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唐鏡]我恨自己太愛妳(愛與恨交錯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 21:55:42
第十章
   
冷水伶走出醫院,看見蕭驀然拿著一束花站在對面的人行道上。

  她穿過馬路,在他的注目下來到他的面前。

「嗨,好久不見。」
  
即使一個多月沒見面,她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時所點燃的灼熱感。

不過他看起來有些憔悴,身上的西裝有些不該存在的皺摺,領帶顏色過於暗淡,襯衫領口沒有燙平,下巴冒出了一些胡碴,消瘦了不少,跟他比起來,張小姐家裡的貓貓狗狗健康快樂多了,而他則是一副明顯缺人照顧的樣子。

「好久不見。」蕭驀然嗓音嗄啞的說,「大概有幾個世紀了吧」

沒有冷水伶的日子,一天仿佛就是一個世紀,而他足足有三十三個世紀沒有見過她了。

  兩人默默的凝視著彼此好一會兒。

「這個……」他把花束遞給她,「是送給你的。」
  
「好漂亮。」她接過來,捧在懷裡,「謝謝。」抬起溫柔的眼眸。

互相傷害過的兩人,眼神再度在空中相遇,慾望在彼此的黑眼珠裡滾動。
   
「有事嗎」她打破沉默,中斷了那種他們只要彼此凝視三秒就會出事的氣氛,她怕那種無形的親密,她花了好大的決心才從那種親密裡逃開。  

他點點頭,「你一直不肯接電話,所以我只好自己來找你了。」

「我的手機壞掉了。」
  
他猜也是,否則她不能永遠不開機。

  「我有一支新的,你可以拿去用。」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特別為她辦的手機。  

「我不能再收你的禮物。」
  
「只是一支手機而已……」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頑固。」他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她想起上次兩人像遍體鱗傷的野獸般相互對峙的局面,眼裡多了幾分警戒,她不想跟他獨處,更不希望他重提結婚的話題,她怕他,怕自己沒有勇氣再一次開口拒絕。

「什麼事」

「只想請你吃頓飯,慶祝你終於結束了醫院的實習工作。」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在醫院實習的最後一天」
   
「你以前告訴過我的。」

「是嗎」她垂下頭,「我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你有空嗎事實上,我還有個東西想交給你。」  

「現在是五點十五分,」她低頭看了眼手錶,「我六點半必須趕回家。」

「家裡有人在等你煮晚餐」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苦澀。  

「嗯。」冷水伶點點頭,並不打算解釋等著她的是張小姐家裡的貓貓狗狗。  

張小姐這禮拜必須值夜班,她必須負擔起替一屋子小動物準備食物的工作。  
                          
「所以我最多隻能占用你一個鐘頭」

「半小時。」她想了想,「我得把搭車的時間算進去。」

「憑我們的交情,你非要跟我這樣一分一秒的計較嗎」

   「四十五分。」她勉強讓步,「我最晚六點整必須搭車離開。」

「如果我開車送你呢」

「我喜歡搭公車。」

  「公車有路線、有進度,而且不會迷路」

「我沒這樣想過,」她微微一笑,「但是你說得真好。」

「很高興在你心裡我總算還有一點價值。」
  
「我說過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她吸了口氣。

「不說那個了。」他擺了擺手,「再說下去,我連四十五分都沒有了。」
   
「這附近餐廳不多,」她考慮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醫院的員工餐廳有不錯的咖啡簡餐,我們可以在那裡吃一點東西。」

「當然不。」

結果,他們在餐廳裡邊吃邊聊。

那感覺就像以前纏綿過後他會抱著她,兩人在彼此的耳畔喃喃訴說著悄悄話一樣。不過這一次誰都沒有勇氣去觸碰對方,只是拚命想說些什麼來留住彼此,他告訴她公司最近即將推出的幾款線上遊戲,她則把實習過程裡發生的趣事跟他分享。
  
四十五分鐘,感覺一晃眼就過去了。
   
六點零一分、零二分、零三分了……墻上那面大時鐘,不偏不倚正好掛在她的面前,使她很難不去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六點十分,她終於忍痛似的說「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嗯。」他嗓音嗄啞的說「我知道等人的滋味很不好受。」抬起下巴,故作瀟灑的點了點,「快去吧別讓另一個人等得太焦急。」  

「驀然,我……」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開口跟他澄清,根本沒有人在等她,她只是不忍心讓一群小貓小狗餓著而已。  

「對了,」他打斷了她的解釋,「聊了半天,我有個東西差點忘了交給你。」他慎重的打開公事包。

「什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我要結婚了。」蕭驀然拿出喜帖,交給她,「就在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天。」

「喔」她張著嘴,好一會兒才笑著說「恭喜你,新娘子是誰」她猜自己一定很高興,不然怎麼會想笑呢
   
「爸爸一直希望我娶心妮,而我這個不孝子應該想辦法讓他如願以償。」
   
「你不恨蕭先生了」
  
「很奇怪,我以前不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現在信了,我想爸爸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離開媽媽,離開我們共有的家。」他頓了一下,「小時候我老是聽媽媽編派爸爸的不是,說他是個殘忍又邪惡的男人,並且不準我單獨跟父親見面。後來想想,老爸似乎也沒有媽媽說的那麼壞……可惜我錯過了重新認識他的機會。」
  
「蕭先生是一個老好人。你應該看看蕭先生留下來的日記本,那有助於你認識自己的父親。」

「也許吧」他聳聳肩,想起那本被他塞在抽屜底層的黑色日記本。「或許看看日記能改善失眠的毛病也不一定。」

  「失眠」

「就是睡不著覺。」他進一步解釋。

「我當然知道。」她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開始有失眠的毛病」

「自從屋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開始。」他意有所指的說,「你知道我習慣抱著溫暖的東西睡覺。」                           

「抱歉,」紅暈染上她的臉頰,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溫暖東西指的就是她,可是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在他懷裡的位置,於是苦澀的說「我必須離開了。」

「等一下」情急之下,他忽然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她的手是冷的,而他知道一百個能溫暖她的方法。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重疊的大手和小手上,灼熱的電流在兩人體內流來流去。

「什麼事」過了好久,她才俏悄的把手縮回來。

他想拉住她,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不是他的,強留也留不住。

「那個……」他咳了一聲,「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當然、當然……」她像瘋子一樣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像傻子一樣笑著。

「那我等你。」                        

  「不」她眨了一下茫然的眼睛,「你不用等我,我不確定自己幾點才會到達……」故作歡快的打開喜帖,「我看看……宴客的地點是在……」她又呆住了,想不到他和羅心妮竟然挑在那個有全世界最好吃的鴨肉料理的餐廳擺喜宴。

那裡是他第一次帶她外出用餐的地方,也是他們最後不歡而散的地方。
  
「你一定要來,我會請廚師做全世界最好吃的鴨肉來招待你。」  
                          
「你把我說得像是個貪吃鬼。」
  
「你有大吃大喝的本錢。」他瞄了瞄她瘦削的身體,最後視線定在她穿著簡單恤的胸前。「而且我很確定你的肉全都長在該長的地方。」

「快結婚的人,應該把胡說八道的毛病戒掉才對。」她板起紅通通的臉蛋。

「你真像個嚴厲的小妻子。」他揚起眉頭。

「拜託」她的臉更紅了,想起這句話他不只說過一遍。

「我不說就是。」他攤了攤手,「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糟糕」她整個人跳起來,「已經六點半了。」早就應該走了,再拖下去,家裡的貓貓狗狗搞不好會因為饑餓而鬧翻天。   

「我的車就在外面……」
   
「不用了……」冷水伶慌亂的打斷他的話,「計程車很方便。」她頓了一下,「你應該多抽點時間陪陪你的新娘子才是。」  

他已經是要結婚的人,不應該再跟她單獨見面了。何況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在兩人共處在車內的私密氣氛下,衝動的抱住他,叫他不要跟羅心妮結婚,說她夢寐以求的就是想當他的新娘子……

可是她沒有那個福分,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知道,」蕭驀然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的新娘子好像不太喜歡看到我。」

「沒有這種事。」

「如果是你呢」他神色怪異的又問。

「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我的新娘子,見到我是否會感到歡喜」
                        
「我不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問題。」

  「在你眼裡,跟我結婚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這個問題你應該拿去問羅心妮小姐,畢竟她才是你要娶的女人,你只要在乎她的想法就行了。」

「你在生氣嗎」他忽然問。                        

「我根本沒有裡由這樣做。我要走了。」但是她又在他的面前坐下來。                        

他研究她的臉好一會兒,「也許你在吃心妮的醋。」
  
「吃醋」
  
「如果你回心轉意的話,也許我會重新考慮之前的提議。」

「什麼提議』

「我對你的求婚。」
  
「你跟羅心妮小姐已經要結婚了。」

「心妮不是問題。」

  「閉嘴」她大叫,並且不顧眾人好奇的眼神,快步離開醫院的員工餐廳。
  
                          

冷水伶回到張小姐的家,喂飽一屋子的貓貓狗狗,陪著它們玩耍。

突然,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會有訪客才對。

  輕輕拉開窗簾,她從二樓往下探,看見蕭驀然的車停在外面,心臟陡然狂跳。
  
走到門口,打開大門,隔著堅固的鐵門,她努力板著臉孔質問他,「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她自認做得夠好,一點也沒有泄漏內心深處的驚喜和高興,但那故作嚴厲的口吻並不能嚇跑這位見過大風大浪的大總裁。  
  
「我一直知道你住在這裡。」   

「你想幹嘛」

「我餓了,有吃的東西嗎」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你剛剛已經吃過了咖啡簡餐。」她提醒他。

「但是我又餓了,精力旺盛的男人總是吃得比較多。」

「冰箱裡只剩下狗罐頭,沒有適合你吃的東西。」

「那就算了。」  

  「再見。」她作勢要關上大門。
   
「等一下」他在鐵門外大叫。

「你小聲一點,這個小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她不說則已,一說倒像是提醒了他什麼。
  
   「讓我進去。」

  「我說過,這裡沒有吃的東西。」

「如果你堅持的話,」他語帶威脅的說,「我就在這裡大吼大叫,說你對我始亂終棄。」  

「你瘋了」

「也許你說得沒錯。」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她,「我是想結婚想瘋了。」
   
「這種事情你跟我說也沒辦法。」她露出一種同情,但是愛莫能助的表情。
   
「讓我進去,這個鐵門看起來像監獄的牢籠,我不想隔著它跟你說話。」
  
「你可以走開。」

「你不讓我進去的話,那就出來。」

「我也不想出去。」她一臉堅持。   

「那我要叫羅」
  
她飛也似的打開鐵門,跳出來搗住他的嘴,氣急敗壞的低聲喊道「閉嘴。」  
  
「我已經閉上了。」

「閉嘴」

   他像個聽話的小男孩,嘴巴閉得緊緊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到底想怎樣」

她問了三遍,他都不回答,她忍不住動手拉扯他的衣袖。

「你說話啊」
  
「你剛剛叫我閉嘴。」  

「現在我要你說話。」

「說什麼」  

「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已經將我的想法告訴過你了,但是你不想跟我溝通。」

她望著他,終於明白他不是在發神經,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娶她。
   
  「要不要去看星星」他望著她發呆中的絕美紅顏。   

「星星」

他望著她那比星光更為燦爛的眼眸。「去不去」
  
結果她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等她回過神,已經跟他並肩躺在鋪了防水布的草地上,兩人仰望著同一片夜空,柔情像天上繁星,無窮無盡的蔓延開來。

夜半的山腰間,除了他們,什麼人也沒有,加上兩人又如此貼近,她心想……還沒想下去便立刻糾正自己的念頭,不可以的,她想到羅心妮,想到那張喜帖,想到兩個星期後的婚禮……

她每想到一點,就悄悄的從他身邊移開一分。
  
   「看看這無窮的星空,你覺不覺得人類實在太渺小了」蕭驀然突然轉頭,望向她緩緩蠕動著離開他的身子。                        

她陡然一僵,尷尬的望著他,好像自己想偷偷離他遠一點的舉動是在犯罪。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她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有時候我甚至會想,為什麼自己會生而為人,而不是生為一朵雲,或是一顆星星」

「喔你比較喜歡當星星」他追問。  

「也許吧至少星星只要負責發光,不像人有數不清的困擾。」
   
   「說說看。」  

「什麼」她不解的問。

「什麼事情困擾了你」

她沉默了半晌,「我不想談。」
   
他靠過去,摟住她的肩膀。

  她抬眼望著他,他身上的襯衫袖子卷了起來,那手臂和手腕的線條非常陽剛,認識他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男人的肌肉線條是如此迷人,而她就靠在這迷人又強壯的手臂上,仿佛他們還愛著彼此,好像他兩個禮拜後即將跟羅心妮走進禮堂的婚事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忽然,她覺得自己非告訴他一些事情不可。

「我騙了你。」

「關於什麼」
  
「我的出身。」

「怎麼回事」

   「是我爸爸。」她咬了咬嘴脣,「他是個殺人犯。」望著他一點也不吃驚的表情,她反而吃驚了,茫然的重複道「你聽見了嗎我爸爸是個殺人犯。」

「我知道。」

「啊」  

  「抱歉,我找人調查過你,就在你從餐廳逃走之後。」他實在想不通,她老是說她配不上他,而他想知道為什麼,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才知道多年前發生過一起驚人的人倫慘案跟她有關。 ,

一個黑道分子,在老婆帶著女兒離家多年之後,竟然帶著開山刀,夜闖民宅行凶,熟睡中的老婆和她的同居人雙雙慘死在床上,接著又喪心病狂的想對年方十七、模樣亭亭玉立的親生女兒施暴,結果那個女孩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在千鈞一發的關頭,擺脫了像野獸般的父親,從暗巷裡逃了出去。
  
   「那個女孩由於對人性絕望過度,在一心求死的情況下撞上一位商界大老的座車,被送進醫院的加護病房……」他望著她,「雖然那個報導中並沒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那女孩就是你,而所謂的商界大老,就是我的父親蕭御影,對不對」   

「對。」冷水伶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口口聲聲說配不上我的原因就是這個」」
   
她一直擔心他知道她的出身之後會瞧不起她,可是他依然懷抱著她。她在他懷裡躺得直直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她的眼神落在他下巴的輪廓上,接著她看見他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
   
然後他伸出手,放在她小小的背上,手指輕輕碰觸著她的腰,她屏住呼吸,感覺他的嘴脣離她愈來愈近,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接著他把她按壓在他身上,她坐在他的西裝褲上,明顯的感覺到褲子底下勃起的硬挺。,

  兩人的嘴脣緩緩靠近,終於觸碰在一起,這一次,在滿天星斗的穹蒼下,在她終於卸下內心沉重的自卑包袱之後,他們緊緊的挨在一起,彼此擁抱,彼此探索,彼此奉獻,吻過一整個夜。
  
就好像兩個禮拜之後將要走上婚姻大道的,不是他和羅心妮,而是他和她,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她刻意晚一點抵達婚禮會場,想趁著人多熱鬧,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送上結婚禮物之後就悄悄離開。  

一位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在來賓名冊上勾選了她的名字,並且收下她特別替新人準備的禮物,那是一枝躺在天鵝絨盒子裡的黑色高級鋼筆,然後把宴會廳大門打開,冷水伶走了進去。  

  宴會廳裡滿室生輝,幾張長條型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食物,穿著白色制服的侍者熟練的穿梭在人群中遞送飲料,到處都是打著黑色領帶的客人,或是衣著華麗的名媛淑女,許多經常出現在新聞報導裡的人物,她認得他們,但應該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有人搭上了她的手肘。
                        
「冷水伶小姐嗎」                        

冷水伶轉頭,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女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我是。」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那女人語帶責備的說,好像她是個做錯事的孩子。J   

「抱歉,請問你是……」  

「我是你的造型師愛咪啊」那女人當她說了什麼笑話似的。
                        
「造型師」她眼裡的疑惑又加深了幾分。「可是我不需要……」   

「親愛的,每個女人都需要我,你也不會例外。」愛咪自信滿滿的說,接著不容分說的就把冷水伶往另一個方向帶。

   推開一扇門,她們進到一個明亮寬敞的房間。好幾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看起來像熱鍋上螞蟻的女人一看到她們,全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老天爺,愛咪老師,你總算把她帶來了。」

「我們還以為這次完蛋了呢」  

「還是愛咪老師厲害,我們在外面轉了半天都沒找到她,老師一出馬,就把人帶來了。」

「你們找不到她是正常的。」愛咪說,「因為她剛剛才到。」  

   「拜託,這種大日子也能遲到。」一個女孩朝著冷水伶抱怨了一聲,「都快十二點了。」她湊近她的臉,吃驚的說「哇塞,你的皮膚真好,都看不到毛細孔耶。」
  
接著四、五個女人圍了上來,繞著她評頭論足。

「請問……」冷水伶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木柵動物園裡被遊客圍觀的無尾熊。
  
「沒時間請問啦」愛咪大力的拍了拍手,「大家動手吧」

女人們不客氣的將冷水伶拉到化妝檯前,然後讓她在一張綿軟的高腳椅上坐下,毫不客氣的拉下她身上洋裝的拉鏈。

  「啊……」冷水伶連忙護住胸口,防止洋裝掉下來。

「沒時間扭扭捏捏了。」  

幾個女人同心合力,像拔雞毛似的三兩下就把她剝得光溜溜,只剩下內衣褲。                          

「別害臊,你有的,我們都有,大家都是女人嘛」

「可是……咳……」  

  可是她們全都穿著衣服,只有她一個人是裸露的。她不自在的抗議,但她們置若罔聞,合力捧起一襲白紗就往她身上套,然後有人朝她臉上按了一片冰涼的面膜,然後是眼膜、脣膜。

   「你們大概搞錯了……」她一開口,脣膜立刻掉到地上。
  
「十五分鐘內不準開口說話。」有人在她嘴上補了一塊新的脣膜。
                        
「我……」她怕又把脣膜弄掉,惹人不高興,可是讓她們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又覺得怪,於是盡量扁著嘴,小心翼翼的說「我只是來送禮的客人而已……」

「客人」其中一個女人吃驚的問「你不是冷水伶嗎」
  
「我是……」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可是那些女人根本不理會她想說什麼。

「只要你是冷水伶就沒錯了。」確認過身分之後,一個女人繼續繞著她動手動腳,「現在請把眼睛閉上。」

接著趁她還在敷臉,眼睛也沒辦法睜開的情況下,有人開始梳頭髮,有人抓著她的手修剪她的指甲,並涂上薄透的指甲油。   
  
十五分鐘過去,她臉上的三塊膜被拆下來,然後是愛咪老師登場。  
  
「很好,現在你的皮膚喝飽了水分,更加飽滿有彈性,接下來只要薄施脂粉就夠了。」愛咪邊說邊打開化妝箱。
  
不到十分鐘,她就化好了一個薄透的彩妝,她加強了冷水伶的眼睛部位,使那雙原本就大的眼睛變得更大、更水汪汪,最後在那小小的脣瓣上點了粉嫩的脣蜜,一個宛如夢裡走出來的新娘子就出現了。

  「站起來,轉個圈讓我看看。」愛咪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噢」冷水伶像是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洋娃娃,不受自己控制的站起來,照愛咪的意思轉了一圈。

  愛咪眯著眼睛仔細打量每一個細節,然後動手調整一下胸口的禮服線條,以及裙擺的弧度,接著又拍了拍手掌,「頭紗呢」  
                        
一個女人立刻把頭紗遞過來。

愛咪親自將頭紗披在冷水伶那一頭被梳得又直又順,宛如瀑布般的頭髮上,然後又把一個玫瑰花冠戴在頭紗上。

那個玫瑰花冠漂亮得讓人說不出話,上面綴滿小玫瑰,每一朵都只有一個拇指大,而且各種顏色都有,沒想到玫瑰花還有這麼多品種。

「這件新娘禮服以及搭配的花冠,全是愛咪老師親自趕工做出來的。」一個女人羡慕的看著冷水伶,「你真幸運,光是找這些上等的蕾絲布料和花材,就讓我們忙得暈頭轉向了。」

冷水伶愈聽愈驚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  

「完美無瑕」愛咪做完最後的調整之後,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可以叫新郎來了。」

「我去請蕭總裁。」另一個女人說,「他看到新娘子,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讓新郎說不出話正是我們的拿手絕活。」愛咪驕傲的說。
  
,除了冷水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與有榮焉的笑了。

  五分鐘不到,一身筆挺黑色西裝的蕭驀然跑了進來。

他不但驚訝得說不出話,甚至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一眨眼,眼前這個身穿白紗、頭戴玫瑰花冠的新娘就會消失無蹤。

「蕭總裁,還滿意吧」

,愛咪連問了好幾次,他總算合上嘴巴,視線從冷水伶的身上轉到愛咪的臉上。                          
  
「你們簡直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得過世界彩妝大賽冠軍的團隊,你們真是讓人驚艷。」

「希望你看到帳單的時候還能這麼想。」愛咪笑咪咪的說。

「你推掉許多通告,接下我這個棘手的工作,付出再多的錢都是值得的。」

  「事實上,我也好久沒遇過這麼刺激的事情了。新娘不確定會不會來,就算要來也不知道幾點來,還有這些禮服和首飾,她一樣也沒有試戴、試穿過,我本來還做好了必須臨場修改的準備,所以連縫紉機都帶來了,可是現在全都派不上用場啦」愛咪笑著說,「我做造型工作超過二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像蕭總裁這樣了解新娘子的男人,別說三圍,你連新娘子的肩膀多寬、手臂多細、雙腿多長,甚至頭圍都了若指掌,你才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哪」   

「我們算是英雄惜英雌羅」蕭驀然說。  

「好一個英雄惜英雌。現在我們把新娘子交給你了,你再不帶她出去亮亮相,大家恐怕會以為你被新娘放鴿子了。」愛咪朝他眨了眨眼。

「說得也是。」蕭驀然的視線重新回到冷水伶的臉上。  
  
她張大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好像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他朝她伸出手,「走吧水伶,大家等你好久了。」

  「我……」她往後退了一步,冷不防踩到了裙擺。  

「小心」他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腰,感覺那裹在華麗白紗裡的小身子像小鴿子似的瑟瑟發抖。                        

,「我說過,驀然,我不行的……」她在他的懷裡仰起臉,看起來又驚又怕,「我告訴過你有關我父親的事了……」
  
「我也告訴過你,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父親做過什麼事。」他低頭看著她閃亮甜蜜的嘴脣。

「可是我在乎。」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希望你變成大家談論的笑柄。」

「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怎麼看我。」

「不要這樣……」

她想推開他,但他把她抱得更緊、更牢。

「胡說」他駁斥她,「我帖子都發了,你想臨陣脫逃,留下我一個人面對沒有新娘子的婚禮」

「可是喜帖上面印的明明是你和羅心妮小姐的名字。」冷水伶望著地面,憂傷的搖了搖頭。

「只有給你的那一份是特別的。不信的話……」他一手攬著她,一手拿起放在梳妝檯上那張給愛咪的喜帖,遞到她的面前,「打開看看。」

她被動忐忑的打開喜帖,「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排列在一起,淚水瞬間涌進眼眶。
   
「別哭。」蕭驀然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水珠,「要是愛咪老師知道我害你哭花了她的精心傑作,變成一隻小花貓的話,肯定會大發雷霆。」

「嗅」她這才想起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四下一望,愛咪老師和她的若干徒弟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的離開,只剩下她和他這對彼此擁抱的男女。

「她們全都出去參加婚禮派對了。」他看了一下手錶,「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再不出去,搞不好賓客都要散場了。」
  
「可是,驀然……」冷水伶揪住他的衣袖,試圖做最後的抵抗,「你說過你父親希望你娶羅心妮……」

「不」他搖搖頭,「其實老爸希望我娶你。」

「啊」

「我看了老爸留下來的黑色日記本。老爸一直用栽培媳婦的心情在照顧你。」
                        
「你是說……」她因為過度吃驚而說不出話。

「我是說,」他輕嘆一聲,「我自以為一直在反抗他,到頭來,才知道他早就在前面替我鋪好了路,包括御影科技企業,還有你,都是他留給我最珍貴的寶藏,而我卻一直在恨他。」

「就算你恨他,他還是愛著你。」                        

                         「我知道,他一直用沉默的方式愛著我和媽媽。」那本日記本解答了他內心長久以來的疑問,原來父親之所以離開家,是因為發現媽媽和家裡的管家叔叔有不尋常的曖昧關係,但是他太愛母親,不忍心揭穿這個醜陋的事實,於是選擇了離開。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其實也來了,只是沒有上前致哀,而是默默的站在遠遠的角落,送母親最後一程。而他不但渾然不覺,甚至因此而愈發憎恨父親。

「你一直以為你恨他,其實你對蕭先生在意得不得了。」她抬起手,撫慰他臉上充滿悔恨的線條。「你老是說沒空,其實常常偷偷去墓園看蕭先生,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偷偷去過好幾次。墓園裡的管理員說你常常去蕭先生的墳前拔車,還說蕭先生的墳墓是墓園裡整理得最整潔也最漂亮的。」
  
「我這種不孝子,也只能替他做這種事了。老爸活著的時候,我做了很多忤逆他的傷心事,現在我想通了,想做一件讓老爸在墳墓裡也會笑的事情,可是如果你不肯點頭的話,我一個人也沒辦法完成這件事。」

「蕭先生真的希望你娶我」她緊張兮兮的問。

「真的」他點點頭,「你願意嗎」
  
「噢驀然」她撲進他的懷裡,「你是個傻子,你總有一天會後侮。」

「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局,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但比起不能娶你,我現在就會後悔。」  

大手牽起美麗的小手,他毫不猶豫的打開門,滿屋子的賓客慢慢的停下原本的動作,視線全都射向那耀眼的金童玉女身上,樂隊開始吹奏結婚進行曲。

踩踏著愛情的音符,他們步上紅地毯,一步一步,落實了蕭御影在日記本裡寫下的最後一個心願。


全文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09: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