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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俠客偽風流(大俠我最愛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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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08: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12-8 23:13 編輯

【內容簡介】
他向來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當年要挑選小廝時
他挑了個最好看的人,想說這樣心情才會好──
心情好個鬼啊!都怪他一時被「美色」所惑
結果挑中的人跟他非常不對盤,老是扯他後腿!
他一直覺得這個一板一眼、面無表情的小廝是個討厭鬼
直到有一天,他和這個討厭鬼共同擁有了一個祕密……
從那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很好取悅的人
聽見他的小廝說話,他覺得那聲音又柔又細真好聽
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就整個人暈陶陶,心裡像有小鳥拍著翅膀
即使被人說有「斷袖之癖」,也嬉笑著不在意
他這邊一片真心向明月,可人家呢?
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他是主子,不可違抗
當他心裡滿滿的都是關於兩個人未來的計畫
人家卻只是把他當成棋子,利用完就丟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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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突如其來的重物落地聲響,讓正在井邊洗衣服的小姑娘抬起頭來,訝異的回身四處張望。

  過了一會,她聽到紛遝的腳步聲,以及淒慘的哀號。

  「老天爺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救命啊!救命啊!」

  那是鄰居張老爹的聲音。

  張老爹一家食指浩繁,單靠幾分薄田實在難以為生,就在他們坐困愁城之際,聽說不遠處有間秋劍山莊要找奴才,要的是簽終身賣身契的那種,也就是進了山莊之後,就改了他們的姓,這輩子都無法回家認祖歸宗了。

  張老爹的大兒子今年十歲,恰好符合他們的年紀要求,於是張老爹思索再三,帶著兒子張阿狗去應徵了。

  據說那秋劍山莊要求甚嚴,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簽了這賣身契,還得身體健康,無病無痛,長相端正的才行。

  張老爹的兒子被選上了,今晚他整理行囊後,就要成為秋家的奴才了,也就是說,今日是他跟家人最後一天的相聚。

  她放下手上未洗完的衣服,濕手在褲子上抹了抹,快步跑去落地聲的來源處,那兒,已經圍了幾個鄰居,每個都臉色蒼白,眼神驚慌,神色寫著難以置信,目光均是落在地上某一處。

  嬌小的她自人群的空隙鑽了進去,一看到那慘絕的光景,整個人傻愣在當場,腦袋一片空白。

  那在地上躺著的,不正是已簽了賣身契,明兒個就要上秋劍山莊上工的張阿狗嗎?

  他人就躺在血泊當中,微張的嘴正不斷的湧出血來。

  「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啊!」淚流滿面的張老爹,目光不斷在圍觀的鄰人臉上來回。

  「若是舒大夫在就好了。」有人難過的說了這句話。

  聞言,她的胸口又是一窒。

  他們口中說到的「舒大夫」,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

  一年前,他們一家人上山采藥時,不幸遇到賊人,父母均被殺了,她因個子矮小,躲在高度可及大人大腿的草叢內未被發現,而救了一命。

  這附近幾個村落沒有醫者,很多人生病或受傷都是靠土法救治,也因此死了不少人,他們一家人在三年前搬過來,成了這一帶唯一的大夫。

  她的父親仁心仁術,村人付不出醫治的錢來也不催逼,故常常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但夫婦倆不以為意,反而對於能夠救治村人而感到欣喜。

  「你救救他!」張老爹發現她了,急急跪行而來,染血的手握上她的,「求求你救救他!」

  她搖頭,絕望的搖頭。

  「你是大夫的女兒,你行的,你一定救得了他的!」張老爹希冀的目光盯在她的臉上。

  她搖得更用力,淚水滂沱。

  「你不行?」

  她十分愧疚的點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張老爹號哭,其它的張家人亦哭成一團。

  她無能為力。

  她恨透自己的無能為力!

  就好像賊人砍殺父母時,她也是無能為力,只能全身顫抖的躲在草叢內,腦中完全一片空白。

  「爹……」張阿狗虛弱的手自懷中拿出一顆石榴,「給……你……」

  「你為什麼要爬上去摘石榴啊?」張老爹顫抖著握著兒子的手,不解的哭問。

  「孩兒……將無法再盡孝道,爹喜歡……石榴……故摘給爹吃……」

  「你這傻孩子!你……」張老爹悲痛得再也說不下去。

  一旁的鄰人瞧著莫不流淚。

  「爹……娘……要保重……」張阿狗身子突然一陣強烈的抽搐,整個人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阿狗!阿狗!」張家人圍在張阿狗的遺體旁,痛哭失聲。

  她默默走回井邊,舀了桶水過來,跪在張阿狗身邊,哭著替他清洗臉上的血跡。

  張老爹抬起紅腫的眼,拿走她手上的布巾,小心翼翼的替已經過世的兒子擦臉。

  她依然跪坐在原處,小手輕輕握住張阿狗的。

  他的手還溫熱著,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這具身體已經死亡,就好像她父母剛死的時候,身體也都是熱的,她難以置信為什麼他們再也不回應她了,不斷的搖晃他們的身子,嘶聲厲吼。

  可現在的她曉得,張阿狗已經過去了。

  他,不會再醒過來了。 

  張家屋子內,每一張臉都哀愁。

  張阿狗死了,不是只有死了一個兒子而已,他跟秋劍山莊簽了賣身契,拿了訂金,而這些訂金在他們回家途中,就因跑去買了一套張阿狗明天要穿的衣服,還有一些糧食跟生活用品,已經半個子兒都不剩了。

  現在,人死了,這賣身契無效了,那訂金,他們要去哪找錢來還?

  愁上加愁,每個人面色都如槁木死灰。

  她走了進來,輕敲了下門板。

  屋中的人看了她一眼,就低下頭去,誰也無精神搭理。

  她走來張老爹面前,那自父母過世之後,非必要不張口的小嘴輕聲說道,「我替他去。」

  張老爹納悶的抬頭。

  「阿狗的賣身契。」

  張老爹訝然,「可是你是個姑娘,人家那兒沒有要奴婢,而且我們也不能這樣做,你是舒大夫的女兒,不是我的孩子啊。」

  她搖搖頭,「我可以假扮阿狗。」

  「你要假扮阿狗?」一旁的張大嬸回過頭來,「可你是個姑娘啊。」

  「我可以穿男裝假扮成阿狗。」她再次強調,「讓我去!」

  「你要女扮男裝?」張老爹狐疑的問。

  她點頭。

  所有身體檢查,張阿狗都已經做過了,所以她不用擔心她的真實身分會被揭穿。

  「為什麼?」張老爹不解。

  她低眸不語。

  為什麼?

  為的是報父母的仇。

  她知道殺死父母的人的長相,帶頭者的下巴有條疤痕──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疤痕的模樣、仇人的長相!但她一介女流,什麼都不會,要不是因為父母平日醫館忙,使她訓練起了做家事、燒飯煮菜、打掃洗衣的能力,說不定父母出事後,她也無法活下去了。

  可除了一些生活技能,其它的,她全然不懂,就連張阿狗剛自樹上摔下時,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處理,若是爹或娘任何一個在,一定知道怎麼急救的!

  為什麼雙親俱在的時候她不多學一點?

  她好恨!

  恨自己在父母的庇蔭之下,過著幸福的日子,還以為這種幸福日子會過一輩子,完全沒想要學習,如今才會一無是處。

  阿狗自秋劍山莊回來的時候,曾提到,那秋劍山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前莊主秋孟官曾是一屆武林盟主,武功非常高強,而所有秋劍山莊的奴才都必須學武,若學得好,說不定可以成為武師,甚至成為秋劍鏢局的鏢師,到時還有額外的津俸可領。

  她一聽到學武兩字,腦子立刻閃進了主意──若她會武功的話,就可以替父母報仇了!

  於是她走來張阿狗面前,指著自己,「我也要去。」

  「你想去秋劍山莊賣身?」張阿狗問。

  她點點頭。

  「可是你是女的,是要當奴婢。」

  「我要學武。」

  「奴婢不教武功的。」張阿狗說。

  她愕然瞪大眼。

  「武功只教給男的喔。」

  她激動的握著他的手臂,水眸閃著疑問。

  「我聽他們是這樣說的啊,就只有教男的武功,女的沒教!」

  她萬念俱灰的鬆開手。

  替父母報仇的機會,又消失了。

  可現在,機會又來了,她願意頂替張阿狗的身分去秋劍山莊賣身,這樣一來,張家的問題可以解決,她還可以學武功替父母報仇,可謂一舉兩得。

  「我們不能這麼做。」張大嬸說,「你是舒大夫的女兒,我們……啊呀……」張大嬸的上臂被狠狠的掐住,她訝異的望著眸色堅定的小姑娘。「你一定要去?」

  她用力點頭。

  「可是若欺騙人家,會不會出事啊?」張大嬸很是擔憂。

  「我會小心!」她非常肯定的說。

  張老爹與張大嬸面面相覷。

  「不然,」張老爹想到他們目前的困境,撓了撓苦惱的頭,「就去試試吧。」  

  隔日一早,張老爹帶著她來到秋劍山莊。

  她雖小了張阿狗一歲,今年九歲,但這個年紀的女孩長得都比男孩高些,所以張阿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剛剛好。

  張老爹心中忐忑,怕頭上綁著男童紮髻的她會被識破身分;她的心中更是忐忑,怕無法如願進入秋劍山莊,無法學成武功替父母報仇。

  兩人走進山莊的後門,此時來報到的人大概有十來個,均與她的年紀差不多。

  負責管理奴僕的總管姓方,他身邊有兩個奴才,幫著確定契約的內容,以及發尾款。

  他們跟著人群排隊,過了一會,就輪到他們了。

  「你們是?」對照契約的奴才問。

  「張阿狗。」天氣不熱,但張老爹緊張的冒了一頭一臉汗。

  「張阿狗……」奴才找出契約,交給一旁的方總管。

  「你這兒子生得可真俊。」方總管微眯著眼打量,凡見過的人他都有印象,不記得有個這麼俊的男童。

  「他長得像他娘。」張老爹抹抹臉。

  「你沒另找人頂替吧?」方總管一問,張老爹人都嚇傻了。

  「怎、怎麼可能!」張老爹因為心虛而結巴。

  「我是張阿狗。」她低聲道。

  方總管心想這當爹的慌裡慌張,兒子卻是過分鎮靜,必定有鬼,他懷疑這不是張阿狗本人。

  「我對他沒印象,這所有程式得再來一次。」方總管認為一個小孩子不見得能搞什麼鬼,可誰知這張老爹會不會換了一個不符合他們條件,譬如把健康的孩子留下,換了個病癆的孩子來騙取高額的賣身錢。

  所有程式得再來一次?她一聽人就傻了。

  那她女孩的身分一定會被識破的。

  「把他帶到後面的房間,請吳大夫來替他檢查。」方總管命令手下。

  吳大夫是莊裡聘請的大夫,長年住在莊內,負責調配傷藥跟照顧病人,畢竟秋劍山莊是武林世家,除了女眷以外,幾乎均身懷武功,在學武過程中,大傷小傷自是不斷,故直接請個大夫住在莊內,省得一有事就得差人請大夫過來,不僅舟車勞頓,還要浪費太多時間。

  「我是張阿狗!」她急道。

  「我知道你是張阿狗,不過還是去檢查一下身體好不好?」方總管的笑帶著寒意。

  「這裡在幹啥啊?」忽然有道清脆的男童聲硬生生插入眾人之間。

  大夥轉頭一看到身著錦衣,端正的眉眼之間有著驕傲之色,約略七歲左右的男童,立刻恭謹的低下頭去,「三少爺好。」

  「怎麼這麼多人呀?而且年紀都跟我差不多呢!」秋劍山莊的三公子──秋睿威一臉好奇。

  「三少爺,我們在挑選長工。」方總管解釋。

  「長工?」秋睿威偏頭看著個子均比他高些的男孩們,「這些都是嗎?」

  「是的。」方總管點頭。

  「我想起來了!」秋睿威拊掌,「爹有說過,這次挑進來的長工,會挑選一個手腳俐落的,來當我的小廝!」

  「是有這意思。」方總管回道。

  「這樣的話,我要親自挑選!」

  「三少爺,這可不行,能當少爺小廝的,必定要手腳勤快,反應聰敏,得過些時日看他們的表現,再替少爺挑選適當的人選。」方總管解釋道。

  「不過是個小廝,有必要囉哩叭唆的嗎?若不行,再換便是,幹啥那麼麻煩?」秋睿威充滿任性。

  「可是少爺……」深知少爺任性性子的方總管語帶遲疑。

  「我要他!」短短的手指直接指向冒充張阿狗的小姑娘,「我看他最順眼,就他當我小廝。」

  秋睿威最喜歡漂亮的東西,是以他身邊的人當然也得挑好看的。這群男孩看來看去,就他所指的那個長得最好,既然長得最好,自然就該屬於他!

  「可是少爺,這孩子還不見得能……」

  「我就是要他!我是少爺,誰敢不聽我的話?」秋睿威對著方總管板起臉來。

  「可是……」方總管十分為難的欲言又止。

  唉,這小少爺又要任性的破壞規矩了。照著他的話做,他怠忽職守;不照著他的話做,不曉得少爺又要怎樣刁難,實在讓他左右為難啊!

  「我不管!不給我,我就哭給你看!」說完,嘴立刻癟起來。

  「但少爺……」

  「哇……哇哇……」秋睿威的哭聲宏亮,嚇傻眾人。

  「好好好,少爺,就他給您當小廝,若是不合格,儘管退回來,我再挑其它伶俐的給您。」方總管忙安撫道。

  「本來就該這樣。」小小手掌一抹眼,眼淚瞬間收幹。「你過來!」他朝對方勾手指。

  她回頭看著張老爹,點點頭。

  張老爹抿緊唇,心頭掙扎。

  「這是賣身的尾款。」負責發錢的奴才將沉重的布包放進張老爹的手。

  她朝他笑了笑,下頷指了指那包錢。

  張老爹無奈的點頭,「你自個兒小心。」

  她點點頭,轉身走向等待著她的秋睿威。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廝了。」秋睿威宣佈道,「我要給你一個名字。」

  她垂眸,表示接受。

  「就叫……」秋睿威四處張望了下,瞧見冒出屋簷的大樹,微風徐徐吹來,葉片搖曳,灑落的陽光也因此浮動。「就叫秋葉吧。」

  秋葉,從此成了她的名,而她真實的姓名,就被她藏在心窩深處,等著她有能力報仇的那天,親口喊給仇人聽! 

  秋葉才來秋劍山莊三天,就深深明白,她跟錯主子了。

  秋劍山莊的現任莊主秋水天,膝下有三子,年紀各差一歲,分別是九歲的秋睿武,八歲的秋睿俠──聽說正在外地治病,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還有她的主子,今年方七歲的秋睿威。

  老大秋睿武打一出世,就被他的祖父秋孟官斷言筋骨奇佳、體魁骨健,將來是個練武奇才,也是三個兒子中,唯一有希望再為秋劍山莊摘下武林盟主寶座的一個。

  老二秋睿俠跟他父親一樣是個藥罐子,五歲那年,被一個稱為「紫玉醫俠」的叔公帶走治病,據說快得三年,慢得五年,方能治癒病灶,放他歸家。

  而她侍奉的這個秋睿威雖然才七歲,但已經看出紈褲子弟的原型。他愛玩愛笑愛熱鬧,最不愛的就是練武,每一次叫他去練武場練武,就像要他的命一般,拚命找地方躲藏,跟大人躲貓貓,被逮著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上練武場,可就算人到了也不是很專心,跟小小年紀就已經立于眾武師前方,帶領眾人操練的秋睿武可說是天壤之別。

  她是他的小廝,所以他到哪她就得到哪,他逃避練武,她就得跟著沒得練,這樣的話,那她想方設法,不惜女扮男裝,冒名頂替張阿狗進入秋劍山莊的意義在哪?

  真希望當初挑了她的是老大秋睿武,這樣的話,她已經開始在學基本功,而不是躲貓貓的功力等級提升!

  「少爺,該練武了。」她忍著一肚子火,提醒正躲在倉庫裡頭,逃避學武的秋睿威。

  「噓!」秋睿威食指就唇要她噤聲,「他們現在一定在找我,別出聲,免得被發現。」

  「練武時間到了。」她再次提醒。

  「秋葉,你別吵!」小小的個子攀著窗沿,注意外頭動向。

  「少爺……」

  「我討厭練武,你不要吵啦!」這個小廝好囉唆,比他娘親還要囉唆,至少娘親不會老是逼他學武,畢竟家中已經有大哥這麼厲害的繼承人在了,他沒學又沒關係。

  他是三少爺,既沒繼承的壓力,又是家中最得寵的一個,當然要快快樂樂過日子,誰要那麼辛苦的頂著大太陽,在練武場上「哼哼哈兮」啊,別的不說,光一個馬步就要蹲一個時辰,腿都廢了!

  秋葉見秋睿威冥頑不靈,她不過是個奴才,也沒什麼說話的地位,但他不學武,她就不能跟著學,那她將來要怎麼報仇?

  水眸張望四周,倉庫裡頭雜物甚多,有許多都是半廢半壞,堆著占空間的垃圾。

  於是她靈機一動,走過去推倒一個缺了腳的櫃子,剎那轟然聲響,煙塵滿天。

  「咳咳……」秋睿威率先沖出倉庫。

  「三少爺在那!」聽到聲響沖過來的家丁發現蹲在地上咳嗽的秋睿威。

  「被發現了!」秋睿威忙想起身逃跑,秋葉一個箭步,拐了他一下。

  「砰」的一聲,他摔個狗吃屎,卻還茫然不知何因。

  秋葉裝模作樣的將他扶起。

  「少爺,你有沒有怎樣?」家丁圍過來,拍掉他身上的灰塵。

  「少爺,您該去練功了!」說話的是專門監督家中奴才、武師以及少爺們練武的陳師父。

  陳師父今年已經四十五,打小就被賣入秋劍山莊,學了三十幾年的武藝,武功自然不弱,秋孟官見他基底佳又嚴格,所以將訓練家丁跟傳授基本功的責任賦予他。

  「我不想練……」秋睿威話尚未說完,陳師父已經拎起他的領子,抓著他往練武場前行。

  「少爺,學習武功是每個秋家人該盡的義務。」陳師父板著臉道。

  「可是爹爹就沒學。」秋睿威拿出他那個藥罐子老爹當擋箭牌。

  「你爹學的是內力心法,專門強身健體用的。」

  「但妹妹們也沒學!」

  他目前有兩個妹妹,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都是姨娘所出。

  「小姐是女流,無須學。」

  「那我也要當女的!」

  「少爺!」陳師父銅鈴眼狠瞪。

  要是別人早嚇得屁滾尿流,可在秋睿威的字典裡,沒有「害怕」這詞,依然耍著賴。

  「人家不要學嘛!」他不斷掙扎,但陳師父才不理他,硬是將他拖到練武場,加入正在練基本功,蹲馬步的眾人之中。

  在整齊劃一隊伍前方帶頭的,是大少爺秋睿武。

  他斜睨弟弟一眼,就沒再看他了,顯而易見,在他眼中,這個小兩歲的弟弟,跟個廢物沒兩樣。

  秋睿威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兩拳置於腰間,彎膝蹲馬步。

  秋葉亦加入隊伍,就站在他身後。

  「再蹲下去點!」陳師父將秋睿威的肩頭往下壓。

  「嗚嗚……」秋睿威抽噎了下。

  「姿勢不錯!」陳師父拍拍秋葉的肩。

  秋葉微微笑了起來,目光堅定的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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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秋睿威不是笨蛋,事實上,他可能是秋家三兄弟中最聰明的一個,即使他才七歲,但他很快的就發現有個人一直在破壞他的躲貓貓、逃避練武的把戲,企圖製造聲響或留下讓陳師父能找著他的線索,那個人就是他的小廝,該死的秋葉!

  像這會,他躲進了一個樹洞裡頭──這是他前兩天發現的躲藏好地點,但似乎有人把東西遺落在樹洞外頭了,那是他的頭巾,任誰瞧見都不難懷疑他人就躲在樹洞裡頭。

  他摸摸頭上的紮髻,非常確定他綁髮的頭巾還在,也就是說,這是有人刻意拿出來,丟在地上給予陳師父找人的線索。

  他轉頭瞪向蹲在他身後的小廝。

  他的小廝有一張漂亮的面孔,這是讓他第一眼就指定他的原因。

  他喜歡好看的東西,自然放在身邊的人也要是漂亮的。

  察覺他的瞪視,秋葉轉過頭來,眉毛微微挑起,像是在詢問他幹啥盯著她。

  「那頭巾,」他指著還落在外頭的藍色頭巾,「是你帶來的嗎?」

  秋葉瞧都未瞧一眼,「該不會是少爺掉了的吧?」

  「我的頭巾還在我頭上。」

  秋葉裝模作樣摸摸自己的,「小的也還在頭上。」

  「那是我的頭巾。」他說,「我的頭巾底部都繡了個威字。」

  他們家人口眾多,有時衣物洗完之後,分不清是誰的,所以娘都幫他們在不明顯處繡了尾字,好做區別。

  「是洗衣房的人掉了嗎?」秋葉的臉沒啥表情變化,好像那頭巾會掉在那,真與她無關。

  哼!不知道該怎麼引誘秋葉說實話的秋睿威忍不住不悅的癟起嘴來。

  他年紀畢竟還小,耍心機、挖陷阱讓大了他兩歲的秋葉說出實話,實在有困難度,只好很不開心的對著秋葉命令,「去幫我把頭巾撿回來。」

  秋葉默默離開樹洞,慢條斯理的將頭巾撿起。

  她的動作很慢,慢到像生了病的人一樣,溫吞吞的走出去,溫吞吞的彎腰,溫吞吞的蹲下,溫吞吞的撿起,溫吞吞的站直,溫吞吞的拍掉頭巾上的灰塵,還溫吞吞的檢查頭巾的狀況。

  「快進來!」秋睿感覺得他好像聽到陳師父的吆喝聲了。秋葉站在那,不就是豎立一個活招牌,上頭寫著「秋睿威在此」嗎?

  「少爺,」秋葉轉頭道,「頭巾沒有什麼損傷。」

  誰會去管頭巾有沒有損傷?

  他應該自己去撿的,而不該叫秋葉去撿的才是呀!

  「你……」

  「秋葉!」

  慘了,他聽到陳師父的大喊聲了。

  果然,沒一會,紛遝的腳步聲朝樹洞方向快跑而來。

  「少爺在哪?」

  秋葉沒有說話,但秋睿威發誓,他真的看到秋葉的手指若有似無的朝樹洞比了比,然後,他就看到陳師父的臉出現在洞口。

  「少爺,該練功了。」陳師父皮笑肉不笑。

  嗚……他想哭。

  他不要練功啦!

  他們家已經有大哥這樣擁有優異武學資質的繼承人在,就算是家中的事業,還有個二哥可以頂,那他這個三少爺當然就可以隨心所欲過日子,幹啥練武嘛?

  他對打打殺殺又沒興趣,每天只想悠哉過日子啊!

  陳師父見他死賴在洞裡不肯出來,乾脆大手一抓,將他整個人拉出來,不管他怎麼掙扎吼叫,就是不肯鬆手。

  「秋葉。」陳師父低頭對挖牆根的秋葉露出贊許的笑容,只差沒豎起讚賞的大拇指了。「練功了。」

  秋葉亦揚唇微笑,用力點頭。

  秋睿威實在很想將秋葉的頭給扭下來! 

  「我要換小廝!」秋睿威來到負責管理奴才的方總管面前,大聲宣佈。

  「三少爺又要換了?」正在本子裡寫著新進來的這批奴才評語的方總管抬起頭來,臉上毫無驚訝之色。

  秋睿威一天到晚換隨侍丫鬟與奴才,早就不是新鮮事,方總管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也想換主子!秋葉在心裡偷偷腹誹。

  最好把她換給對於練武有著執著,一天要練上六個時辰的大少爺,這樣她的武功必可與其同日精進,待過個幾年,就有能力找出殺害父母的兇手,替父母報仇!

  可是若是跟著三少爺,會精進的恐怕只有耍心機這門功夫了!

  一天到晚想方設法「陷害」三少爺,也是很累的。

  「這個人不好!」秋睿威指向站在他身後的秋葉。

  「是哪兒不好啊?」

  秋睿威身後忽然傳來問句,他欣喜的轉頭,直接撲向來者懷裡撒嬌,「爺爺!」

  「呵呵,小渾球!」秋孟官抱起個頭小小的可愛孫子。「別又來給方總管找麻煩。」

  「我才沒有!」秋睿威不平地嘟起嘴。「是他不好。」他指著秋葉。

  「是怎樣的不好?」

  「就……就不好!」爺爺很注重練武,他還沒笨到自己挖洞跳。

  「可我聽陳師父說,他很好啊。」

  「哪兒好啊,他……」他差點就說出秋葉老是害他被陳師父抓到躲藏處一事。

  「你以前的小廝每個都任由你去,不敢管你,可你現在這個小廝可是盯你練武盯得緊,陳師父說他很好。」

  秋睿威頓時有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你若想要多個小廝或奴婢陪你,爺爺准,但絕不可換掉他……」他轉頭問秋葉,「你叫啥名字?」

  「……秋葉。」秋葉悶悶的回。

  她也想被換掉啊,拜託讓她轉到大少爺身旁吧!

  「秋葉可是跟定你了,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准換!」

  兩個小孩子心思迥異,目的卻都相同,但秋孟官一句話,誰也不能抗議。

  「爺爺,拜託你嘛!」秋睿威垂死掙扎。

  「不准!」秋孟官放下孫子,對方總管道,「你多指派個性子活潑點的人給阿威,但是記得,不管誰說啥,就是不准換掉秋葉。」

  從陳師父的說法,和他適才的觀察,他判定秋葉這孩子個性較為拘謹、一板一眼、嚴肅正直,睿威今年才七歲,正愛玩,成天身旁跟個小老頭似的秋葉,自然不開心,所以要方總管指派個愛玩愛鬧的給他,但身邊仍得有個盯住他的人,故秋葉絕對不可換掉。

  「是的,太老爺。」省了心的方總管恭謹回道。

  秋孟官滿意的離開,兩個小孩子臉臭得像剛吃了一口屎。

  兩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再同時別開頭去。  

  深夜,約莫是丑時,僕役房有個嬌小的身影偷偷溜出,來到井邊,打了桶水倒入臉盆,再小心翼翼的濡濕方巾,鬆開衣服,擦拭黏膩的身子。

  那是秋葉,女扮男裝的她自然不可能跟其他奴才一樣,大咧咧的脫掉衣服洗澡,那樣她的真實性別就會曝光,故她只敢在三更半夜,無人時刻,偷偷溜下床來,摸黑來到井邊擦澡。

  也因為這樣的關係,每次練武完。渾身汗水淋漓的大夥喳呼著沖澡時,只有她默默的走開去。

  有奴才發現她未加入,大聲吆喝她一塊兒過去沖澡,她只能淡漠的回說,「我不用!」

  一次兩次三次,漸漸的,大家都說她是髒鬼,還故意跟她保持距離,每次見到她都掩鼻側身而過,這些她都看在眼裡,雖然覺得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即使她因為每天偷溜出來擦澡,所以身上沒有臭味,但他們還是故意說她又髒又臭,連睡覺時,五六個人睡在大通鋪上,就她的位置特別大。

  其實這樣也有好處,至少她偷下床時不容易驚擾到任何人,而且,他們刻意保持距離,她的真實身分也比較不易被發現,睡覺時,能不跟男孩們擠在一塊兒,她更是感到慶倖。

  那就讓他們說吧,畢竟他們的刻意疏離反而讓她得到更多的益處!

  擦完澡後,倒掉盆中的水,摸黑再溜回僕役房,裡頭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僮僕每個都睡得熟,畢竟白日忙了一整天,身子都非常疲累的,恐怕她就算不小心木盆摔下地,也驚不醒任何一個。

  將盆子放入床底下,她爬上自個兒的特大床位,拉起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去。  

  這日,練完功,她的主子秋睿威臉忽然往她的頸子湊,嚇了一跳的她連忙退後一步。

  她跟她的主子感情不太好——這也沒辦法,誰教秋睿威每次想躲貓貓逃避練武,而她就每次搞破壞,讓他被陳師父抓個正著,所以秋睿威其實滿痛恨她這個挖牆根的。

  直到秋孟官直接下令,她這個小廝是跟他跟到底了,誰都不准給權利換掉她,秋睿威也終於放棄每日躲貓貓給陳師父找的把戲,心不甘情不願的練武時間一到,就準時出現在練武場上。

  而在他心裡,自然討厭極了她,故有什麼大事小事雜事全都故意派她去做,就算另外一個小廝秋涼手邊沒事,而她正忙著,他也會把事情推到她頭上,就是故意要累她。

  既然討厭她,就不可能跟她親近,要玩也是跟秋涼玩在一塊兒,但她不以為意,甚至當秋涼與主子玩得正高興時,她會偷偷溜去練武場那,偷瞧秋睿武練功,然後跟在旁邊偷學個一招半式。不過秋睿武的武功高她太多太多,他們還在學基本功,秋睿武已經開始學秋家劍法了,她拿著根樹枝有樣學樣,卻老是將自己打得或摔得全身是傷。

  因為眼秋睿威的感情不好,所以他突然湊過臉來時,她自然充滿防備的迅速跳開。

  秋睿威瞪著她,「過來!」

  「少爺何事交代?」

  「我叫你過來就給我過來,問啥問?」少爺的權威豈容質疑?

  秋葉抿緊唇,就算百般不願,還是走了過去。

  少她兩歲的秋睿威個頭比她矮,故想埋首入她頸,還得踮起腳尖才行。

  他先是淺淺的,試探性的輕吸了口氣,「咦?」

  他為何發出質疑之聲?不解他為何突然有這樣動作的秋葉滿心困惑。

  他到底想幹啥?

  秋睿威再深吸了口氣,「不會呀。」

  「什麼不會?」秋葉難掩好奇。

  「他們都說你身上很臭,連秋涼都這麼說,可是我聞了不會。」

  秋葉的嘴角在抽搐。

  原來他突然湊過臉來聞她,是想確定她身上有沒有臭味?

  「少爺想必失望。」她忍不住語出譏嘲。

  「失望?」這有何好令他失望的?

  「沒機會將我趕走。」

  「哼!」秋睿威自鼻孔哼了聲,「別以為我不知你心思,你也想走,可無奈我爺爺就是要你跟在我身邊,誰也無法遂心願。」

  「不然少爺剛才那舉止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他有些得意的擦著腰,「因為我跟秋涼打賭,你不臭,但秋涼說大家都說你很臭,所以我要親『鼻』證實你不臭!」

  如果秋葉很臭,他這個主子早就發現了,哪需要旁人來提醒。

  原來是為了打賭?秋葉瞠目。

  「而且你不只不臭,還有點香香的。」他狐疑的偏了頭,「為什麼大家流汗之後都很臭,就你不會?」

  他的問題讓她有點發窘,「小的不知。」

  「真是奇了,怎麼有人流汗不臭的呢?」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疑猜,秋睿威跑去聞了幾個家丁,每一個都讓他掩鼻,甚至有個奴僕身上過於濃重的體味還差點讓他嘔吐。

  秋葉心想,若要問她與這些人的差別,大概就是性別了吧。

  說實話,她並不很會流汗,就算大夥都汗流浹背,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她也僅是微濕而已,她猜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

  「真的你最奇怪!」秋睿威下了定論。

  她聳了下肩,不置可否。  

  秋睿威除了兩個哥哥外,他底下還有兩個妹妹,一個五歲,一個三歲。五歲那個很喜歡黏他,每次看到他都喊著「阿威哥哥」,然後熱情的跑過來。秋睿威正是討厭女孩的年紀,故每次只要她跑來,他不是趕忙跑走,就是一把將她推開。

  可他的妹妹秋睿薰用「越挫越勇」來形容真不為過,不管秋睿威怎麼推她趕她躲她,她一本初衷,只要看到最喜愛的哥哥出現,一定熱情的上前擁抱。

  蛋殼再怎麼密,也是有縫,秋睿威再怎麼閃,還是有讓妹妹得逞的時候。

  秋睿威很喜歡鬥蛐蛐兒,每到炎熱的夏季,他最愛在石礫間找尋蛐蛐兒的巢穴,而他的玩伴秋涼自然也要跟著尋找,一人找著一隻,就放入平盆裡看它們相鬥。

  秋睿威雖然個性閒散、愛玩,但當他凝神專注的時候,注意力可是非常驚人,也因此,這是秋睿薰最好得逞的時候——這個「弱點」其實是秋葉偷偷告訴秋睿薰的,秋睿薰發誓絕不說溜口,否則秋葉就慘了。

  「阿威哥……哥!」秋睿薰像青蛙跳越、淩空飛撲,整個撲到秋睿威的身上,秋睿威差點因此整個人臉對地摔下,一頭撞上地上的石頭。

  「秋睿薰!」秋睿威惱怒的回頭喊。

  「陪人家玩!陪人家玩嘛!」秋睿薰無視哥哥的怒氣,不斷的在他背上蹭動。

  「你很煩,快走開!」妹妹好重,快將他壓死了。

  「我不要!」秋睿薰肥肥嫩嫩的兩條臂膀圈住哥哥的頸,兩腿夾著他的腰,從後頭看去,還真像只青蛙。

  「你真的是……」秋睿威忽然覺得鼻尖嗅到什麼怪異的東西。

  「陪人家玩!陪人家玩!」

  「不要動!」他快被她勒死了!

  「人家不動,你陪人家玩!」秋睿威拉下她的手臂,往鼻尖湊。

  「哥哥幹啥聞人家的手啊?」秋睿威歪著頭:心裡有著困惑。

  秋睿薰一路跑來,嫩臂上有薄薄的汗水,可奇特的是,這味道他似乎在哪聞過類似的。

  這味道……好像跟那個討厭鬼秋葉的味道很相似……

  難道說,討厭鬼的味道都一樣的嗎?

  他很討厭妹妹,也討厭秋葉,這就表示,以後他若聞到味道相似的,就都是討厭鬼?

  「人家也要闈哥哥的!」秋睿薰埋頭在他頭髮上深深一聞——「好臭好臭!哥哥好臭!」她捂著鼻爬下來。

  他在大太陽底下玩了一個時辰,渾身冒汗,自然一身都是汗臭味。

  「討厭鬼,快滾開啦!」秋睿威一把將她推開。

  重心不穩的秋睿薰跌坐在地,「哇」的一聲大哭。

  「小姐。」秋葉趕忙過來將她扶起。

  「你把她帶走!」秋睿威命令秋葉。

  「是的,少爺。」秋葉攙扶著屁股疼的秋睿薰離開。

  「哼,討厭鬼的味道都一樣。」他望著兩人的背影,在嘴裡雜念著。

  「少爺說啥?」一旁的秋涼好奇的問。

  「沒啥。」秋睿威回過頭來,「你挖到蛐蛐兒了嗎?」

  「稟少爺,奴才挖到兩隻了!」

  「啥?」秋睿威一聽可火了,「你去旁邊,別挖了,我可一隻都還沒挖到呢!」

  「小的讓一隻給少爺……」

  「不成,我要自個兒挖!」他自個兒挖的蛐蛐兒才勇猛威武,他才不要秋涼的呢!  

  隨著年歲漸長,原本就長得好看的秋葉更是俊美嬌俏了。

  同樣都是每日在大太陽底下練武數個時辰,大夥臉都曬得烏黑,一入夜可能只看得見兩顆眼珠子跟森森白牙,可就只有秋葉肌膚依然白皙,透明得像是吹彈可破,不只姑娘家老盯著秋葉,掩嘴嘻嘻偷笑,與身旁的姊妹互咬耳朵,就連男人也常情不自禁怔怔看著秋葉發愣,納悶怎麼有男的外貌長得比姑娘還要好看的?

  大約是十一歲的時候,秋葉的胸部開始發育了,她懊惱胸前的兩顆突起,而且似乎隨著時間越來越為豐潤,且與一群正步入少年的男生同睡一房,讓她非常的困擾,她必須想盡辦法遮掩隆起的胸,而方法只有在胸口纏繞布條,將初初發育的胸部硬是壓平,這些都必須偷偷的來,好幾次她的秘密差點曝光,幸虧她巧妙的掩飾過去,但也讓她流了一頭冷汗。

  可就算她胸前如懸崖,那過分俊俏的模樣,仍讓同房的少年們很難不看著她起遐思,過去老是說她臭的那些男孩也不再說她壞話了,秋葉成了他們之中一個異類的存在——讓人想染指的異類。

  然後,事情就在某個春夜發生了。

  那是秋葉十三歲的那年,她合衣躺下,打算先小睡一會,等房內的男生都睡熟了,再出去洗澡,忽然,有個叫阿德的男生靠了過來。

  「秋葉,你長得真像個娘兒們。」秋葉發誓她在阿德的眼中看到淫穢的光芒。「讓我看看你那裡是否跟我們一樣有一根,還是跟娘兒們一樣什麼都沒有!」

  他說話的時候,其他男孩也起來了,紛紛圍靠了過來,像是大家說好似的,每個眼中都閃著異樣的光芒。

  阿德話一說完,黝黑的手就要往她的腿間探去,早有準備的她雙腿合攏,同時轉身往旁舉膝,狠狠撞上阿德的小弟弟。

  「啊!」阿德兩手捂著胯下,痛苦哀鳴。

  秋葉雖然實際上是名姑娘,或許在天生的氣力上比不過男生,但她練功練得比誰都勤,尤其她的主子秋睿威因為討厭她的關係,巴不得她別出現在他面前,哪邊涼快閃哪邊去,故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趁著秋睿武學武的時間偷學到一招半式,這些少年的武功其實個個不如她。

  「圍起來!」有人喊,「把他壓著!」

  秋葉直躍而起,起腳直踹少年臉面,被踹中的人嗚嗚哀號,但其他人卻不因此放棄,圍攻了上來。

  秋葉的功夫固然比他們強,但同時五六個人攻擊她,自然力有未逮,很快的她就被逼到牆角,呼呼喘著氣,而不放棄的少年們的手眼看著就要將她的衣服剝下……

  「吵什麼?」有人踹開門大喊。

  踹門的是方總管底下,負責管理這群少年奴僕的秋陽,今年二十三,他長著一張兇惡的臉孔,不怒自威,性子就像秋天的太陽一樣猛烈,大夥怕他怕得要命,故一見到他出現,立刻作鳥獸散,紛紛往自己的床位睡下。

  「裝睡?」秋陽瞟了還半蹲在牆角的秋葉一眼,隨意拉起離他最近的少年,「剛在搞什麼鬼?」

  「呃……是……是秋葉挑釁我們。」少年為了自保而扯謊。

  「對啊!」他人紛紛附議。

  「他挑釁你們什麼?」秋陽問。

  「呃……嗯……說他功夫好,我們不如他,讓我們很生氣,就跟他比畫起來了。」扯謊的少年頭冒冷汗。

  「體力很好嘛!」秋陽哼哼咬牙,「去練武場給我跑五十圈。」

  「什麼?」大夥哀號。

  「去!」秋陽銅鈐眼一瞪,沒人敢造次,連滾帶爬跑出房。

  秋葉站起旁,發現膝蓋在發顫,連忙深呼吸口氣,穩定心緒,才跨下床鋪欲跟少年們一塊兒出去受罰。

  「你等等。」秋陽在門口攔截人,「怎麼回事?」

  她用力抿緊唇,未語。

  秋陽垂低眼眸打量不過他肩膀高的秋葉。

  據他的觀察,秋葉在同批進來秋劍山莊的少年中,是最為孤僻、特立獨行的一個。他不愛說話——因為其他少年紛紛進入變聲期,只有她還維持少女的細嫩嗓音,故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若非不得已得說話,一定刻意壓嗓,將嗓音弄沉——不太跟其他人打交道,熱衷學武,一有空就會看到人在練武場附近,跟著大少爺秋睿武學武,還有,不太愛乾淨。

  「不說話?」秋陽撇了下嘴角,「你確實引起爭端,因你是三少爺的小廝,故得稟報你的主子,看他怎麼發落你。」

  秋葉乍聞雙眸瞪得老大。

  誰都知道秋睿威看她不順眼,這豈不是給了他機會將她踢走嗎?既然是懲處,他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更別說想如她所願去秋睿武身邊當小廝了!

  她說不定會被趕出秋劍山莊!

  可她能說實話嗎?

  說那群少年剛想剝她衣服,看她身上有沒有男性的特徵?

  她還記得當年方總管原想驗身,是剛巧秋睿威出現,她才能進入秋劍山莊直到現在仍安然無事的。

  她極力不想引起人們的懷疑,若說了實話,引發有心人想檢查她的想法怎辦?

  他的威脅似乎沒啥作用。秋陽磨著下巴想。

  因為眼前的小少年還是一臉倔強的抿緊唇,完全沒想替自己辯駁的樣子。

  「你也甭睡了。」秋陽說,「去那邊蹲馬步蹲到三少爺起床為止。」他指著僕房的窗口下。

  不用睡。這正合秋葉的意。

  她怎麼可能再跟那群妄想剝她衣服的少年睡在一起?

  她二話不說,走到窗口下蹲起馬步,姿勢完美正確得讓秋陽想吹口哨。

  秋劍山莊的人們私底下偷稱大少爺秋睿武是「武癡」,而秋葉則是有「武呆」的稱號。

  為何叫「武呆」呢?因為秋葉的資質遠遠不及大少爺,而且體型天生較為纖細,再怎麼練都無法精壯,頂多只能算精實,但秋葉勤奮練武的毅力卻跟大少爺相差無幾,簡直可說是以大少爺為榜樣來督促自己。

  可她的資質不夠,全靠勤來補抽,故常弄得身上四處都是傷,還曾數次扭傷腳,連走路都有困難,這不是呆子是什麼?

  不過好武總是難能可貴,畢竟秋劍山莊可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尤其三少爺老愛偷懶打混,小廝努力一點,若是真有萬一,至少還可保護主子,看在秋葉這點「忠心」的份上,明日他就替他美言個幾句吧。

  不過,三少爺跟秋葉是不是感情不太好……嗯,還是很差啊?  

  天才亮,秋睿威剛梳洗完畢,早膳都還沒吃呢,就因為他的奴才與其他僮僕在房內打架一事而被叫去主屋堂廳,因此大為不悅,一臉臭的坐在太師椅上,蹙著眉,十足十想發脾氣。

  「這種事情你們處理就好,幹啥還要勞動我!」秋睿威揮了下手,很是不耐煩。

  「三少爺,很抱歉打擾您。」秋陽拱手道,「因事關您的小廝,所以您得在場。」

  這是秋劍山莊的規矩,僕人若是隸屬于主子底下,當犯了過錯,得受懲罰時,主子必須在場論斷過錯歸屬。

  「好啦好啦!」秋睿威縮腳在太師椅上,「是發生什麼事了?」

  黑眸輪流掃過前方一排六個面色惶恐的奴僕,最後停在秋葉身上。

  其他奴僕一臉驚惶,就只有秋葉面無表情,好像等等要發落的事跟他無干係似的。

  他當初真是瞎了眼,被「美色」所惑,挑了一個最好看的當他的小廝,誰知卻跟他非常不對盤,老是挖他的牆角,最好這該死的秋葉今天別給他捅什麼大樓子,讓他難以收拾,否則他就罰他十天不能練武!

  哼哼!他可是很清楚這傢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能練武;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鍋,說不定他還認為是種鍛鏈呢!

  真是傻子,那麼愛練武幹啥?他大哥是筋骨奇佳,練武奇才,這小小一片秋葉算哪根蔥哪根蒜,竟妄想成為武林高手?腦子真是有洞!

  「快告訴三少爺到底發生什麼事!」秋陽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將還在暗中腹誹秋葉的秋睿威嚇了一跳。

  他倍感耳膜疼痛的挖挖耳朵,心想這廳房又不大,以平常的音量說話,就連角落的小老鼠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他何必那麼大聲?

  又是一個腦袋有洞的人!

  那五個奴僕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推舉「受傷」的阿德出來。

  只見阿德走出來時,兩條大腿緊夾,走路的動作有著說不出的扭捏。

  這人是怎麼回事?娘兒們都不這麼走路呀!秋睿威當下對這人沒啥好感。

  「報告三少爺……」阿德怯怯的拱手。

  他想這三少爺也是很討厭秋葉的,就算他編派故事,其他四個兄弟都會挺他,到時秋葉想抗辯也無用。

  「有屁快放!」他肚子快餓扁了,所以脾氣不好是應該的。

  「是這樣的,三少爺。」胸口有了壞主意的他挺起胸膛來,「昨晚入睡前,我們想練習一下昨日學的武功,秋葉進房看到我們比畫,就很輕視的說我們武功太差,個個都不如他,讓我們很生氣……」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有啥好氣的?」秋睿威揉了揉肚子,心想他好餓,這渾事可不可以快點結束?

  沒想到秋睿威竟然會站在秋葉那方的眾人面面相覷。

  三少爺不是很討厭秋葉的嗎?

  秋葉則是心中有些微訝,雖然不是很清楚秋睿威是在嘲諷她呢,還是就事論事,但他未棒打落水狗還是讓她很是意外,畢竟,他們之間可說是水火不容哪。

  阿德鼓起勇氣,激動的道,「我們也知道這是事實,所以很謙虛的請他指導,他卻出言譏嘲我們,還挑釁的說就算一個打我們五個也照樣打得贏,我們一時氣不過才動手的!」

  「說完了?」秋睿威姿態涼涼的問。

  「奴才說完了。」秋陽這時轉向臉上雖力持面無表情,但仍看得出牙關緊咬,正在忍耐怒氣的秋葉。

  「秋葉,你有想辯駁的嗎?」秋陽問。

  抿緊的唇猶豫的當頭,秋睿威卻武斷道,「他就不用講了。」

  「可是少爺,這不公平!」秋陽心想這兩個主僕關係果然惡劣,三少爺竟然連奴才的辯言都不聽,就要下定論了。

  秋葉身側的小手握緊。

  他一定會抓著這機會,將她踢出秋劍山莊!她堅信秋睿威會這麼做的,畢竟他非常的討厭她。

  秋睿威輕盈跳下太師椅,抽出置於腰間的扇子打開揭了揚——他上回上街看到有個公子這樣搖扇子的姿態優雅又風流,看了喜愛,就學起了裝模作樣。

  他漫不經心狀的走來阿德前方,問的卻是他身後的四個人,罩旭個人,」他指著阿德,「說得沒錯?」

  「是的!」後方四人用力點頭。

  這下她是寡婦生兒子,沒指望了。秋葉絕望的閉上眼。

  『很好。」秋睿威點頭,對秋陽道,「你去問一下方總管,關於奴才欺騙主子,該怎麼發落。」

  「您是說秋葉?」秋陽心想秋葉連口都未開,哪來的欺騙罪名?

  秋睿威瞪他一眼,「你腦袋有洞啊!」將心中的腹誹說出真是大快人心,「我是說這五個!這五個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明目張膽欺騙我,老子要不是趕著去吃飯,直接打斷你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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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0: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五個奴才聞言驚駭莫名,「少爺,我們……我們可沒欺騙您!」

  「還敢說沒有?」秋睿威合起扇子指向一臉驚愕的秋葉,「這傢伙你可能一天聽不到他開口說一句話,挑釁?我看你去挑糞吧你!」

  背手轉身,「我去用早膳了,沒事別煩我。」

  秋陽眉開眼笑道,「送少爺。」

  「噢,對了!」剛要跨出門檻的秋睿威忽然收回腳,「我要去吃飯,我的小廝愣在那幹啥?不過來服侍的嗎?」

  秋陽連忙推了推秋葉,秋葉愣了愣,立即跟上。

  兩人步出堂廳,走向另一端的飯聽,一路上,秋葉望著個子還是比她矮了些的秋睿威背影,欲言又止。

  她難以置信他竟然未藉機挾怨報復,還秉公處理,而且她連句辯駁都不用說,他就全然站在她這方,她怎麼可能不驚訝。

  走在前方的秋睿威忽然轉過身來,讓沉思中的她嚇了一跳。

  「如何?」秋睿威洋洋得意,「我前些日子看了本書,叫啥包公奇案的,那包公啊,斷案神准,我早想有機會這樣一試!」他將手上扇子當成驚堂木用力在掌上一拍,指向前方,面色嚴肅,「來人啊!狗頭鋤伺候!」他哈哈大笑,「可惜家裡沒狗頭鋤,要不一定更好玩。」

  秋葉無奈閉了閉眼。

  她怎麼會忘了三少爺年紀小,玩樂心重,根本沒個正經的!瞧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好像他真成了官府大人,審判了一樁冤案,實在讓她啼笑皆非。

  不過,他畢竟未冤枉她,也許這個主子,沒她想像中差勁,他不過愛玩懶散了些,但他的心,是正直和善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她嘴角微揚之際,秋睿威正好想到了啥轉過身來,一看到她笑,怔愣了一下,像是突然變成了顆石頭,無法動彈。

  秋葉納悶的望著全身僵直的他。

  一會,秋睿威回過神來,像見了鬼似的大喊,「天啊!有怪事要發生了!秋葉笑了啊!臉跟鬼羅剎沒兩樣的秋葉笑了啊!」

  秋葉的右邊臉頰不由自主的抽搐。

  秋睿威撫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的轉過身,「好可怕好可怕!比看到鬼還可怕!」

  秋葉的嘴角整個拉下來了。

  「你以後可別再笑了,嚇死人了!」他手抓著胸口的衣服,那下方的心臟跳得好急。

  真是奇怪,秋葉一笑,他竟然莫名的臉發熱,心臟也悸動得好厲害,該不會秋葉的笑有毒吧,看了就會死翹翹?

  「是,少爺!」秋葉壓著嗓子回。

  秋睿威偏過身,越過肩膀偷瞧秋葉的樣子。秋葉現在不笑了,還是那很欠揍的嘴臉,他似乎也覺得胸口比較好過了些。

  「呼!」他直起身,「欸,我餓壞了,咱走快點。」

  不用秋葉回應——他也知道秋葉不見得會回應——加快腳步,往飯廳走去,秋葉則在他身後,穩穩跟上。  

  過了年,秋睿威就十二了。

  秋家的男人一到了十二歲,就有屬於自己的院落,這是為了讓男孩能更為獨立、自主,是邁向成人的第一步。

  因此秋睿威一過完元宵節,就被迫搬到早就替他準備好,取名為「隨意居」的高雅院落,不只擁有獨屬的前後院,房子分為前廳、寢室還有書房,面積更是之前住的廂房的五倍大,空間更為寬敞、舒適,後院還有專門給伺候他的奴僕的房間,以便他有需要時可隨叫隨到。

  但秋睿威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是晚上的時候。

  空間越是寬敞,他越是害怕。剛搬到院落的前幾天晚上,他根本睡不著覺,縮在被窩裡的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隨意一個聲響就讓他害怕的想大叫。

  他相信這個地方有鬼,絕對有鬼,所以他一定得點上燭火才敢上床,但心底的恐懼仍是讓他無法闔眼。

  他覺得這個鬼就躲在後院那裡,因為每天晚上,那裡都會有奇怪的聲音出現,聽起來很像舀水的聲音——他不確定——稍晚,又會聽到類似倒水的聲音,把他嚇得心驚膽顫。

  那一定是個水鬼呀!

  雖然不清楚後院又沒池塘,也離池湖挺遠,為何水鬼會來他後院瞎逛,但既然有水就是水鬼,他在心底如此堅信著。

  他哀求母親讓他回原來的廂房去睡,因為那就在母親房間的隔壁,這讓他覺得很安心。

  可他才開口呢,理由還沒說上半個字,更別說提到後院有鬼一事了,母親就狠心拒絕他的請求,還說身為秋家的男人,怎麼可以不敢自個見住在院落裡,這樣膽小的行徑,不配為秋劍山莊的少爺!

  配不配又怎樣,他就是不想住在這嘛!

  秋睿威怕得要死,秋葉卻跟他相反,因為打從搬到院落後,她就有了自己的房間,不用再在晚上偷偷溜下床去井邊打水擦澡——每個院落必定有個大水缸,這水缸每天早上僕人都會將其裝滿,她可以直接自水缸舀水,然後搬到自己的房間,將衣服脫光,痛痛快快洗澡。

  尤其打從十三歲那年,同寢房的僮僕想剝她衣服一事之後,她就再也不回那間房間睡覺,寧願窩到柴房,也不要睡個覺還要提心吊膽,不知何時會有數個大男孩忽然妄想欺負她。而她的身子大概曉得主人的難處,她改到柴房睡覺之後沒多久,初潮就來了。

  她非常慶倖她不是還睡在那大通鋪,否則那不小心染上褲子的血跡,實在很難找理由遮掩過去。

  由於父親為醫者,她對這方面早就具備基本常識,曉得如何處理,不至於驚慌失措,而也許自小練武的關係,身強體壯的她,即使癸水來照樣練功,未有半點不適。

  她早聽說秋家的男生到了十二歲會有自己的院落,而專屬的奴僕跟婢女也會在後院有自己的小房間,她一直期待這天的到來,而這天終於到了,她怎不雀躍歡喜。

  晚上不用窩在牆壁透風的寒冷柴房睡覺,而且整張床都是屬於她的,搬入院落的第一天,可說是她睡得最好、最無防備的一晚,連夢都未作半個。

  堅信後院一定有鬼的秋睿威曾經問過秋葉、秋涼與打理生活起居的丫鬟琰兒,有沒有在三更半夜時聽見後院有奇怪的聲響,每個都說沒有。

  秋葉聽到他的疑問,心想,該不會她晚上打水洗澡的事,被秋睿威發現了吧?

  遂故意反問道,「少爺是聽到啥聲音?」

  「聽……就聽到一些聲音。」在秋葉面前,他就是不想示弱。

  這傢伙依然是他心中的討厭鬼!

  「該不會是少爺疑心生暗鬼吧?」秋葉面色平常的問,好像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那樣雲淡風輕,但她知道秋睿威會將她說的話放大思考,小小一個暗示就夠了。

  他知道了?秋睿威大驚失色。

  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怕鬼?

  「可、可能是我聽錯了!」秋睿威別開頭去,抹了下難堪的臉,「沒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秋葉以為她這樣直朝他的弱點攻擊,根據秋睿威討厭她的程度,他一定會告訴自己,後院的事根本不需要去深究,這世上根本沒有鬼,他絕對不會讓她以為是他朗思亂想,像個娘兒們疑種疑鬼……誰知她料錯了,秋睿威的確被她所激怒,但不是因此假裝後院無事,而是決定要把那個鬼抓出來,證實他的疑慮沒有錯!

  當天晚上,他決定去探究那個聲音來源,故端著燭火,在後門等待。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方向,那個奇怪的聲音又出現了。

  雖然秋睿威下定了決心,可真要實行還是有難處。他手握著燭火,膝蓋打著顫,就是跨不出步伐,打開通往後院的門,親手去抓出那個鬼。

  就在他躊躇的當頭,像是舀水的聲音不見了,也就是他錯過了第一個抓到鬼的機會。

  「可惡!」他用力咬牙,「下次絕不能錯過!」

  他要讓秋葉知道,他才不是什麼疑心生暗鬼,那是貨真價實的鬼,他更不是膽小鬼!

  終於,像是倒水的聲音出現了,他鼓足了最大勇氣,將後門推開。

  「鬼……」

  手中的燭火搖擺不定的映照在一張清秀俊美的臉蛋上,他不由一愕,嗓音戛然而止,而那個「鬼」更是一臉錯愕,收盆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是秋葉?!

  秋睿威詫異的盯著那張臉,確定這讓許多瞎了眼的姑娘家魂牽夢縈,讓許多腦袋有洞的男人莫名癡癡遙望的漂亮臉蛋是秋葉的沒錯。

  視線往下移,瞄了秋葉正要反轉的水盆一眼,再移回秋葉臉上——忽地,某個東西吸引他的視線,於是剛停上小臉的視線又往下,停駐在敞開的領口處。

  天氣雖冷,傍晚還飄過雪,可秋葉想她不過是去把水盆的水倒掉,只要一下子的時間,且後院有竹籬笆圍著,外人看不到裡頭的情景,秋涼跟琰兒又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尤其是秋涼,一出房門就聽得到他驚人的打呼聲——故她僅套了件單衣,系帶隨意綁起,只要她彎腰,鬆鬆的領口就隨之敞開。

  秋睿威蹙眉心想,怎麼秋葉的胸口長得跟他的不一樣?

  他的胸口是平平整整的兩塊,秋葉的怎麼看起來好像是圓圓的鼓起來的?

  意識到秋睿威的視線落在何處,秋葉心頭大驚,慌忙以水盆蓋住胸口。

  「少爺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她心虛的問,真怕秋睿威視穿她的身分。

  秋睿威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的指著她喊,「原來是你半夜裝神弄鬼!」

  「小的只是洗澡而已,不曉得何來裝種弄鬼之說。」

  「洗澡幹啥三更半夜洗?」害他嚇得半死!

  「小的服侍完少爺後,自然得整理自己的住處,才能洗澡。」

  「這種大冷天,你天天洗澡?」他記得他打從搬入「隨意居」後,無一天未聽到那水聲。

  「小的習慣了。」習慣?秋睿威挑眉想到一件事,「你不是都不洗澡的嗎?」

  「沒這回事。」她曉得他指啥,一定是其他僮僕說她練完功都不沖涼一事,他們都在背後說她是髒鬼。「我只是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袒胸露背。」

  原來如此。秋睿威這才想起秋葉明明被指為髒鬼,但是他從不曾在秋葉身上聞到討人厭的濃重汗臭味——害他又沒辦法拿這理由將人趕走——原來秋葉都三更半夜偷偷洗澡。

  大家都是男的,有什麼好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袒胸露背的?秋睿感覺得秋葉的行徑跟個娘兒們沒兩樣,這讓他覺得很得意,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這種小事情。祖父曾說過,男人就該豪邁不拘束,小裡小氣的難成大器。

  雖說,他對成大器也沒啥興趣,他胸無大志,無憂無慮的安樂生活就好。

  不過,至少他是個大男人,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而秋葉則是個娘兒們!蠃過秋葉的感覺真是百般滋味無限好啊!

  短短時間,秋睿威的臉上就閃過無數個表情,但總結來說,這人不知道在得意什麼,而秋葉也不想問他在得意啥,反正一定是對她沒任何好評價,他才能這麼開心。

  「外頭天冷,少爺快入房休憩吧!」她極力壓抑嗓音的抖顫。

  再站下去,她可就要變成冰柱了。

  秋睿威這時才想起現在冬末春初,天氣正寒,一入了夜可要凍死人的。

  他因為太過張狂得意,完全忘了寒冷這回事,現在才發現冷。

  於是他縮肩縮背,像個佝淒小老頭快步進入屋子,秋葉在他一轉過身,立即沖回房間,窩在盆火前,搓著雙手取暖。

  少爺應該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她忐忑不安的揣想。

  哪曉得怕鬼怕得要死的少爺會突然鼓起勇氣,出來一探「鬼」的真面目,她應該多提防點,不該隨意罩了件單衣就出門。

  還好夜很深,雖然他提了燭火,但他剛才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或表現。

  可能他年紀太小,還不太分得出男女之間的差別吧。要不依秋睿威的個性,旦發現她是女子,必定喊得眾人皆知,因為這代表她有可能會被逐出秋劍山莊。

  欺騙主子會有何下場?她想起那晚企圖剝她衣服,欺負她的那五個少年,就是因為企圖欺騙秋睿威,掩飾自己的過錯,被秋睿威看穿之後,成了府中地位最下賤的僕人,而且還一輩子都不得翻身,連學武的資格都被拔除了。

  僅是這樣就被做這麼重的懲處,她可是欺騙了秋睿威……不,是整個秋劍出莊五年之久,絕對不可能讓她在此處繼續待下去。

  她決定以後就算只是出去倒個水,也要將衣著穿整齊,綁胸布條嚴密纏好,今晚發生的事,絕不可再重演! 

  秋睿威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一個時辰了,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毫無焦距的瞪著月光灑入,泛著銀白光暈的窗櫺。

  他已經不需要燃著燭火才敢上床了,因為他已經識破「鬼」的真面目。想到下午時,那該死的討厭鬼秋葉竟然還說他是疑心生暗鬼,他就氣得幾乎咬碎銀牙。

  秋葉明明曉得他指的是啥,竟敢不直接自首招認,還指派他是疑心生暗鬼,暗指他是個膽小鬼?

  區區一個奴僕敢這樣對主子,實在是膽大包天!

  他「唬」的一下坐起,肘撐在膝蓋上托腮,思量著該用什麼名目狠狠的處罰秋葉一頓……可秋葉幹啥這樣做呢?

  秋睿威心想秋葉討厭歸討厭,但十分循規蹈矩,嚴守山莊規則,該學的、該做的無不用心,就算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但就是因為秋葉完美無缺的將本分做好,所以他才一直找不到藉口彈劾他啊!

  仔細想來,秋葉可是非常小心的在山莊裡生活,怎可能這次意外給了他把柄?

  他困惑的思考著,腦中忽然竄出他剛才看過的景象,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怎麼摸都是平的啊!

  雖然他很偷懶,但是長期練武下來,身上自然都是肌肉,胸口當然是有起伏的,但那起伏就像突起來的桌子,可秋葉的不是,像……像突起來的包子!

  對!像包子!

  每次練完功,大夥都會在井邊沖涼,每個人的胸部都大同小異,就算是一天要練上六個時辰的大哥,也只是比他們厚實了些而已,但可沒圓圓的像顆包子啊!

  與其說那是男人的胸,倒不如說比較像個女人的。四姨娘不久前剛生了個妹妹,每次餵奶時,都是毫不拘束的背轉過身,拉起上衣就喂了,而四姨娘的胸部就像個包子,肉餡豐富的包子,而秋葉的則是肉餡比較少的包子……

  他陡地一驚,整個人坐直身。

  難不成,秋葉是女的?

  怎麼可能?!  

  秋葉可能是個女人,這疑問讓秋睿威輾轉反側,整夜難以入眠。

  還以為抓到「鬼」的正身,他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誰知更慘,似往他至少還能在接近天亮時分昏昏然睡去,這夜,他卻是瞪著大眼到天亮,並清楚的在辰時之前,聽到秋葉打開後門,走入屋子的聲音。

  這傢伙永遠那麼準時。秋睿威低哼了一聲。

  秋葉該不會在房裡養了只公雞,所以才能總是那麼早就過來將他叫起床吧?就不會學學秋涼跟琰兒,偷睡個懶覺,這樣他也可以跟著睡懶覺啊!

  端了溫水進來,欲給秋睿威淨臉的秋葉一看到他竟然沒人喊就醒了,還是坐在床上,像是等著誰似的,心頭不由一驚。

  秋睿威愛睡懶覺,不三催四請是不可能將眼睛睜開,他會在寒冷的冬夜比奴婢小廝還早起床,顯見他有可能根本沒睡。

  難道,他真的注意到她胸口的異狀?

  秋葉力持鎮定的將水倒入臉盆,放進了方巾揉濕再擰乾,朝床走近。

  她沒有主動開口詢問秋睿威怎麼那麼早起,多話一向不是她的風格,問了才叫心裡有鬼。

  將方巾放上他的臉,她輕柔的擦拭。

  秋睿威眼盯著剛好與他視線平高的胸口,心想,怎麼現在看起來像是平的,沒有兩顆包子似的突起?

  他也不羅唆,直接將手貼上胸——

  還真是平的!

  秋睿威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秋葉駭了一跳,迅速跳離兩大步,臉頰既窘又難堪的微紅。

  「怎麼是平的?」秋睿威不解的偏頭。

  他真的發現了!秋葉的心跳登時紊亂。

  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假裝沒聽見他的自言自語,端了漱口水跟讓他吐水的小盆再走了過去。這次,她很小心的站在身側,而不直接站在他前方。

  漱過口後,懶得拐彎抹角的秋睿威直接開口問了,「你是不是女的?」

  他看到秋葉那張大多數時間都是欠扁的面無表情的臉龐,起了變化。

  她的眼神慌亂了起來,頭不由自主的微垂。

  「少爺說笑。」

  她極力保持冷靜的整理好清潔工具,準備離開——

  「不是的話,把衣服脫了。」秋睿威可是打定主意要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提水桶的小手一震,裡頭的水差點就潑出來。

  「小的去將污水倒掉。」

  「你不自己脫的話,我就叫秋涼幫你脫!」秋睿威下了床,走來她身邊,好整以暇道。

  秋葉深吸了口氣,轉臉面對她的主子。

  逃不過了嗎?

  握著提把的手狠狠的月力,指節泛白,隱隱發抖。

  她學得還不夠,秋家劍法她才學了十一式——共有八十一式的秋家劍法只有秋家的男丁可學完整,奴才則只能學到四十九式。她連奴才能學的都尚未學完,更別說還有拳腳方面的功夫跟內力心法。

  她目前的功夫,能否打贏殺了父母的盜賊,她沒有信心,而在她尚無信心的情況下,她可能就要被趕出秋劍山莊,或者貶為只能跟穢物為伍的賤奴,再與學武無緣,思及此,她就氣恨得想殺了自己。

  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怎麼會!

  秋葉的表情嚇著秋睿威了。

  他從未看過一個人的臉容可以如此猙獰。

  她的眼睛用力的閉起,眼角似乎有像是淚光之類的東西閃動,她咬牙的用力讓下顎都抖顫;她的臉漲紅如豬肝色,似乎正跟誰生著氣。

  於是他不敢再開口說話,畢竟秋葉武功比他高,她要真的動手想「殺人滅口」,他可是贏不了的。

  但他也沒辦法移動他的腳步,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床上,或者乾脆蒙頭大睡。

  他莫名的沒有辦法離開看起來威脅性很強的她,一步都沒辦法。

  須臾,也可能是很久,秋葉終於稍微平復胸口的激動情緒,睜開了眼。

  「我是女的。」她的嗓音聽起來十分空洞,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秋睿威還是驚愕的瞪大眼。

  「你真的是女的?」天!他竟然讓一個女人跟在他身邊四年……不,五年,五年的時間都未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是。」她點頭。

  她想最好的結果就是被趕出秋劍山莊,那麼,她還可以想方設法看能不能尋到會武功的師父教授她武功,若是不幸被貶為賤奴,那她說什麼也要逃出這個地方。

  她不能讓報仇的希望在此埋葬!

  「為什麼要女扮男裝?」他好奇死了。

  「因為……」她清了下喉嚨。

  壓嗓會讓喉嚨跟胸口不適,所以她很少開口說話也是這個原因。

  既然秋睿威都曉得她的身分了,她也不想假裝,就以原音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我要學武。」

  「什麼?」

  「我要學武,但是奴婢沒有權利學武,所以我只好女扮男裝。」

  「什麼?」

  她納悶的蹙眉,認為自己說得很清楚了,他為何一直反問她?

  「少爺哪不清楚?」

  「不是……」他偏著頭,好像很困惑的樣子,「你的聲音……你的聲音跟原來的不一樣!」

  「這是我本來的聲音。」她回,「為怕被識破,我都刻意將嗓子壓低壓沉。」

  秋睿威掩嘴別過頭去。

  老天爺,討厭鬼的聲音怎麼這麼好聽?又細又柔的,要不是她的聲調凝重,他聽了腳都要酥麻了。

  「少爺?」

  「嗯咳。」換秋睿威咳嗽,「你學武幹啥?」

  奇怪了,怎麼大家都這麼愛學武?大哥也是,她也是,就不曉得這學武有啥好的?

  「私事。」

  「我命令你說。」

  「很抱歉。」既然已經有最壞結果的打算,她不想把她的秘密全盤托出。

  「你……」

  後門忽然傳來開門聲響,兩對腳步聲傳來,應是秋涼與琰兒進來了。

  果然,他們自通道現身,秋涼還困倦的打著呵欠。

  「少爺起來了?」琰兒有些訝異今日秋睿威竟然起得這麼早,以往他們進來時,他人都還躺在床上呢。

  秋葉趁機提了水桶出去。

  秋睿威本想阻止她,但再看開始忙碌起來的兩個奴僕一眼,閉上了叫喚的嘴。

  「幫我準備衣裳,我要出門用早膳了。」秋睿威窩進被窩裡,心想今早可真冷。

  那個討厭鬼是女的!

  他將被子蒙住臉。

  那個討厭鬼竟然真的是女的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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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0: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十天時間過去了,秋睿威還沒有下任何懲處給她,但秋葉心頭明白,依他討厭她的程度,他一定只是還沒決定好用什麼方法折磨她最有用,所以她只得盡力把握在秋劍山莊剩下的時間,好好學武才行。

  秋劍山莊的湖泊一到冬天就會結上一層冰,冰的厚度雖然無法讓人在上頭玩耍、跳躍,但走動的話還是承受得了。

  這天,秋睿威與秋涼在冰上挖了一個洞,用棉線綁了鉤子跟餌食,垂入洞中釣魚。

  雖然湖水非常的冰冷,但就是有魚能耐得住寒冷,在這檬的季節生存。

  湖的北端,靠近練武場,秋家長子秋睿武正與他的祖父秋孟官學習秋家劍法。

  秋睿武的武學資質優異,令年方十四歲的他已經學到第六十式了,預計今年就可將秋家劍法所有招式學完。

  只見秋睿武身子靈敏的要著手中長劍,劍與他的手仿佛合為一體,劍隨身行,快如閃電,當灌注內力,發出劍氣時,甚至可輕易的砍倒一棵大樹。

  秋睿威的視線往練武場的左方空地望去,那兒也有個人在練武,是秋葉,手上拿著山莊給予的佩劍,正跟著秋睿武學招式。

  秋睿威一手托腮,心想,大哥已經學到第六十式,但他們這群家丁目前只學到第十式還十一式,遠遠不能及,加上大哥使劍飛快,別說學他的招式了,能不能看得清楚都是個問題,畫虎不成的她學得狼狽,他想過不久八成又要弄傷自己。

  才這樣想著,秋睿武如龍捲風般空中旋身,利劍往前突刺,回手,身軀立直,翩然落地,收招,如行雲流水般優雅好看,但看看旁邊那個偷學的小廝,光是空中旋身那招,就足以讓她整個人摔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白癡!腦袋有洞!秋睿威暗啐。

  祖父必定知道以她的能力連三成都學不到,要不然只能學到第四十九式的家丁,怎麼可能在旁邊偷學後面的招數,卻不動聲色。

  笨蛋!腦袋破大洞!

  「少爺,」一旁的秋涼低喊,「你的線動了,釣到魚了!」

  秋睿威渾然未覺秋涼的提醒,還是盯著那個笨蛋。

  秋孟官正在矯正秋睿武的姿勢,而越挫越勇的秋葉不顧身上的疼,迅速爬了起來,學著秋睿武的樣子重新揮劍。

  那個腰力道不足,揮劍的角度也不對……嘖嘖,看吧,差點扭到手了。秋睿威幾乎要搖頭歎息了。

  以往他從未注意過秋葉練武的情況,雖然他聽過家丁們私底下喊她「武呆」,明明資質不夠,仍硬是要學,想靠著勤勞來彌補自身天分的不足,秋睿威從未將這事放心裡去,反正她只要別來煩他,啥都好。

  可一旦知道她是個女人之後,他就覺得討厭鬼的行徑真是詭妙、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長得漂亮、聲音好聽——雖然很不想承認——不好好找個人嫁了,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幹啥?

  「少爺!」秋涼見秋睿威眼盯著練武場那方瞧得專注,怕魚溜走的他,乾脆替他將魚提了起來,「您瞧,您釣到魚了。」

  秋睿威回過頭來,果然看到他手上的棉線末端綁著一條正奮力掙扎的魚。

  這麼寒冷的天,住在這麼寒冷的湖裡,卻還如此生氣盎然,活蹦亂跳,就算明知生命即將到終點,仍盡力掙扎,企求生機……

  他莫名的聯想到秋葉。

  那個討厭鬼,也是很用力的生存著。

  「秋涼,討厭鬼是因什麼原因進秋劍山莊的?」秋睿威問秋涼。

  「少爺,不是因為被父親賣掉的嗎?」

  「她父親為何要賣掉她?」他再問。

  「應該是因為家裡沒錢吧。」賣身進來的大都是這樣的原因。

  「她沒跟你說過真正的原因嗎?」

  「少爺,秋葉自視甚高,幾乎不跟我們說話的。」秋涼有些不悅的撇了下嘴。「我們雖住在同一間屋子裡,但他看見我們卻常連招呼也不打,一副驕傲的嘴臉,要不是他剛賣身進來的那天,很幸運的被少爺點名,我猜沒哪個主子想要他!」

  又不合群、又不和善,手腳是俐落沒錯,但這是標準要求,可不是特殊規格。

  「也許我大哥會想要。」他們兩個都愛武成癡,根本是最合適的主僕。

  「也是!」秋涼掩嘴偷笑,「他每次都去偷學武,但偷學得七零八落,摔得一身是傷,實在好笑!」

  他曉得秋睿威很討厭秋葉,故損起人來毫不留情。

  「有啥好笑的!」秋睿威忽然瞪眼,「今兒個真要出了事,你保護得了我嗎?還不是得靠她!」

  她是學得不好,那是因為她妄想直接學到更高層的招數,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相近的年齡層中,她的武功是最好的一個。

  「小的知錯!」秋涼慌忙低下頭去。

  秋涼沒啥本事,不過有點小聰明,很懂得揣度主子的心思,所以秋睿威有啥好吃好玩的一定找他一起,而秋葉呢,最好哪邊涼快閃哪邊去,秋涼覺得自己受寵,在奴僕中也一樣擺出驕傲的嘴臉,不知不覺的,竟忘了分寸。

  「無聊了!」秋睿威把魚放回湖裡,「咱去找東西吃吧!」

  他不要再窩在這裡瞧那笨蛋討厭鬼又練武練得一身傷了!

  「是的,少爺!」  

  當晚,秋睿威將秋葉叫進房裡。

  他開門見山,「你把你女扮男裝的原因告訴我,我可以考慮不對你做任何懲罰,同時幫你保守秘密。」這可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快跪下來叩謝恩典吧!

  聽到秋睿威的條件交換,秋葉難掩訝異。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誠實以告,她還可以繼續留在山莊內?

  他不是很討厭她,每日算計著如何才能將她趕走,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快說,機會只有一次!」過了這村,可不見得還有那店了。

  她咬了咬唇,「我是為了報仇。」

  「什麼?」秋睿威險些被口中的茶水噎到。

  他迅速做下反應——放下茶杯,跳離三大步,擺出對戰姿態。

  「秋劍山莊是你的仇人?」他厲聲問。

  「不是。」他的反應讓她啼笑皆非,「我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誰。」

  「那要怎麼報仇?」他訝異的問。

  「但我知道他的長相!」她握拳咬牙,「我發誓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等一下!」他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可以再回到桌前喝茶。

  「那仇人幹了啥好事?」

  「他殺了我父母!」秋葉咬牙切齒,雙眸迸出殺氣。「我父親是大夫,我們一家三口上山采藥時,被路過的盜賊盯上,他們一共有三人,殺了我手無寸鐵的父母!」

  她竟有這樣悲慘的故事?

  該不會她的父母是當著她的面被殺的吧?

  他無法想像如果有人親手當著他面殺了他的父母,他要怎麼辦?他應該會當場崩潰瘋掉,並立誓手刃仇人!

  忽然間,他與她的心意相通,可是——

  「當初不是你父親把你賣進來的?」這邏輯怎麼都兜不上啊。

  秋葉眼睫微低,「那不是我爹,是張阿狗的父親。張阿狗在簽訂賣身契的那天,不幸摔下樹死了。張家收了訂金無法償還,我需要學武將來好報仇,所以我就頂了張阿狗的名。」

  可惡,聽著她以輕柔的嗓音說話,他竟然有如沐春風之威,差點忘了一件擺明的事實——討厭鬼跟張阿狗的父親聯手起來詐騙秋劍山莊的賣身金。

  這詐欺罪名恁大,可直接送官府的!

  可再想想,賣身金對秋劍山蒞來說不過是點小錢,他就大恩大德不予計較了。

  「但是,秋劍山莊的家丁入門前,都要經過吳大夫身體檢查的,你是怎麼過這關的?」吳大夫就算瞎眼,也不可能檢查不出她是個女人。

  「身體檢查是張阿狗做的。」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

  「但是方總管有起疑。」

  「他沒再檢查你?」他相信聽名字就曉得那個張阿狗外型不會像她如此俊美……嗯,雖說她會長得這麼俊俏,主因是她其實是個女人!

  「他有這意思,剛巧少爺指了我,就省了。」

  「……」也就是說,他根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對他一點都不和顏悅色,常拿跟屎一樣臭的臉色對他!

  秋睿威眯眼心想,他還真是虧大了。

  秋睿威的神色明顯不悅,秋葉忐忑的想他該不會改變主意了吧?

  「少爺,我說出原因了,您剛說的條件,會遵守吧?」她很怕他反悔。

  「我想想。」

  還要想想?秋葉心想她該不會是著了他的道吧?

  「你的本名是啥?」

  秋葉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臉茫然。

  「你該不會忘了你的本名吧?」

  她躊躇了下,「舒荷。」

  「哪個舒,哪個荷?」

  「舒服的舒,荷花的荷。」

  「噢。」該死,這名字真適合她。

  她如果願意將常蹙的眉舒展開,緊繃的嘴角鬆弛,緩緩露出一抹笑,必定如荷花那樣清麗。

  對了,他似乎看過她笑,淡淡的微笑,卻足以讓人失神。

  可他現在又不能將她的名字改成秋荷,這樣所有秋劍山莊的人都會知道她是女的,他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秘密!他覺得跟人擁有秘密是件偉大的事,因為除了他跟她,誰都不知道這件秘密。

  「我瞭解了,你回房休憩吧。」秋睿威揮手。

  「那……」

  「我有不守承諾過嗎?」秋睿威狠瞪了她一眼。

  他們之間好像是第一次訂承諾吧?秋葉想。

  「謝少爺。」她拱手深深一鞠躬,離開屋子,回到後院自己的房間。

  多日沉重的壓在胸口處的大石竟奇跡似的有落下……不,消失的一天,她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

  萬萬沒想到,秋睿威竟然會放過她一馬。

  這根本是神跡了!

  秋葉走後,秋睿威徐緩的喝掉手中的茶,吹熄燭火,上床睡覺。

  他眼闔上了,腦子卻是不停的轉動。

  原來討厭鬼是為了替父母報仇,才會拚了命的發狂練武,就算常弄得一身是傷,就算大家都笑她是呆子——他也笑她是白癡、笨蛋——她也能置若罔聞,一心練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不過她打算學到什麼樣的程度才去報仇?

  像大哥那樣的程度嗎?

  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家只有祖父有那個辦法,其他人的資質都比不上,秋葉為一介女流,想追上大哥,至少要個……一萬年吧!

  而且,她都簽了賣身契了,就算當初是張阿狗簽了這契約,但她冒名頂替,這約自然是算在她頭上。

  既然她是秋劍山莊的奴僕了,怎麼可能讓她出外去尋找殺父仇人?

  而且她連殺父仇人是誰都不曉得,只知道長相,況且對方好像有三人……她是說三人吧?萬一個個是武林高手,她不就等著直接當俎上肉?

  說來說去,她的報仇路途可是十分艱辛的哪。

  單靠她一個人有可能嗎?

  很難吧?

  應該是很難吧……  

  時光荏苒,轉眼間,秋葉已經在這個世上經歷十七個寒暑,過了年就十八歲了。

  本應該是個亭亭玉立大姑娘的她,因長年練武渾身肌肉結實,臉部線條也不像一般姑娘圓潤,再加上她總是面無表情,喜怒不形於色,著男裝的她俊美無儔,回眸讓姑娘家昏倒的比例越來越高,而男人同時眼神不由自主的莫名受到吸引,卻也同時暗忌妒著。不過他們雖心中妒羨,卻也蔑視著秋葉唯一一項輸給眾人之處——她是個矮子。

  她的個子大概比尋常姑娘高上那麼一點點,可能就一個額頭的差距吧,但跟其他同年紀的男人相比,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矮子。

  在她背後的訕笑,秋葉了然於心,但她不放在心上,因為她又不是男人,個子不高又有何關係,且因她個小,所以行動更為機靈,與入對打時,閃躲的功夫厲害,趁對手追得疲累而出現空隙時,再反手給予一擊,漂亮得勝。

  十六歲的秋睿威身形早在變聲期開始時就驚人的抽長,以往他總要抬頭看長他兩歲的秋葉,現在卻是他低頭看她了。

  要是他仍被秋葉蒙在鼓裡,他可能會因為自己高她將近一顆頭而得意不已,但她是個女人,貨真價實的女人,比她高,有啥好得意的。

  不過,能居高臨下看著她,感覺還是不壞就是。

  秋睿威在山莊內的表現依然是吊兒郎當,一派褲子弟樣,練功依然不用心,一逮著機會就跟他的小廝秋涼四處玩耍,長輩們也隨他去——都這麼多年了,還不清楚他的性子?況且武學方面有秋睿武可繼承,鏢局則已經決定給老二秋睿俠來管理,至於麼子,就當他命好,出生來享樂的。

  但秋葉曉得他早變了,只是不知何時變的。

  秋睿威一向睡得早,所以身為他的奴僕也就樂得輕鬆,尤其秋涼也是豬投胎轉世的,主子就寢,他也樂得回房睡得打呼聲隆隆,琰兒則睡得晚些,愛乾淨的她會將房間整理好後才入睡,但基本上大概一過戌時,「隨意居」就一片沉寂了。

  秋葉不貪睡,她覺得把時間花來睡覺是件很浪費的事,所以等所有人都睡著後,她會提著劍,尋覓一個無人的所在,在黑暗中練趄劍來。

  一晚,她照常練劍,忽然不遠處有燭光接近,她連忙收招,兩手置於身側隱於黑暗中,等待那人走開。

  但那人卻是朝她的方向而來,當燭光慢慢近了她的藏匿之處,她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少爺?」她從隱密處走出。

  「你果然在這。」秋睿威的表情像是早就心知肚明。

  「有事吩咐?」她問。

  「沒事。」他將手上的燭火放上一旁的樹根,「你每晚來這練劍?」

  她點頭。

  「那好,我缺個對手,來陪我玩玩吧。」他抬起負於身後的右手,果然握著把劍。

  秋葉心底有很多困惑,但一直秉持不問不聞不言態度的她猜測他可能睡不著,一時突發奇想——雖然她很納悶他是怎麼找到她的——也就決定陪他過兩招。

  秋睿威的武功很爛。他的大哥秋睿武不用說,早就將秋家劍法八十一式學個融會貫通,拳腳功夫與內功心法亦屬上乘,前莊主秋孟官因此廣招武林好手前來教授他式功;而二哥秋睿俠雖比不過秋睿武,但也已經學完秋家劍法。只有秋睿威,可能連家丁該學的四十九式都尚未學成。

  秋葉早就將四十九式學完,她雖然一直偷學後面的三十二式,但她沒有師父指導,一直事倍功半,無法融會貫通,後來有次是秋孟官看不過眼吧,要她別再做徒勞無功的事,她才扼腕放棄——表面放棄。

  每天晚上,她不斷的複習記憶在她腦中的劍法,可惜,她記得不是很完整,又不能偷劍譜來閱讀,學得仍有殘缺。

  但就算有殘缺,她的武功仍是遠勝過秋睿威,所以她想她得小心出招,尤其黑暗中只有一盞燭火的亮度,很容易不小心就誤傷了他。

  像是看出她心中的衡量,秋睿威笑道,「你儘量,別客氣。」

  他該不會不曉得自己的斤兩吧?秋葉暗暗苦笑。

  「少爺,得罪了。」她舉起劍,朝他的心口處直刺而去。

  他俐落擋下,將她格開。

  「你沒用全力。」他不滿的說,「我叫你別客氣。」

  她再次出招,依然保留五成實力,小心的不在他身上造成傷害。

  秋睿威不高興了,長劍在一起一落中灌輸內力,打掉她手上的劍。

  秋葉只覺持劍的右臂一陣發麻,她吃驚的瞪大眼。

  武功最爛的秋睿威,打坐時向來心不在焉的秋睿威,是哪來的內力?

  秋睿威彎身撿起劍,將劍柄遞向她,「再來。」

  「少爺在哪偷學的武功?」

  「偷學?」他幾乎哈哈大笑,「我剛使的全都是秋家劍法。」

  「但你的劍技不可能這麼好,」她分析道,「你從不用心。」

  「有人可以偷偷摸摸起來練,我難道就不成?」

  他的意思是說,他也趁夜摸黑爬起,偷練武功?

  「你何必這麼做?」她是無人指導,只好偷練,但他只要一張嘴,莊內的名師都會親自教授他武功,根本不用偷偷摸摸來。

  「你知道,我若用起心來,就怕我那老子會找事給我忙。」他抬首望著發出銀色光芒的月亮。

  她眯眼不解。

  「就像我二哥,不過發揮了點處理與管理經營方面的能處,我爹就決定將鏢局交給他管了。若我用了心思給他看,他會不找事給我忙嗎?」到時他可就無法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的過日子了。

  「恕小的無法理解。」能對家業有幫助,不是件好事?怎麼在他口中,家業有如燙手山芋,他一點都不想接?

  「欸,你真是個笨蛋!」他忽然上前,手指用力推她的額頭。「來哩!」

  她甩了甩麻度漸退的右手,握住他遞來的劍,重新起式。

  他望著那張專注的臉孔,笑,「秋家劍法,第五十式!」  

  她永遠無法忘懷自己當時的震驚。

  別說完整的秋家劍法,她以為秋睿威連前面四十九式都未學完,誰知,他不只學完了,而且是八十一式統統學完了。

  而他也不吝嗇的在對打之間,將後頭完整的三十二式教予她,修正她的錯誤,改正她的姿勢,讓她不再事倍功半。

  她萬萬沒想到,秋睿威的武功已在她之上,這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當然,若秋睿威照著正常的課程來,他的武功本來就該贏她,畢竟她是奴才,不是真正的秋家人,秋劍山莊不可能將所有的武功絕學傳授。

  但,他是莊內有名的紈褲子弟啊!

  兩人每晚對打、練習,地點也從黑暗的隱密處改至「隨意居」的前院,那兒燭火通明,可以更看得清楚彼此的招式,也不至於誤傷。

  後院雖然有人睡著,但是兩支一躺下,時間不到不會醒來的「豬」,故他們放心的打鬥,一點都不怕會將人吵醒。

  也是在練習的時候,秋葉發現,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時變得十分強壯高大。他的肩膀厚實,手臂上糾結的肌肉強而有力,當他靠近她時,她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勃發的氣勢。

  那是強者的氣勢。

  真可笑,吊兒郎當的三少爺,怎麼會跟「強者」兩字扯上關係呢?可是每當他的劍架在她劍上,硬是將難以抵擋的她推到牆上壓制時,兩人僅一個腳掌長的距離,讓她深切的感受到這點。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一種屬於男性氣息的熱度,隨著他粗喘的氣息,直噴她的臉面。

  「好了。」他一開口,兩人同時將劍收起。

  他該退開,重新起式,或者休息一下,待會再戰,但是他什麼都沒做,而是低著頭看著她因鬆懈而後仰,頭頂抵牆的小臉。

  她的臉泛著紅暈,像上了天然的腮紅,軟化了她平板的表情;喘氣的小嘴微張,粉色的唇瓣看起來有點乾澀,讓他有股衝動想低首幫她潤濕。

  大概是察覺他未像過去一樣移動,她納悶的抬眼,眼底寫著疑問。

  她的眼長得真是好看,是那樣水潤,泛著瑩光,他真想叫她一輩子別把眼閉上。

  「你之前說過,你記得你殺父仇人的長相?」他想該是弄清楚這問題的時候了。

  她已將秋家劍法學得差不多,內功亦在這段時間大為精進,就算要孤身行走江湖,亦不是問題了。

  她點頭。

  「你來秋劍山莊多年,這麼長的時間,還能記得牢?」他不相信記憶這東西,就好像此時的他,已經記不起以前那個「討厭鬼秋葉」的長相了,他只記得現在她小臉泛紅光,粉頰兒嫩,眸子潤的嬌美模樣。

  這是「舒荷」。

  他一直記得她的本名,像刻在心上的牢記。

  「我死也不會忘記。」她隨之伸手摸入懷中拿出了張紙——他的眼也忍不住在她胸口處流連——「我將其中一人的畫像畫下來了,而且畫了很多張,不怕忘記。」

  每畫一次,就把那人的長相再在心中記牢一次,像是用匕首用力的在心上畫,一次又一次,深刻入骨血。

  他攤開紙張,這使得他們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更縮近了些,且他為了讓畫紙對往光源而側轉身,這使得他的肩膀幾乎抵向她,她忽地覺得喉頭乾澀,認為自己應該要退開……她的背後是圍牆,退無可退,所以她應該跨往旁邊才是。

  但她沒有動作,她仰頭望著專注看畫稿的臉,心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她竟然得將下頷拾得高高,才能看到他的眼。

  忽地,他抬起眼簾,與她研究的視線對上,心頭一瞬悸動,她忙低下眼睫,看向他手上的畫。

  「你有看過這個人嗎?」她問。

  「沒有。」不過她的畫工真是好,紙上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下巴上那個疤痕,任誰看過畫稿再看到真人,必能在第一眼認出。

  他想她若不是天生在這方面有才能,就是曾學習過。

  她說過她父親是大夫,並非一般的白丁平民,想必在父母過世之前的她,也是像他一樣備受寵愛,對她富有期望,所以教導她許多學識、才藝的吧。

  她難掩失落的想將畫紙收回,他未理會她已捏上紙角的小手,逕自折起,塞入衣領內。

  「你說你畫了很多張,那就把這張給我吧。」

  她點頭,沒有任何意見,但「你拿這畫像要幹啥?」

  「也許有空可以幫你問問。」

  「真的?」水眸大亮。

  他決定再看到更多的光彩。

  「莊裡的老師父,還有鏢局的鏢師,很多都行走江湖多年,說不定有人看過這人。」

  「所以你會去問他們?」她激動的咬住唇。

  她那綻放希望光芒的小臉像是誰突然放了數百把燭火同時映照向她,害得他一時目眩神迷,差點忘了回答問題。

  「對。」他想代替她的貝齒咬上她的嫩唇。

  「我可否跟你一道去?」她激動的問,「我清楚這人的長相還有身型,我連他的聲音都記得,我可以說明得更為詳盡。」

  少話的她,只有在提到仇人的時候才會用她那好聽的聲音連珠炮。

  他真想聽她再多說一點,可惜她話總是那麼少,而且有其他人在時,她總是把嗓子壓成一種很難聽的聲音,像得了肺癆似的,怪不舒服的。

  「我考慮一下。」他故意吊她胃口。

  「嗯。」雖然有點勉為其難,但她還是點頭。

  她不強迫,她很認分的知道自己的身分,秋睿威教了她劍法,還肯替她詢問仇人的下落,這就足夠了。

  也許,她手刃仇人的那天,不久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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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要怎麼去找仇人?」秋睿威右手拄向她後方的牆,將她的左手邊包圍起來。

  秋葉暗瞟他手臂一眼,心想說話時何必如此,還是他有點累,這樣撐著輕鬆點?

  可他這樣做,上身因此前傾,說話時,呼息掃過了她的耳畔,她覺得她的耳朵好像裝了一顆小小的心臟,正無措的發顫。

  「少爺的意思是?」他的舉動讓她不太能咀嚼他問題的真意。

  「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怎麼離開秋劍山莊?」

  她聞言,抿緊了唇。

  「別告訴我你想偷跑。」

  她是有這打算。

  「偷跑的家丁,秋劍山莊可不會放過,一定派人追回,再做懲處。」

  秋葉驚愕抬頭。她進山莊近九年的時間,幾乎不曾聽聞家丁逃跑,故不曉得莊主會派人大費周章將人追回。

  但想想也是,他們都是簽了終身賣身契的,是屬於秋劍山莊的,自然要將人找回來。

  她想,她得考慮別的方式,但若想不出方法,她還是會冒險一試。

  他喜歡她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這表示她又得求助於他。

  「其實我有方法可以幫你。」他輕輕丟出了甜美的糖。

  「什麼方法?」她如願被他釣上。

  希望光芒再次回到她臉上,那份光彩實在太過耀人,他無法再忽視或無視心口的渴望,低頭咬住微張的柔軟——用他的唇。

  秋葉的意識在轉瞬間變成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拋入水裡,五威被水所淹沒,什麼都感覺不著,除了他的唇。

  他輕輕的吸吮著他遐想已久的軟嫩,她在他眼裡一天比一天還要好看,視覺上的衝擊,逐漸成了心上的鼓動。

  他想要接近她、抵向她,用他的雙臂環繞她的所有,將她壓入懷中,結結實實的,徹底的品嘗她的味道。

  她依然是即使流了汗也是微帶香氣,鼻尖的刺激使得他的吻情不自禁更深入,舌尖挑開了牙關,吮嘗她柔軟的小舌。

  她果然如他想像中的芳甜,甚至比他嘗過的蜂蜜還要甜。

  在震驚過後,意識終於回到秋葉的腦子,她的手抵向他的胸口,想將他一把推開,但她的手卻超乎意料昀鬆軟無力……就連她的身子也因他的吻逐漸加深而逐漸卸去了力道。

  她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侵犯了她,以她的能耐將他推開不是難事,可她做不到,她甚至……她甚至鼓動小舌回應了他的吻,他像是受到激勵,舌尖幾乎要抵向了她的喉口,而他的身軀就貼在她身上,壓著她以布條纏縛的胸,她感覺到他身上的某一處,似乎變得如石頭般堅硬。

  過了不知多久,他鬆開了她,但他的手還貼在她頰上,拇指輕撫嘴角旁,粉頰最柔嫩之處。

  「是不是……」她僵硬的吐字,「要這樣做,你才會給我另一個可行之法?」

  撫頰的手一頓。

  他是這麼卑劣的、乘人之危的惡徒?

  也許他真的不是個好人,因為若必須靠威脅才能得到她,他也不在乎使上這他挑了下眉,不因她的意有所指而動怒。

  「就算如此,你也會答應的。」她的復仇意識有多強烈,他比誰都清楚。

  她咬唇,下了決心似的點頭。

  他鬆開粉頰上的箝制,矮身撿起地上的劍,走向主屋。

  她站在原處,瞪著他挺拔的身影,心想,這是代表談判破裂?

  也許她不該問,有些事,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就好,說破了,就毀了。

  微張小嘴,企圖想挽回什麼,可她畢竟拙於言辭,在唇上琢磨了半天,也不曉得該怎麼說,他才會回頭。

  回頭,將她帶入屋裡,要了她——若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她願意。

  只要能替父母報仇就好。

  「明天午膳過後,」已爬上廊前階梯的男人以她聽得到的音量喊道,「一道過去鏢局吧。」

  他曉得她現在的小臉必定又綻放耀眼迷人的光芒,可惜,他必須忍著不回頭,否則,他真會強行將她抱入屋內。

  她不會反抗,但他不喜歡。  

  用過午膳,曉得主子要出門的秋涼自動自發的來到他身後,準備跟他一塊兒出門玩樂。

  「你留在莊裡。」秋睿威道,「後院的草皮也該修整一下了,前院靠門的那棵大樹枝葉太茂盛,你一併處理。」

  秋涼訝異的眨了眨眼,「但這不是秋葉的工作嗎?」他偏頭,眼角看著佇立在主屋門前的秋葉。

  「以後就是你的了。」

  「我?」秋涼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鼻尖,「那誰陪少爺出門?」

  「秋葉,過來。」

  聽到命令的秋葉雖然必中思緒澎湃洶湧,還是表面如常的走過去,假裝不曉得彼此協議的低聲道,「少爺何事囑咐?」

  他真討厭她壓嗓時的音調,比鴨子呱呱呱的叫聲還難聽。

  「陪我出去。」

  「是。」

  主僕一前一後離開,獨留秋涼傻了似的立在原處。

  剛晾曬好衣服的琰兒走來前院,瞧四下無人,就只有秋涼像座雕像的呆立,不免好奇的問,「少爺呢?」

  「出門了。」回過神來的他一臉懊喪。

  「那你怎麼沒陪著出去?」而且是不是有個人不見了?

  秋涼帶著濃濃哭意的抽了下鼻子,「我失寵了。」  

  兩人來到秋劍鏢局前,秋睿威低聲囑咐道,「你啥都別說,我問就好,裝作你只是跟我來的。」

  「為何?」

  「你去哪認識這個人?」秋睿威挑眉道,「別忘了你是『村夫』的『兒子』又從小就賣入秋劍山莊,若人家問起來,難道你要說出你的真實身分?」

  「我明白了。」她點頭表示。

  進了鏢局,鏢局內的鏢師、管事的,一看到三少爺「大駕光臨」,自然免不了熱絡問聲好。

  秋睿威仍是搖著他的扇子,擺著他的絨褲子弟樣,打過招呼喝了茶,再拿出秋葉的畫紙問,「有見過這人嗎?」

  鏢師一個一個看過,紛紛搖頭。

  「這人長相兇惡,不是善類。」資深鏢師許大空問,「三少爺怎麼會想要問起這人?」

  「我問,需要給原由?」他眼角斜睨。

  「是不用。」許大空笑了笑。

  在鏢局問了一圈,一無所獲,秋葉很是失望的在一踏出鏢局門口,就忍不住垮下肩來了。

  「才第一天,你失望個什麼勁?」

  她低頭未語。

  「咱們秋劍鏢局分號不只一家,每家都問過,就不怕找不到蛛絲馬跡。」秋睿威非常有信心。

  「但是,秋劍鏢局的分號,並非都在城內。」有的在外城,有的甚至是在外省,光是來回就要數天甚至個把月的時間。

  「春暖花閱,正是遊山玩水的好日子,你回去準備行囊,明日出發。」

  秋葉必須用力咬住唇,才能克制內心的激動。

  他這是要陪她一塊兒出外尋找仇人的消息?

  她終於明白他的作法了,有堂堂秋劍山莊三少爺在,誰攔得著。

  「別再咬你的唇,」他傾身附耳道,「這會讓我想咬你。」

  粉頰驀地一紅。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想反對他這個主意。

  他在她耳旁的呢喃低語,竟有種比醇酒還醉人的氣息,她很難不聯想到昨晚那個吻,心頭因此激蕩。

  她臉紅個什麼勁?

  用那樣迷人的表情,是不怕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管她一身男裝,直接掠奪她的唇?

  該死,他覺得他體內正蠢蠢欲動,但此時此刻,絕不是動情的好時候。

  「哼。」他直起身搖著手上那把裝模作樣的扇子,「少爺渴了,去買涼水給我。」

  渾然不覺他體內波動的她強壓下想竊笑的嘴角,「是!」  

  其實,秋睿威大可直接動用秋劍山莊的力量與人脈來找出秋葉仇人的消息,他跟秋葉只要坐在家中喝茶,以逸待勞,相信不多久時間,就會有行蹤出現。

  但他不要。

  把畫像發出去,坐在家中等消息,多無聊無趣,像現在這樣,並肩策馬而行,為著共同的目標前進,多有感覺啊!

  他轉頭望著身旁騎著棕馬並行在他身旁的秋葉,側面起伏線條的弧度優美,多好看的一個姑娘啊!

  他不禁有些後悔太晚才發現她的美麗,白白浪費了數年的時光。不過,就算時光回流,他想,他應該還是會很討厭那個「討厭鬼秋葉」,不為什麼,只是年紀未到,有些事情,就是無法了然明白。

  察覺他的視線,秋葉轉過頭來,頭歪了下,是詢問之意。

  多說些話啊,姑娘,讓他的耳朵仔細聆聽那優美的嗓音,不要像個啞巴似的,非不得已不開尊口。

  都是有共同秘密的「自己人」了,有啥好怕被別人聽去的!

  無妨,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這沒認識的人,你就不用裝男聲了吧?」

  聽到他的提醒,她笑了下,「習慣在外面就要裝沉嗓了。」她回答時,還是一樣壓著嗓子。「就怕有萬一,防著總是安心點。」

  唔,她的考量不無道理,但此刻他們走在乎坦原野間,四下無人,是要防誰啊?

  「但這四周都沒人。」

  「習慣還是維持的好,免得哪天因為面對的是你而不小心忘了。」

  他想他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好取悅的人,她那句話讓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在她眼中是獨一無二可以讓她放下戒心的男人,就因此暈陶陶,身上像裝了小鳥的翅膀,拍打個兩下就可以飛上天了。

  「你的顧慮也對。」那他就忍忍鴨子嗓吧。「對了,你說殺害你父母的仇人有三個人,但你畫像只畫一個,另外兩個人呢?」

  「那兩個人我也記得很牢,我只要看到畫像裡頭的那張臉,就會聯想到當日的情景,所以那三人的長相,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她的神色顯得激動,語氣帶著濃濃的恨意。

  她被仇恨綁縛了多年哪,只要沒有找到仇人,她就永遠無法平靜過生活吧?秋睿威心上不免疼惜。

  她臉上總掛著的面無表情,就跟她的鴨子嗓一樣,是迫不得已裝出來的,她其實感情豐沛,易哭愛笑,但父母被殺的慘劇,讓她不得不丟開熟識的一切,扮裝趄異性,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孤單寂寞的為了報仇而忍耐——其中也包括他的敵視。

  「我會幫你找到仇人的。」他堅定的說。

  「謝謝少爺。」她誠摯的回。

  兩人之間的關係破冰,固然令人欣喜,秋葉其實仍難免有些不安。

  她很高興秋睿威為她所做的,但又不免煩惱她似乎無法還這份人情。

  像這次出門,其實在秋劍山莊算起了小小革命,因為疼愛麼子的莊主夫人不願方十六歲的兒子只帶著一名小廝就出門而竭力阻止。

  秋葉相信若是今日要出門的人是秋睿武或秋春俠,大夥說不定還列隊恭送,只因為這兩個孩子雖然一樣年紀輕輕,但他們是令大人「放心」的,他們都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但秋睿威在他們眼中就是個遊手好閒的純褲子弟,又很愛搖著那把看起來放蕩不羈的假風雅扇子,恐怕只要一遇到壞人,就只有束手被宰的份。

  她可以理解莊主夫人心中的憂煩,但,她小兒子其實武功不弱啊。

  為了避開責任,而在表面裝輕佻、裝風流、裝閒散,待四下無人時,才偷偷的拚命練習,她實在無法理解秋睿威心中的想法。

  她更無法理解他為什麼突然換了個人。

  既然人跟想法都改變了,肯願意努力學武,那又為何不肯扛責任?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莊主夫人雖然極力反對秋睿威出門,但秋劍山莊說話最有分量的前莊主秋孟官卻是大力贊成,他認為男人就應該出去闖一闖,哪有養在家裡當金絲雀的道理,秋劍山莊的男丁可沒這麼廢物,他更讚賞秋睿威的主意,祖孫兩個一搭一唱,逼得莊主夫人不得不舉手投降。

  不過她給了一個條件——最晚,一個月內要回來。

  也就是說,他們能查訪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少爺,我們讓馬跑起來好嗎?我想快點到下一座城鎮。」

  可是他想悠閒的騎馬散步,順便聊聊天。更何況現在是初春季節,讓馬跑起來,北風在頰上呼呼吹嘯而過,挺冷的!秋睿威非常不願意答應她的建議。

  他的個性本來就不喜歡急躁,愛閒散,可瞧見她憂急的臉孔,就算他想放慢步調,她恐怕也無心吧。

  心中暗歎了聲,偶爾,讓自己努力起來也不錯,就像為了她而練武一樣。

  「好!」他半蹲站在馬蹬上,催動韁繩,「駕!」

  兩匹健馬快速朝目的地飛奔。  

  到了下一個城鎮,他們先找了間乾淨的客棧好放行李。

  「客人是要兩間房嗎?」秋睿威轉頭看正拿著畫像詢問小二有沒有見過上頭的人的秋葉,輕咳了聲,「一間就好。」

  掌櫃點點頭,在本子上做下記號,揚聲叫喚小二,「帶客官去房間。」

  小二將手上的布巾甩上肩頭,「客官,請隨我來。」

  秋睿威只訂了一間房,秋葉並無意外,畢竟她不過是僕人,出門在外,哪有還給僕人一間房的道理。

  她巡視房間一遍,房中擺設舒適高雅,靠牆放了一張寬面太師椅,她想晚上她可以睡在這張椅上。

  秋睿威雙腳開開,豪邁的坐在架子床上。

  他衡量了一下床面——很好,夠寬夠大,睡兩個人不是問題。

  「你要先休息一下還是先吃個東西?」秋睿威問。

  一路策馬賓士,他的腰啊背啊都酸疼了。

  平日他很少一下子騎這麼長久的路程——還是在快跑狀態——不習慣的運動,會讓少用到的肌肉發脹酸痛。

  「我們可以先過去鏢局嗎?」她請求道。

  唉,她果然一心只在找仇人身上,就不能分些注意力在他身上嗎?

  「好。」他無奈起身。

  不順她的意,她也不會開心說笑,他就見不到那張如花笑曆,只會繃著張漂亮的小臉,好像他欠了她錢,還死拖活拖不肯還。

  「還是少爺想先休息一下?」她忽然想起他們趕了這麼遠的路,其實兩人都累了,她只是心急想知道結果,才能無視身體的疲累,但少爺可是千金體,她怎能得寸進尺。

  「沒關係,先去鏢局。」

  她感激的點頭,「謝少爺。」  

  秋劍鏢局各家分號,一定派有從小就簽了賣身契,並在秋劍山莊受訓多年的武師當家主事,雖然秋睿威不曾到分號走動,但管事的一眼就認出他來,驚訝得下頷幾乎要脫落。

  「三少爺怎麼有空來?」管事的秋文自櫃檯快步走出,「難道是山莊有重要大事發生?」

  「生你個頭!」秋睿威手上的扇子差點從秋文頭上打下,「我出門來走走,不行嗎?」

  「當然行。」秋文忙點頭,「三少爺難得來,今晚就讓小的設宴,請三少爺務必賞光。」

  「這就免了。」他從袖中拿出畫像,「你看看,這畫像中的人,你見過否?」

  一旁的秋葉提心吊膽的等待秋文的回答。

  秋文將畫像看了遍,「沒什麼印象。」他好奇的問,「少爺何故找這個人?」

  「這人欠我一個朋友錢未還,跑得無影無蹤,咱們鏢局的人見多識廣,就順便替他問問。」

  秋睿威後來認為還是該找個理由,否則鏢局內的人心裡存疑,若多做無謂揣測,恐怕這事很快就會傳到父母那去,到時要解釋會更麻煩。

  「原來如此。」秋文有些義憤不平道,「這欠債不還的人實在惡劣,我之前有個號稱拜把的兄弟也倒了我錢,累得我將來養老的錢都沒了!」

  「沒錯,我朋友這可是將來要娶老婆的錢,應該幫他找回來才是!」秋睿威模仿秋文不平的語氣。

  「沒錯沒錯!」秋文點頭如搗蒜,「我進去幫少爺問問,看有沒有人見過這個壞蛋。」

  「那就麻煩你了。」

  「少爺先坐一會。」秋文領著兩人來到一旁的圈椅就坐,轉頭吩咐雜役倒杯茶來。

  秋葉站在他身邊,忐忑不安的等待。

  過了好一會,秋文出來了,「抱歉,少爺,沒有人見過這個人。」

  秋葉失望的閉上眼。

  「是嗎?」秋睿威收回畫像折好放回原位,「將來如果有人想起見過類似的,譬如下巴有傷的,記得通知我一聲。」

  「一定一定。」

  「那先謝過。」

  「別這麼說,應該的。」

  客套了一會,秋睿威扇子指著外頭道,「這裡有啥好吃好玩的?」

  「這裡啊……」秋文凝眉想了下,「今日剛好有市集,往南方走就可瞧見,大概未時就開始了,現在過去正熱鬧。」

  時近傍晚,許多人下了工,順道過去逛逛市集,買點日常用品與食糧,說不定還能撿到便宜好貨。

  「那好。」秋睿威對秋葉道,「咱們過去吧。」

  「是,少爺。」看著兩人幾乎是並肩走出的背影,秋文有些困惑的撓了撓腦袋。

  他若沒記錯,秋劍山莊內有如此俊美到人種共憤臉蛋的人只有一個,而那個人正是三少爺的小廝,叫啥名字他倒是忘了,但他記得那個小廝跟三少爺水火不容,因為他老是挖牆根「害」三少爺被陳師父抓到,不得不去練三少爺最討厭的武功。

  他們什麼時候重修舊好了……

  他們有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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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走出鏢局,雖然秋葉極力忍耐,但秋睿威還是看得出她一臉抑鬱。

  「心情不好什麼?」扇柄輕敲她的肩,「九年都忍了,又何必急於一時?咱們才剛開始找人,老天爺有這麼好心一出城就給了結果?」

  「小的明白。」理智明白,但情感不願。

  「我曉得你明白,只是心裡不快。暫先放下這事,陪少爺我去逛逛吧。」

  他想打從秋葉跟了他之後,因為討厭她的關係,他出外從不讓她跟著,一向大方的他,可是主子吃啥,小廝就跟著吃啥,故秋涼那小子啥好處都嘗盡了,就這傢伙,他連有沒有帶她出莊的印象都想不起來,說不定她連市集是幹啥的都不清不楚。

  她點頭表示明白,並會將思緒暫且拋到一旁。

  她不應該如此任性,強迫她的主子為她付出,他已做了很多,她該感激而且不能將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

  暗深吸了口氣,將失落威埋藏到心底最深處,她恢復平常那面無表情的面具。

  「放輕鬆點。」他忍不住捏了捏粉頰,「別板著張臉。」

  他過度親昵的動作讓秋葉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在大街上,而鏢局就在身後,誰知有沒有認識的人看到這一景。

  「少爺……」眼角朝鏢局方向看去,提點他。

  秋睿威當作沒看見她的暗示,「不想我捏你的臉,就笑給我看。」

  「少爺,這不妥,有相熟之人,除了你以外,大家都以為我是男人,這會對你有不好的評語。」

  「什麼不好的評語?」他興味盎然的問。

  她抿唇躊躇。

  「說啊。」他催促。

  「斷袖之癖之類的。」

  「哈!」他忍俊不住,「說就說,沒在怕。」

  「但是……」長臂忽然摟住她的肩頭,「這樣是不是更像?」

  她大吃一驚,下意識就想扭開肩膀甩掉。

  秋睿威因此攬得更牢,雙臂似鐵箍,再一次讓她深深感受到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差別。

  「既然我都不在意了,你就甭像個娘兒們羅哩羅唆……我差點忘了,你本來就是個娘兒們!」

  她很想瞪他,事實上她也做了。

  那似嬌嗔的一眼,讓秋睿威瞧了挺開心。

  她年紀輕輕不過十八,是芳華正盛的大姑娘,卻像個小老頭似的死氣沉沉,原則眾多,一板一眼,嚴肅又正經,小時的他覺得她討人厭,現在的他則想改變她——不過笑顏只准在他面前展露。否則她這種男女通殺的俊美臉貌,隨便朝個人一笑,那人十足十魂都飛了。

  「我明白了,少爺。」她近乎求饒的說,「可以放開我了嗎?」

  「行。」這樣走路不太順暢,於是他鬆開鐵臂。

  想抱,時間多的是,犯不著急於一時。  

  秋葉並非未去過市集,不過那是小時候,父母尚健在的時候去的,時間久遠到她幾乎遺忘了這段記憶,一直到踏入熱鬧的市集裡,耳聞小販的吆喝聲,如流水走過她身旁民眾的喧嘩聲,回憶,方如潮水般回籠。

  威傷的情緒跟著回憶上湧,她用力咬住下唇,驚覺最近自己似乎感情太過氾濫,這會破壞她的強悍,而她不喜歡這種脆弱的感覺。

  「來過嗎?市集。」

  她輕點頭,「小時候爹娘帶我去過,住的村落在秋收時會有市集,我們會買一些米糧之類的回家囤積。」「只賣農作物?」

  「大部分都是農作物,還有些家禽之類的。」

  「那這裡的市集應該規模比較大,不只農作物,還有衣料、飾品跟流動食販。」扇端指著前方的攤子,「那是賣涼粉的,吃過嗎?」

  「好像有……」她不太記得了。

  「味蕾上的記憶是最好喚起的,走,去吃涼粉。」他二話不說牽起了她的手腕,快步朝賣涼粉的行去。

  她很想提點他,她現在是男裝扮相,更何況,路上不少經過的民眾與小販都朝他們這兒看。

  她很清楚他們的樣貌已經夠引起注意了,若再不顧四周眼光的過度親昵,她幾乎可以猜出這些人腦中想了些什麼。

  斷袖之癖。

  就算真有人有這樣的癖好,那都是隱諱的,不表露出來的,誰像他們家少爺這麼不顧他人眼光,我行我素的。

  也許該說,這是秋家人的血脈所致吧,就像秋劍山莊大少爺亦是十分我行我素,毫不管傳統禮法,所以明明已經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卻毫無意思提親迎娶人家。這要是尋常人家,早就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秋家人卻好家無動於衷。

  她望著因快步走而在她眼前躍動的臉龐:心想,秋家三兄弟的臉長得都不同,大哥長得像父親一樣,五官似刀鑿般粗獷,老二則承襲母親的美貌,面容俊美。至於秋睿威,她認為是最得天獨厚的一個,他不像大哥那樣過於剛強,也不像二哥那樣過於俊俏,他擁有父親的高挺鼻樑,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卻也擁有母親那雙溫柔的黑眸,與唇線分明的漂亮茭形嘴。

  她覺得他長得最好看,但她不會說出來。

  來到賣涼粉的攤販處,只見擔上的木盤放置著食器與佐料,旁邊的木桶則放著淘成方塊的涼粉。

  秋睿威叫了兩碗,並問她想加什麼佐料。

  「少爺,應該是我服侍您才對。」怎麼會是他問她想加什麼佐料。

  「這裡不是山莊,分什麼少爺奴才的。」他拉拉身上的衣裳,「我有穿得特別華麗嗎?」他可是挑了他衣箱中最樸實的一套衣服呢。

  「就算是在荒山叢林,您還是少爺。」

  「好好好!」他真是傻了才跟她爭論。「自己打理自己的,別羅唆。」

  食販盛好涼粉過來,他先接過並拿起佐料淋上,不讓她有動手的機會。

  秋葉苦笑了下,覺得她實在不太能適應秋睿威的轉變。

  他先是偷學起了武功,教她完整的秋家劍法,又出主意替她找仇家,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和善與親昵……

  他的變化固然讓她驚訝,但又很是不安,因為這讓她的心境也跟著起了變化,即使她曾經固執的告訴自己這是出自於感激與感動,但又隱隱覺得不只是如此……她很怕她會變得貪得無厭,因為在復仇的道路上,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她咬緊牙關的一路走來,不怕累、不怕苦,可當他變得溫暖,並將這樣的暖意罩上她身,她很怕自己真的會變得如瓷器般脆弱,就好像她最近太容易感情氾濫,這並不是好現象。

  默默食著手上的涼粉,身邊的秋睿威問,「如何?吃過嗎?」

  她回過神似的抬頭。

  她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根本無心去咀嚼涼粉的味道。

  歟,她走神了,為了身邊的男人。

  「好像……沒什麼印象。」她只好敷衍。

  「果然你去過的市集規模都太小。」他拉開好看的笑,「讓我當你嚮導,吃遍所有好吃的。」

  她因他的笑容而失神,粉頰因而微微泛紅。

  秋葉並不知道秋睿威多想用盡他的所有啊護她。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出於同情——或許一開始是有那麼點——她故作強悍的摸樣激起他的保護欲,他認為應該有個人與她並肩作戰,讓她不再孤寂的承受所有的壓力。

  她該有個肩膀可以依靠,而這個人就是他!

  但他也很清楚,長年怠惰練武的他,肩膀並不夠厚實強壯,所以他才會偷偷的趁僕人入睡時練功,想將自己訓練成一棵粗壯的大樹,不只讓她在累了倦了的時候有個地方可以依靠,必要時,還能成為她的保護。

  而他做到了。

  「咱們去吃煎餅。」他牢牢的抓起她的手腕,並打定了主意這輩子再也不放。  

  一整天的風塵僕僕,回到客棧時,秋葉請店家燒桶浴水上來,同時動手準備讓秋睿威沐浴的工作。

  秋睿威坐在圓桌前,吃著剛送上來的小點,視線隨著她左右移動,一刻不曾稍離。

  他過度熱切的注視,教人很難忽略。正在將衣物拿出來懸掛拍整的秋葉轉過頭來,頭微微往旁偏,無聲的詢問。

  「你要問我什麼?」他決定反問她,引導她說話。

  秋葉心想明明是他一直盯著她,瞧得她幾乎頭臉冒汗,心臟莫名怦怦直跳,怎麼會是他反問她呢?

  「少爺剛一直看著我,不是有話要說?」

  「沒有啊。」他聳聳肩。

  她納悶的微垂了頭。

  「想看著你而已。」小臉不自覺的紅了。

  他真喜歡看她嬌羞的模樣,說明她的確是個姑娘家。

  客棧的小二提了熱水進來,適時化解秋葉的尷尬,她忙過去招呼,幫著將熱水倒入浴桶,並親自試水溫。

  「少爺,您可以洗澡了。」秋葉將小二給的擦拭用方巾掛到一旁衣架上。

  當她回過身來時,秋睿威已經將身上的衣服脫掉,乍見他精壯結實的身體,她臉上的紅暈更深。

  平日這服侍沐浴的工作都是秋涼在忙,但她並不是未見過男人的裸體,畢竟她是女扮男裝,莊裡的家丁都很直接在她面前脫衣服沒在顧忌的,她也很習以為常,就算有個男人突然全身未著寸縷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正常應答,所以她照理可以無視他的裸體,不會下意識視線滑過他厚實的寬肩、強壯的雙臂、堅硬的胸膛,還不意瞄了眼他的雙腿之間,然後心臟為之鼓噪。

  她覺得她的心緒似乎越來越脫離控制,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深深注意且在意著。

  「過來幫我。」滑入浴桶的秋睿威兩臂橫放桶緣,假裝沒看見她的不知所措。

  說實話,她還真沒幫他洗過澡。蹲在浴桶旁的她吶吶的問,「我該怎麼做?」

  她必須很努力的克制才能不一直盯著他的胸口。

  他的身材,比她想像中還要壯碩、還要有力。

  「先幫我擦背。」他趴向前方。

  秋葉拿起較為粗糙的浴巾,搓洗他的背。

  往前彎曲的他脊椎因此弓起,她可以數清楚上頭的每一顆突塊。

  她發現他的背上有一顆紅痣,靠近肩頭有兩顆黑痣,而在後腰上有著像是受傷後留下的疤痕,她忍不住指頭輕撫過,心想著這疤痕是何時留下的。

  「這是小時候受的傷。」察覺後腰的停留,他微微笑道,「那是你還沒進山莊的事。我太調皮了,爬到桌子上玩耍,不小心摔下來,腰撞到了椅子,造成的傷口。」

  那麼幼小時所留下的痕跡,長大後還如此清晰,可見當時這傷必定挺嚴重的。

  指尖順著疤痕的模樣滑過,心上覺得有些疼。

  她也是常受傷的人,所以她知道皮膚被撕裂開的痛楚,真的很疼。

  他忽然抓住腰上的手,放到他胸前來。

  當小手一碰上溫熱的肌膚,她的心猛然跳了一大下,覺得他似乎在挑逗她,因為他帶領著她的手往下遊移,幾乎快碰到他小腹了。

  男女之間的事她沒經驗,可相關的風花雪月,她在家丁口中聽得可多了,那些男人一提起那檔子事,興奮得像剛喝了三碗酒,個個說得口沫橫飛,激動不已。

  所以她曉得,最能讓男人爽快的,就是他們胯間的那樣物事,他們會把它放進女人的體內,在馳騁之間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意——雖然她無法理解那種感覺。

  他……該不會也想要她帶給他快意吧?

  她有些不安,但意外的是心上的抗拒只掙扎了一小會就卸甲投降了,緊接著泛起某種難以書喻的渴望。

  她想要……更接近他。

  或許是長時間一人扛起的孤單與艱辛,讓她在發現這個男人的善意後,她竟變得脆弱起來,渴望著可以讓她依靠的強壯。

  讓她歇一下下,肩膀借她靠一下下,她就可以更挺起胸膛,更堅定的往前走。

  她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

  她暗斥自己。

  她覺得自己已經變得貪得無厭了,老想從別人身上索求更多。

  「該擦洗前面了吧?」當發現她眼眸越來越深的窘色,他才忽然開口道。

  秋葉一愣,驚覺是自己會錯了意,難為情的慌忙垂眸。

  故意鬧她的秋睿威抿唇竊笑,傾身吻向羞慚的小嘴。

  「少……」張口的同時,火舌順勢滑溜入內,品嘗香舌的柔軟,帶領她的小舌隨著他而舞動,將濃沉的情欲灌入她的喉中,遍佈了全身。

  她不由自主的喘息,身子往前傾,使他毫無阻礙的加深這個吻。

  她的胸部變得緊繃,這使得纏在上頭的布條讓人感到窒息,她迫切的想要將這份窒人的感覺驅逐,而吻她的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因為他已經開始動手脫衣了。

  「陪我……」他的嗓音好沉,帶著性感的低啞,在她耳旁回蕩,灼熱了她的耳,「一起洗。」

  她因他的邀約而感到羞赧,尤其當他笨拙的拉扯那不知道怎麼糾纏,竟能牢固得像鐵箍似的布條,她差點笑出來。

  她輕而易舉的拉出塞在裡頭的結,並鬆開。

  他很快的接手後續的工作,並發現這樣將布條一圈圈的解開,有種拆禮物的期待與歡欣。

  她至少纏繞了十圈,而隨著布條厚度越來越薄,束縛越來越鬆的胸乳緩緩隆回它原來的形狀時,莫名的羞赧襲上,當最後一層布條離開,小手立刻遮掩裸胸。

  「讓我看。」小臉通紅的她搖頭。

  他也不強硬的將小手拉開,大手放上她的後頸,輕磨著頸椎兩側,她舒服的幾乎發出嚶嚀:而他的唇摩娑著她的軟嫩,舌尖勾畫著姣好的唇形,卻不采入品嘗,欲擒故縱,她差點就想出聲抗議了。

  她更向他靠近,小手不自覺的攀住浴桶邊緣,他空著的左手立即捧住一方渾圓姣好的胸乳,輕揉她早已因愉悅而緊繃的乳尖。

  她終於發出了細細的呻吟聲——一如他想像中的悅耳好聽。

  「進來。」略帶傭懶的音調中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將她提起身,解除她下半身的衣物。

  她低首望著他俐落的動作,貝齒緊咬著下唇,克制想逃離的衝動。

  她沒有猶疑過自己是否願意,打他願意幫她開始……或者該說,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天起,她就不曾懷疑他會在哪日要了她的身子。

  於公,她是他的僕傭,他想要,她下能拒絕;於私,他對她有重大的恩情,所以她也該給。

  她很快的就赤身裸體,毫無遮蔽的完全袒露在他眼前。

  他先啄吻了可愛的肚臍眼一下,讓她因癢而退縮,同時鬆弛了貝齒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咯咯直笑。

  他將她抱入桶子裡,要她跪坐在他弓起的大腿上,熱水差點因此滿了出來,流泄一地。

  她坐下來的高度,正好讓胸口的兩團渾圓直對著他的臉,他輕而易舉的抓住一方雪乳,傾身舔舐嬌豔的蓓蕾,舌頭繞著乳暈畫圈,牙齒輕曙,她感覺到有股熱力自下腹部傳上來,帶給她難以言喻的興奮。

  「唔……」她輕聲喘息,婉轉呻吟,小手略顯無助的握著寬肩,每當他給予的歡悅襲來,十指就用力的掐入他的肌理。

  另一隻手往下滑入張開的雙腿間,罩上嫩花。

  那似乎比熱水還要熱燙的掌心引起她一陣哆嗦,而當他的手指撫上藏於花瓣內的蕊心時,她忍不住因過度的歡愉而顫抖了。

  「啊……」她無力垂頸,不敢相信怎麼僅是他的手在她身上撫摸,就能創造出如此奇特的感覺。

  他凝神注視在他愛撫之下,小小的臉蛋漾起愉悅的紅潮,眼神迷離誘人,絲毫看不出她平常一板一眼的嚴肅樣。

  她是這麼的性感甜美誘人啊……

  「啊……少爺……」她強烈的感覺到他將什麼放入她的體內——或許是他的手指——用力的擠開她的緊窒,粗礪的指腹摩上嬌嫩的內壁,體內的歡愉指數陡地又升了好幾分。

  「會疼嗎?」他在她耳畔呢喃低問。

  她搖頭,不僅不覺得疼,反而有種更為強烈的快意在她體內洶湧。

  「不……啊……」那股快意浪潮終究淹沒了她,她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任憑自己在高潮中載浮載沉,強烈喘息著。

  纖軀在顫抖,花徑同樣在抽搐,擠壓著他的手指。

  他再也無法忍耐的抽出手,調整了一下坐姿,改以亢奮的勃起代替,刺入抖顫的花徑內。

  「該死!」他低聲咒罵太過舒服的包圍,可浴桶太窄小,她無法完全坐下,這代表他沒有辦法徹底享受這樣的舒適。

  於是他只好退出,拉著因高潮而身軀虛軟的她站起,拿起架上的方巾隨意替兩人擦掉身上的水珠,即帶領著她來到另一邊的床鋪。

  他迅速將纖軀放上床,拉開她的大腿,一掌托起粉臀,這時的她已清醒了些,當他的巨大抵向她的嬌弱時,她不由得暗吃一驚那暗藏的強大力量,不可思議的是,她絲毫沒有抗拒的想法,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期待著他確實而強力的入侵。

  托臀的大手將粉臀往他的方向拉,同時勁腰向前挺進,用力擠入了她的纖細。

  她的窄狹瞬間被狠狠的擴張開來,撕裂般的痛楚讓眼淚難以控制的滑落眼角,她用力的咬牙忍耐。

  「會痛?」他伸手揩掉那滴清淚,低頭吻了吻唇,暗惱自己的太過急進。

  她近乎無力的搖頭。

  「可以。」她說,「忍得住。」

  為了將武功學好,大小傷她不知受過凡幾,更何況他並未真正在她身上製造傷口,故她認為這根本不算什麼。

  他沒有回應,但他放緩了力道,輕輕的退出了些許後,再緩緩的進入,他的五指用力抓緊了床墊,克制想馳騁的欲望,盡力舒緩她的不適。

  他忍耐得額頭浮起一層薄汗,強烈的想要一逞快意的衝動讓他幾乎快爆炸開來。

  她感覺得到他的體貼,她不希望他這樣的忍耐,於是她拉著他的手坐了起來,主動在他身上起落。

  但她才動作了一次,就被他制止了。

  「別這樣。」他愛憐的捏捏粉頰,「這會讓我覺得我像禽獸。」

  她訝異張眼,「我沒這麼想。」

  「但我會這麼認為。」他將她放回床上,「我們可以慢慢來。你能忍,我為什麼不能忍?」他可不輸她!

  聞言,她忍俊不住抿唇笑了。

  「多甜美的笑容,」他俯身含入笑花,「你讓我的忍耐有了回報。」

  她不再忍耐自身的不適,而他贊許的給予更多溫柔的親吻,直到她慢慢的適應他的巨大。

  痛楚逐漸散去後,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讓人瘋狂的渴求,雪臀不由自主的扭動起來,甚至更往他的方向靠近。

  她準備好了。

  他心中大喜,卻還是小心的慢慢加快速度,直到她再也無法忍耐的發出哀求的嚶嚀,他就像被下了蠱一樣,毫無顧忌的一遍又一遍狠狠在嬌嫩裡強猛抽送,讓她確實的感覺到他勃發的力量有多驚人。

  螓首因過多的歡愉而無助的擺動,小嘴呼呼喘息著,粉唇因而乾燥的有些刺痛,她伸舌舔唇,他主動接下這份工作,用他的濕潤濡濕她乾澀的唇瓣,併入內攪弄香舌,提升快意的層次。

  嬌喘在他的吻中破碎,嬌軀因拍搐而弓起,她讓高潮再次將她駕馭,卷她沉淪,顫抖不止。

  當她的甬道強烈收縮,他低吼了聲,五指抓緊粉嫩臀瓣,強力的在她的體內衝撞,直到情欲的煙火在他體內散盡,方才沉沉的伏在她身上。

  她的心跳得極快,他的亦然,相貼的胸口互相撞擊,彼此皆能感受到那份快意有多麼強烈。

  須臾,他抬起頭朝她微笑了下,伸手入上方的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塞口,倒出一粒藥丸,要她吞下。

  她張眼無聲詢問。

  「避妊的。你不想有孕破壞找尋仇人的計畫吧?」這是他從吳大夫房中偷摸出來的。

  吳大夫閑來沒事很喜歡研究這些玩意,他會想辦法將藥劑弄成方便攜帶的丸狀或粉狀,方便鏢師或武師攜帶,而這避妊藥丸,聽說是他母親要求吳大夫弄出來的,目的是不要讓父親後來納的小妾生了兒子,影響她在丈夫心中的重要性,以及她在山莊內當家主母的地位。

  據說這藥丸的效果挺好,若是小妾懷了孕,都是母親忘了放藥所致,不過也還好姨娘生的都是女兒,對母親的地位都無妨害。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該感激他的設想周到,但她不知為何在剎那有種淡淡的失落。

  她無法理解那失落感從何而來,她也不想去研究。直覺告訴她,有些事,不要知道比較好。

  她張口,將藥丸吞入。

  「一身汗。」他抹抹身上的汗水,「再去洗澡吧。」

  她忙起身,「我再去請廚房燒水。」

  「都晚了,別煩擾人家了,咱們常在這種天就井水沖澡,無妨。」

  練武的人自然有一身銅膚鐵骨,那浴水頂多涼了,絕不會像井水那樣,在這種天讓人凍得唇發紫。

  她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

  他邀她一起進入浴桶內洗澡,她起先不肯,但他堅持,沒想到這一洗,又引發另一場情欲大火,她的手才洗到他的分身,那兒就又硬實了。

  「再回床上?」她紅著小臉問。

  「不。」他剛已經想到怎麼解決浴桶太過窄小的問題了。

  他將她轉過身來,背對著坐在他身上,昂揚在她坐下的同時,刺入了水穴,大手握住纖腰,帶領著她起落。

  頻率先是由他控制,後來卻是她不由自主的拿走控制權,主動依著身體的需求,掌握起落的節奏。

  他的前端,硬實的不住戳向她的敏感,她呻吟著、嬌喊著,抓著桶緣的小手因快感而握得死緊,指節都泛白了,但她的臉頰卻是不可思議的豔紅。

  「你這個小磨人精,這麼快就掌握到要訣了。」他笑著巨掌繞來她的胸前,抓握雪乳,在她起落時,乳房就在他掌心中跳躍,沉甸甸的很有實戚。

  他捏著她的乳尖,搓揉那兩顆硬挺莓果,更多的快意襲來,她上下得更為激烈。

  「真好……」他俯首吻她的頸側,「太棒了。」

  浴水潑灑了一地,但誰人理它呢,他們縱情於放肆歡愛之中,誰也不想歇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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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早晨醒來時,她在他的床上,人就躺在他的身側,這讓她嚇了一跳,慌忙起身,襲身的酸軟與大腿之間的疼痛,讓她憶起昨晚的一切。

  她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終於饜足,滿意的互擁著一塊兒睡去,她只記得那時好像下起雨來了,浙瀝瀝的打在屋簷上,不知是雨聲有催眠的力量,還是他們真的太累,她幾乎是眼一闔上,就失去了意識。

  可說是報恩心態的她心頭絲毫沒有後悔的情緒,她轉頭看著尚沉眠的男人,視線瞟上好看的唇,想偷偷親吻他的衝動浮了上來。

  可她用力的忍耐住了。

  婚前苟合,是不准婚嫁的,這點常識她還有,這也表示,她最壞也成不了他的妾,就算替他懷了孩子,也是名不正書不順的,也許尚在懷胎中,就會被強迫打掉。

  想起他連避妊藥都準備好並帶了出來,可見他早就想到這點……胸口忽地一陣疼痛,差點令她難以呼吸,小手連忙壓著胸口,用力喘了兩口氣。

  她逼迫自己別再想,別再挖掘出心底更深處的秘密,強迫自己起床。她是僕人,不該睡懶覺,她得去準備早膳還有讓主子淨臉漱口的溫水,她有很多雜事要做,現下都不知是何時辰了,她怎麼可以還躺在床上。

  腳掌一觸著地,更顯大腿無力,她抓著床架想借力站起,冷不防一隻長臂繞上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了回去。

  「去哪?」俊顏埋入她頸肩,吸聞她的芳甜。

  她的體味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不再是處子的淡香,而是隱隱帶著點挑人心思的微香。

  他想她真危險,萬一誰近了她的身,聞到這味道,就怕情欲瞬間燃起,就算以為她是男兒身,也會毫無顧忌的欺壓上去。

  他得把她守好才行,她的美好,除了他,誰都不准知曉。

  「我去打水,讓少爺洗臉。」

  「昨晚那麼累,一大清早急著忙這些做啥?」他打了個呵欠,「再陪我多睡一會。」

  「不早了,少爺。」她提醒,「外頭的街道已聽到人聲喧嘩,大家都起床了。」

  「他們起床是他們的事,本少爺還想睡不成嗎?」

  她有些為難的抿唇,「但我們該去下一個分號了。」

  他蹙眉佯慍道,「你就只想著報仇的事,無視本少爺的疲累?」

  在她心中,報仇的事永遠擺第一!

  雖然他曉得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替父母報仇,但他就是忍不住在心中吃味。

  天,她又不小心得寸進尺了。她暗罵了自己一頓。

  她實在太心急于找出仇人,常忘了自己的身分,她想她實在是個很容易忘本的人,人家稍微對她縱容、對她好一些,她就忘了本分了!

  「抱歉,少爺,不然您繼續歇著,還是等午膳時間再叫您起來用膳,好嗎?」

  「那你呢?」怎麼聽她的語氣好像只有他繼續睡?

  「小的想上街去打聽一下。」說不定會有當地的民眾看過畫像中的賊人。

  「不准!」他將她摟得更緊,「本少爺未下床前,你也不准離開我的床一步。」

  她克制心急,勉為其難道,「是。」

  她躺在他的懷中,腰被他所攬,水眸則是瞪得大大的,心想那賊人目前不知在何處。

  在遭過慘事後,曾報過官,捕快找人搜過山,但沒有任何消息,故猜測那些人可能是剛好經過,或是逃亡中的匪徒,而他們一家三口很倒楣的在現場,而被殺人滅口。

  那些人為什麼心腸這麼狠毒?她用力閉上痛苦的眼。

  他們不過是上山采藥,怎知會過上死劫,若不是父母機警的在有人帶刀靠近時,立刻將她推入附近雜草叢生的一個小洞穴內,她必定亦成為刀下亡魂。

  她好恨那些人!

  她本應該過著父母疼愛的幸福快樂日子,是他們破壞了一切……

  「唉。」

  身後忽然有人歎氣,她連忙停止思慮,翻過身來。

  「你不想睡對吧?」他張開炯炯有種的眼,「你的心跳一會平穩一會急促,擾得我也無法入睡了。」

  「抱歉,少爺。」她吶吶道歉,「要不然……」

  長指抵住欲建議他獨睡的粉唇,「去打水來給我洗臉吧。」

  「可是少爺您不是尚困倦?」

  「如果覺得抱歉,」他點點頰,「親我一下就原諒你。」

  「這樣就可以嗎?」好像太簡單了,她會有點良心不安。

  「不然你還有什麼提議?」他挑眉睨她。

  她忙點頭,「小的沒有。」

  「要不然這樣吧,」他拉開被子,秋葉驚見他的胯間正高昂的隆起,「給它點快慰吧。」

  乍聞他的提議……不,他是她的主子,應該叫命令才是,秋葉整個人傻愣住了。

  她很難不去回想昨晚的一切。

  除了一開始的疼痛以外,那幾乎可以說是個美妙的經歷。她從不曉得她的身子可以激發幽那麼多奇妙的感覺,讓人流連忘返,持續耽溺於快意之中,久久無法自拔,不想離開。

  最讓她難以忘懷的正是眼前的那份巨大在她體內橫衝直撞時,那舒暢愉悅的感覺。就算只是回想起,也讓她的下身竄起了一道熱流,酥酥癢癢的,身子幾乎要因此而戰慄了。

  可是——

  「那不是要花很多時間?」

  雖然心中有著渴望,但她還是沒忘記這次出門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仇人的下落,她怕兩人這一親密,又要耽擱很多時間,恐怕等下了床時,天色都暗了。

  「不用。」微挑的眉眼帶著挑逗與故意,「甭脫衣物,用你的小嘴讓它愉悅就好。」

  她訝異的微張小嘴,完全沒主意為何用她的「嘴」就可以使它愉悅。

  看出她的疑惑,他拍拍床墊要她過來。

  她納悶走近的同時,他拉下了褲子,白天屋內的光線清亮,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曾讓她欲仙欲死的物事模樣。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尚未纏布條的胸部莫名的緊繃,乳尖在布料下突起。

  他要她蹲在他身側,並指導她怎麼去把弄那玩意兒,讓它舒服。

  她照著他的指示而做,圓臀就對著他的方向趴伏著,小手托起膚質光滑,隱約有青脈盤據的粗大男器,小嘴盡力張開,含了入內。

  口腔的溫暖使他不由自主的輕喘了聲。

  「吸含它……」他的嗓音微啞,「用你的舌頭讓它舒服。」

  她有些笨拙的含著難以全數吞入的分身,小嘴吸啜,溫熱的舌尖纏繞;他舒服的喘氣,大手貼上圓臀,撫摸著臀瓣,上上下下來回。

  不一會兒,手指隱入臀縫底處,隔著褲子撫弄小穴,一會畫圓,一會戳弄,她被他撩撥得熱潮跟著洶湧,化成蜜水,濕濡了小穴口的布料。

  他的指尖沾上了濕意,嘴角微微帶笑,更朝小腹方向前進,愛撫花唇。

  她的胸腔劇烈起伏,想將衣服脫掉,投入他懷中的渴望越來越是強烈。

  不,她不可過度放縱自己,他們還有正經事要做,先讓少爺舒服就行了。

  於是,她強忍著,渾然不覺身子的誠實反應早就洩漏了她的喬求,雪臀早就因他的撫弄而情不自禁搖擺了起來。

  當他扯下了她的褲子時,她不由得驚呼一聲。

  「別慌,想讓你也舒服而已。」說著,他抓起她的大腿,讓她雙膝張開,跨跪在他頭側,後腦勺下的枕頭頂高了他的頭,讓他可以輕易的伸舌舔舐早就沾染濕意的小花。

  他的舌靈活得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先是繞著花瓣週邊,再伸入皺褶內,刷舔細嫩的粉色肉片,敏感的小核更是不肯放過,薄唇含入吸吮出陣陣快意,舌尖順著它的形狀繞圈畫圓,引起的強烈快感幾乎讓她抖顫了。

  她因而更是忘神的投入,小心的捧著他的沉重,盡情的吻過每一處——包括兩側的圓球。等她發現他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脫掉她身上所有的衣服,而剛才明明還在她口中愛撫的長物已經插入她身下的另一張櫻花小口時,不知是何時的事了。

  大手抓住兩顆因撞擊而搖晃的雪胸,粗蠻的留下絲絲紅痕;勁腰蠻橫的擺動,一次狠過一次,一次快過一次的強力撞擊,小穴因而紅腫了起來,卻是將他的昂揚包裹得更緊,快意更為強烈。

  「啊呀……」她不住的發出愉悅的呻吟,與他的粗喘合為淫靡的樂章,她無法自製的任由他擺弄,由他恣意索取歡愉,只因她早就跟著沉淪。

  「秋葉……你真是太棒了……」泛紅的眼湛亮,神色像是回歸了最原始的本能,只剩下獸性。

  他不斷的換轉她的姿勢,她甚至上半身掉到了床下,僅用兩手撐著,而他則緊緊抓著她的大腿,將男根用力頂入深處,抽出、再頂入……

  他曉得她撐得住所有的玩弄,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故他玩得更肆無顧忌,等他花招玩夠,兩人渾身汗濕的並躺在一塊兒,沉沉喘氣時,早就過了晌午。

  「少爺,我們該走了。」察覺時間竟然已這麼晚,秋葉心整個沉落。

  她竟然……她竟然放縱欲望,又與少爺「玩」了這麼久的時間?

  她從來不是耽于玩樂的人,總是照著原則走,所以以前只要秋睿威想打混,她一定想辦法讓他無法順心如意,兩人才會因此水火不容。

  可看看此時的她,跟愛玩樂的秋睿威有何兩樣?

  什麼時候,她墮落至此?

  看出她眼神中的自責,秋睿威摟著她低聲道,「別怪自己,是我勾引你的。」

  他竟然說「勾引」?

  「而且我真要你做,你能不做嗎?」

  她咬唇低首,「能。」

  「好吧,你的確從來不是個乖僕。」他差點忘記這點了。「既然你要自責,那這個過錯就咱倆一起扛,你自責一半就好。」

  她忍不住笑了。

  「瞧你笑起來多美。」他難以掩飾欣賞的眼神。

  她因他露骨的讚美而臉紅心跳。

  「起床吧!」他抱著她直起身,「否則再躺下去,天黑了,咱又可以順理成章再來一次。」

  她立刻跳下了床,速度之快,讓秋睿威幾乎捧腹。

  她其實,是這麼可人的一個姑娘呢。

  等仇報完,他一定讓她恢復女兒身。

  他迫不及待等著看山莊裡,眾人的驚訝眼神了。  

  他們這一趟的尋訪,一無所獲。

  見到他們平安歸來,這整整一個月時間都提著心的秋劍山莊莊主夫人何娉婷最是開懷。

  「幸好你們平安歸來了,我還真怕會出什麼事。」她心上那懸在半空中的大石總算可以落下了。

  「娘,只是出門遊玩,哪會出什麼事。」秋睿威啼笑皆非,「我都十六了,不是孩子了。」

  「在娘眼中,你永遠是個孩子。」何娉婷瞪他一眼。

  「好啦,娘,瞧我給您帶回什麼禮物。」秋睿威拿出一雙精緻的象牙箸,上刻著一對龍鳳,精細雅致,種韻十足,何娉婷一見了就歡喜。

  「這筷子刻得可真漂亮。」何娉婷愛不釋手的把玩。「總算也有比較開懷的事了。」她歎口氣。

  「娘,怎麼了?」秋睿威關心的問。

  「唉,不就你大哥跟歸人的事,兩人都十八了,還不成親,現在向家莊那邊頻頻催促,但我就是拿你大哥沒奈何啊。」

  「誰教大哥眼裡只有武功,沒有未來的嫂子歸人姊姊呢。」

  「他若是把學武的熱誠分一半給你就好了。」

  「這可不成,」秋睿威笑得吊兒郎當,「分一半給我,那可就無法盡得祖父真傳,爹想得個武林盟主繼承人願望的夢想可是會落空的。」

  「這也是……」何娉婷煩躁的蹙眉,「真是怎麼都不成。」

  「娘,孩兒陪您去走走,別想這些煩心事了。」秋睿威勾起母親的手臂,將柔荑放上自個兒的手背。

  何娉婷笑道,「我生這三個兒子,一個武癡,一個因為打小送出去治病而不親,還好還有你體貼我。」

  「這意恩是說,孩兒總算有點過人之處嘍?」

  「什麼叫有點?」何娉婷捏了兒子手臂肉一把,「又不是不曉得娘最疼你。」

  「孩兒也最孝敬您啊!」秋睿威伸手摟了母親一下。

  「呵呵呵……」何娉婷被兒子逗笑了。

  站在後方的秋葉欣羨的看著感情好的兩母子,想她父母也曾是如此疼愛她,若是他們尚健在,一定也像秋睿威跟他母親一樣,時時有說有笑的吧。

  秋睿威回過頭來,瞧見秋葉臉色陰鬱,眸中隱約有水光閃動,猜測她八成想起自個兒的父母了,柔聲道,「你先回隨意居,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整理。」

  「是。」秋葉領命離開。

  何娉婷轉頭瞧著秋葉的背影,狐疑的問,「你何時跟秋葉好上了?我記得你不是挺討厭他的?」

  兒子這次出門還帶著秋葉,就讓她匪夷所思了。不過她猜測可能是因為秋葉的武功好過秋涼,所以才決定帶秋葉出門。可若是考慮安全而帶著秋葉,那為了玩得盡興,應該秋涼也一塊兒帶上才是,但怎麼秋涼反而被遺在院落裡了?

  何娉婷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剛才聽到他跟秋葉對話的嗓音溫柔,仿佛兩人之前水火不容的一段早就過去,何娉婷心想她是從哪段開始沒參與到的啊?怎麼忽然之間有了轉變,竟無人聞到端倪?

  秋睿威擺出正經的臉孔,「娘,孩兒長大了,曉得那傢伙過去是克盡職責,不是故意針對我,自然就改觀了。」說完,他為自己胡詻的理由而忍不住哈哈一笑。

  「這麼說來,你以後會勤奮學武嘍?」何娉婷斜睨兒子。

  「咳,娘,這是兩碼子事。」

  「我說你還真是……」

  「狗改不了吃屎!」

  「哪有人說自己是狗的?」何娉婷白兒子一眼。

  「汪汪!」

  「你這孩子真的是……」何娉婷雖想教訓兒子一頓,但笑聲比責罵更先出口。

  「娘,放輕鬆,人生不就是如此,開心就好。」

  比起秋葉那種父母雙亡,而且還是慘死在她面前的回憶,這些都是小事。

  「是啊,開心過是最好。」何娉婷打起精神來,「花園的花都開了,我叫人泡壺茶,咱們賞花去。」

  「好!孩兒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是娘的。」

  「那順便也陪娘去逛逛街吧。」

  「只要別叫孩兒上練武場練武,啥都行。」

  「你真的是……」何娉婷笑著歎氣搖頭。

  人各有志,兒子不愛學武,她也就不勉強了,況且他還會陪她逛街說莢,可比女兒還貼心,何必強求這麼多呢! 

  爾後,秋睿威常不定期與秋葉出外查訪仇人的蹤跡。

  線索不是沒有,有時也有找到特徵相似的人,但都不是秋葉的仇人。

  雖然屢屢受挫,屢屢失望,但秋葉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人支持她、想盡辦法幫她找尋仇人的線索,她怎麼可以露出任何灰心喪志的表情呢。

  只是時間過得飛快,兩年時間轉眼就過去,秋睿威已十八,而秋葉都二十了,卻還未尋到真正的仇人。

  秋葉不怕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卻怕秋睿威已經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紀,若他成了親,恐怕就無法再幫她尋找仇人了。

  於是,她的心變得急躁,就像他們剛開始出門找人的心境一樣,急著想要在短時間內得到結果,而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秋睿威自然也發現這點——因為她連在床上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而這對男人來說,無異是一項打擊。

  「你怎麼了?」秋睿威扳過側向一邊的小臉,「你很不專心。」

  他正在愛撫她的胸部,她卻是兩眼無種,不曉得在想什麼。

  秋葉回過種來,「抱歉,我在想事情。」

  秋睿威挑了挑眉,「你想的事情遠超過我的魅力?」

  「是……呃,不!」她忙否定。

  她在胡扯亂應什麼啊?

  若是被誤會,豈非自找麻煩?

  「是?」秋睿威的眼充滿威脅的眯起,「說來聽聽,我要知道何事比咱倆的溫存還要讓你專注。」

  何事?不也是他的事?

  「沒什麼。」她緊抿了雙唇,這代表這個問題她不太想回答。

  「說!」長指捏緊下巴。

  為難的眼神遊移了下,「小的剛是在想……」粉唇又抿緊。

  「想什麼?」她的停頓時間也太長了吧?

  「少爺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若是成親,應該就無法陪小的出門找尋仇人,所以我在思索接續我該怎麼做。」

  「噗!」秋睿威先是噗哧一聲,接著朗聲哈哈大笑。

  「少爺?」她剛說的應該不是一則笑話吧?

  「我成親?」她悶悶的點頭。

  「我上頭兩個哥哥親事都搞不定,哪輪得到我。」他下意識想涼涼搖扇子,於抬起來才發現他們倆此刻在寢室的床上,而他的手剛抓的是她的胸。

  於是他乾脆搖晃了渾圓兩下,算是表現出他悠閒的氣質。

  「大少爺都二十了,也該是將歸人小姐娶回家的時候了。」

  「就怕我哥不願。」誰都知道他大哥眼裡心裡都只有武學啊!

  「為何?」

  「因為他沉迷武學,心思壓根兒未放在娶親身上——不,應該說他對女人沒興趣。」

  就連妓院的當紅鴨兒都鎖不住他的心,這歸人姊姊與大哥指腹為婚都二十年了,大哥的視線從未落到她身上過,將來也不可能會。

  與其指望大哥會娶向歸人,他倒以為讓二哥秋睿俠跟向歸人湊一對,才是最正確的決定。可惜他日前跟為大哥婚事煩心的母親還有向歸人的母親提出此建議,卻被指責是餿主意,真是讓他甚威委屈與不平。

  明明腦袋最清楚的是他,這些大人們太過鑽牛角尖,卻渾然不覺。

  「那若是大少爺一直不娶親,是否你與二少爺就不可能成婚?」秋葉心中燃起希望。

  「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像是在竊笑?」

  「怎麼會?」難道她不小心讓嘴角微揚,洩漏心底的秘密了嗎?

  「這也不一定。」他躺靠床角,「咱家沒那麼注重傳統禮俗,大哥若遲不成婚,我娘惱了也勢必不理他,以免耽誤了下麵兩個弟弟的婚事。」

  如此說來,他還是有可能在這一兩年找了對象成親?秋葉的心瞬間像蕩到了穀底。

  「若我成親,無法陪你找仇人報仇,到時你想怎麼做?」他知道她會怎麼做的,何必多此一問。

  「別想打逃跑的主意,你逃不掉的。」秋睿威警告。

  「我知道。」她堅定道,「我會跟莊主說明原委,請他給我時間,我相信依莊主的仁愛慈祥,一定會答應讓我尋到仇人報了仇後再回來工作。」

  他忽然不語,定定望著她。

  她偏頭,不解他盯著她是為了啥。

  她說錯了什麼嗎?

  依秋劍山莊的能力,家奴私逃必有辦法抓回來,她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坦承以生口。

  忽地,秋睿威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我不重要了。」

  「小的未說過少爺不重要的意思。」她急忙道。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誤解,她不懂。

  「既然我那仁愛慈祥的家父一定會答應你的請求,那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忙,你乾脆點,現在就去求他吧。」

  秋葉愣住。

  他的意思是,他不願再幫她了?

  「去吧!」他揮手,推她下床,「少爺……」

  「去!」他貌似煩躁的揮著手。

  「去吧,去求家父,請他讓你出莊。」

  她傻愣愣的站在床邊,「少爺……」

  「怎樣?想求我了嗎?」

  哼,求啊求啊,可惡的女人,後路都想好了,有他沒他根本無所謂!

  「小的不敢求少爺。」她微垂螓首,斂眸掩去心口的痛楚與難堪,「小的非常感激少爺,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少跟我八股!」聽了更有氣。「要求我爹就去,可別他拒絕了再回頭來找我,到時我可不管你!」

  「小的明白。」

  明白?她明白什麼?

  只見她低頭拾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低聲道,「我這就去請廚房為少爺燒水好沭浴。」

  「等等!」她回過身來,等候差遺。

  「你在跟我嘔氣?」他挑眉問。

  她張著寫滿困惑的眼,依然是無聲的詢問。

  很好,她根本不是在嘔氣,她以為他是說真的,所以她真的打算明日去請求莊主讓她出莊,尋找殺雙親的仇人!

  該死的,這女人的個性真是一板一眼,不懂得轉彎的。

  但他也不想拉下臉來,告訴她,是他在「嘔氣」。

  「這樣吧,我給你機會,暫時還是讓我先幫著你,而且我答應你,會幫你到我成親為止。」

  還以為聽到他如此不計前嫌,依然願意幫她,她應該開心的漾出最甜美的笑,沒想到卻是看到她嘴角扭曲,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

  「怎麼,還不快來叩謝恩典?」還杵在那幹啥?還有想笑就笑出來,何必忍耐?

  「我明兒個會去請求莊主,謝謝少爺費心。」

  什麼?

  她什麼意思?

  她拒絕他?

  她根本……已經不要他的幫忙了?!  

  秋葉不曉得她是怎麼走到廚房的。

  她的胸口像是被誰剜了一倜大洞,直接將她的心給挖走,所以那兒空蕩蕩的,所以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他說他會協助她到成親為止,故也有可能他成親之後,會請莊主特許她出莊找仇人。她應該感到開心,感謝他的費心安排,但為什麼她無法接受他的好意?

  她甚至寧願自己去求莊主,讓莊主放她出莊,自己去尋找仇人,不需要他的幫忙!

  「小心!」正在搬動燒好的浴水,準備拿到主人房中的廚工急慌慌的喊。

  她瞬地回過種來,不是因為廚工的驚叫,而是大腿乍戚的疼痛。

  是熱水潑上她的腿了!

  「有沒有燙傷?」一名廚娘焦急的問。

  這秋葉長得這麼好看,若是燙傷了,留下疤痕,可就破壞他的「美」了呀!故廚娘非常的緊張。

  「我瞧瞧。」廚工作勢脫下她的褲子。

  「不用,我沒事。」秋葉連忙揮手阻擋。

  「你的褲子都濕了,熱水一定燙到你了,還不快脫下抹傷藥。」燙傷可是要馬上處理的。廚工又想拉下她褲子。

  「我不覺得痛,故不用。」秋葉不得不直接拍開廚工的手。

  「還是我離遠一點好了。」廚娘害羞的道。

  她猜秋葉是因為有女人在,故不好意思脫褲子。

  聽說秋葉連在男人面前脫衣服都不肯,可見他生性害羞,實在好可口。

  「沒有關係。」腿上燒灼的痛已經讓她咬牙強忍,還要應付廚工的「好心」更是讓她倍感疲憊。「三少爺需要浴水沐浴,快扛過去給他。」

  「你真的沒關係?」廚工不信。

  水溫那麼高,怎麼可能灑著沒事的?

  「真的沒關係。」她勉為其難牽動了嘴角,轉身快速離開。

  她支撐回到房間裡後,才拉下褲子檢查傷勢,誰知才褪到傷口處,就無法牽動布料。

  完了,布料勢必與傷口黏在一塊兒了。

  可不處理又不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咬住牙,小手下定了決心似的緊抓住布料,準備一舉將褲子與皮肉一塊兒撕下……

  「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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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2: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竟然忘了關門落鎖?

  聽到男人的吼聲,秋葉大驚失色,連忙抓過被子蓋住大腿,回過頭來發現是秋睿威時,讓她鬆了口氣,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忐忑。

  「你……」

  「怎麼了?」秋涼與琰兒好奇的問句出現在秋睿威的身後。

  「沒你們的事!滾!」秋睿威回身低吼。

  被秋睿威少見的怒氣嚇到的兩人趕忙低頭快步離開。

  你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凶?秋葉雖然很想問,躊躇一會還是縮了回去。

  她是憑什麼質問?

  小時候敢與秋睿威作對,或許是一種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也還好前莊主秋孟官不是個一心護短的人,甚至還為她撐腰,可年事漸長之後,她才驚覺她不過是運氣好,秋睿威討厭歸討厭,但也不會做些小動作故意整死她,否則她一個小小奴才,主子要怎麼對付她,豈是她能決定的。

  沒人曉得她的好運氣能用到何時,她不能妄自揮霍。

  秋睿威帶著一臉怒氣的走上前來,二話不說掀開她腳上的被子。

  她的褲子才褪到大腿根部,隱約可見紅腫,他憋著氣問,「我剛聽到搬水過來的廚工說你燙到了。」

  「沒什麼。」她說著就要將褲子拉回去。

  他伸手阻止她的動作,「敷藥了沒?」

  「我等等就去。」

  「把褲子脫掉,讓我看傷處。」

  「不勞煩少爺……」

  「脫掉!」

  她咬著唇,面有難色,他察覺有異。

  「老實告訴我,現在是怎樣?」

  「沾黏……」

  「什麼?」

  「褲子與傷口好像黏住了……」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正要轉頭叫人提水來,霍然想起奴才都被他罵跑了。「混帳!」他邊罵邊走出去。

  看著他走出去,一頭霧水的秋葉跛著腳走過去將門關好,再坐回床上,自旁邊的櫃子內拿出一塊乾淨的佈置于腿邊備用。

  她想總要將褲子脫下來才能敷藥,至於沾黏的部分就管不著了。

  她深吸了口氣,打算忍痛一口氣將褲子脫掉時,提著水桶的秋睿威回來了,看到她意圖莽撞的動作,又是大喝一聲,「你幹什麼?」

  她訝異抬頭,「我想把褲子脫了好上藥。」

  「你現在這樣子,是想將皮一起撕開嗎?」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她無奈低聲道。

  「混蛋,沒人告訴你燙傷該怎麼虛理?」

  「敷藥。」

  「敷你奶奶的藥!」他火大的抓起秋葉腿旁的布,浸入水桶中,再直接整塊放上她的傷處。「燙傷的開始就該沖冷水,你放著不管,從廚房直接走回來,難怪傷口會沾黏,現在亡羊補牢,或許還來得及,我去請吳大夫過來。」

  「等等!」她拉住他的手,「不可以叫吳大夫。」

  「不叫吳大夫……」他恍然大悟。

  她的傷處太近大腿根部,要請吳大夫診治必定得將褲子脫下,那沒有男性性徵的腿心處是一片平坦,吳大夫只需瞄一眼就會懷疑她的性別。

  「我去幫你想辦法,你記得隨時換水。」說完,他又走了。

  他離開的時間並不長,感覺好像是去隔壁轉個圈而已。

  回來的他手上拿著一套女性服飾。

  「這是……」

  「琰兒的衣服,我去她房間偷拿的。」他將衣服放在她旁邊,蹲下身繼續替她冷敷。

  「拿琰兒的衣服是要做啥?」

  「給你換上。」

  「我換上?」要她換女性服飾?「我就算穿了琰兒的衣服,吳大夫還是知道我是誰。」

  「這我當然曉得!」他又不是白癡,「你先別囉嗦了,等等傷口冷卻後就換!」

  持續冷敷了好一會,感覺肌膚沒那麼熱燙時,他以剪刀剪掉她的褲子,小心翼翼的避免在撕掉皮膚的情況下拉開後,在傷口處蓋上乾淨的毛巾。

  他拿起床上的衣服,協助她換上。

  琰兒的身形比她豐腴些,也矮小了些,只能勉強湊合。

  她在他的幫助之下換了女裝,腰間的腰帶不是用扣上的,而是打了結。

  「現在剩這頭髮。」秋睿威拉掉她頭上的發帶,長髮直泄而下,披泄在肩上,那俊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柔美,他的胸口忽地一窒。

  秋葉的頭不管何時總是梳得整齊紮起,就算在歡愛時,他也沒見過她長髮披泄的模樣,加上此時她身上穿著粉色女裝,美得令人屏息。

  「我想我束起來就好。」渾然未覺秋睿威心上轉折的拋拿過他手上的發帶,想將長髮在頸後束成一束,沒想到他卻是將發帶捏得死緊,她又不敢太大力扯開。

  「少爺?」他回過神來,臉頰竟有些發熱,「就這麼辦。」

  他其實沒聽清楚她剛說了什麼,不過看她兩手拾往後束髮,也大概猜得出來。

  「少爺要我穿女裝,是要出莊?」

  「你腦袋總算聰明點了。」他的心口也在發熱,好想與著女裝、披長髮的她歡愛一場。

  「但我們出門時一定會過到其他人,要怎麼解釋?」至少門房那關就不容易。

  總不能說是少爺的癖好,喜愛小廝扮女裝吧?

  他拿出一方絲巾,她心領神會綁在臉的下半部,正要與他並肩走出,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少爺?」她下意識抓緊他胸口的衣服。

  「直接從屋頂走比較快。」而且可直接避過門房。

  他抱著她飛奔出屋,躍上屋頂,朝城中心奔去。  

  秋葉腿上的燙傷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幾乎整個左邊大腿前側都被滾燙的熱水燙著了,右邊大腿情況比較好些,但也起了不少水泡。

  城中已在休憩的大夫硬是被挖起來,替她處理傷口包紮,另還開了藥單要她熬藥服下,可加速傷口愈合速度,以及預防感染。

  「你還真能忍啊,姑娘。」大夫以讚賞的語氣道,「這樣的傷口,就連男人都要疼得痛哭流涕了。」

  紗巾後的小嘴未說話,倒是秋睿威的臉色難看。

  「這傷口會留下疤痕嗎?」秋睿威問。

  「恐怕是難免。」

  「什麼難免?」秋睿感激動的拉住大夫的衣領,「她是個大姑娘,傷口若留疤……」

  「少爺。」秋葉輕扯住秋睿威的衣袖,「別為難大夫。」

  「但他……」

  「我身上的疤不差這一點。」她輕聲道。

  為了練武,身上大大小小傷疤無數,她不懂他有何好生氣的。

  「那不一樣!」他頭也不回的怒道。

  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疤是指練武受傷造成的,但他以為那是她的勳章,是她為了目的與決心所留下的光榮痕跡,但這燙傷可沒有任何好聽的理由,更重要的是,那燙傷是一大片,幾乎整塊大腿都波及到了,而不是東一處西一處的小小痕跡,就算恕視而不見都不行。

  再怎麼說,她還是個姑娘家,身上有那麼大一片傷痕,心頭怎麼會開心!

  「是啊!」大夫忙點頭,「她腿的疤可多了,小腿還……」

  「你還看到她小腿去?」他要挖出他的眼!

  「我是檢查小腿有沒有傷口啊!」他是大夫啊,而且他很有醫德的哪兒都沒亂瞟,別好像他是殺父仇人似的狠瞪著他,他好怕啊!

  「大夫,謝謝。」秋葉忙放下銀兩,拉著還氣怒難消的秋睿威離開。

  「你何必刁難大夫呢?」秋葉不解的問。「留疤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對你而言,除了報仇以外的事都不重要吧!」他咬牙冷哼,胸口堵著一口氣讓他臉色很難好看起來。

  大大的眼眸充滿困惑的望著他。

  一股衝動湧上,他扯下她的面巾狠吻讓他氣怒難消的小嘴。

  「少爺……」她理智的推開他,「會被人瞧見。」

  雖然夜色深,大部分的人都已歇憩,但這是街上,偶爾還是會有人經過,不得不防啊。

  聞言,秋睿威火氣更足,乾脆將人扯進旁邊的巷子內,將人抵上石牆,洩憤似的將嫩唇吻得紅腫,強勢進逼得讓秋葉幾乎喘不過氣來。

  「少……」她才想推開他,他立刻又欺上去,不讓她反抗的意圖明顯。

  他強壯的身體擠壓著她,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某個部位的緊繃,大手將她的臀略微提起,將他的硬實抵入她的雙腿之間,灼熱穿透布料在她體內形成了熱潮,蔓延竄流。

  他的欲望顯明,抓臀的手甚至自後方彎入她的腿間,有力的手指碾磨花穴入口。

  她的心怦怦跳得急,被撩撥起的欲望同樣掌控著她,但這是外頭,雖然僻靜的小巷不見半個人影,但誰知何時會突然有人走進來,而且腿傷因為他的擠壓更顯疼痛。

  將人扣壓在牆上的秋睿威胸口怒火翻騰,恨不得將她的裙子撩起,無視她可能的抗拒,靠著天生贏過她的蠻力,拉下褻褲,同時將他的怒火抵上去,毫不憐香惜玉的貫穿她的嬌柔,一次又一次的往上頂舉,擦過花徑,在她的臣服中得到快慰。

  他要讓我行我素的小渾蛋知道,誰才是真正能做決走的主子!

  但他做不下手!

  傷口的疼痛還折磨著她,使得小臉不由得繃緊,眉宇間擠壓出對疼痛的忍耐,他若真當場要了她,只會讓她更痛苦。

  該死的!他暗聲詛咒!

  不遠處傳來更夫的打更聲,提醒時辰將過亥時。

  他咬緊牙,鬆開對她的箝制。

  「我們回去。」嗓音有著克制憤怒的痕跡,「還有別妄想請我爹准你出莊,只要你敢打這主意,我就編名目派人拘拿你回來。」

  她愕然瞠目。

  他想阻斷她報仇的路?

  「有我在。」他低首直視受傷的眼,終究還是投降了。「我會幫你,一直到你報仇雪恨為止。」

  他難得正經,說出口的是天地崩裂也不改的承諾。

  她眨了下眼,不知怎地,淚珠竟被眨了出來,她不知該說什麼來感謝他,只能不知所措的輕搖頭。

  看到她的淚,他就明白了。

  除了初夜乍然的疼痛,他沒見過她掉淚。她不是不希冀他的幫忙,她只是不敢奢望。

  一個更強烈的衝動湧上,「等你報了仇,咱們就成親!」

  她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他說什麼?

  成親?

  「就這麼決定!」他將還無法回神的秋葉打橫抱起,「我們回去吧。」縱身一躍,竄上屋簷。  

  傷處未癒合的那幾天,秋葉被勒令待在房中休息,不准隨意走動。

  人閑了,腦子就空了,無時無刻,他求親時說的話就會突然迸了出來。

  他其實也未說什麼甜言蜜語,只說了句——

  等你報了仇,咱們就成親。

  每次一想起這話,她胸口不免一陣激蕩。

  打從與他有了親密關係以來,她從不曾有過這樣的奢望,或者該說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他願意協助她打探仇人的消息,就已經夠令她感動到以身相許、就算他要她死也不會蹙下眉頭的地步了,怎知……怎知他竟有意思與她成親?

  小手撫著臉,不管這句話是幾天前說的,她仍是難以置信,覺得像是在作夢一般。

  房門被推開——未敲門直接進入的只有一人,她無須抬頭就曉得是他進來了。

  他手上端著吩咐琰兒熬好的藥,進房時不忘關門落鎖,燙手的藥湯放上床旁的矮櫃,人則坐上床沿。

  「我看情形如何。」掀開被子,裡頭是未著長褲、兩條肌肉緊實,線條筆直昀長腿。

  他小心的解開纏繞的繃帶,拿開敷藥巾,仔細的觀察了一會。

  「那個蒙古大夫說這兩天新生皮膚長出來,就可以不用敷藥了。」秋睿威在傷口處抹上新藥,纏上乾淨的紗布,抬起頭來,與秋葉直勾勾的視線相對。「為什麼這樣看我?」他捏了捏嫩頰。

  這樣直勾勾盯著他,已不是第一次,清麗的眸中暗藏著熱切的花火,欲言又止,讓人心癢癢的。

  她垂下眼睫,輕搖了下螓首。

  受傷以來,都是他親力親為照顧她,不假他人之手,原因其一自是怕身分曝光,至於其二,則是他要親眼確定傷口復原的情況良好,他很努力的不希望她的腿上留下痕跡。

  她身上的傷疤那麼多,不差這一個,但他堅決反對她的說法,因它形成的原因沒有任何值得榮耀之處。

  他的說法讓她覺得有趣。

  練武受的傷叫光榮,不小心受的傷叫恥辱,因為她是練武之人,竟然會不小心被熱水燙傷,像這種不應該造成的傷口,就叫恥辱。

  玩笑開完之後,他忽然又抱著她說,「我只是不希望你身上留下一大片痕跡,畢竟你是個姑娘家,我看了會心疼。」

  她萬萬沒想到,在她有生之年,還會出現這麼一個人,像她父母一樣的重視她、愛護她。她感動得眼眶含淚,繞到他背後擒抱的雙臂微微顫抖著。

  她害羞的模樣令人心憐,秋睿威微笑傾身上前,長指捏住下巴啄吻紅唇。

  「我得到一個消息,在沙涼山上,有三名惡名昭彰的惡賊,其中一個臉上似乎有疤,等你好了,咱們就上去看看。」

  秋葉聞言,神色激動。

  秋睿威在她開口的剎那,搖頭制止,「不准!」

  她又張口——

  「不可以!」他板著臉拒絕,「等你完全康復,沒有第二句話。」

  別以為他不曉得她現在就想不顧傷勢,直接沖上沙涼山。

  她抿唇思索了下,拿起一夯略涼的湯藥,眉眼皺成一團,咕嚕咕嚕一口氣全數喝完。

  她怕苦藥,所以過去一碗藥常喝得緩慢,這回卻是一鼓作氣,就怕喝得不夠,傷口癒合得慢。

  秋睿威拿回空碗,塞了顆糖在她嘴裡,再摸摸她的頭。

  「休息吧,等你康復,我們就上山。」

  「嗯。」她點頭。

  他喜歡看她像個嬌俏的大姑娘凝睇著他的摸樣,這會讓他心生欲念,胯間的物事奮起。

  他每兩天就帶她去找「蒙古大夫」,診察傷口情況,積極的換藥與催促她喝藥,故大夫說她癒合情況良好,可與尋常一樣活動,不用太過刻意休息,是他希望她能好得再快一點,才不准她隨意走動,並親自照料。

  但這也表示,她受傷的這幾天,他都無法「碰」她。

  軟玉溫香就在眼前,他的身體清晰的記得在她體內的觸感與快意,耳朵記得她撩人的嬌吟嗓音,他的腰記得長腿纏繞時的勁道,他的手記得雪膩肌膚的細緻觸感,還有胸前那沉重的分量……

  他想,他再吻她兩下就好。

  小嘴回應他的親吻,香舌與之勾纏,這吻個兩下卻是讓彼此體內欲火更盛,他的手早就控制不住的滑入衣領內,直接抓住一方渾圓搓揉。

  臥床養傷的她胸口沒有纏布條,他輕易的就得到他所要,他甚至直接托出了衣領,以唇品嘗甜蜜。

  胸口的蓓蕾被他吮成堅硬的果實,他的唇每一次用力,她就忍不住因歡愉而低低細喘,張開的雙臂抱著他的頭,渴望更多的撫觸。

  她的腿心處已經泛起了濕意,她迫切的想要與他肌膚相貼,故動手脫起他的衣服來。

  「不。」他嗓音低啞的阻止,「這會讓我無法控制。」

  「那就別控制。」俏顏貼上他的胸口,親吻他的胸肌,以及敏感的突起。

  「唔……」他低喘了口氣,「別這樣……我不想弄傷你。」

  「不會。」小手在他身上遊移,他的肌膚摸起來粗厚,與她的截然相反,「大夫說,我好得差不多了。」

  「但還是未全好。」別破壞他的自製,要曉得,他也是強烈的想要與她溫存。

  「別碰到腿就好。」他的胯間已經硬實,她曉得他也渴望著她。

  她想滿足他,還有自己。

  她換了個姿勢。讓受傷的腿懸空跨向一旁的矮衣箱,接著將僅著褻褲的腿心抵向他粗壯的昂揚,擺動臀部磨蹭。

  他哪受得起這樣的挑逗與撩撥,兩手直接撕裂褻褲,探索的手指伸入嬌美的花穴內側——那兒果然水意十足,他即使直接擠入了兩根手指,也可以動作得順暢。

  她準備好了,就等著他。

  「會疼告訴我。」他吩咐,「一定要告訴我。」

  再得到她一次確切的點頭,他傾身伏在她身上,順勢進入緊窒的甬道,沒入至底。

  他呻吟了聲,因那強烈的束縛帶給他過多的愉悅,他開始律動,在她體內製造出更多的激情,誘發她本能的迎合,互鳴歡愛的旋律……  

  經過秋葉房前的秋涼因奇異的聲響而停下了腳步,隨後進來的琰兒見他探頭探腦的不曉得在幹啥,也好奇的走來。

  「你……」

  「噓!」秋涼食指就唇,嗓音刻意壓得極低,「我聽到怪怪的聲音。」

  「怪聲音?」琰兒也凝神細聽,「好像有。」

  「從這傳出來的。」他指著秋葉的房。

  粗神經的琰兒就要舉手敲門,秋涼忙拉下她的手,「少爺在裡頭。」

  琰兒吃驚瞠目。

  「不曉得他們在幹啥,怎會有怪怪的聲音?」

  「很像呻吟聲,該不會秋葉的腿傷發作了?」琰兒一派天真的問。

  這呻吟聲好像……秋涼的臉忽然紅了紅,直起身來,拉起琰兒到僕傭房內側,也就是他房間方向。

  「怎了?」琰兒好奇的問。

  「我覺得少爺跟秋葉有不尋常的關係。」

  「不尋常的關係?」

  「少爺跟秋葉不是常一起出遊,現在幾乎是形影不離,我懷疑他們關係不太對勁。」

  「你是說……」聽明白的琰兒眼睛瞪得更大。

  秋涼點點頭。

  琰兒偏頭想了想,「難道是因為這樣你才失寵的?」誰教秋葉長得太漂亮,別說女人了,就連男人也會產生遐想啊。

  被直言說破的秋涼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了。

  「誰教你沒人家好看!」琰兒輕哼了聲,離開僕傭房。

  「可惡!」秋涼憤恨的握緊拳,「我這才叫正常的男人長相好不好?」

  混帳琰兒,不識貨!

  自那日之後,秋葉與秋睿威之間有斷袖之情的謠言就傳了開來。

  不過對兩名當事人而言,謠言傳得再沸沸揚揚,就算耳聞也未半點放在心上,畢竟這「斷袖之情」指的是男人與男人,他們可是再普通不過的異性交往哪。  

  秋葉的腿終於完全康復,因為良好的照護所以只有淡淡的痕跡,大夫宣佈再過一陣子那痕跡就會完全消失,讓秋睿威省了揍他一頓的力氣。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兩人準備好要出門去探查沙涼山惡賊是否為秋葉仇人時,秋孟官過世了。

  秋孟官可說是秋劍山莊的信仰指標,更何況他還懷有前武林盟主的榮譽身分,秋劍山莊因此陷入一片悲淒沉重的氣氛,莊主夫人何娉婷因為公公過世,加上大兒子秋睿武婚事擺不平,女方家不斷的施壓,終究耐不住壓力而累倒在床。

  三名兒子輪流看護母親,家中還要忙喪事,秋葉的事自然先暫緩了下來。

  秋葉心中雖急,畢竟她已經等待了個把月之久,但秋孟官的過世她一樣悲痛,這是名照顧過她的老人,他心胸寬大、慈悲通達,若不是因為他,她與秋睿威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感情發展。

  每日就寢前,她一定跪在窗口邊,面往靈堂的方向,祈求秋孟官冥福,也在心中向他說明一切,祈求他的體諒與原諒,還有保佑她早日手刃仇人。

  她已有了心理準備得等三年喪期,可沒想到做完七旬,秋睿威就出現在她房中告訴她,上沙涼山去。

  「可不是尚在喪期?」對於可去探查固然欣喜,但她不以為這是可行的。

  「我問過祖父了,他要我儘管去。」

  「問過?」她陡地一顫,雞皮疙瘩自背脊底部竄起,「太老爺……太老爺有辦法回答你嗎?」

  「當然有啊。」他抽出腰間的扇子搖了搖,心想這天氣還真悶熱。「我告訴他所有事情了,他要我儘管去查訪,報仇的事比較重要。」

  「他……他真的這麼回答你的?」她覺得她的臉色一定青白了。

  她認識秋睿威這麼多年,怎麼不曉得他有通靈的能力?

  「是啊,我說若給我三個聖茭,就代表沒問題,結果我一丟,聖茭,再丟,二聖茭,三丟,三聖茭,這不伐表同意是啥?」

  「茭?」她驚愕的眨下眼。

  「不然呢?你以為我跟祖父直接對話?」

  她難為情的點頭。

  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欸,最近家裡麻煩事一堆,就你能讓我開心!」他難掩傷痛的摸摸秋葉的頭,再將她擁入懷。「失去親人的痛你最明白了。」

  「嗯。」她悶聲點頭。

  「你一個人,當時年紀又那麼小,是怎麼走過來的?」她緊咬下唇,回擁的雙臂用力箍緊。

  「我以前只能說是疼惜你受的苦處,但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替你查訪,嚴格來說也不是那麼用心盡力……」

  她忙搖頭,「不,你做了很多。」

  「才怪!」拇指與食指圈起,彈上她的額頭,「我自己很清楚我用了多少心力而已。」他輕歎口氣,「我是直到祖父過世,那份悲痛將我打擊到有好幾天都是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不曉得自己在幹啥,才恍然明白,你一個人獨自承擔了多少。」

  他低頭吻吻抿得死緊的唇,「我們走吧!有祖父保佑我們,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的仇人,幫你的雙親報仇雪恨!」

  秋睿威的眸中燃著未曾有過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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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8 23:13: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沙涼山,離秋劍山莊並不遠,坐落在鄰城的郊外。

  據說約是十五年前,因強姦婦女、搶劫殺人而遭通緝的惡名昭彰陳家三兄弟逃亡到此,據地為王,成立山寨,專門打劫鏢車,下山打家劫舍,搶錢搶糧搶女人則當作飯後小菜,可說是無惡不作。

  陳家三兄弟有數百名手下,據說都是同樣遭到通緝的一些惡人來投奔,但這些惡人武功都不及三兄弟,故只能當起嘍羅供人使喚。

  不過,就算當嘍羅,至少陳家三兄弟讓他們過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還有女人可抱的富足日子,故個個都心悅誠服。

  當地官府對這群山賊十分棘手,可是山賊有數百名,還不斷持續增加,官府人手不足,難以剿滅,也只能睜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把整個縣城都毀了,也就得過且過。

  秋睿威才到沙涼山下的縣城,就發現城裡正在舉辦廟會。

  「咱們去散散心吧。」他對秋葉道。

  正在遙望在夜色下,如龐然巨物般佇立的沙涼山的秋葉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現在時辰尚早,還不到探路的時候,參觀廟會散散心,她想秋睿威的心情或許也會好些。

  雖然他臉上一直掛著放蕩不羈的笑,但她深知那笑容有多勉強。

  他其實是個不喜歡將情緒顯露在外的人,不管何時,他總是悠悠閑閑的樣子,態度吊兒郎當,但她很清楚,當他下了決定,意志會有多驚人的堅定。

  他不忍她獨自背負報仇的沉重擔子,所以當眾人皆睡時,他咬牙嚴苛訓練自己的武功,天生的俠客血緣讓他在領悟武學上比一般人容易,他甚至超越了她,還成為她的導師,她清楚他是有意的超越,因為若不如此,他沒法教授全套秋家劍法予她。

  他雖然沒說,但她早就明白,他多久以前就對她用了心,在她以為兩個人還是水火不容的時候,他已經偷偷的在計畫這一切。

  他還曾多次出入妓院探聽消息,即使大家誤解秋劍山莊麼子是不折不扣的浪蕩子,甚至因為兩人形影不離,同進同出,竟然還有斷袖之癖的傳聞流出,他也一笑置之,甚至毫不在意的開起自己玩笑來。

  她既感激又感動,若她會有下輩子,她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他給予的一切。

  「別這樣看我,」她身旁的秋睿威忽道,她一愕,雙頰熱辣辣的紅。

  「少爺胡詭什麼?」她嬌斥。

  「這樣我會想當場把你衣服脫了!」

  「你都不曉得你剛才看我的眼神有多熾熱。」他低聲道,「熾熱到我以為你現在就想剝了我的衣服,害得我也蠢蠢欲動了。」

  她不曉得該怎麼回應他的玩笑,只好別過頭去。

  「我看咱們也別逛廟會了,就近找個客棧房間,雲雨一番吧。」

  「這『一番』就別下床了。」她回頭輕瞪他一眼。

  「真瞭解我。」他輕捏她的鼻。

  「少爺,這是在外頭。」她忙拉下他的手來警告。

  不知是否因為斷袖之癖的流言傳出,讓他更肆無忌憚了,有時公然就在外頭調戲她,也不想想她扮的是男裝,難怪謠言會越傳越烈。

  「欸,真麻煩。」他裝模作樣搖起扇子。「走吧,看廟會去。」  

  逛完廟會,已接近亥時,因廟會的關係,四處仍是通火通明,人來人往,仿佛是個不夜城。

  秋睿威兩人走入縣城主要幹道,想找間客棧暫時歇憩一下,就看到秋劍鏢局以糧草車偽裝的鏢車。

  他們兩人離鏢車尾端約有二十步的距離,故沒有人發現他們。

  「我二哥也來了。」秋睿威對秋葉道。

  「二少爺?」秋葉好奇抬頭。

  「他這次送的是往江南賑災的賑銀。」他指指走在鏢車最前頭的秋睿俠。

  二哥背上背著一個人?秋睿威匪夷所思的微眯了眼。

  那個人是……向歸人?他大哥的未婚妻?

  她怎麼會跟著二哥來走鏢,而且還被背在背上?

  秋睿威的嘴角玩味的揚起。

  早說這兩個人內情不簡單。明眼人就該知道,要湊在一塊兒的是他二哥跟向歸人,而不是抱著劍入睡,骨子裡頭強硬得不知柔情為何物的大哥秋睿武。

  要他是女人,也不跟大哥結婚。一個隻迷戀武功的男人,真嫁給他,不成了活寡婦?

  秋葉點頭表示理解。

  秋劍鏢局是秋劍山莊的主要產業之一,目前由二少爺秋睿俠主持。

  她猜測這次送往江南的賑銀必是十分重要,所以雖然喪中,秋睿俠仍親自走鏢。

  「我們跟著去看看。」秋睿威輕推了秋葉肩膀一下,率先走向前,秋葉見狀,連忙跟上。

  他跟蹤鏢車,不是對家裡產業有興趣,他只想確定二哥跟向歸人現在在搞什麼鬼。他不相信走鏢這樣隨時有可能遇到危險的事,二哥會讓毫無武功的向歸人跟著。

  其中必有內情。

  他好奇死了。

  鏢車行列進了一家客棧,秋睿威等他們安排好房間,上了樓之後,才進入靠近櫃檯。

  「剮那群人,聲勢真浩大。」他裝作不知情的與掌櫃閒聊。

  「是啊,好像送什麼糧草的。」掌櫃回道,「後頭馬廄那,都擠滿了他們的車跟馬。」

  「那今日掌櫃可說是生意興隆啦。」

  「好說。」掌櫃笑了笑。,「像他們那麼多人,應該住不起上房吧?」

  「他們都住二樓的普通房間,通鋪的那種。」掌櫃想了想,「不過倒是有兩個人分別住一般房。」

  「住同一間房?」

  「不,分開兩問房。」

  分開?是要掩人耳目?

  還是故弄玄虛?

  「那他們住的那種一般房舒適嗎?」秋睿威又問。

  「當然舒適。」掌櫃用力點頭,「咱客棧的房間間間整齊舒適,跟住在家裡一樣。」

  「那也給我們一間。」

  「好的。」掌櫃拿出宿房紀錄寫上了名字,收了銀兩,吩咐小二帶兩人上樓。

  他們一上了樓,就看到秋睿俠站在一間房外頭,不知在跟誰說話。瞧他的視線往下,神色有些許溫柔,秋睿威猜那大概就是向歸人的房間。

  這樣挖掘到二哥的秘密,還真是有趣。

  忽察秋睿俠轉過頭來,秋睿威連忙將身邊同樣好奇觀望的秋葉推入房中,自己則從門與牆之間的縫隙查探秋睿俠的動向。

  秋睿俠進了隔壁房間。

  嘖,也不避嫌一下,房間相連,意圖也太明顯了。

  他嘖嘖有聲,搖著頭入房,順手將門帶上。

  「發現什麼了?」秋葉好奇的問。

  「我想我快有二嫂了。」

  「怎麼說?」她未聽說秋睿俠欲成親啊。

  秋睿威將他所知有關於秋睿俠與向歸人之間的事,重點告知秋葉,只見她越聽眼瞪越大。

  「你是說,二少爺跟將來的大少奶奶歸人小姐有染?」

  「什麼有染?」他故作鄙視狀的斜睨,「你說這話可真難聽。」

  「可歸人小姐是大少爺的未婚妻不是?」

  「那又如何?」秋睿威不置可否的聳了下肩,「我大哥又沒意思娶妻。」

  「但就算如此,也不該跟小叔有任何過分行為,姑娘家的名節是很重要的!」萬一東窗事發,歸人小姐有可能遭浸豬籠私刑的啊!

  「姑娘家的名節很重要?」

  「當然。」還用問嗎?

  「那你未婚就把身子給了我,又算啥呢?」他親昵的捏捏粉頰。

  「那不一樣。」她一臉嚴肅道。

  「怎不一樣?」

  「我是報恩。」

  「報……」他瞪眼,因過度驚愕,吼出來的嗓音竟是嘶啞的,「報恩?」

  「而且我是你的奴才,主子要,奴才自然就得給。」

  「這是你的想法?」

  「對。」

  「那我說要跟你成親,也是因為主子要,奴才就得答應?」他快氣炸了。

  他在生氣。

  她不懂他為何生氣,她說的哪點錯了?

  「如果有來生,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她誠懇的說出心中想法,「少爺,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不用說了!」他抬手制止。

  他覺得頭在發脹,太陽穴的青筋幾乎要爆裂了。

  「你這個人……你是不是眼中除了報仇,沒有其他感情?」她不解的回視。

  「你不……」他艱困的開口,「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她的胸口像被什麼狠狠敲中了。

  她無措的低下頭,唇瓣囁嚅了好一會,終究沒開口。

  「說!」長指強硬抬起下巴,「把你真正的想法說出來!」

  「我……」她抿了下唇,「我沒想過這問題。」

  「沒想過?」

  「什麼叫『喜歡』?」

  他愣住。

  「像我對我父母那樣嗎?」她困惑的偏頭,「可是我覺得我對你的感覺又跟那不太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她覺得他們在一起是那麼理所當然,不管是因為報恩、因為感動或是因為其他,只要她抬頭,就可以看到他,她幾乎無時無刻眼中皆印有他的身影,他的碰觸、他的親昵宮讓她臉紅心跳,窩在他懷中讓她感到安心,有他的支持讓她更加堅強,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得仿佛渾然天成,她根本沒想過喜不喜歡這問題。

  曾經讓她感到不安的,也只有想到他有天會成親一事,到時他就再也無法陪著她了,但那份不安很快就瓦解,因為他向她求親了,而她也欣然答應。

  「好,那我問你,你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她點頭。

  他暗舒了口氣。

  「我不在的時候,會想我嗎?」

  她想了一下,搖頭。

  「不會?」他的心被刺了一劍。

  「你在的時候我就想你了,不用等到你不在,而且你很少不在我身邊。」她正經八百的說。

  所以她常偷看他的側臉,看他與人談笑風生的笑顏,蹙著眉頭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走的專注……她一直在「想」他,不管他在還是不在。

  他心上的傷口完好如初,而且信心還壯大了兩倍……不,三倍,無數倍。

  「你是喜歡我的!」他斬釘截鐵的說,「而且很喜歡我。」

  「那你呢?」她下意識反問,一出口就驚覺自己的問題太腧越。

  「別問廢話。」他將嬌人兒一把抓入懷中,「喜歡還不足以道出我的感覺。」

  「不然是?」他扳正小臉,直直看進她的眼眸裡,「是愛。」

  她的心跳瞬間停擺,下一瞬強烈的跳起,血液竄流的速度讓她的粉頰像打翻了胭脂,燦紅得不可思議。

  她彎起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水眸閃著亮麗的光輝。

  「這麼開心?」他再次將她摟緊,讓嬌小身子擠入他的雙腿之間,「我愛你讓你這麼開心?」

  他的愛意勃然,一如他的胯間,緊貼著下腹,硬實的頂向她的幽柔。

  她順從的任由他解下身上的衣物,深深進入花徑盡頭,強而有力的在她體內來回,像是在告知他的愛意有多強烈,猛力的衝撞嬌柔。

  她昂聲嬌吟,纖腰弓起,迎上他每一次的衝擊,在她體內製造強烈的快感,帶給她激狂的歡愉。

  小手忘神的抓住他的臀,像是帶領著他給予自己最狂野的頻率。

  晃動的胸乳與他的相摩,乳尖硬挺得像小石子,在他每一次俯身壓上時,迸出痙攣般的快感。

  「啊……少爺……」藕臂用力攀住他的肩,若不這樣做,那過於強力的衝刺恐怕會將她給撞飛開去。

  他親吻呼喊的唇,抓住她強力抖顫的剎那,與她一起捲入快感的浪潮裡。  

  他們是被一聲長哨所吵醒的。

  充滿警戒的哨聲,讓平靜的空氣中潛藏了不安。

  秋睿威跳下床,迅速走來窗邊,秋葉亦跟著,沒多久,就看到下方有火光竄動,以及類似打鬥的吵鬧聲。

  「有人欲劫鏢。」秋睿威低聲道。

  秋葉大驚失色,「那我們該不該去支援?」

  「先不用。」他說,「秋劍鏢局的鏢師有大半出自秋劍山莊,武功高強,應該不用擔心。」

  她點頭,「那就好。」

  秋睿威將她摟了過來挨著他,一起觀看下方情勢。

  過了好一會,喧鬧聲漸平,沒多久又恢復平靜。

  「沒事了。」他轉頭一笑。

  「嗯。」雖然知道鏢師武功高強,還是不免耽憂的她鬆了口氣。

  「再等一會,我們就出門。」

  秋葉應允點頭,回身拾起落在地上的衣物,這時,有幾名鏢師走過他們房間,壓低著嗓音講話,一般人可能聽不清楚,但秋葉是練家子,聽得出他們在討論剛才有人劫鏢的事。

  原以為劫鏢一事已落幕,穿好衣服的兩人正準備要出門時,忽然又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而且似乎是往秋睿俠的房間方向而去。

  兩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在腳步聲隱沒之後,推門而出。

  他們小心的將腳步化為無聲,未走近秋睿俠的房間,就聽到裡頭傳來爭執聲。

  兩人凝神側耳細聽,原來是劫鏢的人劫不走鏢車,乾脆劫走了向歸人好勒索,秋睿俠因此跟資深鏢師起了衝突,只因他打算隻身一人前往沙涼山救人。

  鏢師認為這是有勇無謀之舉,意圖阻止,於是起了內哄。

  秋睿威見兩方僵持不下,鏢師紀寶源甚至企圖以生命阻擋,他想他們本來就有打算上沙涼山采究竟,搭這順風車也行,多二哥相助,可說是如虎添翼。

  於是,他自腰間抽出了扇子,一派輕佻的走入秋睿俠的房間,吊兒郎當的中斷火爆氣氛。

  「唉呀呀,現在是怎樣?起內哄啦?」

  爭執中的大夥一愣,不約而同朝外看去,意外看到平日來無影去無蹤,老是不曉得上哪打混的秋睿威。

  「阿威?」秋睿俠難掩訝異的問,「你怎會在這?」

  「我來參觀廟會啊。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廟會,熱鬧非凡,我當然要來湊湊熱鬧,怎知你們正好也在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個個像家中有人死了一樣臉色難看?」秋睿威故作輕鬆道。

  「阿威,你忘了家裡忌中,怎麼可以亂跑?」秋睿俠怒斥。尤其秋睿威身上衣服顏色繽紛,一點都不像守喪人家。

  「咱們在爺爺靈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守得我人都快發黴了,還要一身縞素穿三年,這不是要我的命嗎?」他從沒打算說出實情,這時當然也不會提。

  一心只想救人的秋睿俠,無心跟秋睿威鬥嘴。「你要玩去玩吧,我沒空理你。」

  「可是我覺得這裡好像有更好玩的。」秋睿威走來桌前,手撫著陳三亮的留「是誰被抓走了?歸人姊姊?」

  「你知道她跟著我們?」秋睿俠訝然瞠眼。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啪」的一聲收起扇子,「這樣吧,我陪二哥去救人,咱們有三個人,應該沒問題了吧?」

  秋睿威斜眼望向持反對票的紀寶源。

  「哪三個?」紀寶源怎麼數都只有兩個。

  「你把我的小廝給忘啦?」秋睿威一把揪過杵在門口的秋葉,「別看她這樣,她武功也不錯。」

  「我怎樣?」秋葉不解的想自己哪兒有問題了?

  紀寶源恍然想起,原來這就是被傳與秋家三公子有斷袖之癖的俊美小廝,瞧他長得細皮嫩肉,五官標緻,連他這種純正的大男人見了都心癢癢了,難怪與小廝朝夕相處的三公子會著了他的道。

  「雖然她看起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其實……嗯,還是可以用的啦!」秋睿威嘿嘿一笑,像在玩笑般。

  秋葉恍然大悟他剛是指她身形看起來過於瘦弱。

  她猜秋睿威應是故意讓焦點定格在「幫助」秋睿俠身上,而不讓人懷疑飽們來此的動機。

  紀寶源暗中快速打量俊美小廝一眼,心想這不過比尋常姑娘高一點,體格還不見得有姑娘豐腴的瘦長身材,該不會一入山,第一個就被宰吧?

  「好,那就我們三個去救歸人,寶源,你去派人請支援。」秋睿俠不想再廢話拖延時間,直接下命令。

  「這……」紀寶源還在猶豫。

  「好啦,寶源兄,我二哥怎麼說你就怎麼辦吧!」秋睿威手中的扇子敲上紀寶源的肩頭。

  毫無防備的紀寶源忽地覺得肩膀一沉,人差點歪了一邊。

  他訝異的看著秋睿威的背影,心想素聞三公子平日練武最打混,言行舉止沒個正經,怎麼扇子輕輕一敲,他就感覺一道沉重的內力襲來?

  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一直以為秋劍山莊三個少爺中,秋睿武武功最高,再來是秋睿俠,至於秋睿威呢,說不定跟他老子沒兩樣,只能拿劍裝模作樣要個兩招,真要打起來,一招就可擺平。可這下看來,說不定秋睿威的武功與他的二哥並駕齊驅。

  「那就照俠少爺的意思,一切小心……」話還沒說完,忽然有人敲門。

  「誰?」大夥紛紛舉劍,嚴陣以待。

  「是個姑娘。」秋睿單聽那不帶任何威脅性的敲門聲音就曉得了。

  他偏偏頭,秋葉領命上前開了房門,一個姑娘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那是向歸人的貼身丫鬟小悅,她一臉焦急的詢問她家小姐有沒有來過。

  秋睿俠要鏢師們先出去,免得向歸人的秘密無意中被聽了去,秋睿威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秋葉替他倒了杯茶,讓他潤潤喉。

  待鏢師們離開,小悅才哭訴著向歸人因故離家出走的事,只見秋睿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握劍的手隱隱顫抖。

  秋葉親眼看著這一切,這才明白,秋睿威說得沒錯,真正該與歸人小姐成親的,不是大少爺秋睿武,而是二少爺秋睿俠。

  聽完緣由,秋睿俠再也無法克制激動的心情,拿起劍來對尚在喝茶的秋睿威道,「走了。」

  「我茶還沒喝完……」秋睿俠怒目一瞪,秋睿威假裝略帶不滿的放下茶杯。「秋葉,走了。」

  無法像秋睿威自在演戲的秋葉先深吸了口氣,方平靜的回,「是的,少爺。」  

  換了夜行衣的三人循著山賊紛亂的馬蹄痕跡上了沙涼山,尋到了山寨的位址。

  山寨的規模比想像中還要大,入口亦有人看守,他們躲到樹叢的陰髟下,商量對策。

  「我猜依他們的規模,少說也有數百人,單靠我們三人要毀了這山寨,恐是不智之舉。」秋睿俠撫著下巴沉聲道,「所以我們只要先找出歸人就好,其他事,等支援到來再說。」

  秋睿威點點頭,「那我們先去找歸人姊姊。」

  「咱們分頭尋找,最晚半個時辰後回來這集合,若是先找到歸人,就先帶下山,在樹上刻個十字做記號讓後來的人知道。」

  「沒問題。」秋睿威應聲。

  「我先去擺平看守的人。」秋葉說完,俐落縱身一躍,很快的就將看守的三人掠倒,手法快速如閃電。

  「你這小廝是從何來的?」秋睿俠對於秋葉的好身手嘖嘖稱奇。

  「不就跟秋風還有你那個小廝秋雨一起進來的那批啊。」話出口,才想起他好像說錯了,秋葉入莊都超過十年了,而秋風好像還不到五年,秋雨則比秋葉早的樣子,不過他想二哥根本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畢竟對他來說,秋葉不過是個「奴才」而已,不像他視為珍寶。

  「怎麼我跟大哥的就沒這般身手?」他身邊的那個比大哥的還廢物,只能做些跟婢女差不多的家務事,所以他從沒帶過他。

  「你不曉得,」秋睿威搖著扇子裝模作樣地歎氣,「我這個小廝啊,吃了大哥的口水,每次咱們練武時,就偷偷在旁邊學,連只教授大哥武功的黃鶴山師父,見她有心,也教授了她幾招。真不知誰才是秋劍山莊的老三哪。」

  「原來如此。」秋睿俠明白的點頭,「他把看守的人都擺平了,我們走吧!」

  秋睿威點點頭,但不像秋睿俠一樣,快而謹慎的進入山寨探詢向歸人的蹤影,他與秋葉一起行動,在找尋向歸人的同時,更注意著陳家三兄弟的動向。

  他們很快的找到陳家老二陳二涼的房間。

  兩人躲在屋簷上,掀開瓦片往下瞧,陳二涼似乎剛完事,身旁躺著個並非向歸人的裸女,而他本人則癱仰在床上,呼呼喘著氣。

  秋睿威無聲詢問秋葉,在看到她一臉失落時,就曉得陳二涼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之一。

  當初,殺了她父母的賊人有三人,以為極有可能是陳家三兄弟,但若陳二涼不是其中之一,那就有極大的可能陳家三兄弟與她的血仇無關。

  秋睿威偏頭示意再去找其他人。

  秋葉點點頭,與秋睿威飛躍其他屋頂,一一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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