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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nmy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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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女人,非誠勿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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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6: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耍賴的躺在床上看她。“又配限鏡?赫太太,你的大黑框眼鏡夠多了吧?”少說有五副,而且還只有工作時才戴。

    “不是我要配,是你。”她下床打開衣櫥,找出要換上的衣服。

    “我墨鏡夠多了。”

    “我知道,今天配的是一般眼鏡。”

    “我不習慣戴一般眼鏡。”他大聲的抗議。

    “沒關系,我習慣看就好。”

    “赫太太,你很跋扈!”

    “听說,一個跋扈的妻子後頭,總有個寬容的丈夫寵溺著。”

    “你現在才知道!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

    “我就是對你好啊,我把我喜歡的全買來給你穿,我喜歡看男人穿什麼樣的衣服,你很快就擁有;我喜歡男人戴眼鏡展現書卷味,我們馬上就要出去買,我哪有對你不好?”

    “……”這女人!

    “……好,我知道,今天下班我就去拿。這樣……謝謝老板的好意,我想他本人不會同意的,他啊,他不喜歡照相,嗯……拜拜。”結束通話後,梁冬薇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方才那通電話是眼鏡行打來的,說上星期配的眼鏡已經好了,有空可以去拿,然後店長又說他們去配眼鏡那天,總公司主管正好來視察,私底下直夸赫墨言長得有型,戴什麼眼鏡都好看,公司近日要拍攝新的DM正在物色模特兒,所以問她,她家老公有沒有興趣?之前他們的合作對象都是一些明星,這回他們想找新面孔。

    那一位啊……問都不必問,他哪肯乖乖入鏡?

    赫墨言不愛照相,連平常她要拍他,他都不怎麼合作,但沒關系,他開不開心不重要,她高興就好了。

    打開手機一看,那天她還真的拍了不少,她每試一副眼鏡就拍一張,他每換一件衣服她也拍,她看著相片,她老公真的很上相。

    什麼黑道大哥?穿上略帶雅痞風格的時尚衣著,他簡直變身哪家的貴公子。他以前常穿的中國風衣著令他顯得沉穩,但也較顯老態,他才三十幾歲,沒必要這樣刻意裝老成。

    要她說呢,他身材比例好,西服更能將他的優點展現出來。

    有型、俊美,還帶了些侵略味道的優雅……果然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她真期待哪天和他一起出席宴會,看看那些老是稱他“上流社會毒瘤”的人是什麼表情。

    嗯,下星期就有個重要的宴會,外公幾天前還一直叮嚀著,要她記得和赫墨言出席。

    她按著鍵,手機中相片一張一張的切換,到了最後一張,那是赫墨言看她猛拍他,搶了她手機後強吻她拍下的。這樣也能對焦?算他厲害。

    可相片里的她神情微訝,他卻吻得深情,這是因為角度、光線造成的效果吧?抑或他天性睫毛長的關系?近來她總覺得他臉部線條柔和了,和剛認識的時候差很多。

    深情……赫墨言?怎麼可能?她明白兩人的婚姻不是以愛為基礎,只是覺得如果要結婚,彼此是最現成的人選,而且他們並不討厭對方,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能夠接受雙方不相愛的事實。

    只不過婚後的生活比她想像的好得多,他是個很好的“同居人”,他們之間也有很多話題可聊,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是。而且他廚藝比她好太多,听說是從育幼院就打下了基礎,後來國中到工地工作,有時還會當“伙頭軍”,這也令她大飽口福的緣故。

    他從小到大的生活十分有趣,應該說,他是個隨過遇而安、有豐富生命力、想法很正面的人,他過往的辛苦坎坷如今由他口中說出來,都變得嘲諷有趣、雲淡風輕了。

    她不自覺的拿出抽屜的素描簿,一頁頁翻著為他畫的速寫,第一張、第二張、第三張……越到後面幾張,他的眼神明顯不同,只是她也好一陣子不畫他的眼了。

    為什麼?他的那雙瞳眸她依然愛,可卻不畫了,因為她找不出自己越畫越不像的原因,怎麼畫怎麼失真,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她想不出原因,以前好像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為什麼他會成為特例?

    把素描簿收好後,她再度點開手機里的合照觀看,這樣的相片留在她手機里好像怪怪的?本來要按下刪除鍵,她想了想還是沒動手。

    最近的她過得很開心,只是開心過後有時卻會有些不安,甚至焦慮。以前的她會這樣嗎?

    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秀麗的眉皺了起來……這咖啡真難喝。她之前是這麼挑剔的人嗎?公司咖啡機煮的咖啡她知道不好喝,不也將就一兩年了?

    她煮得一手好咖啡,赫墨言就喜歡喝她煮的,但後來她才知道,那家伙的手藝比她好。也許是好勝心作祟,雖然那人說只要她煮的他都喜歡,可她還是努力的日益精進手藝,結果就是越來越覺得外面的咖啡難以入口。

    奇怪,兩人也才生活沒多久,卻有好多日常小事的回憶與習慣慢慢在累積,例如他偶爾會下廚、兩人常去他所說的“巷子里”(內行人)才知道的小店光顧,她還被他逼著吃下一些從來沒想過會吃、甚至喜歡上的東西……

    她原本單調而平靜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多出許多色彩,生活豐富了起來,是不是也多少影響了她的性子?

    在認識他之前,她不是個會大笑大哭的人,情緒總是淡淡、淺淺的,感覺好像對喜怒哀樂都很有保留,因此別人問她為了什麼開心過、為了什麼傷心過……她記得,卻不深刻。

    和他認識後,她的生活點滴異常深刻了起來,這樣到底好不好?她托著香腮沉思,一個抬頭卻對上一雙溫暖的眼神,怔了一下,連忙正襟危坐起來。

    “政宇?!什麼時候來的?”她都忘了,羅政宇這次回國的原因是因為簽了一個大案子,他事先向對方說明,到時依需要他可自行尋找搭配的設計師。那個大案子她很有興趣,上一次在飯店用餐他提及時,她就口頭答應了。

    羅政宇一笑,“我有敲門喔,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

    梁冬薇按下了對講機,向工讀生要了兩杯咖啡後,走出辦公桌。“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別客氣了,只是真難得你也會這樣沉迷的想事情。”

    領著他進會客室後,她好奇地問︰“很奇怪嗎?”

    “你是個警覺性很高的人,想再重要的事也會顧及周遭環境,像方才那樣全神投入是前所未見。”他調侃她,“在想什麼經世大計?”

    “沒什麼。”習慣了,她一向不是個會和別人分享心事的人,即使在交往的當時,很多事她也不曾說。

    “對了,上一次在飯店你匆匆就離開了,一直忘了問你,咱們那天遇到和一名穿著清涼的女子在大庭廣日巳聿夕眾下公然親吻的那人,是誰?”

    “待調教的野獸。”提到那天的事,梁冬薇還是不高興。

    “呃?不會是你先生吧?”羅政宇試探的問。

    那晚看到的男人十分高大,在飯店里卻還戴著墨鏡,一整個散發出黑街氣勢,感覺應該不是會和她有交集的人,但她的反應顯然很在意對方。

    她笑了出來。“你說呢?”

    “我听雪薔說你結婚了,嫁給一個……很特別的人。”

    雪薔?他們有見面了?“你的用語太客氣了,就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用『特別』來形容她不認同的人。讓我猜猜,她八成用『毒瘤、不入流』來形容吧?”

    “也許她是有偏見,可是對于你的選擇,我也有些訝異。”更不無失落。畢竟他回國前還想,如果回來後她身邊沒有人,兩人或許有可能重拾情緣。

    梁冬薇又笑了。“訝異的不只你一個,只不過雪薔對他真的是偏見,我結婚至今,她根本沒見過他,更違論相處,只听外人的片面之詞就否定一個人,不太公平吧?”

    “她沒見過他?”羅政宇瞧梁雪薔批評得像她認識了赫墨言多少年一樣,彷佛他所有的缺點她都知道。結果,原來根本沒見過?

    “沒有。我結婚那天她也沒出現,可能真的討厭他吧。”

    “以上流圈名媛千金自居,她的確會排斥赫墨言。”羅政宇不意外。“听雪薔說你們是相親認識的,她拒絕了,以為你也會拒絕,沒想到你似乎……滿中意對方的。”

    梁雪薔這算另類放冷箭嗎?這樁婚姻有點像倒吃甘蔗,因為這樣,她之前不怎麼中意好像也不重要了。梁冬薇決定換個話題,“說到這個,看來你這次回來是和雪薔見過面了?”

    怎麼忽然問這個?“嗯,在我們約要一塊吃飯的前幾天,她不知道打哪得知我回國的事,直接跑到我家。”

    羅政宇回國的事是她跟姊姊提的,只不過她心里覺得奇怪,姊姊這回又是在玩哪招?

    和羅政宇約談公事前她除了約Maya、也曾致電過姊姊,問她要不要和他們一塊吃飯?她那時說不要,說沒有見面的必要,可事實上,早和他見過面了?

    姊姊好像一直想給她自己相羅政宇早沒聯絡的感覺,但私底下,卻又主動找上人家,到底在想什麼?

    梁冬薇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也曾交往過,她想和你多聊聊很正常。”

    羅政宇趁機澄清,“我想,我和雪薔並沒有你想像的熱絡。”他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沒錯,只是這樣的情分也會因為很多事而磨損,目前他們還是一年會聯絡個一兩次的朋友,就只是這樣。

    她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就她對羅政宇的了解,他算是個長情的人,會說出這樣類似撇清關系的話,是為了什麼?

    “也許現在問這個很奇怪,也不該是由我來問。你愛雪薔嗎?曾愛過她嗎?”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三個人之間,她總是听姊姊怎麼說,不曾好好的听他說什麼。

    雖不知道梁冬薇為什麼突然這樣問,羅政宇還是認真的回答,“我和任何人交往時都是真心付出,對她是,對你也是,而且,我不曾腳踏兩條船過。”

    這部分和她知道的好像有出入。“你和她當年是怎麼分手的?”

    事隔多年,早就雲淡風輕,可想起當年的事,他卻不無遺憾。“其實,我們沒有相戀過,硬要說的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單戀吧?我充其量只是煙幕彈。”

    煙幕彈?“你是說,她另有喜歡的人?”她听姊姊說過很愛他,姊姊曾說他是她的初戀、最愛的男人,但其實她們姊妹倆並不親,對于彼此的生活近況也不是很清楚,打從媽媽生病後她就一直住在外公家,否則也不會發生和他交往卻不知道他是姊姊前男友的事。

    現在想來,他和姊姊之間的一切,她的消息來源都只有女方那里,這的確會被誤導。

    羅政宇嘆了口氣,苦笑的說︰“怎麼,你好像很訝異?別懷疑,我很確定這一點,當年我很迷戀她,情人眼里容不得一粒砂,更何況是個男人。”

    “可是……”

    見她面露疑惑,他又說︰“冬薇,也許這樣說不好,可是雪薔的話,你不要百分之百的相信,她不壞,卻是個十分復雜的女人,有時為了自己,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他和雪薔是青梅竹馬,不過她對同父異母妹妹的壞話可沒少說過,幸好他遇到冬薇時,根本沒把拋和雪薔口中“滿口謊言的壞妹妹”做聯想,因為她形容的冬薇是個又丑又笨、仗恃著外公家有錢愛說謊又會欺負人,私生活極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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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7: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現在想起來,雪薔似乎非常仇視冬薇啊……

    “你單戀她,那她真正喜歡的人呢?”

    “听說是個出身低微的工人,好像叫張旭海,雪薔喜歡他,卻很清楚從小嬌生慣養的自己沒辦法和這樣的人一起吃苦,也受不了她那群千金朋友的嘲弄。那個男的或許也察覺到這些,沒交往多久就分了。”

    居然有這樣一段?她完全不知道。對了,她想起上一次家庭聚會時,老爸好像提過這麼一件事。

    堡人……那的確不會是自視甚高的姊姊會交往的人。

    既然她提起,羅政宇也將自己當年的疑惑問了……

    “一年前,你知道我和雪薔曾經交往過後,說想靜一靜,後來是什麼原因決定和我分手?”他打過不下幾十通的電話、傳過無數通的簡訊,可沒得過她任何回應。

    梁冬薇心里起了莫名的涼意,不答反問︰“你和雪薔分手後……是否還有過親密關系?”

    羅政宇怔了一下。“沒有。”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再仔細想想。”

    “冬薇,對于心不在我身上的人,我至少有我的骨氣。”他看著她,隱約猜到了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來懇求我回你身邊,離開前在我面前滑了一跤,她的淺色裙上沾著血……她說她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是你。”

    世上的事,還真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梁冬薇今天穿著一身正式的時尚晚禮服,出現在某企業大老的壽宴,約莫一個星期前她就和赫墨言說好,兩人要一塊出席,她連這身珍珠白打扮都是為了要配合他的鐵灰色西裝,他今天的衣著她早早就幫他打理好了。

    可約莫兩個小時前,他打電話告訴她自己還在開會,會盡快趕到,但到的時間只怕也晚了,因此為了不失禮,她自己先提前到可能比較好。

    她即使不高興,也只能先這樣了。

    外公生病的這段期間,一些推不掉、有私交的重要宴會幾乎都是她代表出席,宴會場合還不就是這樣,衣香鬢影、杯觥交錯,政商名流雲集。

    對于這種宴會她不陌生,卻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不少人愛跑趴,正式的、時尚的、應酬的……

    她先到主人翁那里致意,奉上外公交代的禮物,然後眼楮往四周看了一圈,想先拿點東西墊胃。正考慮要吃什麼時,有個裝了些和風涼拌干貝的盤子往她面前一遞,她抬起眼,對上羅政宇帶笑的目光。

    “謝謝。”她揚眉致謝,有點意外他還記得她的習慣。交往那時,如果約會吃歐式自助餐,這道永遠是她開胃菜的首選。

    “怎麼你一個人?不是要和你先生一塊來?”

    “他可能會晚一點。”真的有些餓了,梁冬薇專心享用盤中食物,吃著吃著,發現羅政宇一直看著她吃,她不免尷尬。“我吃相太粗魯、太暢快了嗎?”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很多回憶都回來了。”看到她才知道,他一直很想念她,很多感覺隨著時間、距離而變化,因為時空不同、環繞在身邊的人也不同而以為淡了、忘了,但只要彼此距離再度拉近,就會發現什麼都沒變。

    他心中那個才華洋溢的女孩沒變、她秀麗的模樣沒變、性子沒變,重要的是,他喜歡她的心意也沒變。

    可惜的是,很多事沒變,也變了很多事。

    梁冬薇笑了。“嗯哼,包含想起我的大食量嗎?”

    “那的確怎麼也忘不了。還記得第一次約會吃牛排,你看著送來的牛排沉默了很久,我當時還以為就女生來說,你被那塊牛肉嚇到了,因為我認識的女生胃口都不大,于是還好心的說吃不完沒關系,我幫你吃——”

    “萬萬沒想到我的回答竟然是︰不用了,一樣的價格,這家牛排好吝嗇,這樣怎麼吃得飽?”

    羅政宇也笑了。“你現在胃口還是這麼好嗎?”

    “也許更好。赫先生就常取笑我說,我該感謝自己出生當人,如果當畜生,食量大又不長肉,大概早早被賣掉或宰了。”現在她更發覺自己越來越會抬杠可能是拜那位之賜,平時也沒見過赫墨言和誰抬杠,在外的他可是一本正經、人畜勿近,而她好像也是那種有點悶的人,偏偏兩人湊在一起就是愛逗嘴。

    先說啊,她可是被帶壞的那個,反正那人名聲夠差了,不差帶壞老婆這一項。

    好奇怪,初識時明明不怎麼對盤的人——也許現在還是不對盤,但和赫墨言在一起,她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那種自在像棉花、像白雲,好像心里所有的沉重都變輕了。

    她逕自又笑道︰“我則回答他說,出生當人,食量大卻不長肉叫有口福。”

    笑意斂去了些,羅政宇心里泛著淡淡的酸,他說︰“冬薇,你提起赫先生的表情,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是在戀愛中。”

    梁冬薇微訝,瞠大了眼。

    “事實上,你會去相親已經夠令我訝異,更別說還嫁給相親對象,且是一個備受爭議的男人……你是真的喜歡那個人嗎?”

    沒想到羅政宇會問得這麼直白,他忽然丟出很多問題,這些她從來沒想過,一時被難倒了。

    她喜歡赫墨言嗎?當然不,她嫁他不是因為喜歡他,這是早清楚明白的答案,可是為什麼,她此刻卻沒辦法直截了當的回答羅政宇?

    喜歡或不喜歡,不就只是個選擇題?不是前者就是後者,有那麼難回答嗎?

    “我記得你曾說過——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不愛了最大。你的這樁婚姻,我可以套入這個公式嗎?你因為想當贏家,而選擇了一個不愛的男人。”羅政宇道。

    他是先結識雪薔,後來才知道梁家主人“真實版”的愛恨情史,冬薇的母親影響她很大,長大後戀愛了,當她真的想掙脫枷鎖去相信愛情時,無奈又被雪薔惡意的破壞了。

    梁冬薇心中急著想辯解。可是,她當初不就是因為這理由和赫墨言結婚的嗎?赫墨言早知道她不愛他,現在如此,未來也不大可能,彼此講白了也都能接受,他們才結這個婚的,不是嗎?

    嫁給赫墨言前,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怎麼結婚後反而模糊了?

    是的,當初她斬釘截鐵的覺得不可能的部分,如今卻變得猶豫且不肯定了,她為了什麼而猶豫?

    見她沉默,羅政宇說︰“冬薇,不知道當年分手的原因,我還能找一堆理由說服自己,現在知道了,你不會不甘心嗎?我們的錯過多冤枉,就只是因為雪薔的謊言。”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雪薔為什麼要這麼做?

    若說她當年破壞他們是因為愛他、無法忍受他喜歡的人是冬薇,顯然又不是,要真的是這樣,當事情如自己所願時,她應該會來糾纏他,可她卻沒有。當他接受國外邀請黯然赴美時,雪薔對這件事的態度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然後呢?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不會因為不甘心就能改變。”連自己心里在想什麼都摸不清,梁冬薇突然有點煩燥。

    “只要有勇氣,什麼不能改變?”

    她微訝的看著他。

    “冬薇,你的婚姻如果是建立在愛情上,我無話可說,但事實並非如此,不是嗎?”他認真的看著她,“如果可能,我想重新來過。”

    “我……”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後方大柱後一道熟悉的嗓音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你看到雪薔那孩子沒有?”梁棋英語氣有些不悅的問︰“都說今天要介紹新漢企業的少東給她了。”

    “她不會來了。”王明麗的聲音少了平日的尖銳,刻意壓低了音量。

    “咦?方才不是說要出門了?”

    “就、就遇到了朋友,傳簡訊說不來了。”那通簡訊如果只是說不會來,沒解釋原因還好,偏偏還傳了別的……這丫頭存心折騰她!

    “什麼朋友值得她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梁棋英再問。

    怎麼老婆今天的神情怪怪的?

    “你這當人家媽的,多注意一下她的交友狀況,別讓多年前的事又來一回,女兒和一個工人交往,說出去可不是什麼光采的事。我最近煩心事夠多了,她最好別又給我出什麼亂子。”

    “政宇回來了,你想咱們要不要湊合他們?”王明麗突然冒出了這樣的話。

    梁棋英低斥道︰“丟臉一次還不夠?政宇這孩子心思澄明,你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年前被腳踏兩條船?不,他根本是被當煙幕彈!那件事之後,我見到羅董都不太好意思了……?你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感覺事情似乎有點不單純,他沉聲問道︰“你方才說雪薔過到朋友,哪個朋友?”他這大女兒交友復雜,他真的很頭疼。

    “她、她也沒說清楚……”

    “沒說清楚你會這樣支支吾吾的?”

    “她傳了簡訊來,說什麼多年前不得不放手的愛情又回來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

    “這是什麼意思?”梁棋英和老婆想的都是同方向、同一個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把那孩子給我找過來。”

    王明麗正在頭痛之際,忽然眼尖的看到女兒彷佛心情很好的走進會場。老天爺……終于來了!“她來了。”

    梁棋英看向入口處。“咦?他們倆怎麼一道出現?”

    掩在大柱後的梁冬薇和羅政宇听到這里,陸續也听到一旁賓客打探的耳語——

    “那男的是誰?”

    “誰?”

    “和揚鼎千金一塊進來的那位。”

    “不知道,哪家企業的少東嗎?”

    “長得高大又帥氣,以前好像沒見過。”

    王明麗認了出來,驚訝的說︰“赫墨言?!老天!那一位是赫墨言嗎?”

    梁冬薇一怔,急忙由大柱後閃出來,她看到由入口處走進來的赫墨言,也同時看到了他身旁的梁雪薔正用一種愛戀的眼神看著他。

    現在是什麼狀況?

    現在是什麼狀況?

    羅政宇尚未從眼前的畫面回過神,身邊的女人已像拉到極限的橡皮筋發射出去往前沖。是他眼花嗎?怎麼好像還看到她全身燃著火焰似的,那樣子感覺就像要去捍衛主權……什麼主權?當然是誰才是正宮。

    來到赫墨言面前,梁冬薇故意不看向姊姊。“來得好慢。”

    “不是說了,要開完會才過來嗎?”赫墨言有趣的看著老婆有些僵硬的臉色,怪了,今天誰又惹到她了?不會因為他不能和她一塊過來,她就不高興了吧?

    “你讓我等很久。”

    “下一次換我等你很久,可以吧?”被老婆眼一瞪,赫墨言笑開了,夫妻倆公然打情罵俏,旁人反而全成了空氣。

    不過,有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當成空氣。梁雪薔僵笑著說︰“你們、你們認識?”

    和初戀情人的偶遇讓她開心得不得了,連這種大場合都不想出席了,只想纏著他多點時間相處,沒想到他說有個重要的宴會非去不可,于是她才陪同他來。

    一看初戀情人竟然出席這種非富即貴的豪門宴,本來她還盤算著以後兩人就算復合交往,老爸也應該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再反對,可是一進了會場,情況為什麼有點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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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7: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她的初戀情人為什麼用充滿寵溺味道的眼神看著冬薇?那種眼神她記得,只有她才可以擁有,梁冬薇憑什麼!

    赫墨言大方的介紹,“小雪,這是我的新婚妻子。”

    小雪?梁冬薇訝異的看著他。他認識她姊姊,而且感覺上交情不淺?想起什麼似的,她心跳漏了半拍。

    小雪,在遙遙的記憶里,姊姊最討厭人家昵稱她“小雪”,因為她說只有她最喜歡的人才能這樣喚她……赫墨言是她喜歡的人?

    可不對啊,真是這樣的話,當初她早就知道相親對象叫“赫墨言”,若真是舊識、真的是喜歡的人,她為什麼拒絕出席,而且把他批評得一文不值?

    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梁雪薔臉色丕變,已經連禮貌性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你、你在開玩笑吧?冬薇的丈夫叫赫墨言,他是社交界的、的……”

    “毒瘤。”赫墨言很干脆的代答,有些事麻木了,還滿能自我解嘲的。他有趣的說︰“大概七年前吧,我父親收我為養子,他希望我能承繼赫家香火,所以我就改了名。”墨言兩字還是老頭請什麼姓名單大師合過筆劃的。

    他是個孤兒,當年的名字也不具任何關于身世的線索,只是隨便取的,因此舍去了“張旭海”,他沒有太多的掙扎。

    現在,換赫墨言對梁雪薔好奇了。“奇怪?小雪,你好像和冬薇認識,你們是……”

    梁冬薇淡淡的說︰“她是我姊姊。”

    他微訝,“她就是梁雪薔?”本來要和他相親的那位?

    別怪赫墨言不知道梁雪薔正是“小雪”,十幾年前交往時,他只知道女友叫小雪,出身很好,因為她出門總有司機接送。

    當年的小雪總是有意無意的拒絕讓他知道她的事發,可卻又表現得很熱情,似乎對他很迷戀,他想她是喜歡他的,只是無法接受他當時工地工人的身分。

    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他知道,所以當小雪說以後不再見面時,他也沒多做挽留。

    想一想,緣分真有趣,繞了一圈,當年的女友反而成了他的大姨子。

    梁雪薔沒想到是這種情形,她駭白了臉。自己一步錯、步步錯!

    為什麼會這樣?當初的相親,父親是先跟她提的,甚至把相親資料都拿到她面前了,但她斷然拒絕,甚至連打開資料看一眼相片都不肯。她認為自己是揚鼎生技的大千金,為什麼要和一個名聲糟、出身低的男人相親……

    她為什麼連相片都不肯看?如果看……如果看的話,她和赫墨言就不會再次錯過了。

    赫墨言沒察覺氣氛怪異,他牽起老婆的手說道︰“我還沒和壽星打過招呼呢,陪我過去。”

    梁冬薇打量了下他。“等一下。”她動手替他整理領結,小小聲的叨念,“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領結還打不好?”

    他乖乖的配合略往前傾,讓她替他整理儀容,他一雙眼直盯著她看,然後聲音低柔的說︰“赫太太……”

    “干嘛?”

    “你今天穿這樣很好看。”

    “謝謝。你的話……不用我多贊美了,一進門就像身上打了鎂光燈一樣,瞧你虛榮得像只孔雀。”

    “感謝赫太太替我選的『孔雀裝』。”

    梁冬薇被逗笑了︰心里對于姊姊和丈夫過去的那段情本來還有些介意,此刻已釋懷了不少。

    夫妻倆低頭細語不知道在說什麼,外人看來就是蜜里調油的一對,一起去向壽星祝壽時,赫墨言還拉起梁冬薇的手扣住他的臂彎。

    梁雪薔冷著臉看著這一幕,也看見羅政宇向侍者要了杯雞尾酒一飲而盡。“政宇,我知道你還喜歡著冬薇。”

    “人家都結婚了。”他淡淡的回道。有些心情他不想分亨,更何況梁雪薔心思太復雜,他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她所設的局。傻瓜當一次就夠了,他無意再當第二回傻瓜。

    只是,第一次這樣“清楚”看見赫墨言的真面目,和上一次在飯店遠遠看到的怎麼差那麼多?他想,很多被傳聞洗腦的人看到這一幕,大概會懊惱傳聞誤人之深吧?

    赫墨言不但長得不差,甚至算得上俊美,以同性的眼光看來,他確實是個兼具魄力和魅力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應該是不少女人會喜歡的吧?那麼,身為他妻子的梁冬薇呢?

    靶覺上,她的確不是因為喜歡而嫁給赫墨言,但他方才看他們的互動……她也不像對丈夫沒有感情。

    他自認是個可以為了愛情叛經離道、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可唯一的條件是,對方也是愛著他,且非他不可,如果不是,他有什麼理由去不顧一切呢?

    “她根本不愛旭海哥!”梁雪薔氣憤不甘地說。

    原來張旭海就是赫墨言?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孽緣?羅政宇苦笑。十幾年前,他因為張旭海而成為煙幕彈,慘遭前女友梁雪薔利用;十幾年後,赫墨言和梁冬薇相親閃婚,他因此無法追回曾因誤會而失去的情人。

    他和赫墨言明明一點也不熟,感情路卻總因為這個人而特別坎坷。

    “你不是冬薇,怎麼知道她愛不愛?就算不愛,你又不是你的旭海哥,怎麼知道他不是心甘情願地接受這樣的狀態?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們只是外人——”

    “我不會只甘于『外人』這角色!我很快就會讓他知道,他娶了一個多虛偽的女人。”

    羅政宇皺眉。“雪薔,這麼做你圖的又是什麼?你有這麼愛赫墨言嗎?真的愛的話,當年又怎會什麼掙扎也沒有就分手?為什麼好像每次只要事關冬薇,你就會非得破壞不可?”

    她寒著臉說︰“你從來不知道她從我這里搶走了多少東西。”

    “就我看來,是你不斷的想從她身邊搶走什麼。”

    梁雪薔怨懟道︰“你不就是個最佳例證?為什麼本來只屬于我的情人、朋友和幸福,最後她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

    他眉一蹙。這樣她也想算在冬薇身上?

    “不過,之前的我都不想計較了,我只要她把我最愛的男人還給我。”

    羅政宇皺著眉。這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一家氣氛悠閑的酒吧里,少了時下夜店五光十色的電音,維持著傳統酒吧的放松元素——爵士鋼琴、柔和的燈光,以及好喝的調酒。

    赫墨言有些意興闌珊的啜了口加冰塊的威士忌,人在江湖心在漢的他,其實志不在此,眼前的美人巧笑倩兮,他卻心不在焉的想著方才的簡訊內容。

    他已經連續四天沒和赫太太吃晚餐了,她最近老是說忙,忙著和人開會。

    不久前她跟他提過有個很有挑戰性的Case想試試,後來才知道那個Case就是著名室內設計師Rick.羅工作室接下的大案,而令他訝異的是Rick.羅就是他有過數面之緣的羅政宇,那個老是出現在他老婆身邊,讓他心生不爽的男人。

    德利是曾有幾個案子想要找Rick,羅合作,可是總因為檔期而錯過,他曾听過Rick.羅很年輕,倒不知道他竟這麼年輕。

    羅政宇和梁冬薇是舊識嗎?男人看男人很準確,那男的對他家赫太太很有好感。

    但他都意識到這點了,還要讓那兩人時不時的湊在一塊嗎?雖說是因為工作,不過君不見社會外遇事件好發型,多是假借工作之名的“同事日久生情”……

    老實說,他很在意,畢竟越是喜歡一個人,越多當初想都不曾想的東西就會一個個冒出來折騰他,例如梁冬薇曾說過︰他不是她的菜,她不會喜歡上他。

    能夠清楚知道誰不是她的菜,那想必她一定有曾喜歡的菜做對照嘍?

    羅政宇長相斯文俊秀,是很多女人會喜歡的型,不知道為什麼,梁冬薇雖然沒說過她欣賞什麼類型的男人,可是如果不同類型的男人一字排開,要選她心中的那個“他”,他一定把票投給羅政宇。

    那男人感覺就是典型的貴公子,嘖!

    偏偏,這種雞腸鳥肚的事他又不好明張目膽、大刺剌的警告老婆——那女人八成也不會理他。

    唉,夫綱不振呀,他和梁冬薇之間,他知道自己是弱勢的,誰教他是那個確認了自己心意的呢?

    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人。

    他記得她這樣說過,也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是她口中輸的那一方,但他從來不否認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一想到她,他心里便會有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那個他求得尷尬萬分的婚雖然烏龍,卻是他真心真意的心情。

    先喜歡上的人就是輸家,他想,這不是定律,是輸家的原因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根本不愛他。

    梁冬薇是曾說過她不可能會愛上他,可人心是最難測的,這世上唯一不變的定律,就是——變。

    只要對方有所回應,情感慢慢加溫,誰先愛上的有什麼關系?

    在他看來,他不在乎先動心、先喜歡上她,也不在乎自己在前面跑了多久、彼此距離有多遠,只要她記得跟上來。

    人生還過不到一半,什麼都要論輸贏會不會太早?對于志在必得的,他的耐心超乎常人。

    深吸了口氣,赫日巳聿夕墨言決定不庸人自擾,就算工作上梁冬薇和羅政宇有交集,就算那姓羅的對他家赫太太心生好感又怎樣?只要她自持,什麼事也不會有。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他回過神,對上梁雪薔那張粉雕玉琢的臉。方才神游去了,他都忘了眼前這位小姐的存在。

    她說了什麼事真的?他剛剛半句也沒有听進去,她是指前幾天交給他的企劃提案嗎?他隨口說︰“那企劃不錯,但我再想想。”

    “你都沒听人家在說什麼!我說的是生化科技不會退流行,投資揚鼎不會有錯的。”合資建飯店的事不急,倒是因為土地的問題,近日她可能要飛國外尋找合適地點。老爸把這任務交給她,她樂得接下,因為如果赫墨言考慮投資,他們會有很多機會一起出國。

    而有些“機會”得靠自己制造,不是嗎?

    原來梁雪薔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說,是指這個嗎?“投資方面的事並不是我說了算,公司有公司的評估團隊,這事我會向公司提。”

    “那個……揚鼎一直希望德利能夠挹資,當初冬薇會答應相親,這是很大的因素。怎麼,她沒提嗎?”

    赫墨言怔了怔。這倒是和他知道的有出入,以梁冬薇的成長背景加上她和父親十分疏遠的關系,照理說,她不會希望他挹資。

    “當初我爸其實是屬意我去相親,可是我一直排斥拿婚姻當利益交換這種事,你知道的,愛不愛一個人如果以金錢當籌碼,那實在太現實了,我無法接受。可是冬薇接受了,所以你相親的對象才改成她。”

    見他不搭腔,知道他是精明人,不會對要聯姻對象的背景一無所知,因此她再說道︰“揚鼎曾經接受冬薇外公家的大量挹資,所以冬薇其實是揚鼎的大股東,再怎麼對公司沒感情,它畢竟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冬薇可能受她母親的影響很深,對愛情持不信任態度,曾經深愛的男人又交往得無疾而終,聯姻對她而言,就變成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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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既然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大可不必犧牲婚姻去保住,她外公也不會坐視不管?”赫墨言知道他和梁冬薇的婚姻不是建築在愛情上,可听不相干的人把他的婚姻歸類到“利益”,听起來還是剌耳。

    “宋老近來身體欠佳,我想……冬薇不想拿這事去煩老先生。”

    赫墨言想到梁冬薇和外公親近。這倒是她可能會考慮的部分,而她也的確是在她外公倒下後才接受他的求婚……之前之所以拒絕他,是不是因為在考慮要由外公這邊調資金周轉?

    他沒多做表示,只是冷著語氣問︰“那她現在為什麼又不提了?”

    “她可能以為你們有共識,既是利益聯姻,有些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你今天的『要事』就是這個?”

    “旭海哥,別這樣,說這話一整個就是公事公辦,這種生疏感我不喜歡。”見他似乎快沉下臉,她一笑,聲音嬌嗲地敘舊起來,手中的調酒一飲而盡,“你真的變得好多,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

    “是嗎?”

    “是真的。多年後還能重逢,我好開心,開心到自以為是的妄想……我以為你還單身,那麼我們這回的重逢意義就會不同,可是,很快的我的妄想就幻滅了,因為你居然結婚了,娶的人還是我妹妹。一想到我們居然就這樣陰錯陽差的錯過,我真的好難過。”

    “小雪,你喝醉了嗎?”她說的話欠思量,姑且不說他是她妹夫,當前男友是已婚身分時,這樣的話都過于輕浮。

    “如果只有喝醉才能把心里話說出口,我寧可喝醉。”

    不想沾腥,也不想惹麻煩,他當機立斷道︰“我請司機送你回去。看來你心里憋了很多事,老湯會是個好听眾。”

    “旭海哥,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嗎?”

    “一不如願就想回到從前,你有多少從前可以回去?更何況,你真的想回從前嗎?那個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工頭的張旭海,真的是你要的?”他現在心情不好,什麼客套話別裝了,很多事他只當事過境遷不必再提,倒不是無知到什麼都不知道。

    他重感情,所以當愛上一個人時,那份感情會是專一、執著的,而無法繼續該放手時,他也不會拖泥帶水。

    梁雪薔僵了一下,表情霎時有點不自然。

    赫墨言雲淡風輕的又說︰“如果你問我愛過你嗎?我會回答愛過,而且很愛很愛,畢竟我曾經厚著臉皮,努力去討好在別人眼中是嬌貴干金的你。”不是千金女愛上窮小子才需要勇氣,對于一個有骨氣的男人而言,早在衡量雙方貧富差距時就該放棄了,他卻還是視若無睹的去沉溺。

    年少的愛戀,干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全心全意得像十足的傻瓜,他曾以為這樣的愛很單純,後來才發現單純的只有他。她出身豪門而且“身世復雜”,很清楚什麼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當年的豪門蓬戶,明知道彼此不可能,可她又貪戀被他寵被他愛的感覺而纏著他,說穿了,她不就是一個自私的千金?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抓牢我?”梁雪薔不甘心。既然他愛過她,為什麼不繼續愛下去?

    抓牢她?對一個早知道會先松手的人,是怎麼抓都不會牢的。赫墨言正是看穿這點,所以松手很干脆,避免在掙扎中互相傷害,往後想起多不堪。

    “小雪,你的愛沒有自己想像得多,也沒愛得這麼深。”

    “不過是不小心弄壞你收藏的筆,有必要這樣記恨嗎?”他這麼一提,她反而被妹妹和他之間的緣分嚇到了。

    多年前她和張旭海分手的導火線,除了一直以來家里給的壓力,和她自己也無法接受的貧富差距外,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是一支鉛筆和一張丑不拉幾的空間設計圖。

    赫墨言對她說過,那是他的寶貝,約莫講述了幾年前、某個清晨所遇到的一個“天才小女孩”,以及後來發生的事。

    他說,他有個夢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建築師,如果那小女孩也成了室內設計師,那麼兩人也許可以合作蓋房子,那一定會是間很有紀念價值的房子……

    她忘不了,他在談及那個夢想時滿是憧憬的眼神,那眼神里沒有她,只有他遙不可及的夢,那令她感覺到刺眼,十分的嫉妒。

    包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那支鉛筆通身雪白,上頭印有一朵朵白色金邊的花,只是一眼,她就認出那是“梁冬薇筆”。

    同父異母的妹妹梁冬薇某年生日時,她外公特地請名插畫家設計薔薇造型,然後將設計稿傳給鉛筆廠,請他們特制九百九十九支,要送給寶貝孫女當生日禮物。那曾是她嫉妒妹妹的來源之一,怎會認不出來?

    她才是張旭海的女友,他從不和她談未來,卻對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了“未來藍圖”?于是後來趁男友不注意,她把那支筆折斷了。

    赫墨言看著她。還是不明白她當年哪來這樣奇怪的舉動?“不小心嗎?我都看到了,你折斷筆的經過。”那時的他愛得多窩囊,連親眼目睹都怕立即出現指責會讓女友惱羞成怒,因此什麼都沒敢說。

    梁雪薔訝然,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會被看見。

    不過都過那麼久了,赫墨言也不想再追究,他說道︰“我們那時的情況是——我不計一切也要去愛,而你,很清楚自己沒辦法這樣。”

    這也許就是豪門蓬戶的不同,擁有的東西太多,她反而丟不開。抑或該說,在那個當下他們渴望擁有的東西不同,所以能舍的也不同。

    他沒再追究,梁雪薔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他念念不忘的那個小女孩就是梁冬薇,感覺上像是他們有多麼姻緣天注定似的。“你知道、知道的,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有我的壓力。”

    赫墨言只是微挑起眉。都過去了,有些太直白難听的話也不必再說。近來的他真的有點不一樣了,以往他如果遇到梁雪薔,而她又說這些避重就輕的話,只怕會引起他滿腔怒火,然而現在的他卻能很淡然、很理性的面對她。

    他想,是因為他心里因她而空蕩的位置,已經有人入住填補了吧。現在的他很滿足,很多事也不計較了。

    “所以說,回到從前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他笑了。“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活在當下,安于目前的狀況。”想起曾經傻氣的自己,他又笑了。“那段戀情很短,可說真的,我很開心。”

    “但我不甘心!明明我是愛你的,為什麼會老是錯過你?和你相親的人本該是我,和你結婚的人也該是我。感覺我所有的幸福都被冬薇搶走了。”

    “這只表示我們無緣,多年前錯過,多年後還是錯過。”

    “旭海哥,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妹妹了吧?”不可能的,他們又不是因為彼此喜歡而結婚。

    “無可奉告。”他的感情不必對外人交代。手機響起,他看了下來電顯示後接起。“赫太太,感謝你在百忙中還能想起我。”是打電話來叫他去接她嗎?嗯,她語氣溫柔點,他可以考慮。“什麼?要趕進度?今天不回家?”

    結束通話後,赫墨言兩道濃眉皺得像快打結了,但因為是工作,他要發火也無從發起。他自己不也曾有在公司睡三天的紀錄?

    “怎麼了?我家小妹本來就是個工作狂。”見他臉上表情略沉,梁雪薔更加油添醋的說︰“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熱衷室內設計嗎?女人啊,都是一樣的,當有情人當動力時,那賣命的程度又不同了。”羅政宇這號人物正好可以讓她拿來再度利用。

    上一回宴會時,當她和赫墨言一起出現,梁冬薇和羅政宇正站在一起,羅政宇長相相當出色,相信赫墨言一定有注意到他。

    “情人?”

    “冬薇的前男友是個室內設計師,說起這位他可有名了,就是常常在一些國際室內設計雜志看到的名設計師,Rick.羅。”

    這個名字讓赫墨言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並不知道梁冬薇和羅政宇交往過。

    “他們曾經深愛過,當時羅政宇還是我男友呢,像冬薇這樣性子的人不惜背叛我也要和他交往,而身為我青梅竹馬加男友的羅政宇也不惜豁出去,就知道他們愛得有多瘋了。只是人家都這麼選擇了,我能怎樣?”

    “既然連你這最大阻礙都成全了,他們後來為什麼分手?”

    梁雪薔笑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讓自己難過?冬薇可能因為她母親的關系,對愛情很卻步,她是那種一旦察覺到感情失控,會為了求自保、避免自己受傷害就放手的人。羅政宇當年應該被甩得很莫名其妙,因而選擇出國療情傷。”

    她更進一步說︰“上回在宴會看到他們站在一塊,我就覺得奇怪,我可不是危言聳听吶,你要小心,畢竟他們當年不是不愛,也不是有什麼第三者介入,這樣的情況死灰復燃率非常高。”

    這回赫墨言沉默不語。

    最後她又補了一刀,“我一直無法理解,像冬薇這樣謹慎的人,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決定和你結婚?如果『代入』她媽媽影響她最深的一句話——不愛最大,因為她不愛你,所以在感情里永遠不會輸,以此解釋,就可以理解她選擇這樁婚事的原因了。”

    “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麼?”他臉色都快變鐵青了。

    “和不知惜福的冬薇比起來,我更值得人珍惜。”

    “似乎是。不過,那個人一定不是我。”他起身欲離開,看著梁雪薔說︰“冬薇不愛我的事她從來沒有隱瞞我,婚前我就知道,因此,娶一個這樣的妻子也是我的選擇。”

    “那你為什麼……”仍要娶她?

    “連不愛都可以告訴我,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秘密不能告訴我?”

    梁雪薔呼吸一窒。赫墨言在護著梁冬薇,這種情況他還護著她?他是真的對她動心了?“你總有一天會後悔!”她恨恨的說。

    赫墨言勾起嘴角。“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真希望那天趕快到來。”

    這是真心話,會後悔就表示迷戀不再,忽然看清楚一切,可現在的他……還處于心甘情願的階段——

    心甘情願的等她只看著他。

    心甘情願的等她走向他。

    心甘情願的等她……愛上他。

    只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再有那個姓羅的擋在中間啊?一想到那家伙,他真的很難不在意……

    赫氏夫妻最近都各有苦惱,彼此間難以啟齒或找不到適當時機說話,讓近一星期來,兩人之間的氛圍一整個不太對勁。

    赫墨言注意到了,梁冬薇像是有話想問他,可欲言又止後,終究什麼也沒說。以前好像沒有這種狀況,她對他說話哪時會這樣斟酌再三,還客氣咧?

    現在夫妻倆相敬如“冰”,只是他們的互動一向直來直往,什麼時候像這樣小心翼翼的像在拆彈了?感覺上就像怕破壞目前的和諧,卻不知道越是如此,互動越奇怪。

    這幾天赫墨言在公司常閃神,這件事已經多少影響到他了,他覺得他們應該找個機會聊聊,再不好好談談,他又要出國出差了。這回出去他原本想約她的,可看她忙,而且是要去近一個星期,想一想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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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況且他最近怪事不少,某個陰魂不散的女人時不時的出現在他公司,雖說是為了公事,但也不過是他這回出差剛好可以順道去看看揚鼎想投資建飯店的地點,這種在電話中就能說清楚的事,梁雪薔有必要這樣天天到德利報到嗎?當他公司是自家廚房似的。

    他暗示過她,她卻說老朋友多年不見,多見幾次面有那麼困擾嗎?她送來自制的美食,他不好當眾給她難堪,唯一能做的只有將東西分送給員工吃,說不合他胃口。

    他清楚這把戲梁雪薔玩不了多久,她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只是她不時出現在他公司,她不怕“一人成虎”他可怕,更何況,她本身就是只虎。

    丙然,她才出現個四、五次,上一次秘書就問他,听說梁大小姐和他交往過?近來梁大小姐常出現在他們公司,是否意味著兩人“死灰復燃”?

    梁雪薔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他和梁冬薇結婚的事知道的人很少,秘書和特助算少數知情的人,細心的秘書甚至由著他自結婚後不涉足聲色場所,若真過到重要的應酬,客戶又性喜漁色時,他也只是去那里打個招呼,在十點前一定離開。

    秘書也注意到老板衣著配色上的不同,明明穿著最不喜歡的西裝,口里抱怨著赫太太的跋扈,可老板自己都沒察覺,他的眼楮在笑,神情甚至有些得意。

    建築師出身的老板攝影技術不錯,近來秘書又發現他喜歡拍天空,問了他,他只是笑,所以秘書想,一個男人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蠢事,絕大部分和喜歡的女人有關。

    秘書知道老板的改變是為了太太,但是不少員工仍以為老板未婚,因此猜測梁大小姐是老板近來改變的原因,他明知不是卻也不曉得如何幫老板澄清。

    但沒人想得到,梁雪薔玩手段是犯了赫墨言大忌,他下了命令,以後梁大小姐若到公司來,一律擋在樓下的會客室,不必通報他。挹資揚鼎的事他也撥款了,想不透兩人還有什麼再見面的必要。

    這日他回到家中打開門,難得有人比他更早到家,因為客廳的燈是打開的。他瞧瞧看看,沒看到伊人蹤影,喚了聲,“赫太太?”

    沒人回應。

    “赫太太……”赤著腳踩在地球上,赫墨言走進主臥室找著梁冬薇,但里頭連燈都沒開。

    到了房子最底的書房,他發現房門虛掩,里頭有燈光透出來,他輕輕走進去,發現梁冬薇坐在靠陽台的位置,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他移動步伐靠近,也許是地毯吸收了足音,也可能是她太過專心,人都在身後了,她還是專注在繪圖上。

    擦了又畫、畫了又擦,一修再修後,梁冬薇吐了口長氣,終于擱筆放棄。“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老是畫不好!”她有點生氣的擱下素描鉛筆,盯著素描簿看。

    她最近是怎麼了?心浮氣躁的!好像自從知道姊姊心中的最愛是赫墨言後,她的心就常這樣焦慮不安,在宴會中姊姊看他的眼神,那愛意露骨到令人訝異。

    姊姊對于搶奪她東西的“游戲”向來樂此不疲,小時候是野蠻的搶法,長大後變得會設局陷害人,更可怕的是,在陷害人之前她還會前來示好,待她信任她、同情她後她再下手。

    也許是因為沒有什麼兄弟姊妹,她一直渴望有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伴,加上梁雪薔誠懇的樣子不少人看了都會卸下心防,結果就是和她一樣被騙得團團轉。

    她從來不認為姊姊是那種只要對方已婚就會自律保持距離的人,畢竟姊姊想搶的人事物,什麼時候有過“盜亦有道”了?

    起初這一切還只是她的猜測,不過後來的一些事真的應驗她所想。羅政宇曾暗示她要小心她姊姊,雖然對細節完全不提,可她想,他多少是顧念和姊姊的青梅竹馬情,會這樣說,一定知道了什麼。

    德利建設的那條線,後來都是Maya在跑,連Maya也警告她,說她家姊姊會不會和“赫先生”走太近了?Maya星期三、五去開會,兩次都看到梁大小姐在他辦公室,其中一次他們還狀似親密的在說話……

    與其說這是巧合,不如說發生的頻率太高了,有什麼理由會讓一個大姨子成天出現在妹夫的辦公室,更何況他們連一點工作上的交集都沒有?

    今天她還得知德利挹資揚鼎,赫墨言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姊姊嗎?他們結婚後,他連提都不曾提到挹資的事,為什麼和前女友一重逢馬上慷慨解囊?時間點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看來姊姊開始有所行動了,她的煩心憂慮正起因于此。

    赫墨言和她婚後相處愉快,無論各方面他們都是最契合的“同居人”,可是在婚前的協定中,他們早知道不會喜歡上彼此。

    她明白他對她好,卻不認為那表示他喜歡她,因為她也對他不錯,只是,那是喜歡嗎?她喜歡赫墨言?

    這樣的問題出現在心中,梁冬薇嚇了一跳。她怎麼……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這是連問都不必問的吧?

    她不喜歡他,她斬釘截鐵的告訴自己,可是、可是……何以姊姊的事會讓她如此心慌、這樣難過?當初結這個婚,不正因為確定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他,她才嫁的嗎?

    不心動、不去愛,就不會有因為被背叛而傷心的可能。

    當年和羅政宇的情事……老實說,那時戀情才開始,剛萌芽的情意能深到什麼地步?然而分手時,她還是痛了好久,這讓她看清楚自己,她一點也不堅強,她的冷漠只是偽裝出來的。

    正因為知道自己的脆弱,到了適婚年齡,為了不讓外公擔心,她才替自己選了條自以為是的“康莊大道”。

    可是,這真的是條康莊大道嗎?她所以為能獲得的淡然平靜,隨著和赫墨言越來越多交集起了變化,她之前所以為的,似乎不是後來的這樣了。

    初識時,她覺得赫墨言粗魯不文,認識越久卻覺得那是率真不造假,他天生性子就如此;她原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粗俗男人,可多了解就發現他相當有內涵;她還以為他是個流連花叢的浪子,後來才知道傳聞是真,也是假。他的確上酒店,但那只是應酬,也確實有不少酒店小姐中意他,可那是因為在那個地方難得看到一個從來不暈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在男女關系上,他並不亂來。

    于是,一開始覺得不是她的菜、絕無可能愛上的男人,在她眼里慢慢變得可愛了起來。

    可愛?那個高個兒?梁冬薇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眼楮出了問題嗎?低頭再看一下她筆下的那雙眼,是長這樣的嗎?是否因為她的眼楮有問題,才會越畫越糟?

    她忍不住又皺了眉。“真是的,該去看眼楮了。”

    “的確,越畫越失真。”

    原以為只有自己一人在家,平空多了另一個聲音,梁冬薇幾乎要尖叫出來,猛地回頭。“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一會兒了。”

    “怎麼不叫我呢?”

    “瞧你畫得專心就不吵你了。”赫墨言正要說些什麼,手機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直接按掉,對方不死心的又打,他又再度按掉。

    “誰?”她才這樣問,他手機又響起,這一回他索性走到客廳接,幾分鐘後才又走回來。

    梁冬薇心里不舒服了起來。以往即使是重要的公事,他也不曾避開她,那通電話“神秘”到他連她也防嗎?

    很直覺的,她想到了姊姊梁雪薔。

    如果赫墨言當她是“大姨子”,和她講電話何必避開老婆?且就常理而言,姊姊打電話來也該是找她,而不是找他這個“妹夫”吧?當然,如果他當她姊姊是前女友……不,該說是對他還有吸引力的前女友,他是要避日巳聿夕著她這個老婆沒錯。

    胸口的無明火燃得炙烈,她本來不想去提近期听來的閑言閑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什麼妒婦呢。可這一刻她忍不住了,她的生活本來很平靜,為什麼要任由人來攪和?

    “誰打的?”她問了一次。

    赫墨言想著要怎麼說比較好,正常情況下,梁雪薔即使打來也該是找妹妹,而不是找他這妹夫。

    梁冬薇表情冷冰冰,不讓他逃避問題的直接點破。“雪薔打的?听說她最近找你找得很勤?”很標準的質問語氣。

    他濃眉一蹙。不想在她面前接梁雪薔的電話,就是不希望她亂想什麼,丈夫和前女友重逢而且狀似來往頻繁,任誰都會胡思亂想,並且顯然的,八卦傳言的散播比他防堵的速度更快。

    只是梁雪薔這女人實在唯恐天下不亂,這個時候還打來約他出去喝一杯?真是夠了!

    見他沉默,梁冬薇以為他心虛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說︰“她打電話給你,你為什麼支吾其詞?心虛嗎?”瞧她現在說話的語氣,真是標準的妒婦啊,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不是心虛,只是——”

    “只是你也知道在這種時間她打電話給你,你卻避開我接有多奇怪對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她吐了口氣。她到底是怎麼了?“算了,不想回答也不勉強。你們認識的時間比我長很多,多年不見,和她有許多話要聊也是正常,不過,最好找下班時間吧,我听說她常在上班時間到公司,因私忘公向來不是你的作風。”

    赫墨言听她口氣冷淡,說的話彷佛他和梁雪薔即使有什麼她也不在乎,火氣一下子冒得老高,本想解釋什麼的,一下又不想說了。他有這麼令人無法信任嗎?

    咬著牙,他冷嘲道︰“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這讓他很難不多想,有些事說好听是寬宏大量,說穿了其實就是不在乎,而她的不在乎源自于何處?梁雪薔說的一些事不斷在他心里發酵,梁冬薇是否仍在乎著……羅政宇?

    不知道打哪來的一股氣不吐不快,她言詞中帶了不自覺的濃濃醋味。“能不寬宏大量嗎?你是她惦在心里多年的最愛,或許她也是你藏在心中最美的回憶,這樣的兩個人有朝一日重逢了,這種情況我能怎樣?”心里很悶、很窒;心中的烏煙瘴氣不吐些掉她會沒辦法呼吸!她冷笑,“你知道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嗎?我像戲劇里阻止男女主角破鏡重圓的丑陋女配角。”

    她的語氣明明是極為氣憤,說出來的話卻讓赫墨言想笑。他看著她說︰“赫太太,你在吃醋嗎?”

    梁冬薇火氣更大了。“我見鬼的會吃醋!”

    嗯,被她介意的感覺還不壞。他試著解釋,“我承認她最近常往德利跑,可是……”

    她听到第三個字就听不下去了。承認,然後呢?他倒是承認得挺大方的,可見根本沒把她這老婆放在眼里,沒他的默許,姊姊敢在他下了班還打電話給他?

    她想起曾听媽媽的姊妹淘說過,當初爸爸和媽媽結婚後,一開始也是對外頭女人王明麗的事解釋再三,媽媽選擇相信,最後就是王明麗得寸進尺的進了梁家門,把正宮給踢回娘家。

    怎麼上一代的感情糾葛和下一代的這麼像?基因會遺傳,感情和因果也會嗎?她們母女是受了什麼詛咒?

    她不要相信赫墨言了,她不要像她媽媽一樣變笨蛋……“夠了!你無須跟我解釋那麼多,你的事我管不著!』

    “為什麼管不著?你是我妻子。”為什麼又是那種要和他撇清關系的表情?他寧可她吃醋、撒潑甚至無理取鬧,那至少讓他可以感覺自己是被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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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梁冬薇的防衛心牆高築起來,她只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其他的,她管不了這麼多了。“那只是法律上的說法,我們都知道這個婚姻有多麼空虛,除了各取所需外,還剩什麼?”她知道該停下來不要再說了,可是她害怕自己變懦弱,害怕承認這個婚姻不空虛、不只是各取所需後,可能會失去更多。“我們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我早說過,你自己也接受了,不是嗎?”她的情緒激動,眼眶也莫名泛紅了。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赫墨言的心像被針扎中,他錯愕的盯著她看,像是想透過她的眼確認她話中的虛實。可是她的眼中滿是防備,他能看出什麼?

    許久他吐了口氣說道︰“原來只有我一個人以為你慢慢在適應『赫太太』這個稱謂,以為你會逐漸的喜歡上它,甚至喜歡有人這樣喚你,因為這稱謂在告訴別人你是赫墨言的妻子,你之所以喜歡,是因為你喜歡赫墨言這個人……原來,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梁冬薇的眼淚掉了下來,為什麼哭她不知道,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

    深呼吸,緩緩吐氣,赫墨言又說︰“有人告訴我,你和羅政宇曾經交往過,分手的原因不是不愛,也沒有第三者。當年你們分手太過突然,有不少人對原因很好奇。”他在笑,但笑意卻沒到眼底,那雙有型的俊眸透著傷心。

    “你曾經對我說過——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人。我假設你選擇我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輸,所以嫁了,那麼,你當年和羅政宇分手的原因,是否是因為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因為怕,所以逃了?”就她的理論來想,只有愛上了才會輸。

    梁冬薇訝異的看著他︰心里狂跳著。不!不是這樣的,可她卻沒法子反駁。她對他一開始的確是抱著如此自私的想法,但是後來、後來…

    “我、我……我和他沒什麼,只是朋友。”最後她只能這麼說,她的腦袋、她的心一整個混亂,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呼之欲出,可她很怕,怕去知道……

    赫墨言苦笑,拿起她的素描簿看,“你喜歡由不同的角度去觀察事物,什麼時候你才會用愛的角度切入來看我這個人呢?冬薇,你在我世界里的步伐總是踩得特別輕,像怕留下痕跡似的,那種感覺彷佛你無意久留,很快會抽身,我怕那種抓不住的感覺,總是努力想去抓緊,最後反而是我深陷泥沼,你依然隨時可以抽手。

    “你知道透過畫我的眼楮可以看到我很多心情,可是你不願正視這樣的我、也不想回應,所以你老是抱怨我的眼楮難畫、老是畫不好,其實不是它不好畫,而是你永遠蒙蔽著心在畫,你筆下的我的眼甚至連光源都找不到,如何畫好?”

    梁冬薇的心跳得好快。這是、是他的告白嗎?

    赫墨言喜歡……甚至愛她?

    “我曾經傳給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還留著,把它刪了吧。”愛情兩端的線彼此攬著,她只是輕握,他卻是怕掉了似的纏了一圈又一圈。真的無意這緣分的話那就松手吧,他的線纏得多,總是較難放,她至少可以放得輕松。

    要放下就由她吧,另一端的線松放了,最後他也不得不放。

    “為什麼?”她不明白他為何忽然提到這件事。

    “有些心情如果你沒有同樣的感受,又何必問為什麼?”

    赫墨言出國去了,這是第一次他出遠門連提都沒跟梁冬薇提,當然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天吵了一架後,兩人就開始冷戰,他甚至當晚就沒在家過夜。他拿東西要離開時她很焦急,想阻止他,可最後她日巳聿夕還是連動都不動的躺回床上裝睡。

    不睡家里他能去哪?回別墅嗎?不可能,他怕被赫老知道他們吵架,絕不可能去那里,而德利大樓也有他的套房,再不然……她姊姊梁雪薔那兒?

    梁冬薇搖了搖頭,不想凡事往壞處想。

    這幾天她的心情很糟,腦袋里一堆事情鬧烘烘的,她拒絕去想,反而時常注意手機來電。

    他出國至今第三天了,連通電話都不曾打給她,甚至連相片也不傳,他真的生氣了吧?那她呢?為什麼不打?其實她打過兩通,可他沒接,她也就拉不下臉再打第三通了。

    他知道她打電話給他吧?為什麼不接?就算沒接到,有來電號碼顯示,他為什麼不回撥?

    這幾天瀚海趕進度趕得凶,羅政宇來這里從早到晚已經開了五個會,和她以及另一名設計師開的是第六個會,結束時已近晚上十一點,他提議一起去吃個宵夜,但趕了三天進度每天睡不到兩小時的設計師說,此刻他覺得家里的床比任何美食都吸引他。

    最後,宵夜只剩羅政宇和她去吃。

    都十一點多了,能選擇的宵夜有限,羅政宇記得以前和梁冬薇交往時常光顧一家日式燒烤,那家店供夜貓子打發時間,開到凌晨四、五點。

    車子距離燒烤店還有一大段距離時,今天上了車後一路沉默的梁冬薇忽然開口了,“這里、這里!”

    羅政宇連忙打了方向燈靠邊停,不解道︰“這里?”

    “有一家開到很晚的熱炒還有生啤酒,車子停這里就好,里頭巷子窄,不好找位置。”她跳下車,帶著他熟門熟路的往小巷走。

    二十來桌數十個位置空位已不多,這家巷子里的小店生意不差,坐下來後,她叫了幾樣菜,點了杯生啤酒,而羅政宇要開車則不能喝。

    “這里不太像是你的風格。”他記得她喜歡安靜的環境,這里太吵。“赫墨言帶你來的?”

    梁冬薇靜了下,好一會才說︰“什麼是我的風格?這種地方以前我是少有機會來,不代表我會不喜歡。那位先生知道不少這種店,口味普遍還不壞。”冰啤酒透心涼,夏夜里來一杯其實還不壞。她環顧了下四周,收回視線,心底有些失落。

    明知道這個時間不可能在這里看到赫墨言,她還在找什麼?她嘆息。

    赫墨言口中的“巷子內”才知道的店,有很多都不是什麼名餐館、大飯店,只是一些路邊攤或風味小陛。她一直都覺得那些店和他滿能劃上等號的,至于她,剛開始大多是陪他吃,只怕談不上喜歡。不過到了後來,她反而越來越喜歡這種平價且食材給得大方,沒什麼花俏烹調法卻擺盤豪邁的地方。

    以前來這家店,赫墨言不會開車,也不會給司機載,兩人會難得的搭捷運,轉“H號公車”從捷運站步行約莫十分鐘,就可抵達這里。他怕熱,一進門老板總是遞上一杯冰啤酒給他消暑。

    他愛吃這里的鱔魚炒面、三杯蝸牛、三鮮湯……大部分的菜色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接觸後,她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些東西,有些甚至是很喜歡。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帶她來時,半哄半激的讓她吃下一塊三杯蝸牛的過程——

    “我不要吃那個!黑魯魯的,長得很奇怪。”她嫌惡道。

    “奇怪,你!法式田螺不是你最愛的美食之一嗎?這也是那個田螺的親戚,你看不起本產蝸牛喔?而且什麼『長得很奇怪』,法式田螺還背了個大殼,其實肉少少的,那叫欺騙消費者,你看這多實在?”

    “唔……”

    “吃一口,就一口,不好吃以後不再逼你吃。”他夾了塊螺肉和著幾片九層塔親自喂食她。

    “很煩你……”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張嘴,然後很快的愛上這道熱炒美食……

    梁冬薇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笑容卻終結在淡淡的惆悵中。

    坐在對面問她事情的羅政宇有點錯愕。“……冬薇?”

    她回過神,“……是。”

    “你怎麼了,今天好像一直在閃神?”

    她沒否認,歉意的一笑說︰“不好意思,你方才說什麼?”

    “下星期這個Case的酒會你會出席吧?”斥資百億的造鎮計劃是個大Case酒會必定是政商雲集。

    “嗯,我會去。”這種應酬式的酒會她興致缺缺,但也知道有些場合自己必須露一下臉。

    夾了塊涼拌鮮筍,羅政宇問︰“你和赫墨言常來這里吃?”

    “偶爾。他廚藝不錯,通常只要有空他就下廚。”梁冬薇又啜了口啤酒,平常的她不會聊這些瑣碎的家常小事,可今天她忽然好想說。“赫墨言喜歡吃辣,他做的菜有很多都會加辣,但因為我不吃辣,于是他本來會加辣的後來都不放了。至于真的沒辣椒會有損風味的料理,他越做越少,要不然就是分有辣、無辣。

    “他喜歡喝我煮的咖啡,每天早上總要來一杯,後來我才知道他煮咖啡的手藝不下于我,甚至更好。他只是喜歡這種我專程為他而做的事。”

    羅政宇有些訝異她會對他說這些。這些事藏在她心里多久了?會注意到這些細節,說她不投入婚姻生活、說她對赫墨言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他也由這事看出來她只把他當朋友,彼此連點曖昧空間都沒有。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還有情意的話,絕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她真的只當他是信得過的朋友了—他在心中嘆息。

    早在之前,他便隱約感覺出她對赫墨言的不同,現在是更確定她的心意了。他心里有些苦澀,可不至于不甘心,畢竟重逢後她從沒給過他任何機會。

    “那個人可能是因為成長環境的關系,很渴望一個幸福的家庭,結婚後他成了宅男似的,沒特別的事就不出門,他做飯便要我煮咖啡,要不就是一起討論工作的事……他總是有辦法把生活過得溫馨有趣,這樣的男人卻娶了一個……婚前就告訴他,絕對不會愛上他的女人。”

    為什麼講到這里她的心會這麼痛、這麼難過?因為她從來沒有發現過他的心意嗎?不,也許是她根本不想去發現,因為她怕,怕知道他對她的心意。

    她無法回應他的心意,卻又貪戀和他在一起時輕松愉快的感覺,說到底,她真的是一個令人厭惡的自私女人。

    “我後來想,他為什麼願意結這個婚?以他的性子,與其說他要娶一個千金來充門面,倒不如說……”

    “赫墨言喜歡你。”羅政宇直接下了這個注解。那男人能力一流,在某個程度堪稱白手起家,這樣的人有他的傲氣,要他娶一個完全沒感覺、只為了充門面提升地位的女人,他覺得不太可能。

    梁冬薇又要來了一杯生啤酒。她說︰“政宇,你知道嗎?打從小時候我就喜歡想像在空房子里要擺什麼,我想我是太寂寞了,所以後來成為室內設計師,幫一棟又一棟的房子做室內設計,把對家的溫馨渴望投射在每個設計里。可是這又如何?後來搬進來的人是不是會喜歡我的設計?我的設計是不是能滿足每個住戶的需要?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設計是如此,更何況是人心?我總認為什麼樣的選擇是最適合自己,三思孤行的想貫徹,讓自己一直走在『最適合』的道路上,到後來才發覺,我所錯過的不只是愛人和被愛的機會,也錯過了和幸福相遇。”

    “冬薇,你在這個婚姻中開心嗎?”

    梁冬薇笑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愉快,開心到……我害怕失去,偏偏,我又一再做出傷害他的事。”她苦笑,大致的說了和赫墨言吵架的事。“我想,他知道我們交往過,只怕是從姊姊那里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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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9: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要是我,我寧可自己把事情的始末再告訴他一遍,有些事經第三者轉述難免失真,如果對方又是有心人,在敘述時加油添醋,事情會一整個走味。”

    “我知道姊姊已經開始有動作了。”

    “你是該防著她。”

    她看了他一眼,“你果然知道不少事。”

    “冬薇,無論她做了什麼,只要你是相信赫墨言的,她又能搞出什麼名堂?”

    說到傷心處,梁冬薇紅了眼眶,“問題是……我該相信嗎?”德利挹資揚鼎的事、姊姊常出現在德利,以及她打電話給赫墨言他卻不回應……這些事,消磨了她的信心。

    “真的喜歡他,你就會有勇氣去相信。不要听別人怎麼說,直接問他,听他怎麼說,把你的感受告訴他。冬薇,在愛情面前不要太過驕傲,太過驕傲,你會失去愛與被愛的機會。”今天的他像是她的兄長,即使給她幸福的人不是他,他還是誠心的希望她快樂。

    “驕傲?”

    “真的喜歡他就要讓他知道。等待雖然也是愛情的一部分,可那必須是在有希望的情況下才有期待,愛情會在一再的失望中絕望。”放下對她的“期望”後,他的心情反而海闊天空,以後他們就單純的只是朋友、工作上的伙伴。他打趣的說︰“你家的赫先生想一想真是膽勢過人,在你婚前告訴他,他不是你的菜、不可能會愛上他後他還敢娶你,我只能說他勇氣可嘉、自信十足,外加……皮粗肉厚吧?”

    想起赫墨言的紅豆過敏事件,梁冬薇笑了出來。那個人的性子有時確實幼稚又固執得讓人受不了,但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

    彼此又聊了一會兒,她靜默下來,心里仍在拔河。媽媽的際遇、媽媽曾經說過的話以及她目前的狀況……她該如何做?

    在愛情面前不要太過驕傲。她細細的咀嚼著這句話。

    回到家,都近凌晨一點了,到處靜悄悄的,偌大的房子少了高大的男主人顯得空蕩蕩,游走在大房子里,她走到哪里都覺得孤單。

    以前赫墨言也常不在,她也常常一個人在家,為什麼從沒這樣覺得,反而是現在才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她感受到赫墨言的怒火、這段婚姻的危機嗎?

    走到客廳,她彷佛看到他拿著高爾夫球桿在練習揮桿—走到廚房,好像看到他端了一盤菜,招呼她過來試試新菜色;又彷佛一轉身,就看到他換了一套衣服走出來,問她——“赫太太,這樣沒整身黑了吧?”

    書房是那個一聊起工作就神采飛揚的男人最愛待的地方,他會待在里頭看他的建築雜志和期刊,偶爾興致一來,還會寫些很有味道的小詩或句子。他曾經很得意的說,別看他大老粗一個,建築看板、文宣上的廣告詞,有時還是他擬的草稿。

    推開書房的門,她打開了燈,想著兩人相處的一點一滴。走到他的電腦前,她打開電源,出現的桌布令她怔了一下,那不是她強迫他去買衣服時,把他當模特兒拍,他一個不痛快搶了她手機、親吻她且拍照的那一張嗎?他什麼時候把相片上傳到電腦里的?

    之前她還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錯覺相片中的他很深情的在吻她?原來……是真的。而她對于他的情感,真的也如同相片中自己的表情,真實得令她驚訝。

    她愣愣的看著螢幕發呆。這一次他去哪出差呢?這個時候又在做什麼?他……會不會也正好想著她?她,好想見他……

    她發呆的時間太久,電腦進入螢幕保護程式的畫面,那是一張張的天空相片,每張都有影像處理的浮水印字跡,上頭寫著——

    我想你的時候就拍下當時的天空,把那一片藍送給你,想像你收到了我的思念

    那些想你、念你又無法說出口的日子,你是否收到一片片藍天?

    在三百六十五個藍天後……

    你是不是可以接受我告訴你,我愛你?

    看著那用一張張天空相片拼湊出、尚未完成的大心型,她搗著嘴,淚水決堤了。她想起了他曾跟她說過的話——

    我曾經傳給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還留著,把它刪了吧。

    ……有些心情如果你沒有同樣的感受,又何必問為什麼?

    她想像著他拍下那些相片時的寂寞,那些無法出口的相思,那些和他心情一樣的藍色憂郁……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總是用他有些痞、有些不正經的態度去掩飾真實的心情。

    在她只顧著用自私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不受傷時,她是不是忽略了他的心情,以及他是個人,也會累、也會受傷,甚至……想松手?

    但她……她不要他松手,她想要他把她抓得緊緊的。

    這一次,她會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更不會把手機中的藍天相片刪除,她會留著它們,一直一直留著,往後如果他不再拍天空相片寄給她也沒關系,就換她寄給他吧。

    梁冬薇看了看腕上的表,是該出發到機場了。

    她問過赫墨言的秘書他何時回國、搭幾點的飛機,這是她第一次去接機,似乎也是第一次為了私事打電話給他的秘書。听到了她的聲音及問話內容,秘書有些訝異,可還是很快的告知她。

    赫墨言看到她去接機會有什麼反應?以前他出差回國都會透露時間給她知道,但她從來沒有一次去接機。她想。他應該是期待回國出關後,第一眼就看到她吧?

    她現在的心情很忐忑,想來也真好笑,怎麼自己好像青少年時期要去見心上人一樣,既緊張又害羞,還有著滿滿的期待。

    她走出辦公室在邇廊遇見Maya,Maya忙跑過來。

    “冬薇,那個……”要怎麼開口?有八卦記者打電話到公司說要采訪冬薇,她當然回絕,但那些狗仔神通廣大,她可不認為他們這樣就打退堂鼓。

    “什麼事?”

    “有記者說要采訪你。”是那家八卦第一把交椅的雜志社。

    以為是上星期敲好的室內設計雜記人物專訪要確定采訪時間,梁冬薇隨口說︰“要確認時間嗎?我回來再處理,我現在趕著要出去一趟。”她步伐沒有停止,仍快步的往電梯方向走。

    “這樣啊……”Maya欲言又止。這個星期冬薇心情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撥雲見日的有了笑容,就等她回來再處理吧。

    踩著輕快的步伐,梁冬薇的好心情讓人一看就知道,走出公司大樓門口再往右走不到十公尺處,有個陌生男子喚住她,“梁冬薇小姐。”

    她怔了一下,看著那位素昧平生的男子。“你是……”

    “你好,我是XX周刊記者。”

    她本身並不是名人,沒什麼采訪價值吧?正訝異這種八卦周邗怎會找上門時,對方開口了。

    “事實上是這樣的,一個星朝前有人拿了條有趣的新聞來兜售,目前我們已握有相當證據,只是仍需求證。”

    “我想,我只是個設計師,應該沒什麼有趣的新聞。”

    “你的丈夫赫墨言是德利建設接班人,本身就具傳奇性;你同父異母的姊姊梁雪薔是社交名媛,而梁冬薇小姐姑且不說是才華洋溢的各室內設計師,更是企業大佬宋道一的唯一外孫女,這樣的組合可是『金三角』呢。”

    梁冬薇秀眉微蹙起來。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提到姊姊?

    記者先生一笑,“請問梁小姐知道德利和揚鼎打算合資建飯店的事嗎?”

    她保持警覺,不想讓這些人有機會亂寫。“工作上的事我不過問我先生,如同我工作的事他也不干預,我想這是一種尊重。”

    “那梁小姐知道令姐和你先生一起出國的事嗎?”

    這句話對她而言是個更大的震撼,但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失態。

    深呼吸一口氣,梁冬薇著牙說︰“既然德利和揚鼎有合作計劃,一起出國的事值得大驚小敝嗎?”原來他們是一起出國,因為這樣,赫墨言才沒跟她提要出國的事,她打電話他也不願接、更不想回嗎?

    “梁小姐放心曾交往的他們一塊出國?”很滿意看到她面如死灰,記者又說︰“事實上,我們也在前幾天拍到你深夜和某位高大男士吃宵夜的畫面,後來發現這名男士來頭也不小。”

    這點她倒是心中坦蕩。“羅政宇設計師和我是好友,最近我們有合作的案子,只是一起去吃個宵夜。”

    “是啊,他開車送你到住所樓下就先行離開了。”

    “那你們還覺得有趣?”

    “不,有趣的是你先生和令姊這邊。”他拿了個牛皮紙袋遞給她。“這里頭是他們投宿飯店的相片,登記為兩間房,但事實上……梁雪薔小姐在當地凌晨一點三十二分去敲赫墨言先生住的326室,一直到隔天十點多,兩人才由同一個房間走出來,你想,這近九個小時的想像空間有多大?”

    直到後來那位狗仔記者走後,梁冬薇還是渾渾噩噩的。她是在作夢吧?作一場荒謬又可笑的惡夢……

    不!不對!為何她什麼事情都是透過別人才知道?既然她是當事人之一,是不是也該去問同樣身為當事人的赫墨言,看看他怎麼說?

    反正最壞的情況、最糟的心情就是這樣了,她為什麼不去求證他?

    有些事她得勇敢的去面對,起碼才不會再有類似當年她和羅政宇那樣的憾事產生。

    強打起精神,她按原定計劃去機場,由于記者耽擱了不少時間,又遇到一些小塞車,她到了機場時,赫墨言搭的那班飛機已經安全降落,旅客也出關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航廈大廳,她看著前來接機的人接到了想見的人,有人開心的向前握手,有人給了個大大的擁抱,還有情侶吻得難分難舍……只怕她是前來接機的人中,心情最忐忑不安的,怕看到丈夫冷淡的眼神,也怕看到他連理都不想理她……腦海中閃過一堆畫面,可惜這些都沒發生,因為她根本沒看到赫墨言,也許他很快就出來,所以和她錯過了吧?

    轉過身想離開時,她驀然發現赫墨言拖著行李箱走向停車場,正想出聲叫他,有個縴細身影卻由另一端快步的走向他。

    是雪薔?

    梁冬薇欲出口的聲音又吞了回去,就這樣隱在人群中看著他們,直到感覺自己臉上涼涼的,她伸手去踫觸才發現那是淚水。

    她哭了嗎?有什麼好哭的呢?不是已知道他是和姊姊一起出國?可是親眼目睹那畫面,她還是傷心。

    她的傷心,超乎自己想像……

    離開機場後,赫墨言沒回家卻先進公司開了個重要的會。

    出了會議室,秘書給了他一杯咖啡並問說︰“夫人……先回去了嗎?”

    “怎麼這麼問?”赫墨言回位子把抽屜打開,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機。出國前為了怕梁雪薔又打來騷擾他,他索性調成靜音把它放在抽屜里,結果到出國前他居然連撥自己的手機號碼也找不到它的位置,擺了個健忘的大烏龍。

    “我以為她會去接機。”秘書大致說了梁冬薇曾打電話來,問他回國飛機班次的事。

    “我沒看到她。”他把手機插上電源充電。

    “這樣啊……”

    見秘書若有所思,赫墨言有點自嘲的說︰“你會錯意了,我和她結婚那麼久,你什麼時候看過她來接機?”雖然他一直日巳聿夕很期待。出國前吵那一架,說沒殺傷力是騙人的,但要因為這樣就放棄一份感情,倒也沒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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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19: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在異鄉的夜,他賭氣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像傻瓜一樣的只付出不求回報,他不是聖人,不要去想一個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可是,真的愛上一個人時,那份心意又豈是隨時可切割,說不愛就不愛的?

    他努力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工作上,腦中一個不留意出現了她的影像,他也很快用別件事去取代。和客戶見面、在自家分公司時還好,一出了公司,異鄉的街、琳瑯滿目的東西,又讓他開始想起某人——這件衣服穿在那女人身上一定很適合;這咖啡真不錯,那一位一定很愛;這家飯店的法國餐很好吃,下次帶她來……結果他腦海中滿滿是她,像是要把白天在公司拒絕想她的分量全部補同來。

    到了就寢的時間,他以為終于可以擺脫那女人的影子“糾纏”了,沒想到惡夢才開始,他居然作了春夢?

    00你個XX咧!早就已脫離了十幾歲那種毛頭小子的年紀,他居然還會發春夢?曾看過的咸濕版A片,在夢里全換成由他和她領餃主演,醒來時他兩腿間甚至還“搭帳篷”,實在太夸張了。

    一個星期的出差,他就作了兩次春夢,簡直欲求不滿。嘖!

    其實,兩人先分開一星期也沒什麼不好,總比在冷戰期間又爆發口角好吧。她不在身邊的日子,他反而會想起兩人在一起的幸福感,對于她說不愛他,也就感覺沒那麼傷了。

    他本來就知道且甘願賭一把的事,沒什麼好說的。愛不愛重要嗎?當然重要,但是前提也要兩人能夠在一起,相處愉快才是他目前要努力的。

    他愛梁冬薇,因此可以花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她回應,眼前的挫敗,他就當成功前的磨練吧。

    至于羅政宇曾經和她交往過又如何?梁雪薔的話他向來會自動打個折扣,有些事不必盡信。梁雪薔對冬薇的心理解釋得太透澈,反而比較像是她自己的想像,抑或加油添醋,因為以冬薇和她的關系,絕不是會掏心掏肺說心事的好姊妹。

    說到梁雪薔,這女人還真的……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形容她了。

    這一回出國,他刻意排開不和她搭同班飛機,就是怕有些無聊八卦傳出,但明明她晚他一天出發、住不同飯店,最後,他們卻還是搭了同個班機、下榻同一家飯店,而且住同一樓層中間只隔幾間房。

    某天夜里,她喝得醉醺醺的敲他的門,他怕吵到隔壁客人只得讓她進門,不過卻情商飯店管家照顧她,自己則改去睡她的房間,直到隔天一早十點和客戶有約,他必須換衣服,才又回到自己房間。

    這女人到底在干什麼?亂七八糟!

    秘書沉吟了一下,又說道︰“早上有一家八卦雜志記者打電話來,我擋掉了,可是那種狗仔不好應付,我擔心會鬧出什麼事。”

    赫墨言不當回事的揚眉。“還能怎麼鬧?”

    “他問的問題有點犀利。”

    “對那種人,你這是在侮辱『犀利』二字。”

    “他問我,你是不是和梁雪薔小姐一起出國?”

    他怔了一下,原本端起咖啡要喝又放下。“然後呢?”

    “他們手上似乎握有一些相片,指出你和梁大小姐住同一間房,早上還一起出房門。”秘書蹙眉道。

    赫墨言臉色丕變。“胡說八道!”

    他想了一下,這回出國直到上飛機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梁雪薔搭同班飛機、住同家飯店,況且狗仔在國內的確無孔不入,在國外卻沒那麼神通廣大,哪這麼巧可以拍到梁雪薔喝醉進他房門,以及他回房換好衣服和她一同走出房間的畫面。

    而且奇怪的是……為什麼他們沒拍到管家進他房門,和他住到梁雪薔房間的畫面?這擺明是菜挑愛的吃嘛!有什麼人會無聊到花錢這麼做?既得利益者又是誰?

    他想來想去,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個人——梁雪薔。

    這一切大概都是那女人玩的花招吧,八卦狗仔會找上他,一定也會找上梁冬薇的,兩人才吵架還沒破冰,如果又加上這個誤會,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這里,赫墨言立即起身,“張秘書,我先回家一趟。”手機才充不到一格的電他就拔起來,然後開始打梁冬薇的電話,打半天她手機有通,可沒人接。“怎麼回事?”

    “赫總要找夫人……如果她有參加造鎮酒會,現在應該在會場了。”秘書連忙提醒,都快八點了,人不知會不會先早退。

    赫墨言立刻往外走,心煩意亂的坐上車,慢半拍的發現手機顯示著六通未接電話以及四封簡訊,全是梁冬薇的號碼。

    他打開一看,里頭盡是天空的相片,相片下還有簡訊——第八十三張天空,第八十四張……八十六張天空。

    他怔了一下。難道梁冬薇知道了?

    那麼她傳給他天空相片的意義……他可以有所期待嗎?

    他繼續撥著手機,心想她怎麼不接?她現在在干什麼?是因為他電話都沒接沒回而生氣嗎?她是否有發覺梁雪薔的出現伴隨著太多的陰謀?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感情的事只要雙方夠堅定,外頭怎麼紛亂也影響不了,但他忽略了人心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可靠,不是怕受誘惑而意志不堅定,而是怕人言可畏。

    一思及此,他居然心神不寧了起來。

    造鎮計劃開幕酒會政商雲集,話題夠、名人多,記者自然也不少,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個不停。

    羅政宇今天算是記者采訪重點之一,但明顯的,他身旁的美女設計師梁冬薇更有采訪“價值”,紼聞纏身的她,有意無意的躲在他身後阻擋刺眼的鎂光燈。

    “梁冬薇小姐,有個關于你丈夫的紼聞消息,我們……”

    見她都快招架不住,羅政宇挺身而出,“我想今天是造鎮酒會,我們不模糊焦點。”從方才到現在,已經過到三個白目記者,他其實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梁冬薇的臉色從今天一出現就很不好,他不得不關心。

    發生了什麼事嗎?只是私事的部分他也不便問她,她想說自己就會說。

    擋去了記者的發問,他把她帶到一旁。“你要不要去化妝室補個口紅?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他壓低聲音說︰“還是累了想提前回去?是的話,問一下工作人員後門怎麼走。”

    梁冬薇點頭。“謝謝。”她稍微看了一下會場,姊姊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如果姊姊又很故意的跑來跟她說些有的沒的,她真的會瘋掉。

    八卦紼聞看來傳開了,她的態度就是不理會、不回應,當然,她也拒絕听姊姊說些什麼。

    她決定了留發言權給赫墨言,想知道他對那些相片怎麼解釋,所謂“無風不起浪”,她等著听他要怎麼說。

    心情已經很糟了,待在這里隨時有白目記者遠到機會就會過來挑動一下她的情緒,反正今天她不是主角,提前離開應該不會有人說什麼。

    她躲進化妝室去洗把臉,卻沒想到出來時就看見有人倚著牆,在長長的通廊上等她。

    天!是姊姊?她到底想怎樣?

    梁冬薇深呼吸,一步步走向她,有點疲憊的開口,“我想……你可能有很多話要告訴我,可是說真的,我今天好累,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奇怪,是錯覺嗎?隱約中她好像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瓦斯味道?

    梁雪薔哽咽的說︰“別這樣,我知道你很生氣,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我真的很抱歉。”

    “真的抱歉就不會鬧出這些事了。”憋了一整天,梁冬薇的心情時而憤怒、時而傷心,她甚至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整個人滿是快爆炸的負面情緒。本想忍到見了赫墨言再听他怎麼說,偏偏紼聞女主角自動找上來,那她是不是先听听她怎麼說?

    “事情不是那些八卦記者說的那樣。”梁雪薔神情憂傷的表示。

    “有什麼不同?”

    “我和他真的是因為工作關系才一起出國,他本來想帶你一塊去,只是你這段時間很忙才沒提。”

    “這是理由嗎?他根本連提都不曾跟我提過,我甚至不知道德利和揚鼎合作的事。”他注資揚鼎她也不知道。這該是跟她極有關系的大事,為什麼沒人告訴她?有什麼理由需要這樣偷偷摸摸?這不擺明了心里有鬼?“真想帶我去他就該問我,去不去是我的選擇,造成這樣沒得選擇的結果才來怪我嗎?”她看著姊姊。真好,姊姊還能哭,可是她呢?淚水被怒火燒干了,想哭也沒淚可流。

    “你要怪我、要生氣都沒關系,我只希望有件事你別誤會。”

    梁冬薇不解的看著姊姊。“誤會?”

    “我想……旭海哥其實是比較愛你的,而且你是他的妻子,他不是有意做出令你傷心的事。”梁雪薔說著眼眶又紅了。

    她了解妹妹,與其對妹妹擺出勝利者的態度,激發妹妹的好勝心,還不如先壓低姿態,然後再有意無意的點出赫墨言其實也沒這麼愛老婆。

    妹妹是個凡事追求完美的人,應該說,她的母親是她的借鏡,令她不願在愛里委曲求全,有朝一日她若突破心防的想去愛,也要一個百分之百只愛她、只屬于她的男人。

    這樣的性子談起感情其實非常吃虧,當她感覺到在赫墨言心中她不是唯一、也是被選擇的對象時,這將是驕傲的她所無法忍受的,更是她會選擇退出的關鍵。

    比較愛你?不是有意?梁冬薇皺了眉。也就是說,她不是赫墨言的唯一?而且他的確做了傷害她的事,只不過是“不小心”?

    傷害都傷害了,這和小不小心有什麼關系?

    “旭海哥知道你不愛他,而且和政宇交往過,他很痛苦……我陪他喝酒解悶,那晚我們都喝醉了,所以……”梁雪薔故意打住不往下說,這樣的提示夠妹妹想像了。

    “……不要再說了!『我不愛他』這話是他跟你說的嗎?還是,又只是你自己感覺的?不是成天把愛掛在嘴巴上的人才懂得愛,也不是那樣的人才愛得多、愛得深。你們不是我,憑什麼這樣說我?”

    梁冬薇的反應讓梁雪薔眯起眼。妹妹愛他……她確定妹妹愛上了赫墨言!

    那好,這表示她只會更痛、更難過!

    梁冬薇現在不只是心煩,連頭都開始有點發疼了。“你要說的話說完了嗎?如果說完,我可以走了嗎?”

    “你、你別怪旭海哥……”

    她不耐煩了起來,“你喜歡他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請原諒我,我無法不怪他。你都前來面對我了,接下來,也該是他來面對我的時候。”

    梁雪薔一怔。以妹妹的性子,應該不會想再見到赫墨言那個“混蛋”才對,她以為她表演完這段,妹妹這邊的“戲分”算演完了,接下來只要八卦媒體繼續吵,她三不五時再丟出些曖昧消息挑動一下妹妹的神經,妹妹一定很快會提離婚。

    可她竟然要見赫墨言!這怎麼可以!

    “旭海哥真的很在乎你,發生事情後他很懊惱,還要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怕你傷心。只是我們沒想到事情會鬧大,我怕你對他產生更大的誤會,這才自作主張的告訴你真相,你要是找上他,他一定會怪我多嘴,到時候……”她眼眶又紅了。“他可能連理都不想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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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2:20: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你擔心他可能不想理你,我卻是在找一個令我可以真正死心、狠心放手的理由,所以,我們的訴求並不沖突。”梁冬薇哀莫大于心死的冷笑,“我若真的放了手,即使他不理你,只要你有心,仍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跟他耗,不是嗎?要是我是你,一定早早催促他來見我。”

    梁雪薔的心狂跳著。她不可能讓他們見面的,否則到時她就功虧一簣了。

    “雪薔,你回去勸他來面對我吧,我只听他怎麼說。”梁冬薇忽然又道︰“對了,今天這宴會他或許也有受邀,我去看看他有沒有來?來了正好,事情也不必拖著了。”

    她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你、你不是很累嗎?我看你臉色真的很不好,還是先回去吧。而且、而且宴會中有不少記者,那些人對八卦可比正事更有興趣,好歹這是人家的造鎮酒會,我們不好喧賓奪主。”

    最後一句勉強說動了梁冬薇,她目送著姊姊匆匆離開,心中暗忖,姊姊好像很不願意赫墨言和她見面,為什麼?而且方才心情激動,專注在對話中沒特別注意,她這一回神,瓦斯味道好像重了起來?

    算了,今天不想再煩這事了,她打算回自己的公寓住,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了。

    想是這樣想,但她知道自己還是會不斷的去想很多事,想赫墨言,想這個對她這樣疼愛有加的男人,為什麼可以說變就變?難道他對舊情人有這麼難以忘懷?想她在面對這次的事情時,是不是可以不再折磨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想起今天早上拍的第八十七張天空相片,她掏出包包中被設定成靜音的手機,想再看一眼然後刪除,怎知手機一掏出,竟發現上頭有十二通未接來電!

    打開一看,只有一通是羅政宇打的,其他都是赫墨言……他急著找她?

    正打算往大廳走,她忽然想到方才有支古銅發夾忘了帶走,才走回化妝室,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突地響起,接著又連續砰砰兩聲,威力之大連飯店及周圍的幾棟大樓都震了一下。

    火團由廚房方向沖了出來,追竄充塞著每條相通的通廊,霎時之間,賓客的尖叫聲、求救聲四起,現場活似人間煉獄。

    看著化妝室的入口處已冒出濃煙,梁冬薇搗著口鼻也慌了,她想起以前看過火災逃生的方式,便把小外套用水浸濕蓋住口鼻,然後伏低身子。

    慢慢的,四周陷入了火海,她心想自己這下大概完了……

    赫墨言甫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飯店一、二樓已經陷入火海,那些政要名人個個狼狽的站在外頭圍觀,有人想到可能還有認識的人未逃出,在外頭呼天搶地的哭。

    火勢直竄上層,樓上的飯店房客綁著安全帶一個個由上往下跳。

    一些比較好心的人則在消防車未來前,向附近店家要水桶蓄水接力救火。

    赫墨言尋找著梁冬薇的身影,看到羅政宇,他快步地走向他,“羅先生,冬薇呢?她今天有出席宴會嗎?”

    羅政宇憂心的說︰“她有參加,可是……”

    “可是什麼?”

    梁雪薔走了過來。“她比我先踏出飯店,早離開了。”

    “你親眼看她踏出飯店?”赫墨言再次確認。

    “……當、當然。她、她開車回去了。”她心虛的不敢直視他。

    羅政宇見狀急忙說︰“你騙人!冬薇打算從後門離開,大門狗仔那麼多,她怎麼可能從正門走?而且我方才還去她停車的那里,她的車子還在……”說到這里,他的眼中難掩焦慮。“消防隊在干什麼?怎麼還不來?”

    赫墨言聞言胸口一窒,二話不說提起一旁地上的水桶就往身上淋,一桶再一桶。

    梁雪薔錯愕的瞪大眼,“旭、旭海哥,你要做什麼?”他不會是要進火場吧?

    “進去找冬薇。”

    “你瘋了?火勢那麼大,也許她早就——”

    赫墨言揮開她的手。“你不是說你親眼看到她離開了?果然又在騙人!”他不再理她,自顧自地往火場里走。

    她連忙追上,“別去!那里很危險,火勢這麼大,冬薇她、她……”

    “她不會有事的,我們之間有好多事都沒解釋清楚,她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傳天空相片給我,所以我不會讓她有事。”

    “赫墨言……”羅政宇想阻止他,卻被他臉上的義無反顧震住了。

    他大步的走向火場,在他眼里火焰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好像只是進到一間大房子里找梁冬薇,去去就來。

    這男人是真的愛冬薇,對他而言,她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這樣一個男人,會如同狗仔記者在談論的,和雪薔有染嗎?必然是有什麼誤會或被人設計了吧?

    羅政宇看了一旁的梁雪薔一眼,“赫墨言和你的紼聞,不會又是你一手導演的吧?”見她不語,只是擔心的看著前方的火海,他搖了搖頭,“你看不出來嗎?赫墨言深愛著冬薇,這樣的日巳聿夕感情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再大的誤會都不會比生死還重,無論有多少誤解,他們終究不會錯過彼此。”

    她的眼眶紅了。“你……不是很喜歡冬薇?看著她愛上別人,你不恨?不會想不擇手段的去搶回來?”

    “搶回來,冬薇會快樂嗎?況且為什麼要『搶』?這不表示你也清楚在他心中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了別人,所以才需得用搶的?”

    “我會很快的再取代回那位置。”她不甘心的說。

    “感情的事不是可以這樣取代來、取代去的,你心機用盡,結果看到了什麼?不但沒讓赫墨言回到你身邊,還不斷地激化他對冬薇的情感。你真的該清醒了,雪薔,有時候成全也是一種愛的方式,不要到了最後你想要的沒得到,你愛的男人還恨你。”

    梁雪薔沒再說話,眼淚卻一直掉。

    赫墨言沖進火場,里面溫度高到令人片刻都快待不住,他在火場內大喊,直往後頭走。進到里頭不久,他听到水火觸及的嘶嘶聲,想必外面是消防車來了。

    飯店里除了火還有濃煙,他扯開嗓門大喊,“梁冬薇?梁冬薇?”

    他一路往里頭走,不時還得閃躲燒紅頹圮的天花板碎屑,有好幾次險被砸中,灰燼落在皮膚上燙出了些水泡。忍著痛,他仍尋著她。

    “梁冬薇?赫太太?”

    走到快盡頭時,他發現這里似乎沒有其他地方熱,一瞧原來是有面牆被震倒,外頭的空氣可進來一些,但同樣的,里頭的火也會往外竄,不過只要包著濕布,應該跑得出去。

    “梁冬薇?你在里頭嗎?梁冬薇?”他耳听八方,好像有個微弱的聲音隱約從另一個小空間傳出,他一走近發現里頭都是水,這里是廁所嗎?“梁冬薇?”

    “咳咳……咳……”對方咳到說不出話。

    赫墨言確定里面有人,用腳踢掉頹垮擋住去路的燃燒木頭走進里頭,發現梁冬薇抱著一個老太婆縮在一角,她把所有可以打開的水龍頭全打開了,里頭積了不少水,溫度因此降低不少。

    他一怔,急忙走進去,“冬薇!你還好嗎?”

    梁冬薇仍咳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見到來人是他,眼眶立即滿是淚水,大力的抱住他。

    “我們得先想辦法出去。”他看著那已然嗆昏的老太婆。“我背著阿婆,你跟在我後頭,我們要度過外頭那團火。這里的氧氣越來越少,躲著不是辦法。”

    她點了頭。

    兩人再度把身上的衣服浸得更濕,然後往外沖,赫墨言背著者太婆,不太能再顧及跟在後頭的梁冬薇,等他一口氣沖出火場,才赫然發現她沒跟上。

    放下老人交由醫護人員處理後,他又要往火場里頭走,兩名消防人員趕緊阻止他。“先生,里頭很危險,別再進去。”

    “什麼話?我老婆在里面!”他用力一揮拳打倒了一人,趁機又往里頭走。

    進去沒多久他就發現倒在化妝室外的梁冬薇,她可能嗆昏了。

    “冬薇,撐著點,我們一塊出去。”他抱起她就要往外跑,一塊燒得火紅的天花板卻從天而降,他抬眼注意到時,已然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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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整個背被燒得火紅的大木板壓住,那種痛,痛到咬牙、痛到發狂……

    那一天的情況,赫墨言其實不太願意回想。

    在復元的那一年,他仍時常反覆的作著可怕的惡夢,夢見那場火、夢見他救不了梁冬薇,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他是痛醒,也是哭醒的,幸好他只要稍微一動,就有一雙溫柔的手輕撫著他,安慰他、告訴他沒事了。

    夫妻倆因為那場火災關系更加緊密,什麼誤會都不必解釋了,一個男人可置個人生死于度外的沖進火場救妻子,這樣的深情還需要再懷疑他會不會搞外遇、會不會偷腥嗎?

    那件事之後,梁雪薔只簡短的傳了簡訊道歉,也許覺得丟臉,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她選擇出國去。等哪天她真的可以放下對赫墨言的感情時,或許才會再回到他們面前,正式的道歉。

    而那些八卦雜志也意外的沒渲染那則紼聞,畢竟一場大火後,赫墨言的兩則新聞中,搞外遇的那篇較之豁出生命救妻子的那篇,已經顯得沒什麼可看性,流言更不攻自破。

    除了常作惡夢之外,赫墨言的手術後復健也是一條漫長的路,只是所謂的“漫長”,是指對他自己而言,事實上他恢復的速度之快,連醫生都嘖嘖稱奇,赫太太梁冬薇則取笑他說,他擁有媲美蜥蜴的復元能力。

    事情至今又過了一年,此時正值初夏時候,梁冬薇坐在菩提樹下畫畫,畫著畫著眼皮又重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每逢假日,一有空他們就回家陪老人家,有時陪赫墨言的老爸,有時則到梁冬薇外公家,當然最常見的是兩個老人湊在一塊下棋,有時還相約去釣魚。

    這天,他們正是回梁冬薇的外公家度假。

    穿著寬松衣服在樹下打盹的她,還看不出變化的肚子里已孕育著小冬薇或是小墨言。懷孕近四個月了,他們不急著窺視日巳聿夕孩子的性別,倒是兩個老人家已經買了滿屋子的嬰兒衣物和用品,還下棋用輸贏決定誰買男的、誰買女的。

    赫墨言拿了件薄毯子要為老婆蓋上,毯子才觸及她的身子,她立即醒來,一見是他,她笑得甜蜜。“我又睡著了?真是的,越來越像某種動物了。”她打了個哈欠,稍稍坐正了身子。

    他替她撿起掉在草地上的素描簿。“你好久沒畫圖了,什麼時候再幫我畫?”

    “現在不行。之前畫不好是因為逃避現實,不肯承認心里有你,筆下的人物自然失真。如今畫你則是會過度美化也不好,一樣不像。”她頑皮的吐了吐舌頭。

    “理由真多。”透過大樹枝葉間的空隙看著天空,赫墨言說︰“天氣真好。”

    看到天空,梁冬薇就想到老公電腦里未湊成的藍色愛心。“那顆象征你告白勇氣的心一直都沒完成耶,只到八十六。”

    “不完成也沒什麼不好。有著空白感覺就像永遠有不足,才永遠知道要努力去填補。”

    “本來我還想說那剩的空白由我來補,那些勇氣由我來給咧。”

    他偷香了她一下,“赫太太,謝謝你愛我。”

    “謝謝你給我時間,等我愛你。”她現在想告訴媽媽,她不在乎在愛情里誰是贏家了,一路贏卻老是錯過得到幸福,有什麼意義?

    “你方才睡覺在笑,夢見了什麼嗎?”

    “咦?有嗎?”

    “有。”

    梁冬薇想了一下。“啊!我想起來了,我小學時候和媽媽一直都住在外公家,有一年暑假,外公家別墅外的空地在建別墅……”她指了指圍牆外的別墅,“喏,就外面那一片別墅。我喜歡在工人上工前的清晨時間或他們下工後,拿著我的紙筆偷跑進去,想像別墅里要如何隔間、擺飾,然後畫下來。”

    赫墨言心一跳,皺著眉。“然後呢?”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誣賴我是小偷的工人叔叔……啊,那叔叔又高又黑。”她看了他一眼,“奇怪,以前不覺得,現在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一點像他?”她大致的形容了一下後來發生的事。“……算來,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對于救命恩人,你卻給了一個不怎麼好听的稱呼。”

    梁冬薇奇怪的看著他,“有嗎?”

    “有!你叫他『黑肉叔』!”他咬牙切齒道。

    她一臉驚奇,“對,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就是那個『黑肉叔』。順道一提,那一年黑肉叔我才十七歲!”

    “……”不會吧?他們這麼有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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