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781|回覆: 2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黑潔明]深海(上)【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3:49 |倒序瀏覽 | x 1
深海(上)【紅眼意外調查公司1】作者:黑潔明

天啊!她竟然在一個男人的懷中醒來
而且這男人渾身酒臭,邋遢得像流浪漢
最恐怖的是,她根本不認識他!
搞了半天,原來是她喝醉,白痴的跑去對一群流氓嗆聲
幸好他及時出現,打跑了那些想找她算帳的混混……
她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更何況那還是救命之恩
雖然這位神秘芳鄰很怪,她還是有禮貌的想跟他打好關係
怎知她的腦袋每次遇見他就會當機,老在他面前出糗
更糟的是,這男人的性感指數高到破表
逗得她心頭小鹿亂亂撞,夜夜作著超級無敵邪惡的春夢──
英俊的他像是惡魔,明知危險,她仍舊克制不住想撲上去
當他對她釋放少見的柔情時,她怎能抵擋得住沉淪的心……
老實說她搞不清楚他們算是什麼關係,朋友還是戀人?
他從來沒說要追她,或者要她當女朋友
可是她和他什麼事都做過了,他甚至睡在她家裡
在她忙翻天時,他還幫她煮飯洗衣打掃
只是這樣,他和她就可以算是男女朋友了嗎?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4:03
楔子

  滴答──滴答──
  秒針在時鐘裡移動。
  淅瀝──淅瀝──
  雨在窗外下著。
  他感覺自己像一隻魚,沉在深深的海底……
  你還好嗎?
  我很好。
  他當然很好,他一直很好。
  我不這麼認為。
  他看著那個將長腿擱在辦公桌上,一邊翻看雜誌的男人,不覺緊繃著身體。
  我很好。
  他聽見自己重複。
  男人抬眼看著他,彎起嘴角。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直到你把你累積的假期用完。
  他感覺莫名的惱怒上湧,但他克制了下來,用力壓了下去。
  我不需要休假。
  你當然需要,就像我需要你們每一個都保持在最好的狀況。
  他再一次開口,將字眼擠出嘴唇。
  我很好。
  不,你不好,你太緊繃了。
  男人笑了笑,隨意的開口建議。
  太緊繃不是好事,你需要放個假,去狂歡,做你想做的事,或找個女人,來場火辣辣的性愛,把壓力發洩掉。
  他感覺自己額角抽緊,握緊了拳,他強迫自己鬆開手,將雙手插入牛仔褲的口袋中。
  或者你也可以回老家看看。
  男人說。
  他不想回老家,所以他認命轉身走了出去,去休假。
  雨繼續下著。
  黑暗裡,他在床墊上翻了個身,恍惚中,他注意到窗簾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又暗了下來。
  怦怦──怦怦──
  心臟在胸中跳動。
  他的嘴唇很乾,他伸出手,抓起在地上的啤酒罐,湊到嘴邊。
  它是空的,連一滴也沒有。
  空氣那麼潮濕,他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水裡,但他卻仍口渴得像在沙漠之中。
  他放下空啤酒,繼續趴在床墊上,盯著被夜風吹拂著的窗簾,那兩塊遮光的布飄動著,下方透出街上昏黃的光。
  掛在牆上的時鐘,繼續緩慢的移動著它的指針,它走得和蝸牛一樣的慢。
  他真希望已經過了一個月,但事實是,它才走過三圈,剛過三十六小時。
  一天半。
  他覺得自己無聊到快發霉了,他不喜歡這樣,他需要有事情做。
  雨還一直在下。
  他可以聽到那稀微的雨聲,嘆了口氣,他閉上眼。
  你知道嗎?地球上有七成的表面積都被水覆蓋。
  少年的聲音突如其來,讓他渾身一震,猛然睜開了眼。
  當然,他眼前沒有任何人,只有空蕩蕩的地板,和那在落地窗前,微微飄動的窗簾。
  雨還在下,他的嘴更幹了。
  該死,他需要喝水。
  他舔著幹澀的唇,從床墊上爬了起來。
  還需要食物。
  他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吃東西了。
  伸手耙過凌亂的金發,男人強迫自己套上衣服,走出門去。
  街上確實還在下雨,雨不大,只是下個不停。
  他戴上運動外套的兜帽,走出巷子,穿過對面的公園,那裡有一間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
  黑夜中,店招牌散發出明亮的光芒,顯得公園這邊更顯陰暗。
  他感覺有些虛弱,他不該過那麼久還沒吃東西,他應該保持最佳的狀況以防萬一,但他知道那男人這次是認真的,他要他休假,即便他一點也不想休這個假。
  他踩著落葉,穿過漆黑的公園。
  想起那男人的話,他還是感覺有些生氣。
  太緊繃?什麼鬼!他當然沒有太緊繃,瞧他根本忘了要吃東西──
  「喂!你們在做什麼?!快住手!」
  高八度的聲音,突然在黑夜中響起,如哨子一般尖銳,狠狠戳進他虛弱的腦袋,教他忍不住想抬手摀住耳朵。
  他轉頭朝發聲處看去,只見幾個小混混正在樹林裡圍毆一個男人,而那個發出尖叫的女人,則站在步道上,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那些人,一副正義使者似的大聲斥喝。
  只一眼,他就確定那個女人喝醉了。
  她只有一個人,身上穿著一件垂到大腿的上衣,露出兩條穿著黑色內搭褲的長腿,而且除了手上的小皮包之外,她完全沒有任何可以攻擊別人的武器,那群小混混有八個,手上還個個都拿著棍棒,笨蛋都知道不應該多管閒事。
  「幹!看啥小?!」一名小混混凶狠的對著她咆哮。
  但那女人顯然是個笨蛋,因為她非但沒有轉身就跑,還吸了口氣,開始繼續尖叫起來。
  「救命啊!殺人啊!警察快來啊──」
  「幹!賤人!別跑!」
  兩個小混混提著棍棒朝她跑去,她瞪大了眼,倒抽口氣,終於知道要跑,她一邊尖叫一邊跑。
  他不想多管閒事,他還沒吃飯,而且需要喝水。
  但那女人非但喝醉了,還穿著高跟鞋,而且他見過她。
  看著那就在樹林後的便利商店,他嘆了口氣,放棄了他的食物,調轉了方向。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4:23
第一章

  她在一個男人的懷中醒來。
  他身上有可怕的酒臭味,滿臉的鬍子沒刮,額角上有一記擦傷,右臉上有一塊正轉為青紫的紅腫,左邊的鼻孔殘留著已經幹掉的鼻血,他黑色T恤的圓領上沾著某種穢物,上面也有可怕的味道。
  他是個外國人,有著暗金色的頭髮,立體的五官。
  最恐怖的是,她不認識他。
  瞪著眼前那傢伙,她屏住了呼吸,有那麼一瞬間,她腦海裡一陣空白,心跳大概在瞬間飆破了兩百。
  「啊──」
  想也沒想,她張嘴就發出了尖叫,幾乎在同時,男人翻身壓住了她,伸手摀住了她的嘴。
  「安靜。」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清楚的感覺到他龐大的身軀和沉重的重量,床墊因為他翻身壓她身上而往下陷,她肺裡的空氣也因為如此被擠壓出來,她試圖伸手去打他、推他,想掙扎,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冷聲警告。
  「別動。」
  他說,她瞪著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這外國人說的是中文,還嚇人的標準,沒有任何奇怪的口音。
  她眨了眨眼,看見他不知何時張開了眼。
  他有一雙湛藍的眼瞳,不過眼白的部分都是可怕的血絲。他的眼神冷酷,表情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她嚇得不敢動彈,只聽到自己狂奔的心跳。
  「拜託你別再亂叫,我的頭已經夠痛了,不需要增加更多刺激。」他擰眉張嘴提醒她。「我救了你,記得嗎?昨天晚上,在公園裡。」
  有這回事?
  她擰眉努力運轉遲鈍的腦袋,昨天晚上她下班,去參加朋友的慶生會──
  她瞪大了眼,突然想了起來。
  噢,天啊,她回來時,在公園裡撞見有一群流氓在圍毆某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當場失心瘋的開口大叫警察來了,結果那些人非但沒有一哄而散,反而提著棍棒來追她,就在她以為自己小命休矣時,這個男人突然出現,三兩下打跑了那群流氓。
  她記得這傢伙打得那些人頭破血流,如今回想起來,她都彷彿還能聽見他將人的腦袋用力摜到水泥步道上的聲音,想起那奇怪的空洞聲,一時間讓她頭好像也痛了起來。
  「想起來了?」見她露出恍然的表情,他嘆了口氣,警告她道:「很好,不要叫,OK?」
  她點點頭。
  雖然如此,但他還是不信任她,只試探性的鬆開手。
  她還是很想尖叫,但她注意到他的手並沒有遠離她的嘴,他人也還壓在她身上,不過至少他鬆開了手。
  「你為什麼在我家?」她喘了口氣,難掩驚慌的問。
  「這是我的屋子。」他沒好氣的翻身坐起,告訴她:「你家在隔壁。」
  她又愣了一下,跟著坐起身來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屋子真的不是她家,這裡和她家隔局一樣,但傢俱擺設全然不同。
  事實上,這裡幾乎沒有傢俱,而且她屁股下的彈簧床墊,竟然不是在床架上,而是直接擱在地上的。
  「你是六之一的住戶?」她聽說隔壁租出去了,但她從來沒見過這位神秘的鄰居,唯一聽說的就是這新來的住戶是個男人,可能是單身,就這樣,沒別的。沒孩子,沒老婆,也不曾聽過有人見他帶女人出入。
  看屋子裡這空蕩蕩的模樣,顯然他不只沒有老婆家人,也沒有什麼親朋好友,才會連最簡單能招待客人的傢俱都沒有。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轉頭朝往浴室走去的男人看去,卻見他走進浴室後,忘了關門,直接就拉下牛仔褲的拉鏈,開始尿尿。
  雖然他背對著她,那還是讓她瞬間羞紅了臉,
  「天啊。」她低呼一聲,忙將視線拉回來,張嘴提醒他:「喂,你忘了關門。」
  她似乎聽見他嘆了口氣,咕噥了句什麼,但他關上了門。
  她爬站起身,再次環顧四周,這屋子沒有隔間,將近半打的啤酒瓶倒在地上,有幾件衣服像梅乾菜一樣,隨意的扔在角落,另一頭的牆角有一瓶插電的熱水壺,床墊旁還有吃完忘了丟的泡麵碗。
  老天,這地方好可怕,幾乎就像流浪漢住的地方,那傢伙看起來也像流浪漢,她考慮著要不要趁他在上廁所時趕快落跑,但他已經開門走了出來。
  看見這傢伙,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想起一個問題來,這個男人是救了她沒錯,但是──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瞪著他問,她只記得他救了她,事實上就連那段記憶都有些混亂。
  他看了她一眼,道:「你喝醉了,講話語無倫次的,吐完就睡著了。」
  她喝醉?還吐了?怎麼可能,她昨天才喝了幾杯雞尾──
  噢,該死,她嘴裡真的有嘔吐物的味道。
  「Vodka,我喝了螺絲起子!」她撫著疼痛的頭,恍然過來,驚慌的解釋:「我太久沒喝調酒,忘記那東西里面有伏特加,我不能喝Vodka,一口也不行。」
  他沒理會她,只脫掉了那件骯髒的T恤,裸露出結實的上半身。「我找不到你的鑰匙,只能把你先帶回這裡。」
  那男人的腹肌讓她一瞬間睜大了眼。
  老天,剛剛是那副身體壓在她身上嗎?
  要死了,這傢伙的腹肌看起來活像巧克力一樣,塊壘分明。
  她一瞬間有些傻眼,胸中的一顆心驀然跳快兩下,只能極力把視線拉到他臉上,鎮定的告訴他:「我的鑰匙在我逃跑時,掉到水溝裡了。」
  他聳了下肩,像是對她的話語沒有任何興趣,只彎下身,從另一個黑色大垃圾袋裡,撈出另一件T恤,套在身上。
  雖然皺皺的,但它看起來比較乾淨,它是白色的,她注意到上面沒有任何污漬,純白的棉布貼在他強壯的肌肉上,掩蓋了那堅硬的線條。
  她死命將視線拉回他被胡碴掩蓋的臉上,告訴自己不要再盯著他的身體看。
  就在這時,她腳邊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聲,她嚇得往旁跳開,低頭才看到床墊旁有一支手機,她還沒反應過來,那男人已經走來,彎腰拾起那支手機。
  他重新站直身體,她這時才注意到他比她高了快一個頭,而且肩膀比她寬好多,如果有人站在他後面,一定看不見她整個人。
  下意識的,她偷偷退後一步。
  他以拇指快速操作手機螢幕,似乎在查看簡訊之類的,她趁機清了清喉嚨。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
  他眼也沒抬,只轉過身丟下一句:「出去時把門帶上。」
  說完,他將手機塞到那挺翹的屁股口袋裡,拉開門就走了出去,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
  什麼?搞什麼?
  她呆看著敞開的大門,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裡,但那男人真的這樣做了,他走了出去,留下一個陌生女人在他自己家中。
  不,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他的鄰居。
  話說回來,他怎麼知道她是他的鄰居?他見過她?她怎麼沒印象?這傢伙有夠怪──
  電話鈴聲響了。
  這一次,是她家的,她回過神來。
  慘了,她今天和店家有約啊!
  她心頭一跳,迅速跑回隔壁,從門上的聖誕假花飾後拿出備用鑰匙開門,衝進去接電話。
  「我來了,對不起,我知道我遲到了,我馬上就到!」她邊說邊換掉衣服,抓了大包包出來,經過他房門時,才慢半拍想到要替他帶上門,雖然他屋子里根本沒什麼傢俱,但若是他連僅有的床墊、電熱水壺和衣服都被人偷走,那就很不幸了。
  她握住門把,替他關上了門,然後飛快衝下樓去。
  「這樣可以嗎?」
  「當然,太好了。」
  「很高興和你合作,你的設計實在十分出色。」
  聽到對方的稱讚,她露出開心的笑容:「謝謝。」
  身穿Polo衫的男人站了起來,把支票交給她,朝她微微一笑:「抱歉拖得這麼晚,一起去吃個飯吧?」
  「謝謝,可是我有約了。」她不喜歡和生意上有往來的人有牽扯,所以客氣的拒絕了對方。
  雖然覺得可惜,男人還是禮貌的露出微笑,道:「那下回吧。」
  「下回吧。」她笑著點頭,把對方給的支票收進包包裡,和他點了下頭,「那我先走了,再見。」
  賣出了衣服,她踩著輕快的腳步,搭車回家。
  公車到了站,她抓著帆布大包包下車。
  到巷口時,她注意到隔壁的燈依然沒點亮,從她不小心在那傢伙的床上醒來之後,已經三天了,他像是消失了一樣,害她幾乎開始以為那件事根本沒發生過。
  當然,只是幾乎而已。
  每回她在夜裡走路,還是忍不住左顧右盼、行色匆匆,就怕再次遇上那群鬧事的流氓。
  她想過要去報警,但她非但沒人證,那被打的人早就不見了,也沒物證,公園裡的監視器早在一年前就被打壞了,她聽說里長讓人修了三次,到第四次之後,他就放棄了。
  那個公園白天還很多人運動,可是到了晚上,就有一群小混混在那裡鬼混,他們霸佔了公園的夜晚,每當警察來就會一哄而散,可是警察一個晚上只能來巡一兩次,完全無法阻止他們霸佔公園。
  她那天晚上顯然完全喝醉了,才會忘記這件事,否則她絕不會走進那座公園。這幾天,她偶爾會想起一些片段的畫面,那些記憶讓她有些不安,她記得她嘔吐在他身上,還記得她趴在他背上。
  很奇怪的是,她也記得她跪在草地上嘔吐時,他蹲在她身邊,手裡拿著啤酒和菠蘿面包吃。
  她分不清時間先後的順序,但她很佩服她吐成那樣,他還吃得下去。
  那男人顯然有個鐵胃。
  他一定是在吃完東西之後,才背著她回家的,之後的事她就沒有印象了。
  她爬上公寓的樓梯,發現走廊上的燈沒亮,她打開電燈開關,它掙扎的亮了幾秒,苟延殘喘的閃爍著,跟著在下一瞬間,忽然再次熄滅。
  不會吧?她記得她幾個月前才換過的。
  嘆了口氣,她又試了一次,當然它完全沒有聲息,也沒發出任何燈光。
  到底是誰說省電燈泡的壽命會比較久的?
  翻了個白眼,她摸黑走回自己的門前,經過他門前時,她注意到他屋裡還是沒有燈光,她懷疑他這幾天都沒回家,她沒聽見裡面傳來任何聲響。
  站在門口,她掏出鑰匙,試了老半天,最後才終於打開了自己大門,她打開屋裡的電燈,讓門敞開著,然後把包包擱到鞋櫃上,從儲藏室中翻出備用的燈泡,一手扛著鋁梯到門外。
  她抓著燈泡爬上梯子,跨坐在上頭,一邊把壞掉的燈泡轉下來,再把新的給轉上去。
  燈火在瞬間大亮,她繼續轉緊,確定它牢靠了,這才低下頭,一低頭卻看見那顆暗金色的腦袋就在她張開的雙腿前。
  「啊──」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後縮坐並同時夾緊腿,卻因為這個動作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害怕自己掉到他身上,她在慌亂之中,伸手頂住了天花板,那男人也及時伸手抓住了梯子,還接住了那顆從梯子上掉下去的燈泡。
  「你嚇我一跳。」她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低頭瞪著他說。
  他沒有道歉,只是抬頭看著她,冷淡的道:「你的梯子擋住了我的路。」
  「我在換燈泡。」她說,注意到他眼裡的血絲似乎變多了。 
  「看得出來。」他把那顆壞掉的燈泡還給她,然後提著一大袋的泡麵繞過梯子,打開他的門,走了進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4:58
第二章

  她抓著那顆燈泡,瞪著他當著她面關上的門,一時間有些傻眼。
  這男人也太沒禮貌了,他幫她扶梯子,至少也扶到她下來吧?而且這燈還是公共的走廊燈耶,他怎麼一副不關他事的樣子。
  她啞口無言的瞪著那緊閉的門半晌,這才有些悶的爬下鋁梯。
  她從來沒遇見這種人,她知道有些人很習慣自掃門前雪,可是他那天明明救了她,她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她忍不住嘀嘀咕咕的收起鋁梯,把梯子扛回儲藏室,壞掉的燈泡放回收箱,再把髒衣服丟到洗衣機洗,一邊加熱自己的晚餐。
  清醒之後,她很快發現,那天晚上他沒有喝醉,喝醉的人是她,那表示他T恤上的嘔吐物是她的。
  當她領悟到這件事之後,她真的非常羞愧。
  話說回來,他再怎麼說也救了她一命,她為了走廊的燈泡就計較半天,顯得好像很小氣。
  她擰起眉頭,不安的想起那夜的片段,她有錯在先,他不得不替她收拾善後,對她恐怕沒什麼好感,難免見到她就沒好臉色。
  不過,她本來也打算要正式的和他道個謝的,誰知道他一直都沒出現。
  可他現在出現啦──
  她思緒猛然一頓,一手拿著鍋鏟,一手叉著腰,抬眼看向天花板,嘆了口氣。
  在那一秒,她清楚自己會覺得他沒禮貌或討人厭,只是因為她有錯在先的心虛,所以才會在他頭上堆積罪名。
  他其實人不壞,他確實在她快跌倒時,幫她扶住了鋁梯,而且他站的那個位置,說真的還真不適合一直站在那裡,真正的色狼才會沒禮貌的一直站在女人的雙腿間。
  該死,她真的應該去道歉才是。
  出社會這麼久,她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就連她也是因為喝醉了,才會那麼白痴的跑去對那些流氓嗆聲。
  拉回視線,她盯著自己鍋裡的晚餐,想起他屋子裡的簡陋,和手裡提著的泡麵,遲疑了兩秒就放棄掙扎,她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更何況那還是救命之恩。
  不再多想,她拿起便當盒打包起來,然後在喪失勇氣之前,抓著便當盒就開門走到隔壁去按電鈴。
  他沒來開門。
  她再按一次電鈴。
  裡面還是安靜無聲。
  她開始懷疑他的電鈴是壞的,忍不住又按一次,這一回她把耳朵湊上去聽,裡面還真的沒傳來電鈴聲。
  她用手敲門,一邊喊著。
  「哈囉!那個──」糟糕,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頓了一下,改口道:「有人在嗎?哈囉?」
  她低頭查看他的門縫,門縫中沒有透出燈光。
  奇怪,他又出去了嗎?
  「哈囉?」
  她再敲兩下門,卻聽不到任何動靜,她忍不住再次把耳朵湊了上去,誰知道就在這時,他的門突然往內拉開,她一整個摔跌進去,直接撲到他懷裡。
  「噢,對不起!」為了維持平衡,她慌張的伸手抓住他,羞得面紅耳赤的抬頭看著他解釋:「我不是在偷聽……我以為……我沒聽到……我想說你出去了……」
  男人一臉面無表情的低著頭,看著她的──手?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在混亂中抓著的,是他牛仔褲的褲頭,他沒有用皮帶,她這一拉把他的褲頭往下拉了至少三寸,還因為用力過猛扯掉了他的鈕扣,那件牛仔褲岌岌可危的懸在他的髖骨上,就差那麼一點就要完全掉下去了,她已經可以看見那隱隱可見的線條──
  嚇?!
  她驚得忙鬆開手,迅速抬頭移開視線:「呃,那個,抱歉,我是隔壁的……」
  媽呀,她在說什麼鬼?他當然知道她是隔壁的。
  她尷尬萬分的站直,舔著幹澀的唇,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我想說你好像還沒吃晚餐,這是我做的,謝謝你前兩天的幫忙。」
  說著,她匆忙將便當盒交給他,有那麼一秒鐘,她還以為他不會接,可他伸出了手,將那特大號的便當接了過去。
  他一將東西接過去,她立時收手,然後乾笑道:「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但比泡麵好,你知道,一直吃泡麵對身體不好,喝太多啤酒對身體也不好。」
  天啊,你到底在講什麼?快閉嘴,別再說了。
  她看見他對她最後一句評語挑起了眉,那讓她的舌頭自動自發的動了起來。「我知道上回喝醉的是我,不過喝太多酒真的很傷身,我平常是不喝酒的,你最好不要把啤酒當水喝。」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了。
  她害怕的退了一步,尷尬的笑著說:「對了,收垃圾的時間是在晚上六點,我不是說你屋子裡需要收拾,只是你剛搬來,我想你可能沒注意──」
  噢,你這個管家婆,不要再說了,你乾脆叫他把鬍子刮一刮,頭髮也剪一剪算了!
  她盯著他那頭亂發,然後聽見自己說:「我喜歡你的頭髮,你只要稍微梳一下就好了。」
  天啊,這句是哪來的?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同時看見他藍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快回你自己的屋子裡!
  「Bye!」她強迫自己咧開嘴,朝他一揮手,然後迅速轉身落跑。
  那女人終於閉嘴逃走了。
  很久之前,差不多在他懂事時,他就已經發現他讓人緊張,特別是異性。
  她們喜歡他。
  他長得很好看,他從小就知道,他和兄弟的魅力所向披靡,所以他很早就已經習慣女人面對他時的慌亂,但他真的很少遇見一開口就對著他說教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知道女人只要一緊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隔壁的門關起來了,走廊上再次陷入他已經習慣的寂靜。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便當,一聳肩,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也關上門。
  他已經吃完了泡麵,不過他不介意再多吃一個便當。
  走回床墊旁,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打開那個特大號的便當。
  便當裡,有燙花椰菜和一顆滷蛋,還有一塊煎鮭魚,看起來還滿不錯的,他拿起筷子,試探性的吃了一口,一入口,他就愣了一下,跟著每樣菜再試吃幾口,然後不敢相信的瞪著手中那盒便當。
  媽呀,這些菜簡直可以淡出鳥來。
  他本來還以為只是其中一樣菜她味道沒調好,可是她不是,這些菜有味道,她有加鹽,但是鹽加太少了,而且幾乎都沒有油。
  好慘。
  他一邊吃一邊想,希望她不是在減肥,現在的女人好愛減肥,減到都剩皮包骨,摟起來像在抱具骷髏。
  難得她還有點屁股和胸部,他記得她柔軟的身體貼在他背上的感覺。
  如果她把那些都減掉就太可惜了。
  他在黑暗中,就著街燈,慢慢的吃完了那個沒什麼味道的便當,總共只花了他五分鐘。
  牆上的秒針仍在滴答作響,時間流逝的無比緩慢。
  才第五天而已,他還有五十五天的假。
  背靠在牆上,他盯著那根秒針,深深嘆了口氣。
  時間過得好慢。
  好慢……
  他不能這樣一直注意時間,可是他無法不去注意,他感覺全世界都像屋外的雨水般在快速的流動著,只有他的時間流逝的速度和別人不一樣,牆上那鐘裡的秒針,奮力的爬動著,每一次移動,都像花了吃奶的力氣。
  收垃圾的時間是在晚上六點。
  當那秒針經過六那個數字時,隔壁管家婆的話突然冒了出來。
  我不是說你屋子裡需要收拾,只是你剛搬來,我想你可能沒注意──
  他看著地上的泡麵碗和啤酒罐,撇了撇嘴角。
  好吧,他承認他有點誇張。
  他也知道他在這邊看著時鐘,並不會讓它走得快一點。他需要做點事情,或找點事情來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像過去那些年一樣,如果他讓自己累一點,這樣也許他就能睡得好一些。
  深吸了口氣,他站起來,開始整理屋子。
  外頭又下起雨來了,他能感覺到瀰漫在空氣中的水氣,他拉開窗簾,擰起了眉頭。
  他不喜歡雨天。
  重新拉上了窗簾,他出門去買了啞鈴回來,在屋子裡做著簡單又單調的重訓,那很無聊,可是能讓他不要一直注意時間。
  那天晚上,他很幸運的睡著了。
  半夜,風吹入室內,他翻過身,隱隱聽見汩汩水聲。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冰冷的水從屋外偷偷摸摸的漫了進來,漫過了他的床墊,淹過了他的口鼻。
  那水是鹹的,好鹹。
  無名的恐怖攫住了他,胸中的心跳加快,他喘著氣,試圖睜開眼卻做不到,下一瞬,風雨大起,滔天大浪忽地迎面而來,將他捲入了海底──
  不!
  他握緊了拳,奮力翻身睜開了眼。
  一室沉寂,沒有狂風,沒有暴雨,當然更沒有驚人大浪。
  外頭還在下雨,一直下個不停。
  坐在黑暗中,他耙著汗濕的發,大口大口的喘著。
  屋子裡很安靜,悄無聲息,瀰漫水氣。
  他不喜歡雨季,或許他應該要到國外去,到比較乾爽的地方,可是他懷抱著希望,希望那個小氣鬼會因為需要人手而隨時叫他回去。
  暗夜裡,那支手機無聲沉默著,依舊沒有響起。
  或者你也可以回老家看看。
  他不爽的抹掉那個建議,他考慮過買烈酒回來喝,但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那東西雖然會讓他睡著,但只會讓事情更糟。
  喝得爛醉,只會讓他更容易作夢。
  他不想作夢。
  所以,他再次爬起來運動。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星期六晚上六點整,當她提著垃圾衝下樓時,就看見那個男人提著一袋垃圾站在那裡。
  在一群矮小的三姑六婆中,他鶴立雞群的站著,看起來特別顯眼,雖然他手上和其他人一樣,提著兩袋垃圾,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但人們還是忍不住離他至少兩步遠。這是個大城市,外國人在這裡並不稀奇,但他給人的感覺太危險,讓人不敢靠他太近。
  他又高又壯,一頭半長不短的亂發,滿臉的落腮鬍,一雙佈滿血絲的眼,他長得活像從廣告裡跑出來的西部牛仔,只差他腳上沒穿有馬刺的馬靴,頭上沒戴牛仔帽,手上沒拿皮鞭而已。
  她本來想站得離他遠一點,但那感覺起來有點刻意,所以她站到他斜後方,偷偷的打量著他。
  天氣才剛剛轉暖,入了夜就冷了,可這男人還是一樣穿著短袖T恤,顯然一點也不怕冷。他的手臂肌肉一塊塊的隆起,撐飽了那短袖的袖口,它們看起來和他的腹肌一樣強壯,沒有絲毫多餘的贅肉。
  夜風吹揚起他留到領口的頭髮,她瞧見那暗金色的發搔著那潔白的領口,不由得注意到,他頸背上的斜方肌也同樣強健。
  她楞了一下,一般人不會特別去練肩背上的肌肉,他雖然沒練得和那些健美先生一樣誇張,但那已經比普通人明顯了。
  她猜,就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把那些混混打得屁滾尿流。
  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麼的?健身教練嗎?但說真的,她很難想像他和顏悅色的指導別人,打從第一次看見他,這男人似乎就一直處於悶悶不樂的狀態,他的眉頭一直是皺著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5:15
第三章

  對於旁人的注視,他像是早已習慣,在寒冷的夜風中,他姿態輕鬆的站著,垃圾車來時,手長腳長的他很快把自己的垃圾倒好了,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然還順手幫了另一位年紀大的婆婆倒垃圾。
  婆婆和他道謝,他還是沒露出笑容,只點了下頭,然後才轉身離開。
  這舉動,讓她忍不住對他另眼相看。
  她倒完了垃圾,跟在他屁股後面上樓,不是她在說,這男人真的有個挺翹的屁股。他的大腿肌肉也很強壯,在他每次用力時,就會緊緊繃住那條牛仔褲,她可以清楚看見它們的形狀。
  他住的那一層到了,當然她的也是。
  他走到他家門前,停了下來,他太大一隻,幾乎擋住了整個走道,她得等他進去才有辦法回到隔壁,她等著他掏鑰匙進門,可他沒有掏鑰匙,只是直接轉開了門把,然後回過頭,看著她說。
  「妳等我一下。」
  他這一回頭,讓她嚇了一跳,她楞了一楞,只見他進了門,她狐疑的站在他門口,忍不住偷瞄他門裡兩眼,他房間地板上那些啤酒罐都不見了,泡麵碗也被清得一乾二淨,就連那些髒衣服都被洗好曬到了陽台上。
  不過,那裡面還是沒什麼傢俱,倒是地上多了兩個啞齡。
  她還想再多看一眼,他已經拿著洗乾淨的便當盒出現了,她恍然過來,才發現他是要還她便當盒。
  他把晾乾的便當拿給她,「謝謝你的便當。」
  「呃,不客氣。」她接過便當,忍不住又道:「謝謝你之前的幫忙。」
  他點了下頭當做聽到。
  擔心自己又對他亂講話,她抓著便當盒連忙轉身往自己家門口走去。
  原以為他很快就會進門,她卻沒聽見開門聲,反而在掏鑰匙開門時,聽見他開口喊了一句。
  「喂。」
  她一嚇,差點掉了鑰匙,七手八腳的抓住了鑰匙,她回頭看他。
  「你吃過了嗎?」他伸手耙著那頭亂發,看著她問。
  她嘴巴開開的看著他,反射性的回道:「呃,還沒。」
  「我也沒吃。」他說。
  「啥?」她呆看著那個男人,有些傻楞。
  「要不要去吃飯?」他再問。
  有那麼一秒,她懷疑自己聽錯,但下一秒,他已經關上了他的門,離開他的門口,把鑰匙塞到褲口袋裡,來到她面前,低下頭,用那雙湛藍如海,但滿佈血絲的眼看著她說。
  「我請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說。
  或許是因為他很無聊,或許是因為他需要打發時間,最近兩天,他發現他開始在計算他做每件事需要花的時間,那很糟糕。
  糟透了。
  他需要轉移注意力,當她的視線一直膠著在他身上時,他很難不注意到她。
  她盯著他看,他很習慣人們盯著他看,但很少有人會一直看著而不移開,從她下樓後,他就知道她在看他。
  那是一種習慣,因為職業的關係,他習慣會不著痕跡的注意看他的人,那並不難,她完全沒想到要遮掩,他可以清楚從對面的店家的玻璃倒影,看見站在身後的女人盯著他瞧。
  大概因為她站在他後面,她的注視明目張膽,那視線像根羽毛一樣搔著他的手臂,然後是後頸,背脊。
  當他回身上樓時,她又盯著他的臀部和大腿看。
  這女人喜歡他。
  他和她說話時,她總是很緊張,他能看見她頸動脈上的躍動,看見她不自覺舔著那小巧豐盈的粉唇。
  她不是那種漂亮到會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人,可是她的表情很豐富,所有的情緒在她臉上一覽無遺。
  他知道她這種人,這種人心思單純、直率,有時候會顯得有點白目,不過相對的面對這類型的人,不太需要去猜測對方的心機,因為這種人通常會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這類人藏不住話。
  那很好。
  他喜歡這種直接。
  所以他沒再多想,只是帶著她走進附近的烤肉店。
  自動門無聲打開,女人跟在男人身後進門,店裡的冷氣即便在入夜依舊狂猛吹送著,教人一進門就忍不住打顫。
  這真的不是個好主意。
  女人想著,他看起來很危險,那副模樣活像幾天沒睡覺了,她真的不應該隨便和他出來,況且她已經在這男人面前出了太多次糗,她腦袋裡大概有哪根神經接錯了線。
  但當他走進去,在服務生的帶位下坐好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
  盯著對面那男人撐起T恤的飽滿胸膛,她心虛的想著。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些被美色所迷,她喜歡看漂亮的身體,而他的身體剛好是她喜歡的型,雖然有點壯,但又不像那種筋肉人一樣,而且他走起路來真是該死的好看,不會彎腰駝背,也不會挺得太直,就是那種很輕鬆,很遊刃有餘,很……
  漂亮。
  她真的想不出其他形容的字眼。
  那男人叫了好幾樣肉和海鮮,還有啤酒,然後把菜單拿給她。
  「唔,換你。」
  「換我?」她楞看著他,「我以為你點好了。」
  「那是我的份。」他眼也不眨的說:「我沒點你的,我不知道你要吃什麼。」
  他的份?老天,他吃得完那些東西嗎?
  為他的食量感到有些吃驚,她很客氣的點了一份烤香魚,一份香菇和一份生菜色拉。
  服務生來生了火,架上烤盤,然後離開了,她看著對面那個傢伙,忍不住問。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莫磊。」
  「怎麼寫?」
  「莫非定律的莫,三個石頭迭在一起的磊。」
  「謝謝。」她和送來啤酒的服務生道謝,邊問:「光明磊落的磊嗎?」
  對面的男人頓了一下,才點頭,「嗯。」
  「我姓唐,唐朝的唐。」她瞧著他,說:「叫秀秀,秀麗的秀。」
  他聞言,抬起了眼,好奇重複:「唐秀秀。」
  「沒錯。」她微笑著說:「唐秀秀,你可以叫我秀秀就好。」
  對面的男人,難得扯了一下嘴角。
  她笑看著他,問:「你是來這裡才取的中文名嗎?.」
  「我是混血兒。」他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告訴她:「我在這裡土生土長。」
  「噢。」她眨眨眼,「抱歉。」
  他一聳肩,只道:「很多人都有同樣的誤會,我長得不像東方人。」
  她笑了出來,「確實。」
  服務生送上一盤盤的烤肉,男人很熟練的操作起來。
  「你是做什麼的?」她好奇的問。
  「意外調查員。」
  她看著他,「保險調查員嗎?」
  「類似。」他邊烤肉邊敷衍的解釋:「我們公司也接保險公司的案子,只是範圍更廣一點。發生意外時,除了警方的人員,為了以防萬一,業主會請我們去進行調查蒐證,釐清事發的原因,需要的時候,我們也出庭作證。」
  服務生又送來更多的海鮮和肉品,一下子擺了滿桌。
  「這麼多肉,你真的吃得完嗎?」她忍不住看著他問。
  「我肚子餓了。」他說著,和服務生接過白飯,然後很快的開始吃起烤肉。
  她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的生菜色拉,注意到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有意見嗎?」她挑眉間。
  「妳吃太少了。」他翻烤著肉片:「只吃這些色拉是吃不飽的。」
  「我還有一條香魚。」她辯解的用叉子指著旁邊的那條魚。
  他瞥了那瘦巴巴的魚一眼,嫌棄的說:「現在不是香魚的季節,那東西塞牙縫都不夠。」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有這麼好的胃口。」秀秀咕嚷著說。
  「如果你在減肥,與其少吃一點,不如多做點運動,靠節食減肥很不健康,很容易把身體搞壞。」
  「我沒有在減肥。」想也沒想,她反射性的抗議。
  他沒說話,只是看看她面前那條瘦巴巴的香魚,和她那一小碗比她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生菜色拉。
  「我只是吃得比較健康。」她堅持的說。
  「哈。」他說。
  那不是笑,是記嘲諷。
  她臉微紅,有些羞惱的瞪他一眼。
  他沒理她,只是叫了碗白飯,稀哩呼嚕的配起那些烤好的肉片,他兩三下就吃完了一碗和整盤的烤肉,跟著又繼續烤第二盤。
  她慢吞吞的吃著自己的生菜色拉,可是那一小碗菜,實在沒辦法支撐多久,他替她烤了香魚,然後吃掉第二碗飯和第二盤肉。
  他把那些肉烤得好香,看起來讓人垂誕欲滴,他吃飯的豪爽模樣,讓她都餓了起來,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腸胃在蠕動吶喊著。
  她的香魚熟了,他開口問她。
  「你要飯嗎?」
  秀秀遲疑了一下,她的褲子最近全都明顯快小一號,她真的需要少吃一點。
  「吃烤魚沒配白飯,很糟蹋。」他慫恿著。
  她知道,尤其他還幫她的魚撒了鹽巴,烤魚的香味讓她口水都流出來了。
  「那……好吧,來碗飯好了。」她妥協的退了一步。
  他招來服務生,幫她叫了碗白飯。
  白飯配烤香魚,真的是絕配,她吃了兩口,看見他替她也倒了杯生啤酒,放到她手邊。
  啤酒杯上,冒著水珠,看起來實在很解渴。
  她掙紮著,吞嚥了下口水。
  只是啤酒而己,應該還好,她握住杯子,輕啜了一小口,當冰涼的啤酒滑入口中,那帶著微苦微甘的氣泡如此滑順,讓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唉,生啤酒好好喝,搭上烤魚和白飯真是剛剛好啊。
  她開心的吃著那條又嫩又香,烤得恰恰好的香魚,問:「你哪學的烤肉技術?」
  他又頓了一下,才道:「我在東部長大,從小我們家三不五時就會一起烤肉。」
  「真好。」她一口魚、一口飯,再一口啤酒,好吃的美食讓她逐漸放下了戒心,道:「我是城市小孩,除了在烤肉店裡,我從來沒有烤過肉,即使在店裡也常常烤焦,我搞不清楚它熟了沒。」
  「拿根筷子戳戳看就知道。」他告訴她:「穿得過去就是熟了,穿不過去就是還沒熟。」
  「原來如此。」她瞧著他,好奇的問:「我沒看你用筷子試啊?」
  「那是新手辨識的方法。」他一扯嘴角,好笑的說:「等你習慣了,用看的就知道熟了沒。」
  「喔。」她把最後一口香魚放進嘴裡,露出開心又遺憾的笑容,正當她要放下筷子時,他已經在她空掉的盤子裡,放上了一塊烤牛肉。
  她抬眼瞧他,只見他眉一挑,道:「你還剩半碗飯,不吃完很浪費。」
  他說的沒錯,可是她今天已經吃超過該吃的熱量了。
  「只是一塊肉,吃不死人的。」他轍著她,故意說:「再說,你不是沒在減肥?」
  那是挑釁。
  她明明知道,偏偏她禁不起激。
  「吃就吃。」她拿起筷子,夾起牛肉就塞到嘴裡。
  噢,天啊……她好久沒吃到那麼肥美多汁的肉了。
  那牛肉又香又嫩,汁多味美,一入口幾乎要融化在她嘴裡,好吃得讓她差點呻吟出聲。
  她眯著眼,抿著唇,握緊了筷子,感覺腳趾頭都要蜷曲起來。
  當她依依不捨的吞下那塊肉,她的盤子裡又被放上了一塊牛肉,她緊握著筷子,抬眼偷看他。
  對面那男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繼續快速的拿烤夾翻烤著牛肉。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5:36
第四章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吃了--
  可是,這牛肉好好吃--
  她可以感覺那甜美的味道還在嘴裡,她忍不住吞嚥著口水。
  盯著盤子裡那還冒著煙的牛肉,這一回,她只掙紮了兩秒就出手了。
  太犯規了,這男人怎麼有辦法把連鎖烤肉店的肉烤得這麼好吃?
  她不能再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可是也許再來一口,再一塊就好,就這一塊就好了,等吃完這一塊,她就會停下來了。
  秀秀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每次她吃完盤子裡的肉,他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又放一塊上去,她每次都告訴自己不可以,但每次都還是忍不住伸出筷子將那牛肉送進嘴裡。
  他烤肉的技巧超好,軟硬適中,他不知怎麼弄的,把肉汁都封在肉裡,讓那美味全保存了起來,使得肉不會太乾太柴,在她咬下去時,使牛肉鮮甜的風味都在嘴裡擴散開來。
  如果光是牛肉就算了,他偶爾還會放上海鮮,沾了醬油的花枝,滴了檸檬的生蚝,有時候他還會在肉上加點糖,再不然就弄點姜加些醋上去,讓每一次入口的味道都不同,讓她期待萬分,捨不得停筷。
  那酸甜苦辣的滋味,根本就是大師級的手藝。
  如果可以,她說不定真的會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下去。
  她完全淪陷在那美好的美食當中,根本忘記要說話,當她真的停筷時,她早已吃了太多……喝了太多。
  「你真是太過分了。」回去的路上,她笑著抱怨。「我一定會肥死的。」
  「你吃得很開心,不是嗎?」他說。
  「是的,我吃得很開心。」秀秀笑著和他一起過馬路,點頭承認:「不過幸好你點的肉吃完了,不然再這樣吃下去,我會活活撐死。」
  他不是故意的。
  但她吃到好吃食物的表情,那麼直接純粹,她的雙眼發亮,嘴角不自覺彎起,她試圖遮掩,但那開心滿足的模樣遮都遮不住。
  那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好像在發光一樣。
  他猜她不知道她發出了聲音,小小的呻吟、輕輕的嘆息,渴望的眼神,滿足的微笑。
  老天,她吃東西時的模樣,真的很性感。
  她全心全意在享受食物,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她都來者不拒,完全忘記應該要掙扎。
  他忍不住將她喂飽。
  吃飽喝足之後,鬆開了她緊張的神經,瞧她開心得都忍不住在大馬路上小跳步起來。
  「好好吃喔。」她搖晃著手中的小花布包,回頭笑看著他,在人行道上,倒退著走說:「我雖然吃飽了,但是想到都還會流口水,你真的很厲害耶,你怎麼沒考慮去當廚師啊?」
  他看著那小臉因為酒氣泛著可愛的暈紅的女人,一扯嘴角:「這沒什麼,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烤肉的。」
  「難怪你這麼大一隻。」她咯咯的笑著:「幸好我不是你們家的女生,不然我一定會變成一隻大肥豬,每天要抗拒這麼多好吃的美食超可怕的。」
  夜涼如水,霓虹燈在街上閃爍,行道樹在黑夜中輕輕搖晃著。
  她的說法讓他為之莞爾,他沒這樣想過,不過他似乎確實有聽過類似的抱怨,可是她們都是笑著碎念的,和她一樣。
  「吃東西沒這麼可怕,多運動消耗掉就好了。」他說。
  「你說得真簡單。」她回首瞧著他,皺著鼻子說:「你一定從小到大沒為體重煩惱過,對不對?」
  他的確沒為此煩惱過,他家的人運動量一向超載。
  雖然他沒回答,可她瞧他那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禁嘲諷的笑了一聲:「哈,當男人真好,打打球、跑跑步,熱量就消耗掉了。你知道嗎?女人因為要生育的關係,本能的會儲存能量在身體裡,這是天生的。」
  「這是狡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才不是。」她認真的說:「為了生存,我們天生就會有比較多的脂肪,這是基因的關係,你不是女人,所以你不懂。」
  下雨了。
  她停下來,低頭翻她的小花布包。
  「所以你是說,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胖子囉?」他停在她身邊問。
  「不是,我只是說,和女人比起來,男人比較不容易發胖。」她說著掏出一支折迭傘,打開來。
  他楞了一下,沒想到那麼小的包包裡,竟然放得進一支雨傘。
  她仰頭把傘舉高,將他也包括在那支畫著可愛小花的雨傘裡,露出超開心的笑容說:「噔噔,很厲害吧?我有沒有很聰明啊?我就知道會下雨。」
  她的傘超小,小到根本遮不住他的肩膀,可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小包包,小臉紅紅、嘴角彎彎的得意模樣好可愛,可愛到讓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然後,等他發現時,他差點低下頭吻她。
  差一點,他忍住了。
  她在傻笑。
  「你喝醉了嗎?」他問,伸手握住她抓著雨傘的小手。
  她咯咯笑著:「才沒有,你傻啦,我才喝了幾杯生啤酒,怎麼可能會喝醉。」
  「幾杯?」
  「三……」她鬆開手,低下頭很認真的數著手指頭:「三四……五,不對,是六杯。」
  她抬起頭來,認真的將手比到他眼前,說:「你看,才六杯,沒有人喝生啤酒就會醉的。」
  他以前也這樣認為。
  但她的手是攤開的,五根手指頭開開,一根都沒有少。
  「妳喝了六杯?」他再問。
  「六杯。」她認真的點頭,小手還是張得開開的,在他眼前搖晃。「六杯而已喔。」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她惱了,瞪著他問:「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他牽握住她在眼前搖晃的手,替她拿著小花傘,帶著她轉進巷子裡。「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可愛?」一瞬間,她露出羞怯的表情,仰起紅撲撲的小驗,看著他問:「有嗎?你真的覺得我可愛?」
  如果他之前還不確定,現在百分之百確定她已經喝醉了。
  「嗯。」他噙著笑點頭。
  她開心的笑了起來,說:「莫磊,你真是個好人。」
  這句話,讓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擴大。
  「你大概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他告訴她。
  「那一定是那些人瞎了狗眼。」她說。
  他不認為,但她義憤填膺的口氣,讓他頗為受用。
  天際在這時打了一記響雷,雨越下越大,沒一會兒,這突如其來的傾盆暴雨已經大到她的小傘完全擋不住。
  「媽呀,雨好大,快點快點,用跑的……」她笑著拉著他往前跑。
  他和她一起快步跑回公寓,跑到公寓門口時,兩人已經差不多濕了一半,她氣喘吁吁的笑著,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天啊,好冷喔,真是冷斃了。」
  她邊說邊笑著爬上樓,他跟在她身後,她掏出鑰匙來,試了幾次打不開門,他走上前幫她。
  「我來吧。」
  她沒多想就把鑰匙交給他,說:「我的手指都凍僵了。」
  他幫她把門打開,她一下子溜了進去,然後探頭出來,用那雙烏黑帶笑的大眼,看著他說:「謝謝你的晚餐。」
  「不客氣。」他扯了下嘴角,將鑰匙交還給她。
  她接過鑰匙,將微濕的發,掠到耳後,揚起嘴角說:「晚安。」
  「晚安。」他說。
  她又露出一抹笑,然後把門關了起來。
  聽到她落鎖的聲音,他才轉身離開,回到隔壁的房間。
  屋子裡很暗,他沒有開燈,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好安靜,然後才想起來,因為她剛剛一直在笑,不然就是在說話。
  和那女人在一起,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晚上一下子就不見了。
  他搖了搖頭脫掉濕透的衣褲,走進浴室裡沖澡。
  熱水沖去了一身的寒意,溫暖了身體。
  他才剛拿起毛巾擦頭,就聽見有人在敲門,他拿了條毛巾圍在腰上,走到門口查看窺視孔。
  外面不是別人,是那個女人,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長袖睡衣,冉來綁著馬尾的長發已經放了下來。
  他打開門。
  看見他的模樣,她楞了一下,飛快抬起頭看著他,緊張的舔著濕潤的嘴唇,小臉微紅的問。
  「你有吹風機嗎?」
  「沒有。」他奇怪的看著她,她的頭髮已經幹了。
  「我想也是,喏。」她把吹風機塞給他:「把頭髮吹乾。」
  說完,她轉身再次落跑。
  抓著那支吹風機,他好笑的看著她落荒而逃,猜她酒醒了一點,大概。
  半夜一點。
  她聽到隔壁的關門聲。
  他沒有很用力,但深夜中,丁點聲音聽起來都很大聲。
  秀秀以為自己聽錯,她停下手邊的工作,走到陽台去,不一會兒果然看見那個男人走出公寓大門。
  雨雖然停了,外面還很冷。
  他戴上了運動外套上的兜帽,然後開始慢跑。
  她楞了一下,但他真的在慢跑,在凌晨一點的時候。
  那男人不疾不徐的往前跑著,持續交換著雙腳,沒多久就消失在巷口。
  秀秀狐疑的擰起眉,卻只能回到桌邊,繼續將珍珠用珍珠針縫到布料上,這件小禮服是人家特別訂做的,她得盡快做出來才能如期交貨。
  以往只要一進入工作狀態,她都能專心的工作,專心到幾乎忘我的狀態,可今天晚上,她卻一直忍不住注意桌上的電子鐘。
  半小時過去,他還沒回來。
  那天和他出去吃飯,她拿吹風機給他之後,回來就睡死了,然後作了一個超級無敵邪惡的春夢。
  沒辦法,那男人的身材真的太引人遐思了。
  她怎麼知道他竟然會只圍了條浴巾就來開門?
  那傢伙的身體實在很誘人犯罪,天知道即便已經過了兩天,她現在一閉上眼都還能看見水珠滑下他結實的胸膛,還有一些緊集在他凹陷的肚臍,靠近他下腹的暗金色毛髮還帶著閃閃發亮的水光。
  她從來沒這麼靠近的看過一個男人--好吧,她可能看過,但至少從沒這麼濕淋淋的,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記憶力竟然可以這麼好。
  她在夢裡舔吻那濕淋淋的腹肌、胸肌,還有其他地方。
  老天,她是個超級淫亂的色女。
  那個可怕的春夢讓她無顏面對那傢伙,連續兩天她出門都先從窺視孔探看外面,就怕不小心撞見他。
  昨天她出門回來時,看見他把吹風機裝在一個紙袋裡,放在她門口。紙袋裡除了吹風機,還有一張便條紙,上面只簡單寫了兩個字。
  謝謝。
  她把字條收在工作桌的抽屜裡,把吹風機放回五斗櫃中,接下來的時間,卻依然忍不住一直想著他。
  一個小時了,他依然在外面。
  她告訴自己要專心,但是那沒用,她不禁猜想他為什麼三更半夜還跑出去慢跑?他失眠嗎?
  過去幾天,她注意到他眼中的血絲一直沒有消失,那天吃飯時,他看起來雖然很正常,但雙眼下的黑眼圈已經跑了出來。
  他說他在意外調查公司工作,但她這幾天都沒看見他去上斑。
  是的,她特別注意過了,她很難不去注意自己的春夢對象。她當然沒有偷窺他,她只是很小心的注意,他一天裡會出門一兩次,一次都只有幾小時就回來了,每次回來都汗流淚背的。
  她猜他是去運動,他穿著慢跑鞋和運動褲。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5:54
第五章

  有時候他出去一下下,會帶食物和啤酒回來,他一手就能同時拿四罐啤酒。
  他的手很大,有點粗糙,虎口的地方長著繭,她記得他將她整隻手握住的底覺,被他的大手包覆住,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噢,而且他說她很可愛。
  女人很難不對稱讚自己的人印象深刻。
  兩點半。
  都一個半小時了,慢跑需要這麼久嗎?
  終於,在她第五次到陽台查看時,看見他出現在巷口,那男人和出去時一樣維持著同樣的速度,慢慢的接近公寓大門。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口中吐出的氤氳白氣,還有從他下巴滴落的汗水。他今天早上刮掉鬍子了,她很想看看他刮掉鬍子之後的模樣,但她不敢靠近他,只敢遠遠的在陽台上偷看。
  快到公寓時,他放慢了速度,從慢跑變成快走,一邊伸展著他的手臂和肩頸,即便已經跑了一個半小時,他看起來還是很僵硬。
  他伸手抹著汗濕的臉,然後抬起頭,朝她看來。
  她吃了一驚,迅速退後,只覺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嚨。
  他看見她了嗎?他知道她在看他?還是那只是巧合?
  秀秀摸著熱紅的臉,有些窘。
  媽呀,她躲什麼,被他看到還躲起來,不是更奇怪嗎?
  她咬咬唇,再探出頭去,他已經不在那裡了,巷子裡空無一人,她看見渺渺的細雨在昏黃的街燈下飛舞。
  又下雨了。
  她退回屋裡,心神不寧的晃回桌邊,她應該要坐下來,繼續把衣服縫好,可是他看起來很累,秀秀遲疑猶豫著,等她回神時,她已經摘下工作用的眼鏡,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他剛好出現在樓梯口,身上冒著氤氳的熱氣。
  看見她,他挑了下眉。
  要死了,這傢伙有張魔鬼般英俊的容貌!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被他刮掉鬍子的臉嚇了一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聽得見自己的心在胸口噗通亂跳。
  雖然他看起來還是很危險,但是那恐怕無法阻止任何女人飛撲到他身上。
  他那張臉五官立體分明,劍眉朗目、挺鼻薄唇,加上那金發藍眼--
  老天,那根本不只是帥而已,是俊美!
  即便有著黑眼圈,雙眼也滿佈血絲,他看起來還是可怕的迷人。她本來以為他至少三十幾歲了,現在看來,他搞不好才二十幾。
  她見過很多帥哥,她的工作讓她能接觸不少模特兒,可是他們都不像他這樣,沒有他這種……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氣勢?
  「還沒睡?」
  他朝她走來,她只覺一陣暈眩,有些結巴的說:「呃,我,我在趕工……」
  他在他房門前停下來,扯了下嘴角。
  「我聽到你出門。」她沒辦法讓自己的眼睛離開他的臉,卻聽見自己說:「你去慢跑?」
  「嗯。」他掏出了鑰匙。
  「你睡不著?」她問。
  他又扯了下嘴角,可是她看見他頸背因為這個問題而繃緊。
  他有失眠的問題,她猜。
  「我睡不著的時候會喝牛奶。」她告訴他。「熱牛奶。」
  他抬眼看她,一臉愕然。
  她緊握著門把,趁自己後悔之前,厚著臉皮開口說:「你要不要試試?我冰箱裡有牛奶,我熱牛奶給你喝。」
  他眼眸低垂,動也不動的隔著好幾步的距離瞅著她,在那一秒,她真的覺得熱氣不斷上湧,從狂跳的心,上湧到脖頸,然後滿佈整張臉。
  就在她所有的勇氣都要消失,準備打退堂鼓溜回門裡的那瞬間,他動了,這一次真的朝她走來。
  她的心在那一秒,開始狂奔。
  他來到她面前,她面紅耳赤的退回門裡,一邊將門內的鞋子踢到門後,一邊隨手快速收拾著堆滿沙發上的布料和蕾絲。
  她從來沒有邀請過男人進房間,任何男人,雖然她這裡也兼當工作室,可是她向來習慣把完成品帶出去展示,而不是邀人來她家看。
  「屋子裡有點亂,你隨便坐。」她不敢看他,只抱著布料放到工作台上,丟下一句:「我去熱牛奶。」
  她溜進開放式的廚房裡,七手八腳的打開冰箱拿牛奶,再將牛奶倒進特大號的馬克杯裡,放到鍋子裡隔水加熱。
  開瓦斯時,她忍不住抬眼偷看他。
  他在玄關處脫掉了鞋襪,走到她的沙發前站著。在她混亂的房間中,他看起來有些突兀,像是不小心從警匪動作片中,掉到迪斯尼童話電影裡的偵探,更像是一把插在草莓奶油蛋糕上的軍用匕首。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不知道該站著還是坐下,他打量著她的房間,看起來幾乎有些困惑,然後他轉頭朝她看來。
  她慌忙低下頭,從櫃子裡翻找可以配牛奶的餅乾。
  天啊,她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也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竟然邀請他進來。
  他不是壞人,她知道。
  他有很多機會可以佔她便宜,但他不曾這麼做過。
  希望不是因為她沒有吸引力。
  噢,天曉得,現在可是她比較想佔他便宜吧?
  秀秀暗自呻吟一聲,翻了個白眼,趕緊把餅乾在小盤子裡擺好。
  她的房間充滿了顏色。
  因為職業的關係,他去過很多地方,進過很多人的房間,卻很少看見有人的房間可以這麼的……讓人眼花撩亂。
  她這裡和他一樣沒什麼隔間,只用傢俱和櫃子隔出了四個區塊,工作區、客廳、廚房,和那在半個人高書櫃後面的臥室。
  各式各樣的布料東一迭、西一堆的堆放著,有些成捆成捆的靠在牆角,有些已經被裁剪好堆在地上或桌上,靠牆那裡有好幾個櫃子,有些櫃子打開了還沒被關上,裡面放著各式的鈕扣和珠子,還有幾條沒收好的蕾絲和鍛帶從沒關好的抽屜中露出尾巴。
  她有一整牆的繡線和毛線,各種顏色都有。
  她的工作桌很大,大到像張床,上面除了裁縫機、剪刀、針線,幾張散亂的草圖之外,還有一把鉗子,看到那把鉗子,他楞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看錯,不覺走了過去。
  那真的是把鉗子,她有一把大的,還有一把小的,鉗子旁放著一把鐵錘和一隻打火機,他走近才發現她桌上還有一細魚線,那真的是魚線,釣魚用的線,而且她打開的抽屜裡還有更多,不同粗細的透明魚線。
  他困惑的看著它們,直到他看見她桌上有個帽子的半成品,她拿魚線穿過水晶珠,再縫到帽子上。
  桌旁除了一個和人一樣高的折迭立燈,還件著一個沒有頭的人體模型,模型穿著一件蜜桃色的小禮服,禮服上縫綴著精緻的手工蕾絲和米粒大的珍珠。
  它還沒有做好,是件未完成品,上面插著許多大頭針,有些地方則只用別針別起來,可是看起來已經很漂亮了。
  它的作工是如此精巧細緻,讓人歎為觀之,連他都知道這不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衣服。
  擺放杯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轉過身,看見她將客廳桌上清出了一塊,把裝熱牛奶的馬克杯和一盤餅乾放到客廳桌上,他走回客廳,在那個有些太軟的沙發上坐下。
  「你是服裝設計師?」
  「說不上什麼師。」她有些緊張的笑了笑,說:「我只是喜歡做衣服。」
  她拿了一條毛巾給他,「這給你,擦擦汗,不要感冒了。」
  他接過手,擦去臉上的汗水,她的毛巾很香,不是灑了香水的那種香,那是真正天然的花香,那種淡淡的香味很熟悉,他很快辨認出那是熏衣草的味道。
  她端著為自己泡的咖啡,有些侷促不安的笑著說:「那個,呃,我還得趕工,你慢慢喝,我去忙了。」
  說完,她就端著她自己的咖啡,溜回那張工作台後了。
  他拿起那隻至少有五百CC的馬克杯,裡面的牛奶不是完全純白色的,他喝了一口,發現她在裡面放了一點番紅花。
  這個房間雖然雜亂,卻給人很溫暖的感覺,讓人莫名的放鬆。
  屋子裡到處都是一些布類做的小東西,沙發上的小抱枕,垂掛在浴室門上的水晶珠簾,桌上用毛線鉤出來的隔熱墊,還有身上被插滿了針的仙人掌布偶針包……
  他注意到她在沙發前放了一塊長毛的踏腳墊,那白色的毛包圍著他被太陽曬黑的腳趾頭,雖然那東西讓他的腳看起來有些可笑,他還是忍不住蹭了一下,那毛很軟,像棉花一樣,踩起來很舒服。
  她的沙發也一樣柔軟,讓坐的人一整個陷入其中就不想起來。
  他再喝一口熱牛奶,讓那溫暖的液體緩緩滑入喉中、進入腸胃。
  他往後靠在沙發背上,頭一抬就看見她拿了一塊棉布,擋住了天花板上的燈,讓燈光變得柔和許多,那塊布上,有許多用線繡上去的花草與動物,看起來莫名熱鬧。
  輕柔的音樂,從身後傳來,是鋼琴獨奏。
  靠窗的地方,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鏡,可能是工作的關係,她擺了好幾面大鏡子,工作桌旁,客廳裡,甚至床邊都有,讓整個空間看來更開闊。
  他可以從鏡子裡看見她縮回了工作桌後的籐椅上盤腿坐著,重新拿起針線,縫製那件小禮服。
  那台發出鋼琴聲的音響,就在她身後的櫃子上。
  和前些天一樣,她穿著一件長到她膝頭上方的毛衣,和一條黑色的內搭褲,長發拿鯊魚夾隨意夾著,有些沒被夾到的發絲開心的垂落在她臉頰旁。
  她剛開始還忍不住一直偷看他,每次抬眼看他,她的臉就會微微泛紅,但拿起針線後,沒多久她就不再抬頭了,她把那可以伸縮折迭的立燈拉到了身前,低頭專心的縫製那件衣服,像是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她的鼻樑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副黑框眼鏡,那眼鏡非但沒讓她看起來老氣,反而添了些許稚嫩的味道。
  那小女人熟練的使用著手中的針線,她的眼鏡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會滑下來,她常常縫沒兩下就要伸手將它推回去,
  他快喝完那杯熱牛奶了,他應該要干脆一點,喝完這杯牛奶,然後起身和她道謝,回隔壁去,卻不知怎地,不是很想移動。
  這地方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看著鏡子裡那個在燈下專心縫衣服的女人,想著,她有一個無比混亂但卻十分溫暖的家。
  屋外還在下雨,他知道,可是他在這裡,聽不見雨聲。
  而且她的屋子很溫暖,一點也不潮濕。
  一點也不。
  他睡著了。
  她過了快兩個小時才想起來自己有客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那個和惡魔一樣英俊的男人給忘了。
  明明剛剛她還因為他出去慢跑而心神不寧的,結果她鼓起勇氣把人給請進家門,最後卻忙到把他給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她這個一工作就忘了其他的毛病真的很糟糕,當她發現自己把人給晾在那裡時,已經過了快兩小時。
  沒辦法,他太安靜了,讓她完全忘了他的存在,直到她完成了那件小禮服,起身想去上廁所,才發現他還在客廳沙發上,嚇了她一大跳。
  跟著,她就發現他睡著了。
  他往後靠坐著,整個人幾乎完全陷進了沙發裡,兩腳伸得好長,英俊的腦袋微微低垂,雙眼輕閉著,一雙大手垂放在腿間,還鬆鬆的勾握著那個特大號的馬克杯。
  他沒有吃桌上的餅乾,但他把牛奶喝完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6:12
第六章

  那杯子只差那麼一點就要掉到地上去,怕杯子掉下來時驚醒他,她躡手躡腳的湊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將那個馬克杯從他手中拿出來,他的食指還勾在杯耳上,她慢慢的將他的食指撥開,幸好沒有因此吵醒他。
  看來,他真的是很累。
  她應該要搖醒他,叫他回去睡,可是他一副缺乏睡眠的樣子,讓她實在於心不忍,她也失眠過,知道睡到一半醒來後,要再入睡簡直和登天一樣難。
  瞧這男人的模樣,他失眠的狀況肯定比她之前還要嚴重不知多少倍。
  悄悄的,她站起身,拿著杯子和不受臨幸的餅平回到廚房,這才跑去廁所解決生理需求,然後回到自己床邊,拿了一件大披毯過來。
  沙發上的男人,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呼吸規律深長,她有點想要讓他躺下來,那應該會舒服一點,但她也怕自己一碰他,就會害他醒過來。
  所以最後,她只是把那條披毯小心的披到他身上,那有點難,他太高大,她不得不跪到沙發上去,才有辦法把那毯子拉到他肩上,可她的沙發太軟,害她差點跌到他身上,幸好最後一秒她用手撐住了他身後的椅背。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沒有因為她剛剛那陣混亂醒來。
  秀秀鬆了口氣,低頭瞧著他,靠這麼近看,他臉上的黑眼圈更明顯了,除此之外,他的睫毛也超長的,就像洋娃娃一樣。
  話說回來,他就是洋娃娃嘛,他是混血兒啊。
  這念頭讓她忍不住牽動嘴角,咬唇偷笑。
  收回了手,她從身後抽出一個小抱枕,抱在身前,縮起冷涼的小腳,坐在沙發上,偷看……不對,是光明正大的看著他。
  她見過很多模特兒,漂亮的人種她真的看多了,可是像他這種極品,還真的是少之又少,他這張臉如果讓那些服裝設計師看見,一定會驚為天人。
  看他睡得那麼熟,不自覺的,她打了個呵欠。
  她應該要回床上去睡了,但窩在這裡好舒服,讓她莫名懶得動彈。
  再一下好了,等她腳沒那麼冷了,她就回床上去。
  這男人的身板很好看,可惜不適合現今的潮流,他太壯了,但她想他若是願意當模特兒,一定有不少設計師會打破自己的喜好,專門為他量身訂做衣服……
  連續熬了幾個晚上做衣服,她一放鬆下來,就覺得眼皮好重。
  不過應該也有一些會抵死不肯讓他穿他們的衣服,他的臉太漂亮了,會搶去所有的風采……
  側靠在沙發椅背上,看著那個熟睡的傢伙,她的思緒東飄西繞的,眼皮卻一點一滴的掉了下來。
  她該起來了。
  恍惚中,秀秀感覺自己站了起來,離開了沙發,走回那張大床,但她太累了,結果真正動彈的,只有環抱著小抱枕的手,和反射性抽動了一下的裸足。
  以為自己回到床上的秀秀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位置,不一會兒就靠著她沙發上那英俊的惡魔,陷入熟睡之中。
  暗淡的天光,悄悄爬進了門窗。
  冰冷的空氣無聲貼了上來,但他的身體是暖的,微微的暖。
  有某種柔軟的東西搔著他的臉龐,那東西有點香,像羽毛一樣,他在漸瀝細雨聲中轉醒過來,困惑的睜開眼,只看見自己的臉,枕在一個烏黑的腦袋上。
  他楞了一下,然後才從鏡子裡,看見唐秀秀蜷縮在他身旁,他身上有件毯子,可她沒有,她只抱著一個抱枕,整個人因為冷,幾乎貼在他身側。她小小的腦袋枕在他肩頭,他則不知怎地靠在她的頭上。
  她兩隻小腳,畏寒的塞進了他的毯子裡,但有大半的身子都還露在外頭。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著了,而且還睡到了天亮。
  他更無法理解的是,她為什麼和他一起睡在沙發上?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替他蓋了盤子。
  冷涼的寒風,又再次從門口飄了進來,她瑟縮著,擰起了眉頭,不自覺更靠近他,像是試圖從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
  她明明有張床的。
  一瞬間只覺好笑,可心卻莫名的暖。
  他考慮著是否要起身回房,讓她好好睡,可是她偎靠著他的感覺,莫名的好。
  但她壓得他肩頭開始發麻了,他緩緩移動身體抬起手,她睡得太熟,完全沒有知覺,他調整位置微微側過身將她擁入懷,然後攤開那條毯子,把她也包裹在其中,她沒有醒來,只繼續靠在他胸口。
  她身上好軟,又香。
  像花一樣香。
  他重新閉上眼,嗅聞著她的發,那香味好像老家裡春天的庭院。
  有那麼剎那,他彷彿能看見春陽在林葉間穿林透葉,閃爍著。爸在二樓的書房裡工作,媽在院子裡澆水。
  他躺在院子裡老舊的摺椅上打瞌睡,隱約中好像還聽見遠處念棠生氣的吼叫,聽見屠歡和屠愛的笑聲……
  那是夢,還是記憶?他分不清楚。
  幾乎一眨眼,他就再次睡著。
  窗外傳來汽車的聲音,有人打開了電動鐵門,有人在遠處鳴按著喇叭。
  天亮了,她知道,附近的人已經起床,準備出門上班上學。
  她不是正常的上班族,可是每當這個時間,四處總是會傳來人們匆忙活動的聲音,學生喧嘩的跑步聲,單車的鈴聲,汽車防盜鎖解鎖的聲音,倒車的嗶嗶聲……
  各種不同的聲音,忽近忽遠,提醒著她該起床開始新的一天。
  在那麼多紛亂的雜音中,她聽見某種聲音,那規律的聲音,帶來一種穩定且安全的感覺。
  她不想起床。
  她感覺自己像是窩在某種溫暖的羽毛之中,被包圍著,保護著。那感覺好好,讓她還想再睡一下,再賴一下床。
  不自禁的,她轉頭將臉埋進枕頭裡,可今天的枕頭有些硬,雖然厭覺不是不好,它溫溫的,有點熱,帶著點彈性,而且還發出那種讓人感覺規律安穩的聲音……
  嗯?為什麼枕頭會發出聲音?
  她狐疑的擰眉,小手摸了摸那個帶著彈性又結實,莫名溫暖,還會發出聲音的枕頭。這觸感好奇怪,她記得她的枕頭明明應該要軟一點的,而且她枕頭上怎麼有一粒凹凸不平的東西?她反覆摸了它兩下,它好像變得比一開始時更硬,更明顯了。
  那規律的聲音稍稍加快了一點,然後她的枕頭緩緩浮了起來,有種溫熱的風在下一瞬間,拂過她的頭頂,隨著那熱氣徐來,她的枕頭降了下去。
  這感覺莫名的熟悉。
  不……不會吧?
  某個領悟突然閃過腦海,她猛然一僵,偷偷睜開眼,只看見自己枕在一塊黑色的棉T上,她屏住了呼吸,完全不敢動彈。
  上次她看見這件棉T,它正被穿在某人身上。
  老天,這個狀況很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她可以看見他的領口,頸上那凸出的喉結,當然還有在T恤上凹凸起伏的胸膛,最可怕的是,她非但整個腦袋枕在人家胸膛上,她的手還摸著他結實胸膛上的激凸。
  正確來說,它本來沒有激,也沒那麼凸。
  它會變成那樣,是被她亂摸摩擦出來的。
  天啊,她怎麼會該死,她睡著了,她還以為她有回床上去,結果她竟然爬到他身上。
  她的抱枕掉到地上了,本來被她拿來蓋住他的披毯,被她偷來了一半,她的右腳甚至不知何時跨到了他的兩腿之間,她感覺到那不規矩的大腿壓著他腿間某種又硬又熱的東西,她的腰上則有隻手擱在那裡。
  秀秀不敢呼吸,只覺一張小臉羞得又紅又燙,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沒醒來。
  她在內心深處感激了一下過路神明,然後試圖慢慢從他身上挪開,可是當她抬起頭,看見他英俊的面容時,心頭還是因此微微悸動了一下。
  老天,她本來還想他的英俊是昨夜光線不明造成的錯覺,可是現在白天再看,他看起來是帥到不可思議。
  和昨夜不同,他今早已經整個躺倒在沙發椅背上,一張俊臉朝她這邊側靠著,那金色的髮垂蓋在他額頭上。
  然後她注意到,在他左側的發際,靠近太陽穴的地方,有道淡疤,那道疤是唯一破壞他這張天賜美貌的東西。
  淡淡的傷疤消失在他半長不短的金髮中,傷疤雖然不寬,但有點長,她可以看見被吸收掉的縫線痕跡,那疤所過之處,沒有生出任何毛髮,但它被其他的金發遮住了,不是很明顯,不仔細看其實看不見,但一看見了,就讓人忍不住一直注意它。
  媽呀,這傷看起來好痛,當初一定差點要了他的命。
  不覺中,她整個人湊了過去,無法控制的抬手輕觸那道疤。
  他的頭髮好軟,像小動物的毛髮一樣柔軟,那讓那道疤感覺起來更加恐怖,幾乎在那瞬間,彷彿她自己的腦側也疼痛了起來。
  輕輕的,她撫著他腦袋上的舊傷,不由自主的撐起了眉頭,懷疑是什麼樣的東西,造成這樣的傷痕。
  他不小心跌倒嗎?還是年少時逞兇鬥狠,和人打架才弄傷的?
  忽地,她的手被人握住,她嚇了一跳,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不自覺屏住了氣息,臉紅心跳的拉低視線,朝他看去。
  他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從那疤上拉了下來,他那雙藍色的眼眸半睜,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老天,她是個豬頭。
  她把他吵醒了,而且她竟然趁他睡覺時偷摸他,還被人家發現了。
  有一秒鐘,她恐慌得幾乎想要跳下沙發落荒而逃,但他還握著她的手,雖然沒有很用力,但也沒有任何放開的意圖。
  秀秀渾身發燙,只覺面紅耳赤,張嘴想說些什麼,腦袋裡卻一片空白。
  他靠得好近,不對,是她靠他靠太近了,近到她能感覺到他吐出來的氣息,近到能看見他不知為何變深的眼眸。她應該要說些什麼,什麼都好,他卻在那時,抬起了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臉。
  再一次的,她忘記應該如何呼吸。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粗糙拇指撫過她微張的唇瓣,然後停在那裡。
  她不敢動,無法思考,只能感覺他輕柔的觸碰,只聽到自己瘋狂鼓動的心跳。
  時間,似乎在那瞬間停止了。
  接著,他微微垂首,打破了那停滯的一切,一開始她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直到感覺到那微涼的唇瓣,和那灼熱的氣息,這才發現,他吻了她。
  那個吻如羽毛那般輕柔,像春風那樣溫暖,輕輕掃過她的唇瓣。
  她輕抽口氣,吸到他熱燙的吐息。
  有那麼一秒,他停了下來,似乎等著她退開,可早在她邀請他進門時,她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只是不確定他是不是想要她。
  他的眼眸變得更深、更暗,當他再次靠近,她忍不住輕顫。
  顯然,他是想的。
  當他以唇舌誘哄時,她在不覺中張開了嘴,清楚嘗到了他的味道。
  那瞬間,她的心跳加速,肌膚變得無比的熱燙,他握緊了她的手,她感覺手好熱,嘴也好熱,那酥麻的軟從手心和唇上,竄到心頭,就連喉嚨也跟著緊縮。
  她喜歡他的味道,熱熱的,有些鹹。
  他抬手拿掉了她頭上的鯊魚夾,讓她的長發垂落,然後握著她的後頸,加深了那個吻,讓那吻變得更加濕熱親暱,她的腦袋大概是在那時變成了一團漿糊。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6:46
第七章

  下一瞬,當她發現時,不知怎地,她已經整個人跨坐到他身上,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邊,她的手插到了他的金髮中。
  天啊,是她爬上來的嗎?
  他吮吻啃咬著她的脖頸,大手探進了她寬大的毛衣裡,然後脫掉了它。
  寒冷的空氣襲來,讓她清醒了一點。
  她太豐滿了,以她這種身高來說,她的比例有點奇怪,她總是遮著它們,不希望人家注意。
  她試圖縮手遮住自己,但他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太過豐滿,已經低下頭,張開濕熱的嘴。
  「啊……」
  秀秀攀著他的肩頭,羞怯的嚶嚀出聲,本能的往後縮,可他的手就在腰後,而他的嘴跟了上來,絲毫未離,那感覺如此鮮明、那般色情,她喘著氣,感覺胸前的蕾絲被他弄濕了,身後的大手,將她拉得更近。
  他磨蹭著她,不是,是她磨蹭著他。
  天啊,她怎能如此不知羞恥?但是腿間的摩擦,帶來某種奇怪的快底,加深了難言的渴望。
  可是這比春夢感覺更好,他如此真實熱燙,而且竟然渴望她,像她渴望他一樣,她能感覺到他的急切,他表達的如此清楚,快得讓她幾乎來不及反應。
  「等一下……慢一點……慢點……」
  她喘息著,想要阻止自己、阻止他,但就在那時他的舌頭鑽進了她的胸罩裡,纏繞著她敏感挺立的蓓蕾,一瞬間,彷彿有閃電劃過,她的小腹抽緊,酥麻痠軟的感覺瞬間如電般擴散到四肢百骸,他舔她的樣子像是她身上塗了蜂蜜似的,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嬌喘著緊抓著他的髮,感覺他邪惡的唇舌。
  噢,天啊。
  從來沒有,沒有人這樣做過,那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她整個人蜷縮起來,無法克制的顫慄輕喘著。
  天啊……
  他停下來了,她好失落,忍不住伸手想把他拉回來,然後才發現他只是想照顧那被冷落的另一邊酥胸,他的嘴好熱,好熱,讓她全身發燙,幾乎要像奶油一樣在他懷中融化,她聽見自己發出好奇怪的聲音。
  恍惚中,她扯著他的上衣,撫摸舔吻著他強壯的手臂和脖頸,他身上嘗起來鹹鹹的,是汗,幹掉了,所以是鹹的。
  跟著,他的手突然探進了她的褲子裡,探進她濕熱的雙腿間,她嚇了一跳,雖然慢了一拍,她還是本能緊張的跪坐起身,夾住了雙腿,也夾住了他的大手,她將紅透的小臉埋在他頸窩,兩手搭在他肩上,緊揪著他的T恤,一張小臉紅到發燙,完全不敢看他。
  有那麼一剎那,她原以為他會強迫她張開雙腿,可是他沒有,他慢慢抽回了手,但他的退縮,卻讓她反射的將他的手夾得更緊。
  這反應,讓她自己更窘,尷尬到無以復加。
  她真的不知自己在幹嘛。
  她想要他繼續,可是……可是……她真的有些害怕……
  他還是把手抽出來了,她咬著唇,突然覺得好沮喪。
  可下一秒,他忽然將她抱了起來,轉了半圈,讓她坐在沙發椅背上,她輕呼出聲,抬起頭只看見他跪在沙發上,就在她身前,跪著。
  那是臣服的姿勢。
  可即使跪著,他看起來還是幾乎和她一般高。
  她覺得有些害怕,感覺自己像懸空在懸崖上,而不只是在沙發椅背上。
  他很強壯,擺佈她就像擺弄娃娃。
  她的胸罩早不知消失在何處,而他的上衣甚至還留在身上。
  他的臉龐緊繃,藍眸深黯,那緊盯著她的視線是如此灼熱逼人,她想移閒視線卻做不到,只能羞怯不安的抬手遮著自己赤裸且太過豐滿的雙峰。
  在她的注視下,他抬起手,慢慢脫掉了他的T恤,這男人清楚她對他身體的想法,她咬著唇,幾乎忍不住想伸手觸碰他。
  但她不敢,她沒他那麼漂亮的身體,她還是覺得無比赤裸。
  可是他的手回到了她的身上,再次握住了她的腰,那輕柔的觸碰,讓她再次顫慄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他昂首看著她,一雙大手穩穩的握著她的腰。
  他以拇指來回輕撫著她的腰,滑過去,撫過來,滑過去,再撫過來,就在她的腰上,她不由自主的再次屏住了呼吸。
  忽地,他低下頭來,彎身在她的肚臍上印下一吻。
  她抽了口氣,發現他同時把她的褲子往下拉了一吋。
  他看著她,張嘴往下移動,在她不是很平坦的小腹上再印上一吻,她全身發軟,腳趾蜷曲,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羞澀又著迷的看著他把她的內搭褲與小褲褲同時再往下又拉了一吋。
  他熱燙的唇舌,吮吻,輕咬,隨著逐漸降低的褲頭,一吋吋的往下移動,她沒辦法也不想阻止他,只能盡力維持自己的呼吸和平衡。他脫掉了她的黑色內搭褲和純綿的小褲褲,他邪惡的唇舌來到了她腿間,舔吻誘哄她張開雙腿。
  他是個惡魔,可怕又英俊的惡魔,引誘著她墮入慾望的深淵。
  她的身體有著自己的意志,她沒有辦法抗拒讓他握住她的腿,任他對自己做著淫亂又邪惡的事,她難以自抑的彎下身來,小手情不自禁的緊揪著他的髮,無力的小腳被懸掛在他強壯的肩頭上抖顫,她吸氣再吸氣,吸氣又吸氣,卻還是覺得空氣不夠。
  剎那間,他堆迭而出的感覺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秀秀輕喊出聲,感覺身體在他的操縱下失去了控制,她無法自制的抽緊顫慄著,當白光在眼前爆開,她失去了平衡,墜落。
  但他接住了她,將她拉到了懷中,讓她坐在他腿上。
  她汗流浹背,無法思考,只感覺發燙顫抖的身體緊貼著他的,感覺心跳像是要躍出喉嚨,然後她才發現他的皮膚也好熱,心跳也好快,和她的一樣快。
  可是,他的身體是緊繃著的,繃得像石頭,燙得像塊鐵,汗水再次滿佈他強壯的身體。
  他還穿著牛仔褲,她身上則早已沒有任何遮掩的東西。
  「天啊,看你吃東西時我就知道……」他環抱著她,在她耳畔低喃。「妳一定是個敏感的小東西……」
  那句粗嘎低啞的評論,讓暈眩虛軟的她,羞到無以復加,但她沒有力氣抗議,他的手指回到了她濕潤悸動的腿間揉撫挑逗時,她也沒有力氣掙扎。
  當他親吻她,她在他嘴裡嘗到自己的味道,那種感覺好色情,卻又莫名親密,然後他解開了褲頭,抬起她,讓她再次跪立著,這一次,她清楚感覺到他堅硬灼熱的慾望,就在她潤澤的腿間。
  他看著她,她沒有多想,她無法想,只能著迷的看著眼前那因為渴望她,而全身緊繃、氣息粗喘的男人。
  她不知羞恥的張嘴親吻他,同時坐下,一點一滴的將他包圍,接納。
  她沒有經驗,但他有,他幫著她。
  他又熱又燙,微微顫慄著,而且似乎有點太大了,她微擰著眉,感覺他撐開了自己,但她比想像中還要渴望他,她的身體本能的動作著、揉開著,不由自主的想要舒緩體內那難以言喻的感覺,想要得到更多什麼,卻又因為不得要領,而變得更加急躁。
  忽然間,他像是忍到了極限,一個轉眼,他已經捧握著她的臀,將她整個人舉起,半壓在椅背上,深深進入她的身體裡,她倒抽口氣,有那麼瞬間,感覺到撕裂般的疼痛,但那無法阻止想要撫平身體裡那難言渴望的衝動。
  他在穿越那層障礙時,楞了一下,可是他沒有停下來,那道障礙似乎嚇到了他,但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他知道,她也曉得。
  所以,他回吻她,繼續下去。
  事實上,那似乎讓她體內的他,變得更燙更硬了,那一定是她的錯覺,男人有可能變得更大嗎?
  ……
  恍惚中,她看見他俯視她的藍眸深得像海,狂得像夏日風暴,她無法抗拒的被捲入其中。
  秀秀渾身濕透,又累又倦的癱坐在他身上。
  這個幾乎還像陌生人的男人環抱著她,讓她趴靠著,她的心還在狂跳,還慢不下來。
  因為缺氧,她有些暈眩。
  他還跪在沙發上,也還在她體內,那麼清楚而真實,完全不容否認。
  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曉得性愛竟會是這樣的,這麼激烈、如此瘋狂。
  他的心跳已經變慢了,氣息也不再那般急促,不像她。
  他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不再那麼緊繃。
  突然間,覺得好羞,她可以感覺牛仔褲粗糙的布料就在她的臀下,他甚至沒有完全脫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淫蕩,從來不曉得她能發出那樣撩人性感的聲音。
  匆忙間,想要站起來離開他,可她的腿還是軟的,起身到一半就失去了平衡,他摟住了她,沒讓她跌倒。
  她不敢看他,下一瞬他輕而易舉抱著她站了起來,她慌得再次攀住了他的脖頸,不知他究竟想幹嘛,只覺心頭噗通噗通的跳。
  他抱著她下了沙發,走進了浴室,來到蓮蓬頭下,然後才松手讓她下了地。
  浴室的地板很冰,幾乎想縮回他身上,可她不敢,也不敢抬頭看他,她的腿仍是軟的,站不太住,但他扶著她,秀秀感覺他脫掉了身上那件牛仔褲扔到一旁,然後伸手到她身後,轉開了水龍頭,水是冰的,讓她抽了口氣,但他將她拉進了懷中,用頭和手遮住了她,那水是先灑到他頭手上,才襪到她身上的。
  他寬厚的胸膛很燙,心跳徐緩,規律的跳著。
  不一會兒,那冰冷的水就變熱了。
  她和他一起站在蓮蓬頭下,還是不敢抬頭,不敢看他。
  他拿來洗髮精替她洗頭,她嚇了一跳,但依然頭低低的,任他擺佈,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覺得很害羞,她沒有經驗,不知道事後該怎麼反應才是對的。
  熱水沖去了洗髮精,他又替她上了沐浴乳,她瑟縮了一下,但他的撫觸是如此溫柔,那雙大手滑過她的雙峰,她的背,她的臀,來到她敏感濕潤的腿間。
  他的動作很輕柔,卻忍不住無法自制的顫抖。
  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當熱水將所有的泡沫衝去,他伸手將她環在懷中,低頭親吻著她低垂的腦袋,和她一起站在熱水中。
  這男人是如此溫柔又有耐心,她的顫慄慢慢平息,心跳也緩緩變慢。
  「你不需要擔心,我沒有性病。」他沙啞開口,告訴她,「我很久沒有和女人在一起了。」
  這一句,讓她忘了羞怯與困窘,驚訝的抬起頭來,她沒想到這麼多,她其實什麼都沒想。
  「抱歉。」他低垂雙眼,凝望著她,「弄痛了你。」
  那聲音聽起來好沙啞,他的眼看來莫名溫柔。
  她沒想過他會和她道歉。
  「是我……」她小臉微紅的提醒他,「先爬到你身上……」
  那雙藍色的眼眸,透出了些許笑意。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眼睛真的會笑。
  他的拇指爬到了她濕潤微啟的粉唇上,輕輕摩擦。
  跟著,他再一次的低下了頭,在蒸騰的水氣中,吻了她。
  她喝到了一些水,但嘗到更多他的味道。
  後來,他關掉了水,拿毛巾將她擦乾,又替她吹了頭髮,秀秀想過要自己來,但他不曾讓她有機會。
  他做了所有的事,然後拿浴巾將她包了起來,又抱著她回床上。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12-1 00:07:08
第八章

  她很害羞,從來沒有人這樣疼寵過她,像是把她呵護在手心中,所以她沒有阻止他,只是目眩神迷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像是在作夢。
  說不定,這還是她的夢。
  他和她一起在床上躺下,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這行為又讓她杏眼微微睜大了些,忍不住看著他,她還以為所有的男人在完事後,都會迫不及待的想逃走呢,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可他非但沒找藉口開溜,還一副打算繼續和她一起睡覺的樣子。
  「怎麼?」瞧見她的表情,他挑眉問。
  「你不需要上班嗎?」在他懷裡抬起頭,秀秀瞧著他,小小聲的問。
  「不用。」他扯了下嘴角,自嘲的道:「我在放假。」
  「放假?你們公司是排休的嗎?」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好奇再問。
  「差不多。」他抬起手,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順手用拇指撫過她的眉。
  「真好……」她喟嘆口氣,閉上雙眸,揚起嘴角。
  「怎麼說?」
  她沒有回答,只有規律的呼吸聲,他這才發現她在眨眼間已沉入夢鄉。
  這麼快?
  看著那沾枕就睡的小女人,他啞然無言,不知該羨慕嫉妒她的好睡,還是該惱她竟然這麼沒有防心。
  睡著的她,看起來還是好誘人,粉嫩的臉頰那般柔滑清透,像是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似的。
  他忍不住以拇指來回輕撫著她像嬰兒般好摸的臉。
  昨夜,他並不是抱著想上床的心態進門的,當然他也不覺得自己靠一杯熱牛奶就能睡著,他只是不想獨自回房瞪著牆上的時鐘計算時間等天亮。
  他沒料到他喝完牛奶後,竟然真的就那樣睡著了。
  他沒有打算佔她便宜的,她醒來之前,他就醒了,被她撩撥到醒來,他清楚知道她何時清醒,怕她尷尬,他繼續裝睡。
  可當她那樣撫摸他頭上的舊傷,某種奇怪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的觸碰那般溫柔,像蝶翼,如春風,明明那般輕,卻好像下一瞬,就要這樣鑽進他的心底。反射性的握住了她的手,想阻止她,可睜開眼一看見她的臉,他就楞住了。
  她微撐著眉,烏黑的瞳眸裡有奇怪的情緒,幾乎,就像是疼惜。
  然後她漲紅了臉,微張著小嘴,滿眼的羞,他看著紅暈在她臉上擴散,沒一秒就連耳也紅,那模樣看來如此誘人,那麼可愛。
  他本能的吻了她,然後一切就失了控。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他沒有想過,她是如此充滿女人味,那麼性感誘人,而且才喝幾杯就會被灌醉,他還以為像她這樣的女人,早該有過男人。
  可她沒有。
  其實有很多細節提醒著他,她的羞怯,她的不善於親吻,她第一次在他懷中醒來的驚嚇態度,但他猜他下意識的故意去忽略那些疑點。
  她是如此性感可人,那含羞帶怯、嬌柔誘人的模樣,只讓他更想要佔有她,一更想看她徹底為他張開自己,想聽她發出那種難耐至極的呻吟。
  她是個很感官的女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這女人吃東西時,像用全身的知覺在感受那一口食物,她會不自覺發出呻吟,無法克制的露出喜悅的表情,那麼直接而純粹。
  她不會作假,沒有丁點的虛偽。
  他知道她很敏感,知道她的反應會很直接,他確實想過,若是和她上床,她是不是也會同樣敏感熱情。
  她是。
  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她對他每一次觸碰,每一回試探,都有反應。她喜歡他的愛撫與親吻,他可以聽見她難耐的發出那些細碎的呻吟和抽氣。
  那麼可愛害羞又直接的反應,讓他想看到更多,想聽到更多,想知道更多。
  他太久沒有和女人在一起,完全停不下來,即便發現她是第一次,他還是無法放慢,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好。
  好到他忘記應該要保護她。
  他是沒有性病,他才剛通過公司裡的健康檢查,但他忘了戴保險套,也忘記在最後一刻退出來。
  這有點困擾他,他不曾打算要和誰定下來,他不認為自己適合成家。
  可若她懷孕了,他會負起責任。
  希望事情不會走到那一步,因為他清楚那絕不會是什麼快樂的結局。
  他很清楚,這裡不只是她的工作室,還是家。
  只要來過這屋子的人,都能清楚感覺到這件事。
  她悉心的佈置這小地方,這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巧思。
  這是家。
  他知道,曾經他也有過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和這裡一樣,被主人愛護照顧著,他認得出來家的樣子。
  她是個好女人,值得一個真正愛她的好男人。
  她在睡夢中,朝他又偎了過來,蜷縮在他懷中,還無意識的將小臉埋入他的胸膛,蹭了兩下,然後露出安心的微笑。
  那模樣,實在是……好可愛。
  就像某種小貓咪一樣。
  不自覺的,他揚起了嘴角,無聲輕笑。
  窗外喧囂的人聲不知何時已經散盡,上班的人上班了,上學的也上學了,只有細雨,依然輕輕隨風飄蕩。
  屋子裡好安靜,只有朦朧的天光微微照亮她的模樣,她微熱的呼息,輕輕撫著他的胸膛。
  這感覺,讓人莫名放鬆。
  她的黑髮在微光中,如絲一般,像泛著淡淡的光。
  眼前的景物不知何時開始朦朧起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睡著,但倦意無端又上心頭。
  她的心,一下下的跳,他能感覺到那透過皮膚傳來的小小震動,那輕微的跳動,奇怪的撫慰了他。
  他要睡著了,他知道。
  有那麼一秒,他擔心惡夢再次來襲,但她的香味盈繞在鼻間,她溫暖的肌膚貼著他,還有那心跳……
  不知怎的,那擔心只偷偷溜過腦海,又迅速消失了。
  然後,他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手機的音樂聲響起。
  她半夢半醒的爬起來,睡眼惺忪的接電話。
  「喂?」
  「秀秀,你在哪裡?」
  「我?在家啊。」她揉揉睡眼,打了個呵欠說。
  「妳在家?你怎麼還在家?」手機裡的女人聞言驚呼出聲,幾近歇斯底里的道:「天啊!Linda的小禮服好了嗎?該不會你還沒完工吧?她再過兩小時就要出席影展了耶!別說你沒完工,我都已經和她掛保證了,求求你、拜託你說你已經做好了--」
  「Linda的小禮服我熬夜做好了,我做好才睡的。」她好笑的說著,然後才猛然醒悟過來:「等等,你說什麼?!再兩小時?!現在幾點?!」
  「四點半!」
  秀秀倒抽口氣:「什麼?四點半?!」
  她被嚇得完全醒了過來,手忙腳亂的爬下床去,「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我立刻過去!」
  「不用,我去接妳!」女人說完又趕緊道:「不對,這樣會多花一半時間,你快送來,記得叫小黃,坐計程車直接到Linda這,拜託不要再坐公車或捷運了,車錢我出!快快快!」
  秀秀邊聽邊往工作台那邊跑去,然後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她倒抽口涼氣,忙又跑回衣櫃那邊,慌張的隨便抓了件衣服和褲子七手八腳的穿上,一邊急急的道歉。
  「對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叫她再等一下,我馬上到!」
  說著,她按掉了通話鍵,邊把另一隻腳套進褲子裡,因為太驚慌,她一下子還沒穿好,忍不住邊穿邊用單腳跳著往工作台那邊去,結果因為這樣卻往前撲倒,眼看就要跌了個狗吃屎,在她要重重摔跌在地的千鈞一髮之際,某人撈住了她。
  咦?
  秀秀驚魂未定的回過頭,只看見隔壁那個男人光溜溜的站在她身後,她瞪大了眼,摀住了心口,差點又要驚叫出聲。
  「拜託別叫。」他眉微擰,看著她說。
  今早她幹的好事瞬間撞進腦海,她吸到一半的那口氣,終究還是沒拿來尖叫,不過胸口那顆心跳得卻更急更猛了。
  紅暈飛上雙頰,她慌亂的抓著他摟在她腰上的手,道:「我我……我不會叫的,我想起來了,不過請你先放開我好嗎?」
  他鬆開手。
  「對、對不起,那個我知道這樣很奇怪,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我已經遲到了,呃,你自便。」她面紅耳赤的瞬間退聞三大步,然後繼續往工作台那裡飛奔,快速的抽出一個衣袋,將完工的小禮服小心的套上。
  「妳要去哪?我送妳去。」
  這一句,讓秀秀又一驚:「什麼?」
  她回過頭,只見他在她搞那件衣服時,已經走進浴室撿起扔在那兒的褲子穿好了,正走向沙發,撈起了T恤套上。
  他回首看著她:「我有車,我送你去。」
  所以她沒聽錯。
  秀秀杏眼再次圓睜,邊收拾那頂帽子,邊踮起腳尖,試圖拿那收在櫃上的行李箱,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不不……不……不用了,我叫計程車就好。」
  「現在快到放學下班時間了,你不一定叫得到車,說不定還會塞在路上。」他走到她身後,輕而易舉就幫她把那放太高的行李箱拿下來,還順手替她打開放好。
  她匆忙把衣服和帽子都放了進去,卻還是忍不住說:「可是……那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幫她把行李箱蓋上,咻地拉上拉鍊,然後提著它站起來,垂手看著她問:「地址是哪裡?」
  秀秀小嘴微張的昂首看著他,還想爭辯,但他挑眉吐出一句。
  「你不是已經遲到了?」
  這一句,正中紅心。
  秀秀紅著臉,只能認命的把地址告訴他。
  這男人開車超可怕。
  雖然綁著安全帶,她一路上還是忍不住緊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每一次他轉彎,她都怕自己會摔出去。
  他不只開車快,還熟悉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有些巷子她根本不知道那裡可以通行,但他卻清楚萬分。他在巷子裡左彎右拐,用高超的技衛閃避那些在巷子裡會突然冒出來的行人、單車、小狗和小孩,也用同樣的技術,在大馬路上的快車道,一次又一次在車陣中超車,而且順溜得像是前方根本沒有車擋住他。
  但說真的,雖然他將這輛車開得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但那感覺起來還是很險象環生,她不知道他心臟有多大顆,但她真的嚇白了臉。
  原本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半小時內就把她送到了。
  開門下車時,她還有點暈眩,而他已經把後車座的行李箱拿了下來。
  「你還好嗎?」他問。
  她捂著嘴,臉色發白的點點頭。
  「需要我陪你進去嗎?」他再問。
  她再搖頭,這一搖差點讓她吐出來,幸好她今天還沒吃東西。
  「你確定?」他露出同情的眼神。
  她點點頭,把那噁心感壓下。
  「那我在這裡等你。」他說。
  她楞了一楞,本想反對,但好友已經從屋子裡開門衝了出來,歡呼著朝她跑來:「秀秀,妳到了,太好了!怎麼那麼快?對了,衣服呢?你有記得嗎?」
  「在箱子裡。」她吸口氣,指著行李箱說。
  「快點快點,快進來,Linda都要急瘋了,她妝已經畫好了,你幫Linda穿衣服,我幫她弄頭髮--」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00: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