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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老婆,離婚失效(等愛大男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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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3:37 |倒序瀏覽 | x 2
老婆,離婚失效【等愛大男人之二】 作者:有容

他是個超級工作狂,若娶工作合法,他一定立刻去公證,
目前最重要的人生目標是取得自家公司的完整經營權,
長輩們卻拿什麼「池家男人三十而立」的鬼話壓他,
認為沒結婚=不可靠,安排一堆相親剝奪他的工作時間,
他見招拆招,決定讓他的完美祕書多個「妻子」的職務,
既然她也親口承認在意他,當然就二話不說馬上結婚,
即使不擅長哄女人,婚後他仍試著扮演好丈夫的角色,
但她卻在結婚週年後要求離婚,說要到「對的人」身邊去?
虧他還因為自己被她在乎而高興,原來只是自作多情,
沒關係,不過是恢復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他辦、得、到,
哪知在他極力調整心態時,祕書前妻竟然來個酒後吐真言,
還將他這樣那樣的吃乾抹淨又想翻臉不認帳?!
哼,他不接受賠本生意,這次一定要讓她好好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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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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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3:50
楔子

  鴻力集團尾牙宴後,一群高級主管再續攤,一續再續,地方越續越高檔、隱密性也越高。

  沒辦法,這些企業悍將、業界菁英難得放下戰戰兢兢的緊繃心情玩樂,當然要玩得無後顧之憂。更何況現在八卦狗仔無孔不入,萬一被拍到醉言醉語或倒臥路邊的畫面多難看?

  凌晨三點,某高門檻會員制俱樂部的豪華包廂裡,一開始還隱約可聞幾句含糊的醉話。

  「……邱、邱總,來啊、再來啊~」

  「來就來,誰、誰……怕……」話沒說全,鼾聲便取代了沒說完的字句。

  「我沒醉,再喝個一打都、都沒問題……」

  半個小時過去,漸漸地,包廂裡最後幾聲醉話也被鼾聲取代。

  墨色大理石桌上一片杯盤狼籍,而平時俐落犀利的企業悍將們也七橫八豎的掛在沙發上。

  俱樂部包廂的另一端,一個高瘦的男人端著酒杯側靠在落地窗前,隨性的看著外頭的虹彩流輝,這屬於都會的夜風情。

  男人一身一絲不苟的合宜西裝,姿態和眼神卻極為慵懶,他像是慣於夜行的豹,總是以最從容輕鬆的姿態享受著夜色。

  外頭傳來三聲叩門聲,接著有隻白皙纖細的手推開包廂門,首先踩進門的是蹬著三吋細跟高跟鞋的修長美足,然後才是被貼身窄裙套裝襯得更為窈窕的身影。

  進來的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嫵媚冷艷的美人。美人身後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大漢,隨著她的指示,將那些醉倒的主管們或抬、或扶、或架、或扛的送出包廂,準備安全的將他們送回各自家中。

  等到最後一位醉倒的主管也被送走,美人在原地待了幾秒,才輕輕的開口,「你在沉思?不打擾了。」略微欠身打算離開。

  「儷祕書。」

  她轉了半圈的身子又旋了回來。「是。」

  落地窗前的男人這時才側過身來,他有張好看到稱得上招搖的臉,「俊美」兩字尚不足以概括他吸引人之處,說他是天生桃花相,相信不會有人反對,可偏偏他眉宇間過於霸氣,一雙眸子太冷,好看卻不易親近。

  池曜曦一步步的走向儷夢姮,身上的酒氣隨著他步伐的接近益發明顯,他來到她面前,略低著頭看她。「儷祕書,任何時候看妳處理事情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呢,指揮若定、節奏流暢,好像什麼事交給妳我都可以很放心。」

  酒精在體內發酵,池曜曦腳下踉蹌了一下,約莫同一時間儷夢姮立即伸手扶住他。

  「小心。」

  她這頂頭上司意志力遠比身體強悍了許多,因此當他看起來有三分醉時,其實醉意早就超過外在給人的感覺,加上平常沒事不會多話的人話一多起來,她就知道他醉了。

  「這個星期沒了儷祕書,很多事處理起來都不順手。」他飛揚的濃眉一揚,「無法想像有一天妳不在我身邊幫忙,那會是什麼樣子。」他說著,感覺頭有些昏,是真的有點醉了,醉到平常頂天立地的他都想小小的放縱自己一下,倚靠一下他的得力助手。

  感受到他將身子的部分重量交給自己,儷夢姮有種小小的幸福和心酸,這樣近距離的貼近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吧?

  一會兒,她才輕輕的開口,「能力好的祕書有很多,即使有天我不在,接手的祕書也會很快的跟上您的腳步。」

  她的家人都在美國,當初是因為外公外婆疼她,說服移民的父母讓她留下來唸書,直到國中後她才前往美國,而四年前外公往生,外婆生了病,她才又回來陪老人家,也因此她常累積特休,好回美國看看家人。

  方才的尾牙宴她小酌了一下,可她十分節制,沒喝超過三杯啤酒,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放縱,後頭還有事要處理,起碼有個人今天一定會醉,她得將他平安送回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視線會繞在上司身上打轉?一開始她以為因為是祕書,她得眼明手快的處理好工作上的任何事,因為需要,她當然得注意上司的一舉一動,得試著揣測上意做最正確的判斷,一直到後來當她發現自己不單單只是為了公事而去注意池曜曦時,她已經會在意他的心情,他得意時她替他開心,他心情不好時她也跟著低落……

  她在意他對她說的每句話,有時只是一句不經意的讚美,那天她的心情就風和日麗,一句小責備她的情緒就隨著刮風下雨。

  池曜曦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她如數家珍,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生活細節上極度任性自我,從來不委屈自己,半點不肯將就,可說是累壞了身邊的人!

  他不喝帶酸味的咖啡,喝拿鐵要多加半杯的Espresso,這還不打緊,他大少爺只喝她煮的咖啡,不喝咖啡連鎖店賣的;吃西瓜他只吃黃肉品種,不吃紅肉;荷包蛋只吃六分熟,蛋白邊緣還不准焦,牛奶只喝全脂而且還挑品牌……她對他的需要瞭若指掌,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能猜到他八、九分心思。

  當她注意到自己的過分投入時,已錯過最好的防堵時機,一種名叫「動心」的感覺悄然形成,於是開始了她暗戀的日子。

  別人總說她是最萬能的祕書,最了解池曜曦的人非她莫屬,這樣的話卻令她只想嘆息。

  輕貼著她的身子,屬於儷夢姮的獨特馨香源源不絕的鑽入池曜曦的口鼻間,那是一種安心和可以相信的感覺。「妳是別人無法取代的,任何人不管處在任何位置,讓別人無法取代不就是一致的努力目標?一旦成為這樣的角色,只有別人聽你的分……嘖!這樣到底好不好?」

  連腹誹都可以這樣輕易說出來,就知道他真的很醉,只不過她根本無須回答,他一向是個有主見的人,以任何形勢威脅到他的人,再不捨他都會拔除。儷夢姮閃神的想著心事,漏聽了他的話,直到他推了推她,她才回過神問:「……什麼?」

  「我的生活中好像少不了儷夢姮這個人了,妳說怎麼辦?」

  「怎麼會少不了?!」

  「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妳最清楚,這樣還少得了嗎?我啊,要簽下妳,當我、我一輩子的祕書!不、不行,祕書也有退、退休的一天,嘖……怎樣才能巴住妳一輩子?」他醉眼惺忪的臉上頓現困擾的表情。

  儷夢姮笑了。這個人真是的!大概也只有喝醉了他才會這麼鬧。她扶著他到沙發坐了下來。

  男人的體重重,加上喝醉的過度放鬆,池曜曦直往沙發裡陷,儷夢姮也重心不穩的跌撲在他身上,零距離的貼著他溫熱的身子,讓她的臉羞得通紅。儷夢姮尷尬的忙著要起身,池曜曦卻忽然環住她的腰,她只得用雙手撐在他胸口保持安全距離。

  「……對了,娶回家!把、把妳娶回家,這樣妳就永遠、永遠都在我、我身邊了。」偏冷的臉難得笑得孩子氣。

  儷夢姮一怔。「……你醉了。」但嘴巴這麼說,她的情緒卻莫名激動起來。

  永遠待在他身邊嗎?那是多麼美好的事?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真是的,明知道他醉得胡言亂語,為什麼還是在意,為什麼還是開心?一思及此,她的眼眶紅了,是單戀路上太寂寞,她寂寞怕了吧?

  「我是認真的,一、一年後如果我們彼此還是沒結婚對象,那就結婚吧。」

  「……」

  「答應我,說好!」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他任性的執意要答案,甚至催促起她來,「快說!」

  儷夢姮看著他,美麗的眼裡泛著水光,導致他的臉模糊了起來,她低喃,「我說出口的承諾就會做到,但到時候你無心反悔怎麼辦?」

  池曜曦看著她,「快答應,我還在等、等妳的答覆……」

  「好,一年後如果我們彼此都沒有結婚對象,就結婚。」

  「打勾、勾勾。」

  「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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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4:10
第一章

  某五星級飯店頂樓的景觀餐廳是求婚和相親的勝地。

  尤其是某角落的位置更是終年預約不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個位置從來沒有空下來過。理由很簡單,傳聞那位置是「邱比特指定席」,凡是在此位置求婚、相親的全都會成功。

  今天是陰雨天,黃曆上日子一般,但景觀餐廳仍高朋滿座,而仔細一瞧,餐廳裡的客人幾乎清一色是適婚男女。

  「邱比特指定席」上對坐著一對出色男女,男的高帥,女的嬌美,看來十分登對,想必成功率百分百。可那位美人嬌滴滴又羞怯的半垂著頭,坐在對面的俊美男人卻一臉冷漠,讓氣氛有點詭異。

  池曜曦靜靜的打量美人,想著怎樣才能從這場無聊的相親宴中全身而退。

  為什麼他堂堂個總裁會出現在這種八股相親宴上?這得追溯自他們池家連著幾代以來的陋習。

  話說池家男人有個「三十而立」的不成文規定,也就是任何男丁得在三十歲以前「成家立業」。

  但他今年三十二,立了業卻尚未成家,所以今年的家族聚會就被一些「有心人士」叮得滿頭包,說他三十而立只立了一半,要他爸池志仁不得交出另一半的經營權!

  開什麼玩笑,工作可是他賴以為生的精神食糧,抽去工作他就不叫池曜曦了,怎可能讓人拿這樣的事情擺弄他!

  只是他和老爸的不和由來已久,父子倆各持一半的經營權就某個程度上真的是縛手縛腳,也就是名義上他是總裁,可他的決定卻要受另一半經營權擁有者相當程度的牽制。

  原以為這兩年他讓公司的各類投資股票上揚,股東荷包滿滿,老爸該會乖乖的交出另一半經營權,改以多席董事行監督權,不干涉他經營方針了。

  誰知那些家族長輩的一席話竟造成了經營權轉交的大變數,聽得他差點當場發飆!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些老人可都是鴻力集團股東,惹得他們不快,以後老人家閒閒沒事幹,團結起來專扯他後腿可就麻煩了。

  可是被一群老人逼婚的感覺令他痛恨至極,逼得他當場就回嗆:我也不是不想成家,而是沒對象!

  就這麼一句隨口而出的話卻造成後患無窮——

  閒閒沒事的老人家效率極好,隔沒幾天就送來了一堆人選,高度懷疑這事是有預謀的,否則哪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湊足這些人選?

  聽說裡頭的千金可都是他那不對盤的老爸御筆親點,之後,他就開始過著相親也排入行事曆的日子。

  如果只是針對他家老爸他還可以反抗得名正言順,父子倆互看不順眼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可上頭還壓了個「三十而立」的不成文規定就麻煩些。

  要知道,所謂的家規如果三不五時被挑戰著,情況還不會這樣棘手,可問題是池家男人除了他之外,在這件事上還真沒出現過異議分子。

  眼看他一個人孤掌難鳴,也只得先向陋習「假臣服」。

  要相親是吧?他絕對配合、絕對聽話,可是成不成可不干他的事!

  介紹人才離開不久,池曜曦突然說:「劉小姐每個月的花用大約多少?」速戰速決的方法由錢切入,通常效果良好。

  某企業的千金一怔,雖覺得問這問題好像有點失禮,可對上池曜曦那雙桃花眼她又羞澀的低下頭。「我爸爸給了我幾張卡,雖然沒怎麼限制我,可我每個月還是會節制在三十萬左右。」怎麼問這個?難道他已經想到婚後給零用錢的事了嗎?思及此她的臉更紅了。

  「三十萬?那是該節制!」

  「……」

  「我不希望將來娶回家的女人只是把我當人肉提款機,我希望她是跟得上時代女性的腳步,自食其力、獨立自主,而不是在家是米蟲,出嫁還是米蟲一條,只是由這個米缸換另一個米缸住!」

  千金小姐的臉紅了。

  「我認為用相親來尋找要論及婚嫁的對象太過草率,最好相親後還要經過一段『試婚』期。」對於他老爸找來和他相親的對象,他本來就不抱期望。

  標準的富家千金,在家是千金,出嫁就準備當少奶奶,這樣的女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在所謂的上流圈裡例子多到不遑枚舉,甚至被視為理所當然,只不過要娶老婆的是他,他怎麼可能不挑剔!

  只是不想順了老爸的意,可又得安撫一下想拿三十而立來找碴的人,他每場相親都參加,每次都不幸的「被拒絕」,這種遊戲玩久了,真的還滿膩的。

  「試、試婚?」千金小姐更加嬌羞了。

  「我所謂的試婚和一般人口中的試婚不一樣,我平日工作繁忙,如果妻子能分擔我一些工作,那再好不過。」

  「要工作?」美麗的千金小姐臉都綠了。她可是被呵護長大的大小姐,嫁了丈夫卻得出外工作?這個和她想像的少奶奶生活出入很大!

  「這當然。」

  「我不缺那點小錢。」千金小姐力求鎮定,不想輕言放棄。多金的公子哥到處都是,而且不少是紈褲子弟,爸爸那麼看中池曜曦正是因為他除了是血統純正的貴公子外,難得的還是一位能力超群的實業家,而且真正見面後她更多了份私心,畢竟多金貴公子中,長得這樣俊美的真的很少。

  「其實,我也不在乎未來的另一半會不會賺錢,而是對生活的態度。所以說,需要試婚。」池曜曦一揚眉後說道:「我大學畢業後拒絕到父親身邊當特助,而是到我佩服的企業老闆的公司由基層做起,理由很簡單,我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裡。」

  其實這只是理由之一,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和老爸都是同樣烈性子的人,大三、四每逢寒暑假他就到公司研習,才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都能和老爸勢同水火了,何況是長期一起工作,一個公司一個王就夠了。

  他在那家公司花了三年的時間爬上總監的位置,後來自家公司需要一個海外主管,在眾人勸說下他才回公司。回來的條件很簡單,他管理的海外公司不受國內總公司干預,只不過他老爸也不是省油的燈,明明白白的說,以兩年為限,海外公司的營業成長若是超越國內,他這個總裁自然不干預,而且是完全放手的不干預,反之,也要他乖乖的接受集團規範!

  這等於是他們父子倆經營方式的較量,父親強勢的要兒子聽他的就沒錯:兒子卻急著想告訴父親,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想受干擾。

  外人都覺得池志仁有點在欺侮自己兒子,畢竟鴻力集團在近年來,國外市場呈逐漸萎縮之勢,如何跟國內的平穩相較?

  但父子倆較量的結果,卻是池曜曦壓倒性的勝利,自此池志仁真的放手海外業務,可父子間的心結卻更大。

  「我一路是這樣走過來的,期許另一半也要知道工作的辛苦。當然,要完全比照的確是強人所難,所以就在我身邊當祕書,跟得上我的腳步就行了。劉小姐也許也略有耳聞,我是個壞脾氣的『活動地雷』,我的脾氣究竟有多壞,將來要嫁給我的人不能不知道,試婚也是為免妳嫁過來後才覺得受騙。」

  「活動地雷?就是你、你?!」千金小姐曾聽過企業界某個貴公子的壞脾氣,聽說曾在半年內辭退七個女祕書,每個離職時都是哭著出去。

  池曜曦裝模作樣的微訝。「妳真的聽過?哎,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驚嚇過度的千金小姐把該留在心中腹誹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你曾在半年內辭退七個女祕書,而且每個離職時都是哭著出去……」又想起他方才才說的—— 就在我身邊當祕書,跟得上我的腳步就行了。

  也就是說,池曜曦半年內「試婚」了七個女人,全被「活動地雷」炸得粉身碎骨,無一生還?那她、她不會是第八個吧?

  「你你你……」這擺明了是炸沒死的才准嫁嘛!突然間池曜曦的桃花相在她眼中變得面目可憎,如同噬人野獸般。「我、我突然、突然……」她過於慌張連個藉口都說不出。

  「突然不太舒服?突然想去化妝室?還是突然有事?突然想到什麼請自便,不必顧忌我。」

  千金小姐如獲大赦的顧不得禮貌,提起包包就往外走,在門口還差點絆倒。

  池曜曦揚了揚眉,拿起桌上已經涼了的咖啡啜了口。「終於把該拒絕的都拒絕了,以後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打擾到我工作!」嘖,大飯店的咖啡怎麼還這麼難入口?還是儷祕書煮的咖啡好喝。

  要不是他的萬能祕書今天難得請假,他就能打電話要她把咖啡煮好,等他回公司就可以享受到美味的咖啡。儷夢姮今天為什麼請假?她一請假他就有點困擾,好像缺了什麼似的,總要看到她才能安心。

  嘖!自己似乎太依賴她了,這不是好現象,還是別再想她了,免得等一下又一通電話把她召回公司,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先例。

  還是先想一想擺在眼前的問題吧!池曜曦在心裡嘆了口氣。

  其實,拒絕了一票相親對象除了因為不想如了某人的願之外,也真的是因為那些千金不是他想要的。那麼,什麼樣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

  相處起來自在舒服,能談心,他在想什麼她都知道……他突然想起了前女友的好。當年的他們為什麼會分手?因為女方想結婚,而正為事業投入心力的他不想這麼快定下來,幾次爭論沒共識,兩人就分手了,她也很快的有了新的對象。不過尷尬的是,那個人是他的好朋友,兩人因為她反目,而且之後還發生了十分不愉快的事。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怎麼又想起羅詠恩?都是被什麼三十而立的規定逼的,嘖!

  總之,能相處愉快、能談心、和他有默契的女人,這些都得要兩人長時間相處才可能,可惜的是,以結婚為前題的相親抹去了這個可能性。

  和這些千金相親就像是選購了沒有鑑賞期限的商品,選購後覺得不適合也只能自認倒楣,不可能退貨。

  這波相親活動算是告一段落了,可他相信那些老人家不會因為他「被拒絕」就這麼算了,也許很快還會有下一波,所以杜絕這種無聊事件再發生的方式就是—— 趕快找到結婚對象。

  池曜曦端起一旁的水杯正要啜一口,一個走進餐廳的美麗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儷祕書?

  她今天不是請假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她知道他在這兒,有什麼要緊事要找他?他正想起身去向她打招呼,可發現她似乎不是來找他,而是約了人,此刻正朝著那人的方向走去。

  順著她前往的方向看去,在等著她的是個長相不俗的年輕人,而且那人他有點印象……對了,那男的是佳威企業旅美在外的大公子,對他有印象是因為他參加的近幾次宴會,正巧他也都幾乎有參加,名字……好像叫曾德勳。

  儷祕書和他認識嗎?還是……他忽然想起這餐廳可是著名的相親餐廳,腦海一閃入這念頭,他方才的輕鬆心情莫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煩悶。

  而曾德勳一見到儷夢姮出現,便熱絡的起身,帥氣的臉上堆滿笑意。

  池曜曦看了更不愉快了,一個大男人動不動粲笑,巧言令色,嘖!之前就覺得他唇紅齒白的有點娘,現在更看不順眼了。

  儷夢姮的位置背對著池曜曦,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男方獻殷勤的模樣。

  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悶氣生得沒來由,儷夢姮就算是請假來相親好了,那又如何?他這上司未免也管得太寬了,更何況,儷夢姮也二十七、八歲了,是該找對象啊。

  正打算離開時,發現儷夢姮也起身打算離開。

  怎麼這麼快?莫非她和他一樣,也是為了打對方槍才來相親的?他下意識覷了一眼曾德勳的表情,不像啊,他看起來還挺愉快的。

  也不一定啦,或許有人處境和他相同,相親成功會笑不出來,被打槍才能愉快呢。
  
  ※ ※ ※

  這行為真像變態!

  跟著儷夢姮出了飯店,池曜曦實在不想再「鬼鬼祟祟」的跟在她後頭,於是拉開嗓門喚了她一聲,也許聲音正好被車子喇叭聲給蓋過,她仍持續往前走,接著在一個十字路口前,他被一輛大貨車擋住了,等車子駛過後,她已經在路的另一端,而且紅燈亮起,將兩人的距離拉大。

  池曜曦本想放棄跟在她後頭亂兜,因為感覺上滿奇怪的,他有什麼理由在員工請假期間,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轉?

  才這樣想,儷夢姮卻在一個玻璃櫥窗前駐足,好一會兒才推門而入。

  那是一家婚紗店吶!池曜曦想起幾天前在辦公室裡,儷夢姮好像接到一通電話,有說到什麼含化妝、衣服、攝影?是指拍婚紗嗎?

  要拍婚紗……對象呢?不會是曾德勳吧?為什麼他什麼都沒聽說?

  池曜曦不知道哪來的火氣,也不知道哪來的念頭使得他明明已經要往回走,打算開車回公司了,卻再度折返,更即使明知道不合宜,仍推開婚紗店的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先生,需要什麼服務嗎?」婚紗店的店員熱情的詢問。

  「我找人,方才走進來的那位小姐。」他視力所及並沒有看到儷夢姮。

  「啊,妳是儷小姐的未婚夫嗎?」

  池曜曦有點尷尬,正要開口否認,店員卻沒發現到他神情不對,殷勤的接著說:「她在另一頭的更衣室試婚紗呢,我帶你過去。」

  婚紗店的更衣室通常比一般更衣室大了許多,而且為了不弄髒婚紗的長襬,講究一點的婚紗店會改為規劃更衣臺,以垂地圍簾包住臺子取代為更衣室。

  婚紗店員輕拍厚重的簾子。「儷小姐,妳的未婚夫來了。」

  儷夢姮脫下自身的衣服正要換上婚紗,聽店員這樣說,她心一跳,小心翼翼的問:「德勳學長嗎?」方才他不是說他還有事,要她拍照時再連絡他?莫非,他考慮後反悔了嗎?

  池曜曦皺起眉,她的未婚夫是曾德勳?又注意到她喚曾德勳「學長」,所以他們早認識了?

  不對,這位曾大少不是一直旅美在外……對了,儷祕書求學階段大部分時間也是在美國,後來是為了陪外婆才回國的。

  儷祕書真的要結婚了?這是喜事,為什麼他的心情好像很複雜?在美國分公司,他的祕書Winni也是在第二年結婚,那時他的心情很好,開開心心的奉上大禮,歡歡喜喜的參加婚宴。

  儷夢姮也是他的祕書,適婚年齡的祕書在職期間結婚明明很正常,為什麼他對儷祕書要結婚的事那麼在意?

  感覺像是……東西明明是他的,卻有人要和他搶?

  池曜曦心猛地一跳,感覺像被人重重一擊,情緒更悶。嘖,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不倫不類!

  婚紗店的店員見兩人忽然都沉默,以為有她這外人在場,小倆口不好說什麼話,於是藉故離去。「我去忙了,你們慢聊。」

  店員離開一會兒後,儷夢姮才開口,「我知道這樣的事好像對學長很失禮,可除了你,我不知道該麻煩誰。」

  池曜曦的眉間皺摺更深。什麼事明知失禮又非得麻煩曾德勳?而且什麼叫做除了他,她不知道該麻煩誰?他這頂頭上司就這麼讓她無法依靠,這麼信不過嗎?

  見外頭的人沒說話,儷夢姮以為曾德勳想拒絕,她急著說:「學長,婚紗只是給我外婆看,她、她不幸走後我會立即銷毀,相片絕對不會外流,我保證,拍這些相片只是為了完成她老人家最後的心願,讓她走得安心。」

  停頓了一下,見曾德勳還是沒反應,儷夢姮以為自己太過為難了人家了,她一向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想想,曾德勳家世極好,其實他的顧慮比一般人多,他們兩人的婚紗照若不幸外流,對他而言真的會造成極大的困擾,她實在不該因為學長待她不錯就強人所難。

  嘆了口氣,她說:「但是如果學長仍有疑慮……」換好了婚紗,她覺得老是隔著簾幔和人家應對真的很奇怪,便拉開圍簾走了出來,但當她看到外頭站的不是曾德勳,而是池曜曦時,一雙美眸瞠到極大!

  「總、總裁?!」心狂跳著,她的思緒亂成一團。他、他……池曜曦為什麼會在這裡

  池曜曦揚眉看著儷夢姮一身象徵純潔的純白婚紗。「這麼賞心悅目的一幕,妳可以不要擺出看到鬼的表情嗎?」儷夢姮皮膚白,骨架纖細,無袖窄腰的設計將她的勻稱身材展露無遺。

  儷夢姮回過神,訝異的表情收斂起幾分。「你怎麼會在這裡?」並有些懊惱的想,方才的話他聽去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池曜曦顧左右而言他。「我都不知道妳和佳威的大公子熟到可以拍婚紗呢。」

  儷夢姮皺眉尋思,為什麼他只憑她說的話就知道「德勳學長」指的是曾德勳?他對她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算了,有時誠實反而可以使事情簡單化,她開口解釋,「我在美國唸書時他對我很照顧,所以有麻煩事就想到他。」事實上曾德勳曾追求過她,只不過她只當他是好友,並沒有朋友之外的情感。

  池曜曦的臉色仍有些沉。

  儷夢姮下意識的繼續說:「醫生日前宣佈我外婆來日無多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我結婚,她老人家目前的狀況其實很不好,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辦婚禮來不及,她也一定沒辦法參加,所以我就想……有相片讓她看,她應該就會很開心。」

  外婆高齡八十六了,五年前就發現有惡性腫瘤,家人心裡都有準備,家中二老只怕是外婆會先離開,卻沒想到反而是身體較硬朗的外公先走一步,外婆能多活這五年連醫生都嘖嘖稱奇。

  面對親人要離開她當然傷心,可也許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反而有較充裕的時間可以處理事情,將遺憾減到最小。

  「這種善行妳倒是捨棄我這最易取得的資源而便宜了曾德勳。」

  這話是什麼意思?儷夢姮不敢妄加揣測,「……什麼意思?」

  「完成一個老人家生前的願望不是善行是什麼?我就在妳身邊,可妳卻選擇曾德勳拍婚紗,不是捨近求遠嗎?我的意思是,妳可以找我拍。」

  「……曾德勳是學長,和他拍可能比較自然。」拍婚紗照自然有許多親密的肢體動作,和曾德勳拍她知道那是假的,只是在演一場戲,就像一些模特兒接拍婚紗廣告一樣,可和池曜曦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有太多的想像、投入太多情感!

  和暗戀的男人拍假婚紗照,不論是溫暖的擁抱還是深情的凝視……那最美的一刻卻什麼都是假的,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她想都不敢想。

  「我們在同一間辦公室相處了兩年,這樣會不自然?」

  「拍婚紗不同。」

  池曜曦認為自己原本也只是提供她另一個選擇,但她拒絕的方式讓他不舒坦了起來。難不成她覺得和曾德勳拍婚紗比較有感覺嗎?光是想像一些常見的婚紗照親密姿勢是由儷夢姮和曾德勳領銜演出,他就一整個冒火。

  池曜曦莫名的有了危機意識,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更加強烈!

  為什麼會有這樣近乎荒腔走板的奇怪情緒?他想起了早先時候誤以為儷夢姮要結婚時的沉悶感受。一樣是祕書,為什麼他以為儷夢姮要結婚,和當年Winni要結婚時他誠心的祝福差那麼多?

  他瞇起眼思索著其中的不同……

  Winni是個專業的祕書,在工作上能力跟得上他,可沒了她,除了工作外,他的日常生活影響不大。但儷夢姮除了在公事上一樣有出色的表現外,她還多了份貼心和用心,他的食衣住行上的習慣她無一不清楚,又懂得拿捏公私分野。

  缺了祕書他可以再找,可缺了儷夢姮,他去哪裡再找一個可取代的人?儷夢姮對他而言不僅僅只是祕書,還稱得上是全能的管家,他需要她、非常的需要!

  對於這樣優秀的人材,他怎麼能讓別人搶走?即使只是拍「假婚紗照」,儷夢姮選擇曾德勳仍挑起了他的佔有慾,就像小時候要分組做實驗,如果他在意的朋友選擇別人而不是和自己一組,他一樣不開心,他一不開心就會變得很任性,甚至有點不可理喻。

  他對儷夢姮的佔有慾來自於此嗎?沒錯!一定是這樣。

  池曜曦一掃之前弄不懂自己心情的鬱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是個行動力強的男人,一旦他發覺自己的在意時,他就會不顧一切的爭取。再者,儷夢姮需要一個拍婚紗照的男伴,而他,需要有個擋「三十而立」這不成文家規的妻子……

  他再度列出未來妻子的條件:相處起來自在舒服,能談心,他在想什麼她都知道……儷祕書條件吻合得像是條件是針對她而設立似的,當初他怎麼沒有想到儷夢姮?

  只不過,她拍婚紗是假,等她外婆往生,婚紗照也算階段性任務完成,相片一毀就可以當做船過水無痕。

  可他的情況就不同了,那群老人個個身強力壯的等著參加婚宴,也許連去登記結婚他們都要跟,一組婚紗照哪能唬騙那票人?所以,他的結婚是真結婚!

  比起相親的那些名媛,儷夢姮起碼是他願意娶回家的女人,雖然理由有些差勁。只是他願意娶,儷夢姮不見得願意嫁,沒關係,問題就一個個解決,先由拍婚紗開始。

  「哪裡不同?」想清楚目的是什麼後,他一向不是個太顧及過程的人,手段光不光明、磊不磊落不是重點,能達成目的的就是好方法。

  「就、就不同啊!」儷夢姮有些慌亂的別開眼。「總之……就是不行!」

  池曜曦聳肩,俊臉上的笑意隱含心計。「曾德勳和妳拍婚紗,如果婚紗照不小心流傳出去,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

  儷夢姮怔了一下才會意過來,她不可置信的問:「你、你在威脅我?」不可思議!她有這麼不了解自家上司嗎?為了和別的男人爭拍婚紗照,他居然威脅她?他以為拍婚紗照像什麼集點活動,拍越多次越好?

  「威脅?怎麼會,只是提供妳做個選擇。」

  儷夢姮為之氣結,「你是鴻力集團的頭兒,你和我拍婚紗問題才大吧!萬一被什麼八卦記者發現,或是相片外流……」

  池曜曦露出玩味的笑。「妳怕嗎?」

  「怕什麼?」

  「怕弄假成真,到時只得假戲真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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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4:42
第二章

  星期六不必上班,儷夢姮依舊在七點左右就起床了,走出房間,有些訝異室友正坐在客廳喝著咖啡。

  她的室友羅澤香有著和她類似的背景,在美國念過書、個性獨立,最重要的是澤香脾氣好,雖然有時迷糊、有時又鬼靈精怪的令人頭疼,可有人說看人先觀眼,眼睛澄澈的人,通常良善而性情磊落,這就是她們能當室友的主因。

  「澤香,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是還沒睡嗎?」羅澤香是個小有名氣的插畫家,算得上是宅女一名,她的工作常日夜顛倒,有時正常些,可在趕稿時又常常忙到天昏地暗,和她這朝九晚五,生活規律的上班族不同。

  「不是啦,我前天凌晨趕完稿子倒頭就睡,睡到今天六點多再也撐不下去,就起來覓食嘍。」她哈哈笑。

  「我說你啊,要注意身體健康。」

  「也對,我也找一份比較正常的工作,不過這事要從長計議!」羅澤香捧著咖啡笑嘻嘻的問她,「喂,婚紗照不是早該拍好了?讓我開開眼界吧?」她伸出手。

  夢姮和池曜曦的事她知道個八、九分,她是難得可以分亨心事的朋友。

  「完成好些時候了,你忙,這事也就擱下。」儷夢姮從抽屜取出一隻牛皮紙袋遞給室友。

  她惦惦重量,「不是只要拍個幾張交差?怎麼好像是整套的?」她抽出相片一看,立刻驚呼,「哇,儷夢姮小姐,你漂亮到由美女升級當仙女了!」相片華麗典雅到很「燒錢」。

  「我本來只挑了一件禮服想說拍個幾張,怎麼知道……」她從來不知道池曜曦是這麼愛拍照的人,而且他自己只換兩次衣服,卻讓她換了六套。

  「這位就是『臨演』,你家頭兒?」真帥!天生桃花相,且相片中的新娘害羞的低下頭,而新郎官則是深情款款的在她額上印下深吻。「說真的……」  

  「怎樣?」

  「他若不是天生演員,就是……多少也對你有好感。」她雖然在感情這方面有些遲鈍,可好歹是個插畫家,人家說畫家的眼可是很利的,沒有敏銳的心思和眼力,如何觀察事物?

  「他只是我的上司。」儷夢姮困窘。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她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外婆在情況最不佳時發生的小插曲,看著自己的手在心中輕輕一嘆,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池曜曦大概覺得她很失態吧。

  只是上司?羅澤香補充一句,「你暗戀很久的上司。」

  「澤香!」

  「儷夢姮小姐,我記得我們曾經在酒後討論過一個問題,當你愛上了一個可能不會愛你的男人時,你會怎麼做?」羅澤香笑笑的看著她。

  「你說,雖然遺憾,但是你不會怎樣,因為人生中多的是美麗風景,你會往前看,但是,你一定會拿走一樣最重要的東西,以紀念你的暗戀。」

  「很奇怪欸你!你記住我的答案幹麼?」羅澤香皺了皺可愛到像洋娃娃的臉。

  儷夢姮有點逃避的說:「……正如你所說的,我們是在酒後討論,我早忘了自己說過什麼。」

  「沒關係,正如你酒後選擇性的只記得我的答案,我一樣替你記住了!」想耍賴?呵,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她這人神經有點大條,可她也有不迷糊的時候喲!

  「你說,你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愛、去付出、去感受,即使他無法回應也沒關係,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你用這些去累積離開的勇氣。」

  離開一份憧憬的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參與,憧憬中永遠有太多想像的美好、幸福的假想,可真的放手去愛,失望的事會越來越多,自己踩下的步伐也會越來越輕,到了離別的那天,她將不再留戀。

  當然,她也有可能因為這樣而贏得了憧憬的愛情,所以面對一份感情,無論是單戀、互有曖昧……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參與,不過,戀慕的人已有女友、有妻子又另當別論。

  儷夢姮談感情的態度向來清楚,高中時的純純之戀,她一樣很投入,可惜的是男方後來出國念書了;大學時她很欣賞一個有才華的學長,兩人也交往了,她同樣珍惜且投入,遺憾的是男友後來劈腿被她逮到。

  前者給的勇氣是愛過了就不傷心,那段純戀一回憶起她還是會微笑;後者給的勇氣是,離開這樣一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花心男,沒什麼好難過的。

  羅澤香繼續說:「你知不知道你那時說的那些話讓我有多麼崇拜你?這是標準的時代女性,處理感情明快又果決,即使哪天緣盡分手也一樣瀟灑自如,宛如戰神!」她仰起崇拜的小臉,可惜持續不到兩秒就皺眉撇嘴。

  「可是,就你暗戀池曜曦這事,真的是……戰神落漆,斑駁到看不出你曾是威風凜凜的戰神啦!」

  「那不一樣!」儷夢姮有點狼狽。

  也許是因為太在乎,也許是因為她老是錯過最好的告白機會,也許隨著年齡增長,她考慮的太多,也或許是,池曜曦是她的上司,他一向不沾窩邊草,看看之前那些示愛秘書的下場就知道了。

  她和池曜曦沒什麼可能。

  可是,池曜曦最近的一些行為又有些不像他,例如,只是拍個「偽」婚妙照,為什麼得要有拍婚紗的Fu?還說什麼要有Fu,事前的準備絕不可馬虎。

  何謂事前準備?他的答案是默契。

  為了培養出好的默契,兩人的互動得由日常生活做起,例如一起用餐、一起逛街購物,有空還一塊下廚,池曜曦甚至跟她去看外婆。

  她本以為池曜曦和前總裁互動不良,恐怕不太會和老人家相處,誰知哄老人家他算職業級的,原本發出病危通知的老人家,在池曜曦幾次探視後,情況居然奇蹟似的轉好,只不過她不敢抱太大期望,只當這是迴光返照的現象。

  由生活中累積默契,兩個星期的時間,他們果然很有情侶的感覺,拍婚紗時即使沒多餘的語言,光是眼神互相凝視,肢體上的親密,沒有人懷疑他們其實不是蜜裡調油的一對。

  儷夢姮的外婆看到了相片,更開心得連睡著都微笑。

  這樣下去到底好不好?儷夢姮很清楚這之間的「不好」指的是自己的心境。對某人心動的她還能壓抑多久對他的情意?越來越喜歡,但到後來呢?這一切不過是演戲罷了。

  羅香澤看著她,「哪裡不一樣?他有女友?」

  「沒有。」有的話就不會被逼迫去相親。

  「他是Gay?」

  「不是。」

  「他曾經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儷秘書,你不是我的菜?」

  羅澤香問話的方式讓她笑了,「他還沒機會對我這麼說。」她什麼都沒表示,池曜曦告訴她這些不是很怪?

  「那就是了。」羅澤香啜了口咖啡牛奶後說:「你知道嗎?這種什麼都不給對方知道的心情是連點機會也不給自己!就好像你看中了一件東西,你一直直覺它高不可攀,它是你買不起的,連問個價格的勇氣也沒有,少了這些勇氣,你永遠沒有得到的可能。」

  「我直覺它高不可攀的東西通常就真的不便宜。」

  「你怎麼知道它不是瑕疵品,價格減半?或老闆跳樓大拍賣!」

  儷夢姮笑了出來,澤香真的很寶耶。

  「我所認識的儷夢姮絕對不會被假設性的事困住,只是一句『池曜曦,我喜歡你』應該沒有那麼難啟口吧,而他能有哪幾種回應不是也挺好猜的嗎?回應一:女人,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台詞?回應二:這件事我當沒聽見,回去做事;回應三:去跟會計部門結算你這個月的薪水,明天不用來了。」

  羅澤香笑著做結論,「無論最好的情況或是最壞的情況,起碼就暗戀這件事上,你心上的大石落了地,這樣不是很好嗎?」

  儷夢姮在心中輕輕嘆息。是啊,問題這樣擱著並不會平空消失,喜歡一個人為什麼得偷偷摸摸的?她又不是戀上人夫,或是別人的男友。

  暗戀是攢在心裡的甜蜜,公開了也只是讓某人知道他在不自覺中帶給她的小小幸福——

  一個愉快的眼神,嘴角的一抹笑,沉思時的神情,有時只是小寐醒來時幾分鐘的憨態……那些點點滴滴都譜成溫馨旋律,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美麗音調。

  她不過是告訴他,喜歡上他她很開心,至於他的反應,那不是她能預知和掌控的,公開暗戀,沒有那麼難,對吧?

  羅澤香順道一間:「你外婆最近情況好嗎?」

  儷夢姮回神。

  「嗯,很好,不再昏昏沉沉,精神出奇的好。」

  「她會不會忽然不藥而癒?」

  「能這樣當然最好。」雖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想到這個可能性還是令她眉開眼笑!

  羅澤香一笑。

  「老奶奶真的能好起來當然最好!不過,夢姮小姐……」

  「幹嘛笑得這樣賊兮兮的?」

  「你知道一個大難不死,獲得重生奇蹟活下來的人,一定會把死前最大的牽掛落實嗎?例如有人本來不婚,可大難不死後立即向女友求婚;又例如守財奴死裡逃生後忙著散盡家財;又例如……」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忘了嗎?你外婆最大的願望就是看你出嫁!」羅澤香甜美的臉頓現小惡魔般的笑容,「婚紗照拍得華麗,準外孫女婿還常常噓寒問暖,萬事俱備,只差一紙婚書嘍。」她輕輕哼起結婚進行曲。

  「……」

  ※ ※ ※

  儷夢姮的外婆真的一天比一天健康,而儷夢姮也真的打從心底的開心,可今天她走出醫院後臉色卻稱不上好看,她明艷的臉明明白白透露著——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她的室友,名插畫家成了鐵口直斷的半仙嗎?

  上上星期羅神算說的話全應驗了,今天她去看外婆時,外婆已經由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醫生甚至告訴她,之前惡性腫瘤蔓延的部分如今全獲得控制,而且在縮小中,有些部分甚至完全沒有曾擴散過的痕跡。

  不得不說這真是奇蹟。

  所以院方建議再做一次徹底的檢查,如果沒問題,就可以拿藥出院,之後定期追蹤就可以了。

  事情至此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然後「問題」來了。她去看外婆時外婆正在翻看她送過來的婚紗照,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變得有些去忑。

  外婆抬起頭招呼她過去,「我出院後選個日子結婚吧,我要親眼目睹寶貝孫女穿婚紗的美麗模樣!」

  外婆的話讓她一顆心差點從胸口跳了出來!

  完蛋了,拍婚妙還可以找人配合一下,結婚呢?她去哪裡找個男人來結婚?!那一瞬間,她差點把「偽婚妙照」一事抖出來,卻又想起醫生的忠告,要讓外婆保持心情愉快,不要刺激她,盡量不要有什麼事情令她憂心或是煩惱,因為她現階段的情況不是所謂的癒後,她的情況要穩定個一兩年才是真的穩定。

  此時儷夢姮有些茫茫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天雖然是假日,可池曜曦要參加一場婚宴,一般而言,他攜的女伴可以是自己友人,或由公關部門安排,可自從儷夢姮成了他的秘書後,就偶爾會陪同他出席類似的宴會。

  昨天他跟她說了,要她探望完外婆後直接過去。

  到了會場後儷夢姮在婚宴入口處張望了一下,她沒看到池曜曦,倒是看到鴻力集團的秘書課課長池馥雯,她正和一名穿著得體的貴婦在說話。

  聽說今天的新郎是池曜曦的親戚,而池馥雯是池曜曦的姑姑,多少也和新郎有親戚關係。

  池課長對她有知遇之恩,她在秘書課時受到她很多照顧,理應去打聲招呼。但當她一步步靠近時,卻聽見池馥雯以訝異的語氣說:「什麼?詠恩要回來?曜曦知道嗎?」

  儷夢姮聽到這裡腳步略停了一下,詠恩?這名字不陌生,她在哪兒聽過?

  「目前還不知道吧,知道的話,真怕擔心的事會成真。那女的別的我不敢說,心機之重可沒多少人及得上,當年她掀起的波濤不會以為我們忘得這麼快吧?!嘖!那種連孩子都能拿來當籌碼的女人真可怕!」最後一句她憤憤然的,卻說得極小聲。

  儷夢姮隱約聽到什麼「孩子」、「籌碼」,不自覺的,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不會是家裡長輩逼著他相親,希望他趕快結婚的原因吧?」一段回憶性的對話闖進儷夢姮的腦海,她想起來了,她剛當上池曜曦的秘書那年,尾牙池曜曦喝個爛醉,囈語時不斷的喚著「詠恩」,那時她就想,這位詠恩小姐想必是對他很重要的一個人。

  「不全然是吧?三十而立的家規就在那裡,也容不得他拿喬,只不過那女人……光聽到名字就叫人不舒服。」

  「總之啊,只要家世清白是誰都好,曜曦早一天結婚,我們心頭大石早一日落地。」

  「那位啊,欸,不是我在說,工作狂一枚,脾氣壞性子硬邦邦的,也難怪家裡長輩對他的婚事傷透腦筋。上一次和他相親的千金少說有五、六個,表面上是他被拒絕,後來才知道他玩了些手段,這臭小子!」

  「不是聽說他最近好像和哪位小姐走得很近?」

  「空穴來風的事太多了,那位壞脾氣大少啊,唯一走得很近、論及婚嫁的就只有他的工作,其他都是假的,除非哪天他自動的把人帶到你面前介紹,而且要親眼看到他身份證上的配偶欄真有名字,否則一切都不算數。」

  人家聊著自家事,儷夢姮覺得此時好像不是打招呼的好時機,正要移開步伐,會場的某處傳來女性興奮的尖叫聲,然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拋飛了出來,儷夢姮注意到時,白花花的東西已朝她臉上砸來,她側身一避,正好有侍者端著熱騰騰的鐵板牛排從她身邊走過,她的左手掃個正著,一時間一團混亂,賓客驚呼不斷。

  「怎麼了,怎麼了?什麼聲音這麼大?」

  「有人受傷了!」

  「誰?有沒有怎樣?」

  燙傷的疼痛活似有人拿著火把燒著她的手,儷夢姮忍著疼,一時半刻卻說不出話來,忽然,有人拉住她往雞尾酒盅走去,然後把她燙傷的手往那浮著冰塊的雞尾酒盅浸入。

  「先、先生,那是雞尾酒……」侍者少根筋的提醒。

  池曜曦冷眼一瞪,俊眸裡滿是火焰,如果說他下一刻要動手打人都沒人懷疑,「然後呢?這位小姐的燙傷問題重要,還是這盅調酒重要?」

  池馥雯認出受傷的是儷夢姮,而伴在她身邊的是自家侄子。連忙走了過來,「儷秘書要不要緊?去醫院看看吧?」

  池曜曦這樣失控的模樣是儷夢姮生平僅見,池曜曦雖然號稱「活動地雷」,但那只是他眼皮下容不得犯了錯誤的員工,他自我要求嚴謹,也容不得部屬馬虎,就事論事,總不假辭色的厲聲指責失誤的員工。

  可在外頭,他除了冷漠不好親近,不會主動對那些名媛千金獻般勤,也對於主動親近的名媛客氣到有些應付了事,可以說在社交場合上他仍維持標準的貴公子樣,要不,那些相親名媛怎會不知道「活動地雷」是指他?

  可此時他的表情和行為舉止充分的表達出他的怒火,那黯沉的眸子著了火,還真是第一次。

  但那眼眸裡似乎除了怒火,還有些別的情緒,是心疼、不捨,還是……

  算了吧!還能有什麼?別總是把自己的妄想寄情在小小的事上,會受傷,她再這樣有所期待肯定會受傷的。

  在心中輕嘆後,儷夢姮貼心的想,這是人家的婚宴,她這樣引起慌亂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可別再旁生枝節。

  「還、還好,我沒事,等一下去買個藥膏塗就好。」

  「什麼叫沒……」下一刻一隻溫暖的手覆住他,他看著手的主人——儷夢姮向他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我先離席了。」她走出飯店,本想自行去開車,可手真的痛得她冷汗直冒,只好打消想法,準備招輛計程車。

  正要走到路口招車,後方傳來池曜曦喚著她的聲音,然後他疾步趕上來。

  「儷秘書!」

  「你怎麼來了?」

  池曜曦沒理會她的問題,吩咐飯店泊車人員去取車,沒一會兒車子就開來了,池曜曦拉開車門,「上車吧,我送你去醫院。」

  儷夢姮一怔,他追上來只是為了送她去醫院?

  「不用了,沒那麼嚴重。」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追上來?早料到你是最不合作的傷員。」見她仍不為所動,他說道:「自己上車,或是被我扛上車你選一個。」

  儷夢姮皺眉,遲疑一秒就乖乖的上車,在大庭廣眾下,她可不想丟臉。

  「我不知道你是這麼強人所難的人。」

  池曜曦替她繫好安全帶,關上車門,才繞到另一端坐入駕駛座,「以後你多的是機會見識到這一面。」

  儷夢姮微微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想去醫院,是有些起泡,可沒那麼嚴重,去買些燙傷藥塗一塗就好。」

  「你確定?」

  儷夢姮點了下頭,沒想到這一點頭就讓她在半個小時後進了池曜曦家。

  ※ ※ ※

  「把手伸出來。」池曜曦坐在真皮沙發上,一旁放著一個大大的急救箱。

  儷夢姮打量了一下這陌生的環境。

  「總裁,這裡是……」格局是特殊挑高,裝潢色調以深色為主,感覺上優雅、有魄力,卻又冰冷。這空間與其說像家,不如說像大企業集團的招待會館,不過,這空間有個令人側目的大吧檯。

  「我家。」

  果然!連住的地方都很「池曜曦」。

  前些日子為了讓拍婚妙有Fu,兩人在工作之外增加了不少相處的時間,那時她其實有些期待他會帶她參觀他的住所,可她失望了。

  還記得很久以前曾聽一個高級主管說過,池志仁父子性子的不同,能由對住所的態度看出。

  池志仁認為住宅也是社交場合的一部分,他會邀重要的朋友、客戶到家裡作客;可池曜曦不一樣,他行事極為低調,注重隱私,他認為住宅是只屬於自己和重要家人的地方,所以,能被他邀請到住所可是相當不容易的。

  當時想到這段話,儷夢姮心情很沮喪,卻也因此提醒自己,池曜曦對她再好也只是為了外婆的病痛,別想太多。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願意帶她來他家?

  「這樣好像……」不太好。

  買好了燙傷藥後,他該送她回去吧?怎麼反而不知會一聲就帶她來這裡?她和池曜曦有相同的想法,對她而言,家是溫暖、屬於自家人和親密關係的名詞。

  「沒什麼不好,我孤家寡人,目前被家人跳樓拍賣中。當然你如果是什麼八卦雜誌派來臥底的,可能會很失望,因為沒什麼『阿嬌』會突然出現。」

  儷夢姮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池曜曦。

  被直盯著瞧的男人漸漸感到有些狼狽,懊惱的說:「拜託你別僵著一張臉,放輕鬆點可不可以?我盡力搞笑了,雖然看起來成效不彰!」奇怪了,他們之前為了拍婚妙照好一段時間走得很近,他以為兩人婚妙都拍了,應該不這麼生疏,怎麼知道,相片一拍完這位小姐又打回原形。

  她一生疏,害他本來的自然也不見了。

  儷夢姮又是一怔才笑了出來。

  「我還是習慣說起話來不怎麼留情面的大總裁。」拍完了婚妙照,現階段任務完成,她就努力的和池曜曦保持距離,太親近,她會忘了危險,讓自己越陷越深。

  池曜曦看了她一眼,「手!把手伸出來。」

  「總裁,我可以自己來。」

  池曜曦強勢的拉過她的手,不容得她討價還價,而一看到那一大片紅腫的皮膚上還有直徑一公分左右的水泡,池曜曦濃眉攏起,這怎麼會不痛?瞧她方才和他應答時的平靜語氣,又差點被她瞞過去了!

  彼此距離拉近,他才發現她的眼眶附近有點紅,鼻頭也一樣,看樣子像是哭過。

  這女人究竟在逞什麼強?他想起約莫一年前,她不知道什麼原因摔傷了,膝蓋腫得嚇人,要不是午休時她一拐一拐的走回座位換藥,正好被忘了帶東西折回的他看到,大半天下來,他根本沒看出她受傷了。

  她的痛、她的傷好像只習慣留給自己,在別人面前,她永遠是一副最完美,最符合別人對「儷秘書」期待的樣子。他曾聽過員工私底下評論她的話——那一位啊……是萬能的,簡直是女版的超人!

  一思及此,池曜曦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情緒。這樣的人難道不會想找個依靠嗎?傷心時候不會希望有人陪著、累的時候有人依偎嗎?

  在她外婆情況不好的時候,他曾見過不只一次她「不萬能」的樣子,可在他面前她還是努力的撐住。

  還記得最糟的一次是醫生告訴她,如果情況一直沒好轉,病人離世可能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那時的她蒼白著一張臉,深呼吸了好幾次,強迫自己恢復到刀槍不入的女超人模樣,直到兩人上了車,她才哽咽的說:「可不可以把手借給我?」

  他伸出了手,她的雙手就像溺水者緊攀住浮木般,那力道之大,他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從來沒人像是用盡全身的力道般握住他的手,那感覺像是他是她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她只能向他求救。

  而透過她的手,那微微的顫抖也經由兩人的接觸傳入他平靜的心湖,起了漣漪。

  這女人吶,性子不討喜!他高度懷疑她練就了傳說中的金鐘罩鐵布衫,她的脆弱就那樣短短幾分鐘,大多的時間她根本是塊千年寒鐵!正好,他也是這種性子,可就那麼巧,她就那樣剛好的擊中他沒練全的覃門——這樣的她意外的讓他在意。

  「你不要老是覺得自己是萬能的,偶爾依賴一下別人不會讓你的『能力一流』蒙塵。還有,現在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你不必總裁、總裁的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要不,你一開口我也知道你是在跟我說話。」

  叫他的名字嗎?池曜曦,曜曦,這樣親暱的呼喚她在心裡不知道偷偷練習過多少次,可有朝一日被允許叫喚時,她反而開不了口。

  「如果還是覺得不習慣,就想像,今天我們不是上司下屬的關係,我們是朋友,交情還不錯的朋友,這樣叫我名字就沒這麼困難了吧?」他從沒告訴過她,拍婚紗那天,他是真的把她假想成他將共度一生的妻子,他可以深情的凝視她、擁她入懷,她嬌羞的模樣更看得他心潮澎湃了起來,那感覺真的還不賴,當天他甚至覺得如果假戲真做也可以。

  因為是儷夢姮、因為彼此夠熟,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想像和她共組家庭的感覺,而這種想像,他無法將除了儷夢姮之外的任何女人代入!

  果然,他的人生沒什麼一見鍾情,日久生情才是他的模式。

  喜歡儷夢姮嗎?也說不上來,可他確定,把儷夢姮設定為結婚對象,理由變得不單純,他不再僅是要找一個不討厭的女人。

  「一日朋友?」

  「好朋友。」

  儷夢姮笑了。

  「好朋友可是什麼都可以聊,無所不談的喔?」

  此時池曜曦已替她上好了藥,細心的用紗布包紮起來。

  儷夢姮不禁想起羅澤香說的話。

  什麼都不給對方知道的心情是連點機會也不給自己,就好像你看中了一件東西,你一直直覺它高不可攀,它是你買不起的,連問個價格的勇氣也沒有,少了這些勇氣,你永遠沒有得到的可能。

  不知她心緒混亂,池曜曦揚眉道:「我也很好奇,你和好朋友會聊什麼?」

  儷夢姮清清喉嚨說:「嘿,聽說你最近被家人安排了一堆相親,都是一時之選的美人呢,挑中了誰?」這算是私人事情,但就算池曜曦不說也會有八卦流出,這就是家族企業的壞處。她知道他誰也沒挑,還是故意問,因為她好奇,為何他拒絕了那些千金?

  感覺像是一個人明明快餓死了,眼前出現了山珍海味他卻推拒,這太不合常理!

  池曜曦一怔,露出不以為然之神色,「嘖,八卦!」

  「平常不八卦的人只會跟好朋友八卦,要不然你以為和好朋友在一塊都談論四書五經、經世大計?」

  池曜曦揚了揚眉。

  「男人除了事業財經、政治外,就只能談女人有關的話題,你確定?」

  「我談的話題是你去相親相的如何?這也是女人話題,難不成和你相親的是男人?」

  「這話只有你敢講!」

  「一日好友呢,不把握這優惠時間,也許這輩子僅此一次了。」她看著他,「我還在等你的回答。」

  「……全被拒絕了。」

  「全被拒絕?是你拒絕了人家吧?不然你說啊,那些小姐們對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其中有一位還是被媒體喻為「最美麗的名媛」呢。

  「也沒什麼,第一次約會嘛,總要知道我工作的辛苦,免得結了婚後把我當人肉提款機的亂揮霍!那些名門淑女有時真的過度浪費,所以我就提議她們到公司當我的秘書先『試婚』,親眼目睹我為什麼被稱做『活動地雷』。」

  這人果然是故意的!正常人應是該展現自己的長處吧?哪有人會在那種場會自暴其短?

  「池家三十而立的規定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的!」

  「是啊,所以我也自有打算,」池曜曦反問她,「光說我,你呢?和曾德勳進行的如何?」他自認語氣平淡,沒發覺其實加入了不少醋意。

  「他?」為什麼要提到他?儷夢姮笑了笑。「我和他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對了,那位曾太太可是圈內赫赫有名眼高於頂的狠角色哩!

  儷夢姮沒多加解釋。她和曾德勳只是很好的朋友,除了這個,要解釋什麼?

  池曜曦試探的問:「你也到了該交男友的時間了吧?別告訴我,你愛的其實不是男人?」

  「不是!」

  「那……」

  儷夢姮在心裡掙扎再掙扎,最後說服自己,這樣好的機會以後再也不會有,反正就只有一天,就這樣一天誠實的面對自己、面對自己的感情吧,她想把握住!

  「我、我有在意的人!」她實在說不出「有很喜歡的人」這樣的話,她果然不適合談情說愛,也顧忌太多。她在想大方示愛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她的一時「快意」會不會給池曜曦帶來困擾?她甚至想,他明明迫切要尋找結婚人選,為什麼要拒絕那些一時之選?難道……

  她想到池馥雯的話。是因為那位「詠恩小姐」的關係嗎?他知道她回來了嗎?

  如果真是如此,她的告白就真的很不恰當了。越想她豁出去的勇氣就越來越弱,最後就像植物缺水似的枯萎了。

  像她這種過度謹慎的人,在做一些決定時真的需要一股作氣,她現在真的很想翻供,因為她沒辦法繼續真情告白了,要不乾脆含淚承認是蕾絲邊算了!

  池曜曦卻胸口一跳,「有在意的人?」

  「……」死了,他果然耳聰目明的沒漏聽,不知道他接不接受翻供啊?

  「那個……」

  「欸,我們的友誼果然連二十四小時都撐不住,你對好朋友說話都這樣思慮再三嗎?還虧我挺認真的呢!」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的行為叫吊人胃口!但奇怪了,他到底在著急什麼?

  儷夢姮只得說:「其實只是我在意,對方並不知道。」

  也就是她喜歡對方的事,那男人並不知道?如果他現在把他們拆了,也不算棒打鴛鴦,只是強迫儷夢姮「改向」嘍?嗯……很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要堅持逼供,「不可以跟對方說的話,可以對好朋友說吧?」

  他話一出口,儷夢姮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就一日為限,過了這二十四小時,要忘了說話內容喔。」

  池曜曦沒有反對。只不過,談話內容他為什麼要忘了?只要他不說出去就好了,他這人嘴巴很緊,而且他跟誰八卦這種事?

  「我和那個人認識了兩年,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必須了解他的一切需求,一直以來我以為這是工作職責,後來我發現,我是很開心的做著這些事。」

  池曜曦怔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

  「他很難伺候,不喝帶酸味的咖啡,咖啡不加奶精只加牛奶,牛奶還有指定的品牌;吃的方面也很挑剔,吃麵不吃湯麵,只吃乾麵,再叫碗湯配,而且湯頭偏好清淡;頗有環保概念,不用外頭的免洗餐具,因此常常要為他帶上一會餐具。」

  「他脾氣很差,在公事上要求完美,對自己嚴苛,對部屬也要求得多。當他發起脾氣無須刻意去勸慰,那時的他也聽不進任何話,只需要給他一杯溫牛奶、拉上窗簾,然後放上一首卡本特兄妹的歌曲,他很快的就能平靜下來;而他最近相親老是碰壁,你想……」

  理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可胸口的暖意讓池曜曦不自覺的嘴角輕揚,他看著她,鼓勵性的要她說下去,「想什麼?」

  「想我該不該去跟他毛遂自薦?」

  「我十二萬分的支持你去告訴他!」

  儷夢姮訝異的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

  「怎麼,擔心自己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沒辦法把心裡話說清楚嗎?那好吧!好朋友是做什麼用的?你可以把我當成練習的對象,想像他就站在你面前,你想告訴他什麼?」

  個性太謹慎的關係,有些事她總是思慮再三,結果通常就是消極的放棄,事後憶起她又會忍不住責怪當時消極的自己,為什麼不爭取,不勇敢一次?

  目前的情況,她可以選擇當自己的英雄,為自己想要的幸福向前邁開步伐,當然她也可以繼續她的單戀,當隻鴕鳥!

  儷夢姮掙扎再掙扎,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曾經在自己最無助時攀住了一雙厚實的大掌,那種安心和溫暖她一直記得!

  抬起了頭,她的眼對上池曜曦的,她——儷夢姮,選擇聽從自己心裡的聲音,她要伸手去爭取想要的幸福,就算池曜曦只是開玩笑,就算這幸福的時效只有二十四小時她也要把握。

  儷夢姮深呼吸後開口,「池曜曦,我們結婚吧!」

  池曜曦笑了。

  「好啊,你可別反悔!」

  儷夢姮愣了一下。他的回應也有時效性嗎?以今天為限,過了今天全不算數?不然他怎會答應的如此乾脆?

  她是在作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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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5:06
第三章

  結婚了?

  在這樣臨時起意,不該具有成功機率、草率到破表的奇怪求婚情況下,儷夢姮真的結婚了。

  一日好友換來了一張貨真價實的結婚證書。

  令她驚訝的不只池曜曦的認真,本以為難擺平的池家長輩也意外的沒有任何意見,而應該反對得最為激烈的池志仁,這位她的「前上司」也只問了她一句:你知道自己選擇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嗎?結婚除了要讓對方幸福外,也不要忘了給自己幸福。

  幸福嗎?她要的幸福在池曜曦身上,她沒把握能得到,可是,極想要又不肯放手的東西,說什麼她也要努力一次。有時候她也挺訝異自己的勇敢,原以為可能終其一生都說不出的話她卻說出口了。

  這婚結得算順利,一些無聊媒體甚至以「現代灰姑娘」、「飛上枝頭當鳳凰」來形容她和池曜曦的婚事。

  不過這樁婚事並沒有因為「速成的求婚」而變草率,相反的,從籌備到宴客、登記還是花足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

  儷夢姮的家人原本是打算回來見她外婆最後一面,沒想到不但老人家奇蹟似的康復,更喝到了儷夢姮的喜酒。

  儷夢姮的外婆開心得笑哈哈,精神抖擻的全程參與外孫女的婚禮,直到晚上近十點,才在外傭和家人的陪伴下回家休息。

  也許是一開始太順利了,後來反而有了不少波折。

  婚後儷夢姮除了是池曜曦的妻子外,她依然是他的秘書,這是婚前就說好的,在公事上他真的很習慣依賴她,這樣被需要,儷夢姮很開心。只不過在「人妻」身份上,她適應的很好,某人就似乎適應不良。

  回到家後,池曜曦還是習慣一個人,一個人待在書房裡繼續忙公事,一個人待在影音室裡看自己喜歡的電影,而她則是坐在客廳看她的偶像劇或是日韓劇。

  當然,畢竟只是一個家,再寬敞還是有相遇的時候,吃飯、或是儷夢姮偶爾送茶或飲品給池曜曦,但到底兩人的交集真的比一般夫妻少,而且淡漠。

  儷夢姮覺得既然結婚了,就應該努力去經營婚姻,她拼命的去了解池曜曦喜歡的事物,希望除了公事之外,他們有更多的話題可聊。

  例如她曾在池曜曦在放映室時送咖啡給他後,留下來陪他一起看探討宇宙奧秘的DVD,可不一會兒,儷夢姮卻有幾度想打呵欠,畢竟是平時不太接觸的東西,又有一堆特殊專有名詞,她真的不太能吸收,而池曜曦告訴她,不用勉強自己看沒興趣的東西,她還是去看她的日韓劇或偶像劇就好。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有沒有興趣或懂不懂不是重點,重點是夫妻倆下班後可以窩在一起,即使看的東西無聊到讓她睡著了,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可這樣的話她終究沒說出口。

  婚前她只順著開心能如願嫁給池曜曦,沒往夫妻相處的細節和兩人並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多想,結了婚後很多問題就一一浮現了。

  例如,她了解身為上司的池曜曦,他的喜好、他的習慣,可身為男人的池曜曦呢?他心裡在想什麼?怎麼做才能是個稱職的好妻子……

  她喜歡池曜曦,理所當然的會把心裡話說出口,可池曜曦呢?他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才結婚的,這些話會不會太親密,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甚至讓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遠?

  她曾推敲,池曜曦為什麼要答應她的求婚,喜歡她嗎?怎麼可能!她一向實際,不作這種不切實際的美夢;那麼以實際的角度推想呢?池曜曦工作上依賴她,似乎也不討厭她。

  他在感情上一向淡薄,相較於女人,他可能比較想和工作結婚吧。

  在沒有合適的對象的情況下,而他希望婚前婚後的生活能不要變化太多,且又希望女方知道他工作的辛苦,不會要求東、要求西,整天想要人陪,被當公主的捧在手中,想來想去,她似乎是最佳人選。

  以緣分來說,她恐怕只是那個在對的時機裡剛好唾手可得的人,而且是自投羅網的人。

  工作上她仍是池曜曦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可妻子這角色,對他來說似乎可有可無,因為結婚至今都快滿週年,兩人還是有名無實。

  他們當然不至於分房睡,可睡覺的時間卻刻意分開,通常是等她入睡後池曜曦才進房間。

  能嫁給喜歡的男人,又是個成熟的女人,對於情慾之事當然會期待。只是,他們在婚前甚至連朋友都不是,更遑論情侶、未婚夫妻,結婚當天的誓約之吻,她都緊張到腦袋空白了。

  所以即使結了婚也不代表就可以完全忽略對方的感受而強行進行夫妻義務,那種事不該在半推半就中進行。

  她了解自己的想望,卻不知道池曜曦怎麼想,所以只能被動等待,可這一等,日子一天天過,就不知不覺的過了三百多個日子。

  這當中池曜曦曾到日本出差長達三個月,偏偏那段時間外婆身體狀況又有些問題,必須住院,她也只能留下。

  而他從日本回來後,發生了一件讓她覺得憂心,卻也無奈的事。

  她在婚前就聽聞過名字的主人——羅詠恩,出現在她面前了,不但出現在她面前,往後見面的機率還很高,因為她進到鴻力集團的公關部門工作。

  聽說池曜曦只要需要攜帶女伴,羅詠思便會毛遂自薦。

  不少人要她小心,可她要怎麼小心,當著公司眾人的面上演「大老婆的反擊」?老實說,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更何況,羅詠恩又豈是省油的燈?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池馥雯會說羅詠恩心機重了。

  她是不單純,可最可怕的是她很勇於爭取。

  她可以當著自己的面跟池曜曦爭取和他去參加同學會,然後以帶著歉意又撒嬌的口吻對自己嗲聲嗲氣的說:「儷秘書你不會吃醋吧?曜曦的那些同學你都不認識,可對我而言可都是好久不見的朋友,這次回國都還沒機會見到他們,我好想念他們呢。」

  羅詠思是個厲害角色,她總以這種「不刻意」的方式試探她的反應和池曜曦的反應,也以這種方式告訴她,她和池曜曦曾經有多好。

  不過當了池曜曦的秘書幾年,她可是替他擋去了不少桃花,女人間的勾心鬥角那套她又怎麼不會?

  「我怎麼會生氣呢?事實上,有你作陪我還安了不少心,曜曦的同學我沒認識幾個,結婚時有些人在國外不克前往,正好利用這些機會告訴大家我們結婚的喜訊,有你這樣出色的公關陪同,相信我可以很快的融入他們。」這種「借力使力」的打擊法只要有舞台,她沒什麼揮灑不開的。

  當然在當下,這些話是想來自爽,她並沒有真的說出口。

  羅詠恩賣弄的只是池曜曦曾愛過她,如果池曜曦也給她「愛」的依靠,她回以那些話才有殺傷力,如果他對她連喜歡都稱不上,那些話說出口只是自取其辱,令人覺得可笑。

  其實就她看來,羅詠恩無論說什麼都傷不了她,她也懶得理會,她只在意池曜曦的反應,可是在當下他卻只說:「儷秘書累了一天了,就回去休息吧!」

  這句話隱含的動機是什麼,她不敢去想,有些事如果還不想放棄就不要去想、不要去深思。

  一個人努力,另一個人卻只站在原地,感覺上她像是在演一場獨腳戲。

  這個婚姻是她選擇的,這個男人是她所愛,所以即使有時獨腳戲演得很累,她還是努力演好它,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全心投入,有天池曜曦一定也會入戲,可是最近她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了。

  自從羅詠恩進公司後,流言蜚語不曾停過,連她的助理小馬也不只一次的提醒她,小心「小三」!

  其實讓她沮喪的一直是「丈夫」無謂的態度,而非外來者,但她的付出屢屢觸礁,再怎麼有毅力,長期下來她也變得麻木了,夫妻間的氣氛變得很詭異。

  近兩個禮拜外婆感冒住院,因為她原本的病,主治醫生也不敢掉以輕心。

  儷夢姮公司、家裡、醫院三邊跑,已經累到……她想放棄其中之一。

  外婆,她當然不可能放!

  公司?她承諾過池曜曦,她不會離職。

  家庭呢?這個一開始就荒謬的婚姻呢?她要放手嗎?

  她實在徬徨無助,唯一能傾訴心事的對象也只有羅澤香了。

  「什麼?這樣就放手?」羅澤香透過電話傳達訝異之情。

  「喂喂,儷夢姮小姐,你暗戀某人兩年,好不容易嫁給他不到一年就放手?這投資報酬率太低了吧?」這已經算是認賠拋售了耶。

  「要不呢?人家喜歡的也許另有其人。」

  「池曜曦告訴你的嗎?」

  「有些事等人家開口,連最後一點自尊都保不住。」

  「我覺得……池曜曦只是個不會表達感情的人吧,聽你說過幾次羅詠恩和池曜曦的事,就我這外人聽來,我只感受到女方的一廂情願。」

  「他沒拒絕也許就是默許……」要不,他也該替她想想,面對這事的處境,她情何以堪?

  「那可不一定。有些事別想得太一廂情願,很容易鑽牛角尖呢,從不同的角度想不是比較容易看到原貌嗎?」

  儷夢姮嘆了口氣,「那請問,從不同角度看到『原貌』的羅澤香小姐,除了『默許』這答案,你看到了什麼不同之處?」

  「試探。也許池曜曦在試探,想知道你的反應是什麼。」說到這個,羅澤香甜美的小臉皺了起來。

  「一般人妻對於老公前女友的出現通常是嚴陣以待吧?可你啊……表現大器要有限度,你不是活在古代,有必要前女友都侵門踏戶來挑釁了,你還表現出『喜歡嗎?我們可以共享哦』的態度嗎?」

  「偶爾對池曜曦發個脾氣,或是和那女的槓上,你不會因此而被休的。我要是池曜曦,對你識大體的舉止應該會很惱怒吧,說不定會想,現在是怎樣?人家來搶,你就迫不及待的把我送出去,我對你來說就這麼不重要嗎?小姐,多少表現出你的占有欲好不好?」

  儷夢姮沉默了。

  「改變一下你的反應吧,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儷夢姮不知道羅澤香說的對不對,可是起碼那些話又堪起了她一絲絲希望。

  她想,她是被說動了。

  結婚一週年紀念日,她挖空心思的想著要怎麼過,可惜的是她一向不是個鬼點子多的人,而這種事要澤香幫忙出主意真的很奇怪,最後她還是很老梗的買了布置用的紅玫瑰、香檳以及香精燈,當然重頭戲則是買了生平第一件「情趣級」的貼身內衣。

  張愛玲說,一個男人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得經過「那裡」。

  那麼相反的,要得到一個男人的心是不是也得用同樣的方法?

  一切準備就緒,她一直在找時間跟池曜曦提一起慶祝的事,可是今天的會議行程滿到連她都懷疑,他有沒有機會走出會議室。

  果然,連午餐時間,在會議室裡的人都是叫外賣邊開會,邊用餐。

  到了下午還有三個會議行程,儷夢姮等到了近八點,決定先回去準備一下。原本想把紙條交給助理小馬要他轉交給池曜曦,卻想起小馬今天有事,知會過她後一到六點就下班了。

  不得已,她只得將紙條壓在池曜曦手機下先行離開。

  再怎麼晚,會議通常也會在十點結束,但儷夢姮等到近十一點還不見人影,她只好打電話給池曜曦,可他的手機響了許久卻沒人接。

  她覺得奇怪,猶豫著要不要再打第二通,就在她正要撥出第二通電話時,手機早一步響起,本以為是池曜曦的回撥,她連顯示都沒有看就忙著接起。

  「喂……」

  在聽到外傭焦慮的說明外婆跌一跤,目前醫生正在處理時,她的心涼了,結束通話後馬上開車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外婆還在手術室,老人家骨頭脆弱,這一摔腿骨碎裂,而且摔倒時似乎還撞到了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目前仍要再觀察。

  都已經快十二點了,手術還在進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越來越焦慮。

  所有的壓力在這時全湧了上來,儷夢姮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她需要一個倚靠,一個可以告訴她「沒事了」的人!

  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候她拿起手機,打了電話給池曜曦,她知道這樣有些失禮,可夫妻需要這樣客套嗎?她很難得這樣脆弱,很難得這樣需要人家陪她,很需要一個重重的擁抱。什麼結婚紀念的慶祝她都不要了,只要池曜曦陪在她身邊。

  電話響了好一會被接起,儷夢姮開口就說:「曜曦,是我……」

  「有事嗎?儷秘書?」

  儷夢姮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為什麼她打電話給自己的丈夫,接電話的是羅詠恩?而且是在這種幾乎一般人都該就寢的時間?

  她很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許有特別的突發狀況。

  「我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不過曜曦說,他今天不回去了。」

  該一起過的特別日子他選擇和別的女人一起過,這意味著什麼?深吸了口氣,她努力的平穩自己的情緒,努力的告訴自己,她不是為了讓心情更糟才打這通電話。

  「他呢?我要和他說話!」

  「他在洗澡,你確定現在要和他說話?好吧,你等一下!」

  聽完,儷夢姮直接把手機按掉!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撐什麼?電話真的接到池曜曦手中,她要說什麼?指責他怎麼忘了結婚紀念日,還是抱怨他沒陪她到醫院?他在乎的話,這些話就不會成為質問,他不在乎的話,她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一旁的菲傭擔心的看著她徬徨無措的樣子。

  「夢娜……」

  「太太?」

  她努力的想擠出一些笑容,可後來她放棄了,她的眼淚直掉,眼底的脆弱和無助叫人心疼。

  「可不可以一把你的手借我,一下下就好了!」

  夢娜伸出手,儷夢姮立刻緊緊握住!上一次,當她痛、當她害怕的時候,是池曜曦的手陪她走過恐懼和無助,而現在,當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呢?

  當他們只是朋友的時候她還能握到他的手,可當他們成為夫妻了,陪她煎熬著的、她能握到的手為什麼只是夢娜的?

  她以為她和池曜曦是在對的時間相遇的人,不管她是不是他的那個「對的人」,起碼對自己而言他是。後來才知道,這世上的事不是自己說了算,也要是那個人覺得她也是對的人,這一切才成立。

  謝謝池曜曦讓她發現,彼此都是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她不想再製造更多遺憾,所以,她決定放手了。

  而這個無助的夜,她只能放縱的痛哭。

  ※ ※ ※

  這幾天儷夢姮的精神很不濟,吞了一堆的維他命、提神飲料,效果還是有限。有時同一個姿勢維持太久,一移動還會有幾秒的頭昏眼花。

  也怪不得她體力快透支,這一兩個星期公司出了一些事,中部工廠機械爆炸導致大跳電,一連串的問題使得池曜曦得驅車南下待上數日,身為他貼身秘書的她留在總公司處理這邊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至於池曜曦只帶特助,並要羅詠恩幾天後南下支持,之後又得飛國外。

  為什麼支援和出國都是叫羅詠恩而不是叫她?這已不叫曖昧,而是公開的秘密了吧。

  公司裡同事的耳語八卦不斷傳入耳中,也許是麻木、也許心中已有定論,儷夢姮什麼也沒說,除了懶得再想,也是在等候處理這一切紛亂的時機。

  接下來的日子,她白天到公司上班,晚上則到醫院陪外婆,回家也不過只是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

  池曜曦回國後,他們的情況仍沒改善,白天在公司會見面,他的行事曆仍是她在處理安排,可夫妻倆這段時間卻沒在家裡遇見過。

  日子匆匆的過,兩個星期過去了。池曜曦的日子還是忙碌,可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樣分身乏術,但一早他又進會議室開會。

  儷夢姮在總裁辦公室裡想事情想得出神,拉開抽屜,看著放在透明活頁夾中的紙張,她已簽了名,另一邊還有個空白欄,只要那裡也簽下名字,一切就結束了。

  她的單戀、她的婚姻一真的好脆弱,脆弱到只需幾十劃就能終結。

  昨天她回家收拾輕便的行李時,看著那住了一年的房子微微出神。

  這個家布置得好溫馨又有品味,在淚眼中她笑了,心裡有些得意,因為這些功勞都是她的。從籌備婚事開始,她就動手整理這個很像樣品屋的家,反正婚事從挑婚紗、喜餅、宴客場地,甚至菜色……都由長輩決定,她只要配合就好。可既然她的婚禮她沒插手的餘地,那要住的地方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布置吧?

  她知道婆婆似乎對擺設很有想法,這部分池曜曦倒是完全沒有轉圈餘地的不讓母親插手。為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只不過也因為這樣,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布置自己家。

  從沙發、床單、廚房的小改變……她玩得很開心,也挺有成就感的,只可惜……她改造它們並沒有獲得丈夫的注目,也許他根本沒發覺陽台外的「假花園」變真的了,她種了很多香氛類植物,薄荷、薰衣草、迷迭香、檸檬草等等。

  餐桌上多了盆花和燭台擺飾,臥室裡的窗簾也由厚重、遮旋光性好的拉簾換成古典雅致的羅馬簾……

  這樣一個舒適的地方,原以為能讓他們夫妻再忙都會挪出時間耗在這裡享受專屬兩人的溫馨時刻。豈知,她能規劃出最有效率、老闆最滿意的行事曆,卻無法規劃別人的人生、情感。

  池曜曦心裡覺得溫馨的地方不在這裡,即使這裡暖如冬陽又如何?

  她那時對著這個親手布置的家說:「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的感受你們提供的溫暖,到了最後,好像連我都想逃離這裡……」

  她想起自己對羅澤香說過的話——面對感情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愛、去付出、去感受,即使他無法響應也沒關係,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是用這些在累積離開的勇氣。

  是啊,愛情不能永遠留在憧憬中,要真的去參與才知道究竟。她參與過、付出過,離開時覺得可惜,可她並不遺憾。

  走廊外有所動靜,儷夢姮看著時間,會議是該結束了。

  下一刻有人推門而入,果然是池曜曦,她起身略微欠身。

  「儷秘書,史丹佛先生來傳真了沒有?」他片刻不逗留的回座位。

  「是,來了其中一份,缺的部分我去電請他們再發一次。」

  「我先看來的那份。」

  儷夢姮把活頁夾遞上。

  池曜曦翻開,把傳真內容大致看了一下,翻到最後一張,他怔了一下,抬起頭冷冷的直盯若儷夢姮,似乎想看透她這行為代表了什麼?可是她面無表情,他什麼都看不見,許久後才輕吐一句:「為什麼?」

  這個婚,她受的傷夠多了,她發誓不讓自已再被任何人以愛為名的傷害。

  「我們兩人的婚姻說穿了只是各取所需!」這個婚當初是她求來的,也該由她結束。

  池曜曦的眉皺了起來。

  「你因為家族的壓力而需要一個妻子,而我因為外婆的關係需要一個結婚對象。」撇開她的自作多情,兩人的情況確實如此。

  「如果沒記錯,我記得你說過在意我,那也是因為需要一個結婚對象而撒的謊?」

  「你一樣在意身為秘書的我,可那不是喜歡,更稱不上愛。」

  「你在和我玩文字遊戲嗎?」虧他還以為自己被她在乎著而沾沾自喜!「有些話,你真會挑時間說,儷夢姮,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狠角色!」他那時一定是昏頭了,才真的相信她的話。

  儷夢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說出口的話再放回心裡會發酵成心魔,我……不想被困住,不想讓這些在乎變成我遇到下一個對的人的阻礙和疑惑。」

  「所以呢?和我結婚也正好可以確定我在你心中什麼都不是?!」看著此時的她,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中部工廠出事,他在最疲憊的時候所撞見的事,「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你已經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了?」

  儷夢姮在心中苦笑。她心裡一直有個自以為是的「對的人」,只可惜,對他而言,他的對的人是另有其人。

  「你心中對的那個人不是我,有什麼資格問我是否遇到了對的人?」

  池曜曦眼中的情緒太複雜,也掩飾得太快,而現在她也不想去懂、去了解了,要放下對他的執念,她必須學會去忽略、去不在乎。

  池曜曦推開活頁夾不屑的笑了笑。

  「那就是有了!」還正好被他撞見!

  儷夢姮也懶得辯解,也不提他和羅詠恩之間的曖昧排聞。這場婚姻一開始還是美好的,她不想結束的方式是變成對彼此的批判大會。畢竟即使結束了婚姻關係,她還有段時日得待在他身邊工作。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池曜曦還想開口說什麼,正好有人進來,他收起了活頁夾,對這事不置可否。

  儷夢姮欠了欠身回自己的小辦公室,她才出去沒多久,池曜曦就聽到外頭傳來小馬的低呼,「師父、你怎麼了?」

  他匆忙往外走,赫然看見儷夢姮倒在地上昏過去,他連忙抱起她快步的往醫務室走去。

  醫生為她做了初步檢查,發現她應該只是過度操勞,才會體力透支昏倒,休息一會,吊個點滴就會沒事了。

  果然,她躺在醫務室的床上不一會兒就轉醒。池曜曦一直陪在旁邊,看著她蒼白又明顯變尖的下巴,以及那雙澄澈明亮的眸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幾乎可以預期,假以時日,這株美麗的玫瑰會在他眼前枯萎。

  他要等到那一天的到來嗎?

  「你到底……要怎樣?」他艱難地開口。

  儷夢姮一陣鼻酸,不在人前示弱的她眼淚無聲息的直掉,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想要快樂,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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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5:36
第四章

  「儷夢姮,是好姊妹的話,今天一定要陪我痛快的大醉一場!」

  因為羅澤香的召喚,即使儷夢姮心情也不好,還是前往赴約。

  那是一家裝演的很美式鄉村風的小酒吧,她們兩人偶爾會到這裡小酌,來場Women's talk!這裡一切復古懷舊,除了裝潢擺設外,音樂也懷舊,連來的客人年齡層也偏高。

  店裡座位不多,只有八張桌子加吧檯。

  儷夢姮才坐下來,羅澤香就招來侍者要了常喝的調酒。沒想到儷夢姮今天不喝,反而要了一杯Spirytus。

  Spirytus?酒情濃度被標入危險級的酒,這女人有這麼想醉嗎?羅澤香發現自己的不愉快可以暫時放一邊了。本來想說醉的會是自己,儷夢姮只是來陪她,負責清醒的把自己送回家。

  為了補償儷夢姮,她還特地先去買了一杯她最愛的酪梨牛奶要給她喝哩!看來今晚她的最愛不受青睞。

  她好意提醒,「這個很烈,會噴火喔!」

  「不是要痛快的大醉一場嗎?你點那螺絲起子要喝到什麼時候才掛?」儷夢姮睨了她跟前的調酒一眼。

  看來買醉意味明顯!羅澤香看著她,「螺絲起子是掛得慢,可醒得也慢。怎麼發現真正想醉一場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外婆還好嗎?」夢姮的外婆前些日子跌倒住院,她去探望了幾次,後來就出國了直到前天才回來。

  「還好,不過老人家復元可能沒那麼快。」

  「那……和池曜曦的事呢?解決了?」

  儷夢姮笑了。

  「這種事,他沒那麼難說話。」

  離婚的事最後以池曜曦收下協議書作結,他說會交給律師處理。

  儷夢姮想,這就算是結束了吧?他身邊有了喜歡的女人,她這人妻又不和他談什麼離婚後的贍養費問題,他沒理由不簽字。

  「解決啦~」羅澤香托著香腮挑了顆鹽製黑橄欖吃。她還以為池曜曦不會輕易離婚呢,問她為什麼這麼想,就是一種直覺唄。

  只不過,當儷夢姮把她外婆摔傷那天凌晨一點多打電話給池曜曦,接的人卻是羅詠思的事告訴她,連她都無法往「好」的地方想。

  還記得那晚隔天她到醫院看夢姮的外婆時,很訝異的看到曾德勳,後來才知道是可愛的夢娜很擔心主人的狀況,竟把她手機通訊簿裡所有的人都聯絡了,連瓦斯行都送來一束花,讓夢姮非常尷尬,卻也忍不住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她偷偷的問夢娜,她沒有打先生的電話嗎?她說有,可是是一個女人接的。

  羅澤香聽到這裡只覺得奇怪。池曜曦的手機為什麼一直都是「女人」在接?她猜測,那女人只怕是羅詠恩。手機的主人是被綁架了、成了禁臠了,還是其實……手機不在他身邊?

  但對於她的問題,夢姮只是但笑不語。

  「都離婚了,還要待在他身邊當秘書那不是很尷尬?」聊著聊著,羅澤香突然冒出這句。厚,光是想她都覺得奇怪,夢姮的心臟可能異於常人,才有辦法面對這麼詭異的局面吧。

  「還好吧,反正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嘩,儷夢姮小姐,感覺上像是你在預謀什麼耶。」

  「不是預謀,而是可預期。擺一個前妻在身邊當秘書,你要是池曜曦的現任女友不會抗議嗎?為了安撫女友,即使他工作上再依賴我也勢必有所取捨。」會取誰捨誰?她很清楚。

  「對厚,我怎麼沒想到這點。那你不要離開鴻力,死纏著池曜曦,讓羅詠恩嘗嘗你當時的感覺,氣死她最好。」

  儷夢姮笑了笑。

  「又累又傷,我幹嘛不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她是心有不甘,可有些事想開了對自己反而好,她很努力的催眠自己。

  羅澤香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她又問:「離開鴻力之後呢?」她不擔心夢姮工作上的事,這一位超人級秘書,相信一堆大企業搶著要。她只是好奇她的下一步呢?夢姮是個凡事有所規劃的人,婚姻應該是她截至目前為止,唯一沒有規劃的吧,唉……

  「我媽咪正努力說服我外婆到美國去住,最近她相識近一甲子的老鄰居往生了,排斥到國外去的情緒沒那麼強烈。」搬出了池曜曦的住所,離婚的事暫且瞞著外婆,因此也沒辦法搬回老家,本想搬回原來和羅澤香共租的公寓,可房東卻把她以前住的房間租出去了,目前她只能暫住旅館。

  「別告訴我,你要回美國。」

  儷夢姮沒接口,將杯中的Spirytus一飲而盡,舉高空了的酒杯。

  「來吧,你不是說要大醉一場?」隨即招來侍者又要了一杯。

  看她喝得這麼豪邁,羅澤香只得保留實力。

  欸~真是的,原本想說她心情不好想大醉,起碼有個信得過的人可以送她回家,可現在,這女人用Spirytus和她乾,先倒的會是誰她連想都不必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體內的酒精在發酵,儷夢姮開始管不住嘴巴。

  「澤、澤香,我啊,其實超不甘心的,感覺上像是……心血付諸流水,池曜曦那個無情的男人!」

  「不甘心就搶回來啊。」羅澤香喝了一口冰開水。嘖!她現在需要的是重口味的,到這種地方還喝白開水,鬱悶!

  「我想啊……」她笑容嬌憨的看著好友。

  「我、我看了那麼多的日劇、韓劇、偶像劇,有那麼多參、參考劇情,什麼『大老婆的反擊』、『妻子的誘惑』、『老婆回來了』……我也想把池曜曦搶、搶回來再一腳把他瑞開,痛快、一定很痛快、哈哈……」她的大腦開始進入不太能思考、過濾的狀態,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那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池曜曦帥!比較像男主角。」

  「欸?」什麼意思啊?羅澤香有點傻眼。

  「戲劇裡背、背叛女主角的通常是男配角,而且清一色是醜男演的,女主角在報仇途中一定會邂逅一個又帥又多金,而且專情的男主角!」

  羅澤香差點倒地不起。就說嘛,老是看那些成人版童話早晚會出問題。可從另一個角度想,夢姮真的很渴望一份甜蜜的愛情吧?她一直很渴望有個默默守護她的男人。

  當初「我可能不會愛你」播出時她可是被迫跟看看,「大仁哥」是夢姮夢想中王子的典型,深情、專情又默默付出。

  直沒想到外型美艷的大美人,渴望愛情的方式是那麼純真又童話的。

  半個小時過了、一個小時過了……羅澤香喝了一杯螺絲起子後就只敢喝黑咖啡提神,因為比起她的心情不好,某個剛「失婚」的女人顯然問題更大,平時精明俐落的冷艷女強人一路喝到「憨態可掬」,說話由一開始的口齒清晰到含糊其辭,嘖嘖……

  時間也不早了,都十一點快半了還是趕快回家為上策,要不然……平時越壓抑的女人,一旦真的醉了,那可真的會超級失控,可說不可說、合不合宜、八不八卦,這些全不考慮,極有可能會想到什麼說什麼,高興說什麼就說什麼,葷素不忌!

  夢姮有過這種情況嗎?目前沒有。起碼兩人成為室友之後,她還沒看她真的喝醉過。即使有不少可以放縱的理由,夢姮還是很有節制,所以她一直以為她是很自律的。可針對這一點夢姮卻說,那是因為曾發生過太丟臉的事,她才不再無節制的喝酒。

  她曾說過,她微醺時只是臉有點紅,當她一直在笑時就表示該回家了,當她又笑又愛說話時表示得強制把她帶回家……

  要不然,會發生什麼事嗎?

  「澤、澤香……」很久不說話的儷夢姮突然又開口。

  「什麼?」

  「澤、澤香,你洗完澡後,不要只穿、穿T恤,要把胸罩穿上啦,你無時無刻不、不在激凸,我看得很害羞欸……」

  羅澤香馬上捂往她的嘴巴,一張俏臉紅個通透。該死,就是這樣!

  夢姮說當她太醉後,會想到什麼說什麼,完全不會看場合的大剌剌的把話說出口,哪家先生偷腥不擦嘴、哪家太太愛現又虛榮、誰誰誰專放無聲超毒的屁……這些據說全在她的「酒後吐真言」的行列。

  可怕的是夢姮平時不是個會說東道西的人,她用眼睛觀察記錄的時間比用嘴的時間多,她究竟看到了什麼、聽過什麼、知道什麼,這才真正讓人恐懼啊,畢竟這年頭不存放些秘密的人就不是人了。

  得強制帶走她!還不知道這女人知不知道她有某種難以啟齒的「特殊癖好」,要是給她抖出來了,她怕她會不小心把她給滅口。

  「走!起來!你給我起來!」

  「澤香,不是興、興奮才會激凸嗎?所以你一年四季都很興奮嗎?」

  啊~她好想尖叫啊!真的很想把她的嘴巴給縫起來!這位小姐是因為現在面對她,所以腦袋只跑到關於「羅澤香」嗎?那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看著她會不會抖別人的料!

  「去哪裡?你要帶我去哪、哪裡?」

  「回家!」羅澤香一手拉著她,還得防著她開口,十分辛苦。

  匆匆付了帳,走出酒吧,上了計程車時羅澤香才想到,她家今天來了個不速之客,她要帶這位回家任她揭她瘡疤嗎?當然不行,要真是這樣,那以後她都不用做人了。

  夢姮和池曜曦剛離婚,而且她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他的秘書,照理說她的東西應該在他那裡吧?這陣子又因為她外婆的事心煩,應該沒那麼快搬。唔……還是把她送回池曜曦那門禁森嚴的高級公寓吧。

  計程車才剛在池曜曦所住的大樓前停了下來,羅澤香扶著她下車,剛好有部高級房車也停了下來,有人推開車門下了車。

  羅澤香下意識看去,不禁露出微笑。厚厚厚,沒想到連老天都幫她!

  那位正好、不巧的是這女人的前夫先生——池曜曦!

  ※ ※ ※

  「……我才沒有醉呢!還、還可以再喝!」儷夢姮掛在池曜曦背上吐著醉言醉語。她幾乎是貼著他的臉在說話,酒氣之重足以把人熏昏。

  果然真正醉了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醉了,還能說得出自己醉了,不能再喝的人,其實保有相當實力。池曜曦感嘆。

  剛聽羅澤香說儷夢姮喝了不少杯的Spirytus?!

  那酒精濃度超高欸,這女人是不要命了嗎?而且今天也不是週末,她明天還得上班,到底在搞什麼。

  而且很顯然的,羅澤香聽說了他們離婚的事,卻還不知道儷夢姮已經搬離這裡,否則不會把她送過來。

  他不是對儷夢姮反覆的態度生氣,他不也在協議書上簽字了嗎?照理來說,他可以拒絕照顧儷夢姮,把她交給她的好友,他也可以放心。

  可在他開口拒絕前,他卻伸出手去扶她了,當那熟悉的體溫和隱約的馨香由她身上傳來時,他已經將她背上身。

  他們結婚都一年了,這樣完全不設防的貼著彼此好像是第一次,他到底是該為此氣惱、無奈還是生氣?

  儷夢姮心裡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但是,當他簽下結婚書約那一刻他就對這段婚姻有責任。愛情是婚姻裡的一部分,他所欠缺的,他會努力,即使他不知道從何下手,又加上這一年真的是極忙碌,公私方面的事一件緊接著一件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婚前他對儷夢姮的定位很簡單,就是他得力的助手;婚後他當然知道這定位需要改變,她不僅僅是他的秘書,還是他的妻子,只不過他們兩人可以在公事上合作無間,互動上沒有問題,但在私下相處時就無法如此自然。

  是因為不曾相戀就走入婚姻嗎?他真的不知道儷夢姮在想什麼,正因為不知道,他只能由她喜歡的東西著手,多少去了解。

  有陣子重播某齣電視劇,男配角被女主角抓到和別的女人上床時說了段台詞,「我只愛你,心裡只有你,這是真的!沒有愛的性根本沒什麼!」

  儷夢姮則皺著眉的說了句,「真噁心!」

  依他判斷她的言下之意是相愛的兩個人才能走上那一步,當然,在完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為性而性他也無法接受。可是,多少的情意才能稱作喜歡?多少的喜歡才叫愛?

  他對儷夢姮不討厭,可不討厭就是喜歡了嗎?好像也不是,那麼她呢?她所說的「在意」大概也只多出他一些吧?

  他們的婚姻裡其實沒有「典型」的嫁娶因素,反而是外在因素居多。所以即使結了婚,就以儷夢姮的想法,距離彼此可以歡愛似乎還有好大的空間要努力。知道在沒有達到相愛程度的親密她不喜歡,而他不想被討厭,自然不可能主動做什麼。

  後來果然如他猜的,他們同躺在一張床上,同蓋一條棉被,可什麼也沒發生她也不在意。他也有注意到,一開始的幾天,比較晚回房的他上了床後,她是不自在的。

  她怕吧?怕他會強行行使當丈夫的權益,然後他又想到交換誓約之吻時她嚇得連嘴巴都在顫抖。

  即使是夫妻,這種事若勉強多無趣?

  這樁婚事雖是她開口求的婚,他卻覺得對她虧欠,因為她只是早一步開口求婚,要不,他布的局要到了收網時機,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也會逼著她嫁他。

  嫁一個只能算「在意」而稱不上喜歡的男人已經委屈了她,他不想婚後連這種親密事她都得半推半就。

  如果喜歡是靠累積而來的,他不在乎等待,只是他沒想到,同居的兩人感覺上並沒有縮短婚前的距離,他們夫妻間的相處模式還是在公司的那一套,只是見面的時間變多了,演戲給別人看的時間也變多了。

  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他經營感情的時間變得更少,遇見羅詠恩後,有一段時日他曾想過以此試探儷夢姮,哪知竟不見成效,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再繼續將羅詠恩捲入他對妻子的試探,連他都覺得自己卑鄙,雖然羅詠思說她不在乎。

  到底是她根本不把羅詠恩當回事,還是她太有自信,抑或……他這個丈夫她隨時可拱手讓人?

  儷夢姮對「情敵」一事的淡漠真的會讓他不禁這麼想,而且老實說,婚前儷夢姮對曾德勳的信任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而他和儷夢姮的冰點是出現在他慢慢了解自己的情感之後,那次中部廠房出事,老媽打他手機,結果是羅詠恩接的,她說他的手機忘了帶。

  之後老媽打司機手機要他接聽,開口就不悅的質問,為什麼他的手機會在羅詠恩手中?人家有心不知道要鬧多大的風波!總之,她是打來告知儷夢姮外婆住院的事。

  他曾打過儷夢姮的手機,可她沒接,處理完廠房的問題後他馬上回北部,匆忙的趕去醫院,結果他看到什麼?看到她和曾德勳抱在一塊。

  這種情況他能如何,走上前去給曾德勳一拳?然後呢,讓事情變得更麻煩?更何況這一揮拳,儷夢姮會護著誰?他怕!他怕知道結果,所以他只能負氣轉身離開。

  上了車後他不斷的在想儷夢姮和曾德勳的事。

  外婆出了事,為什麼她聯絡的是曾德勳而不是他?他問過羅詠恩,她說只接到他老媽的電話,沒接過儷夢姮來電。

  他還問她,是不是有漏接的未接來電,要她把號碼念給他,結果她斬釘截鐵的說沒有。

  也就是說,儷夢姮那天並沒有打電話找他!

  人在最需要幫助時先想到的,通常是那個她最想倚靠、也最能撫慰她的人……然後他聯想到了儷夢姮在考慮拍婚紗照的對象,第一個也是想到曾德勳。

  那男人對她而言就這麼重要?

  儷夢姮提出離婚時,他錯愕、生氣還有更多的不滿。原來就她而言,他們的婚姻只是建立在各取所需,半點不牽涉到情感,那他確認的這些部分怎辦?他不但生氣,還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離婚協議書拿在手上,他有股將它撕個粉碎的衝動。這女人拿「在意」當餌引他上鉤,他乖乖吃下後才發現那只是幌子。

  他原本賭氣的想:反正他不簽她又能如何?可當她昏倒在他面前,清醒後哭著說她想要快樂時……看著她日益清瘦的小臉、她失去光彩的眼、越來越少的笑容,他輸了,輸給喜歡上她的心。

  原來他池曜曦也有什麼都還沒做就認輸的時候,真不可思議!

  池曜曦背著儷夢姮進了家門,然後又背著她進臥室,把她安置在大床上。

  這房間已經沒什麼她的東西了,她的衣櫥裡只剩大毛巾和浴袍,梳妝檯上也沒了瓶瓶箱罐,浴室裡的對杯少了一個,牙刷也只剩他的……原本在平時不會多加注意的東西,他忽然間注意到它們「本該」存在,可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他也落入了「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的模式?

  他揉了條熱毛巾替儷夢姮擦拭,沒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正努力的想看清楚他是誰。

  她看了半天除了影子還是影子,眼前的人扭曲得太嚴重了,躺下的她又突然徑自坐起。

  「澤、澤香……再喝!我們再喝!」

  都喝到連眼前的人都認不得了還喝!

  「我是池曜曦,不是澤香。你快睡,時候不早了!」他想推倒她,她堅持不躺下,兩相不讓的結果就是她像隻無尾熊一樣死死抱著他!

  儷夢姮難得的展現熱情的「熊抱」居然是在這種情況,池曜曦有些啼笑皆非。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真的醉了,別再喝了。」

  這聲音……好熟。

  儷夢姮慢半拍的開口,「池、曜、曦?池曜曦?池曜曦……」她腦袋無法正常運轉,酒精攻占她的思考能力只能反覆念著這很熟卻又陌生的名字。

  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嗎?忘得真快!池曜曦皺眉,趁某個女人茫到神智不清時咬牙切齒自嘲的說:「池曜曦,你最愛的男人啦!」

  該死的!她到底是心裡根本沒有他,還是真的醉到想不起他?

  「……最、最愛?」儷夢姮鬆開了手,頭暈目眩的又倒回床上。

  池曜曦有些尷尬,難得哄抬身價,馬上要被截破謊言了嗎?

  誰知儷夢姮卻忽然喃喃開口,「……他不喝帶酸味的咖啡,牛奶只喝全脂而且還挑品牌;吃西瓜只吃黃肉品種,不吃紅肉;荷包蛋只吃六分熟,蛋白邊緣還不准焦……嘖嘖嘖,光是記那個男人的習慣,我可費了很大的心思呢。對了,我最近還發現他原來和其他百分點九十九的男人一樣都是『胸奴』!」

  「胸奴?」是指侵略性強,個性剽悍嗎?拜託,在她面前他根本沒機會展現這一面好嗎?

  「就是有這些百分之九十九的胸奴,所以女人的胸部才會越整越大、越整越大,DEFGHIJK……」醉醺醺的女人還不斷在胸前比劃著。

  池曜曦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儷夢姮,暗忖:咳……原來她口中的「胸奴」和他的匈奴是不一樣的,男人愛胸部豐滿的女人叫「胸奴」?他受教了!

  「胸奴坐大,我們這種小A、小B『女真』就快滅亡了~」

  女真不是被匈奴滅的好嗎?一個出現在秦漢,一個約莫是宋代,兩個朝代相距何止數百年,匈奴要滅了女真,除非穿越。

  這種唐太宗遇上元世祖打了起來的笑話如果不是現在心情太差,他大概會笑出來。

  不對,為什麼女真還有小A、小B?但前後一連貫,池曜曦弄懂了,他看了一眼儷夢姮,她不提他根本沒注意,她一說他很直覺的猛往她胸前看。

  小A、小B嗎?但她應該……嘖,他在想什麼!

  「池曜曦他啊,是標準的胸奴啦!」

  池曜曦看了她一眼,他真的不是這種重「量」不重「質」的人啊!

  「羅詠恩少說有E cup!男人啊都一樣,公司裡有多少男職員注意到那對豪乳?還在背後說什麼叫女神,這才叫女神啦!沒事還把我拉去消遣,說什麼我的兩顆小籠包還小於人家的一顆大肉包,要是他是池曜曦,當然選羅詠恩!池曜曦是難民嗎?還是饑民!」儷夢姮很不平的說。

  她這些話到底只是發洩自己對羅詠恩的不滿,抑或多少也有些吃醋的意味?

  她喝醉了,因此說了不少想說的話和一直放在心裡的感覺,慷概激昂的碎念後她聲音忽然放輕。

  「真是的,為什麼要提那個人,都沒關係了!龜毛又難搞,我剛被、被安排到他身邊當秘書時還曾想,這種男人不知道哪個女人前、前世造孽太多,才會嫁他。結果,沒想到我居然就是那個前世造孽太多的女人,更造孽的是結婚的時候我還很開心。」

  「開心?」她不就是因為嫁給他很不開心才想離婚的嗎?

  「你到底……」

  「學長說,女人一定要是為了得到幸福才走入婚姻。幸福?又不是說得到就能得到的……」

  學長?曾德勳!這時候提到他做什麼?

  儷夢姮看著眼前晃動得厲害的人影,這人好像、好像池曜曦呢!如果他們沒有結婚,那麼就不會離婚,她也就沒有現在的痛苦……兩年前的尾牙,她一直記得,而池曜曦只怕忘了的承諾。

  打勾勾時她好開心,真的!

  「一年後如果我們彼此還是沒結婚對象,那就結婚吧……你知道嗎?那時的話,我記得、一直記得!」

  池曜曦抬起頭著她,她這話是對誰說的?曾德勳嗎?胸口的無明火竄高。

  「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頭好暈……天花板為什麼一直在動,好想吐……」

  池曜曦連忙攙扶著她往浴室移動,但等不及進浴室她就吐了,扶著她的他當然也無法倖免於難!

  池曜曦先清理好儷夢姮,把她安置上床,然後自己才回浴室清洗,等到他也可以乾淨清爽的上床安歇時都快凌晨一點了。

  原以為這一夜會就這麼過了,可世事難料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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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6:04
第五章

  頭痛!頭真的要命的好痛啊!

  每一個離婚的女人,除非是詐婚集團成員,一離婚表示錢到手了,否則都有權好好的為此大哭大醉一場。

  大醉就像在和過去做切割,醉醒後要好好的過新生活,把過去的婚姻當做夢一場!很多人不是這樣嗎?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儷夢姮一覺醒來全身酸痛到像平時不運動的人有天忽然挑戰五千公尺。

  腰酸腿疼不說,腰部以下更像是脫離身子獨自去勞動似的,宿醉的筋骨酸痛她有過經驗,可那是全身性的,不會全聚集在下半身,最離奇的是,難以啟齒的某處還隱隱作痛!

  儷夢姮忍著全身無力的不適,想去盥洗一番看看會不會比較清醒,哪知腳才踏在地上想站起來,差點一屁股摔到地板上去了。

  「怎、怎麼回事?」

  有人喝酒喝到變殘廢嗎?不會吧!她低頭看自己發軟的腳,少根筋的沒往意到其他,而是先注意到地毯……她住的旅館是木質地板,哪來的地毯?

  抬起因為還在宿醉不太能思考的腦袋,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她清楚的聽到自己倒抽了口氣。

  這裡、這裡是……池曜曦的家?!

  媽呀!她她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前夫家?!

  渾渾噩噩的腦袋終於清醒了許多,她努力的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澤香心情不好找她喝酒,她心情更不好的欣然前往,好像聊了好多……對了!她還喝了Spirytus,喝了三杯吧?太可怕了!那種烈到可以點燃烤烏魚子的酒她居然當水喝!

  然後呢?然後……發醉的酒精也一併把那之後的記憶燒掉了?

  天吶!不行不行!非得想起來她到底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她連忙拿起手機打給羅澤香。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

  「咦?夢姮,你怎麼這時間打電話?」羅澤香知道女強人前室友不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她。

  但儷夢姮沒心情解釋。

  「我問你!」

  被她嚴肅的語氣影響,她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什麼?」

  儷夢姮有些歇斯底裡的問:「我、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池曜曦家?」

  「啊?這個啊?」羅澤香暗忖: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我們已經離婚了,可我一早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他的床上!」她莫名的生氣,感覺上像自己借酒裝瘋的死賴著人家似的!

  而躺在床上數落已不足以表達她的怒氣,她下了床站了起來。

  「池曜曦不知道還以為我……啊——為什麼我光溜溜的!」她驚慌之餘忙切斷通訊。

  在電話另一端的羅澤香一怔,下一刻卻笑到東倒西歪。

  光溜溜?啊,關鍵的字眼吶!

  池曜曦,好樣的!看來很能把握機會修補感情嘛。

  這一對真要離婚?看來命運還是把他們扯在一起,想分開只怕沒那麼容易!

  儷夢姮如遭雷擊的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隱約看到鎖骨處好像有抹紅痕,她趕忙跑到鏡子前一看——

  天啊!好大的災難!

  她白皙的脖子和胸口布滿大小不一的紅痕!

  身子的酸疼和大腿內側的不適、身上的痕跡,她再猜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白活了。

  想起來了!她隱約記得……以為是作了春夢,一幕接一幕……

  居然不是作夢,一切都是真實版?她、她和池曜曦真的、真的做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是夫妻的時候相敬如賓、守身如玉,離了婚才上床?這是哪門子的風俗習慣啊?

  到浴室盥洗一番,宿醉仍讓她的巴掌臉有些水腫,但好歹心情平復了些,腦袋也更加清醒了。

  她再度打電話給羅澤香,有些事她記不得,也許澤香知道,多知道些才能知道如何應對。

  「我喝醉了,為什麼你不是把我帶回家而是送到池曜曦家?」

  夢姮好像很懊惱?這時候說實話會死無全屍!羅澤香立刻說:「那個……你一直吵著說你不甘心,你一定要上演一齣『大老婆的反擊』,要把池曜曦從狐狸精手中搶過來再一腳踹開他!」

  「我真這麼說?」

  她是有這麼說,可這和自己把她送回前夫那裡一點關係也沒有。羅澤香暗想。

  果然喝酒誤事!現在可好了,本來放在心中想來自爽的,現在全說出口了,她丟臉丟到想撞牆!接著她自暴自棄的說:「……我是不是也把要怎樣勾引他的方法說了?」如果說了,覆水難收,她不能殺人滅口,就只能請求好友守口如瓶了。

  太丟臉了啦!她要怎麼做人啊!

  「咦?有這個啊?」羅澤香對她低落的情緒沒怎麼注意,語氣卻透著好奇和興奮。

  勾引的方法?好令人心癢難耐!

  「我沒告訴你嗎?」這打擊更大了,令她更加自暴自棄,「你要不要仔細再想想?我真的沒告訴你嗎?」

  「小姐,喝醉的是你,我清醒的很。」

  小小的希望火苗「啪」的一聲熄了,儷夢姮再度衷號出聲,「完了,那我一定告訴池曜曦了!」

  她這人喝醉就很討厭,想說的事不說完整像會死掉一樣,有時岔開,沒多久又會繞回來。

  天~她現在連死的心都有了!怪不得她會在池曜曦的床上光溜溜的醒來,她不會真的強迫他做了那種事吧?

  怎麼辦?雖然是前夫妻,照理來說早勞燕分飛了,可她還是池曜曦的秘書,起碼在短時間內,她一個星期少說得見他五天。

  啊!誰來告訴她,本以為一醉解千愁,大醉一場醒來會是全新的開始,為什麼會豬羊變色?

  冷靜!冷靜!事情越往詭譎的方向前進,她就越要能不自亂陣腳!穩住,得穩住!

  池曜曦現在在公司,他的心情是什麼?開心?但被強迫沒哪個男人會開心吧?那是身心受創?嘖!他好歹是個成熟男子,自己幹嘛說的他像未成年的少年遭受強迫似的……

  有了,這種事問一個人一定知道!那小子雖然看似粗枝大葉,卻總能注意到一些別人不會注意到的小地方。

  她立即打電話給助理小馬,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

  「小馬?我是儷秘書,不好意思,我要請假。」她故意把聲音壓低,製造出喉嚨不舒服的樣子。

  「總裁替你請了,他說你不舒服。」

  尷尬!幸好他們離婚的事還沒對外公開,要不前夫替前妻請假?誰不覺得怪?

  「這樣啊……」

  「師父,你這回生什麼病?都請兩天假了,有沒有去看醫生啊?」

  「……兩天?」她才醒來欸!

  「是啊,沒錯啊,昨天你就沒進公司,前天有啊,我八點十一分進公司,你十六分來的,總裁倒是八點四十三分進公司……」

  「停——」看吧!別人不會注意的,他全注意到了。

  觀察力、記憶力出奇的好。

  原來她在池曜曦家睡了兩天?就這樣光溜溜的躺著?光是想她的臉又熱到快熟了,很好,她見識到了那Spirytus的威力。

  「師父,我覺得你還是趕快來公司吧!」趁著池曜曦開會,總裁辦公室沒人,他打小報告。

  羅詠恩又做了什麼嗎?

  「為什麼?」

  「總裁這兩天行為很詭異!」

  不是羅詠恩行為很詭異就好,只不過聽到「這兩天」她又不安了起來,力求鎮定的問:「他心情很糟,又連人帶活頁夾的把誰攆出辦公室了嗎?」

  「師父,你是他最得力的秘書,又是他老婆,怎會說這種外行人的話?那很正常,不叫詭異。」清清喉嚨,小馬壓低聲音,八卦的說:「昨天,九點四十六分,從來不遲到的大老闆才出現在辦公室。十點四十一分我在茶水間遇到他,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他在為自己倒水。這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他在哼歌!心情好的咧!」

  池曜曦受刺激過深,終於精神異常了嗎?儷夢姮打了個冷顫。

  「而且啊,師父,你真的要提高警覺了,總裁來公司時我發覺他打著領帶的脖子深處,嫌疑、疑似有被『種草莓』的痕跡喔!不只如此,還有指甲的抓痕!那個,你生病嘛,不可能生病還硬撐著當果農吧?」

  即使小馬不在面前,儷夢姮的臉還是紅了。

  「我……」

  「我瞧羅女神一定也注意到了,她臉色可難看了,由此可見,她也擺脫了果農的嫌疑,那你說,那厲害角色到底是誰?」

  再給儷夢姮再多安裝個心臟,她也沒膽承認池曜曦身上的災難是她的傑作。

  「師父,羅女神你都快招架不往了,總裁的新歡看來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而是狠角色,你難道不知道外頭的狐狸精向大老婆挑釁的最終極手段不是故意打電話到家裡,也不是直接侵門踏戶上演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芭樂劇,而是留個抓痕、吻痕、齒痕……在男人身上,直接告訴大老婆,此男為本人所有!」

  「你要不要考慮去上些特殊課程?什麼『如何抓住男人的分身』、『你所不知道的天堂』、『家有AV女優』等等……」

  儷夢姮一陣目瞪口呆……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助理這樣「博學多聞」,一些她聽都沒聽過的課程他如數家珍,「不必了。」

  「師父,你確定不多補充一些不足嗎?你雖然長得美艷動人,長相很情婦,可內心卻保守死板,這樣怎麼跟人家竟爭啦?我替你很著急耶。男人夢想中的完美妻子,就是在家像煮婦,出門像貴婦,床上像蕩婦,可這三者你肯定只有第二項及格,第一、三項先天不足,後天失調,你再不思精進,遲早被人取代成為下堂妻!」

  已經下堂了。儷夢姮露出苦笑。

  「你態度再這麼消極我真的很替你擔心,你知道總裁那天哼的歌是什麼嗎?張惠妹的『好膽你就來』。」

  「好膽你就來?」他說的真的是池曜曦?她完全無法想像他會哼這麼輕快的歌。

  小馬以為她沒聽過,還不介意的小唱一段。

  「……要討我的愛,好膽你就來,別放在心裡,怨嘆無人知,思念做颱風,心情三溫暖,其實我都知~欸,師父,總裁擺明了,敢的拿去吃,公開徵愛了,你保重。」

  儷夢姮在心裡嘆了口氣,都下堂了還管誰拿去吃,她現在比較頭疼的是……她要怎麼面對池曜曦。

  她原以為自己的人生應該會很平順的過,怎麼一遇到池曜曦就一整個混亂?別人離婚後的人生應該是重生,而她呢?怎麼還是在泥沼中爬不出來。

  喝醉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到目前為止她還是拼湊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的很煩欸!

  ※ ※ ※

  「十點第一會議室有各部門主管的工作匯報,下午兩點半在第三會議室有財經部門主管會議……」

  九點整,儷夢姮準時的站在池曜曦面前報告這一整天的行事曆,報告完最後一項,她偷偷的深吸了口氣,這才抬起頭面對他。

  「儷秘書,昨天睡得可好?」池曜曦語氣平淡,就像只是上司對部屬不經意的寒暄。

  他昨天中午打電話給儷夢姮,她沒接,晚上回到家時她已經離開了,只留了張紙條寫著「謝謝」兩個字。

  「是。」他的問候讓她膽戰心驚。

  「我就睡得不太好了,全身酸痛不說,胸前還一堆傷,睡得不安穩。」他伸手扶住頸子,轉了轉。

  「儷秘書,有些事我們得聊聊。」

  儷夢姮滿臉通紅,一路紅到脖子去。如果不是因為工作,她真的很不想面對池曜曦,她甚至還很鴕鳥的想一直請假下去,最好是因為這樣被公司開除。可她卻清楚,池曜曦真想要一個人面對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被動的等待。

  等他親自找上門,她不認為情況會比較好,更何祝,一直逃避現實也不是她的作風,問題不解決不會平空消失。

  深吸口氣,她說:「我知道喝醉的那晚,想必對你造成許多困擾,我在這裡跟你慎重道歉。除了道歉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可彌補的方法,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這事就到此為止。」

  「你的意思是,任何事只要以喝醉當藉口就可以沒事?」啜了口口感濃郁的黑咖啡,他涼涼的問。

  「當然不是這樣!」

  「那是怎麼?」池曜曦挑了挑那兩道有型霸氣的濃眉。

  儷夢姮心亂如麻,這事他似乎不打算善了。那她呢?她這肇事者又該怎麼接招?予取予求?不!她該學會談判。只不過她想不透,就算發生了「酒後亂性」這種事,一個前夫要對前妻予取予求什麼?

  「通常肇事者只能接受受害者提出的補償條件,真的無力賠償,或覺得賠償不合理時才會再上訴,你顯然還沒接受自己是肇事者這層身份。」

  深吸口氣,她問:「那天晚上,我到底做了哪些失禮的事?」

  「你終於問了。」

  只是被池曜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儷夢姮發現自己冷汗涔涔。

  「你……」

  「你要聽哪種版本?一刀不剪的完整版,還是簡單扼要的精華濃縮版?」那一晚嗎?池曜曦還滿感謝羅澤香把儷夢姮送到他手上。

  撇開一開始她吐得亂七八糟不說,後來的情況還挺像……咳……倒吃甘蔗。

  那天把各自清理乾淨後,他累了,而且時候真的不早了,雖然躺在一旁的儷夢姮醉言醉語的,他也由著她鬧,想說鬧累了,她就會安靜,誰知道她忽然湊身過來,對他說:「……勾、勾引他!我要把池曜曦從羅詠恩身邊搶過來!」

  「勾引?」也就是……面對羅詠恩這情敵她還是在意的,是這樣嗎?他可以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嗎?

  「你要如何勾引他?」

  勾……勾引?對!她要勾引池曜曦!儷夢姮腦海浮現曾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的遐想畫面,太激情的勾引她學不來,但女性本能的溫柔更勝無數演出來的激情。她貼近池曜曦,不斷的吻著他、生澀而天真的挑逗著他……

  試問,哪個男人禁得起自己喜歡的女人誘惑?

  也許是他忍得太久,也許是儷夢姮醉得徹底,這場歡愛由柔情似水的溫存開始,很快改由他主導,溫吞的情火轉烈,終至激情而野蠻。

  激情烈焰灼得儷夢姮嬌喘連連,她不需要他溫柔,他也不需要她矜持,糾纏的兩人都拋開文明外衣,愛得淋漓盡致!

  他不想再去配合著儷夢姮的步伐,他喜歡一個人、愛不愛一個人有自己的方式和節奏,從今以後,他只聽自己的,必要時,他也會讓她只聽他的。

  她喜歡的那種溫柔溫吞男不會是他,他曾經努力的想成為她會愛上的那種男人,但瞧瞧他們目前這是什麼結局?

  只要儷夢姮心裡有他,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會不擇手段的讓她成為他的,讓她真的愛上他,而想通了這些,他心情豁然開朗,一掃婚後以來的沉悶!

  池曜曦什麼時候不耍冷,挑這種時候?!儷夢姮強迫自己冷靜開口,「你只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就好。」

  一刀不剪的完整版?簡單扼要的精華濃縮版?還有沒有馬賽克版、關燈版?

  「那天晚上……」

  儷夢姮屏氣凝神,雙眼聚精會神的看著池曜曦,心臟跳動的聲音大到像長在耳朵旁。

  「身為男人被這樣對待,說實話,不是件太愉快的事。」

  「這樣?是哪樣?!」儷夢姮快哭了,感覺像點了牛肉麵,裡頭卻沒有牛肉……不是啦,就是什麼都說了,卻沒說到重點。

  「你的意思不是要點到為止?」

  這是連點都沒點到吧?儷夢姮氣惱,「沒有再更清楚明白的嗎?」

  「有,當然有!」

  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兩人的話題只得先打住,而進來的人讓儷夢姮訝異的怔了一秒,這才開口,「……爸、媽。」

  池志仁夫婦向她一頷首,然後池志仁看向兒子。

  「爸、媽,怎麼有空來?」

  「想說好一段時間沒到公司了,和你爸用過早餐後就過來了。」池夫人溫婉的笑了笑。

  比起妻子的拐彎抹角,池志仁直接多了,清了清喉嚨,他開門見山的說:「最近有個奇怪的風聲,說你們夫妻倆鬧得不太愉快,你媽咪不放心,非要過來看看不可。」

  「我……」

  儷夢姮想說什麼,池曜曦早一步開口,「我們很好。」

  池夫人微笑。

  「看來是。」小倆口婚前的那段時日還比較像蜜月期,怎麼一結了婚就風風雨雨的?她幾番想插手,尤其是知道羅詠恩居然進了公關部門時,她更是忍不住的把兒子抓回家念了一頓。

  那女人真敢吶!多年前發生了想把小孩賴給兒子的風波,居然在若干年後敢這樣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來鴻力上班,她安的是什麼心?

  但兒子對於她的怒火只是淡淡的回應,表示羅詠恩進鴻力是應徵進來的,他沒有插手安置事宜。更何況,她和破產的丈夫離婚了,處境艱難,而更令她訝異的是,他還告訴了她一件令她感概的事。

  既然他都承諾朋友了,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更何況羅詠恩身邊還有個孩子要養,她的確需要一份工作。

  她家老爺也說,夫妻間的問題要當事者解決,別人只是越幫越忙。

  也是,哪對夫妻沒有自己的問題?

  只是,最近這「奇怪」風聲不小,而且越來越嚴重,她這才纏著老公過來看看。

  池志仁看了眼池曜曦。

  「經營權一半還在我手上,而你也清楚名義上是在我手上,監督的人可不少。你在經營上的確出色,可也樹敵不少,不管是贊同你,或是反對你的人都盯緊我這一半的經營權。你處理中部廠房的事明快正確,我是有意交出來,可卻又有一些風聲干擾著。」

  「咱們池家不是由商發跡,近三代前的祖先都是學者,更早甚至是清代進士,這樣的門第最重品格名聲,一有醜聞那是不得了的事。」他語重心長的說。

  「欸,說得這麼嚴肅嚇到孩子了!」池夫人急忙打回場。

  「這是朋友開的飯店招待券,你們倆前些日子在公私事上都發生一些事,結婚週年都沒能好好過,這是我和你爸爸送的禮物,跟朋友知會過了,這幾天正好又有國定假日,好好去放個假吧。」

  池曜曦收下了招待券。

  池志仁夫婦在辦公室又逗留了一下才離開,而儷夢姮一直等到他們離開後才說:「我們離婚的事他們不知道?」這樣的大事即使不對外公布,自家人,尤其是自家父母怎會不知情?

  「一如我們離婚的事你外婆知道嗎?」他說:「你擔心她的反應所以不敢說,我也有自己的考慮。」

  他的考慮?儷夢姮忽然懂了。當初池曜曦心急著在短期內找到結婚對象,就是不想讓那些長輩拿三十而立的事來擋他取得經營權。結婚滿一年,這一年是池曜曦獲得完全經營權的重要關鍵,他怎麼會容許在這事情上出錯?那麼,之前他又為什麼要答應離婚?這絕對不是精明的他會做的事。

  他們到底算離婚了沒?

  算了,早離晚離池曜曦不會不離,有了心愛的女人,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會一直委屈著女方。

  只不過……他在公司的形象是否會受影響?外遇對他的形象還是很傷!

  池志仁夫婦今天會親自走一趟,想必也是擔心兒子真出了事,影響近期經營權的完全轉移。

  父子畢竟是父子,再怎麼不和,緊要關頭仍是關心著對方的。

  儷夢姮不禁也有點憂心,她和池曜曦離婚的事,會不會哪天真的被有心人挖出來?那池曜曦怎麼辦?事業對他的人生而言無疑是擺在第一位,他這麼全心全意在事業上,如果因為這件事讓經營權的轉移出現變故,他會恨死自己吧?怎麼辦才好?

  她怔了怔,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救了,都什麼時侯了還在擔心池曜曦的事。

  見儷夢姮不說話,池曜曦說:「我爸媽不是那種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會草木皆兵的人,想必有什麼來像得知我們的狀況。」他看了下桌上的招待券。

  「送券只是一種手段,目的還是在看著傳言是否屬實。」

  「接下來呢?」

  「見招拆招囉。」

  「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會來?」

  「事必躬親的緊迫盯人法不是什麼好招數,這年頭只要有錢,多的是熱情幫忙的人。」

  儷夢姮秀眉皺了起來,眼露狐疑的看著池曜曦。

  「總之,回去整理一下行李,下班後我們就直接出發吧!」

  「去哪兒?」

  「人家都把招待券親自送過來了,收都收了,當然得要使用嘍。」

  儷夢姮怔了一下,「我們已經離婚了,一起去渡假不是很奇怪?」

  「你喝得醉酸醉跑來我家,對我霸王硬上弓就不奇怪?」

  「你……」這人怎麼像逮到了她的小辮子,就什麼都得拿這事出來說一說、扎一扎她?

  「當然,去不去隨你。東窗事發,你覺得會沒有聲音往你外婆那邊去嗎?」

  這個人真的很討厭!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罩門在哪裡,時不時的拿出來提醒她一下。不過,這事真的答應下來會後患無窮,難道他們以後要長期的扮演假面夫妻?

  她怕!怕繼續和池曜曦糾纏下去,她離開的動力公越來越薄弱。儷夢姮為難的皺起了眉。

  ※ ※ ※

  辦公室內的池氏小夫妻對峙著沉默無語,外頭的池氏老夫婦則往電梯方向走,池夫人突然問:「你瞧那事是真的嗎?」

  池志仁臉色陰沉沉的。

  「無風不起浪!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這浪打到那些媒體去,那問題可就大了!」

  「可,我瞧那對小夫妻互動還算正常。」

  「媳婦的臉色挺僵的,又像是在壓抑什麼,至於那小子,他臉上一向像覆了一層石膏似的沒什麼表情,什麼時候可以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事實了?」

  「可離婚這事可是大事,曜曦再怎樣也不可能什麼都不知會我們吧?」

  「哼,失斬後奏他可是箇中好手。」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想傳言也不見得是真的,戀愛中的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池夫人按了下樓的鍵,兩人在電梯外等候。

  「你說夢姮喜歡曜曦?誰不知道?不喜歡哪有可能在不交往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決定嫁一個人?」他不是女人,可夢姮好歹在他身邊待了近兩年,她的性子他多少了解。

  儷秘書外表冷艷、風情萬種,當年跟在他身邊,多少青年才俊、多金公子哥透過他想認識她,只是她丫頭一一給了軟釘子。要不是後來兒子一連辭退了一堆仰慕他的秘書,弄得秘書處活像沒人才可用,他才不會將得力助手放到他身邊。

  他沒想到的是,被一堆貴公子迫求卻不為所動的她,會對兒子日久生情的動了心。

  夢姮是個用心而稱職的秘書,把全副心力都放在上司身上,一雙眼老跟著他轉,這種情況的確容易日久生情。

  在夢姮派到兒子身邊的某日,夢姮突然來告訴他,她想辭職,覺得自己不適任兒子的秘書,問她什麼原因她卻沉默不語時,妻子就隱約猜到她有可能喜歡上他家兒子了。

  當年對於夢姮想辭職的原因他並沒有迫根究底的問,她性子好強,這一問,她就真的非走不可了。當時他只語重心長的說,他兒子性子彆扭又任性,除了公事外,他是個生活白痴,除了她之外,沒哪個秘書能在公私事上給他最全面的幫助。

  夢姮後來也沒再提辭職的事,這更加證明了妻子的猜測,可能幾經掙扎,她還是放心不下他家兒子。

  當初知道兒子要娶的對象是夢姮的時候,說真的,他們夫妻倆都沒有太訝異。畢竟沒聽說過和誰有往來的兒子,在短時間內決定結婚對象,夢姮是個安全而且適宜的好人選。

  女方也許沒什麼顯赫的家世,可她木身就是個不錯的女孩,長相好、能力好,理性又溫和,最重要的是和兒子處得來,而且很會照顧他——可這些其實都是益他。

  如果兒子沒有喜歡的對象,夢姮是可以考慮的,可從另一個角度想,這樣對夢姮而言好嗎?兒子是否是個結婚的好人選?這樣有個性,顯少考慮到自身和工作以外問題的男人是否適合婚姻?

  和他家笨兒子結婚,老實說,夢姮賭很大!

  可見看來,她的賭注風險似乎逐一降低了。

  池夫人有些得意的笑了。

  「我說的不是她,是那個和你不對盤的傢伙。」

  「那小子?他?他喜歡誰?」

  「算了算了,你這人啊就是遲鈍!」笑睨了丈夫一眼,池夫人抿嘴一笑。

  「我遲鈍?」

  「遲鈍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遲鈍。」這話也只有她敢對壞脾氣的大老闆說。

  不過,凡事適而可止,她優雅的將手勾進老公的臂彎,等電梯門打開,他們走了進去,她露出微笑問:「喂,你說,我的巧思會不會受到小兩口青睞?」

  「你啊,小心落個為老不尊的罵名。」

  「我這回的『巧思』你居然沒反對,我很訝異呢!」電梯門關上,號燈逐一往下。

  由轉角處走出一名穿著時尚的美麗女子——羅詠恩。

  方才池氏夫婦所說的話她聽了不少,此時露出深思之情。

  離婚?池曜曦和儷夢姮離婚了,還是快離婚了嗎?只是,目前這事情似乎還沒打算公開,甚至對外瞞得緊,連池志仁夫婦也沒被告知?

  這倒是有趣。

  離婚吶……這世上怨偶何其多,哪天不上演離婚戲碼?只是有些人的婚姻狀態可是備受矚目的。

  原本在使盡手段似乎還拆不傲池曜曦和儷夢姮之後,她正苦思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達到目的,沒想到方法就手到擒來了,瞧,她運氣還真不錯。

  羅詠恩一掃心裡近日來的烏煙瘴氣,心情撥雲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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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6:36
第六章

  這就是婆婆朋友開的渡假旅館?

  這是……是高級的Motel吧?有不少汽車旅館建得比飯店高級多了,只是也許因為太多桃色新聞都發生在這種地方,令她無形中對汽車旅館的印象就很桃色。

  儷夢姮腦海中浮現了情人節五星級Motel特刊的畫面——一輛高級房車暢行無阻的沿著螺旋狀的阻滑路面而上,昏黃的燈光、嬌艷欲滴的玫瑰凝著露珠,潔白的床單,在上頭翻滾的肉體……

  咳……她想像力真的太豐富了。

  這家汽車旅館不愧是大老闆夫人的朋友投資的,裝潢之豪華氣派,比起在電視上介紹的五星級飯店都要高級奢華。

  池曜曦到櫃檯辦理手續,而儷夢姮則站在中庭的大噴水池旁,看著水池中央數公尺高的石膏像。

  離婚夫妻出現在高級Motel的理由是什麼?借廁所還是來參觀?都不是,而是為了演一場戲給大家看。

  她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想來的話明明有理由可以推拒的!

  她可以以照顧外婆為理由拒絕,可最後她還是來了,為什麼?原本都下定決心不讓自己和池曜曦的關係變得更複雜而拒絕了,結果,在茶水間聽到的一席話卻令她改變了主意。

  拒絕池曜曦後她到茶水間洗杯子準備泡茶,巧遇總經理秘書向一名女職員哭訴,原本和男友要到飯店慶生,可是上星期狂加班,她沒辦法去,發現男友把飯店住宿券用掉了,在她的逼問下才知道男友竟和前女友去開房間。

  吳秘書哭得梨花帶雨,她卻是胸口悶得快炸開,也不知道是怎麼連結的,吳秘書的情況讓她下意識想到自己——她拒絕用的招待券,池曜曦會拿去用在誰身上?

  很直覺的,她就是想到羅詠恩。

  沒錯!一定會是她!

  光是想像她心裡就竄起了熊熊大火,好巧不巧的是在那把大火燒得老高之際,看到羅詠恩狀似親密的和池曜曦由走廊的另一端走來,然後,她的理智就被燃燒怠盡了,大步向前,巧笑倩兮的對池曜曦說:「曜曦。」她難得這麼親暱的喚他名字,尤其在公司,她還是稱他總裁。

  池曜曦表情不變,那雙如黑曜石的眸子卻閃著光彩,看著她等著下文。

  「老人家的好意,我們當人家晚輩的一定得接受,不是嗎?」

  池曜曦當然好奇什麼原因使她的決定大轉彎,但是他向來不會把到手的好運往外推,他十分配合的說:「當然。」

  深吸了口氣,她說:「我改變主意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的確該找個地方舒展身心,旅行的事,一起去吧。」她看到羅詠恩的臉僵了,一雙美眸像燃著火焰似的,那種痛快真是難以言喻。

  總之……就是這樣。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儷夢姮!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有勇無謀、思前不顧後的笨女人了!冷靜下來後,她很懊悔,當時她沒事幹嘛這麼衝動啊?她十分的不齒自己。

  池耀曦回來時旁邊跟了個貴婦,他簡單的為雙方做介紹。

  「夢姮,這位就是旅館的投資人,張風和女士,媽的手帕交。張阿姨,這位是我的妻子,儷夢姮。」

  儷夢姮禮貌的一笑。

  「夫人好。」

  「叫夫人多疏遠,叫我張阿姨就好。」她帶著好感的打量了儷夢姮一下,好友夫婦對這媳婦的印象似乎也不錯,她神秘一笑,「來這裡就是要放鬆,好好的玩,別辜負了你婆婆的一番心意。裡頭的一些擺設可都是她的建議,例如,她知道你喜歡玫瑰,布置上可放了不少。」

  儷夢姮笑著頷首,「謝謝。」是她多心嗎?她怎麼覺得那抹笑有點令人毛毛的,難道除了紅玫瑰還放了什麼嗎……拜託!她是怎麼了,幹嘛這樣疑神疑鬼的,飯店擺設不就是那些嗎?

  進了電梯,池曜曦似笑非笑的問:「你知道我媽的背景嗎?」

  儷夢姮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她搖了搖頭。她只是個秘書,哪管得到總裁夫人是什麼背最,只知道總裁脾氣大卻獨獨對自家夫人沒轍,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神似自家父親的池曜曦。

  他們父子外表像,內在卻不像……也許也不能這麼說,池曜曦只是沒遇到對的人吧。

  「我媽是中日混血,她是個頗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

  儷夢姮倒是第一次聽說,接著,她想起了新房的設計。

  「難怪我們的新房裝潢她喜孜孜的想攬去做,那你又為什麼反對?」既然婆婆是室內設計師,設計交給她應該很放心才對啊。

  池曜曦但笑不語。

  她有些火大。幹嘛神秘兮兮的,話題明明是他自己挑起的,卻又不繼續說下去,這樣要她很好玩嗎?

  到了他們房間的樓層,電梯「叮」了聲打開門,在他們的房間外有段走廊,灰白色牆面鑲嵌著一面面特殊玻璃,腳下是舒適的地毯……這間旅館較之她曾去過的飯店,她會給很高的評價,只是一想到是在離婚後才和池曜曦一起來,而且是扮演假面夫妻,心情上還是打了折扣。

  兩人今晚……不!是三天兩夜真的要同住一間房嗎?隨著越來越靠近房門,儷夢姮的心跳頻率加速。

  池曜曦用門卡刷開了房間門,在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

  「哇,好漂亮!」入口處就是一大盆她最愛的紅玫瑰,儷夢姮很開心,原本忐忑的心情消失泰半,她大方的走了進去。

  「這裡空間設計的真好,連浴室設備都好豪華!」她雀躍得像劉佬佬進大觀園,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美麗的半透明屏風後是張大圓床,看起來很有彈性。

  儷夢姮走過去坐了下來,真的還滿舒服的。她的手往後撐時恰巧摸到一個觸感奇怪的東西,她拿起來看。這是什麼?怎麼造型有點……令人容羞?

  不小心觸摸到開關,手上的東西震動了起來,儷夢姮嚇了一跳,低呼出聲,「這個、這個怎麼關掉?怎麼關啦?」她努力的看清楚開關上的文字,狐疑的念了出來,「強、特強、升天?」

  池曜曦探過頭來。

  「你在幹嘛?」一看到她手中握著的「東西」,他揚眉道:「這麼迫不及待的想使用?」

  「這到底是什麼?」

  「電動按摩棒。」

  「啊——」儷夢姮一怔,臉火速的發燙,將東西往床上一扔。怪不得她覺得造型怪怪的,床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氣氛一下子詭異到極點,她強自鎮定,根本不敢去看池曜曦的表情。那個人還能有什麼表情?以前她以為他冷靜自持到堪稱「道貌岸然」,越到近日她益發覺這人其實還滿愛欺負人的,尤其是她!

  「那個……看看有什麼新聞好了。」這一次她很確認拿在手上的是遙控器,打開電源,期待有什麼精采的節目或新聞可以化解目前困窘的狀態。

  誰知電源一開——

  「啊啊、啊~快!深一點、再深一點……」

  兩具赤裸的肉體交纏著,還有重點部位的特寫,以及AV女優欲仙欲死的表情。

  儷夢姮瞬間石化,下一刻她馬上衝過去,一手捂住池曜曦的眼睛。

  「不要看!」一手痛恨的關掉電源。

  這是什麼狀況啦,怎麼這看起來很高級浪漫的房間到處都很肉慾?儷夢姮真的很想撞牆。

  清清喉嚨,她說:「有點熱,我先去沖個涼吧!」現在大概只有躲進浴室才能暫且避開池曜曦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打開衣櫥,她想拿出浴袍,結果拿出來的卻是……女僕裝?

  想當然爾,池曜曦又是一陣竊笑,「那個,給你個忠告,你長相是美艷型的,穿上那個會很像合成圖!」

  「……」

  儷夢姮的臉紅到想鑽進衣櫥裡,她埋首其中,拼命尋找,可衣櫥裡只有女王裝、上空裝、兔女郎裝,就是沒有浴袍。她欲哭無淚,這飯店真的怪怪的~

  「你在找浴巾或浴袍嗎?在這裡。」身後傳來他涼涼的聲音。

  顧不得禮貌,她「搶」了浴袍就往浴室走,惱羞成怒的用力關上浴室門,生著悶氣的和衣坐在馬桶上。

  「真的很丟臉效~厚!生平第一次丟臉丟到想死!」摩挲著發熱的臉,她閉上眼,深呼吸、吐氣。鎮定點、鎮定點,就算住的是情趣旅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儷夢姮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應變任何突發、不在預期內的狀況。

  再深呼吸、吐氣!沒錯,沒什麼好怕的。她擠出微笑,睜開了眼,但睜眼的瞬間,她卻看到池曜曦玉體橫陳……不!他伸展著長腿,優哉游哉的躺在床上看電視?

  是幻、幻覺嗎?為什麼她人在浴室,關上了門卻可以「透視」外頭池曜曦的一舉一動?

  她這才少根筋的發現,臥室和衛浴的隔間是透明的厚玻璃,也就是說,她在洗澡或如廁,在外面的人都可以看到!

  「啊~討厭!」怪不得方才她一進門就覺得連浴室都好豪華!

  池曜曦察覺儷夢姮備受打擊的表情,起初是悶笑,後來笑到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儷夢姮一張臉紅得快冒煙,訕訕的又走了出來,她怎麼可能真的當著池曜曦的面洗澡。真的有夠丟臉,她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加起來的糗事都沒這一個小時多!

  「你笑夠了沒有!」

  「人生得意須盡歡!」

  「這房間真的是在媽咪的建議下布置的?她、她不是名室內設計師嗎?」

  「更正一下,要在室內設計師前面加上「情趣」兩個字,我外公在日本可是情趣Motel和連鎖健身俱樂部的龍頭。」池家家風保守,當初老爸要娶個日本妻可是差點鬧革命,雖然這日本女人有一半華人血統。

  老媽嫁過來後,自然也無法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只得偷偷的和朋友合資,玩票性的多少過過癮。

  難怪他們的新房,池曜曦打死也不讓他家老媽插手。

  無力了,儷夢姮走到一旁的奇怪椅子坐了下來。

  「這房間到處都很特別,連椅子都很有特色。」她緊張到口乾舌燥,見旁邊有杯水,她拿了就喝。

  「你坐的那張就是著名的八爪椅,方便進行各種性愛體位。」

  儷夢姮嚇得連忙跳下椅子。

  「還有,你喝的水是足以讓十隻大象發情的『聖水』。」

  儷夢姮的眼睛瞪大到極點,看著手中的杯子上的確印有一隻大象,口中的水直噴了出去。

  池曜曦今天的笑容特別多又燦爛。

  「小姐,你已經嚇到連日本『象印』的LOGO都認不出來了嗎?」

  對厚!這隻象她怎會忘了,她故作鎮定地又喝了一口水。

  「杯子是象印的,但裡頭裝的是什麼我就不敢保證了。」他臉上依舊是那抹惡作劇似的笑容。

  儷夢姮橫了他一眼。

  「今天才知道你這人挺壞心眼的。」

  「我的形象一向不是背後有聖光的好人。」

  「是是是,你是有名的『活動地雷』。」

  池曜曦笑了出來。

  「我以為這稱號沒人敢當著我的面說呢。」

  「下堂妻的特權就是可以辱罵前夫。」

  池曜曦興致勃勃的看著她,在舒適柔軟的床上躺了下來。

  「你逮到機會了,罵吧。」

  儷夢姮也在床沿坐了下來。

  「不罵了,難得的假日拿來罵人多無趣。」

  婚後他們的互動一向淡漠,像今天這樣熟絡,有點像是回到結婚前的那段「假裝交往」時光,他們抬槓、鬥嘴,像歡喜冤家,為什麼結了婚後,反而沒再進一步發展,而是疏遠了呢?

  「更何況萬一你惱羞成怒,我們還是得一起度過三天兩夜,豈不是度日如年?」

  「和我在一起真的這麼難過?」

  會難過痛苦表示還愛著,不喜歡就沒這問題了。她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重溫那種失意的,為了不使氣氛變僵,她說:「這房間新奇的地方很多,難得來一次得好好開開眼界。」她欲起身,池曜曦早一步拉住她,她又跌坐回圓床上,「你……」

  「再過幾天就是我生日了。」他側著身子看她,「你要送我什麼禮物?」

  儷夢姮一怔,從沒想過他會直接這樣問,她直覺反問:「你有什麼想要的?」堂堂的大老闆,她想不到有任何東西他想要而要不到,需要她給的。

  「就這三天兩夜,扮演好我的妻子。」

  儷夢姮訝異得說不出話。這算什麼?都離婚了才要她扮演好這樣的角色?!壓抑住心裡的激動,她輕輕的開口說:「有人說人生像個舞台,在不同的場幕你演的角色也不同,有時是別人的女兒、有時是朋友、人妻……隨著角色不同,和你對戲的人也不同,清楚自己演的角色才能把角色演好。」

  「我一在以為自己是個詮釋角色的高手。當我是我爸媽的女兒時,我是個乖巧的孩子,當我是個秘書時,我是個能跟上上司腳步的伶俐助手,可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卻始終進不去池曜曦妻子這角色,所以,別再浪費這三天兩夜了。」

  「不只是你,我也沒把儷夢姮丈夫的這角色詮釋好,所以,有機會演好它,我得把握。」

  池曜曦著她的眼神裡像隱含著情愫,她卻不敢多注視。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提議?這樣一來,她算什麼?他現任的女友羅詠恩又算什麼?

  「你酒後亂性的事,我這受害者可還沒向你這肇事者尋求補償呢!」

  又來了,這男人好像很習慣威脅她!

  「你到底……」

  「到底怎樣?」

  池曜曦的表情真是又可惡又……可愛,她的心跳得好快!這個前夫明明對她很冷漠,她也做好心理準備放手了,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會覺得他可愛?

  喜歡上一個人果然不是說討厭就能討厭的,感情之於她就像放風箏,線放出去是慢慢放,收線也是如此。收得太快不見得是好事,心理狀態沒有完全整理好就像風箏線收得過快容易糾線打結。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池曜曦的生日了,之前的生日他在國外出差,她手中的禮物沒能送出,今年他向她要禮物,要的禮物也不難。

  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能送他禮物了,就縱容他的任性,也縱容尚未收回感情的自己吧……

  「幹嘛不說話?生氣了?」

  「我又不是你,動不動就生氣。」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她竟然會想到被池曜曦轟出辦公室的那些人,在那些人被攆出去的當下,她可是都一臉嚴肅的,如今一想起來才發覺自己忍功了得。

  因為此刻不必忍,儷夢姮笑了出來,一笑不可收抬,笑得前俯後仰,幾絮不乖的髮絲落在頰上,池曜曦伸手替她撥到耳後,順著她的髮輕撫著,彼此的視線膠著,他的臉湊近、再湊近……最後唇壓貼上她的。

  儷夢姮的心一下子跳得好快,池曜曦在吻她?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

  「你又不是我,不會動不動就生氣。」他退開後,笑得很故意。

  儷夢姮對於他那活似貓兒偷到腥的笑容無法生氣,被「偷香」的她心跳還在失速中,臉也還紅個通透。

  「現在吻你,會不會被你討厭?」

  「都吻了才問這個會不會太遲?」她喜歡他的吻,才一個吻就令她好眷戀,這越旅行實在太危險了!可奇怪的是,她不害怕,反而有點期待。

  因為這也許是她僅僅能把握住和池曜曦獨處的機會,她不想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順著自己的心意。

  「喂,你進不去池曜曦妻子的這角色和我無法扮演好儷夢姮丈夫的角色的原因,會不會都是因為我們顧忌太多?」他一面說,一面溫柔的親吻著她,然後他忽然說:「你迷上的那部大仁哥的電視劇我把它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儷夢姮臉紅心跳得快無法思考,可仍對不看電視劇的池曜曦會去看偶像劇感到認異。

  「為什麼?」

  「我問過你,大仁哥為什麼爆紅?你說過,大仁哥是多數女人心目中的理想對象。」會這樣說也就意味著儷夢姮也鍾愛那一型的吧,但他曾經朝著那方向努力,後來卻發現,他和劇中人物的個性完全不一樣,他不可能成為他,硬要削足適履的結果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然後呢?」

  「那個男人是聖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剩男』,我比較適合當壞男人,機會自己找,想喜歡的就去喜歡、想得到的就去得到。」池曜曦再度吻上她的唇,不再淺嘗即止,而是火辣辣的熱吻。

  這個深吻亂了彼此的呼吸、心跳,儷夢姮腦袋裡一片空白,這樣的情景她幻想過多少次,可真正發生時她卻手足無措的笨拙。

  池曜曦在她身上點燃一簇簇愛火,在儷夢姮眼神迷濛之際略抬起身看她。

  「夢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喝醉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回別再忘了我們歡愛的經過,身為男人被這樣對待,說實話,不是件太愉快的事!」

  原來……他之前說的「不愉快」是指這個嗎?她的思緒到比為止,池曜曦進入了她,以著原始的節奏帶領她領略香艷風情。

  ※ ※ ※

  急促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重。

  「池、池曜曦……」儷夢姮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全身香汗淋漓。

  「快點,慢吞吞的,沒力啦?」池曜曦優哉游哉的開口。

  儷夢姮惱火了,「喂,你是不是男人啊?這是上坡欸,哪個男人會叫女生騎上坡!」她不當笨蛋的停止了踩腳踏車的動作。

  協力車立即往後頓了一下,池曜曦馬上接力的加把勁往前踩,風揚動他的髮,他爽朗的大笑,「我說要載你,你就說自己騎腳踏車騎得多好,自己猜拳輸了又逞強的說願賭服輸,現在累得騎不動了,又罵我不是男人。小姐,你很不好伺候耶!」

  「我怎麼知道這路線會一直往上爬坡。」坡度雖緩,可一直在上坡,誰受得了?累~真的好累!她有多少年沒這樣運動了?

  「一開始撒嬌認輸不就得了?」

  「一開始就認輸的話,什麼時候才會贏?」

  「嘖嘖嘖,你真的是枉為女人了,在男女關係上,女人呢……只要學會低頭就是贏的開始,枉費你生得這麼嫵媚,這招學起來,保證用處多多!」

  「不要,太假了,一點也不像我。」啥,說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女人似的。

  「就因為這樣效果才好。」

  協力車騎經過一個攤販,小貨車上載了滴滿一車的椰子,他們買了一顆,請老闆挖了個洞、插了根吸管就喝了起來。

  這條路是沿著海岸線建的,一邊是山稜緩坡,一邊是漪藍大海,此時正值太陽西下的下午五、六點之際,太陽不烈,海風清涼,很適合騎腳踏車或散步健行。

  這越旅行本來只有三天兩夜,但池曜曦又向公司請了三天假,說要放鬆就好好的放,於是他們有充裕的時間離開北部。

  他們捨棄大飯店,改住當地有特色的民宿,吃的也不是什麼高級餐館而是當地著名小吃,有一次池曜曦一時興起還向民宿的老闆借了摩托車說要帶她出去晃晃,糗的是,大總裁只會開車,根本不曾騎過摩托車,而且有自小客車駕照也只能騎50c.c.的小綿羊,但老闆的摩托車是125,最後還是儷夢姮這個「全能秘書」騎著摩托車載著他大街小巷的逛。

  他們逛書局、花店,進寺廟拜拜,最後還逛了當地著名的夜市。

  池曜曦手上的相機拍個不停,儷夢姮還取笑他,不會才幾天的行程記憶卡就不夠用了吧?人家是鄉巴佬進城,他倒是「都市聳」一個。

  在夜市裡池曜曦玩得很開心,還說距離上一回逛夜市起碼相隔十幾年。

  夜市人多,摩肩擦踵的人擠人,池曜曦理所當然的牽著她的手,那種手心貼著手心的溫暖即使在夏季夜裡仍不嫌熱。

  蚵仔煎、燉土虱、檸檬愛玉、烤玉米……他們吃了很多小吃,但若問味道如何,儷夢姮其實沒有太多的感想,只覺得到最後都融合成一種名叫幸福的味道。

  逛夜市最大的樂趣其實就是逛,胃就那麼大,能裝的東西就這麼多,一般人吃個三、四樣東西也該飽了,接著就是走走逛逛了。

  新奇的東西不斷推陳出新,可就是有些「老東西」還是能歷久彌新,他們將兒時記憶中的夜市遊戲玩了遍,撈金魚、打鋼珠、射氣球,還有套圈圈。

  各式各樣的東西由近到遠排列,有食品、飲料、瓷娃娃……距投擲小藤圈定位線最近的東西往往是最便宜的,越遠東西越貴。

  二十元可換十個小藤圈去套東西,可儷夢姮的手氣不佳,三十個圈圈連最便宜的飲料都沒套中,更遑論她喜歡的那排「遠在天邊」的瓷器娃娃。

  池曜曦好奇的看了眼那尊娃娃一眼。

  「材質很粗糙欸,你要那個幹嘛?」

  「那瓷娃娃笑得很幸福啊。」她沒說出口的是,很像她此刻的心境。

  池曜曦也試了手氣,但玩了三十個圈圈也只得到老闆賞賜的「安慰獎」——口香糖一條。

  總之,這幾天兩人玩得很開心,白天有各式各樣的行程,時不時的有各種驚喜,倦鳥歸巢的回到住處後,綺麗而激情的夜晚才開始。

  儷夢姮原以為池曜曦這種難伺候的性子,那方面的事只怕也不會太熱情,誰知道他是標準的「悶燒」,燒得慢,可最後投降求饒的都是她。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好像昨天才為了氣羅詠思而答應三天兩夜之旅,一轉眼不但三天兩夜早過了,連另外請的這三天假都到了最後一天。

  池曜曦痛快暢飲,運動流汗之餘來幾口椰汁消暑真是件幸福的事,他看儷夢姮將協力車停在路旁,自己往沙灘方向走,他也來到她身邊。

  「在看什麼?」

  脫掉鞋子,她赤腳走在被海水浸濕的沙灘上。

  「夕陽真漂亮,只是顏色似乎太艷麗了。」

  「新聞說有颱風要來。」

  「感覺不出來呢,此時風平浪靜的。」瞇起眼看著遠方,她又往海的方向走近了些,腳丫子泡在水裡的感覺非常舒服。

  「夢姮,這幾天玩得真開心。」

  儷夢姮笑了,轉身對他眨了眨眼,「你這幾天『丈夫』這角色扮演得很好喔!」好到她都忘了他們已經離婚這件事。

  「你差了點。我為了能不受打擾的放鬆,從第一天開始就全程關機,你卻沒有,你看著這幾天有多少找你的電話。」

  「你也知道外婆的狀況嘛,我不敢關機。」其實外婆現在穩定多了,這回跌倒醒來,她最大的改變就是,她決定到美國去了。

  阿姨為了外婆出國的事上個星期就回來處理,這幾天她人在外頭旅行,阿姨不時的會打電話來問一些密碼、文件……所以她不能關機。

  至於她,當初是因為要陪伴外婆她才會留在這裡,也才會進鴻力集團,幾經升遷,受老總裁賞識而被派到當初初掌大權的池曜曦身邊,然後她慢慢的喜歡上這個脾氣壞、行事獨斷卻又有他溫柔一面、對老人家極有耐性的男人。

  如今外婆要到美國去了,那她呢?為了外婆而留在這裡的她呢?

  離了婚,她和池曜曦不再有瓜葛,這幾天的旅行像是在補償她在那一年的婚姻中渴望得到,卻不曾得到的幸福。有些事有遺憾是因為渴望而得不到,既然得到了,她就該滿足。

  既然沒有遺憾,有些事也到了該下決定的時候了。

  以前的她總覺得要離開一個男人最好的方式是累積對他的失望,當失望高過期待的時候,她就可以得到放手的勇氣。

  可後來她想,在這種情況下放手,她是在滿腔的失望中重生,若有朝一日回首這段,除了對方的壞,她記得什麼?感情路上,她會只記得自己愛過多少個差勁的男人。

  多可悲!那是在提醒自己眼光有多差嗎?

  池曜曦的「角色扮演」讓她的失望得到補償,她知道他其實也可以很體貼、很溫柔,被他愛上的女人很幸福。

  之前還忙不迭的想和池曜曦保持距離,除了公事上不再有牽扯,現在她卻感謝有這越旅行。

  以後,在她只能從記憶裡想起池曜曦時,那時的她應該會微笑!

  這幾天像一場絕無僅有的好夢,她真的真的很不想讓美夢就這樣結束,可是既然是夢就沒有道理不醒來。

  深吸了口氣,她擠出笑容。

  「池曜曦,我們要以什麼為這趟旅行劃下完美的句點?」

  「再選一段爬坡的路線繼續騎協力車爬上去。」

  儷夢姮橫了他一眼,「不怎麼完美!」她又看向遠方的雲彩變化。

  「這幾天的快樂就像作了場美夢一樣,在夢醒前,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告訴我的?」

  池曜曦有趣的看著她,「那你有嗎?」

  「很多。」

  「現在要說?」

  儷夢姮看著他說道:「你知道嗎?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太平凡無奇的過程總是讓人容易遺忘。我現在說的話,也許這輩子只說一次,你忘了就沒了,但我只說一次卻希望你能記一輩子。」

  「所以呢?」

  「越奇怪、越五花八門的方式有助於人類的記憶!就好像……夏天和你一塊吃冰的人太多了,可是,如果有個人曾在下著雪的天氣陪你一塊吃冰,你會畢生難忘。」

  下著雪吃冰?

  「你要不要拿把刀在我身上刻下你想說的話?這樣我的確會畢生難忘!」

  儷夢姮笑了。

  「你想告訴我什麼?」

  「你知道我最愛喝的飲料是什麼嗎?」

  「酪梨牛奶。」每到酪梨的產季,這位小姐幾乎每天都要來一杯,最高紀錄曾三餐加宵夜的一天四杯,她鍾愛的程度簡直到了中毒的地步。更誇張的是,過了酪梨產季,她還是會去買進口的酪梨回家打果汁。

  這女人一年四季都喝,她該感謝擁有怎麼吃都不胖的體質,否則熱量這麼高的飲品照三餐喝,正常人早就體重直線飆升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其實不太敢喝牛奶、也不愛吃甜,酪梨這種水果我其實是不敢吃的。」

  池曜曦很訝異,他只知道她不愛吃甜。

  「集所有的不愛於一身,它居然會成為你的最愛?」

  儷夢姮但笑不語。

  「你話題扯開了,我們原本的話題是在結束旅行前,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的?」

  「池曜曦,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其實是個很強勢的大男人?工作上強勢、生活上強勢,連談感情也強勢。」

  池曜曦冷哼了一聲,「我還知道你喜歡大仁哥那一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的性子是她極不喜歡的。

  「你一定不知道你龜毛的生活習慣曾讓我傷透腦筋,有時為了一杯咖啡、一瓶牛奶我得跑好幾家店。」

  「你現在是在清算我嗎?告訴你,本人不將就的。」可是……如果她真的覺得麻煩,他還是可以多少改一些些、將就一些些,只要她不要覺得他很難搞。

  儷夢姮還是笑嘆。

  「還有就是,你套圈圈的本事真的還滿差的,撈金魚的本事也糟,花了五十塊連一隻也沒撈到。」

  「喂喂,你今天是怎樣,說得我一無是處似的。」池曜曦惱了。他就這麼不得她歡心嗎?從裡嫌到外,怪不得他們的婚姻會這麼短命。

  「欸,這樣就生氣了?那你呢?有沒有話要的說?」

  「沒有。」就算有也不想說了。

  「這樣?好吧,那回家吧。」

  儷夢姮轉身要走,池曜曦忽然扣住她的手臂,將她轉向他,唇重重的壓上她,含著怒意的吻像在懲罰她似的,直到將她的粉唇吻得酡紅。

  綿長的吻亂了彼此的呼吸,池曜曦將臉埋進她密長的秀髮裡,有些沙啞的聲音帶著慾望和些許的乞求。

  「你……我在你眼中真的沒有一絲絲優點?」

  他沮喪的聲音讓儷夢姮想笑。這是池曜曦嗎?那個驕傲到不可一世,不知道低頭是為何物的池曜曦?

  「有啊。」

  「什麼?」他抬起頭著她。

  「不告訴你!你不知道嗎?感動的事分享後感動會變少喔。」

  他有優點讓她很、感、動?!這女人,相處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她是毒舌派的嘔氣的沉下臉,他粗聲粗氣的說:「不想說就別說!」

  儷夢姮笑了出來,主動吻上某個彆扭男人的唇。

  美夢要結束了,可怎麼辦?她好依戀、好不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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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7:00
第七章

  過去那一個星期的時間真的好像活在天堂一樣,明明是同在一個國度,銷假回來上班像是由天堂跌回到人間。

  池曜曦這位日理萬機的大總裁,也不過多請了幾天假,回來就一堆事情待處理。

  他一整個早上都在會議室度過,而下午則又是一遍串的會議。

  儷夢姮忙著外國客戶的聯繫,面對了幾個小時的電腦和文件,她終於完成一份資料,本來要喚來小馬叫他到樓下送文件,這才想起他還在外頭跑公務。

  親自將文件送下樓,她來到公共休息空間,買了杯投幣式的黑咖啡,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公司的環境和福利其實還不錯,每兩個樓層就有一個這樣媲美飯店接待貴賓的豪華休息空間供員工使用,而且這個空間裡綠化的植物種了不少,大大的利用了這棟建築的完美採光,只是進鴻力五年了,她卻極少使用到這項福利。

  啜了口熱咖啡,她微微蹙眉,這種便利而價格親民的咖啡真的不能對它期望太高,然而她又想起和池曜曦騎著摩托車到處晃的那天,也不知直到了什麼地方,連家便利商店也沒有,兩人又渴得要命,最後找到了一家傳統雜貨鋪轉型的商店,沒得選擇的各買了一瓶罐裝咖啡,原以為他喝了一口八成就不會再喝了,出乎意料的,他卻把它默默的喝完了。

  對此她很有疑問,而他的解釋是——可以選擇的時候他絕不將就,當他不用選擇時就沒有將不將就的問題。

  當時她有些震撼,看不出來這大少爺其實是可以隨遇而安的。

  當日的情景像是發生在剛才一樣清晰,外頭陽光大,他們就挨坐在商店外的長木凳上喝著難喝的咖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兼抬槓,悠閒又愉快……

  最後一日在海邊,他想對她說,後來卻因為惱怒而沒出口的話究竟是什麼?她忍不住想。

  「看起來儷秘書上星期過得很愉快啊,連發呆都還微笑著。」有人也買了杯咖啡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儷夢姮回神看著一旁噙著冷笑的羅詠思。老實說,她一點也不高興看到她,起身打算離開。

  羅詠恩說:「別急著走,有些事我覺得和你說清楚一點比較好。」

  「我和你好像沒什麼好說的。」

  「我只是好心的想勸你……」羅詠恩故意打住不說。

  好心?她對她從來就不安什麼好心!儷夢姮等著她開口,說真的,她也很想知道事情都弄成這樣了,她還能勸她什麼?勸的內容又是什麼,讓她好意思自稱「好心」。

  「別對曜曦抱持著太多幻想,我很怕你會再度受傷!」

  儷夢姮冷笑,「羅小姐,這些話由你來說真的很奇怪。」這樣的話不通常是正妻拿來勸退小三的嗎?

  「為什麼會奇怪?得到男人情感的女人用來規勸那些得不到的女人,這話由我來對你說再合適不過。」

  儷夢姮的臉色變了變。

  羅詠恩接著說:「那個男人對於真心喜歡的女人從來不會甜言蜜語那套,可他在利用人的時候,他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你活在他為你精心打造的美夢裡。」

  「他能利用我什麼?」儷夢姮冷談的開口。

  羅詠恩笑了,神情間有著同情和嘲諷。

  「對於前妻,一個男人為什麼得花時間在哄他捨棄的女人身上?你不會天真到以為像他這樣果斷精明的男人,離了婚才忽然發現自己深愛著前妻,想努力追回她吧?那種事只會出現在小說或電視劇。」

  她知道她和池曜曦離婚?!儷夢姮訝異,隨即又想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夫妻離婚,那個介入者通常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發生這種事她不意外,可是一想到池曜曦也許像「獻寶」一樣的告訴羅詠恩他們離婚的事,只為了讓她早一點安心、早一點開心,她還是感到難過。

  這樣會影響到經營權完全轉移的大事,池曜曦對自家父母都保密,羅詠恩卻知道,由此可知,池曜曦有多重視、多麼……愛她。

  深呼吸,儷夢姮努力的不情緒化,開口問:「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池家家風保守,要得到完全的經營權,個人形象很重要吧?在獲得支持前,他不能失去你這個賢內助啊。」

  「既然這樣,他當初為什麼會選擇簽字?」

  這也是儷夢姮不明白的地方,離婚是她提出的,當初太多事加在一起,她痛苦到只能忽到自己而無法替他想到其他層面。

  但是池曜曦不是呆子,不會忘了當初娶她的原因,相信極為想取得完全經營權的他,再怎樣也不會輕言離婚。

  離婚不是單方可成的事,只要一方不簽字,即使分居也離不了婚。

  而當時得知池曜曦離婚的消息羅詠恩也很訝異,一如她當初得知他閃婚,娶了自己的秘書一樣。

  就她這前女友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一向事業至上,可是,若真要是為了不成文的家規而娶妻,他早該在三十歲前就娶了,不必到了三十二歲才被逼婚。也就是說,如果他沒有對儷夢姮有幾分意思,即使家規橫在眼前,他也不會將就著結婚。

  當初以上都只是她的猜測,可後來他為了試探「冷淡」的妻子,竟利用了她,這更加證實他對妻子缺乏安全感。像他這樣自信而驕傲的男人需要去試探妻子對白己的在乎,可想而知他想牢牢抓住她的渴望。

  一個事業至上,從不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一反常態的想抓住某個女人的心,她真的不願意去想,池曜曦究寬有多愛儷夢姮。

  而儷夢姮呢,女人看女人最準,她對池曜曦也絕不是像池曜曦所感覺的那樣不在乎。

  兩人都喜歡著對方,也成為夫妻了,照理來說感情應該是水到渠成、一日千里,為何反而越來越生疏?那就表示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這也是當初她一點也不介意被利用的原因。

  如果被利用可以為自己帶來機會,她很樂意!

  幾次事件她不過是順水推舟,他們夫妻倆就誤會加劇到難以收拾,可見他們的感情不過如此,她也本以為事情的發展都在她的掌控中,接下來只要將全副心力放在池曜曦身上,相信她很快可以拿回當初原屬於她的位置。

  沒想到後來情況卻一再失控。

  羅詠恩十分痛恨這種事情無法掌控的狀態,深吸了口氣,她對儷夢姮說:「因為……那段時間我常和他吵,如果他不和你離婚,我就會離開他。」

  也就是說,她的離婚協議書只是遞得比較快,要不然,也許再隔不了多久,她也會被逼著離婚,是這樣嗎?儷夢姮大受打擊,一直以為池曜曦是個工作第一的男人,原來當他真正動心時,事業也可以排在愛情之後……

  「既然他都簽字離婚了,也算是給我一個交代了,所以,要和你這位前妻上演一齣『賢伉儷』的戲碼給別人看,好獲得另一半的經營權,我當然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

  她原先也這麼推測過,可經由羅詠恩說出,心像被重擊一拳似的連呼吸都不順暢,她力持鎮定道:「你倒是挺慷慨的。」

  「我清楚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旁人無法取代的,他能為我做到這樣,有些事我就不那麼計較了,倒是你……」

  「你不必試圖勸我什麼,我有我的主張,不會因為旁人說什麼就左右我的想法。」這女人仗恃著池曜曦對她的寵愛,態度還真是囂張,也不想想即使她和池曜曦離婚了,她也還沒扶正呢,而且再怎麼說,她也是介入別人婚姻的女人,竟半點愧疚也沒有,這小三真的好強勢!

  但她強勢,自己就得任她欺負嗎?儷夢姮原本還想,婚姻中出了問題,不見得全是第三者的錯,夫妻之間必是有了讓人介入的空間。

  現在面對著羅詠恩,她發現自己是不是犯了過於自以為是的錯?她的不追究、不捍衛是不是給了人錯誤的印象,以為她軟弱可欺?

  羅詠恩冷哼道:「我怕那幾天的假期你過得太愉快而忘了現實的殘忍。」

  儷夢姮冷著臉說道:「那也是我的選擇。」

  羅詠恩瞇了瞇眼,「很多人對於自己的選擇,常在事情過後感到後侮。」

  「你這麼好心的想規勸我,但我聽來怎麼反而像怕池曜曦被我這前妻搶回去?」

  「你哪來的自信?」

  「我一向很有自信,只不過在愛情面前因為不懂得拿捏而把頭壓得太低,不小心讓某些人以為我極度懦弱。」有些事現在才計較也許有些晚,可是,為自己爭口氣永遠不嫌晚。

  「羅詠恩,你若低調安分些,可能還不會激化我太多的情緒,可身為一個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你真的太高調了。」

  她將最後一口因為發涼而更加難入口的咖啡一飲而盡。

  「你方才說,你清楚自己在池曜曦心中的位置旁人無法取代,他能為你做那麼多,所以你也能為他犧性,即使他為了事業得和我這前妻上演假面夫妻的恩愛戲碼,你也可以不計較?」

  儷夢姮直視著她一會兒,嘴角勾起淺笑,那抹笑像把磨得鋒利的刀刃,無須用力就能讓人皮開肉綻,使羅詠恩的眼神轉為戒備。

  「你說,我該不該挑戰一下你的容忍極限,讓恩愛戲碼無限期延長?」

  「你!即使池曜曦不愛你,你也可以忍受?」

  「忍受?為什麼你不說是享受呢?你說,為了順利得到完全經營權,池曜曦不介意給我一場美夢。我無所謂,我一點也不介意活在美夢中,更不介意讓美夢一直延續下去!」

  「……」羅詠恩咬唇瞪視著她。

  「羅小姐,你準備好了嗎?」儷夢姮冷冷撂話,起身欲離開。

  羅詠恩一臉的陰沉。

  她居然敢!儷夢姮居然敢跟她這樣說!她是不是低估了這女人?接下來呢,讓處心積慮的計劃功虧一簣?不!絕不!

  「儷夢姮——」

  儷夢姮微頓了下步伐。

  「你就不怕我把你們離婚的事散布給媒體嗎?」

  儷夢姮回頭,像瞪視怪物一樣的看著她。羅詠思對上她的眼,像是說著,你以為我不敢?

  深吸了口氣,儷夢姮才開口,「這就是你愛他的表現?」

  不是不受威脅的說,要散布你就散布,而是問她,這就是她愛池曜曦的表現?

  羅詠恩突然懂了,儷夢姮即使和池曜曦離了婚,可她還是愛著他,愛到即使受委屈,也不願意池曜曦事業受阻。

  這女人看似精明,可在愛情面前也變笨了。

  「我的愛可以很自私。」

  「你知道他有多麼想得到另一半的經營權嗎?」儷夢姮一說完,就在心中罵白己!她真笨!羅詠恩若會替他想,當初就不會逼他離婚了。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真的這麼替他想,當初就離不成婚!」

  儷夢姮一時語塞,離婚的確是她提出的。

  「……你到底想怎樣?」

  羅詠恩不答反問:「這樣你還要測試我的容忍度,讓美夢繼續嗎?」她冷笑著。

  「你知道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成功人士,有多少人的婚姻名存實亡,可外界仍一無所知嗎?一離了婚另一半就遠居異國,外界問起,只要說移民就好了。」

  她本來就打算離開,可這樣卻像被她逼著走,儷夢姮很不悅,她沉著臉不說話,好一會兒才說:「我會離開是因為自己想離開,不是因為任何人!你真的愛池曜曦的話就不該阻礙他的夢想,愛情的確是自私的,卻不是用在粉碎對方的夢想成全自己的想望。」

  羅詠思笑了,拍拍手,「真偉大的說法,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對愛情的自私在哪裡?感覺上你愛得很無所謂嘛。」

  儷夢姮不理會她的嘲弄,淡淡的開口,「你知道嗎?愛情裡能愛得自私的人很幸福,因為自私也要有人在乎才自私得起來,沒得自私的人只能無私的去成全和祝福。」

  羅詠思的心像被什麼抽了一下。她想起了某個人,那個男人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自私也要有人在乎才自私得起來。詠恩,無法讓你開心,我也不做那個讓你困擾的人。

  ※ ※ ※

  「夢姮,這裡、這裡!」曾德勳在一家花店前向她招手。

  原本要走入連鎖咖啡店的儷夢姮怔了一下,走向一臉開心又顯然有些靦腆的男人。

  「學長?」他不是和她約在咖啡館見面嗎?

  「不好意思,知道你很忙還約你,不過,我想請你幫忙一些事。」

  儷夢姮一笑,「怎麼這麼說?客套得像外人。」這個學長個性隨和又體貼,多年的情誼讓她早把他當家人。

  曾德勳一笑。

  「幫我挑束求婚用的花!」他記得儷夢姮高中的時候曾在花店打過工,可能能給他一些意見,婚戒方面也希望她給些想法。

  儷夢姮先是訝異,然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上一次送東西到醫院的那一位嗎?」兩個月前他到醫院探望她外婆,後來有個甜美的女孩買了東西過來一起吃,學長和她的互動挺熟絡的。

  「對。」

  「恭喜了!」那女孩感覺上既溫柔又很會照顧人,學長的眼光不錯。

  「人家都還沒答應我的求婚呢,更何況……這也許會引發家庭革命。」他有些無奈的笑笑。

  「我女友出身在很平凡的白領家庭,本身是個園藝老師,但你知道我家很講究門當戶對那一套。」

  儷夢姮想起以前造訪過曾家,曾母的打量眼神和身家調查。

  「伯母不知道你有交往的對象嗎?」

  曾德勳苦笑。

  「知道了還得了!」

  「那你現在打算……」

  「先斬後奏,順利的話先公證,等一切成定局再說。」

  儷夢姮有些訝異,原以為學長應該是那種很聽父母的話的孩子,原來在愛情上他很有自己的想法。

  「加油!」

  「一切都得保密到家,起碼登記前都得低調。」他笑了笑,「現在,請用你的巧手幫我搭一束幸運的求婚花束吧!」

  儷夢姮笑了,「放心,我一定變出一束讓對方即使想拒絕都不知道從何拒絕起的超完美花束!」

  曾德勳笑開了,說道:「夢姮,我的幸福就交給你了。」

  「我該不該說一句,放心,我會負責的?」

  「哈哈哈,不行啦!你家那位可是狠角色,被他誤會了可不得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他說:「有個朋友是鴻力的董事之一,聽說如果沒意外,池曜曦今年獲得完全經營的機率極高,恭喜你了。」

  儷夢姮很想告訴他一些事,想了想還是算了,非常時期,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閃神之際仿佛聽到有人按快門的聲音,儷夢姮回過頭去,發現有人正拿著相機在拍桶子裡的香水百合。

  「卡嚓、卡嚓……」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有些過度敏感了。

  ※ ※ ※

  陪著曾德勳準備完求婚的東西,幾個小時後她才回住宿的飯店,經過一樓大廳要走向電梯時,有人擋住她的去路,她正要向對方說借過,一抬頭看見來人卻愣住了。

  池曜曦?!雖然他一身輕便,還是掩不去他天生的貴公子貴氣。

  他怎麼來到這裡?如果沒記錯,他今天應該有應酬的球局。

  儷夢姮有些訝異,可更訝異的還在後頭,池曜曦忽然向前一步將她樓進懷裡,她怔了一下想反抗,他將下顎枕在她肩頸處,用只容彼此聽得見的音量說:「有狗仔!什麼話上車再說。」他順勢在她耳際吻了一下,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池曜曦的車子停在不遠處,上了車後,他馬上將車子駛離,果然看到方才在飯店裡看報的人也匆忙跑了出來,上了一部等在外頭的車子想繼續跟上來。

  儷夢姮看到後頭的車被甩掉,這才回過頭,一顆心還不受控的狂跳著。

  「你怎麼會來這裡?」

  「來接你。」

  「我?接我去哪?」

  「回家。」

  「別開玩笑了,你……」

  「我以為這趟旅行後我們很有默契了。」他真的越來越弄不懂她,在旅行時明明可以感覺到她的情意,即使她常對他嫌東嫌西,彷彿她在他身上找不到優點似的,可是,他很確定自己不是自作多情!

  可一回來,第一天他以為她只是回飯店收拾行李就會搬回來,怎知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過了,她卻沒半點要搬回來的跡象,最可惡的是,他近一個禮拜沒進公司,堆積如山的事等著他處理,而且在公司也不方便談這些私人的事,偏偏她這星期每天準時下班,常常他從公務中脫身,辦公室裡只剩他和小馬,而更惡質的,下班後的她不、接、電、話!

  她的態度這樣忽冷忽熱,他真的很不習慣。

  「默契?什麼默契?不就是在人前扮演恩愛夫妻?」

  池曜曦濃眉不自覺的攏近。

  「旅行的那段日子,我們都將無法扮演好的夫妻角色從新詮釋,我喜歡你詮釋的那個儷夢姮的老公的角色。」還是跋扈,有點任性、有點傻氣,可這些卻給她滿滿的幸福,因為她感受到他的用心、努力和……愛意。

  是的,愛意!

  池曜曦愛她?她當然不會真的這樣認為,只是她渴望得到,有機會扮演一個被愛的女人,她幹嘛不去體驗?

  就好比看電視劇或電影,為什麼會入戲、著迷?只是一種投射和補償作用,現實中得不到的,透過戲劇得到慰藉,於是跟著劇情發展愛上男主角,明知道是假,也會短暫沉迷、無法自拔。

  「然後呢?」

  「旅行結束了,我們該回歸現實生活。」

  「現實生活中我依然需要一個池太太,不管你怎麼想,都必須陪著我。」

  儷夢姮想反唇相稽,直接的告訴他,他需要的女人不是她,可一想到狗仔居然會鎖定她跟拍,是不是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儷夢姮」本身沒有什麼新聞價值,有價值的是「池曜曦太太」這層身份,她沒忘記結婚時許多媒體都以現代版灰姑娘、麻雀變鳳凰形容過他們的婚姻,媒體對這樣的題材一向樂此不疲。

  鴻力經營大權能否順利落在池曜曦身上一向備受矚目,上個月還有財經雜誌做專題報導,隨著董事會召開日的接近,池曜曦的一舉一動更是眾人的焦點,他要有個風吹草動,媒體絕不會忘了八卦一番。

  如同池曜曦所說,他現在的確是「需要」她。此刻和他鬧翻,那趟旅行就變得沒有意義,她當時決定回美國前為池曜曦做的最後一件事,送他的最後一樣禮物也會弄得空剩美意。

  外婆在前幾天已經和阿姨回美國,臨行前的聚餐還問池曜曦為什麼沒出現?她笑著說他為了陪她去旅行請了不少假,一堆公務等他處理,並告訴外婆,等池曜曦有空,他們夫妻一定會到美國去看她。

  她都打算好了,董事會議結束後池曜曦將飛歐美考察,一去就是個把個月,那時她可以提辭呈。她想一遞辭呈一定會有人馬上告訴池曜曦,所以,她預定辭呈一丟就走人,小馬的能力很好,秘書工作的移交絕對沒問題。

  算一算日子,她和池曜曦相處的日子其實已經邁入倒數了。

  都將車停進自家大樓的停車場了,儷夢姮仍沒答覆池曜曦徑自道:「明天我叫小馬去替你辦退房。」

  儷夢姮仍是沉默。

  將車子熄火,池曜曦繞到另一頭替她開門,她沒有反抗的下了車。

  搭電梯上了樓,他刷卡進門,儷夢姮一踏入屋中便嗅了口熟悉的空氣,然後忙著跑到陽台去看她的香草植物,原以為會看到的慘狀居然沒發生,那些植物顯然被照顧得不錯。

  「你以為會看到屍橫遍野的狀況?」池曜曦倒了杯果汁給她。

  儷夢姮輕道了聲謝,把杯子接了過來。

  「你把它們照顧的很好。」

  「沒你想像中的好,你說搬就搬,連澆水要怎麼澆都沒說就走,我摸索得有點辛苦,中間的那叢檸檬草就枯了幾株,不知道是水太多淹死的還是怎樣。」

  「你買了新的來補?」

  「畢竟是你從種子養起的,死了很可惜。」事實上是……看著那植物枯死,他感覺像是她曾在這裡留下的點滴也逐一消失似的,那種感覺讓他不自覺的焦慮了起來,他才到花市買了檸檬草一一補上。

  儷夢姮深深看了池曜曦一眼。未來的女主人開不開心比較重要吧?她更加弄不懂他了。她啜了一口果汁,有些訝異的看了下杯裡的內容。

  「酪梨牛奶?你買的?」

  「除了買,我不能自己做嗎?」

  「你?」

  「怎樣?不就是把一堆你不愛的東西加在一塊交給果汁機去處理就好了?說實話,好喝嗎?」

  儷夢姮笑了。

  「不當總裁後你可以改行去賣酪梨牛奶。」

  光是想像那畫面,他們兩人對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彼此臉上有著久違的輕鬆笑容,進屋子前的緊繃情緒緩和下來。

  池曜曦說:「希望下一次的旅行,最後有什麼話要告訴對方,你除了我的一堆缺點外,也多少注意一下我的優點。」

  儷夢姮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笑了,有些甜的感覺中泛著心酸。

  「我們找個時間再一起去旅行吧!」

  她但笑不語,她不做承諾不了的事。巧妙的岔開話題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上一趟旅行想告訴我什麼?」

  「有些話開口是需要時機的,錯過了還得等下一次機會。」他牽著她的手來到客廳,沙發旁有個未拆封的包裹。

  「本來以為你回北部很快就會搬回來,我還特地要對方隔天晚上寄到,讓你親手收呢。」

  「什麼東西?」

  「拆開來看。」

  儷夢姮小心翼翼的拆著包裝,直拆了三層包裝才看到內容,她一愣之後開心的脫口而出,「是那個我們一直套不中的幸福娃娃!」

  「小姐,一直套不中可以省略吧。」

  「你在哪裡買的?」她很開心。

  「我們在哪裡發現它,就是在哪裡買的。」

  這些事他是什麼時候做的?只是為了她說喜歡娃娃幸福的笑嗎?突然,她想起羅詠恩說過的話——

  那個男人對於真心喜歡的女人從來不會甜言蜜語那套,可他在利用人的時候,他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你活在他為你精心打造的美夢裡。

  儷夢姮看著池曜曦,輕輕的開口,「謝謝你,這禮物我很喜歡!」她擁抱住他。

  他敏銳的察覺這個擁抱帶著某種情緒,卻非是喜不自勝。

  「夢姮?」

  「沒什麼,只是很感動!」沒來由的心酸令她紅了眼眶。

  「嘿,你知道嗎?當一個人清楚知道另一個人的缺點,有時候並不是因為討厭他。」

  「不然呢?難不成還喜歡嗎?」

  儷夢姮還是笑了笑,沒給答案。

  「明天你有空嗎?」

  「幹嘛?」

  「我們去約會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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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13 00:27:31
第八章

  這就是約會嗎,怎麼和他預期的不同?!

  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和二十幾歲女人的約會不是該很浪漫、有點都會、充滴時尚嗎?結果,他盼了半天的約會是在不按牌理出牌中度過。

  讓他想想,這越奇怪的約會是在什麼情況下開始的……

  儷夢姮上了車就問他什麼時候赴美念書?他回答國中畢業後才出去。

  她說了句「太好了」,然後兩人就開著車從他念過的幼兒園、國小和國中一一探訪。

  幼兒園裡多了許多遊樂設施,兩人不約而同的選了盪鞦韆來玩。

  儷夢姮客歡迎風拋飛的感覺,她玩得又笑又叫,好不開心。長大後有大人的自覺,她已經很久沒這麼玩了。一回神發現池曜曦中規中矩的坐在鞦韆上,似乎不敢蕩太高,後來才知道他怕高,當然,最近常被她取笑的他又被取笑了一番。

  第二站到國小,池曜曦帶她去後頭的運動場,沒有活動時運動場是不對外開放的,池曜曦卻帶著她熟門熟路的爬小牆進到裡頭——他們成為「偷渡客」。

  呈放射狀的觀眾席只怕容納個一兩千人都沒問題,但她不道他特地溜進來的用意,「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我喜歡安靜,只要這裡沒活動,中午我會溜進這裡吃中餐,偌大的運動場內只有我一個人,感覺上就像這裡是我一個人的,還挺痛快的。」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過這裡改變了不少。」

  站在觀眾席上攀著圍欄往下看,儷夢姮問了句,「你的秘密墓地?」

  「酷吧。」他來到她身邊一同往下看。

  「在你的秘密基地很適合玩一種遊戲。」她忽然往後頭的階梯跑,跑上最高階時,她轉身面對池曜曦。

  「喂,玩過真心話大冒險沒有?」

  「大概知道遊戲規則。」

  「玩的人就只有我們兩個,用猜拳定勝負,勝的人可以往前一階,並且要輸的人選擇真心話或是大曾險。第一回猜拳就讓你好了,你出剪刀,我出布,快!」她一而指揮一面出拳,池曜曦還真的出剪刀,不過儷夢姮出了石頭。

  池曜曦一怔隨即笑了出來。

  「喂,你來陰的!」

  儷夢姮一點也不歉疚的說道:「你平常沒這麼聽話過,願賭服輸。來吧,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深吸了口氣,她問:「鴻力集團的另一半經營權是池曜曦非要不可的東西,對不對?」

  幹嘛問這個?

  「對。」

  「答案眾所皆知,這一題不算!再來!」

  「喂?」這女人太賴皮了吧。

  「池曜曦對這一次的約會滿意到不能再滿意,對不對?」

  「對。」

  「嘖嘖嘖,連老天爺都聽不下去的謊言!這一題也不能算數,下一題。」

  「還有這樣的?」他啼笑皆非。

  「池曜曦深深的了解女人心態,那你知道當男人想結婚的求婚詞,有幾句關鍵語是不可或缺的嗎?」

  他了解女人心態?還深深的?這才真的是連老天爺都聽不下去的謊言吧?要真的這麼行,他絕對不會到現在還搞不定她。他試探的說:「嫁給我吧?」

  「不對。」

  「如何可以沒有你?」他故作誇張表情的捧胸。

  儷夢姮忍俊不住的笑場,「不對!再來。」

  她愛看他耍寶?沒關係他配合。

  「一起生小孩吧?」

  「先生!你也跳得太快了吧?還沒求婚成功就要生小孩?不對不對!」

  他嘴角輕勾,突然道:「我愛你。」

  儷夢姮心跳失速,然後裝模作樣的說:「什麼?你說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見!」

  「儷夢姮,我愛你!」他深吸了口氣,向著她大喊。

  儷夢姮有點激動。不管他的這句話裡有多少真心,即使半點也沒有,她也聽到他對她說了,以後回憶起來絕對是百分百的甜蜜。

  「你現在是在回憶勝利的滋味嗎?來來來!剪刀石頭布、剪刀石頭布……哈哈,換我了厚!真心話?大冒險?」

  「大冒險。」儷夢姮表現得寧死不屈。「本人選擇大冒險。」

  池曜曦早提防她會來這招,嘿嘿一笑,「被人探知心裡的秘密的確也是一種大、冒、險!」

  「哪有這樣的,卑鄙!」

  「你就不卑鄙?不過猜拳猜贏了一回,卻問了一堆問題,感覺上就像帶了一塊錢去跟人家買菜還硬拗了一堆香蕉芭樂西瓜。」

  池曜曦鄙夷的表情讓儷夢姮笑了出來,感覺他就是那個遇到「奧客」的菜販。

  「你要問什麼?」

  「儷夢姮說喜歡大仁哥那一型只是煙霧彈,她其實喜歡的是池曜曦那型的強勢大男人,對不對?」

  「……不對。」

  「沒說實話!下一題。儷夢姮非常非常的喜歡池曜曦,所以,她是心甘情願的為了他龜毛的生活習慣而傷透腦筋,對不對?」

  「才沒有。」

  「嘖,沒看過你這麼不誠實的女人!下一題!即使池曜曦玩套圈圈的本事差,撈金魚的本事也糟,花了五十塊連一隻也沒撈到你也不會嫌棄他,對不對?」

  聽到這裡她再不知道池曜曦在玩什麼把戲的話,那也未免太笨了。

  「非常的嫌棄~」她說著忍不住大笑。

  這個男人吶就是對她只記得他的缺點的事很在意。

  「又批判了我一次,感覺像二度傷害。」池曜曦的眉毛呈八字型了。

  儷夢姮一步步的走下白階。

  「池曜曦先生,這可是你自找的喔,不過……」她走到和他只是上下階的距離。

  「如果這是喜歡,等於又說了一次。」

  「喜歡?」

  沒讓他繼續多問,她說:「走吧,去看看你國中時的母校。」

  池曜曦一路念的都是最頂尖的私立名校,學的東西多元,校風卻保守到不行。

  他們的第三站來到他念的國中,守門的校工還是從前那一位,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他還認得池曜曦,也因為這樣,他們得以進校門走走看看。

  「你以前在學校一定是風雲人物。」儷夢姮看著他,可以想像他在學生時代肯定極出風頭。

  「還好,只是畢業時很不小心的幾乎包辦走所有的獎項。」

  「一定有一堆女同學喜歡你!」

  池曜曦大笑。

  「小姐,我念的是和尚學校,是會有外校女生傳情書給我,但校內有人喜歡我,我會怕好嗎?」

  由相思樹林裡吹拂出的風帶著些微的草香,他有多久沒嗅到這樣清爽的空氣了?他突然想到以前上課的教室看看,便由階梯走上二樓。

  「喂!」

  池曜曦回過頭,訝異儷夢姮還在底下根本沒有跟上來。

  「怎麼了?」

  儷夢姮笑了。

  「國中時候的你想必一定是個公認的王子!長得帥,家世好,成績頂呱呱,也許連體育成績都沒天良的好。可是國中時的我有點胖,臉色蒼白,還有些小痘子,除了成績之外,我的外在平凡到沒人會多看一眼,嗯……請你想像一下當時的我。」

  「然後呢?」他停在樓梯轉角處看她。

  「國中的你和國中的我相遇了,我大方的告白說:池曜曦,我對你印象不錯,要不要和我交個朋友?」

  池曜曦冷冷的看著她,還一臉的不屑。

  「幹嘛不說話?」

  「你不知道王子都很臭屁的嗎?」

  儷夢姮大笑。

  「我想也是!」

  「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我要是知道有一天會娶一個國中時平凡到沒人會多看一眼的女生,我一定會……」

  「趕快接受出色的愛慕女生的告白?」

  池曜曦失笑。

  「我最近發現你其實滿會要冷的!」

  「要不然呢?」

  「我會多看她一眼,起碼一定要記住她當時的模樣,因為那些將來都會是彼此的共同記憶。」說著他深深的看著她。

  被瞧得不好意思,儷夢姮連忙說:「你幹嘛這樣看我?」

  「國中時我們不可能相遇,可現在我們相遇了,要好好的記住我們相處的點滴,年老時才有話題可以互損。」

  儷夢姮心揪了一下,年老啊?年老的時候她會在哪裡?相信無論她在什麼地方,和誰在一塊,她一定不會忘記池曜曦的。

  「嗯。」

  ※ ※ ※

  他們這一天的約會真的很平民,中午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館解決了午餐,然後走到哪裡,吃到哪裡。

  到了晚上兩人索性到國父紀念館的廣場散步。

  「這就是我們今天的約會?」池曜曦問。

  「要不呢?你預想的約會是怎樣?去飯店吃一頓,然後到咖啡館殺時間?那樣的約會太大眾、太平凡了,以後回憶起來,記都記不住。」

  「又是你的越奇怪、越五花八門的方式有助一個人的記憶的理論?」他點了點頭,「今天的約會的確夠特別,就算想忘也忘不了!」他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聞到旁邊的植物有股特殊的味道。

  「這是什麼?」

  「迷迭香。」

  「怎麼這麼大裸!」

  「家裡的多種幾年,它也能長得那麼大,先決條件是不能把它養死。」說到這個,她想起了一些香草的養護方式,以後那些植物要靠他照顧了。

  「……香茅不怕水,其實它在半日照以上的環境可以比全日照長得好一點;薰衣草的花季在冬天,所以秋季的時候要記得供給養分;迷迭香……」

  「奇怪了,這些植物你照顧得好好的,幹嘛一副要『託孤』的樣子?」他皺眉。

  儷夢姮笑了出來,「我不在,這些當然要你照顧,別又養死了,買新的回來蒙我!」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怪?像是要遠行,在叮嚀著什麼……」

  「你想太多了。」她笑了。

  「不過,要跟你請一段時間的假倒是真的。」

  「請假?」池曜曦如臨大敵的坐直了身於。

  「外婆她被說要到美國去了,去之前她有些東西要買,而且想到她一些朋友的住處走走,這一趟下來,只怕沒十天半個月完成不了。」她說著頂先想好的說詞。到獎國後她再請澤香替她寄出辭呈,那時大勢已定,任他再反對也沒用。

  池曜曦看了她一眼,沉著臉沒說話。

  「小馬對於秘書的工作已經駕輕就熟,能夠獨當一面了,我不在影響不大。」

  「誰說的!」

  「他有哪個部分你不滿意?我走之前再好好訓練他嘛。」小馬的學習能力強,她對他很有信心的。

  「你能再訓練一個儷夢姮給我嗎?」他賭氣的問。

  儷夢姮一怔。這句話是否在告訴她,在他心中她是獨一無二的?很訝異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不管是不是只是為了給她一場美夢說的甜言蜜語,她都很開心。

  池曜曦以為她生氣,緩下語氣說:「秘書的工作當然有人可以取代,可是這世上儷夢姮就只有一個,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謝謝你看重我。」

  他退了一步,「就一個星期,再多不行。」

  「好。」

  ※ ※ ※

  雨勢很大,傍晚時分只是天氣轉壞,沒想到後來會下這麼大的雨,颱風過門而不入,可外圍環流帶來的雨最還是不容小艦。

  池曜曦和羅詠恩淋得一身濕的回到後者家中。

  池曜曦奇怪的看著公寓裡明顯沒人在家的樣子。

  「你不是說保母說小威發高燒,要你回來帶他就醫?」方才他要下班,在走廊上巧遇羅詠恩,她焦急的說小孩生病,他能不能送他們就醫?

  這種滂沱大雨的天氣很難攔得到計程車,這種小事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可來到羅詠恩家卻沒看到小孩。

  羅詠恩洋裝著打手機,不一會便說:「保母說她帶小威看過醫生了,吃了退燒藥,目前逐漸恢復正常體溫。外頭雨勢大,那家醫院在她家附近,她明天再把小威送回來。」

  「這樣啊,那我先回去了。」

  「你衣服全濕透了,這樣很容易感冒,你先去沖個熱水澡吧,我先把你的濕衣服拿去烘乾,大概等外面雨勢變小,你的衣服也乾了。」

  池曜曦看著外頭像倒水般的大雨,點點頭。

  「也好。」有些事他也一直在找時間告訴羅詠恩,這個時機不錯。

  羅詠恩給了池曜曦一會棉質的休閒服,好換下一身的濕衣服。

  二十分鐘後池曜曦打開了浴室門,沒在臥室逗留直接走到外頭的客廳,入眼的景象令他皺眉,他有些訝異的看著羅詠思僅穿浴袍坐在沙發上,浴袍本身並不暴露,但衣襟交疊處過鬆,讓她雪白的酥胸隱約可見。

  桌上放了瓶開好的紅酒和兩個杯子,她笑看著池曜曦。

  「這種天氣適合喝一點酒暖身。」

  池曜曦走過去坐了下來,卻拿起冷水壺在靠近自己的空杯中倒了一杯開水。

  「如果你沒有忘記,我只在特定的日子喝酒,而且,讓我可以喝得放心的人今天正好不在,我喝開水就好。」

  每年的幾回放縱自己的日子,儷夢姮總是在身邊,他知道自己可以喝醉,因為有她會照顧他。

  不知道她現在的行程到哪裡了,還打算陪外婆玩幾天?這幾天她不在,他好寂寞。每天都要小馬把行程排得越緊越好,一向不太參加婚喪喜慶的他,短短四天參加了一個喪禮、一個婚禮和一個小孩的滿月酒。老爸老媽在滿月酒的場合裡看到他,表情驚訝得像是看見豬在天上飛。

  以往還不覺得沒有夢姮的日子難過,他在工作上倚賴她,可私人情感上幾乎沒什麼特別交集,因此她請假回美國看家人時,他會想她,卻不是思之欲狂。

  一直到最近,兩人越接近越親密後就越覺得自己不能沒有她。

  一個星期他卻度日如年,每天晚上在日曆上打叉叉時都很開心,又過了一天,表示距離見到她的日子又接近一天了。

  而且他還下定決心,下一次絕不讓她離開自己這麼多天。

  羅詠恩嬌笑,「你的人生太過嚴謹,太無趣了。」

  池曜曦對於她的批評不以為意。他的人生如何跟不相干的人有何關係?只要他在意的人不要覺得他無趣就好。又啜了口冷開水,他突然說:「你的開水不好喝。」

  羅詠恩怔了一下。

  「開水不都是這樣?」

  「你可以種植一些香草植物,像左手香、薄荷、香茅……把這些摘幾葉放進水中煮滾放涼,味道就變不同了。」他一面說,還一臉得意。

  池曜曦是遭到外星人控制嗎?以前他根本不會去注意這些的!這個倒是令她想起,上一次公關主管在辦公室裡還半開玩笑的說,怎麼問我好喝的酪梨牛奶怎麼打?這是不是在暗示我們鴻力集團將涉獵食品飲料市場?她警覺反問:誰問的?主管回答是總裁問的。

  據她所知儷夢姮愛喝酪梨牛奶,池曜曦問「好喝的酩梨牛奶怎麼打」,這之間有何關聯不言而喻!

  秀麗的眉寧整起,心裡的妒意像是要溢滿出來。池曜曦和儷夢姮的感情有這麼好嗎?還記得不久前他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還離了婚,何時發生這樣的逆轉?

  她冷冷的說:「……是嗎?以往的你不太喝開水的。」

  「人都會改變。」

  「以前的你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只有別人為你改變的分。」

  「我還是不會為誰而改變自己,而是為自己而改變,前者是為了討別人歡心,後者卻是為自己開心。」

  這樣的話聽了真的很刺耳!

  「我看到的是你為了儷夢姮改變太多了,這樣好嗎?」

  羅詠恩的表情令人玩味,她不是開玩笑、不是搖著頭嘲弄,而是深深的不以為然,妒意更是毫不加掩飾。池曜曦平淡道,「我覺得自己是開心的就是好,別人的感覺好不好,我一點也不在乎。」

  「那個別人也包含我嗎?」她以為在他心目中她是不一樣的,起碼他們曾經相愛多年,起碼對她而言,池曜曦也是不一樣的。

  「除了我和夢姮外,其他人都包含在別人內。」

  「可是我……」

  「感情是我和夢姮在談的,即使你是我的朋友,也沒有干涉的空間。」

  羅詠恩察覺到他的譏誚,她收斂一下態度,「這個當然,只是……」

  發覺她的情緒轉變,他猛地一凜,有些事情他是不是看得太單純了?

  其實打從羅詠恩出現在鴻力,不少流言斐語就常在他耳邊繞。

  一開始他不以為意,因為演戲給夢姮看的那段時期,這樣的耳語不出現,怎麼能達到他要的效果?可後來,這樣的八卦傳言彷彿越傳越凶,沒有隨著他和羅詠恩的「對手戲」結束而消散。

  「詠恩,此時只有我們兩人,有些話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候說,不,應該說,有些事我以為我們有足夠的默契,可顯然的,是我高估了。」

  羅詠恩一時之間也猜不透他要說什麼,可心跳的頻率卻失了速。

  他看著她說:「我和你只會是朋友,一丁點發展的可能都投有。我這個人一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假戲真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當初想試探夢姮的心,請求你配合我演出曖昧情刺激她,對於這件事我一直沒跟你道歉,說真的,即使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而不可思議。」

  「我說過,我不在意。」

  「你的不在意,如果是建立在為朋友兩肋插刀,我真的很感激。可是,如果是別有用心——」他看著她,忽然笑了。「我相信詠恩一直是個聰明的女人,我想不會做什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曜曦,你知道了什麼?」

  「外頭有不少耳語,我當是我們之前演出的餘韻,有些事我也當做以訛傳訛的失了真,不是事實。」羅詠恩是聰明人。

  這樣說她不會不明白,正巧烘衣機運轉的聲音停了下來,池曜曦起身。

  「我看外頭的雨勢沒這麼大了,我得回去了。」

  「曜曦。」

  池曜曦看著她,等待下文。

  「我……我很後悔,後悔多年前的選擇!和小威的父親結婚後我就後悔了,為什麼不堅持一點,為什麼這樣懦弱,只因為有個男人對我好,我就放棄了你。即使一直到現在,我仍不斷的自責,當年為什麼這樣輕易放棄你……」

  「所以?」

  「你知道我為什麼進鴻力?因為我想要讓我的遺憾不再是遺憾,可惜的是,你結婚了。」

  「原來我找你演出是自投羅網?」

  「因為那件事我發覺你和儷夢姮之間一定很有問題,你們也許喜歡彼此卻不夠深刻,重要的是,過度小心翼翼,只想討好對方的結果就是變得陰陽怪氣的不像自己。情人的心何其敏銳,這些就她看來反而是你心不在焉的反應。」她並不清楚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情況,但她只要知道他們的感情很脆弱就行了。

  「所以,我忘了帶手機南下的那一回,夢姮的外婆受傷住院通知我,你就利用機會搞破壞?」當時他沒多想,後來冷靜下來,他打電話問過老媽,當時夢姮的外婆跌倒住院,是誰聯絡她的?

  老媽說是照顧老人家的那個外傭,外傭用很蹩腳的中文說太太心情不好,一直在哭,後來她又問了一些事情,只是外傭中文不好,有點雞同鴨講。

  那個外傭沒道理跳過他而直接找上他父母,一個覺得「不知道哪裡出問題」的想法讓他在兩天前終於聯絡上夢姮的手帕交羅澤香,其實這電話他早在之前就打,可羅澤香出了國,前幾天才回來。

  他終於知道,夢姮為什麼在那件事發生沒多久就提了離婚。

  那時的她是心力交瘁的吧?外婆的事夠令她無助了,在那當下還發現丈夫「外遇」,更選在結婚週年紀念日擺明要攤牌!

  那時的她怎麼想的?放了自己也放過對方?離婚是她當時唯一想到,能為自己換取呼吸空間的方式吧?

  每每一想起那時候她所承受的,他就心如刀割。

  他幾度在公司遇到羅詠恩時都想找她好好聊聊,可某張清秀的臉浮現在腦海時,他的氣又消了些。

  羅詠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畢竟見過世面,她很快又恢復鎮定。

  「你怎麼寧可相信一些人胡言亂語也不肯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

  「相信我不是那些人所說的那樣!」

  「你方才不也承認對我舊情難忘?」池曜曦語氣始終淡淡的。

  「交往多年,即使對你的性子不是全盤的認識,也算有相當的了解。你是那種只要自己覺得想要,即使東西是別人的,一有機會還是會搶過來的女人。」

  「我也記得,你說過我們這點很像。」

  「強勢的特質很像,可本質卻還是不同,愛情方面你只要是想要就會不擇手段去爭取,我卻是需要才會動手。」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聰明的人,可在愛情方面,卻是愛上了夢姮後才知道,他其實很呆、很笨。

  真的愛上哪來的自信滿滿?在那種猜不透對方要什麼,自己又應該給什麼,好像怎麼做都不對、怎麼給都不足的情況下,哪來的信心?

  也是愛上夢姮後他才知道想要和需要是不一樣的,想要只是一種貪慾,需要卻是失去了會使生命的某部分空了,無法前進,甚至難以割捨。

  夢姮對他就是「需要」的存在,羅詠恩當年卻是以著「想要」而走向他,也因為這樣,當年他放棄一份感情才會捨得如此快。

  想要和需要更貼近情感的形容,其實就是喜歡和愛。

  喜歡感覺上就像……生命的旅途中他遇到了一個美好的事物,可能會多看幾眼,甚至短暫佇足,就僅止於此。愛呢?卻是無法釋手,怎麼樣也非帶走不可的美好,失去了,完整的生命將有一角如何也補不滿。

  他發現了自己對夢姮的感情不只是喜歡。

  而羅詠恩,他也不是她「需要」的那個人。有時明白想要和需要是一段蜿蜒曲折的過程,抑或自己早發覺了,只是抵死不承認。

  小威像極了某人,他不只一次看她看著兒子時露出思念的表情,她兒子都在她身邊了,她在思念誰?一切不言而喻。

  羅泳恩看著他冷笑,「如果不是對我有幾分的情意,以你的個性,對於分手多年的前女友,即使對我進公司沒意見,只怕也會裝成陌生人一般。可是我感覺出你對我的關心,時不時的問我有沒有需要、小威好不好?難道你除了需要儷夢姮,也需要我?」

  池曜曦不怒反笑,「詠恩,我們早就結束了,早在多年前你想婚,而我不想那麼早婚,你轉而搭上我最要好的朋友時,我們就結束了。」他不再去計較羅詠恩對前後任男友的重疊時間有多長了,他打算原諒就不會去追究,更何況,他早就不在乎了。

  「我不相信!」池曜曦對她的關心她感覺得到,男人會對多年前疑似劈腿而分手的前女友表示關心,這不是愛是什麼?

  池曜曦不理會她,起身想去拿回自己烘乾的衣物,羅詠恩卻忽然由身後抱住他。

  「詠恩!」

  「你就算現在不承認愛我也沒關係,假以時日,你會找回我們當初的感覺!」

  「我有妻子。」

  「你們離婚了,不是嗎?」

  池曜曦將環在他胸口的手拉開,轉身看著她。

  「你為什麼知道這件事?」

  「看來事情是真的!」她笑了。

  羅詠恩很有心計,他離婚的事她如何得知已經不是重點,而是她知道了這件事,會拿來達成什麼目的?

  「這些年來你一直努力的目標就是將經營權集中在手上,去年的幾件大事件和危機處理,使當初反對你的董事們開始轉而支持你,所以,今年董事會上你獲得另一半經營權的機率非常高。」

  池曜曦聽到這裡已經有些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如果我此刻將你離婚的消息散播出去,你想結果會如何?」誰都知道池曜曦的事業心強,這些年他致力在工作上,為的不就是另一半經營權?因為那不但是一個目標,也同時是一種肯定。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和我在一起,我嘴巴可以很緊。」只要他選擇她,得到他的心是遲早的問題。

  池曜曦笑了,不理會她。

  「你瘋了!」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

  「你一向聰明,可現在走的卻是一步吃力不討好的險棋。我不愛你,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我的確很想得到另一半經營權,也會為了得到它而做一切的努力,但是,不包括犧牲我的愛情去換取。」

  「我非常的喜歡夢姮,早在我沒發覺之前就喜歡,無論婚姻是否存在我還是一本初衷。我不妨告訴你,當初會簽字離婚,不是因為不愛她,而是……輸給了自己愛她的心。你可能不會懂這種心情吧?在遇到她之前,把事業排在任何女人之前對我而言,只能說是天方夜譚,可遇上了,我只能認栽。」

  羅詠恩震驚的聽著這些話,心裡的妒火燒得漫天高!和池曜曦交往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個典型的工作狂,她甚至曾經嘲弄的對他說,她可以想像他身邊沒有女人,但是無法想像他沒工作會怎樣。

  當年如果工作和她約會的時間衝突,他選擇的永遠是工作,甚至連彼此的生日,這種一般情侶會排除萬難也要一起過的日子也不例外。

  當然,最後她是被他以「要專心致力於工作,目前無暇顧及其他」的理由,而拒絕結婚的提議。

  對這樣的男人而言事業是全部,女人只是陪襯,人生中的不完全必要。

  可是,幾年後這個男人卻告訴她,他愛上一個女人了,那個女人排在他的工作之前。

  她,羅詠思,一個被池曜曦排在工作之後的女人;她,儷夢姮,一個被他排在工作之前的女人。這清楚的表示,對池曜曦而官,儷夢姮比她重要得太多!

  「我的確不懂你的轉變,如果你真的有你自己認為的這麼愛她,為什麼還能對我這個前女友這麼關心?別的男人也許會,但我所認識的池曜曦不會是這樣友善的人,你這個人一向是斷就斷得乾乾淨淨,哪來的什麼過往情分?」池曜曦的性子冷,對女友都淡淡的了,何況是前女友?

  「一開始,我的確想把你搶回來,你們婚姻的問題給了我介入的機會,你對我的關心也是我信心的來源。畢竟當年我們分手算不上愉快,小威的事還帶給你很大的困擾,你得知我進鴻力不將我掃地出門就不錯了。還對我好?這怎麼可能,而這背後的原由,除了你還對我有心,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有件事他曾經答應某人不提,可是,誰才是對她好的人,他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

  「老實說,如果後來我沒有喜歡上夢姮,或承諾了一些事,你進鴻力,我恐怕會如你猜測的一樣想辦法讓你灰頭土臉的滾出鴻力。」

  「承諾誰什麼事?」

  「鳳鈞在你進了鴻力後,曾經打電話給我,請我好好照顧你。」

  羅詠恩瞪大了眼,好一會兒才像急著掩飾什麼似的說:「他不必這樣做。」

  「就是早猜到你必定不會領情,他才偷偷的拜託我。我承諾過他,這件事不讓你知道,只是我實在看不慣你老是分不清楚誰才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外頭的人都以為離婚是我提出的,其實,是他。」她悶悶的道。

  「都破產了,和你切割,也許只是不希望你和他一起吃苦。」別人他不知道,但這個和他有過十多年情誼的好友,他自信對他有一定的認識。

  羅詠恩突然想起近日來,一直在她心裡發酵的話——

  自私也要有人在乎才自私得起來。詠恩,無法讓你開心,我也不做那個讓你困擾的人。

  她的前夫在離婚前夕說的話一直深烙在她腦海中。

  他以為他的自私沒人在乎,於是他只能放手成全。他以為不讓她吃苦,成全她的自私就是他對她的在乎嗎?可那時的她其實是希望他能自私的留下她的。

  真好笑!她常在心裡竊笑池曜曦和儷夢姮的愚蠢,弄不懂對方真正想要的,原來她和劉鳳鈞也犯了同樣的錯。

  池曜曦看了眼羅詠思眼眶帶紅的複雜神情。她看起來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嘛,這一對的復合似乎有譜!

  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了一下號碼後接起。

  「喂?小馬,什麼事?」這麼晚了除非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否則小馬不會打電話給他。

  他靜靜的聽著小馬陳述著。

  「……離婚?他們怎麼知道?嗯……好,我知道了。」結束通話後,他看了羅詠恩一眼。

  「發、發生了什麼事?」

  「八卦雜誌似乎知道我和儷夢姮離婚的事了。」

  「……我沒說。」

  「我知道。」時間點不合,那些八卦狗仔可能早就盯上他們了。唉,他們無孔不入的能力用在其他地方多好。

  離婚這事被挖出來其實是遲早的事,早在老爸和老媽出現在公司時他就有預感,和夢姮去旅行以「粉碎」流言,他也只是順水推舟。

  他看重的絕對不是借由這旅行裝恩愛給別人看,而是他和夢姮多出了時間可以好好相處。

  只是八卦狗仔為什麼還問:知不知道儷夢姮另結新歡,近期內好事近了?

  她有什麼新歡?有嗎?

  但剛剛小馬丟出一個令他極度忌諱的名字——曾德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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