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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女人,非誠勿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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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1: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12-8 22:21 編輯

楔子

他是個粗魯漢子,不是斯文紳士更不懂憐香惜玉那一套,
自少年起就在工地討生活,拚到現在成為建設公司總經理,
不過被視為上流社會異類的他,一般大家閨秀可看不起,
這回他一樣抱著被打槍(或打人槍)的心理準備來相親,
哪知這與他不對盤的千金卻答應和他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天呀!一切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他該怎麼對待她?
找她去酒店約會她不怕,見她差點被欺負他反倒惱死自己,
明明對紅豆嚴重過敏,她做的紅豆羊羹他偏要吞一堆,
結果就是很糗的住了院,還發現幾日不見意外的想她……
他就知道,每次他氣呼呼她都很淡定,果然是他的克星,
可她既說他不是她的菜,會嫁他也是因為不可能愛他,
那他都還沒為她私下和別的男人吃飯興師問罪,
她就為了小模主動上前親他便不理他,這是在演哪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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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六年後——

    德利建設五樓的第一會議室,主管們魚貫的進入,大伙兒有志一同,很有技巧的覷向主位的位置,看到頂頭上司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千年不變的中國式絲綢材質外套以及鼻梁上的墨鏡,又很有默契的一起將臉低下。

    墨鏡……唉,只要看到頭兒臉上的墨鏡,就像預告今天的會議將在槍林彈雨中度過一樣,每個人的心情也會跟著緊繃,膽戰心驚。

    頭兒習慣戴墨鏡,可在光線偏暗的會議室里,他心情好時也會摘下墨鏡,顯然地,今天他心情非常不好,非常非常的黑暗。

    也對,今天可是頭兒在看到這次建案室內設計圖後,第一次與室內設計公司開會,天曉得他對這一回的設計圖有多麼唾棄。

    德利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建設公司,公司內各部門各司其職,一般而言,頭兒不會親自參與和外頭委任公司事務的會議,都是部門主管與會後再向他報告,可這回他卻主動參與,因為設計公司的設計師是個難纏的狠角色,幾經溝通不良又礙于合約無法退案,頭兒只得親自出馬了。

    其實……實際的狀況是公司內的主管們對室內設計沒意見,人家設計師的設計頗有味道,只不過和之前德利的一貫風格有所不同,但話又說回來,這一回客戶的訴求也和以往不同呀。

    頭兒的眼光一向精準,可惜他並不客觀,甚至有所偏好,不巧的是,這回設計的淑女風正是他所無法接受的。

    設計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頭兒,公司主管又怕頭兒,所以,綜合診斷的結果,讓設計師對上頭兒也許是最好解決問題的方法。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們將集體心悅誠服的服從活下來的那頭虎……

    大伙都坐定後,設計公司的人員也入坐,氣氛一下子冷凝了起來。

    對方為首的人員綁著馬尾,一身中性穿著,開口道︰“我是瀚海室內設計的代表,也是負責這次『玫瑰園』案子的設計師Leo,對于玫瑰園的設計,我們虛心接受德利的建議,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堅持。我的話說完了。”語畢,Leo眼楮看向德利一字排開的大陣仗,等著對方發言。

    是听錯嗎?怎麼好像隱約听到極壓抑的抽氣聲?

    渾厚低沉的男子嗓音響起,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會議室里更顯宏亮威嚴。“你們的堅持是什麼?”

    Leo說︰“堅持自己的設計也是負責的行為。”

    坐在頭兒兩旁的德利主管正懷疑自己听到咬牙的聲音,下一刻頭兒的脾氣果然爆了。

    “負責?你他媽的那設計是什麼鬼!一個令人想吐的作品,讓人吐到底就叫負責?”

    “……”

    “那些花俏設計像是女人的內褲縫了一堆蝴蝶結、加了一堆的蕾絲,看了直教人反胃,一點實際作用也沒有。重來!那些設計圖全部重來!”

    負責的設計師冷著臉不發一語。

    “你是怎麼?啞巴了嗎?我說了半天話你連個屁也不敢放!”

    深呼吸一口氣,Leo說道︰“我放了屁你的心情會變好、溝通會比較順暢嗎?如果不會,我干嘛丑化自己又吃力不討好?再者,女人的內褲縫了一堆蝴蝶結、加了一堆蕾絲,那也是設計,你不懂得欣賞,不見得沒人會喜歡。照赫總的說法,凡事只求實際作用不求美觀,建設公司的建案也不必請建築師和室內設計師了,就泥沙和一和隔間隔一隔就好了。”

    兩人對峙,情況有點失控,如果不是礙于逃亡會死無全尸,在場主管都很想逃啊!果然,觀虎斗絕對要隔山,臨場感太強,心髒會不夠力。

    “你、你這娘娘腔!設計出來的圖和你一樣娘味十足!”

    “我本來就是女人。”

    “你—咦?”本來蓄足了火藥量要再爆發,對方的話讓赫墨言愣住,他看了一下旁邊的主管,壓低聲音問道︰“他是女人?”

    “是的。”

    “這設計師叫Leo?”方才他好像有听到“他”這麼說。

    “是的,她叫Leo。”

    “這個設計師和之前『綠岸禪風』的室內設計師是同一個?”那個室內設計師的風格他一直很欣賞,原本還想說要秘書為兩人安排一個認識的機會。

    “是的。”

    “也就是這個Leo和那個Leo,是同一個Leo?”

    “……是的。”

    “他、他是女的”

    “頭兒,她一直是女的。從前是、現在是,未來應該也不會改變。”Leo是女人的事給頭兒的打擊有這麼大嗎?一名德利主管心想。

    Leo這名字偏男性,她穿著打扮也偏中性,第一次見到她,他也以為是很娘的男人,沒辦法,這些搞設計的人還真有不少是玻璃圈的,然而只要再多看幾次,就不會覺得Leo是男人了。

    通常給人中性感覺的女人都不會是美人,只能說有個性,可Leo……說實話,她很有可能是得天獨厚的例外,而說“可能”,則是因為他也沒見過她女性化的打扮。

    Leo的眉宇帶著英氣,那雙美眸更是生得俊,五官中就數那對眉眼最吸楮,當她刻意打扮中性,又戴了副大黑框眼鏡時,一般人真的會被她的“偽裝”給唬了過去。但多看幾次,就會注意到除了英氣中性的眉眼,她的其他五官都細致柔媚,尤其是那張玫瑰色的櫻桃小口,更是嬌艷欲滴到引人犯罪……咳。

    “……”赫墨言第一次嘗到說不出話的感覺。

    他是個粗魯漢子,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那套,可卻也知道把女人當男人罵有多麼不妥,光是用的字眼就不能隨心所欲,不能隨心所欲的罵,罵人就失去快感。

    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Leo說︰“赫總,這回建案是專為單身女性設計的小坪數套房,我放入了一些女性化的元素,自認不過于花俏,你若覺得不妥,我們可以再討論,可是,我們真的還是希望能保留客戶的主要訴求。”

    赫墨言仍皺著眉。

    “赫總也許對我的設計有意見,但你方才不也說了娘味十足嗎?不管你喜不喜歡,我的設計都彰顯出女性化的感覺,不是嗎?”

    他正想著斯文一點的反駁詞,可是……他奶奶的,他在會議上開罵,什麼時候還得斟酌字眼了?

    “至少就你的『內褲論』來說,我的設計絕對不會讓赫總錯認而買回家穿—當然,個人的特殊癖好,咱們今天就暫且不論了。”

    赫墨言一時語塞,第二次說不出話來。

    瀚海的人馬有人不小心笑了出來,德利的主管沒人敢笑,腦海中卻不約而同出現了鐵錚錚的赫墨言身上穿了件蕾絲內褲的合成圖,主管群幾乎全憋紅一張臉,一時間咳聲四起。

    會議又進行了近半個小時,瀚海的人員先退出會議室,等一下他們還要和“玫瑰園”建案的人員開一個小會。

    德利建設的每個樓層都設有一個提供員工、訪客歇腳的咖啡座,落地窗、舒適的座椅和自助式的咖啡機一應俱全。

    “真羨慕德利的員工,環境好、福利好,光是這免費的咖啡座就讓人覺得幸福滿滿。地下室的員工餐廳菜色也好好,每頓飯票十塊,一年以上的員工還免費。”瀚海的助理設計黃小麗羨慕的表示。

    另一名設計師Maya不以為然的說︰“才怪!要是我,才不要在這里工作咧!老板長得像黑道,脾氣又那麼恐怖,方才多虧是Leo與他應對,要是我,大概結巴的被罵哭了。厚,那個人超恐怖的。”

    “可是我覺得他長得很有型。”

    “有型?”Maya趕快用手在黃小麗眼前揮了揮,“你看得到我嗎?黃小麗,你是眼盲了噢?那款的叫有型?除了體型異于常人的高大,他連穿著都異于常人,厚!那身『壽衣』不是躺進去棺材的人才要穿的嗎?”

    “小姐,一堆好野人都喜歡那種中國風好嗎?”

    “那是老或死好野人,年輕的不會這樣穿。”

    “我就看過。”

    “黃小麗,你今天是和我杠上就是了?”

    “反正我就是覺得他又高又酷的,超想看他摘下墨鏡的樣子。”人一高穿什麼都好看,她覺得不錯看呀。

    “小麗,別發花痴了,你當戴墨鏡的男人都像偶像劇的那些貴公子喔—戴著墨鏡是型男,摘下墨鏡是花美男?現實生活中的墨鏡族,無非不是想掩飾自己的缺陷啦。”

    “缺陷?”

    “墨鏡下搞不好藏著一雙眯眯眼或是三角眼,也許還是『目光如豆』的兩點族呢。”

    “真的嗎?”

    “沒錯。Leo,你說啊,看我說得中不中肯?Leo?唉,又來了。”得不到回應,Maya似乎也習慣了。

    Leo隨身會攜帶一支鉛筆和素描簿,一有空就畫,她不愛畫景物,常常是鎖定一個物品為對象,如咖啡杯、一朵花或一張桌子,然後就著該物的各種角度畫,現在八成專心素描,沒听到她們在說什麼吧?

    正當兩人都放棄Leo會加入她們的話題時,手上仍進行著咖啡杯構圖細部修整的人突然開口了。

    “那一位墨鏡下的眼楮長得怎樣我不知道,但是,他是上流社交圈赫赫有名的人物。”

    黃小麗開心的問︰“他在上流社會很有名嗎?是不是那個圈圈里的F4?”

    “拜托,有名氣分很多種好嗎?丑到出名、壞到出名、花到人神共憤、垃圾到讓人想吐口水……這些都是出名。”

    黃小麗橫了Maya一眼。“Leo,你快說是哪種出名?”

    “這個嘛……毒瘤,他是上流社會里的毒瘤。”

    “毒、毒、毒、毒……”黃小麗瞠目結舌得說不出話。

    “毒瘤。”後頭接著的卻是Maya的狂笑聲。

    較之這兩人南轅北轍的反應,Leo卻在心中嘆息。

    她是有苦說不出,在公事上不對盤,沒想到私事上和那人還得有交集……

    真是的。

    111

    賓士S600平穩的行駛在東區寬廣的道路上,司機不斷的由後照視窺視後頭高大的老板。

    赫墨言皮膚黝黑,五官稱得上端正俊美,可惜臉上的“非善類氣質”很難讓人把他和貴公子、出身良好做連結,否則光憑身材高大和眉宇軒昂,一般人是絕對不會把他歸類成混混或地痞流氓的。

    大哥……沒錯,赫墨言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活脫脫就是電影里那種走出來很有氣魄的黑道大哥,一身中國風服飾使他顯得更深沉難捉摸,而今天他才上車,就把外衣上的兩顆扣子打開。

    貼心的司機把冷氣一再調大,到了第四回,他忍不住地問︰“老板,還是很熱嗎?”他知道老板非常怕熱,但有怕到他都感覺“畏寒”了,老板還覺得熱嗎?

    赫墨言繼續打開里頭的綿麻襯衣。“不是熱,是癢,癢到我不只想扒光衣服,連皮都想一並剝下!”癢啊~癢到受不了。

    “你又吃到……”

    “不要講那兩個字!”會更癢。

    “不是在開會,怎麼還會吃到那東西?”真的,過敏得好明顯。

    “這種熱得要死的天氣,出現的甜品怎麼可以少得了它?”

    “不要吃就得了。”

    “沒辦法啦,它對我有致命吸引力,沒看到還能說算了,都端到你面前了,不吃覺得對不起自己。”

    厚!老板脖子上的過敏很顯眼耶……“要不要先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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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不用了。這樣一來一返,時間上會來不及。”赫墨言看了眼腕上的表。“你待會在飯店外等我一下,不會太久。”

    “老板,你今天是去相親吧?不會太久?”司機糊涂了。老板要他等一下,可是老板的爸爸卻要他把車開走,現在他要听誰的?

    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真的很寶。

    “你看過哪一回我相親超過半個小時的?相親這碼子事不就是彼此礙于無法出口的難處得見上一面、互打一槍,然後就可以利落干淨圓滿落幕的事?”

    他—赫墨言,素有上流社會“毒瘤”之稱,是上流人士口中粗俗無文的暴發戶,別人在後頭怎麼說他的,他又不是沒耳朵!

    但話又說回來,他是父母不詳的孤兒一枚,平民出身的他國中就到工地打雜,天生高頭大馬,國小就有一百七的身高,在男同學還沒開始抽高時,他就開始長,別人開始長了,他當然也在長,別人停止長了,他還在長……別問他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總之,拜高頭大馬之賜,他在建築工地打工還算順利,加上自身勤勞,工頭在薪資上也沒虧待他。高中畢業後,他就到建築工地工作,一路由工人、工頭、工地主任往上升,之後還上夜校補學歷,自學考上建築師,受到現任老板的賞識成為左右手,甚至接班人。

    別人常說他運氣夠好,只有一路一起走過來的兄弟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多少努力。

    某名人說的好︰要能被利用,才能看到機會。

    英雄不怕出身低,他對自己的一切都很自豪,只是,所謂的上流社會那些人可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你從哪里畢業的,比你有沒有才能更重要;你的身家背景好不好,更勝過你有沒有領導才能、能不能讓你的員工獲得比別人更好的福利。

    那個圈子,他只能說,他適應不良。

    婚姻大事他其實沒多大的想法,他雖出身平凡,卻不會想娶一個千金來自抬身價,看得對眼的話,管他什麼上班族、頂客族、打卡族、薩德克族……只要不要草莓族和銀發族他什麼都好啦。

    目前為止,除了年少輕狂的初戀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家閨秀外,看得上他的永遠只有特種行業的名花或是檳榔西施。

    他反省了很久,真的很久,可能……和他這張“大哥臉”有關吧?

    大哥旁邊總該站個大姊或大波,是不?

    相對于他的沒想法,他的“老爸”想法可多了,無法忍受他的不在乎,多次洗腦、諄諄教誨,說他已經惡名遠播,必須趕緊止血,而最快的止血法就是娶一個血統純正的名門閨秀,就像黑道想漂白總得來這麼一招—雖然他不是黑道,可是長得夠黑,一樣得進行漂白……哇哩咧,那叫美白吧?

    然而,他對誰都可以我行我素,唯獨對這個老人他真的沒轍,尤其老人最近身體不好,他順著他就是了。

    要相親是吧?人選找好他便負責出席,反正他這個人就是粗魯無文,不會給人好臉色,不會說什麼場面話,被打槍通常是半個小時以內的事。

    “可是……”司機仍在猶豫。

    “嗯?”

    “沒事。”司機把話吞了回去。有些狀況還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壞了局,有的時候老的發威可是比小的還恐怖。

    老板這回想彼此打一槍就圓滿結束的如意算盤,大概打錯了,因為他只要敢掏槍,絕對會被瘋狂掃射,死無全尸……

    約莫二十分鐘後赫墨言進了飯店大門,他提前幾分鐘來到約會的咖啡座,跟帶位的服務生說明自己約了人,可顯然對方還沒到。

    才坐下,他的手機就有簡訊傳進來,他低頭一看—

    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下,這次的相親再無疾而終,以後你的休假日就全部充公相親用。

    赫墨言一怔,小心翼翼的注意了一下四周,果然在某個角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那個老爸還真的跟來了!

    不過老爸說的那是什麼話?相親失敗他的休假日就全部充公相親用有沒有那麼過分的事啊?正要起身去抗議,一個著淺色裙裝的縴細女子已朝他走了過來。

    對方的年紀非常輕,細致的五官在一頭大波浪長發的襯托下更顯出嬌柔的女人味,穿著微露香肩的緹花襯衫和綿麻長裙,腳下踩了雙平底娃娃鞋。

    這女人除了是個美女,還是個十分嫵媚的“自然美女”,看慣了精雕細琢無瑕妝容的他,突然看到一張完全不受彩妝污染的臉,不禁呆了呆,有點不太適應。

    “請問,是赫墨言先生嗎?”女子說話的調調少了她外表賦予人遐想期待的嬌嗲,反而出奇的冷漠平淡。

    這說話的調調他在哪里听過?赫墨言皺了下眉。“是。你……”

    梁冬薇在心中一嘆。原以為他認出她了,認出她就是在會議上和他過招的Leo,但原來沒有。

    其實取個男性化的英文名字和打扮中性並不是她喜歡故弄玄虛,真的是工作需要,一來可避開一些騷擾,二來,開始接工作日巳聿夕後,她深深的體會到較之女設計師,客戶真的比較信任男設計師,有些客戶一听說設計師是女的,甚至連作品都不看便直接否決。

    赫墨言忘記相親的對象姓什麼,猶豫了一下才問︰“你是梁小姐?”梁……雪薔?

    “……是。”他還沒認出她?梁冬薇知道自己工作時的中性模樣和平常的女性化穿著相差很大,可有差這麼多嗎?

    在她微微頷首後,赫墨言重新坐了下來。

    彼此沉默了好長的時間,他原先想好的打槍術在某人的監視下根本沒敢使出,事出突然,他只好反主為客的當槍靶。

    幸好這女人看起來就是那種出身豪門的嬌嬌女,這種型的看到他這款草莽粗獷男不會起什麼化學變化。

    只是……這女人他見過嗎?為什麼她那雙眉眼他像是在哪里看過?他很努力的回想,老爸強迫他收下對方的資料時,里頭有相片嗎?

    可問題是,那份資料至今還原封不動的躺在他抽屜里,他連拆都沒拆開,就算里頭有相片他也不知道吧。

    依稀記得老爸說過對方是梁棋英的女兒,不過可能是對她那個野心家老爸不感興趣,連帶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女兒的事,只不過梁棋英的女兒長得還真不像她老爸。

    才這樣想,他手機又有簡訊了——

    你是按摩的嗎?大飯店里頭戴什麼墨鏡摘下!

    赫墨言傻眼。到底誰在相親吶?女方沒意見,他老爸倒是像學校里的訓導主任一樣嚴格。但摘墨鏡要選對時機好嗎!在對的時機摘墨鏡會讓人覺得帥,在兩人相對無語之際莫名其妙地摘下墨鏡,真的很奇怪。

    手機再度來訊——

    快!

    赫墨言沉著一張臉,憤憤不平的摘下墨鏡。

    梁冬薇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摘下墨鏡的雙眼,她怔了怔,想起之前小麗和Maya曾經討論過他墨鏡下“真面目”的事。

    原來,赫墨言墨鏡下的眼既不是三角眼,也不是“目光如豆”的兩點族,而是閃閃發亮、楚楚動人噢,他那兩排如扇的長睫毛可以放幾根火柴棒?

    老天!他給人的感覺一向很Man,甚至帶了點道上色彩,和他牽扯上可做聯想的字眼不外乎—霸、強、悍、雄、猛、勇,誰想得到他居然有一雙很深邃、異常勾魂的美麗眼楮……

    梁冬薇的手不自覺地拿起他擱在桌上的墨鏡。“你、你還是戴起來吧。”這樣她沒法子談事情,會忍不住手癢的想拿起紙筆畫他的眼楮、數他有幾根睫毛。

    這男人的眼真的美得很吸楮,妖孽啊~

    上流社會的毒瘤有雙桃花勾魂眼,這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換錢?

    怎知赫墨言拿起她遞來的墨鏡要戴回去,她卻又先一步將墨鏡奪回。

    “等一下!”沒收墨鏡,她快速拿出紙筆。

    “做什麼?”

    “你的眼楮真是太有型了,我可以幫你畫素描嗎?”所有的形容詞中其實“嫵媚”最貼切,可她想,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喜歡這個詞。

    “你到底……”

    “拜托、拜托,一次,就這一次就好,當我欠你一次人情。”

    “開什麼玩笑?”赫墨言緊鎖濃眉。他沒事干嘛當雕像供人作畫?

    眼見他就要拂袖而去,簡訊再度出現—

    人家都拜托你了,配合她,要擺什麼奇怪的姿勢都擺給她,下一次討人情,直接要她嫁給你。(你們的談話內容我都听得到!)

    赫墨言再度傻眼。這臭老頭!是在哪瑞安了竊听器嗎?

    他深吸了口氣,壓低的聲音帶了些咬牙的語氣,“有型的眼到處是,你看過什麼『無型的眼』嗎?”

    “可是你的眼楮真的很特別。”

    “我……”簡訊震動又來了,赫墨言不必看都知道八成是威脅的話語,咬了咬牙,他說︰“請問,我要配合擺出什麼奇怪的姿勢嗎?”

    梁冬薇一愣,訝異他態度的轉變。“可以嗎?那你側過身去,臉轉個三十度,然後視線往下壓,用不可一世的眼神看向我。”

    “你確定這種眼神看起來不會很欠扁?”

    “是很欠扁啊,但很適合你。”

    也就是他看起來很、欠、扁這個女人好像一點都不怕他漶@br />
    仔細觀察一番後,梁冬薇就開始動筆,大飯店的咖啡座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對赫墨言投以好奇的眼光,當他是奇怪景觀,害他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催感。

    “咳,久仰赫墨言先生的大名……”一面畫,她決定還是出聲才不會太尷尬。

    “你是指我是上流社會『毒瘤』的這個名聲嗎?”他早麻木了,要引起他的自慚形穢門都沒有。明明是健康的正常細胞,卻被一些不正常的人說他是毒瘤,嘖嘖嘖,誤會可大了。不過光憑這第一句話,他就可以斷定她是梁棋英的女兒沒錯。

    “是不是毒瘤,得要多找幾個人診斷過,我說的『久仰大名』是指你的相親紀錄。”

    喔?這女的很有趣啊。“我很惡名昭彰嗎?”

    梁冬薇畫了一會兒後說︰“有興趣听嗎?”她暫時停筆,想了想而後答,“粗魯不文、態度惡劣,根本不知道『斯文』是何物,『女士優先』對你來說,就像外星語;長得像男版『卡門』,人家是橫的卡門,你是直的卡門……听說你還混過道上,身上的刀傷、槍傷族繁不及備載,多達幾十處。”

    有那麼多傷喔?對方拿的是無影槍、無影劍嗎?還有,幾十處刀槍傷都還殺不死,到底是他太厲害,還是對方太肉腳?

    赫墨言似笑非笑的說︰“我這麼赫赫有名,你還敢來?”

    不急著彰顯膽勢,梁冬薇說︰“還有更有趣的傳聞。听說你看女人的品味異于常人,檳榔西施女友有一卡車,酒國名花情婦少說有四、五人,和多位美艷女星也有牽扯,換女人就跟換衣服一樣。”

    這點赫墨言揚眉沒否認,喜歡他的確實都是這些女人。“那又怎樣?”才這樣說,他的手機又有簡訊傳進來—

    梁冬薇接起手機,等著對方開口。

    “那個……”低沉的嗓音猶豫再三,和平日的快言快語有很大的出入。

    “你想約我吃個飯嗎?”她扶了下工作時常戴的大黑框眼鏡,沒發覺自己臉上有著許久未見的頑皮笑意。

    “不是、不是,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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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深呼吸一口氣,赫墨言再也受不了這樣娘們似的自己,一鼓作氣的說︰“梁小姐,我覺得你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答應來和我相親,而且還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的女人,是不是你們家給了你什麼壓力?或者我家老爸對你施了什麼壓力?沒關系,你老實告訴我,我來處理。”他的頭很痛啊~最近為了相親成功這碼事,他真的吃不下、睡不著。

    為什麼一切和他想像的都不一樣?之前他相親屢戰屢敗、屢敗又屢戰的豐富經歷,在這回的相親中怎麼壓根沒半點“參考價值”?

    他相親成功了冒著被打槍或是打人槍的想法來相親,他卻有了個相親來的、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

    厚!這比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更驚悚。

    最恐怖的是,他本來要嚇女方的話全都給老爸听了去,成了最佳證人,每天盯進度似的問他小倆口進展。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這人可是你們那什麼上流圈的毒瘤喔。”

    “然後呢?”

    “還有什麼然後?就是我們一點都不配!”這女人不會是玩真的吧?老實說,他對她這種千金小姐最沒轍了,兩人站在一起,他活似被請來保護她的保鏢。

    “沒關系,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這些世俗評價本來就不是我看重的。更何況,對于任何事情我一向有自己的評斷,你是不是毒瘤,也該是我說了算吧。”

    這女人!這下他算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嗎?不怕,使出最後一招,他就不信沒辦法讓她離得遠遠的。

    如果不是老爸那關難過,他直接說清楚講明白就好,也不必累得讓女方主動拒絕了。奇怪的是,這女的有這麼中意他嗎?莫非他太小看自己的魅力?

    梁冬薇打開抽屜要拿出文件時,忽然看到常隨身攜帶的素描簿,于是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上一次幫你畫的素描有部分還要修一下,你有時間嗎?喝杯咖啡的時間就夠了。”

    “好啊,時間地點我選,到時候聯絡你。”正好,這個約會後,只要是女人絕對會離他離得遠遠的。

    結束通話後,梁冬薇凝視著素描簿里的雙瞳出神,出神到有人走了進來她都沒發覺,直到手上的本子忽然被抽走。

    “哈哈,被我發現了。”Maya忙把本子翻過來看。“只有一雙眼?不過好漂亮的眼楮,神情很驕傲、不可一世……嘩~會勾魂吶!這是男還是女?”

    “你不是說被你發現了?我也想知道被發現什麼。”

    “哎唷,就是最近發現你私人的那支手機常響起,我和小麗才在猜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嗎?還有個人以為我是男人呢,我這型的沒人要啦。”

    “你是說德利的那個豬頭喔?拜托!那種只能戴墨鏡遮丑的男人懂什麼美感?Leo可是宜男宜女的美人呢。”言歸正傳,“這雙眼究竟在畫誰?呵,我知道了,在畫羅先生。”

    “誰?”

    “羅政宇先生啊,不是嗎?”Maya是梁冬薇大學直屬學姊,對于學妹曾經的那段戀情記憶可深了。

    “他?”梁冬薇將素描簿拿回來,端詳了一下。怎麼會突然提到他?有這麼像嗎?“不是他。”那人一樣有雙好看的眼楮,可少了赫墨言那股特殊的神韻。

    羅政宇是高她多屆的學長,在室內設計界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兩人曾經短暫交往過,後來分手了。分手的理由對外人而言一直是個謎,對被要求分手的羅政宇來說也是個謎……不,也許他早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是沒想到自己劈腿的事會百密一疏的被她無意間知曉。

    那段情說她被傷得很重,也不盡然,只是印證了母親生前說過的話,而她,不想再愛人了。

    “不是他,那到底是……”

    梁冬薇笑了笑,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個路人甲乙丙,瞧你認真猜的。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Maya回道︰“差點忘了,德利真的很過分!今天他們負責的孫經理打電話來說,這次建案他們打算再加入另一個室內設計師,實在是欺人太甚。”

    德利建設和瀚海室內設計有簽約,因此設計費才得以壓低,如今他們對設計不滿意,卻沒有說不用他們的設計,而是另找設計師,這算是另類毀約,重點是很傷人。

    梁冬薇皺了皺眉。“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關系到她作品的問題,她不會輕易妥協。

    她不是不能溝通的人,也不是個活在自我感覺良好中的天兵,這一次的室內設計作品她自認盡心盡力,連德利參與此次建案的幾位主管都十分中意,偏偏赫墨言一句話,其他人就都不敢多說話。

    看來這個男人,真的需要再教育。

    看了眼豪華氣派、富麗堂皇的建築,梁冬薇依約前往和赫墨言約會的地方。她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身上的穿著一如平常工作時。

    這是酒店嗎?她好奇的揚著眉。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約論及婚嫁的女友在酒池肉林的地方見面?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吶,她若猜不出來就枉叫梁冬薇了。

    這個赫墨言真有趣,明明就對這樁相親百般不願意,卻似乎為了什麼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屈就,而她高度懷疑那個“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是德利的赫老爺。她對赫家了解不多,卻也多少听聞過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父子的事。

    後來他又“以進為退”的出奇招,用一個月為期限,想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要求嚇退她,逼她當場拒絕。

    但她當然不會如他所願,有好戲可看,她干嘛舍棄機會?更何況到目前為止,她還用得到“赫墨言論及婚嫁的女友”這個身分。

    其實,她對這位赫先生也沒興趣,同樣是被半逼著來相親的,她大可拒絕後一拍兩散,終結這場鬧劇。可她想,一旦她拒絕,老爸一定很快的又替她物色對象,除非雪薔找到了金龜婿,得以替揚鼎補資金缺口,她的相親警報才能解除。

    她向來與父親不親,應該說,對于他明明不愛母親卻又想利用外公家資源、婚後更沒善待母親一事,她一直無法諒解,所以即使她礙于外公的情面無法拒絕和人相親,也不希望自己被父親當成一顆棋子。

    看了眼豪華氣派、富麗堂皇的建築,梁冬薇依約前往和赫墨言約會的地方。她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身上的穿著一如平常工作時。

    這是酒店嗎?她好奇的揚著眉。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約論及婚嫁的女友在酒池肉林的地方見面?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吶,她若猜不出來就枉叫梁冬薇了。

    這個赫墨言真有趣,明明就對這樁相親百般不願意,卻似乎為了什麼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屈就,而她高度懷疑那個“不可抗拒的因素”,就是德利的赫老爺。她對赫家了解不多,卻也多少听聞過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父子的事。

    後來他又“以進為退”的出奇招,用一個月為期限,想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要求嚇退她,逼她當場拒絕。

    但她當然不會如他所願,有好戲可看,她干嘛舍棄機會?更何況到目前為止,她還用得到“赫墨言論及婚嫁的女友”這個身分。

    其實,她對這位赫先生也沒興趣,同樣是被半逼著來相親的,她大可拒絕後一拍兩散,終結這場鬧劇。可她想,一旦她拒絕,老爸一定很快的又替她物色對象,除非雪薔找到了金龜婿,得以替揚鼎補資金缺口,她的相親警報才能解除。

    她向來與父親不親,應該說,對于他明明不愛母親卻又想利用外公家資源、婚後更沒善待母親一事,她一直無法諒解,所以即使她凝于外公的情面無法拒絕和人相親,也不希望自己被父親當成一顆棋子。

    赫墨言是個在商言商的聰明人,揚鼎是個大坑,有沒有挹注資金的必要他絕對會仔細考量,不會因為即將成為姻親就顧及情面不拒絕,這也是當初父親手中的名單上,他第一個被刪除的主因。

    一開始,她對他說實話相當不以為然,他工作上的專制獨斷讓她不滿,相親當天又看見他脖子上布著幾枚近似吻痕的紅痕……這樣不斷被扣負分的男人,她怎會看得上?

    雖然談一場愉快的戀愛、因為愛對方想和他共組家庭這樣的事,不是她人生中的必要,可是她也不可能找個全然不對盤的人,來讓自己的生活變得烏煙瘴氣。

    總而言之,赫墨言是她相處個一年半載也發展不出什麼情感的男人,而她又暫時需要一面穩固的擋箭牌,三不五時無聊的話,還可以旁觀他使計想脫離當她“論及婚嫁男友”的計劃,或畫畫他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當娛樂……

    所以嘍,赫先生意外的符合她目前的需求。

    酒店少爺領著梁冬薇進門,年輕貌美的媽媽桑立即笑臉迎人的過來。“這位客人,第一次來嗎?”很漂亮的“小正太”啊!是她喜歡的細皮嫩肉型,只是一細看……哎唷,是女的。

    “我和人有約。”

    連嗓音都偏中性,若不是閱人無數,只怕媽媽桑一時也難辨雌雄。

    “哪位?”

    “德利建設的赫總經理。”

    “啊,歡迎歡迎。”赫總找個女人來這里談事?還是這位其實是個Gay0。

    媽媽桑領著人來到包廂前,抬手叩了叩門。

    “赫總,你約的朋友到了。”打過招呼後,她將門推開,讓梁冬薇進去。

    赫墨言正左擁右抱,穿著清涼的酒店小姐有人喂他吃櫻桃,有人偎著他撒嬌賣弄風情,拾眼看到來者是Leo,他怔了一下,坐直身子。“你、你怎麼會來這里?”

    梁冬薇大刺刺的在他對面位置坐了下來,裝作沒听到他在說什麼,笑笑的說︰“這麼好的地方,赫總怎能獨享?”

    他眯起眼。這聲音很像一個人吶……“不管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我不想在這兒和你談公事。”

    “事實上,是赫總自己約我在這里見面的呢。”梁冬薇把發帶抽開,再將黑框眼鏡拿下。赫墨言目瞪口呆的表情讓她想笑。“這樣,我們是不是可以談『私事』了?”

    “你、你、你……你是梁雪薔?”

    瞧這男人對相親這件事有多不上心,當初家里送去給赫家的資料和相片是她同父異母姊姊梁雪薔的沒錯,可後來姊姊抵死不從,她才在外公的說服下,勉強答應出席。

    很顯然,赫墨言連相親資料中的相片都沒仔細看,否則怎麼會不知道她不是梁雪薔?

    “事實上,我今天比較偏向以Leo的身分和你談事情。”

    赫墨言有點惱怒了,硬著聲道︰“我說過,我不想在這里談公事。”

    梁冬薇好整以暇的又笑,“這樣也無妨,那咱們就約明天在你公司見面。”

    “如果你想討論的是我要在『玫瑰園』建案中加入新設計師一事,那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會收回成命。”

    她仍是一派甜笑,“Leo無法和你溝通,那就換你『論及婚嫁的女友』來和你談事情。”

    “你以為用這層身分可以改變我的決定?”

    “你約我到這里『約會』的事,想必赫老爺子不知道吧?”

    赫墨言的表情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你在威脅我?”

    “你也可以選擇不受威脅。”

    “你!”這女人……還以為是那種稍受刺激就淚水汪汪的軟弱女,沒想到他估計錯誤。

    “怎樣?這事還有轉圜余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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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冷著表情。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威脅他,而且還是個女人,他真的很想、很想展現該有的氣魄,可是……咬著牙,他說道︰“我父親身體不好,不要連這種芝麻小事都往他那里去。”

    “也對,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她知道他讓步了。曾經听說赫墨言雖然形象負面,卻是個孝子,看來傳言不假。“明天我會去找你,今晚,你好好享樂吧。”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達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看她不在乎的樣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倒是心胸寬大,看到自己要論及婚嫁的對象這樣左擁右抱,一點意見也沒有?”

    她一笑,沒多加解釋,答非所問的說︰“對了,今天發現你生氣時的眼楮更有魅力了,找個暗間我們再約會吧,這里的光線太弱,畫起來不順手。”

    這女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赫墨言眉頭間的皺痕更深了。

    “明天見。”梁冬薇推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他越想越生氣,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這女人要說她是對他有意思才允了交往的要求,鬼才相信!只是她干啥不直接拒絕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不行!他討厭這種有事情懸在心上的感覺。他起身追了出去,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酒店包廂長長的通廊沒看到梁冬薇的身影,赫墨言覺得奇怪,即使是他腳程也沒那麼快。他快步的要往門口方向走,經過某包廂之際,他耳尖的听到什麼含糊的怪聲音。

    一般有客人的包廂外頭會有“使用中”的紅燈,可那發出怪聲音的包廂居然是沒亮燈的,雖說這種聲色場所什麼情況、再曖昧的聲音他都听過,但此刻才往前走一步他就止住了。他媲美野生動物第六感的直覺告訴他,那包廂里正發生的事不會太令人愉快。

    他果決的推開門,果然看到黑暗中有兩抹黑影在纏斗,那樣子絕對不是你情我願。

    “你們在干什麼?”他怒喝一聲,里頭的男人嚇了一跳,衣衫不整的就想往外逃。他揮拳打得男人倒地,在地上爬了好幾步,這才跌跌撞撞的跑走。

    赫墨言看著那蜷縮在角落的顫抖身影,不確定的問︰“梁雪薔?”

    對方沒回應,可他已由地上被扯落的西裝外套辨認出里頭的女子正是她,猶豫了一下他才走進去。

    “你還好嗎?”方才那個挨了他一拳的男子渾身酒氣醺人,她八成是被醉客逮住,意圖不軌。

    在僅可辨認身形的極弱光線照明中,他看得見她微微的顫抖,他走了過去,笨拙的說︰“那個……那個混蛋已經走了。”見她不回應,他以為她又打算和他唇槍舌劍,因此先下手為強道︰“都遇到了色狼,你8在干什麼?干嘛不大聲叫?”奇怪的女人,和他對峙從不見她示弱,遇到這種“俗辣”她反倒連叫都叫不出來。

    又等了一下,她還是杵在原地,連回句話也沒有。他搔了搔頭,將她的外套撿起披在她身上,這才發覺她抖得真厲害。

    她是真的嚇到了。

    “你……你起來,我送你回去。”剛剛才認為她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沒想到不到二十分鐘,他又覺得她其實還是弱女子。畢竟是女孩子,過到這種事也難怪她嚇成這樣。

    赫墨言沒安慰過人,覺得那真他X的娘炮,可是現在看她這樣,他于心不忍了起來。

    安慰人?怎麼安慰?X的!他幾時做過這種事了?他連哄女人都不會哄,更何況安慰,只是,現在他真的想為她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讓她心情好過些。

    看著抖得像秋風中落葉的人兒,他想讓她不再顫抖,所以輕輕環抱住她。

    “我、我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雖然我這個人不怎麼討你歡心就是。”

    梁冬薇顫抖的身子慢慢緩和了下來,好一會兒後,她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哭,像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害怕宣泄光似的,無法稍歇。

    丙然是很害怕啊……赫墨言盯著她。這女人真的很奇怪,他認識的女人都是那種害怕就說害怕,甚至明明沒這麼怕也要表現出非常害怕的模樣,那種女人才叫女人,可愛多了不是嗎?

    就這個叫梁雪薔的與眾不同,她的堅強是要裝給誰看?長得明明很女性化,內心或許也很女人,偏偏要裝作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真的很不可愛。

    可是,為什麼她這個樣子反而會讓他覺得……放心不下?

    十分鐘後,赫墨言送梁冬薇回家,一路上坐在後座的兩人都沒有交談,安靜的車內只有偶爾傳來她啜泣打嗝的聲音。

    到了梁冬薇居住的大樓門口,車子停下來,等了幾秒,她卻沒有下車的意思。赫墨言看了她一眼,她才向他點了點頭,慢慢的下車。

    他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無助,但這跟他沒關系吧?

    兩人的交情又沒有多好,甚至稱得上互看不順眼,他管這麼多干什麼?現在他該做的事是叫司機把車開回家,明天要出國的行李他還沒準備哩,可是……

    他心里想了一堆,卻輸給一句“可是”,下一刻他便推門下了車。

    懊死的!就當他今天突然嗑錯藥、善心大發好了。

    他快步的來到她身邊,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忽然燃起一抹光采。“你……”

    “反正我很閑,又剛好有這機會順道參觀論及婚嫁女友的香閨,所以我得把握機會嘍,是不是?”

    梁冬薇猶豫了一下,彷佛意識到自己的軟弱,連忙說︰“我沒事,你——”

    “你有沒有事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是要參觀你家。”赫墨言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女人的倔強,眼神還透露著驚魂未定,卻急著要偽裝自己夠堅強。

    嘖!對這種人不多些心眼,還真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沒說什麼,又低著頭望向映在地上的影子。她常常都是形單影只的,如今地上印著兩條長長的影子,她不習慣,可是,她真的不是一個人了。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卻有股想哭的沖動。

    搭上電梯、按了密碼,直到刷卡進門,他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扣子被方才那畜生扯掉了幾顆。“你要不要去換個衣服、洗個澡?”見她猶豫,他又說︰“放心,在你還沒帶我參觀房子之前,我不會離開啦。”

    梁冬薇進了浴室一會兒,突然叫喚道︰“赫墨言?”

    他正在看茶幾上的幾張室內設計草圖,忽聞她的叫喚,他怔了一下,不知道她叫他做什麼。“我在。”在他回答之後,卻只有蓮蓬頭的水聲嘩啦啦持續著,她並沒再說什麼。

    棒了幾分鐘,她又喚道︰“赫墨言?”

    “是,我在。”這一次他終于弄懂,她喚他只是要確定他在,她不是一個人。心里浮現難以言喻的感受日巳聿夕,他說道︰“喂,女人,我唱歌還不錯听,唱幾首給你崇拜一下。”他的歌聲可是有口皆碑的咧!在KTV練出來的。

    第一首,他唱的是伍佰的歌,有些草根性的粗獷低沉嗓音很適合詮釋這位歌手的歌。第二首,他又選唱了伍伯的歌,再來則是林俊杰的“原來”,第四首他說是黃小琥的“沒那麼簡單”。

    沒那麼簡單就能找到聊得來的伴

    尤其是在看過了那麼多的背叛

    總是不安只好強悍

    誰謀殺了我的浪漫

    沒那麼簡單就能去愛別的全不看

    變得實際也許好也許壞各一半

    不愛孤單一久也習慣

    不用擔心誰也不用被誰管……

    幸福沒有那麼容易,才會特別讓人著迷…

    赫墨言正感到奇怪。他都唱四首了,怎麼浴室里還無聲無息?

    他正打算再唱一首,浴室門打開了,梁冬薇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

    “你的歌聲很好听。最後一首,是誰的歌?”她一向不太听流行歌,曾經听過這首歌一次,是個嗓音獨特的女歌手唱的,她一直想學。

    “你居然不認識『滅絕師太』?算了算了,你們這種上流人士,听的不是古典樂八成是西洋老歌。”

    “那又怎樣?即使沒接觸,我還是能喜歡。”

    赫墨言看她的臉色已不再是那種嚇人的白,而且還會“有問必答”,料想她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都快晚上十一點,他真的該離開了。

    “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赫墨言。”

    “還有事?”

    “今天……真的謝謝你。”

    “免了,你會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我也有責任。”他不是不懊惱,要整人多得是方法,自己約一個女人到那種地方真的不妥。

    想了一下,梁冬薇說︰“我知道你不滿意這門親事,明天我會跟我爺爺說,正式回絕。”她算欠了他人情,就不為難他了。

    “梁雪薔……”

    她輕輕的開口,“那是我同父異母姊姊的名字,我叫梁冬薇……”她大略的說了一下自己“李代桃僵”的經過。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啊?”听完後,他只是無所謂的一聳肩。

    沒辦法,她今晚給他太多“驚奇”,先是發現梁雪薔居然是Leo,讓他大吃一驚,前些日子他是怎樣?人家不過是束了發、戴個黑框大眼鏡、打扮中性些,他就看不出來了?他眼力有這麼糟嗎?

    再者則是,梁雪薔其實是梁冬薇?

    “這事我不道歉,是你自己對相親不上心才會沒認出我不是梁雪薔。”

    赫墨言也沒打算要追究,現在反而覺得是梁冬薇更好。只是……他相親出了烏龍,他家老爸會不知情?還是只要是千金,老爸就不管誰是誰了?嘖!

    “要我說呢,如果我們只是私事上有交集,那還好辦,現在這樣,即使我們私事部分劃分得再清楚,公事上還是得牽扯……你應該知道我家老爸打從你答應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後,只怕開心得到處散播這天大的喜事了。”

    “你想說什麼?”

    “除非咱們公私全沒交集,否則即使你把私事劃清,依舊難逃和我綁在一起的命運。”

    “你怕和我牽扯不清?”

    “小姐,這種事是你比較吃虧吧?”赫墨言揚眉,“好歹你是個名媛千金,我在你們那個圈圈可是連邊都沾不上。”

    “那你是在暗示我,咱們這『論及婚嫁』的關系要繼續?”

    “有何不可?”

    梁冬薇看著他,越來越不了解他。之前他不是還千方百計的想結束這段關系?“我沒意見,隨你便。”

    其實,那句“隨你便”造成的結果還不賴,至今一想起來,赫墨言還有些沾沾自喜。

    因為隨他的便,結果就是梁冬薇和他的“私人關系”仍持續進行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麼藥,打從某一天那倔強、高傲、任性的可惡女人在他懷里脆弱得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之後,他就突然間覺得想保護她了。

    而越是和她走近,他就越覺得她好可愛。

    那女人會可愛?唔,他腦袋最近有點問題,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在那句“隨你便”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近一個月,兩人發展出一種算得上和諧的相處模式,偶爾會聚在一起,或討論公事,或吃個飯、喝個咖啡……當然,他得常常配合貢獻出自己美麗的眼楮供她作畫。

    只是老在公共場所摘下墨鏡,久了他也會抗議,有一次還遇到一件讓他差點掄起拳頭揍人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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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4: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話說某天梁冬薇又在畫他的眼楮,畫到一半有個人興匆匆的跑來,少根筋的問說︰“先生,你的眼楮好美麗、好自然,哪家整的形?”

    他听到“好美麗”已經有點不爽,“好自然”更是變臉了,到“哪家整的形”時,他索性戴回墨鏡起了身,居高臨下地以全身燃著不爽氣焰的樣子看著對方,雙手作勢折得 里啪啦響,嚇得對方沒敢再多說什麼就走了。

    自那之後,他便堅持,要他當模特兒供她作畫可以,但是絕對不在公共場合。

    後來,他們都在梁冬薇住所見面。

    今天赫墨言才剛出差回來,先到公司處理一些事,結束後回程他打電話給她,發現她人就在他住所附近,就提議到他家見面。

    “你不好奇我家的室內裝潢會是什麼風格?”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她了,他出乎意料的想念她。

    她涼涼的說︰“總之不會是玫瑰園風格。”

    “嘖,你真記恨。”

    “我是啊。”梁冬薇大方承認,“每件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沒有父母在孩子沒錯的情況下,可以忍受別人肆無忌憚批評自己的小孩。”

    孩子啊……如果是她生的孩子,一定有張粉雕玉琢的臉、秀氣清靈的五官、特殊優雅的氣質……啊!然役不要有她的倔強怪脾氣,太難搞了,不不不……還是保留好了,她這部分其實還滿可愛的,小貝比最好是個女娃娃,他一定會把她寵成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鮑主……

    “喂,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自顧自的笑,很恐怖唉。

    赫墨言回神。“嗯……對啊。”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梁冬薇生的孩子他要把她寵成世上最幸福的小鮑主?有病!

    他的住所是公寓式的分層豪宅,幾分鐘後門一打開,梁冬薇好奇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東西好少。”可說真的,他的裝潢品味還不錯,是略帶和風味道的簡約風。

    “用不著的東西擺一堆做什麼?”他逕自走進房間,打算換掉一身的束縛。

    她站在一個建築模型前端詳。“你的作品?”

    他由房內探了探身子出來看。“第一個作品。即使現在看來不成熟,在當時可得意得要死。”他笑了。

    “也許不成熟,但看起來是個有著滿滿夢想的房子。”好奇怪,這房子和他後來擅長的俐落風格不太一樣,帶點溫馨及一點點童心,她忽然好奇了,那個時期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哈哈,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麼說,不過你還真的說中了,關于這房子我一直有著一個不及的夢。”

    “你可是赫墨言呢,也有不及的夢?”

    “不及的夢就是永遠實現不了的夢。”

    訝異他也有這樣的濃濃惆悵,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赫然發現他光裸著上半身,倏地轉過身掩去臉上的紅霞。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開放,換衣服都不把門帶上的!她心里怦怦跳,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某人的“清涼”影像……深呼吸,她要自己屏除雜念,專心看著眼前的作品。

    建築模型的一隅有著小小的鉛筆簽名,上頭用英文簽著“Ocean”。

    海洋?這是什麼意思?

    十年前的作品,那時的赫墨言才二十出頭吧?外傳他不學無術,高中不知道有沒有畢業,剛好過到一個無兒無女的多金老人,于是,這個不學無術的人就能言善道、舌粲蓮花,不知道怎麼的坑得老人家收他為養子。

    但她明白,這個男人也許沒有什麼學歷,可絕不是不學無術,他是個天才。

    赫墨言換好衣服,一身休閑的走過來,手上拎著東西。“這個……給你的。”

    梁冬薇先是注意到他輕便的穿著,見了多次面,好像是第一次看他穿得這麼輕松,一件淺色POLO衫、一條舒服的同色系綿質長褲,這樣子的他看起來似乎“慈眉善目”多了。

    以往的問題出在哪里?對了,顏色!他的衣服幾乎是黑色,一身黑的感覺真的很“黑”。

    嚴格說來,赫墨言的確不是花美男、奶油小生型的男人,可他真的長得不賴。

    收回視線,梁冬薇看了一下他遞來的紙袋。“是什麼?”

    “听說很好用就買了。”這次出差的隨行建築師一次買了一堆,他問他買那麼多干嘛,他說女友要他帶,說那個品牌的洗、護發用品天然又好用,可惜在台灣還沒代理商進口,只得每次趁著出國帶一堆回去。

    想起她那頭滑亮的美麗黑發,于是他當下也跟著買了。

    “謝謝。”她從紙袋里拿出了一個紙盒。“你打給我的時候,我剛好上完烹飪課。”

    “你做的?”怪不得方才在車上,他一直聞到一股甜味,一股……致命吸引力的味道。他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太想念她而有幻覺了呢。

    “我外公年紀大了,不忌口的愛吃中式甜點,為了他我只得去上一些課程。自己做的東西,油、糖可斟酌,一些有的沒的也可以不加,或者選擇自然一些的原料取代。這是今天的成品,紅豆羊羹,試試吧。”

    紅豆,紅豆,他又癢起來了,他的罩門、不能說的秘密……

    沒錯!像他“漢草”這麼好、終年難得感冒一次的好體質,竟然對紅豆過敏!

    什麼東西不好過敏,為什麼偏偏是他特愛的紅豆呢?

    “怎麼,你不喜歡吃甜?”

    “吃。我最愛紅豆制品了。”這真的是實話,只是吃了很快就“報應到”也是事實,他拿起叉子叉起一塊羊羹往嘴里送。“真不錯,好吃。”

    “紅豆沙是老師教我們用萬丹的紅豆熬煮的,它品質真的很好。”

    他腦袋里警告的聲音微弱、變小……“難怪香氣都不太一樣。”

    “好吃多吃些,紙袋里還有一盒。”

    濃濃的紅豆香氣,綿密的口感幾乎入口即化,真的是甜而不膩。再來一塊、多吃一塊……什麼過敏?反正大不了長長紅疹,也死不了人。

    好滿足啊!真好吃……

    吃得心滿意足之後,赫墨言心情大好,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梁冬薇習慣地拿出素描簿,赫墨言也很配合的當起模特兒。

    畫著畫著,又過了二十分鐘,她修飾著細部,忽然湊近仔細端詳。“奇怪?”

    “哪里奇怪?”好、好癢,他身體開始癢了。

    她用擦布又擦了擦,一修再修,比對他的眼,又低下頭猛修。

    “今天畫的時間比較久?”癢啊——他癢到很想用力抓,癢到很想用薄渮棒涂滿全身,每一次都覺得和她相處的時間過得好快,可現在,他希望她早點回去。

    “嗯。”梁冬薇又修了修,更近的打量他。“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為什麼我會把你畫成三角眼……咦?”再看了看,她訝然低呼,“不對,赫墨言,你的眼楮真的腫起來了,上眼皮腫得像青蛙肚皮。”還一大一小。

    赫墨言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覺得我的眼楮快睜不開了。”

    “你、你怎麼了?”方才只注意到他的眼楮,現在她看到他外露的肌膚也起了一顆顆的紅疹,尤其是脖子上格外明顯。

    “過敏,我可能有些過敏。”

    有些?“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用不用,時間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可是……”

    “我沒事。”

    “那好吧。”梁冬薇有些猶豫,可他似乎很堅持,她只好先離開。

    一听到她帶上門的聲音,赫墨言立即打給司機,“老湯,你把車開過來,我好像有點不對勁。”奇怪,不過是多吃了些紅豆,為什麼他現在開始有些呼吸急促,甚至快無法呼吸似的?

    一手撫著胸口,他一面往外移動,他得撐著、得撐著……

    梁冬薇離開赫墨言的住所後,其實有點擔心,她想折回去看看,總覺得他的樣子怪怪的,像在硬撐。想了想,她拿起手機打了電話給他,但響了許久沒人接听。

    “怎麼不接?”她不信邪的又撥了通,心不在焉的走著路,不小心撞到了人,手機差點脫手飛出去。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溫文爾雅的悅耳嗓音響起。

    她抬起頭來,對上一張和聲音一樣溫和斯文的臉,雙方在四目交集時皆怔愣了一下。

    梁冬薇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羅政宇?她那個分手後多年不見的前男友。

    一家裝潢得相當氣派的咖啡廳門口,梁冬薇推門而入,很快找到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看那一家三口幸福的樣子,從小她就一直覺得自己和那家人格格不入,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她彷佛是多余的,遺憾的是,她和那男人卻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系。

    在心中幽幽一嘆,她猶豫了下,這才朝著父親走過去。“爸、阿姨。”她冷淡的對後者打著招呼。

    梁棋英熱絡的說道︰“冬薇,你來啦。來,坐、坐,你明麗阿姨還說你八成去約會,不過來了。”

    她仍是一臉淡定,沒什麼反應。

    梁棋英見她依舊冷淡,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他其實是有點怕這個女兒的,是因為對她們母女有愧吧?在她小的時候,面對她還好,但長大後,她也逐漸明白他這個為人父的對她們母女做了多過分的事,因此在這個女兒面前,他說實話,有點抬不起頭。

    這回和赫墨言相親的事,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敢把算盤打到她身上。況且他當然不敢直接找上她,而是透過她敬重的外公提了這件事,只不過令他訝異的是,一向和他不對盤的丈人,居然答應幫這個忙。

    到現在他還是不懂,明知道外孫女相親的對象是惡名遠播的赫墨言,老人家為什麼會答應?

    王明麗向老公使了下眼色,梁棋英只得硬著頭皮說︰“你和赫墨言交往,一切還順利嗎?”

    “不就這樣?”梁冬薇啜了口冰開水。

    “我听朋友說,你和赫墨言常出雙入對的,應該好事近了吧?”王明麗干脆自己加入話題。

    梁冬薇淡笑。“出雙入對就是好事近?如果你的朋友夠了解我,她應該也知道我和德利有生意的往來,我進出德利可不是為了和赫墨言約會。說實話,我和德利主管見面的機會還比和赫墨言的高。”她和赫墨言是比一開始還常見面沒錯,他也幾乎每天會給她一通電話,但出雙入對?說真的,這話是太夸張了。

    而說到那位先生,這幾天她老是找不到他,他也沒按時打電話,倒是傳了不少張天空的相片過來,這星期天氣變化大,有時艷陽高照,有時烏雲滿天,有時則是陰雨綿綿……怎麼,拍天空是他的新樂趣?

    其實她有些擔心他,因為自從那天晚上她離開他住所後,就沒再聯絡上他了。可他有傳相片過來,應該只是忙吧?晚一些時候她得到德利開會,也許就踫得到面了。

    “我听赫老的朋友說,他似乎很贊同這門親事,還頻頻說你們好事將近了。”

    赫墨言果然了解他老爸,這位赫老先生是打算用輿論壓力逼迫他們當事人接受事實嗎?梁冬薇一笑。“是嗎?這種事這樣傳來傳去多少會失真吧?我是當事人,問我就好了。”

    “那你、你們……”

    “赫墨言什麼也沒提,我總不能逼婚吧?”听到這里她大概知道今天聚餐的主題是什麼了——以家庭聚會為名,行打探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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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就她所知,揚鼎的財務缺口越來越大,沒有資金挹注的話,法院就會開始有所行動。

    其實揚鼎所缺的金額,只要父親處理掉名下產業便能解決,即使財產去了三分之二,還不至于宣告破產。可她知道父親野心勃勃又好面子,再怎麼樣也不想拍賣名下資產。

    但若他以為只要她和赫墨言的婚事得以順利進行,就有大筆資金挹注,那他真的打錯算盤了。

    以她這段時間對赫墨言的觀察,他是個標準的精明商人,如果揚鼎生技值得投資,就算兩家沒什麼關系,有機會他也會挹注資金。但是,揚鼎生技如果沒有投資的價值,他也不會因為兩家結親就成提款機。

    “也就是說,只要他肯求婚,你就答應?”

    梁冬薇回答得爽快。“是啊。”赫墨言求婚?呵,那種一再想由她這邊去回絕相親後續發展的男人會向她求婚?他又不是撞壞了腦袋。

    因此她自信滿滿他絕不會開口,他若敢求婚,她絕對答應。

    梁氏夫婦喜形于色,王明麗尤其眉開眼笑的說︰“真是太好了,咱們家許久沒有喜事了,如果冬薇能和赫墨言結婚,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呢,是不是啊?雪薔?”

    梁雪薔淡然的看了梁冬薇一眼。“所謂的喜事,也要當事人覺得是喜事才算數吧。”

    “哎唷,你看不出來嗎?人家冬薇都說了,在等赫墨言的求婚呢。”

    “我只听到她說他求婚她就答應,這種狀似在賭對方勇氣的語氣,和滿心期待某件事發生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就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老是把自己的期待硬加在別人身上?”

    “你這丫頭!”

    “赫墨言是什麼角色?說學歷沒學歷,說人才沒人才,攀上了這門親,瞧你們還高興的!”她不懂,為什麼妹妹對這件事的態度這麼淡定?她原以為以妹妹的性子,少說也要和老爸杠上個幾回。

    她這個妹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像是養在溫室里的嬌蘭,只有熟識的人才知道,她有個性到讓人頭疼,可是對于這回的相親,她的反應怎麼如此柔順?到底是妹妹轉了性,還是那“毒瘤”出乎意料的好?

    猜不中梁冬薇的心思,梁雪薔可有點不高興了。

    她雖是上流社交派對的常客,但對于赫墨言的印象都只是听人說的,那一位毒瘤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和上流圈格格不入,出席宴會的機率很低。

    老實說,梁冬薇和誰走在一塊她都沒意見,就算和毒瘤配成對也和她無關,她只是……真的討厭死妹妹那什麼事都淡然的樣子。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還不是曾經交往了一個工地的工人?”梁棋英面子有點掛不住。這個大女兒真的是被他寵壞了!

    王明麗瞪了丈夫一眼,低斥,“都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後來不也澄清只是誤會一場,她交往的人其實是政宇?”

    他責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只有你會相信那鬼話!”

    梁雪薔不以為然的直盯著父親看,之後起了身,不發一語往化妝室方向走,氣氛一下子冷到極點。

    王明麗清了清喉嚨,緩和氣氛。“這丫頭……八成是覺得和赫墨言扯上姻親關系,她不太喜歡吧?”

    梁冬薇對于這一家三口的口角沒興趣。只是心高氣傲的梁雪薔竟曾經和工人交往過?這倒是令她很訝異。

    梁雪薔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卻也沒讓人恨之入骨,她和這姊姊從小沒有太多的交集,奇怪的是梁雪薔卻三不五時會找她聯絡。

    她曾想過梁雪薔的心態,然而總是沒有頭緒,畢竟她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出,可身為情婦孩子的梁雪薔卻足足大她六歲。同父異母的姊妹關系微妙,小時候梁雪薔常欺負她,後來她們漸漸長大、有了是非觀念,姊妹情感也變得更復雜。

    梁雪薔也許想把她當姊妹,卻又想起自己的媽正是奪走人家幸福、破壞人家家庭的人,因此變得手足無措,好像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都矯情。

    可說真的,她也從來沒真正了解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

    梁冬薇沒再說什麼,低下頭看侍者送來的菜單,點好了餐點,她也走了一趟化妝室。

    在轉角的通廊,她遇到了要回來的姊姊,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止住了步伐。

    “為什麼去相親?你不會不知道那一位的風評有多差吧?”梁雪薔問。

    “所以你拒絕了。”梁冬薇笑了笑。

    “我以為你也會拒絕。”她不介意承認自己拒絕在先,在她的想法中,妹妹不會比她好說話,真的不喜歡的事,沒道理會接下。更何況,妹妹比她更有立場拒絕自家父親,畢竟那個男人除了血緣外,什麼也不曾給過妹妹。

    “只不過是吃頓飯,沒什麼好拒絕的。”

    “但之後你居然沒回絕和他的約會?”這正是她想不透的地方。

    梁冬薇笑了。如果姊姊知道赫墨言比她更急著回絕,那張美麗的臉不知道會不會扭曲?

    “你趕快回絕吧,和那個人交往,當心自己名聲受損。有朋友說他性喜漁色,交往的對象也都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交友復雜。他更不只一次被發現脖子上有吻痕,常戴墨鏡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瞎了一只眼,是被分手的女人戳瞎的。”

    她听得目瞪口呆。還以為赫墨言的八卦她知道得已經夠多了,沒想到是小巫見大巫。她嘴角有些不受控的抽搐。姊姊在冰山美人的面具下,原來對八卦有顆很熱情的心呀。

    這些傳聞到底哪來的?可憐的赫墨言,明明是因為想遮掩自己那雙過于驚人的美目才戴墨鏡的,居然給傳成這樣?

    她有點同情他了。

    梁雪薔繼續說︰“听說他未婚卻有不少私生子,有人曾經看過他帶一群孩子去吃麥當勞。德利建設只是門面,他同時還經營了大規模的連鎖地下錢莊,身兼老板和打手。”

    赫墨言忙得不可開交的原因,原來是因為身兼數職啊?梁冬薇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是……他有特殊性癖好,一定要、要3P以上才興奮得起來。”

    梁冬薇哭笑不得了。原來她對他還真的“不夠了解”!

    只是梁雪薔不是個多話的人,會說這麼多,不禁令她好奇起背後的動機,她猜可能是面子問題吧?

    即使兩人只是同父異母的姊妹,但在外人眼中,再怎麼說還是一家人,以上流人士自居的她,可能無法忍受有個毒瘤妹婿吧?

    “有人形容,認識男人就像剝洋蔥,越剝淚越流越多。可我想,赫墨言不是洋蔥。”也許認識得還不夠久,但她看到的他,倒是優點多于缺點。

    也就是說,妹妹對赫墨言印象還不錯嘍?梁雪薔急了。“他當然不是洋蔥!他是毒瘤!”

    梁冬薇仍是笑,沒多解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本來就是很主觀,沒必要多說什麼。赫墨言的優點她知道就好,無意和別人分享。

    “冬薇,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和這人牽扯上,但是……趕快劃清界線吧,當心你和他的事越傳越烈,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別到時候你想脫身了,那個男人卻不放手。”

    她還是笑而不答,看著妹妹。“你呢?爸爸沒再為你安排相親?”

    “說得容易,咱們家的狀況今非昔比了。”

    “是因為這個理由,還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

    梁雪薔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你……你在說什麼啦?”

    “羅政宇回來了。”

    她微訝,神情變得慌張。“那個……我先回去了,真的出來太久了。”

    看來她……還是放不下那個人吧?梁冬薇目送著姊姊的背影,敏銳的感覺到這個事實。

    對于姊姊而言,羅政宇是她的青梅竹馬、初戀、最愛的男人,再怎麼被傷害,還是無法真的恨他吧?

    媽媽說的對,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輸到……連自己最想得到的男人,都因為想讓他去追求更喜歡的女入而願放手成全。

    羅政宇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溫柔帥氣、才華洋溢又出身名門,她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大學生,跟著學校老師收集設計圖集時,因采訪羅家別墅而認識了他,他對她一見鐘情,隨即展開追求。

    交往了兩個多月,她才知道他是姊姊梁雪薔的男友,只是男方說他的確和梁雪薔交往過,卻在赴美念書時就分了,回來後兩人雖然仍有聯絡,但他不認為那是死灰復燃。

    不過,女方的認知可就不同了,兩人仍一起聚餐,偶爾一起去度假,不是交往是什麼?

    他們各說各的,她什麼也听不進去,告訴羅政宇暫時不聯絡,想自己靜一靜,而梁雪薔在幾天後來找她,告訴她自己說了謊,羅政宇根本沒和她一起去度假,他們只是偶爾一塊吃飯,會這麼說是因為怕失去他,她以為他回國後會主動找她,也許兩人還有機會復合。

    她後來曾經想回頭找羅政宇,但也許是天意,讓她意外發現了一個秘密,于是她還是選擇放手,而他也在幾個月後又出國了。

    他們之間說誰辜負誰都不公平,或許就是無緣吧?

    手機有簡訊傳來的聲音,梁冬薇低頭一看,是赫墨言傳的。

    她將檔案打開,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又是天空?”

    這人是怎樣?這幾天老是寄這些讓人摸不著邊際的東西給她?

    真是的!

    梁冬薇還是不敢相信早些時候得來的消息。

    近中午,她到德利和一些主管做案子的最後確定,想起五天前赫墨言的過敏不知道有沒有比較好,她便順口問與會的主管設計圖要不要讓赫總看一下?怎知那位經理竟說——

    “赫總啊?不用吧,他後來對您的設計圖也沒意見,而且這幾天……”該名主管壓低聲音道︰“頭兒住院了。”

    梁冬薇一怔。“他?不會吧?”住院?這幾天他半通電話也沒打,可是一直有傳相片給她,除了第一天,每天都有一張天空的相片。也因為這樣,她打了兩通電話給他,但電話有接通卻沒人接,她只想他或許很忙,後來就沒多打擾。

    “他為什麼住院?”她的心狂跳著,十分的不安。

    “過敏,嚴重過敏。我們家的頭兒啊,別看他高頭大馬的,小小的紅豆就搞定他了。”

    “紅豆?”

    “是啊,他對紅豆制品過敏,可是又愛不釋手,不過他一向算有自制力,雖然吃,也吃得很有節制,頂多發發紅疹抓一抓。像前幾天那樣,過敏到一度休克的狀況,之前真的沒有過。”

    “休克?”她嚇了一跳。

    “是啊,還好他是倒在住所外的公共通廊,很快被發現,遲了可就不好了。”

    離開德利後,梁冬薇直接驅車前往醫院。原來赫墨言住院了,難怪沒消息也沒再約她見面。

    既然對紅豆過敏,他明知道還吃?這人怎麼像小孩子一樣!

    她到醫院的時機有點不巧,病房外守著的司機告訴她里面有重要的客人,想了想她決定先行離開,等一下再來。

    低著頭走在病房外的長廊,忽然有個高大身影追上她的步伐,她回頭一看,怔了怔,“你、你……”赫墨言?他追來了?

    看著他大咧咧的笑容,她心上的大石落了地,這才想起他不是有貴客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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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

    “噓!此地不宜久留,帶你到一個好地方。”

    這男人的聲音怎麼啞得像鴨子叫?跟著他出了安全門往上走,她忍不住問他,“你的聲音……”

    “一並過敏了,哈哈……”前幾天,他根本發不出聲音呢。

    “身體還好吧?”

    “可以出院了,就老人家不放心。”

    “你……”她剛發出一個單音節,腳底就踩空的往前撲,還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女人,你是運動細胞太差,還是心不在焉?”扶正她後,赫墨言的手卻沒松開她的,反正這女人從來不給人佔便宜,不喜歡的話她自會掙脫。

    這幾天不見,他很想她,想到方才一見到她便好想將她擁入懷中,只是怕嚇著她而作罷。

    赫墨言粗糙的大手意外讓梁冬薇感覺到安全感,想到德利主管說他差點就把小命玩完了,現在還能牽著他的手感受他的溫暖,她沒有掙脫,反而是回握住。“你不是在病房里見貴客?”

    “是我老爸。他太閑了,有空就到醫院來碎碎念。”真不知道一件事情老人家可以念這麼久。

    醫院的頂樓風大,視野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梁冬薇看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對紅豆過敏?”

    赫墨言搔搔頭,神色有點尷尬。“只是小事……”還是被知道了。

    “小事會住院?”

    “現在不也沒事了?”他打哈哈的想蒙混過去。

    “也好,住一回醫院,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吃?”

    “紅豆之于我啊,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也就是之後還會再吃嘍?“真不曉得你這是什麼個性?明知道不好,卻還戒不掉?嘖,自虐。”

    赫墨言笑了。被她念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看他那副無關緊要的死樣子,梁冬薇非常火大。“對于一個會讓你過敏到休克的東西,一般人在倒地前一定十分懊悔,別告訴我,你連這樣的後悔都沒有。”

    “還真的沒有,因為我還有更後悔的。”

    “後悔紅豆吃得不夠多?”她沒好氣的問。

    赫墨言大笑。

    “你為什麼這麼離不開紅豆?”事出必有因。

    他雙手撐著欄桿,迎著風道︰“也許是媽媽的味道吧。你應該听說過,我是個孤兒,據說在三歲就到了育幼院。听育幼院的院長說,我媽是在距離育幼院不遠的鄉鎮賣紅豆湯品的單親媽媽,也許是曾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即使我不記得我媽的樣子了,可是我的身體仍對味道有記憶。我想,長期日巳聿夕熬煮紅豆,我媽身上可能多少都沾著紅豆湯品的香甜味道,對我而言,紅豆香是我對我媽僅存的記憶了。”

    是啊,每個人都有對媽媽特殊的記憶。梁冬薇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赫墨言……其實是個感覺很細膩的人。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也許我只是為貪吃找借口,哈哈……”

    看了看天上的白雲,她轉移話題說︰“這個地方還真不賴。”

    “我住院悶得慌時就會偷跑上來,白天有藍天白雲可以看,晚上還有滿天的星斗。”

    梁冬薇笑了。“真像你的作風。你這種人很能隨遇而安,連住院都能自己找樂子。”以前總覺得他可恨可惡,越接近他越覺得這個人其實很不錯。“干啥傳一堆天空的相片給我?”

    “那個……”

    “嗯?”

    “……現在手機的照相功能普遍都還不錯。”

    “看來是這樣。”還以為有什麼特殊意義呢。

    彼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梁冬薇看著遠方若有所思,赫墨言則是猶豫著事情怎麼開口會比較好。

    “梁冬薇……”

    “嗯。”

    “我出院後,一起去吃好料的。”

    “好啊。”

    “梁冬薇,有點懷念你煮的咖啡呢,出院後再煮給我喝吧。”

    “好啊。”

    “梁冬薇,再幫我畫素描吧。”

    “好啊。”

    “梁冬薇……嫁給我吧。”

    突然感覺到不對,她猛地回頭看他,看得出他很緊張,眼神卻是十分認真。她腦袋里一片空白,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想過他有朝一日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她無措得根本不知道該給什麼答案。

    她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像是大海里抓到浮木似的,她連看來電顯示都沒有就直接接起電話。“喂……是……什麼?”

    梁冬薇語氣的震驚和慌亂讓赫墨言也關注起發生了什麼事,見她臉色蒼白、腳下一陣虛軟,他連忙扶住她。“發生了什麼事?”

    心肌保塞,這名詞三不五時就會出現在新聞上,周遭的親朋好友也不乏有人中獎,只是當它降臨到自己最愛的親人身上時,還是讓人措手不及。

    梁冬薇和赫墨言並肩走在醫院外的花圃步道中,她一個閃神又差點絆倒,同樣仰賴身旁的他扶了一把。

    “小心!”他攙住她道︰“早點回去吧,打從你外公出事,幾天來我看你也沒怎麼睡,精神很不好。”五天前她的外公心肌保塞住院,那些天他正好也在住院,最尷尬的是……那一刻他正在求婚……

    唉,也許冥冥中有什麼在告訴他,時機不對吧。

    “我沒事。”

    “老人家已經脫險轉到一般病房了,他看你這樣也不會高興,反而會覺得連累你。”

    梁冬薇皺眉。“他沒有。”

    赫墨言說道︰“對,我們都會這樣想,可我們不是他們,老人家最不喜歡造成別人困擾,他們很敏感、會想很多,我家有個老頑固,我很了解老人。”看了她一眼,他又說︰“你該好好回去睡一覺,把自己弄得神清氣爽,明早為他煲個好消化的粥給他。”

    她看著他,不再堅持了,贊同的點點頭,“赫墨言,謝謝你。”

    “謝什麼?”

    “很多。”這幾天,尤其是外公出事的第一、二天,那時的她處于隨時可能失去親人的恐慌焦慮中,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不曾說要他陪,可他卻看得出她的不安,陪著她度過最難熬的兩天。

    “謝謝你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幫我處理了一些我不拿手的人情世故,甚至……外公公司內部的一些雜音。”外公病倒的消息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第二天就有媒體到醫院來吵鬧,在公共場合他總是伴在她身邊,堅定地牽著她的手。

    一開始她沒心思多想,直到有媒體堵到她,問了一些話——

    “宋老先生目前身體狀況如何?他這樣無預警倒下,相關企業股票連日狂跌,我們都知道梁小姐是他唯一的外孫女,你要不要說幾句話?”

    心情已經很糟,又遇到這些白目記者,梁冬薇皺著眉直想趕人,但原本已經繞到另一邊要離開的赫墨言又繞回來,下車朝她走過來,在眾目睽睽下牽起她的手,一時間,閃光燈此起彼落。

    他不回答記者的任何問題,也沒說什麼,可“牽手情”好像什麼都說了,憑著記者們看圖說故事的本事,隔天他們好事將近的報導便攻佔了各大報紙版面。

    但與其說他利用機會逼她答應婚事,她寧可相信他只是在幫她,他的婚求得太突然,她知道他沒有這樣非要她不可。

    而他倆好事將近的消息一曝光,外公公司的股票止跌了,內部的一些傳言也暫且平靜下來。

    赫墨言的個人風格也許不符合自以為是的上流圈,卻沒人懷疑他的事業經營能力,德利能在七、八年間由具規模的建築公司一躍站上建築業龍頭的位置,他功不可沒。知情人士甚至知道,赫長生早在八年前就只是掛名的總裁,根本不管事了,德利的一切都是由赫墨言決策的。

    在梁冬薇的外公清醒後,赫墨言就不再刻意在人前和她曬恩愛,或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這也證實了她的猜測,他果然只是在幫她。

    “我們好歹是朋友吧?”他淡淡的說。

    “很少朋友可以為對方做這麼多。”對于他,她有著滿滿的感激。“我們的事還上了報紙,傳得沸沸揚揚,結果什麼都是假的,你不怕以後交不到女友?你爸爸那關你要怎麼說?”

    “這種事女生比較吃虧,我嘛,反正名聲夠臭了,沒差啦。至于我爸爸,這回他倒是沒說什麼。”

    才怪!那個老頭說的可多了,有一天他回家看他,在門口就听到他老人家樂不可支的笑聲,還說——

    “哈哈哈……我最討厭那些無聊的記者,但現在我第一次那麼喜歡他們。喔,還拍到臭小子牽人家小姐的手咧,只是……為什麼幾家報紙都沒人敢拍那小子的臉咧?不是拍背影就是拍側面,還霧霧的看不清楚?他是長得很黑道,但不是黑道好嗎?沒膽勢!要我就非得拍他的大特寫不可……嘖嘖嘖,本以為這事沒進展,看來還是有在走,好事近了、好事近了……”

    听見老人家和朋友電話聊天的內容,赫墨言在門口又退了出去。說真的,婚姻這種事不管有沒有愛上,起碼要你情我願,梁冬薇的家人病倒他出面幫忙也只是不希望她壓力更大,要以這個來當籌碼逼婚,他不以為然。

    “赫墨言,你覺得婚姻是什麼?”梁冬薇問。

    “不就是兩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他其實沒想過這問題,因為沒人讓他有過共組家庭的渴望。可他想自己對她的感覺很不同,遇上她後,很多溫暖溫馨的畫面老是浮現在他腦海,這個女人明明是很冷漠的啊,他想太多了吧?

    “你跟我求婚的理由就這樣?”她有些意外。

    早些時候外公精神似乎好轉許多,她和他聊了些,終于問出了心中想問的話。她想知道當父親請外公當說客說服她和赫墨言相親時,為什麼老人家會答應?他們翁婿倆向來不合,尤其母親被帶回娘家長住後,說是勢同水火也不夸張。

    那時外公笑了笑,說他答應當說客的原因和她那沒出息的老爸沒關系,單純因為對象是赫墨言。

    她不信,赫墨言哪來那麼大的面子?

    外公但笑不語,好一會兒才說自己見過他兩次面,一次是他還不叫赫墨言的時候,那時的他只是個工地工人,曾經為了工地主任偷工減料而和主任吵一架差點丟了工作,也是因為這事讓赫長生注意到他。

    外觀華麗而偷工減料的建築,就像外表美麗心腸壞的美人,被發現丑陋只是遲早的事。我只是一個建築工人,對我而言這工地不過是過客,可對很多人而言,這是他們用一輩子積蓄買來安身立命的房子,別讓他們用畢生的心血買一個惡夢。

    外公記得他說的這段話,當初便對這年輕人印象很深刻。

    第二次見面,已經是許多年後,赫墨言已是德利的真正掌權者,有一天外公到某家著名的餐館用餐結束,步出那館子時,在附近的騎樓下看到赫墨言正蹲在一旁和擺攤的修鞋匠有說有笑。

    直到赫墨言離開,外公過去和修過幾次鞋的瘸腿鞋匠話家常,才知道赫墨言以前貧困時,一雙鞋穿了幾年不換,鞋子破了就補,補了又破,不知多少回。

    一般鞋匠不是不願補就是開價高,瘸腿鞋匠看他大概也沒什麼錢,曾經替他補了幾次免費的,因此赫墨言發達後,還是偶爾會拿鞋給他補,每每經過就來看他,問他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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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兩年前,鞋匠家中老母住院急需大筆開銷,若不是赫墨言及時相助,大概也只能在家中等死。兒子念完大學後也進了德利,全家很受他照顧。

    外公當然知道赫墨言在上流社交界的名聲並不好,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當她父親請他當說客時,他答應得很爽快。

    外公告訴她,一個人在低位能忠于自己的良心,對在上位者拒絕做昧著良心的事;而當他爬上高位還能不忘那些幫助過他的人,並且努力照顧,這樣的人已經可以了。

    但她又問外公,外公的標準只能看出赫墨言可能是個好人,卻不見得適合選來當夫婿,外公听了雙眼炯炯的看著她,說道︰“一個只做對的事的人不只是好人,還是個有智慧、有勇氣的人。”

    外公的話讓她想了很久,有些事也該下決定了……

    被她這一問又盯了許久,赫墨言有點困窘,久久說不出話。

    老天,她果然沒忘記他的求婚,他都想說就當她沒听清楚或沒听到了呢。

    “兩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如果只是想這樣,你的選擇有很多,不是非我不可。”她又道。

    不是的,不只是這樣。有人說你在危急時,或在覺得自己沒有生還的可能時,第一個想到的、想到次數最多的人,那就表示你對那個人有最深的眷戀和遺憾,而他為什麼想求婚?因為他嚴重過敏休克的那一次,在倒地前,他滿腦子想到的都是她。

    他愛她嗎?他不知道,可卻清楚她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

    不過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對他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能夠想像和某個女人互相扶持的生活在一起,那對我來說已是首例了。”

    “赫墨言,我不相信愛情,有一天我結婚也不會是因為愛對方、想和對方廝守一輩子。有人告訴我——愛情,誰日巳聿夕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人。”她看著他,誠實到足以傷人的說︰“我不愛你,未來愛上的機率也低,因為你沒有吸引我的特質,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

    “確定不可能因為愛上我而安心?”話是有點傷人,可起碼她是誠懇的。

    “也許。”

    “我可以知道吸引你的特質是什麼嗎?”

    “感覺吧。”

    “你『感覺』不可能愛上我?感覺的東西是主觀而抽象的,通常是有比較,也就是你曾經有過心愛的男人,較之于他,你感覺自己不會對我動心?”

    梁冬薇沉默。

    赫墨言舒了口氣,“那你是在告訴我,我被拒絕了嗎?”

    “不,如果了解我之後你還是願意娶我,那我們就結婚吧。”

    結婚是人生大事,有人辦得簡單隆重,有人辦得復雜鋪張到令人頭痛。

    德利建設和揚鼎生技的聯姻,一般人想像好歹要席開數百桌、包機到國外舉行婚禮什麼的,可跌破人眼鏡的是,赫墨言和梁冬薇的婚禮很低調,因為彼此都覺得自己不是什麼王子公主,所以世紀婚禮或大肆鋪張昭告天下的這回事就免了,結婚登記結束後,兩家人和較親的親友吃頓飯,就這樣。

    當日席開六桌,男方的親友顯然比女方踴躍多了,女方甚至連新娘的姊姊都因故不克前往。

    但梁冬薇都講得清楚明白她不愛赫墨言了,赫墨言為什麼還是決定結婚?沒有愛為基礎的婚姻不是很危險?

    可他卻也反問︰“試問多少人是因為愛而結婚,最後卻因為了解而離婚?”可見了不了解一個人,顯然比愛不愛更重要。

    就他來看,人生其實就是一個緊接著一個的路口,你可以選擇往東、往西、往南、往北,每條路都會帶領著你的人生走向不同的道路。有人運氣好,走上康莊大道,有人走向岔路,可終究走得回原來的路,當然,也不乏有人一路錯到底。

    說穿了,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選擇,一連串的大賭小賭。

    他自認手氣不壞,人生至此,他沒做過錯誤的選擇,所以即使梁冬薇直白的告訴他,她可以給他一個婚姻、一個妻子,卻不會愛他時,他還是選擇結婚。

    了解一個人的基本就是互不隱瞞,至少她已經做到這點了,不是嗎?

    他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是怎樣,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有愛上她的一天,可是起碼她是目前為止他第一次由討厭轉為喜歡,甚至想一起生活、覺得不和她結婚會多出很多遺憾的女人。

    因此他想,這就有足夠的理由支持他去結這個婚了。

    登記的前一晚,赫墨言和梁冬薇通電話,他說︰“梁冬薇,你還有一個晚上可以考慮,雖然我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穩固的感情基礎上,可是,我還是以建立穩固的婚姻關系為目標,結了婚我就不離婚,你可要想清楚了,非誠勿試。”

    “如果我反悔了呢?”

    他沉默了一秒,然後說︰“你有對我誠實的勇氣,我也會有那個肩膀承擔一切後果。”

    也就是說,即使她臨陣脫逃,只要她誠實面對,他就會替她承擔下所有責難?于是她說︰“赫墨言先生,這一個最後單身的夜晚我只想好好補眠,什麼也不想,更別說考慮什麼嫁不嫁的問題。我想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距離單身的最後一晚至今已匆匆過了一星期,也就是赫氏夫妻結婚滿一周了。

    新婚夫妻生活一周,多數……不,該說百分之九十九都還在度蜜旅吧?新婚燕爾的兩人想必仍在蜜里調油的狀態,偏偏他和梁冬薇就是那少數的百分之一。

    兩人結婚第二天就開始上班,梁冬薇忙完“玫瑰園”設計案後,還有後續的工作以及其他的案子,而他最近也南下處理一個新建案,直到兩天前才回來,夫妻倆連見面都有困難了,遑論享受新婚生活。

    誰教結婚是臨時決定,工作卻是早就排定,因此目前也只能先這樣了。

    這日,忙了一整天,赫墨言本來想約梁冬薇一起吃飯,可她說約了家人用餐,又加上特助提醒他晚上有個很重要的應酬,所以他只好作罷。

    怎知後來他都到了飯店,客戶的秘書才打電話通知說老板身體不適,不好意思飯局必須延期,害他白跑一趟。

    之後他就打了幾通電話找梁冬薇,想說她既然是和家人吃飯,他這女婿臨時加入也不算失禮,只是電話通了,卻沒人接。

    赫墨言正打算離開,意外的便看到她,本來要起身打招呼,卻發現她走向某個方向,很顯然沒看到他。

    他朝著她走的方向看過去,尋找著她的家人……有嗎?她的家人結婚那天他大多見過,自認眼力不差,怎麼沒看見半張熟悉的臉孔?

    只見她走到某個位置坐了下來,不見她的任何家人,倒是有個俊美男士和她同桌,男人一見她出現,立即殷勤的起身為她拉開椅子,服侍她入坐。

    她背對著,赫墨言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看到和她同桌的帥哥似乎笑得很開心。

    他越看越刺眼,正要發作時,有個嬌滴滴的聲音喚住他。

    “啊?那不是德利的赫總嗎?”

    “雅嘉?”他愣了下,對方是幫“玫瑰園”拍廣告的那個模特兒,約莫一年前一起吃過飯,他對這女模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她熱情又敢秀,之前招待重要客戶時,他曾請公關部門商洽她幾回,她長袖善舞又嬌又嗲,很得客戶的喜愛。

    “赫總還記得我啊?真開心。”雅嘉大方的挨著赫墨言坐了下來,超短的熱褲襯得她一雙長腿更修長,上半身僅著黑色小可愛外搭薄披肩,那小小的披肩根本擋不住呼之欲出的春光。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身上濃濃的酒氣讓他皺了眉︰心想這女人是喝了多少酒?他有意無意的拉開距離,可她卻如影隨形的黏了過來。

    “慶功宴在這里舉行。”雅嘉近來星運大開,參加了多部偶像劇演出,演技不俗,今天某部偶像劇在這家飯店開慶功宴,身為女配角的她多喝了幾杯。“赫總有沒有看『愛情,靠過來』?我在里頭演女配,和女主搶男主,是個強勢的小三。”

    “那個……你應該可以演得不錯。”對于美人的投懷送抱,赫墨言適時拒絕。

    他不是什麼柳下惠,可好歹也懂得避嫌,這里可是公共場所,他的新婚妻子又在不遠處,隨時可能“看過來”,他可不想沒事找事。

    “雅嘉,你好像喝太多了,要不要叫人先送你回去?”

    她大發嬌嗔,又嬌又軟的聲音引人側目。“不要不要,要不你送我?”美人媚眼如絲,不安分的小手居然在他身上游移了起來。

    “我還有其他事。”赫墨言抓住她的手想拉開她,她卻身子往前一傾地吻住他的唇,他皺眉正要怒斥,一個聲音在他背後冷不防的響起。

    “赫墨言,你在做什麼?”

    听見老婆大人的輕斥聲,他連忙回過頭,但雅嘉順勢一推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兩人糾纏的姿態曖昧破表。

    完蛋了!赫墨言在心中哀嚎。

    天氣明明很熱,可是空調冷冷的,夫妻間的氣氛冷冷的,老婆的臉也冷冷的,尤其是最後一項,冷到令人膽戰心驚。

    從飯店到家的路程約莫半個小時,梁冬薇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赫墨言就是知道她不高興。她自那句“赫墨言,你在做什麼?”之後就沒再說話,一路安靜冷沉。

    回家後,她什麼也沒說就回房,他開了罐啤酒坐在客廳里,很努力的回想前後發生的事——雅嘉是自己撲過來的,但他有推拒她,而且她會吻過來、他還被吻中真的是意外,從頭到尾他做錯什麼嗎?沒啊,他什麼也沒做錯。倒是梁冬薇,她還說要和家人吃飯咧,結果呢?她的家人他半個也沒看到,倒是看到一個俊美男士用深情的眼神看她。

    現在是怎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對男人放電,就不許別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閃躲不及被吻中?

    他為什麼要很心虛的坐在客廳里懺悔?搞什麼?

    不行!他得要宣告這個家是誰做主,要是凡事由這女人任性,難保有一天她不會爬到他頭上去,要是讓人傳聞了他赫某人夫綱不振,以後他還要不要出去混?

    她嫁給他就要“老公說了算”,豈能由得她還在外頭和男人約會!

    赫墨言走到房門口,砰砰砰的槌了三下門,還等不及里頭有回應,他就旋動門把走了進去。

    要有氣勢!宣告家中誰是主子這碼事,一定要氣勢十足,尤其是當他莫名其妙的會“禮讓”某個女人三分時,這股氣勢更要一鼓作氣。

    “女人,你听著……”咦?沒人?

    隱約的抽氣聲響起,讓他偏頭往聲音來源看了過去,眼前的景象令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赫墨言腦袋轟的一聲炸開,腦細胞一片哀鴻遍野,根本無法思考。

    他、他……他的新婚妻子正光裸著身子站在鏡子前?

    梁冬薇臉色僵硬的拿著護膚乳液雙手環在胸前,眼中有著嗔怪,忍不住地抱怨道︰“敲了門好歹等人家回應,再進行下一步吧?”

    洗完澡,她習慣擦干身子後再到房間涂抹乳液,搬進赫墨言的公寓後,雖然是新婚,可她仍單獨住一間房,他也沒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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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6: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個星期他們難得見上一面,她還有兩天睡在公司的紀錄,回來也只是為了洗澡睡覺,都快忘了她是住在他家,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她的新婚丈夫。

    正常的夫妻,當丈夫看見自己妻子的裸身會這樣大驚小敝嗎?梁冬薇忍住把赫墨言趕出去的沖動,轉身拉開衣櫥,找了條大圍巾包裹住身子。

    都結婚了,很多事要適應,雖然沒特意想過夫妻間的責任和義務,可她也不認為都結了婚,他還會願意繼續睡單人床,這樣一想,她反而能夠淡定了。

    況且較之她的慌張,他反應似乎沉穩多了,這男人有一堆不好的傳言,想必真的流連花叢慣了,裸女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她方才不就親眼目睹美女在大庭廣眾下對他投懷送抱?

    到底是那個女人太外放,還是對方真的和自家老公有什麼?抑或……知道他是來者不拒?

    一思及此,她胸口冒起了無名火。“找我有什麼急事?”

    “你……”赫墨言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大毛巾上牽引出的賁起弧度飄,這樣他根本不能集中精神說話。

    他雖然被傳得像是花叢浪子,情婦、女友一堆,可說真的,他只承認過二十歲那年純純的愛戀,之後也只短暫交往過兩任女友,至今他單身超過三年,沒女友、沒床伴、不養情婦,更不玩一夜情,他覺得自己算得上“守身如玉”了,為什麼外頭還可以把他傳成這樣?

    上酒店絕對是為了談生意,而且他從不帶女人出場餅夜,也可能因為這樣“正派”的男人很少見,的確有不少酒店小姐向他主動示好,他也有幾個紅粉知己,可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

    總之,他想說的是,他把持得住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是柳下惠,而是他自制力一向很不錯,也不想惹太多麻煩,只是,此刻面對光裸身子的她,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卻兵敗如山倒。

    “你、你把衣服穿好,我、我在外面等你。”他的胸口有團火,燒得他口干舌燥。

    他的聲音好像怪怪的?梁冬薇奇怪的看著他,發現他膚色雖黑,可脖子和耳垂上卻有一抹暗紅,而且他的眼神也不太敢對上她的。

    他在害羞嗎?嘖,她想太多了,在公共場所和女人接吻都不見他害羞了,真是的。

    那一幕又浮上腦海,不舒服的感覺讓她只想挑釁他。“有什麼話就在這里說,換了睡衣我就想睡了。”

    她從沒用過這樣的態度和他說話,不客氣又不耐煩,赫墨言剛剛忘記算的帳再度想起,大步的走向她,彼此距離三步遠說話。

    “我問你,晚上你不是說要和家人吃飯嗎?結果呢?別告訴我那個和你一塊吃飯的娘娘腔是你家人。”

    “那是一個朋友,我和他在談一些進口裝潢用材的事。”這個飯局其實還約了Maya,只是Maya有事不能來,最後只剩她和羅政宇單獨見面。

    和朋友吃飯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當時赫墨言問她是和家人吃飯嗎?她隨口應了聲而已,沒有特別要隱瞞的意思。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用愛慕的眼光看她。

    這點她自知理虧。“政宇……只是普通朋友。”

    “你是真的沒發覺還是裝蒜?那個男的看你的眼神分明很有好感!”這種事男人看男人可準了。還有,听听她喚那男的什麼?政宇?叫得多親熱呀,她都直接叫他“赫墨言”耶!真教人生氣。

    “你覺得你老婆長得很顧人怨,你心里會好過些嗎?”

    “你、你……”

    “我也不過和朋友吃頓飯你就有意見,那你呢?婚前就听說過你素行不良,沒想到不良到可以在公共場所大玩親親。”

    和朋友吃飯他怎麼會有意見?他有意見的是她說謊!

    還有,什麼叫“玩親親”?“我沒有!”

    “我親眼所見還會有錯?別告訴我她休克了,你在對她施以人工呼吸。”

    “那女的喝醉了,她自己靠過來的,我有保持距離,是她一直靠過來。”

    “是喔?那你干嘛不索性離開?”

    “她開始動手動腳,我拉住她的手防止她亂來,可是她然就吻過來了。”

    梁冬薇越听火氣越大。“你當我是白痴嗎?說得你好像是受害者。赫墨言,以往我還覺得你挺有擔當的,現在才知道你是那種『都是別人的錯』的豆腐族!”

    “我沒有說謊,她自己挨過來的,我有拒絕!”他真的很冤,對于那種喝醉的女人,大動作的拒絕只會引起騷動,對誰都不好。

    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最討厭這種半點擔當也沒有的男人了,得給他一點教訓。梁冬薇冷著臉來到赫墨言面前,在他搞不清楚狀況時,用力將他推坐在床緣。

    “喂,你……”

    下一刻,她雙手撐在他肩上,一只腳曲起放在他雙腿間,大毛巾下擺因為長腿拉開的角度而顯現出的空間引人遐想。

    赫墨言的眼底暗潮波動,他很清楚在毛巾下,她什麼也沒穿。

    他一直不去想方才推開門時乍見的春光,可現在……畫面卻無法自抑的不斷浮現在腦海,梁冬薇骨架勻稱縴細,該有的卻半點不偷工減料,體態柔美,皮膚光潔細膩。

    “你怎麼拒絕那女的?現在拒絕給我看。”本該用質問的語氣,梁冬薇的眼神卻嫵媚得如同勾引。

    “那女的是那女的,你是你!”該死的!她的膝蓋又沿著他大腿內側往內滑,他會有反應的!赫墨言額上滲出了薄汗。

    粱冬薇湊近他的臉,唇吻上他的。“我看到了,那女的也是這麼吻你,你拒絕啊!”感覺到他胯下的緊繃,她得意的笑了,找著時機抽身。

    赫墨言迷戀著口鼻間的馨香,突然反客為主的捧起她的臉吻住她,他的吻溫柔而不急躁,令她心跳如擂鼓。

    他的唇出乎意料之外的柔軟,近看他的眼璀璨如同子夜星辰,她的胸口一跳,忘了自己惡意的勾引與嘲笑念頭,反而迷失在那兩泓映著星輝的靜潭深眸里。

    赫墨言目光深濃起來,一個男人對于喜歡的女人,哪能做到一再受挑逗卻沒半點反應,當梁冬薇望進他眼里時,就注定了情況失控。

    她是他的妻,教他如何拒絕她?

    秉在梁冬薇身上的大毛巾落了地,房里的呼吸聲逐漸地急促。這種事只要她不願意,以赫墨言的性子也不會勉強,但原本惡意起念捉弄、無意進行到底的歡愛,何以一路失控?

    疼痛過後,她初嘗了男歡女愛的喜悅,他的溫柔超乎想像……

    這一夜情潮幾回起落,直至天邊露出魚肚白,兩人才累極的相擁而眠。

    空氣間流動著玫瑰香精催情的氣味,茶幾上美麗的玫瑰造型蠟燭未熄,柔和的燭光掩映著床單下隨著原始節奏而起伏的身影。

    在一陣令聞者臉紅心跳的春音流轉後,偌大的房間隱隱有著男女交錯的急急喘息聲,不一會兒,浴室傳來洗浴的流水聲。

    梁冬薇躺在按摩浴白里享受著泡澡的樂趣,最近她老是腰酸腿疼,真是的……一想到自己為什麼腰酸腿疼,她麗致的小臉不禁染上了兩抹紅暈。

    打從某個吵架的夜,兩人不小心擦槍走火之後,“這件事”幾乎成為他們每天的例行公事,而既然都結了婚,這種事也是她該履行的義務,更何況那個男人長得高大、行為舉止粗魯,但在親密時倒總是體貼而溫柔。

    她喜歡他愛她的方式,因此對于他的求歡,她從不拒絕,只是……真的好累。

    其實累的話,她大可以拒絕,那一位先生求歡頻率是高,可這方面他還真是紳士……咳,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好怪,不過卻很貼切,只要發現她有些勉強,他就會打住,到了後來往往都是她自己主動纏上人家……

    “嘖!我是不是有點縱欲過度了?”不久前听到同事談這種事還會皺眉呢,現在卻樂在其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肉欲的人!

    門口出現赫墨言拿了大浴巾走向她。“赫太太,再泡下去皮都要皺了。”他已經在另一邊的浴室淋浴餅,且換好衣服了。

    “噢。”梁冬薇起身,讓他用浴巾環住她。“又是黑的。”

    “什麼?”

    “你的襯衫。你衣櫥里清一色都是黑衣服,而且大多屬中國風,怪不得明明沒混過,卻可以當到老大還兼打手。為什麼那麼喜歡黑色?”

    “以前在工地工作,這是比較看不出髒的顏色,後來習慣了,就覺得這顏色最適合自己。”

    “你喜歡中國風?”

    “我不喜歡打領結,那是在正式或非正式場合都得體的選擇。”

    “可是我喜歡你穿淺色的衣服,我第一次造訪這里時,你就是換了一套淺色休閑服,那是我頭一次覺得你還滿帥的。”不想跟他說,她一直覺得他是型男,真的算得上是帥哥了,而且最近看他,越來越覺得他好看。

    加上化身材高大,她想他一定很適合穿西裝。

    “也就是說,除了那次,你從來不覺得我好看?”赫墨言故意凶狠的說。

    梁冬薇笑了出來。“赫先生,要擺酷裝凶請戴上墨鏡,你現在這樣看著我半點殺氣也沒有,你的眼楮真的好——嫵——媚——”以前不敢說的,她現在常拿來取笑他。

    婚後赫墨言在外依舊冷酷,脾氣不太好,做事有自己一套原則,可在私底下,尤其只有夫妻兩人在時,他真的就任由她欺負。有時她實在太過分了,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說了句——“赫太太,這種話也只有你敢說。”

    他眉頭一挑,輕易的將她扛上肩,惹得她驚呼一聲。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恐怖的人物坅y媚闈魄莆業睦骱Α!彼 旁詿采希 形瓷斐觥奧簧街 Α保 兔 咕艿募飩杏摯襉Αbr />
    “哈哈哈……別鬧了。”這男人知道她怕癢,老是來這招。

    “過來。”

    “才不要!”

    “你不過來?那好,我過去。”他作勢過去,又惹得她一陣尖叫。

    但梁冬薇哪是赫墨言的對手,她很快被逮住,在他懷中求饒,“別鬧了……”

    從小到大,她好像沒這麼幼稚過,說真的,都二十好幾了,還這樣像小孩般的玩鬧,實在夠幼稚。她的性子照理說不會這樣,可一遇到他,她就是能玩得這麼理所當然!

    到底是她變幼稚了,還是她其實很有潛能,只是沒被開發?她的童年太灰色,所以老天在她長大後再補償她?

    閃神之際,她身上的大毛巾被扯掉,某人從後頭攔腰抱住她。長繭的大掌在她細致的雪膚上不安分的游移,激起陣陣的雞皮疙瘩,她咬著唇,不讓呻吟聲出口。

    “赫先生……”

    “嗯?”

    毛手不規矩的直往下,感覺到後頭他兩股間勃發的硬挺,讓她羞紅了臉,不阻止的話就來不及了。“我們等一下要出門呢。”她同時翻過身,拉了床單遮身。

    幾分鐘前,才對自己的“縱欲過度”懺悔,幾分鐘後,馬上又被挑逗得心猿意馬,唉,她越來越不齒自己了。

    “買什麼衣服?我衣服夠多了。”難得假日兩人可以多些時間相處,他才不想出門。

    梁冬薇坐起身,不再讓他為所欲為。“我沒陪你買過衣服,去逛逛吧。”她找回毛巾圍上身子。“順道去看看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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