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位,你們猜猜,我今兒個出門撿到了什麼樣的寶貝?"一大早,仇瑚才剛回到"靈幻居",便迫不及
待地扯開嗓門喊道。
"仇瑚,大老遠就聽見你大呼小叫的,我猜那樣寶貝一定是很不得了。"嬪灘緩緩從一幅畫中走了出來,
臉上漾著豔美的笑容。
"這是當然,你們誰想猜猜看這寶貝是什麼?"仇瑚俊美無雙的臉上綻放著一抹魔魅神采,旁人一眼就能
猜中這東西定是他夢寐以求的寶物。
"我猜定是某種武功秘笈吧?"
置於牆邊的一把古琴突然逸出悅耳的琴韻,不久琴聲一變,轉為人聲,就連古琴也幻化為人形。
這個男人長相俊美斯文,還帶著股書卷味,堪稱一名美男子。
若拿他與仇瑚相比,外表看來可謂是一文一武,各有所長。
"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心裡的想法全瞭若指掌。"仇瑚朗然大笑,眼神帶著一股難以解讀的莫測高
深。
此時"靈幻居"的池塘內突然發出魚兒快樂的跳躍玩水聲,頃刻間一尾粉紅色的金鯉便從水裡一躍而起,
在落地的剎那間變成一位清麗可人的小姑娘。
"仇瑚哥,我只是比未央哥稍慢點開口,其實我也知道你那寶貝絕對是跟武術有關。"魚仙於蕎飛帶著兩
朵可愛的酒窩,朝他們蓮步輕移而來。
"哦!看來我的興趣和喜好你們全明白了,那我這隻狐狸在你們面前可一點也不狡獪神秘了。"仇瑚大笑。
"這還用說?你不想想我們在一起幾年了,兩百多年的情誼要比人間所說的『金石情』還要堅韌呢!"嬪
灘邊說邊搖頭!感嘆歲月如梭。眼看他們都修練了數百年,卻還是個進不了仙班的靈怪。
她更感慨的是......等待多年,何時才是與他相遇的一天......
"嬪灘說得對,我們的感情怎是那些自大的人類比得上的?對了,咱們的花靈芸芸呢?"仇瑚的眸子四處
掃了掃,卻不見佇立池邊的那株白色寒梅。
"那丫頭貪玩,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你就別等了,快把什麼武功秘笈拿出來讓大夥瞧瞧。"秦未央搖
頭嘆息。
"誰說我是溜出去玩了?我只是去采些仙果,說不定這些果子有助於我們仙化呢!"說時遲那時快!花芸
手提竹籃已朝他們走來。
"哇!好美的果子,這是什麼啊?"於蕎飛立刻奔向花芸,看著籃子裡頭一顆顆紅豔渾圓的果子。
"聽說這叫杏果,嘗嘗吧!"花芸趕緊從竹籃裡拿出盛果的盤子,擱在茶几上!供大夥取用。
秦未央咬了一口,立刻驚喊了聲,"真是鮮沛的好果子,好吃!"
"咱們就邊吃果子邊聽仇瑚的際遇吧!"嬪灘建議道。
"這有什麼問題!"仇瑚咬了口杏果後,才從腰間抽出那本"無影神功"
"老天,這是神老怪人修練了一生,從不讓外人得知的絕世武功啊!"於蕎飛驚愕地喊道。
"果真是耶!你是打哪兒弄來的?"秦未央蹙起眉,心底陡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甚至開始為仇瑚擔憂了
起來。
"神怪老人仙逝後便埋在冰湖底,聽說這本秘笈就跟著他下地,所以我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從冰湖底挖
出來的。"仇瑚揉揉鼻翼,笑得瀟灑又恣意。
在場的同伴面面相襯了一會兒,又全轉頭瞅向他。
"聽說有不少人跑去冰湖一探究竟,全都是有去無回,你怎麼可能......"於蕎飛忍不住地問。
仇瑚霍然大笑,"拜託,那些是人,而我是只成精的靈狐,還怕那些冰湖嗎?"他嗤鼻一笑,仿若在取笑
蕎飛的年輕不懂事。
"我的想法和蕎飛一樣,這一切未免太順利,聽說冰湖寒氣十足,不僅是人,就連天上仙佛也難以進入,
何況是我們這些精呢?"花芸也道。
"你們也大妄自菲薄了,是不是見我手上有這份秘笈,所以眼紅吃味,淨說這些話觸我霉頭?"仇瑚氣得
站起身,聲音裡蓄滿了不平與憤怒。
"仇大哥,我們這麼說也是為你好,誰會跟你吃味呀?"花芸走向他,對他咧開嘴撒嬌。
仇瑚悶哼了聲,鄭重的對著這些夥伴說:"我一心修練幻化成人,最終的目的就是想練成蓋世神功,如果
我連這點都做不到,我的努力也算是枉然了。"仇瑚的視線緊緊盯著他們每個人的眼瞳,說出他心底最大的期
盼。
他當然也知道,兩百多年來的感情,他們對他只有關心,但是他更希望得到的是他們為他祝福、替他歡喜,
而不是扯他的後腿。
"好,好,我們全部的人都為你高興,晚上擺一桌盛宴為你慶祝好嗎?"秦未央搖搖頭,只好認了。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一些吃的,花芸的這些果子不錯,我再去弄些回來。"嬪灘連忙提議。
"那麼我也陪你去吧!"花芸笑咪咪地說。
"我和未央哥就留在這兒把這兒佈置得漂漂亮亮的。"魚仙於蕎飛開心不已。那雀躍的神采就宛似生活在
水裡快樂又無憂的美人魚。
"你們行嗎?"嬪灘懷疑的看著他們。
"沒問題,這裡的一切就交給我們了。"秦未央拍著胸脯保證。
瞬間,他的身邊又旋繞著一股輕快、活潑的悠揚音律,剛好搭配於蕎飛快樂輕盈的舞姿。
仇瑚一見,自然是開懷不已,他一掃方才心頭的陰霾,手握著"無影神功"秘笈,決心要以最短的時間內
練得神功。
* * *
仇瑚在"狐洞"中盤腿而坐,身前安置了一隻四方案,上頭擱著的便是"無影神功"秘笈。
他看著上面的每一招、每一式!運用內功心法依其所言緩緩提氣......吐息......讓真氣在體內運行......可每
當一股氣運至某一點時卻怎麼也衝不上去,這不禁讓他心中一麻,表情出現了陡變的激動。
仇瑚就是不信邪,武功還不弱的他自認自己在經過幾百年的努力下,輕功已屬上乘,就這麼一點的困難對
他必然構不成威脅,他相信只要再試幾次,必能衝破極限,可......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他就是無法攻破那
個點?
練武之人首忌心急,更不可以用旁門左道的方法走捷徑,否則極可能傷身,更糟的便是走火入魔!
可仇瑚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硬要反其道而行,為的就是想一步登天,早一步將此神功練成。
於是他硬是提起丹田之氣,直往滯礙的穴口疾衝--
什麼難練的心法?什麼耗日費時的內力?他現在只希望能一蹴可幾,讓"靈幻居"的夥伴們瞧瞧無影神功
的威力!
但是,就在這緊要關頭,內力一時達不到頂點,反而運氣過猛傷了臟腑,仇瑚雙目一張,狂吐一口鮮血--
該死!是他分了心,還是這心法詭異?
他門燦的眼瞳逐漸變冷,嘴角還掛著刺目的鮮血,直覺體內五臟六腑全易了位,疼痛不已--
隨著淩亂氣息的衝擊,他體內的疼痛加遽、五官糾結,臉色瞬間轉為蒼白,但他仍不放棄地拚命運行真氣
抑制身上亂竄的氣流,可惜真氣次次都被體內的亂流吸收,就這麼的,他的內功逐漸消失......
不久,仇瑚體內竟有七、八道不同的氣分別流竄,在逼不得已之下,他準備將真氣全部運送出來--
剎那間,只聞啪、啪兩聲,他全身的經脈因承受不了這個重大撞擊,竟一一的斷裂了!
"啊--"仇瑚再也隱忍不住的狂叫出聲。
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狂吼自他的狐洞傳送出來,正在靈幻亭中下棋的幾個夥伴聞聲一窒,不約而同的
往仇瑚的狐洞直奔--
當他們一至洞口,所瞧見的就是仇瑚掙扎的呼喊!
秦末央二話不說的立刻向前點了他兩處穴位,仇瑚這才昏厥過去......
"花芸,你趕緊過去看看,仇瑚究竟是怎麼了?"嬪灘著急地催促道。
"好,我看看。"說著,花芸便朝仇瑚走近,纖指撳在他的穴脈上,靜心聆聽。須臾,她搖搖頭道:"糟
了,他體內有好幾股氣正亂竄得厲害,如果不穩住的話,他的性命堪虞。"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天裒無邪的於蕎飛臉上正有著一抹極不搭調的憂慮。
"沒錯,這很棘手,你們瞧,仇瑚臉上已慢慢變色,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回原形。"花芸攢起眉頭,神
情十分複雜。
"那該怎辦呢?"嬪灘蹲在仇瑚面前,仔細觀察著他,霍然喊了聲,"天呀!"
"怎麼了?"眾人齊問。
"你們瞧......仇瑚哥的身上已經長出細毛了!"嬉灘指著仇瑚的手臂,神情有著倉皇。
"沒錯,這就是幻化狐形的初步現象,以前他要是恢復原形時都是這個樣的。"秦未央一張斯文的臉瞬間
轉為凝重。
"蕾藝,你是咱們這兒醫術最好的,快想想法子吧!再這麼下去可就糟了。"他看向花芸。
照這情況看來,仇瑚的內力已盡失,倘若這時候變回原形,肯定沒辦法回覆原貌,如果時間一拖久,連法
力都會消失殆盡,數百年來的修練也將成空。
"我試試先穩住他體內的亂流,不過他必須在七七四十九天內將體內的亂流排出,否則將藥石罔效了。"
花芸蹙眉道。
"那麼就先穩住再說,至少得先救他一命。"嬪灘隨之讓開,好讓花芸能夠專心為仇瑚療傷。
就在花芸為仇瑚療傷之際,秦未央忍不住叨念道:"我就說這本秘笈邪門,當初它一出現在我眼前,我就
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順手拿起方案上的秘笈仔細探究了一番,但愈翻他眉頭愈攏得厲害,這......這根本就是自殺術嘛!
"也讓我瞧瞧吧!"
嬪灘雖然也不懂武功,但是這些年來每每仇瑚練內力時,都是由她幫他複誦密語,久而久之她多多少少也
能瞭解內力成形的來龍去脈,和那獨樹一格的承傳接續的方式。
她翻開一瞧,亦同樣發現其中有許多地方都是逆著來倒著走,這麼一來一往,極可能產生氣滯的結果。
"仇瑚哥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沒發現這其中那麼大的怪異處?"她有絲不解地問。
"我想這傢伙一有秘笈,該遵守的就全給忘了。別說這心法奇怪了,我想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在意,或許他
還以為這就是此種高深武藝的悖離處吧!"秦未央蹙起眉心直搖頭,為仇瑚的不智而痛心。
最小的於蕎飛拭了拭淚,抽抽噎噎地道:"花芸,你說,仇瑚哥還會清醒嗎?"
仇瑚在他們心裡一向是個不可或缺的大哥角色,平時對他們的照顧可說是無微不至,他們現在怎能袖手旁
觀?就算是沒辦法也得想出辦法來。
"這點你們可以放心,他會清醒的,不過他必須把握四十九天的時間,只要過了這個時間,他將再也無法
變成人貌了。"花芸頓下手上的動作。
"那麼我們不吵你,你趕快醫吧!我真擔心再這麼下去,他身上的毛會愈長愈多。"於蕎飛可不希望她向
來敬仰的仇瑚會永遠成為一隻狐狸。
"你們放心,我會盡力的。"
花芸對她們安撫性的一笑後,便拿出身上的針灸器具,專心一意地為仇瑚抑制住體內氣息,好讓他漸漸蘇
醒。
* * *
經過了一天一夜,仇瑚在花芸不眠不休的醫治下終於轉醒,身上原本已長出的細毛也漸漸隱去,走火入魔
的情況也暫時穩住。
"天啊!我怎麼了?"仇瑚猛然從床上坐起,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
"仇瑚哥,你終於醒了!"花芸以袖口拭了拭額上的汗水。見他睜開眼,她終於可以鬆了口氣。
"芸芸!"他揉了揉太陽穴,身子猛地一震,"我的秘笈呢?"
"你還要秘笈呀?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被它害死了?仇瑚哥,你的武功已經很棒了,應該知足了。"花芸規
勸道。
"我......"他眼一斂,突地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猛然睜大,"我......我好像運氣失控,體內驟生好幾股氣流,
接著--"
"接著你走火入魔,然後昏了過去,差點兒變回原形。"花芸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為了你,其他夥伴
們又惱又憂,全為你奔波去了。"
"為我奔波?"他心下一驚。
"是啊!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花芸猶豫著,偷偷看了眼他臉上的表情,就怕接下來的實情一說,
他會受不了。
"怎麼?是不是我走火入魔的情況不只這樣?"
仇瑚早已有心理準備,因為他已憶及提氣運功時所發生的一些事,他吐了血、渾身被雜亂的氣息撞得疼痛
難忍,最後......他經脈似乎斷了!
"難道我武功盡失?"說著,他已迫不及待的提氣運行,可一使勁兒,他就知道結果了。
"該死,我是怎麼了?"仇瑚全身打起顫。花芸顧慮得沒錯,依他的個性,他寧可死,也不能成為一個不
能拿刀的男人。
"仇瑚哥,別這樣嘛!事情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糟。"花芸極力安慰他,"未央哥他們全都出去為您找藥
方了。"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冷著嗓問。
"不、不會的......"見他這樣,花芸急得都想哭了。
"哈......你別騙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他沉痛地吼道,忽而站起身直往外衝。
"別這樣啊!相信我,你千萬別絕望。"花芸立即抓住他急著往外衝的身軀,苦苦哀求,"聽我說吧!仇瑚
哥。"
他閉上眼,動作緩了下來,停頓在原地等著她說話。
"你只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內找到一個八字均屬陰的極陰性處女身,便能保住你一命。"花芸認真地對住他
的眼說。
"你說什麼?"他的身子陡地一震。
"我的意思你應該知道,雖然我也不同意你去害人,因為傷人對我們修練之身只是有害無益,但為了救你
一命,我寧可你去害一個女人。"花芸急切地說:"聽我的話,快去找人吧!這段日子我們會儘量採擷草藥延
續你的時間。"
仇瑚眯起眼眸,抿起嘴角,"謝謝你們了,我想出去走走,晚點兒會回來。"他作勢想走。
"對了,這段時間千萬不能動武,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她追上提醒道。
瞧他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那狀似冷靜的樣子讓花芸憂心不已。
仇瑚走出"靈幻居",往城郊的黃土路上璃璃獨行,"身如槁木、心如死灰"是他此時最貼切的寫照。他
一生只求學得最精湛的武學造詣,卻因為它而落到今天這種精不成精、人不成人的下場!甚至連數百年的修行
也將功虧一簣了......
極陰性的女子......說得容易,這種女人會這麼好找嗎?就算有,她還是處子之身嗎?
走著走著,仇瑚慢慢接近城東一處野店。該店坐落在黃土道路邊,由兩三間矮茅屋相連而成,外頭以葛默
花園成一個低竹籬,紫紅豔美的花兒爬滿籬梢,把原本不起眼的野店妝點得還有幾分樣子。
仇瑚本欲閃身而過,但腦海陡升起一絲想往那兒走去的衝動。此時正值黃昏,一些挑夫、推車的攤販全擁
進這家小店裡休息,一時間店內顯得熱熱鬧鬧的。
當他坐定後,突見一名女子從屋裡走了出來,清脆的嗓音帶著柔軟,"客倌,你們要用點兒什麼?"
"是兒呀!"
聚集在店內的大多是熟客,他們一見賞歆出來招呼,全都開心得咧開嘴,"你爹呢?他怎麼捨得讓你出來
拋頭露面?"
"爹爹今兒個身體不適,所以由我打理店內生意。"名喚兒的女子帶著甜膩的笑容,可目光卻直盯著仇瑚
瞧,讓他深感厭惡。
仇瑚立即別開眼,拿起擱在桌上的木杯將裡頭的香茶一飲而盡,這時他又聽見旁人說道:"兒,你眼睛不
方便,何不把店門關了休息?"
兒笑了笑,手拿著一壺熱水,走到各個桌前,先是摸索著桌上杯子掂掂重量,倘若空了,她便高舉壺口將
空杯注滿新茶,手腳俐落又迅速,而且一滴不漏!
也因為她這樣的動作,仇瑚才恍然明白,原來她......她是個瞎子!
這時,她正好走到他的桌前,同樣精準無誤地為他添了茶水,這才開口說道:"各位叔伯前往遠地做生意,
回程途中一定希望有個地方可喝口茶、歇歇腿,兒開著店門不是為賺錢,只是想或許你們需要我這家小店。"
雖然她雙目失明,但是瞳光如水、明眸皓齒,一身緞紫布衣看來雅緻清逸,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瞎子。
仇瑚心底突起玩弄之意,驀然伸出手輕握了下她的柔荑,只見她吃了一驚,倒茶的手顫了下,不小心茶水
一偏,燙著了手腕!
"啊--"她柳眉顰蹙,低呼了聲。
仇瑚及時上前,快速的接過她手中的熱茶壺,將它擱置一邊。
"兒,你怎麼了?你倒茶可是從沒出過岔子,今兒個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事讓你分心呀?"
賣雜貨的李大娘連忙走向她,拿起她的小手察看了下,"哎啊!手都紅了,得趕緊抹些豬油才行。"說著
她便拉著兒到店內的角落取了罐豬油,為她塗了些在上頭。
"李大娘,謝謝您了。"兒客謙地說。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娘去世了,而我身邊又沒一男半女,我可是把你當親生女
兒疼呢!"李大娘看著她的傷口,蹙緊的眉始終松不下來,"這回燙得嚴重了,我看得去找個大夫要點金創藥
才成。"
"沒關係,從小到大我都是這麼跌跌撞撞的,哪兒沒傷呢?"自從失明之後,兒對外貌的美醜早已不放在
心上,倒是......剛才究竟是誰摸了她的手呢?
雖然她瞧不見,但也能感受到那隻手粗實有勁,分明是個男人的手啊!難道今天店裡多了位陌生人?
"如果姑娘不嫌棄,在下這裡倒是有罐傷藥,挺好用的,你不妨試試。"仇瑚從身上拿出花芸送給他的傷
藥,本來她的意思是怕他經常練功容易傷身,讓他隨身攜帶以防萬一,這下可正好能拿出來派上用場。反正他
來日已無多,何不做做好人,將這罐傷藥贈給她呢?更何況,這始作俑者也是他啊!
"這傷藥看來似乎不錯,這位公子,謝謝你了。"李大娘作主收了下來,在兒的手腕上輕輕灑上。
可兒卻疑惑不已,半晌沒開口說話,因為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方才無禮觸碰她的人。
"兒,收了人家的傷藥,你怎麼不道聲謝呢?"李大娘直覺今天的兒似乎有點奇怪。
"不必了大娘,這不過是樁小事。"仇瑚一雙炯亮的雙眼黑如子夜,襯著黃昏的霞光看來有如狐眼般碧綠,
是如此的弔詭難測。
可偏偏兒看不見,無法感受到他的威脅性。"呃......小女子謝謝公子。"她聽聞著他的方向,對他福了福
身。
"姑娘毋需多禮。"他伸出手,扶她站起。
就是這一剎那的觸碰,兒敏感地抽回手,連退了數步,她蹙著秀眉,滿臉不解地問:"是你......你為何這
麼做?"
"姑娘,怎麼了?在下做錯了什麼嗎?"仇瑚故作不解。其實,他心底也覺得詫異,這女人的心思與觀察
力同樣敏銳,居然從一個觸碰便得知方才調戲她的人就是他了。
"剛剛明明是你--"
兒突地閉上口,既然摸都讓他給摸了,她再多說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對啊!你怎麼了?這位公子可是拿了不錯的傷藥送你,你不能不懂禮數。"李大娘忍不住幫仇瑚說了幾
句話。
"是兒錯了。"她提防地轉過身,總覺得跟前這位公子給她一種極大的威脅。
"這就對了,我看你就早早把店門關了,明兒一早再做生意吧!"李大娘勸道,突然她又說:"對了,今
兒個是月圓之日,晚上千萬別出門啊!"
"我知道的,謝謝大娘關心。"兒笑笑道。
"那麼大夥快啟程吧!好讓兒早點兒休息。"李大娘開始吆喝。
"好,咱們這就走,讓兒好好休息。"幾個大叔大伯連袂扛起擔頭,陸續離開,在離開之前,他們紛紛在
桌上擱下喝茶的銅板,那清脆的響聲證明了這家野店的生意還不錯呢!
"大叔、大娘,別忘了明兒個再來坐啊......"兒客氣地朝著他們的背影大聲喊了句。這才折返身,摸索著
進屋,打算熄燈休息。
可她突然耳銳的聽見身旁有股沉重的呼吸聲,這才猛地止住步伐,膽怯地問:"是誰還站在那兒嗎?"
"姑娘真是好耳力。"仇瑚詭譎地笑了笑。
"公子,你還沒走?"
"沒錯,因為在下是頭一回來這個地方,發覺這裡人情味頗濃,所以特地留下來看看。"
"原來如此,不過......這兒就只剩下小女子與家父兩人,家父又染病在身,我怕留公子下來引人非議,希
望公子明兒個請早。"她甜美的嗓音有如黃鶯出穀,陣陣撩撥著仇瑚的心弦。
"我知道,我不會為難你,只是有個問題很好奇。"
"哦?"
"剛才那位大娘說要你晚上別出去,這是為了什麼?"
不知怎麼的,他就是對這個女人產生了特別的興趣!以往除了武學之外,他從不會對其他事花費一絲一毫
的心力,或許是知道自己大難將至,凡事看開了,這才發現吸引他的事不只是武學而已,但是現在明白也為時
已晚了。
"那是因為我命理的關係,由於我是極陰時出生的,所以大夥都要我在月圓夜別出門,容易碰到煞氣。"
兒隱隱一笑,卻不知此話如暮鼓晨鐘般打醒了仇瑚的心,讓他渾身猛的一震!雙眼突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