嗎?」她忘了今天之前的錯誤,因此,她說得理直氣壯。

  「難說。」

  他很不給面子地表示懷疑。

  「你還懷疑我?哼!不領情就算了。小儂,既然至昊怪我,那我們就別告訴他今天醫生說的話。」嚴夫人幾乎是用幸災樂禍的口氣說。

  「阿儂,你怎麼了?」他直接問唐儂。

  「我……我……」唐儂只是臉紅不敢說。

  「別說。」

  嚴夫人笑得很得意。

  唐儂原本就難以啟齒,如今嚴夫人這個未來的婆婆又阻止,她更加不敢開口。她乾脆低垂著頭避開兩人的視線壓力。

  「媽!別拿阿儂的健康開玩笑,你們不會平白無故去看醫生吧?」

  「我們就是閑閑沒事做才去醫院逛逛的.怎樣?」嚴夫人無視于他的焦急,儂舊不說。

  有個童心未泯的母親不知是幸或不幸?嚴至昊瞪了母親一眼,放棄和嘴。

  「既然沒什麼重要的事,那我們上樓去。」嚴至昊牽起唐儂作勢要走。

  自己的母親,他還有不瞭解的嗎?他愈是急著想知道,她就愈是故意吊胃口不說;他若是沒耐性和她瞎扯,乾脆不問了,她反倒是忍不住地一定要說給他聽。每次都這樣,他屢試不爽。

  「慢著!」

  嚴夫人見狀,急著攔下他們。

  『有事嗎?」

  嚴至昊假意地問。

  「你真的不想知道今天小儂去醫院的事?」嚴夫人也奸詐,故意提醒他是「小儂去醫院」。

  「你這個惡婆婆攔著不讓她說,我只好上樓去拷問她嘍。」嚴至昊拉著唐儂就跑,故意不去看他母親那一瞼想說又不甘心的嘔氣樣。

  「慢點!慢點!小儂有孕在身,你小心一點行不行呀?」看兩人風也似的飛奔上樓,嚴夫人一著急也顧不得自己的堅持,「天大的事」就脫口而出了。

  有孕在身!嚴至昊一驚之下,一腳踩空,整個人差點撲倒在樓梯上。

  「阿儂……」

  嚴至吳小心地求證。

  唐儂含羞地輕輕點頭。

  嚴至昊如遭電極般地呆立著。

  「大哥,你不願意有小孩嗎?」看他呆如木雞的反應,唐儂問得小心翼翼。如果大哥不想要有小孩,那她……「當然願意!」嚴至昊鄭重地聲明。

  他牽著她的手,緩緩地步下樓梯。

  「至昊,快告訴我小儂家的父母是誰?家住何處?我明天就提親去。」嚴夫人秉持著打鐵趁熱的效率辦事。

  「別急,我先找楓子來一趟。」嚴至昊一邊撥電話一邊回答。

  「請胡師父和大姐一起來。」

  唐儂提醒他。

  「要找小楓當媒婆嗎?她太年輕了,有一些禮數怕她不周全……」嚴夫人腦筋動個不停,嘴巴也沒歇著。不過,沒人理她。

  「楓子,阿依懷孕了,你和胡利現在到我家一趟,拜?。」三言兩語簡單扼要地將喜訊和難題都傳遞給劉楓知道。

  「為什麼急著要小楓來?」

  嚴夫人不明白。

  「因為有些事需要她幫忙。」

  「你不會只知道小依是小楓的表妹,其餘的都一概不知吧?」

  「這有原因的。」他開始擔心等一下謎底揭曉時,他母親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了。

  「能有什麼原因?一定是你美色當前色慾薰心,一時把持不住品德,沒節操地把人家給拐了!小儂來,坐在媽媽的旁邊,至昊不是個好人,我們別理他。」

  「伯母……」

  「叫媽。」

  「大哥不是壞人,他沒有拐我。」唐儂說時紅了整臉。

  「你看,到這種時候了,小儂還替你說話,你慚愧不慚愧呀!人家一個純潔小美人對上你這個花花公子,難道還是她拐你不成?」

  「媽,別鬧了行不行?」這是什麼媽呀!別人的母親在媳婦面前莫不盡力粉飾兒子的不是,即使是只超級大淫蟲也能美化成一個絕世癡情男,可瞧瞧他這個媽?唉!

  「我只不過實話實說嘛。」嚴夫人不滿地嘀咕一句。

  一時之間,客廳裏三人相對無言,氣氛有尷尬、有詫異……幸好,劉楓和胡利火速地趕到了。

  劉楓以她一向熱力十足的精神,打散一室的沉悶──「乾媽,恭喜你要當祖母了。」劉楓一進門照例是一個中氣十足的問候。

  她只對嚴夫人恭喜,至於嚴至昊,他的喜悅之中包含著一個很大的難題,他該是憂喜參半,「恭喜」就暫時免了。

  「小楓,這位先生是誰?」嚴夫人對劉楓身旁的胡利很好奇。

  「他叫胡利,我的同居人。」

  她直言無諱。

  「你不是說沒有男朋友,也不打算結婚嗎?」嚴夫人說時一臉受傷樣。

  「乾媽,別忙著傷心。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也不打算結婚,他就純粹是個同居人而已。」

  「為什麼不結婚?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帥的男人耶!「文質彬彬』、『玉樹臨風』這兩句形容詞簡直就是專為他創造的。這種帥哥光是擺在家裏看著也舒服。」嚴夫人看得讚不絕口。

  「呵呵,胡利是個男人又不是小白臉,我還把他供在桌上膜拜咧。」

  「總之,這種男人把他據為己有,准沒錯啦!」嚴夫人以貌取人地出主意。

  「是,乾媽。不過,我們今天來不是來討論我和胡利的終身大事吧?」劉楓提醒一句。

  「對喔!小楓,為什麼小儂懷孕了,至昊第一個要通知的人是你?」

  「因為我是她的監護人呀。」

  「你是她的監護人?那她的父母家人呢?」

  「這個嘛……」劉楓、胡利、嚴至昊、唐儂四人互看一眼。

  然後,就從劉楓的細說從頭、唐儂的適時補述,再加胡利的神通做見證,以及嚴至昊不時的點頭當結論,一個「唐儂的故事」就說清楚、講明白了。

  嚴夫人從頭到尾就只能一愣一愣地聽著,因為他們講得很詳細,她也就沒有發問的機會。直到故事講完,她依舊不發一語,陷入沉思當中……「媽?」

  「乾媽?」

  嚴至昊和劉楓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畢竟,這件事太不尋常了。

  嚴夫人回過神來,一雙眼睛難得地充滿著精明睿智,她──掃視過眾人。

  「我不管──」嚴夫人鄭重開口,不過,她只說了三個字就停頓了。等眾人做足了擔驚受怕的表情之後,她才繼續說:「不管小儂是大理人還是山頂洞人,只要能生下孩子的都是好女人。我都接受。」

  「謝謝!」嚴至昊和劉楓都很感激。至於唐儂這個當事人,也只有臉紅微笑的分了。

  「那孩子的戶口怎麼辦?」嚴夫人也想到了這個惱人的現實問題。

  「我已收集好資料了,在加勒比海有個小國……」嚴至昊提出解決辦法。

  「叫什麼斯的,是不是?那種有錢就能行遍天下的國家,買個身份只是件小事。我馬上去辦!」嚴夫人自告奮勇地便要打包回美國。

  「乾媽,那就麻煩你了。祝你一路順風啊!」對著即知即行的嚴夫人背影,劉楓道再見。

  「老大,雙喜臨門,恭喜啊!」

  愛情的濃淡和時間的長短無關,只和是否真心相關。一個為了逃避婚姻的古代女子,卻在現代只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心甘情願地當了婚姻的俘虜。

  愛情,真是害人的東西。

  ***

  相較於嚴至昊和唐儂的乾柴烈火、速戰速成,劉楓和胡利之間算是文火慢燉、細水長流了。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恰恰足夠將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熬成一種生活上的習慣、生命中的依賴。

  她對胡利,從最初時的視為鬼魅、排拒、恐懼、相應不理,漸漸地,習慣成自然,習慣到視若無睹的地步。然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胡利已變成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雖然,嘴裏嘀咕著他的千百種壞處,心中卻早已認定他是今生的唯一。

  鶴發配童顏又如何?她深信胡利會愛她一輩子的。她就是要氣死那些妖嬈性感的美女們,怎樣?一個又老又醜的阿婆居然會有一個年輕體壯、俊帥絕倫的老公,而且,還愛她愛得無怨無悔、死心塌地的,嫉妒嗎?去撞牆吧,高傲的美女們!

  劉楓又偷空來到小公園「查勤」。

  這可以用「物以類聚」來形容嗎?每次看到胡利,他這個帥哥的身邊一定會有美女相伴。劉楓有點醋意地感歎著。

  咦?這美女還有點眼熟耶……她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美女總教人難忘嘛!尤其是這種絕世級的。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美女就是上次算命算到一半被她打斷的那一個。

  看來她和她八字犯沖哦!人家說「一次是巧合,兩次就是故意了」,為免被誤會她是故意打擾,她只有躲在樹後等她走人了。

  劉楓像抓奸般地躲躲藏藏,閃身在一叢扶桑花後,這是離胡利最近的隱密地點。

  「月王,你真的忍心拋棄我們嗎?」溫柔的女聲,哀怨地問。

  月王?這什麼跟什麼?現在是在唱哪一幕戲啊?

  劉楓滿頭霧水之餘,也打起精神要偷聽個明白。

  敢情這兩人是舊識,還關係匪淺咧!拋棄?多曖昧的用詞啊!

  「銀雪,別這樣,你們還是可以來看我啊。」

  『那不一樣。難道我們幾百年的情誼比不上這短短的三年嗎?」

  「這是不一樣的感情,不能相提並論。你和日、星、辰,都是我最珍惜的朋友,而劉楓卻是我願意用一輩子去陪伴她的愛人。」

  「那個醜女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對她。」銀雪幾乎是用吼的高聲說出。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但是我就是愛她。」胡利平靜地說。

  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囚為愛了,所以愛了。

  「我要殺了她!」冷冷的聲音帶著陰冷的恨意。

  「銀雪!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這種念頭。你想我會任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嗎?你要先考慮清楚,我的反擊,你承受得起嗎?」胡利依舊是淡淡的語氣,但是,警告和威嚇的力道不僅不減,還更令人寒毛直豎。

  「月王,你……你傻瓜、你白癡啦!為了一個醜不啦嘰的凡人,你競要放棄苦修一千多年的道行,陪著那醜女一起老死?我們即使想看你,也只有一百年不到的時間了!哇……」

  銀雪使狠過後,居然毫無預警地號吮大哭起來。她少說也有幾百歲的年紀了,竟然像個孩子般地說哭就哭。

  「胡利,她說的是真的嗎?」劉楓由扶桑花後走出,臉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蒼白。

  「你什麼時候來的,娘子?」胡利難得地出現慌亂的神色。

  他的耳力和自力都是超人一等的靈敏,劉楓的接近他原本是不該沒發現的,只怪他和銀雪談得太用心了,以至於忘了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了。

  「當然都是真的!」銀雪一見她立即止住眼淚,馬上又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為什麼?」劉楓眼淚一滴滴地滑下,終成一長串的淚河。她顫抖地問。

  她不知道,原來胡利愛她是要犧牲那麼多……她何德何能?以前她還常指責他的長生不老,如今……「因為他破了童子身。」銀雪搶先回話。

  「童子身?」劉楓不解地問。童子身?好「武俠」的說法,她一時聽不明白。

  「月王說要和你成親,還要生一窩的小狐狸!他若是沒有破了童子身,又怎麼生小孩?」銀雪恨恨地說。

  「胡利,原來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原本還想,萬一我們真的結婚了,等我皺紋滿面、齒搖發禿時,我打算在你臉上劃個幾刀,再打瘸你一條腿,好來『匹配』我的,沒想到……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嚴重,我怎能讓你為了我而老死呢?」她哀傷地說。原來他們還是不可能的……「我是心甘情願的。換作是你,難道你不是?」胡利擦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微笑著說。

  「你這沒良心的醜八怪!月王是我們狐族裏的第一美男子,他娶你這種又醜又平凡的女人已經夠委屈了,你居然還想劃花他的臉、打瘸他的腿,你有毛病是不是?」銀雪暴跳如雷地怒?。

  其實,要破壞劉楓和胡利的婚事是很容易的,可惜銀雪不懂,不懂劉楓吃軟不吃硬的脾氣。

  如果,銀雪能強調胡利以後的悲涼淒慘,不用她逼,劉楓就會自行退讓。可惜銀雪不懂。

  原本劉楓還沉浸在哀傷之中,但是,胡利問了「難道你不肯「一句,竟教她心口一悸……是了,如果換作是她,她也願意為胡利這樣做。沒有什麼犧牲不犧牲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啊!

  豁然開朗的心境讓她恢復了伶牙俐齒的本性!一向不服輸的她,豈容他人再三地罵她醜?他人愈是覺得她不配,她愈是要反其道而行,好讓那些人氣死!

  「你才有毛病咧!我和胡利結了婚,他就是我的老公,我愛在他臉上刻只烏龜、畫條毛蟲的,你管得著嗎?還有,告訴你這個原始人一個常識,現代人生小孩不一定要破童子功才可以,人工取精聽過嗎?」劉楓故意抱著胡利的腰,展示她的所有權。

  「真的?月王和你成親之後依然可以保有他的貞操?」銀雪興奮之中還是帶著懷疑。

  「拜?,什麼貞操!說得我好像是什麼淫娃蕩婦一樣,難道我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人工取精是真有那麼一回事,可惜我們用不著。」劉楓很正經地說。

  「為什麼你們用不著?」銀雪縱是冰雪聰明,然而,千年後的科技她還是摸不到邊。

  「這個人工取精嘛……第一,男人的那傢夥疲軟不振,不能用。第二,那傢夥勉強可用,但是,精蟲數量稀少或品質不良,不好用;我看胡利不像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人,所以,我們用不著。再者,胡利說要陪我到老死,他是仙,不能說話不算話;更何況……我原本就嫉妒死胡利的美貌,為了達到讓他變老變醜的目的,我勢必要使出渾身的騷勁來迷惑他,天天在床上操他,讓他操勞過度,這樣才老得快。所以,很抱歉。」劉楓頂著道貌岸然的面孔,卻說出一大堆氣死人的鬼話。

  「你耍我!」銀雪聽明白了劉楓的本意,她一臉殺氣,右手也隨即揚起,蓄勢待發。

  「銀雪,回去吧!」胡利伸手攔下她。

  「月王!這種粗俗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你不會懂的。今天我如果放棄了劉楓,縱使我再活上一萬年,也不過是多受一萬年的相思之苦罷了。不要再勸我了,你回去吧,等我要結婚時,我會通知你們的。」胡利將劉楓攬在胸前,明白地表示他的決定。

  「不必通知我了!我不想知道!」銀雪冷冷地說完。

  一肚子無處可發的怒氣全讓她一掌拍向扶桑花叢。

  劉楓望著破碎一地的扶桑花葉呆呆出神。

  「怎麼了?」胡利拉著她在青石椅上坐下。

  「胡利,我們真的會生出一窩的小狐狸嗎?」這個問題她原本就懷疑很久了,如今銀雪也這樣說。這會是真的嗎?她很擔心。

  「你後悔了?」

  劉楓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看著遠方的藍天白雲出神。

  胡利也不打擾她,只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

  「還好,我有朋友是婦產科醫生。」想了半天,劉楓卻說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有關係嗎?」胡利不懂,她的未來和她的朋友是什麼職業相干嗎?

  「當然有。如果怕生出小狐狸,就可以找她做結紮手術;如果生了小狐狸,怕人家知道,就可以請她到府接生,以免消息外漏上了頭條新聞啊。」劉楓將自己的心想明白之後,輕鬆地說。

  「別擔心。」胡利感動得擁著她。

  為了愛他,她可以不生,甚至原意冒著生下一窩「怪物」的風險,這教他如何不感動?

  天地悠悠,任它世道多艱,有此相知相惜、相愛相守的伴侶,此生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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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40:01
第八章

  發展到此,似乎已預告了一個完美的未來: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順遂的日子會讓人誤以為地球已邁人了世界大同、四海一家的境界。尤其對胡利、劉楓、嚴至昊、唐儂四人來說,生活就是二十四小時的幸福美滿。

  「娘子,這次回去可能會耽擱上比較久的時間,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星期假日要記得起床吃飯,別又睡上一整天了。」胡利細細地叮嚀。

  他即將和劉楓結婚,一旦他有了男女之事,他的部分能力將會失去,他再也無法在不同的時空中任意來去,他會如同凡人般地開始有病痛、會老死……因此,他是該回去狐界交代一些「後事」。

  「要很久嗎?」劉楓對他的來去一向都很擔心的,現在和他有了白頭偕老的約定,她更是煩憂。

  「難說。這次找回去主要是向師父告別,但是,師父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算不准幾時能夠見到他。早見到師父,我就早回來;若是找不著他,我打算等他一個月。」

  「應該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劉楓能夠瞭解他的心意。「只是……胡利,你想你的那些朋友會不會趁你回去開告別單身派對的時候,使計留下你?」

  畢竟,千年的情誼不易割捨,何況,如同銀雪所說的,胡利要犧牲奉獻的對像是她這個又平凡又醜的女人,難保有人會看不下去地拔刀相助。

  「這是我的選擇,他們會尊重的。」

  「要是像我這種小人,我就會這麼做。」她不掩飾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的心態。

  「娘子,要是你真的不放心,那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師父有神通,他會知道的。」

  「胡利,我不是……」對他的再次容讓,劉楓倒是不便再提出自己的小人之心。何況不讓胡利回去一趟,是不合情理的。而且,如果他們有心,即使胡利不自己回去「被害」,他們也會主動找上門來「害人」的;就像她那次病得要死的「小感冒」一樣,躲也躲不掉。

  「我瞭解,你不是小心眼,你只是擔心。」她的擔憂出自於她的愛,因此,再怎麼過度,他都甘之如殆。

  「胡師父,如果你不回去,那我們怎麼辦?」唐儂擔心得眉頭都快扭成一團了。

  她和嚴至昊的事還得靠胡利回到大理向靖西王稟明,他們今天也是為此而來的。

  「快別皺眉頭了,胡利一定會幫你們傳達訊息的。否則,我還沒被那些狐狸精害死之前,就會先被老大給砍死了。」事已至此,她再擔心胡利是否會一去不回也於事無補了,何況,嚴至昊和唐儂的事也非胡利走上這一趟不可,否則,等他們一旦「洞房花燭夜」後,即便想幫忙也有心無力了。

  「胡利,那就萬事拜?了。」嚴至昊拿出一個小包裹交給胡利。

  「這是什麼?」劉楓很好奇那小小的一包東西是什麼。

  「一些照片,還有我和大哥各寫了一封信。」唐儂說。

  「就這樣?」劉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等重大的場面居然只有照片和書信?

  嚴至昊和唐儂兩人很有默契地一齊點頭。

  「你等等,我去拿點東西。」劉楓對胡利說,然後就走進臥房。

  其他三人都不知道劉楓到底要拿什麼,只能面面相覷地靜靜等著。

  好一會兒,劉楓手中多了一疊報表紙,走出臥房。

  「這些拿給阿儂她爹。」一疊報表紙到了胡利的手中,厚厚的,很有分量。

  「這是什麼?」胡利看那疊印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問。

  「一劑保心安丸。」劉楓笑說。

  「我還藍色小藥丸咧!」嚴至昊對她的另類比喻早已見怪不怪,然而,嘴裏仍是不免會輕聲地碎碎念。

  「威而剛倒是不必,不過,你岳父大人說不一定會為了阿儂的『性福』著想,而回贈你一帖『堅強』的獨家秘方。」

  「這些資料恐怕派不上用場吧?光是這些現代的商業術語就難倒他們了。」胡利提醒著唐家的生活年代。

  報表紙上列印的是嚴至昊的身價,舉凡嚴氏企業的產業種類、公司規模、資產淨值和年營業額等等。

  「你忘了,王府裏還有一個半新半舊的人嗎?劉璃才離開三年,一些基本常識不會那麼快就遺忘的,她可以當解說員。人家一個千金大小姐要出閣,若是沒有一個足以匹配的家世,家人會安心嗎?而嚴家在臺灣還頗為有名,劉璃會知道的。想找個乘龍快婿是人之常情,若能富可敵國或雄霸一方也不錯。何況以唐府的家世背景來說,這些只能算是基本要求而已。

  「那要不要再加上一帖提神醒腦的?」胡利促狹地笑問。

  「阿儂未婚先懷孕的消息就夠震撼了,包管他們嚇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所以,你就別再害他們了。倒是這最後兩張是給劉璃健胃整腸的良方,別忘了。」

  最後兩張是食譜,有沙拉醬的作法、炸雞塊的秘方,和各種被薩的配料應用,都是劉璃睡覺也會夢到流口水的家鄉味。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胡利再看眾人一次。

  「胡師父,請你告訴我爹娘……說我很好,請他們放心……」唐儂未開口之前早已淚水盈眶,幾句話說完,人也成了一個淚人兒。

  「我會的,丫頭。」

  胡利再看向嚴至昊,詢問他是否有要追加的。嚴至昊只是一句:「麻煩你了。」

  他的眼光最後才停留在劉楓的身上。

  「路上小心。」簡單的一句,代表著她所有的關心和愛意。

  「那我走了。」

  然後,就見一輪紫白的光圈在牆角出現,緩緩吞沒了胡利的身影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三人各有所思地對著牆角的方向發呆。

  「楓子,看來你是想清楚也準備好了。」嚴至昊說。

  劉楓拉回心神看著嚴至昊,只是笑笑。

  朋友相交多年,彼此都互有瞭解,有些事是不必言傳就能意會的。

  「想清楚了就好,否則,婚姻和愛情都是一條單行道,一旦往前走了,想回到原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不是鼻青臉腫、傷痕累累的狼狽,也是人事全非的一場滄桑。」嚴至昊是以兄長的心情說出這一番話。

  「是啊,我的這條單行道是個嚴酷的考驗題,沒有叉路、不能迥轉、不准倒車,只能一路直達目的地,沒有絲毫後悔的餘地。」劉楓說。

  「這麼堅貞?」嚴至昊笑問。

  「不是說我,是胡利。」

  為情犧牲、為愛奉獻的故事一向賺人熱淚,一則「胡利的故事」由劉楓娓娓道出,果然贏得了唐儂的眼淚和嚴至昊的贊佩。

  ***

  懷孕一個多月的身體在外觀上和常人是沒什麼兩樣的,尤其,唐儂的身材纖巧又沒有害喜的現象,更是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事情總是這樣的,不知道就沒事,可惜,偏偏有人就是七早八早地就知道了。

  於是,一個緊張大師就誕生了。

  嚴至昊原本要唐儂乾脆休學在家待產的,但是,想想還有漫長的九個月孕期,現在就要她待在家裏似乎太早了,而且,唐儂也堅決反對,於是,退而求其次地改而要求她別上體育課。這點她倒是欣然同意。

  就這樣,懷孕後的唐儂生活作息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而嚴至昊就差多了。

  他擔心她的安危。愛跑跳的國中生一向莽撞,不知是否會被同學撞上了。

  擔心她的健康。愛吃速食的她,如今又有一個小寶貝在搶養分,食物的分量要足夠、營養要均衡,食補也就天天上桌。

  他凡事小心謹慎,只求母子平安,無奈,唐儂的喜樂一向是他「破功」的罩門。

  之前簽下的那份片酬一千萬的廣告合約,如今要開拍了。

  嚴至昊是打算賠錢了事的。雖然,合約上有載明「不負任何悔約責任」,但是,為免事態擴大,他打算瞞著唐儂偷偷地做。

  誰知,那個狡猾的張大鬍子在得知他要悔約之後,居然直接找上唐儂!他也不告訴唐儂他要悔約的事,只通知她在何時何地拍攝。

  晚餐時分,看阿儂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拍攝廣告的事,她是那麼地快樂、那麼地期待,教他如何開口要求她別拍?雖然,只要他反對,她定會順從的,但是,他不想讓她失望。

  「楓子,這兩天阿儂就交給你了。其他的事你都別管,只要盯好她就行了。」原本他要「禦駕親征」的,但是,阿儂不肯,她認為這樣大誇張了。

  「我知道,別客氣是不是?掉根頭髮賠五萬,擦破一小塊應賠百萬,如果缺了一角,那只有法庭上見了。行嗎?」劉楓提出了她的因應之道。

  當這兩天的監工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平日裏看唐儂來來去去的,輕鬆自在,如今,嚴至昊正式地將唐儂的安危託付給她,她突然有種身負千斤重擔的壓力存在,心下有點惴惴不安的,怪可怕。

  「劉楓……」劉楓的嘻皮笑臉讓嚴至昊有所托非人的感覺。

  「那若有絲毫的損壞,格殺毋論好了。」她死不悔改地仍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玩笑樣。

  「劉楓你……」嚴至昊看得臉都垮下來了。他已經開始後悔將阿儂的安危託付給這種不正經的人了。

  「我說嚴先生至昊兄啊,你嘛幫幫忙!阿儂要去的地方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會有吃人的怪獸出來嚇人;更不是那種烽火連三月的亂國危邦,沒有槍林彈雨的電影畫面可欣賞的。那裏有的只是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沒有嗓音、零污染的桃花源。」這是廣告詞上說的,她順手拈來,既方便又順口。

  「那注意一下拍攝的動作,別太勞累了。」他還是不放心地叮嚀。

  「人家企畫書上不是寫得很明白了嗎?桃花源的出塵仙子,整天吃飽閑閑沒事做,除了琴棋書畫,不是靜觀遠山雲岫,就是聆聽山泉涼淨。這些動作別說是那種賣命的打鬥吊鋼絲了,就是輕鬆的跑步跳舞也沒有,連吹風曬太陽也不必,完全符合你工作輕鬆、月入千萬的要求。」

  「那……」

  嚴至昊張口又想叮嚀幾句。

  「老大,你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嗎?你不是因為看上我的刁鑽古怪、尖酸刻薄、得理不饒人的優點才要我當監工的嗎?我這種人會讓自己吃虧嗎?不要欺人太甚,人家就要謝天謝地啦。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呢,請你放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心,我一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地完成這個任務,oK?」

  「大哥,我會凡事小心的。」唐儂也做了一個保證。

  「那我送你們出去。」

  「不必了,又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十八相送。」劉楓拉著唐儂就走,根本不理會嚴至昊一臉的儂儂不舍。

  「那開我的車去吧?」

  」你那輛戰車?」劉楓揚眉笑問。

  嚴至昊的座車不僅前面有雙安全氣囊,連側面也有一個輔助氣囊,鋼板是特別厚,玻璃防彈,外加衛星導航和紅外線的夜視設備。

  他點點頭。

  「免了。別說手排的車我開不慣,那麼大的一輛車由我這個嬌小玲瓏的人來開,簡直和馬戲團裏的猴子玩車沒兩樣。我那輛『小蠶豆』雖然比不上你那台戰車上的一個輪子值錢,不過,對我來說是既安全又順手的代步工具,我很滿意。」她那輛蠶豆形的小車是陽春版的,沒有安全氣囊、也沒有防盜鎖。

  「那……路上小心了。」他終於放棄他的囉嗦,不甘心地道再見。

  ***

  小蠶豆在清晨的微風中疾馳。劉楓的駕車風格和她的脾氣一樣,既猛且辣。

  她的驃悍駕駛讓久不坐她車子的唐儂有點緊張,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放鬆神經。

  「好像每個男人都一樣耶。」唐儂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臉上有著甜甜的笑。

  「什麼都一樣?」清晨的街道人車稀少,正合她的駕駛樂趣。在十字路口眼觀四面的空檔還能分神看一眼身旁的唐儂。

  「快當爸爸的男人,好像都特別囉嗦,也特別容易緊張喔!」

  「關己則亂嘛!不然,你去問問公司裏懷孕的女同事試試,看看她們的工作量有沒有因為懷孕的關係而減少。據我所知是沒有,她們仍然得每天風雨無阻地打卡上下班,照常出生入死地跑業務,也不見其他男同事能憐香惜玉分擔一下的,說到底是別人家的老婆小孩嘛!所以,你對老大這種異常的現象,應該是「雖不滿意,但很願意接受』對不對?」

  「以前二嫂懷孕時,二哥也是這樣。記得二嫂在懷孕之初,二嫂還一直瞞著二哥,直到四個月後肚子微凸時才告訴他;那天是端午佳節,我們一家人出外踏青,所有的女眷中只有二嫂騎馬,當天二哥和二嫂還一路賽馬至天龍寺,終於是二哥小勝一籌。不過,二嫂在追上二哥時說了一句:『我是怕傷了肚子裏的孩子才輸你的。』,那時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二哥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等我們的馬車追上時,二哥還白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呢。從那時起,二哥就開始樣樣禁止二嫂做了。那時我都不明白為什麼懷孕這樣的大喜事,二嫂偏要瞞著不說,現在我終於懂了。」

  「可憐哩!要劉璃那個過動兒文雅裝淑女,簡直比殺了她還痛苦。」

  疾如奔馬的車速在一陣「吱吱嘎嘎」的煞車聲後才停止,而小蠶豆車也方方正正地停在該停的地方。

  「哇!太佩服我自己了。」劉楓老王賣瓜地自誇起自己的開車技術。

  她的煞車聲也引來一票人探頭看。

  「唐小姐來了。」名攝影師老張親自出迎。

  「死老張!一雙綠豆眼就只看得見美女,當我是隱形人啊?」劉楓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向老張的上臂。

  「楓子,你又不是外人了,幹嘛客套。」

  她和老張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邊的兩人,只不過她當了兩次監工正巧都是老張掌鏡,一回生、二回熟,兩人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好朋友。

  「自己人就可以沒了禮數嗎?」

  「是,劉大經理大駕光臨,真是蓬舍生輝、三生有幸,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老張唱戲般地比手劃腳,動作既誇張又爆笑。原來他和劉楓都是愛搞怪的人,難怪兩人合得來。

  「看看你那副嘴臉,活像是個當街拉客的老鴇,你當這裏是青樓妓院啊?」

  「我們的工作人員都是男的,我怎麼當得成老鴇?頂多是牛郎店裏的總管罷了。何況,我可沒聽過有女人上妓院嫖妓的。」

  「你別污染我們純潔的心靈了。」劉楓故作清純地回應。

  「少裝了,女人嘛都是──」老張一篇謬論正要大鳴大放時,他看見了唐儂一臉專注的認真,驀然住了口。

  「女人嘛都是怎樣?你說啊!」

  「我不敢說。」

  「哎喲!天下奇聞哦!你這張媲美機關鎗的嘴,平時是炮火亂亂射的,今天居然也有熄火的時候?你是受了哪尊神祇的感化,也知道要修口德了?」劉楓亂沒口德地趁機損他一番。

  「你不知道……」老張拉著劉楓到一旁咬耳朵。

  話說日前在另一個拍片現場,那個轟動港臺的知名偶像在口頭上吃了唐儂一記豆腐,沒幾天嚴至昊就殺氣騰騰地來查問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唐儂。又過不久,就傳出某個慈善機構拒絕那個偶像當代言人;雖然,那支廣告是公益性質,沒錢賺的,但,那慈善機構名聲極好,是偶像包裝形象的好幫手。不只如此,那支廣告的繼任人選竟還挑上了那偶像的死對頭。這消息傳開後,那知名偶像面子上掛不住,氣勢在瞬間也下挫許多。據可靠來源透露,這都是嚴至昊的傑作。

  「這是他祖上積德,否則以他那種無恥的罪行由我來判的話,大概只有五馬分屍的下場嘍!」劉楓一向最瞧不起那種憑著外貌到處騙財騙色的人。

  「所以啊,在唐小姐面前我最好還是謹言慎行的好。否則哪天突然橫死街頭,那可不妙了。」

  「知道就好。你最好約束一下你的工作人員,對於美女用眼睛看看就好,動口就不必了;至於動手嘛,你們自己看著辦,咱們老大的旨意是,掉了一根寒毛,格殺毋論。」

  『那化妝師和美髮師怎麼辦?」那兩個工作人員可沒有那種「隔空梳發」或是「隔空彩繪」的神技,一些碰觸是難免的。

  「故宮裏的那顆翠玉白菜見過吧?叫他們就以手捧白菜的心情小心伺候了。否則,日後若有什麼不測,可別怨我沒事先說明呀。」她是以看好戲的心情在宣讀「聖旨」,臉上淨是幸災樂禍的笑意,一副很久扁的樣子。

  「那……」老張愣住了。難道他真的是自作孽嗎?沒事幹嘛找個麻煩上門?還是重金禮聘咧!

  「別忘了,有我這個福星坐鎮,包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快拿出好吃好喝的來供奉吧!」她這是明目張膽地索賄。

  「死楓子,你愛吃就說嘛,幹嘛這樣嚇人。」老張一臉恍然大悟地後知後覺。

  「愛吃是真,嚇人倒是沒有,嚴至昊是真的這樣說的。只是,你知道嘛,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如果只是小小的『凸槌』,我是可以幫你們美言幾句的。」

  「好好好,請問老佛爺今天想吃什麼?」花錢消災,好說。

  「不敢當,我不過是個小李子而已,真正的太上皇在此。阿儂,中午想吃什麼?」

  「炸雞和可樂。」唐儂說。

  「「就一桶炸雞、兩個雞腿堡、一杯可樂和一杯雪碧吧。」劉楓補充說明,當然是加了她的份。

  「就吃這個?你們不怕太油膩、熱量太高嗎?」老張不可置信地說。他見過的模特兒,哪個不是為了養顏美容而吃得清淡的?蔬菜沙拉、水果餐、低脂優格都是上選,甚至還有只喝礦泉水果腹的例子。

  「我們天生麗質嘛!」劉楓大言不慚地自誇。

  「不過,或許我們換個口味,改吃一道清腸潤肺的『銀芽排翅』和一碗養顏美容的『雪蓮燉子雞』也不錯。」

  「你們天生麗質,我不敢有意見。上工了,上工了。」老張聽了直翻白眼。劉楓說的那兩道菜他是沒吃過,不過,光聽『排翅」、「雪蓮」這名稱就夠嚇人了。因此,他選擇「故意沒聽見」。

  老張吆喝一聲「上工了」,整個拍片現場馬上動了起來,架燈光的、擺道具的、搬雜物的,一片兵荒馬亂的忙碌景象。

  「這麼快?」老張看著由化妝間走出來的唐儂,詫異地問。才過三十分鐘而已耶!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們錢這麼好賺。」劉楓附和地說。

  造型前和造型後的唐依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原本及肩的黑髮只在腦後別了一隻珍珠髮夾,梳成一個簡單的公主頭,完全是她原有的清爽飄逸模樣;而臉上該有的彩妝更是素淨,整張臉只上了淡淡的唇彩和一層薄薄的腮紅而已。

  「這該怪唐小姐的膚質太好、五官太完美了,讓我這英雄根本是無用武之地。」化妝師不吝惜地讚美。

  「大師,你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沒錯吧?」造型師也是雙手一攤,一副「沒法度」的樣子。

  「嗯,就是這樣。那唐小姐先在旁邊等一下。」老張滿意地點點頭。

  「等一下要彈琴嗎?」唐儂看落地窗前的矮桌上擺了一張琴,她笑問。

  「只是做做樣子,沒關係的。」他以為唐儂是擔心自己的能力。

  「我可以先看看嗎?」她知道老張誤會了,但她只是笑笑,並不解釋。

  「當然可以。」

  此時,門外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群不速之客是另一批的廣告工作人員。老張簽下了個千萬身價的模特兒的新聞,轟傳同業。而這群人的工作地點正在附近,他們是來見識一下什麼叫「天價級的模特兒」的。

  唐儂看一眼嘈雜的人群,除了甄虹,她全都不認識。甄虹不喜歡她,她知道,而她正好也沒有討好人的習慣,因此,看一眼之後她依舊端坐在桌前專心調弦。

  「老張,開工啦?」

  「阿K?你們來幹嘛?」

  「來見識一下天價級……」阿K的語氣有點懷疑。

  此時,叮叮咚咚的琴聲傳來,是伍佰的閩南語歌曲「煞到你」。

  一張古典的瑤琴彈奏的卻是一首現代的動感搖滾曲子,很突兀、卻也很新鮮。

  老張見狀,馬上用手勢指揮,開工啦!

  這首曲子她是在學校裏聽熟的,在學校裏她聽過很多的男生唱這首歌,歌詞咿咿呀呀的,她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快樂。

  唐儂彈奏著曲子,腦中想著學校男生們唱歌的神情,不自覺地,她也露出了很愉悅的表情。

  短短的一首曲子,很快就結束了。而老張想要的鏡頭也在這短短的三分鐘內捕捉到了。

  「老張,你又名利雙收了。光看那模特兒笑得那麼快樂的樣子,就會讓人有想買下房子當她的鄰居的衝動。你乾脆建議建築商送她一戶當活廣告算了。」阿K羨慕地說。

  「活廣告?別傻了。唐小姐只負責拍廣告,其餘一切免談。」為了這一個條件,老張差點被建築商罵到臭頭。若非他堅持非唐儂不拍,女主角早換人了。

  「真的?我才想請她拍一支保養品的廣告咧。我聽說她的身價是一千萬,這點我還負擔得起,但是,不能配合宣傳就有點棘手了。」他一見唐儂的笑容就驚為天人,以為一切都搞定了。

  「你努力看看嘍。」老張不置可否,只拍拍他的肩膀勉勵一句。

  阿K身後的甄虹,聽了他們的對話後,心中是又急又怒。

  為了想拍老張的廣告,甄虹的經紀公司不僅答應全力配合所有的宣傳活動,還自動降低價碼爭取。事後雖有些傳聞,但是,她都不相信,不相信她會不如人,如今她親耳所證實的消息卻更勝於傳聞。最可恨的是,阿K的下一支廣告居然又中意那個小女生。那是她想要的工作啊!

  「唐小姐還在念書嗎?」

  阿K無話找話地問。

  唐依點點頭。

  「唐小姐是哪里人?」

  這問題讓唐儂楞住了。哪里人?當然不能說大理。

  「我住過幾個地方,不知道該算哪里人。」她避重就輕,卻也算實話實說。

  「那身份證上的戶籍地在哪呢?」

  「什麼是身份證?我沒有啊。」

  『那你拿的是哪一國護照?

  「護照?」

  「你管她是哪里人,反正不是外星人就是啦!」劉楓說。

  手機留在車上忘了帶下來,她回頭去拿,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鐘,怎麼唐儂的身邊就圍了一大群人。

  「如果外星人有這樣漂亮的,也行啊!」阿K誠意十足地說。

  「你們廣告界是沒人了嗎?幹嘛對一個天價級的業餘人士這麼窮追不捨?你們是有錢沒處花啊?」劉楓挪榆地說。

  「如果符合需求,其實花上一千萬也是值得的。」

  「可惜。要她再拍片,即使你花上一億也請不動她了。」

  劉楓搖頭歎息,說得十分同情。同情那些旁觀者因為太吃驚而嚇掉下巴的模樣,她幾乎可以聽到一陣脫口的「喀喀」聲咧!

  「怎麼會?」阿K幾乎是掙紮地問出。一億耶!」後面跟著八個零的驚人天價咧!只是露個臉拍拍影片,又不傷風敗俗、也沒妨害身體健康的,為什麼不賺?

  「沒什麼不會的。」劉楓懶得說明,只是隨口敷衍一句了事。

  「那我的保養品廣告怎麼辦?」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早知道也別教他看見這麼完美的人,如今希望落了空,日後再找的人選也總有著「除卻巫山不是雲」的缺憾。

  「怕什麼?天下美女那麼多,何處無芳草呢?像那甄虹被譽為國際級的大美女,不就是現成的人選嗎?」劉楓早見到他身後那一臉臭臭的甄虹。

  「甄虹的確是個大美女,不過,或許是內在的關係吧,總覺得她身上少了那麼一點什麼。因此,她現在紅則紅矣,卻尚未到達頂尖或經典的境界。」阿K中肯地評論。不過,他的言外之意卻也明白地顯示,甄虹還不夠格當他下一個廣告的女主角。

  早已臭著一張臉的甄虹,聽了阿K的評論後,臉色更是難看。她覺得委屈、忿怒、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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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22 00:40:22
第九章

  下午放學的時分,沒有功課壓力的國一生,早已人潮散盡。

  一年二班的教室內也只剩下四個小女生還磨磨蹭蹭地沒走。

  「唐儂,等一下我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眼鏡妹建議。

  「好呀,我請李管家載我們去。」

  「你每天上下學都有人接送是很方便啦,但是,連喝茶聊天也有個保鏢跟著,不會很煩嗎?」時髦的長腿妹不解兼不耐地問。

  「李管家人又不古板、也不多管我,而且有她接送,大哥比較放心呀。」如果不是她反對,嚴至昊還想親自接送咧。

  「你大哥也真愛擔心,來學校上課又不是什麼危險的事。」阿咪用著無聊的語氣說。

  「唐儂若是和你長得一樣,她大哥也懶得擔心啦。」長腿妹不改毒舌本色地嘲笑。

  「我就長那麼醜嗎?」

  「阿咪,你蘋果臉、大眼睛,很可愛啊。」唐儂說。

  「你不必安慰我了。連我哥都對我說,我站在你身邊是破壞畫面。他還從我書桌偷了一張你的照片。」阿咪死心地承認著自己的平凡。

  「我哥才討厭咧!也不想想自己是大三的歐吉桑了,還常常藉故到我房間去賴著不走,然後就對著那張大照片流口水,而且還一直打聽你的種種資料呢。」長腿妹把唐儂的大照片掛在臥房裏當壁畫。

  「你沒說吧?」

  「我能說什麼?我連你的出生年月日也不知道。」長腿妹有點不滿。

  她們和唐儂據說是「好朋友」,但是,她們除了知道她叫唐儂、十六歲之外,其餘一概不知。

  「對不起,不是我不說,實在是不能說。或許,過一陣子我就可以告訴你們我全部的事了。真的很對不起……」

  「我也不是怪你啦,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什麼時候可以說時再說就好了啦!」一向毒辣的長腿妹每次一對上文雅的唐儂總是沒轍。

  四人邊走邊談地來到校門口。離下課已過了半個小時,該回家的學生早已走遠,雄偉的校門口一片空蕩蕩。

  然而,此時校門外卻不尋常地集結了一大票的陌生人。

  「大概是發生兇殺案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記者?」眼鏡妹笑著說。彷彿發生兇殺案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一樣。

  「呆喔!又沒見半個員警,哪會是什麼兇殺案?我看還比較像又抓到什麼獅子老虎的了,記者嘛都最愛湊熱鬧的。」學校在郊區,四周皆是林木茂盛的樹林,平時就常有松鼠、蟲蛇出沒,日前一隻離家出走的紅毛猩猩也是流浪到這裏才被找到的,當時還引來一堆媒體的現場報導咧。阿咪推測得頗有道理。

  「你以為這裏是動物園啊?即使有老虎獅子也早就被宰掉吃了,哪還能留到現在。」

  長腿妹不屑地駁斥。

  一向不多話的唐儂此時也只是笑著靜靜地聽,她默默地跟著大家走出校門。

  「唐儂,你猜可能發生什麼事了?」在走過那群陌生人的身邊時,阿咪這樣問。

  「大概是……」唐儂努力地想像著可能發生的事。

  「你就是唐儂?」忽地,四、五個陌生人異口同聲地問。也在同時間裏,相機的閃光燈開始對著唐儂不停地閃爍。

  唐儂對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地楞在當場。

  而三個小女生也沒遇過這種場面,更是噤若寒蟬。

  「唐儂,據說你是大陸偷渡客,是真的嗎?」有個記者一開口就問了這個白癡問題。試想,人家若真是偷渡客,難道還會當眾承認?

  「你和嚴氏企業的嚴至昊是什麼關係?」

  「唐小姐,為什麼出入境的資料上都找不到你的名字?」

  「你連續拍了名攝影師張傑的廣告片後,有新的計畫嗎?」

  人牆加上閃光燈交織成的網,層層包圍著唐儂,教她動彈不得。

  「你們幹什麼?讓開!讓開啦!」李管家發揮超人的力量,排開眾人擠到唐儂的身邊。

  李管家早在校門口等著唐儂,眼看著她走到校門口,正打算迎上前時,那群豺狼虎豹般的記者卻搶先一步地將唐儂給團團圍住。李管家是身負保護重任的,一看情況不對,她當然飛快挺身而出。

  「小姐,你沒事吧?」李管家先確定一下唐儂的安危。

  「沒事。」

  「『唐小姐……」

  「唐儂……」

  又是一陣人聲與燈光齊飛的亂世畫面……「你們最好小心點,唐小姐有孕在身,她若有什麼閃失,你們就等著我家少爺來抄家滅族吧!」李管家情急之下竟然失言地驚爆出一個更大的內幕。當然,她最後的那一句恐嚇也很有效。

  抄家滅族,多可怕的用辭!眾人一聽馬上不約而同退後一步,與唐儂保持距離;好笑的是,連那三個小女生也嚇得放開原本一直護著唐儂的手臂,立正站好。

  趁著眾人呆楞的空檔,李管家護著唐儂快步地走向五公尺之遙的車子。急切的動作還讓車門差點夾住了一個記者伸來攔截的手掌。

  李管家才想飆離現場,無奈有個不怕死的記者攔在車前,才一個猶豫,其餘的人也馬上就車前車後地將她們給圍住了。

  車子的窗簾早已拉上,再加上擋風玻璃上的遮陽簾,車內與車外是互不相見,不過,還是有記者不死心地敲著玻璃和車身。

  「小姐,別害怕。少爺要我們留在原地,他馬上就來接你。」李管家十萬火急地撥電話給嚴至昊,得到了一個安定人心的答案。

  「我不怕,只是替大哥擔心。」唐儂鎮定地說。只是她沒說她替嚴至昊擔心些什麼。

  雖然車外仍有斷續的敲擊聲,但是,車內有音樂相伴,時間並不難捱。

  堅忍不拔的記者們,打算使出守株待兔的毅力。有人席地而坐、有人倚車而立,還有人乾脆一屁股就坐在車子引擎蓋上,反正就是要黏在唐儂的周圍不肯離去。

  這樣互不退讓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太久,十幾分鐘過後,一陣長而尖的煞車聲劃破現場的寂靜,同時也讓眾人的神經一陣緊繃──車門打開,首先出現的便是神色冷峻的嚴至昊,接著那一字排開的十輛車子裏,下來了二十個清一色是平頭黑色勁裝的彪形大漢,那畫面猶如電影中黑幫火拼的情節,差只差在他們手中少了一把衝鋒槍而已。

  二十一個人有著千軍萬馬的氣勢,讓那些或坐或站的記者嚇退了好幾步。

  嚴至吳走至唐儂的車前停住,而那二十個保全人員則臉孔朝外地圍成一圈,就像屏風般地將眾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嚴至昊接了唐儂就走,那堵人肉屏風也同步移動,直到他們上車又關上了門內的隔間之後,記者還是無緣再見唐儂一面。

  兩輛前導車和八輛隨後保護的車陣,形成一個固若金湯的城牆,旁人無從接近。

  直到那車陣不見了蹤影,眾人才恢復了正常,但無一人敢追逐而去。

  不過,現在不敢追並不代表他們會就此罷手。何況,剛才那氣勢磅礡的一幕更是有欲蓋彌彰的意味。如果,他們沒有「不可告人」的事,又何必擺那麼大的陣仗出來嚇人?

  他們愈神秘,人們就愈好奇──人心鐵律。

  莫非是歌舞昇平的年代來臨了,政治清明、社會祥和,以至於記者先生小姐們沒有新聞可跑,只好將一身的絕學、十八般武藝部用在追查他人的隱私之上了?

  打從兩天前的「校門口事件」後,嚴家的大門口每天就開始有大批的記者死守著。

  前天下午發生的事,劉楓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以前關於嚴至昊的緋聞八卦只見於娛樂性的雜誌上頭──除非你對名流的八卦有興趣而特意買雜誌來看之外,一般的大眾傳播並不多見。而這次的事件異於往常的,居然是刊登在各大報的新聞焦點版面,她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

  基於她是唐儂的親戚兼監護人的身份,她無論如何都該去瞭解、慰問一下。

  劉楓知道嚴家大門外必定會有媒體守候,只是,她沒料到陣仗會那麼龐大。離嚴家大門尚有十多公尺的距離,劉楓的車子就被一片人牆給堵了。她按了幾下喇叭請他們讓路,人牆卻是不為所動地圍著,她想下車理論,不料,她才剛下車,所有的媒體記者就一擁而上地將她包圍在核心,令她進退不得。

  「請問你是嚴至昊還是唐依的朋友?」

  「唐儂肚子裏的小孩是嚴至昊的嗎?」

  「你知道唐儂是哪里人嗎?她是不是大陸妹?」

  此起彼落的聲浪將嬌小的劉楓完全淹沒,而一道接一道的問題又讓她難以招架。

  「嚴至昊,我在你家門口,快來救我進去!」劉楓脫身不得,只好打電話求救。

  不到三分鐘,嚴家大門打開,沖出了五個彪形大漢,神勇地將劉楓護送進去。

  「老大,來你家坐坐還有危險咧,哇,一路上的驚心動魄不下於諾曼地登陸的慘烈!剛才要不是你的保全人員動作快,我這把老骨頭大概被那些記者給拆光了。」劉楓誇張地抱怨。

  「死不了的,我還不是天天地進出,連衣角也沒少一塊的。」嚴至昊不以為意地說。

  「你是索命閻主,額頭上有著『生人回避』的浮水印,誰敢攔你?而我只是個善良的小老百姓,世上不都是這種欺善怕惡的人嗎?」劉楓感歎著世上許多不公不義的不平。

  「我一向是沒什麼耐性的,如果他們太過分的話,大家只好走著瞧了。」

  「事情怎麼會這樣?」

  知道唐儂身份的人屈指可數,除了李管家之外,都是自己人;自己人當然不會自找麻煩,而且李管家又是非常疼愛唐儂。

  「是甄虹。」嚴至昊淡淡地說。

  事發的當晚,他即透過關係查出了放風聲的人。若不是要先處理唐儂的事,那甄虹不知早已死了幾萬次了。

  「啊!我想起來了,拍廣告的那天阿儂說了她沒有身份證。就這樣一句,甄虹也能把它聯想到是偷渡來台的大陸妹?她也真厲害!」

  「還有一次阿儂曾說過她在大理有兩個哥哥,當時甄虹也在場。就這樣七串八連的,阿儂就成了偷渡的大陸妹了。」嚴至昊補充。

  「唉!不遭人忌是庸才,甄虹她只是嫉妒阿儂。那現在怎麼辦?乾媽回來了嗎?」劉楓看看只有兩人的客廳,不大抱希望地問。

  「我媽下午就會帶著阿儂的證件趕回來。」

  「那不就沒事了嗎?」

  「現在那些資料派不上用場了。」他恨恨地說。

  「怎麼會?」

  「因為阿儂懷孕了,而買來的證件上她未成年,我們也少了一張結婚證書。與其拿出一些破綻百出的資料,不如什麼也別說。」

  「那再花一筆錢重新造假可以嗎?」

  「大概也只能這樣了。只是委屈了阿儂,這大半個月哪里也不能去,只能悶在家裏了。」

  「阿儂呢?」劉楓直到現在才想起這個女主角。

  「還在睡。阿儂這幾天晚上都睡得不好,今天早上也是清晨才人睡。」

  「睡覺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哪像我,想偷懶睡個三天三夜都不行咧。」劉楓半是羨慕、半是安慰地自言自語。

  ***

  有了想關心的人事之後,看新聞報紙就變成是每天的必需了。

  唐儂的身份問題,八卦記者們已經炒了五天了,不僅沒有退燒的跡象,還有愈來愈熱的趨勢。

  據說是有人正式向警方檢舉唐儂疑似偷渡客的身份。幸好,或許是警方礙於嚴家財大勢大的緣故,只是電話「關心」一下而已,並沒有更積極的行動。

  劉楓放下報紙歎了一口氣。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拖得愈久,橫生的枝節會愈多,事情處理起來就會愈困難。

  「唉……」

  「娘子,怎麼我一回來就聽到你在唉聲歎氣呢?」人家說小別勝新婚;而他們一別就是二十六天的長假。他躡手躡腳地回來為了就是給她一個驚喜,結果,迎接他的卻見她一臉的心事重重,害他也跟著提心吊膽地小心翼翼起來。

  「回來啦?」劉楓單草地看他一眼,果然沒有表現出他預期中的驚喜。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她微皺著眉頭,他暫且按下自己滿腔歸家的喜悅。

  「你自己看吧!」幾大張的報紙一股腦兒地全塞到胡利的手上。那是五天來唐儂事件的發展過程,巨細靡遺、無一漏失的完整版。

  胡利使出一目十行的功力,片刻間已解決了那一大疊的資料。

  「結果呢?」

  「哪有什麼結果?那是現在進行式。」劉楓白了他一眼,以示不屑。

  「那嚴至昊打算怎麼辦?他不是很愛唐儂嗎?為什麼讓事情鬧得這麼大,又無力解決?這樣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嘛。」胡利不滿地問。

  「他又能怎麼辦?法治的社會,一切講究真憑實據。他又不會變法,只好再花錢花時間重新辦一個身份了。好,嚴家財大勢大,一時半刻也出不了什麼事的。」

  「沒有更快的方法嗎?」

  「暫時還沒想到。」

  「那我替他們跑一趟好了。好歹靖西王府也是我們的親戚,而且也給了我們不少的好處。」胡利想想也只有這樣了。何況,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償還人情的機會了,往後再想幫忙他也沒這能力了。

  「你想怎麼做?」

  「別擔心,我會做得盡善盡美、天衣無縫的。你只管通知嚴至昊等我兩天就行了。」

  胡利的腦中已經擬出了一套計畫,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的計畫。他自信滿滿地說。

  「兩天?」她驚訝地叫了一聲。

  「別告訴我嚴至昊連兩天也擋不了。」他真的有點懷疑自己的識人能力,難道真是他看走眼了,嚴至昊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我是佩服你的能力。你預計只花兩天的時間,就能解決別人得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的難題?原來你真的這麼厲害啊!」

  「娘子,聽你這麼說,我真的是感動得痛哭流涕。跟了你三年,我一向只有惹你嫌的分,現在你竟然也會稱讚我了,我多年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才誇你一句而已,別婆婆媽媽地說得那麼肉麻。快幹活去吧!」劉楓不改大女人本色地手一揮趕人,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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