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采凝]枕邊語呢噥(聊齋幻夢之琴魔篇)[全文完]

枕邊語呢噥【聊齋幻夢之琴魔篇】作者：樓采凝

溫柔體帖的他讓她第一次嘗到愛情的甜蜜，
可與她相依為命的老妖精居然摧毀了一切！
除非她願意犧牲身子去拐騙男人，供那老妖精吸食精血，
這惡毒的魔咒才會有解除的一天……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
卻不幸反被千年老妖在他體內植入邪惡的因子，
於是，善良的他與狠戾的他日日夜夜交戰，
就算是死，也要把她從妖精的魔掌中救出來……

楔子

　　在非常古老的時代裡，民間便有神鬼的傳說。

　　有時候神與鬼怪之間是頗難區分的，有人說「仙即是神」，但也有人說「精與仙通」。但無論怎麼分辨，怪、力、亂、神對人類而言，都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人們天生對「神」懷有敬仰之心，除了內心的修行外，還有心靈的寄托；而對「鬼怪」的畏懼則是先天的排斥與害怕。

　　然而，鬼怪都是壞的嗎？這也不一定。

　　在很久以前有個古老的傳說，天地某個角落有處「靈幻家族」，據聞靈幻家族內有著各樣的靈怪異物，不但有狐、魚、花，甚至還有畫與琴，他們全都被賦予靈性在身，可謂成精。

　　他們來自四面八方，由於緣分契合，機緣相近，為了彼此有個照應，於是決定在這兒落腳，並將此地取名為「靈幻居」。

　　五個靈幻彼此相伴，就這麼過了數百年，感情也越加深厚。他們時常幻化成人形一道出外遊玩，還各自取了名字方便稱呼，仿如兄弟姐妹似的，恣意瀟灑極了。

　　老大仇瑚，別名「男狐」，長相陰邪，聰明狡獪，沉迷武學。

　　老二　漓，別名「畫影」，柔順甜美，為愛執著！精於文學、畫作。

　　老三秦未央，別名「琴魔」，雖為魔魅，卻是外表斯文，善變難測，琴藝非凡。

　　老四花芸，別名「花靈」，靈秀艷美，敢愛敢恨，精通醫理。

　　老五於蕎飛，別名「魚仙」，可愛淘氣，愛捉弄人，深諳水性。

　　他們五人之間究竟各自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呢？有興趣的朋友，別忘了翻開下一頁——

第一章

　　虞芊芊背著一捆柴薪，在山嶺間困難的行走，骨瘦如柴的她早已無力往前行，可只要想起姥姥那張凶狠殘暴的臉，她不禁害怕的打了幾個哆嗦，硬是邁開疲累不堪的腳繼續移動。

　　天色將暗，可她仍必須負柴往山嶺的更高處爬，因為那兒有姥姥每日必食的雪蓮果！少了它，姥姥便會性情不穩，暴躁的性子也會變得更嚴重，到時候受到皮肉之苦的便是她了。

　　因為雪蓮果能夠養顏美容、延年益壽，還可以保持姥姥青春貌美的模樣，所以姥姥不可一日缺少它。除此之外，姥姥偶爾還必須靠些葷血來保持精力，可由於這座深山幾無人煙，姥姥便只好以山中的獸類為對象，久而久之，連在山野裡活動的動物都變少了。

　　為此，姥姥每日只好增加食用雪蓮果的數目，而芊芊就必須上山四處尋找，好供姥姥食用。

　　好不容易爬上山頂，卻遍尋不著雪蓮果。芊芊心急如焚，眼看姥姥給她的時間就快到了，如果她在期限內還沒回去，一定又會討來一頓責罰。

　　於是，她強忍著山頂上冰冷的風雪，一寸一寸地翻著士，希望天老爺能憐憫她，讓她順利交差。可是，就在她身子幾乎捱不住寒凍與疲累之際，一陣刺骨冷風驀地又掃了過來。

　　「好冷……」她伸手環抱住身子，兩排牙齒凍得直打顫，可陣陣刺骨的寒風仍無情的向她襲來，她身上纖薄的衣物根本無法御寒，只能無奈的任風雪侵襲。

　　挖土的手已僵，她卻一刻也不敢停歇，就只擔心姥姥沒了雪蓮果，臉上多出了皺紋後，定又是暴跳如雷。

　　「呼——呼——」挖了幾下土，她便忍不住以熱氣呼了呼雙手。

　　就算不見雪蓮果，能找到一株雪蓮花也是好的，可現在天寒地凍的，一切都變得困難重重。就在她打算放棄之際，突然瞥見一顆淡黃色雪蓮果的尖端在前方的土堆中冒出個頭來！

　　她欣喜若狂地使盡全力挖，好不容易挖出了它，開心地緊緊將它握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藏進背袋中。

　　深吸了口冷空氣，她掂掂背後柴薪的重量，開始往來時的方向走。

　　回程的路雖是下坡，卻更加難行，背上的重量差點兒讓她栽了個大跟頭，還好這條路她已走得熟悉，才不至於出這種糗。

　　越近姥姥住的洞穴她就越興奮，於是腳步也隨之加快，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竟看見瀑布旁的土坑上躺了個人。

　　芊芊立刻丟下柴薪跑了過去，將那人翻轉過身，「這位公子，您怎麼了？」她推推他的身子，發現他不但全身冰冷，衣裳還濕淋淋的，難道……他是從山上被溪水沖來這兒的？

　　「糟糕，他是不是死了？」芊芊著急不已地伸手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的氣息雖弱，卻也證明了他還有生命，這才讓她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若沒人及時出手相救，他的生命仍有很大的威脅。

　　「公子，公子！」她試著又喊了兩聲，但那男子仍是一動也不動。

　　人命關天，她不能不管他，可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如何救一個動彈不得的男人？

　　驀地，她腦中靈光乍現，立刻拿出背袋中的雪蓮果。

　　姥姥曾說過，這雪蓮果不但可以保健長春，還可以救人性命，是一種救命應急的良藥。既是如此，那它也應該可以救這位公子吧？

　　芊芊趕緊將它搗碎，餵進男子口中，心底則不斷祈求上蒼能保佑他趕緊清醒。

　　善良的她一心想將對方從鬼門關搶回，壓根沒想到她沒了雪蓮果後該怎麼回去向姥姥交差，又會得到什麼樣的惡毒懲罰。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晚風也越來越強，芊芊沒辦法，只好用力拉著他往一邊隱密的山洞裡拖，好躲過夜晚的寒凍。

　　直到將他拖進洞內，她早已累得氣喘吁吁，但善良的她又趕忙點上她撿來的乾柴，希望能暖暖他的身子。

　　所有該做的事都做了之後，她也只能待在一旁心急地等著他清醒，可熬了好幾個時辰，他卻一點也沒有清醒的跡象。

　　突聞遠方的一聲雞鳴，她這才想起了姥姥！

　　完了！她一夜未歸，姥姥肯定是氣壞了！

　　她想離開，可這男子仍未清醒，善良的她狠不下心拋棄他，只好再坐回原位，可心情已亂如飛絮，一場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就在這時候，地上的男子突然動了一下，芊芊趕緊坐直身，輕聲喊道：「公子，你醒了是不是？」

　　秦未央輕咳兩聲，緩緩張開雙眼。待看清楚眼前之人，他的眸子突然張得老大，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小聲的喃道：「芊芊……」

　　「對，我是芊芊。」她很驚訝，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你真是芊芊？」秦未央激動不已地抓著她的手。

　　「呃……」她點點頭，「公子，你好些了沒？」

　　聽見她的話，秦未央才想起自己為了找她，在跨越逸水時突然刮起一道陰風，他直覺有異而跟過去瞧瞧，哪知驀地又有一道森冷黑影晃過，而後他便撲倒在逸水中昏了過去，隨波逐流——

　　又是她救了她！

　　他癡迷地望著她，發現她的模樣完全沒變，而且這一世她居然也叫芊芊，難道是老天爺發善心，助他一臂之力？

　　「公子，我想知道您可好些了？」見他一雙眼睛直望著自己，芊芊頓覺臉紅耳熟，只好低著頭再問一遍。

　　「好多了。」

　　「那就好，你的衣服已經干了，那我也該回去了。」她笑著站起身，打算背起裝著柴薪的竹筐。

　　「姑娘請留步，我……我能跟你一道回去嗎？」秦未央突地喊住她。好不容易和她見了面，他怎能讓她就這樣溜掉？

　　「你說什麼？」芊芊嚇了一跳。

　　姥姥最愛喝活人血，倘若他跟著她回去，定是必死無疑。以前姥姥就想利用她下山勾引男人，好成為她的俎上肉，可她說什麼也不願意這麼做，現在又怎麼能害他？

　　「我不會妨礙你的。」他以為她不願意，「再說！我對這兒人生地不熟，你就讓個地方給我暫住幾宿，可以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那就好，多謝芊芊姑娘。」他打斷她的話，笑逐顏開地說。

　　芊芊焦急的說：「不，我不是——」

　　秦未央再次打斷她的話，「芊芊姑娘，我保證會規規矩矩，甚至可幫姑娘做事。」秦未央立即站起身，興奮地為她背起竹筐，朝洞外先行走去。

　　「公子……」她追上他，一臉苦惱的表情。

　　「別喊我公子，我姓秦，名未央。」他回頭望著她，眼中帶著難以理解的深意，「你叫我未央便可。」

　　「不，秦公子你不能去……喂——」

　　芊芊壓根阻止不了他，無可奈何，只好讓他跟了。

　　唉！但願老天保佑他能平安無事啊！

　　一向機敏的秦未央見了芊芊後太過開心，壓根沒注意到前方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正緩緩籠罩過來……

　　☆   ☆   ☆

　　前往芊芊住處的路上，秦未央不禁憶起上一世的種種。那時的他是一把有靈性的古琴，擁有他的主人是一位貌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可偏偏天妒紅顏，在她十八歲那年，居然身染不治之症，病了一年後與世長辭。

　　從此，他的主人便一個換過一個，但每個都不具音樂氣質，生起氣來不是摔他，就是故意剪斷他的琴弦，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因此他也益加思念那位纖柔又嬌美的女主人虞芊芊。

　　從那時候起，他就立誓一定要找到她的來世。於是他耗費許多苦心認真潛修，好不容易幾百年過去了，他終於可以幻化為人形，能夠靠法力尋找她的來生。

　　同時，芊芊非但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的恩人。

　　秦未央記得，在芊芊之前的主人是一位十二歲的男孩，這男孩暴戾成性、恃寵而驕，經常拿他當出氣筒。

　　有一日，男孩又將他棄於海邊不顧，八歲的芊芊正好路過，她不但拾回了他，而且還命人修好他，對他極盡愛護之能事，是真正將他當作具有生命的古琴對待的好主人。

　　可惜，她年紀輕輕便提早離開人世，這個遺憾成了秦未央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十年來與她朝夕相處所滋生的愛意和柔情一直暗藏在他心底，也惟有再找到她，才能將這分深濃愛意訴諸於口。

　　當他好不容易尋獲芊芊的下落，將準備前來蘇州找她的念頭告訴「靈幻居」的夥伴時，大家都予以最深的祝福，惟有仇瑚臉色瞬變，還直叮囑要他小心行事，如今想想，仇瑚還真是杞人憂天了。

　　想到這兒，秦未央不禁搖頭輕笑。

　　「你住的地方還真遠呀！」走了一段路後，他不禁說道。

　　「嗯！是在半山腰上。」芊芊內心裡躊躇不已，直想著說服他趕快離開的理由，於是輕喊他一聲，「秦公子，我——」

　　「有事嗎？」雀躍不已的秦未央根本沒看見她憂慮的神情。

　　「你……回去好嗎？」她停下腳步，非常誠懇地求道。此趟她回去不知能不能逃過姥姥的責罰，更何況是他呢？

　　「為什麼？」他蹙著眉心望著她，這才發覺她的忐忑不安。

　　「因為……因為我們住的地方簡陋，實在不適合招待公子。」芊芊只能隨意辦個理由。

　　「我無所謂。」他笑得恣意。

　　她突地喊出口，「可我在乎啊！」

　　秦未央頓住腳步，回頭凝視她泫然欲泣的小臉，「究竟怎麼了？」

　　「因為……因為我和姥姥都是女人，你一個大男人會造成我們不方便的。」芊芊急促地解釋著。「哦！這你放心，我有雙手，可以在你們木屋旁再蓋間小屋，不會給你們帶來困擾的。」

　　芊芊這下更不明白了，「你不是說暫住數日嗎？怎麼要在旁邊蓋房子呢？」

　　「我無家可歸，難得與芊芊姑娘有緣，因此希望能在那兒長住，彼此好有個照應。」他眼神專注地凝望著她，如同多情的太陽般和煦。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姥姥脾氣不好，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的生活，我擔心你住在附近會惹她不高興。」辛芊沒轍，只好拿姥姥的怪脾氣嚇唬他，可他那副饒富興味的模樣，似乎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那是因為你姥姥不認識我，在她知道我的為人之後，一定不會再拒絕我了。說不定還會贊成你我經常在一塊呢！」他的話語裡夾雜著一絲曖昧，眼眸還射出一道異樣的光芒，可單純的芊芊卻什麼也沒發現。

　　「我什麼也不會，公子何須跟我在一起？再說，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沒法子陪你聊天的。」

　　秦未央聞言立刻蹙起眉，「做不完的事？」

　　「呃……是啊！姥姥年紀大了，所有的事自然由我去做。」

　　她怎麼敢告訴他，其實姥姥是個樹精，現在已有數千歲了，但因為長年吃雪蓮果的關係，外表看來只不過像個三十出頭的少婦。

　　「原來如此啊！既是這樣，以後就多了我可以幫忙。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繼續走了呢？」

　　秦未央絕不會輕易放棄她。他一心希望與她再續前緣，甚至和她永遠相隨，不再分離……

　　「好吧！既然你這麼決定，將來就不要後悔。」

　　芊芊有些惱怒的重新邁開步伐。他為什麼就是說不聽呢？難道非得親自碰上那些倒楣事，然後再來後悔？

　　就這麼的走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到達芊芊和姥姥的居所。

　　這裡是位於山腰的一處洞穴，看來與平常的洞穴無異，可裡頭卻住著不是人的樹精！

　　芊芊回過頭，小小聲的對秦未央說：「我住的地方就是這裡，不過……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離開這裡。」

　　她的話才剛說完，洞內便傳來一記清脆的女聲，「芊芊，你在跟誰說話啊？」

　　芊芊渾身一震，連忙回頭對著洞口道：「是一位公子……」

　　「一位公子？」

　　「對，是位公子。姥姥，真對不住，芊芊回來晚了，您就懲罰我吧！」她怕姥姥遷怒於秦未央，所以先自請處罰。

　　「沒關係，你先把那位公子請進來坐吧！」姥姥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芊芊猛地一驚。若請他進去，他待會兒可就出不來了啊！

　　於是她主意一定，冒死轉身對著秦未央說：「求求你快走，快走好不好啊？」為了怕被姥姥聽見，她以氣音極小聲地說話。

　　「為什麼要我離開呢？我進去見見你姥姥不是很好嗎？」秦未央攀住她的肩，而後繞過她，大步往洞裡頭走。

　　在芊芊來不及喝止的當口，他已消失在陰暗的洞回了。

　　她萬分無奈的搖搖頭，加快腳步也跟了過去。一到裡頭，她便看見秦未央站在姥姥跟前，兩人一對炯炯黑眸相互對視著。

　　也就在這一剎那，秦未央已明顯感覺到這位姥姥的不同，都怪他因為見著芊芊太過興奮，忽略了週遭鬼魅的氣氛，這才會堂而皇之的誤入陷阱，而芊芊方才直勸他回去的意思也已經不言自明瞭。

　　瞪著眼前這位一點也不顯蒼老的姥姥，他心知肚明地說：「在下秦未央，方才不慎落入山澗中，所幸為芊芊姑娘所救，因此特地跟著她一塊兒回來，想見一見姥姥。」

　　「哦！原來我們芊芊是個心地這麼善良的姑娘啊！」姥姥冷冷一笑。

　　「姥姥，芊芊不是故意遲歸，請您原諒。」

　　雖然姥姥面帶笑容，但深知她性情的芊芊已敏感的察覺出她已是怒意勃發，於是她趕緊跪下，請求姥姥能饒過她，也能饒過不知情的秦未央。

　　「芊芊，你這是做什麼？你救了人的性命，我怎麼會怪你呢？況且，姥姥非常歡迎這位素公子大駕光臨。」姥姥偽裝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其實道行高強的她早已看出秦未央的元神不過就是把木做的古琴。

　　她沒想到在這荒野深山裡，竟也會有他這樣的妖魔出沒，不過，他似乎對芊芊挺有意思的，或許她可以憑這點利用他。

　　芊芊錯愕地看向姥姥，而後才慢慢站起身，卻見秦未央這會兒反倒是靜默不語，於是道：「秦公子，你是不是該走了？」

　　「我說芊芊，你實在太沒禮貌了，既然救了這位公子，就讓他借住一宿吧，既要幫助人，好人就該做到底不是嗎？」

　　姥姥笑著走向秦未央，指著一邊的椅子，「坐吧！」

　　見姥姥表現得這麼熱情，芊芊又能說什麼呢？看來這位公子是躲不了姥姥的毒手了，這可讓她心底充滿了愧意。

　　姥姥轉向她，蛾眉一斂，揮揮手道：「你去忙吧！我有些事想跟這位秦公子談談。」

　　「可是……」她實在沒辦法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兒，說不定她這一走，便再也看不見秦未央了。

　　「還有事嗎？」姥姥修長的細眉微微一凝，眼底射出不滿的光束。

　　「沒……」被那道利光震懾住，芊芊的話全哽在喉嚨裡，想說又說不出來。

　　「沒事還不下去！」

　　姥姥輕聲一喝，芊芊嚇得看了眼秦未央，便只好搖搖頭退下了。

　　見她離開，姥姥這才開口道：「秦公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的化身吧？」

　　「我知道，千年樹精。」秦末央目不轉睛地直瞪著她。

　　「哈，這麼算來，你道行還算夠深，不過，你只是把檜木所造之琴，屬於我樹精的一份子，你是不是該對我這個老祖宗行個禮表示敬意啊？」

　　「你這種妖精根本不值得我表示敬意。」

　　「怎麼？你好像很恨我？」姥姥瞇起一雙鳳眼，笑得卻是嫵媚萬分。

　　深吸了口氣，秦未央義憤填膺的道：「我一踏進這地方，就能感受到芊芊的過去，你不該虐待她。」

　　「等你元神一消失，我可以繼續虐待她，你又能耐我如何？」姥姥勾起一抹笑，不懷好意的凝眸著他那俊美無匹的臉。

　　她心中不禁感歎，這麼樣的一位美男子如果是個人該多好！吸了他的血，她必然又可年輕十歲，只可惜……他不過是把琴。

　　「你……」秦末央雙拳握緊，咬牙切齒地說：「如果你當真執迷不悔，我會想盡辦法帶她走。」

　　「哈……如果真想走，她早就溜了，你若用強硬的手段帶她走，她會恨你的。」彎起漂亮的唇線，姥姥媚眼一揚，「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報答我是應該的，倘若沒有我，她早在十年前就一命歸陰了。像她這樣的女孩可是死心眼得很，你絕帶不走她的。」她對芊芊的忠誠可是信心滿滿。

　　秦未央的臉部線條驀地繃緊，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原有的喜悅也漸漸消失了。「好，你說，要怎麼做你才肯放過她？」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你也知道，像我這種樹精最愛吸食人血，可那丫頭偏偏不肯幫我，所以我得要你替我逼迫她，讓她下山去勾引一些男人回來。」

　　姥姥邪亮的目光咄咄逼人，說出來的話更是讓秦末央難以忍受。

　　「不，我不能答應。」他想也不想的便一口回絕。

　　「不？坦白說，你的命也是我救的，雪蓮果本來是我要吃的，但那個丫頭卻自做主張的把它送給你，救了你一命，這分恩情你要怎麼報答我？」

　　「哼！」他猛地轉過身，根本不想看她。

　　「你可以不屑我的作為，但是我可以重重懲處那個擅自作主的丫頭，我要打得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她口出厲言，句句威脅性十足。

　　「你……你這個老妖怪！」

　　「哈！罵得好，我本就不是人了。」她驀然對住他的眼，「答應不答應？」

　　「我……我暫且答應。」他只好採取拖延戰術了。

　　姥姥見他終於投降，不禁輕笑出聲，「哈，算你識時務。」

　　「但是，你要我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我實在下不了手。」秦未央眉頭緊蹙，居於下風的他決定慢慢再找時間說服芊芊離開這個老妖怪。

　　「沒關係，這事交給我。我的道行可是要比你深了許多，只要我稍稍動個手腳，你身上那股平和之氣馬上消失，剩下的，也只有暴戾和殘酷了。」

　　「你說什麼？啊——」

　　秦未央突然雙目圓睜，發自他口中淒厲的吼聲揚遍整個洞穴，而後便支撐不住的昏厥過去。

　　姥姥得意的望著不支倒地的他，跟著縱聲狂笑，「哈……哈……」

第二章

　　當芊芊得知姥姥囚禁了秦未央之後，心底可是又急又亂。

　　她開始懷疑，救了他是不是等於害了他？早知道她應該堅持己見，說什麼也不讓他跟回來，這樣大家都相安無事。

　　「丫頭，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姥姥的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嚇得她渾身一冷。

　　「姥……姥姥……」她惟惟諾諾地低下頭，雙腿顫抖個不停。

　　「你想救那位秦公子出去嗎？」姥姥手比蓮花的支著下顎，擺出一副妖嬌美麗的模樣。

　　她拚命地搖頭，「沒有，我不敢。」

　　「哦，那麼你是想……」精緻描繪的唇角微微上勾，姥姥眼底激射出的卻是兩束凌厲火光。

　　「我不想做什麼，我這就去幹活。」感受到姥姥生氣了，芊芊趕緊想退下。

　　「等等，你如果不放心他，可以進去看看他，我不會怪你的。」

　　沒想到，姥姥今天居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意外的和藹可親起來。芊芊傻愣愣地望著她，半晌仍不敢行動。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瞧著芊芊那副蠢樣，姥姥嫵媚的笑了。

　　反正她已完全控制了秦未央的心性，現在的他完全變了個人，無論行為思想都得聽從她的命令，芊芊又能對他如何？

　　「姥姥，我真的可以進去見他？」芊芊實在不敢相信。

　　「唉！或許我平時管你嚴了點，所以當真嚇壞你了。我先回房休息，進不進去就隨你的意思了。」聰明的姥姥施以引君入甕的方法，她就不信芊芊真忍得住不去看他。

　　姥姥走了之後，芊芊本也想離開去做她該做的事，可才走了兩步，她又頓住步子，忍不住朝囚房望了一眼。

　　看姥姥的樣子，好像她真的可以進去看他，她若不進去，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畢竟，將他帶入這種困境的人是她，她當然該為他做一些事，盡一份心力啊！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冒著挨罵或挨打的危險進去看看他。

　　她推推回房的門，發現門並沒有上鎖，於是她大膽的用力一推，赫然看見秦公子就坐在木板床上閉目養神。

　　見他安然無恙，她終於安心的咧開小嘴，笑著走近他，「秦公子，你沒事了？真的太好了。」

　　秦未央聞聲緩緩張開眸，凝注她的眼神裡含著幾許魔魅，邪氣的模樣和她當初認識的秦未央似乎判若兩人。

　　芊芊雖察覺到這點異處，卻未細想，「你怎麼了？累了還是餓了？姥姥可有準備東西給你吃。」「芊芊姑娘，我很好，也吃了東西，你不用為在下擔心，倒是你的手都磨破了，還長了厚厚的繭，讓我好心疼啊！」說著，他竟然握起她的手，在那硬繭上徐徐撫弄著。

　　芊芊嚇了一跳，趕緊抽回手，震驚地望著他，「秦公子！」

　　「怎麼了？不過才摸摸你，你就嚇成這樣。」他笑望著她。

　　芊芊抿抿紅唇，不經意地向後退了一步，看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迷惑。「你……你怎麼了？變得好奇怪。」

　　她實在形容不出那種奇怪的感覺。原本溫文儒雅的他似乎變成一個笑容詭譎、行為乖張的男人。

　　「我沒事呀！你瞧我不是很好嗎？」他笑眸著她，起身朝她走了過去。

　　「你……你好像變了，和早上的樣子不太一樣。」芊芊實話實說，並沒有察覺到他眼底掠過的狎光。

　　「哈！你我才認識不久，又怎麼知道我原本是什麼樣子呢？」他習慣性地瞇起眼，饒富興味地說。「反正……我就是覺得不對勁，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好陌生。」她探究著他臉上那股突生的邪味。「或許是我太會偽裝了，所以把天真的你給騙了過去。」他一步步欺近她那張單純的小臉。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見他越來越靠近自己，芊芊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這樣的威脅感讓她想起了姥姥，以往只要姥姥一靠近她！她就有這股奇怪的感覺。

　　「你別怕我啊！看樣子，你好像不喜歡真實的我？」秦未央露出無辜的表情，接著又笑逐顏開道：「你想想，我現在被人鎖在這種地方，還能做什麼事呢？」

　　「我就說，不希望你跟著來，可是你偏要，真的很抱歉，既然你已被姥姥發現，我也是束手無策。」芊芊斂下眼睫。早知道救了他後她就該先離開，才不至於讓他陷入這種危機中。

　　越想她越覺得難過，淚水不自覺的潸潸落下，「都是我不好，我真不該帶你過來，我真的好後悔……」

　　秦未央攀住她的肩，強迫地抬起她的臉，讓她對住自己的眼，「快別這麼說，你會這麼想我已經很開心了，可不准你再給自己壓力。」

　　芊芊點點頭，微微彎起嘴角，「秦公子，謝謝你。」

　　「別喊我秦公子，這樣太生疏了，喊我未央吧！」他那雙灼烈的眸直對著她無邪的小臉，手指輕輕撫弄著她的臉頰，這種親暱的接觸讓她僵直了身子。

　　芊芊小心提防地看著他，發現他眼底泛著點點藍光，仿似著了魔的樣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跟著姥姥多年，她知道像姥姥這種千年樹精眼底都會泛著一絲紅光，可這位公子怎麼也會這樣呢？

　　「哦……大概是我昨晚沒睡好，眼睛有點疲累。」秦未央揉揉眉心，又抬頭對她笑了笑。

　　「那你休息吧！我這就走，不打擾你了。」

　　「別走，我需要你。」秦未央將大掌擱在她肩上，不容她拂逆地用力轉過她的身子，將她緊緊鎖在懷裡，「我心好煩好亂，陪陪我好嗎？」

　　面對他這種近乎哀求的請求，芊芊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絕，只好被動的被他鎖在懷裡，動也不敢動。「呃……好，我就陪你聊聊，不過，請你先放開我好嗎？」

　　芊芊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她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親密的摟著，全身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燙，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

　　「芊芊，你真是個好美的姑娘，不過我有個懇求，希望你能答應我。」他彎起一道邪肆笑痕，炯亮的瞳眸將她臉上無措的表情盡收眼底。

　　「你說說看。」

　　「我既已被姥姥限制了行動，希望你能常常來看我，以解我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她的臉兒倏地更加羞紅，從未接觸情愛的她第一次面對男人如此深情執著的目光，情緒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

　　她臉兒發燙、心口狂跳。他們認識不久，她有哪一點值得他喜歡了？況且，她已發誓終生要為姥姥效命，絕不能離開姥姥的。

　　一思及此，她便落寞地垂下眼臉，對著他苦笑，「我是想多陪陪你，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因為姥姥會限制我的行動。雖然這樣，我還是會常隔著這扇門在外頭陪著你，就算沒辦法進來，也希望你感受得到我對你的關心。」她那水亮的眼望著秦未央俊挺的容顏，淺淺散發出的溫柔是這麼地讓人心曠神怡。

　　「這樣我就看不到你了。」他緊握她的手，眼底流露出一抹邪魅的冷意。

　　小手被他緊緊抓著，溫暖的感覺徐徐透進她的肌膚，讓她的心頓時暖熱起來，「這樣吧！我盡可能拜託姥姥讓我來見你，這樣好不好？」沒轍的她只好這麼說了。只要面對他那懇切的臉孔，她就沒辦法硬下心腸不管他。

　　「當真？那你千萬別忘了，我會一直等著你的。」他含情脈脈的直望著芊芊，幾乎令她招架不住。望著他眼底那道閃爍的星芒，她雖然覺得有些陌生，但卻不得不承認那已在她心底造成一股難以磨滅的印象。

　　「你千萬別這麼說，這樣我的壓力好大，我保證盡力就是了。」抽回自己的小手，她害羞地笑了笑，「我真的該走了。」

　　「那你千萬得保重自己，更別忘了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你。」他對她扯出一記魅惑笑痕，目送著她離開。

　　望著她那怯柔的背影，秦未央的嘴角也微微地勾起，露出一絲邪佞淺笑，瞳心瞬間也掠過一絲邪惡星芒。

　　莫名的，他心頭突然狠撞了下，甚至傳來一絲絲疼痛的感覺。

　　他眉頭一攏，不禁質疑，他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般疼痛的感覺？

　　☆   ☆   ☆

　　芊芊翌日便起了個大早，她先去溪邊挑了桶水，然後開始打掃屋子，忙了一整個早上才稍作休息。

　　突然，她想起師父今兒個沒有雪蓮果食用，趕緊又背上竹籃，打算到山上去碰碰運氣。

　　可她才剛出木屋，竟然看見姥姥一個人坐在樹底下乘涼，於是怯生生地走上前，低頭輕聲探問：「姥姥，我想上山為您採果子，屋子裡我全都打掃好了，請您放心。」

　　「天氣越來越冷，你到山上去採雪蓮果，身子還撐得住嗎？」姥姥伸長手指，仔細打量著才剛塗上蔻丹的指甲，那自戀的模樣還真是水媚動人。

　　「沒關係的，衣裳裡我已塞了些乾草，可以御寒的。」對於姥姥突如其來的關切，芊芊直覺受寵若驚，不過她向來認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絕對不能因一時偷懶又惹火了姥姥。

　　「你這孩子，性子就是這麼直，如果真沒法子就別硬撐，我想，我還是得叫個人和你做伴才能放心。」

　　「做伴？」芊羊不能理解的蹙起一雙柳葉眉，「這座山頭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了，要找伴可能——」

　　姥姥打斷她的話，「你就去囚房將秦公子放出來，讓他陪你一塊兒去吧！」

　　芊芊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她猛然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姥姥，「您是說真的嗎？」

　　「你這笨丫頭，我不是說真的，難道是跟你鬧著玩的？」姥姥吹吹自己的指甲，直到確定蔻丹全部干了，這才撩了撩髮絲，以一雙媚眼睨著她。

　　「姥姥，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覺得——」芊芊驀地噤住了口，她又怎麼能告訴姥姥，她覺得今天的她有點奇怪，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呢？

　　就跟昨兒個秦公子給她的感覺一樣，兩個人善變的態度令她存疑。

　　「好了，你就別再蘑蘑菇菇了，快去把他放出來，叫他陪你一塊上山，這麼一來有個人照料你，你的動作也會快一些。」姥姥下著命令。

　　「好，我這就去放他出來，姥姥您別生氣啊！」芊芊嚇得趕緊跪下，神情慌張不已。

　　「你這是幹嗎？其實，我叫你放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每次你從山上回來總像掉了半條命似的，要是你出了意外，我以後還巴望誰去幫我採雪蓮果啊？有他跟著你，我也可以放心些。」

　　「我懂了，我這就去。」芊芊疑惑地看了姥姥一眼，趕緊收回視線，往因房的方向走去。

　　當因房的門開啟，秦未央一見著她，興奮不已的笑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食言欺騙我呢！」他走向她，突然伸手圈住她的腰，讓她的嬌軀緊貼著自己，怎麼也不肯放手。

　　「秦公子，你別這樣啊！」芊芊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雖然她挺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可也受不了他越來越大膽的行徑。

　　「我不是說過別喊我秦公子，你怎麼又忘了？」他反而將她束得更緊，嘴邊的笑意只能以魔魅來形容。

　　「可是我……可是我……」她從未直截了當的喊過一個男人的名字，這讓她難堪得不得了。

　　「試著喊喊看，你不喊我就不放了。」他低頭嗅間她的髮香，束緊她腰上的大手還不軌的在她腰間搔癢，直讓她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只好扭動著身子，閃躲他的攻擊。

　　「別這樣，放開我……好癢……」她東躲西逃的閃得好累，可最後仍逃不出他的禁錮，兩人就這麼曖昧的黏在一塊兒，讓她紅透了小臉。

　　「喊喊看嘛！」他居然開始撒起橋。

　　「秦公子……放開我……」她仍是喊不出口。

　　「咦？怎麼還不改口？該打嘴巴喔！」他的大手撫上她纖瘦的臉蛋，眼底漾出一絲淺笑，那似笑非笑的唇角讓她心神蕩漾。

　　「我……」芊芊的俏臉染上了紅霞，仍沒有勇氣說出口。

　　「第一次總是困難的，先試著喊喊看，以後你就會自在些了。」秦未央帶著三分邪氣的俊容上掛著勾魂攝魄的笑容，淺緩地勾引了辛芊的心。

　　「未……」好不容易說出一個字，可芊芊仍覺不自在的噤了口。

　　「嗯？還有一個字呢？」沒有聽她完完整整的喊出他的名字，他絕不會罷休。

　　「未……未央。」支吾了半晌，芊芊索性將心一橫，一口氣喊出。

　　「對，這樣才乖，我喜歡的小女人就要像你現在這樣，機靈又不失慧黠。」他得意地展開笑痕。

　　「對了，我這次來，是帶你出去的。」芊芊立刻轉移話題，化解自己的尷尬。

　　「放我出去？」他摟著她腰上的手猛地收緊。這是什麼意思？

　　「對，姥姥已經答應放你出去，可她並沒有要讓你離開，不過我想，你出這間回房後若能好好的懇求姥姥，相信她應該會讓你離開的。」芊芊對著他柔柔一笑，雖然無法幫他，但她衷心希望他能平安的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她既然不讓我走，又何必放我出去呢？」他不懂。

　　「她希望由你陪我去山上采雪蓮果，不知道你願意嗎？」芊芊抬起眼睫，凝望著他那俊美的表情。

　　他扯唇一笑，「我說過，只要能和你在一塊兒，不管是上天下地，我都願意。」他朗眉微挑，溫柔的眸子顯現出他的俊逸多情。

　　芊芊趕緊垂下羞紅的小臉，「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被他這麼囚鎖在懷裡，她渾身燥熱得不知所以，如果能暫時得到解脫，她也好喘口氣。

　　「別急，我只想再嘗嘗抱著你的感覺。」說著，他扣著她腰部的大手還蓄意摸索著她。

　　芊芊的身子僵了下，直覺渾身酥癢難耐，「不可以這樣子……好癢……」她忍不住地拚命扭動身子，嘴裡咯咯笑個不停。

　　「來，再叫我一聲未央，我就馬上鬆手。」秦未央低下頭，以自己的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說話。

　　「好，我喊就是了，你放過人家啦！」她縮著脖子躲他。

　　「我等著你喊呢！」撤了手之後，他靜靜地看著芊芊，等著她喊他。

　　芊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叫道：「未……未央……」

　　「太好了，聽到你喊我的名字，你可知我心底有多舒服？別忘了以後都得這麼叫我的名字喔！」他忍不住又親暱地摟緊她，額頭抵著她的。

　　「好，我答應你，不過現在也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上路吧！」難得主動的拉住他的手，芊芊溫柔地說。

　　「那我們這就出發吧！」秦未央一手摟住她的纖腰，兩人緩緩走出屋外。

　　才出了囚房，他們便碰見迎面而來的姥姥。只見姥姥的紅眼一閃，秦未央的眼底的藍光也迅速亮了下。

　　姥姥開口對秦未央說：「芊芊可是我的寶貝，你要好好照顧她，若能將罪抵過，我就原諒你昨天對我的出言不遜。」

　　「這是當然，姥姥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保護好芊芊，不讓她受到一絲危險。」秦未央咧著嘴角，笑得恣意盎然。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快去吧！我等你們回來。」姥姥一雙修長的眉微微一挑，將滿肚子的奸詐詭惡深藏在心底。

　　「我們會盡早回來的，謝謝姥姥的關心。」芊芊對姥姥恭敬的說完話後，便和秦未央直往山上而行。

　　芊芊就在秦未央的陪伴下到了山頂，可越往上走氣溫越低，她的身子徐徐發著抖，卻不敢說出口。

　　「你怎麼了？」發覺她臉色蒼白，秦未央停下腳步，轉過她的肩膀，定定的看著她發白的臉龐。

　　「我……」她的牙齒直打著顫，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很冷？」握住她的小手，他關心地探問。

　　「嗯！」本來她想瞞他，可不停打顫的身子根本騙不了他，所以她只得說實話。

　　「來，穿上這件衣服吧。」秦未央毫不遲疑地褪下自己的衣服，披上她的肩。被魔咒迷亂的眼底驀地冒出邪惡的火花，他正誘使她一步步掉入自己的陷阱。

　　「不，你會冷的。」她說什麼也不肯穿上他的衣服，因為他的衣物同樣單薄，況且他的身子才剛復元，實在不應該再受涼。

　　「不要緊的，若你不穿，那我也不穿了。」他以溫柔的嗓音誘惑著她。

　　「可是，我——」芊芊還來不及拒絕，他又將衣裳強披在她身上，大手還不懷好意的碰了下她的頸項。

　　「呃……你……」她被他的舉動嚇得縮起脖子。

　　「幹嗎那麼怕我呢？」秦未央肆笑了聲，唇邊與眼角的線條顯現著懾人的笑意與陰沉的冷峻。

　　「我不是怕……」她急急的向後退了一步，喃喃念著！「只是不習慣，你不要再這麼亂碰我了，可以嗎？」

　　「我可不是隨便碰姑娘的。」他淺淺發出笑意，那俊挺的五官無不撩撥著她的心神，擾亂了她的意志。

　　芊芊心跳得好厲害，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自從姥姥出現，解決她娘親久治不愈的病症，也因而救了她，她就決定永遠侍奉姥姥。可親娘命薄，一年前因意外而與世長辭，但她既已答應要永遠陪伴姥姥，就絕不會反悔，而這一待就是十年。

　　所以她從不知情愛為何物，如今突然面臨秦未央這般老練的調情手法，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更不懂心底那股暖暖麻麻的感覺是什麼。

　　「你別這麼說了。」她只能別開臉，不去細想這些複雜的問題。

　　「喜歡你應該是正常的吧？為什麼要逃避呢？」他微蹙俊美的濃眉，深知挑逗女人心的技巧。

　　「不，不可以！」她直搖頭，「你最好乘機離開，我只是個可憐的孤女，不值得你這麼做啊！」

　　「可我已經深陷其中了。」他握住她的柔荑，含情脈脈的道：「即使要面對很大的危險，我還是願意和你在一起。」

　　「我……我們還是趕緊找雪蓮果吧！否則天一暗就不好找了。」她隨意找了個借口，抽回自己的手，急急的朝前走去。

　　秦未央瞇起一雙邪惡的狹眸，抿唇一笑，隨即跟上她。

　　芊芊呀芊芊，我就不信你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第三章

　　寒冽的感覺更加刺骨，芊芊無可選擇的窩在他懷裡，好抵禦那陣陣無情的狂風。

　　「雪蓮果究竟在哪兒？天氣越來越冷了。」秦未央抱緊她的身子，緩緩朝前走，可越是往內山，寒風便越懾人。

　　因為他是魔，所以他並不覺得冷，可他卻能明顯感受到懷中嬌軀顫抖得十分厲害！好似風再大點兒，她就會被吹走似的。他真怕她就這麼折了壽，那將來就一點樂趣也沒有了。

　　「我也不知道，再往裡頭找找吧！」她嘴裡呵出陣陣白霧，直望著更高一點兒的山頭。

　　「天，還那麼遠啊！」秦未央輕歎了聲。

　　「如果你受不了就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去找。」

　　這幾年來，她都是一個人咬牙爬上山的，雖然有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回不來了，可終究還是平安返家，不過，後來也總是病得不成人形。

　　「我答應姥姥要好好照顧你，怎麼可以放你一個人離開呢？」秦未央搖搖頭，眼底泛出幾許詭異的星芒。

　　「可是……」

　　「噓，別說了，如果我真放你一個人離開，那我還是人嗎？」他突然低下頭，滑向她冰冷的纖頸。「秦公子！」她驚喊了一聲。

　　「你又忘了我倆的約定，叫我未央。」秦未央闃沉的眼一暗，帶著誘惑的說出這句話。

　　「可……你不可以這樣的。」雖然寒風吹拂得讓她快結了凍，可她的小臉卻被他烘得紅艷潑的。「我只想暖暖你的身子，沒什麼可不可以的。」賦予魔力的大手拂上她的臉，「瞧，你的臉蛋要比剛剛紅潤多了。」

　　「未央……」芊芊心底狂濤頓生，讓她的心兒蹦蹦直跳。

　　一陣寒風突地又至，他笑著道：「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風，等風緩些了再出來找雪蓮果，這樣或許會順利些。」

　　「可姥姥……」

　　「放心，有事我負責。」不給她猶豫的機會，秦未央反身便將她帶往剛剛在路上發現的小山洞。進入洞內果真暖和不少，秦未央沿路撿來不少乾枝枯柴，便在洞內燒起火來，火的熱力讓芊芊冷得僵硬的身子逐漸軟化。

　　「好些了嗎？」他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身子問。

　　「嗯！好多了。」

　　除了爹娘之外，她第一次發覺還有人發自內心愛她、關心她，內心裡的快樂簡直是無法言喻的滿足。

　　「那再歇會兒，外面風勢還很大。」他眼瞳中的魔性慢慢擴散，「現在才是初秋，真不知隆冬時你是怎麼過的？」

　　「那時候姥姥會給我一套較厚的棉襖，是很保暖的。」她小小聲地說，欲語還羞的嫣唇微抿，一瞧就知道她在撒謊。

　　「你在說謊。」他俊逸的朗目直盯著她嬌柔白皙的臉龐。

　　「我……」芊芊猛地抬頭，對上秦未央那雙邪肆的大眼時，她竟然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

　　沒錯，她是在扯謊。姥姥在冬天時只會多給她一件破舊的薄襖，所以她每每都以為自己過不了冬。

　　「好了，別一副難過的模樣，我知道你是為了姥姥，又沒怪你。」秦未央笑看著她。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想先去找雪蓮果。」她急急推開他，正欲起身之際卻被他給攬進懷裡。「啊——你……」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不希望你冒著生命危險出去。」他幽冷的眼神逼視著她，隨即將她壓縛在地上。

　　「未央，你……」芊芊一雙單純的眸子不斷地眨啊眨的，她傻愣愣地望著他那副精鑠的雙眼，以及裡面暗藏的奇異光影。

　　「我只是想抱抱你，讓你的身子溫暖一些。」他瞇起眼，薄唇微凝，就這麼的吻住她的柔唇。

　　她身上的那股人氣讓他迷惘，天然的香郁氣息也讓他隱忍已久的慾望蠢動起來。

　　「嗯……」她吃了一驚，柔荑忽地揪住他妄動的手，「不……」

　　「別說話。」他貼住她的嬌唇，迷亂地吮吸她口中的甘美。

　　她的水眸張得大大的，嬌弱的身子緊張得直髮著抖，小手也不斷推拒著他。

　　「不！」她叫喊得啞了嗓。本是寒冷的氣候，她竟淌下滴滴熱汗。

　　秦未央恍若末聞的將頭埋在她的胸前，嗅聞著她的淡淡香味，看著那破舊的肚兜，不禁肆笑道：「這玩意兒，是你幾歲用的？」

　　「它……它是我十四歲時穿的。」芊芊不好意思地別開嫣紅的小臉。

　　「十四歲？那你現在幾歲了？」他利落的一勾手，扯下那破舊的肚兜。

　　「啊！還我——」她爬起身，雙手不斷揮舞著，急著想搶回肚兜。

　　「你不告訴我你今年幾歲，我就不還。」他笑著舉高手上的肚兜，這舉動讓她急得快哭了。

　　「我今年十八了，快還我！」為了搶下那件羞人的肚兜，芊芊不顧一切的爬起身子。

　　「哈哈哈……」他樂不可支的大笑出聲。

　　芊芊趁他大笑之際搶過她的肚兜轉身穿上，而後急忙跳起身，小臉通紅的對他說：「我……我要出洞替姥姥采雪蓮果了。」

　　說完，她便飛也似的奔出洞口，心底直浮上一種陌生的感覺，他……他真是她所認識的秦未央嗎？

　　直到她奔離山洞，一股劇痛突地襲向秦未央的腦海，他轉而清醒的想，老天！他剛剛究竟是怎麼了？她可是他的恩人，是他找了數百年的前世無緣人啊！可……為何他會有這種無法控制的怪異行為出現？

　　不行！他要去向她解釋，解釋清楚自己之所以會做出那種脫軌的事，絕不是他願意的。

　　可他才追到洞口，一道陰風突然拂面而過，他驚慌的表情倏地盡斂，瞬間又換上一臉邪惡的笑臉。

　　望著芊芊離去的方向，他冷冷的撒撇嘴角，眼底閃過一道犀利的神采，疾步跟了過去。

　　☆   ☆   ☆

　　經過兩個時辰的找尋，終於看到一株非常小的雪蓮花，只可惜上頭未長果實，只能徒歎無用。

　　「怎麼辦？什麼也沒有，姥姥一定會生氣的。」

　　芊芊憂愁的攏起眉，可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怕姥姥得不到雪蓮果而會遷怒於他。

　　「找不到也沒轍，瞧你的小手這麼冰涼，我們就先下山吧！」扯出一抹溫柔笑意，他拉起她的手輕輕撫觸。

　　「呃！」她趕忙抽回手，「讓我再找找好嗎？」

　　「你那麼緊張幹嗎？是不是我剛剛嚇著你了？」秦未央俯視她嬌俏的容顏，微闔的眼底閃出一抹狎光。

　　「嗯……我們先別談這些，我該趁天黑前趕緊找到它。」她轉身便走。

　　秦未央也跟著她四處尋找雪蓮果，趁她一個不注意，他的眼睛輕眨了下，崖壁上便出現了一朵艷美的雪蓮花。

　　「你看，那是不是雪蓮花？」他故作驚訝地指著崖壁。

　　回首一望，芊芊立即眉開眼笑道：「對，就是它！而且它已經成熟，應該已結果子了。」

　　「哦！那我們過去看看。」秦未央笑著提議。

　　一到了崖邊，芊芊卻皺起眉，怔怔地望著它，「太遠了，我沒辦法摘到手。」

　　「沒關係，我來。」

　　秦未央正欲上前，可卻被她攔阻，「不行，太危險了！」

　　那花兒長在崖邊不說，崖回還光禿禿的，根本沒東西可供攀爬，風勢又強勁得很，他一個文弱書生怎麼受得了？

　　「只要能讓姥姥開心，我沒關係的。」他笑了笑。

　　「不行！我不答應。」芊芊攔下他，緊抓住他的手，「如果你發生危險該怎麼辦？我不要你冒險。」她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強裝出來的冷靜頓時全垮了。

　　「不哭不哭，我不會有事的。」得意凝在嘴角，他輕拍她的背脊，眼瞳掠過一絲黝暗光影。

　　「可我還是不要你去。」她躲在他懷裡直搖頭。雖然她害怕他的張狂，可他畢竟是她喜歡的男人，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秦未央乘機緊抱住她，輕勾起她的小臉，當看見她臉上那道淒楚的淚水時，他的心竟無由地重重一抽，讓他渾身顫動了下，心坎裡甚至還有一股強烈的劇疼……

　　天！這是怎麼回事？

　　「芊芊……」他撫著她含淚的小臉，霎時間似乎忘了自己是誰。

　　「別去好嗎？」

　　她輕聲探問，一句話卻又將他魔魅般的黑鬼氣息給拉了回來。

　　「不，我不能不去，看我的。」秦未央狂傲的說道：「我不是逞強，而是一定要做給你看。」

　　「未央——」芊芊攔不住他，只能淚眼汪汪的目送他走近崖邊，心驚膽戰的看著他摘取雪蓮花的動作。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堅持要採到果子才肯回去。」越是自責，她的淚水越是止不住的淌落。

　　只見秦未央奮力的往崖上攀，一隻手抓著惟一一條籐蔓捆在身上，雙腳適時地踩在壁上行走……

　　見他的身影漸漸接近雪蓮花，芊芊既開心又擔憂，不住祈求上蒼保佑，保佑他能平安回來。

　　「小心！」她額際不停地冒著冷汗，雙手合十的抵在胸前為他祈禱。

　　他越靠近雪蓮花，山壁也越來越濕滑危險，她的一顆心拎得老高，眼睛也張得更大了。

　　「別緊張，我會注意的。」秦未央回頭對她笑笑。

　　他的笑容不但沒讓她心底的憂焚降溫，反而燒得更滾燙。

　　「你別說話，專心一點啊！」

　　終於，她看見他空出一隻手摘下那朵雪蓮花並塞進衣內，緩緩往回爬。

　　芊芊伸長手等著他過來，好不容易握住他的大手，她便控制不住地撲進他的懷裡，忘了所有的矜持與顧慮，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秦未央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星芒，輕拍她的背脊，瞇著眼笑說：「你瞧，我這不是順利的將花摘回來了嗎？」

　　「我知道你沒事了，可我就是沒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情不自禁的哽咽出聲。

　　不管怎麼說，他是她除了姥姥之外最親近的人，而且他也沒有姥姥凶殘狠戾的個性，是個難得的好朋友，她能不為他擔心嗎？

　　「好了，瞧你的小鼻子凍得又紅又僵，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他將衣襟扯開一些，讓她看看他冒著生命危險摘回來的雪蓮花，可這一掀，卻讓她不經意的發現他胸前有一條又深又長的傷痕。

　　「你受傷了！」她玉指顫抖的輕撫他的傷，上頭還有黏膩未乾的血跡。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一抹陰險的笑容掛在他的嘴角，可她卻沒有發現。

　　「還說不算什麼？那麼深的傷口，得趕緊上藥才成。」她緊蹙的眉峰擠成一個可愛的小皺褶。

　　「好，那我們這就回去上藥。」

　　抓住芊芊的小手，秦未央緩緩帶著她往山腳走，她緊緊地偎著他，一隻手扶著他的身子，緩緩往前移動。

　　而秦未央的心中已開始籌劃一個可怕的計謀，正在等著單純的芊芊上勾。

　　☆   ☆   ☆

　　「姥姥，我是否可以向您要一些金創藥，秦公子為了替您摘取雪蓮花，不小心受了傷。」

　　一回到山洞，芊芊立刻為秦未央向姥姥請藥，甚至還跪在姥姥身旁，久久不起。

　　「哦！那也是因為他太不小心了，受點小傷就大驚小怪的，以後還怎麼為我做事？」姥姥坐在搖椅上閉眼沉思，對芊芊的請求根本無動於衷。

　　「不，他傷得不輕，倘若不敷藥，傷口極可能會惡化。」芊芊心疼得流下了淚，開始在姥姥面前磕起頭來。

　　「我說芊芊，你也真是的，他到底是哪裡好，值得你這麼關心他？」姥姥有些受不了的睨她一眼。「姥姥，您對他還算不錯，若是可以救他，芊芊當真希望您能高抬貴手。」芊芊並沒有回答姥姥的問題，仍是一個勁兒的求著她。

　　「對他不錯？哈……我說芊芊，我沒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就算不錯了，你要我再賜藥給他，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姥姥坐直身子，望著她那張清麗中帶著錯愕的容顏。

　　「好處？」

　　芊芊當然知道姥姥要的好處是什麼。姥姥喜歡喝人血、吸人精，可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她怎麼做得出來？

　　「我知道你懂我說的是什麼，只是故意裝傻罷了。」姥姥睨著她，嘴角略微一勾，以極盡陰陽怪氣的聲調說話。

　　「求您別逼我，我沒有辦法這麼做，真的沒有辦法啊——」芊芊眼眶紅腫，水澄澄的大眼閃啊閃的。

　　姥姥眸光深沉，黑瞳散發出冷冽的紅暈，眉間更帶著一抹陰邪的冷酷，「你不願意也成，以後你有任何問題都別來求我，但雪蓮果你還是得兩天一次的送來給我，否則你的那位秦公子可能會遭殃了。」姥姥冷冷一笑，猛地站起身，扭腰擺臀的便準備離開。

　　芊芊越想越不對勁，連忙追上姥姥，張開雙手攔住她的去路。

　　「姥姥，求求您別再殘害無辜了，您要用多少雪蓮果，芊芊都會盡力去找，只求您別再害人。」

　　「可以，那你就努力的去採果子吧！」姥姥冷冷的對她笑了笑，「等到雪蓮果被你採盡的那一天，就是我拿他開刀的時候了。」

　　姥姥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在其他男人與秦未央之間做出選擇。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個殘酷的考驗，因為不管傷害誰，她都非常不願意。

　　「你考慮考慮吧，等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姥姥扔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無助的芊芊也只好再去探望秦未央的傷勢。

　　一進入木屋，芊芊便看見秦未央躺臥在木床上急促的喘息，她著急地上前詢問：「未央，你怎麼了？」

　　剛剛下山時，他不是還說沒問題嗎？怎麼現在他又變得病懨懨的？

　　看樣子，傷勢真的惡化了。

　　「我……我沒事，」他微微張開眼，原本俊逸的風采已漸漸消退，只剩憔悴與蒼白，「我……我終於見到你了……」

　　「呃……」芊芊偏著腦袋，「我們不是剛剛才見過的面嗎？你是不是病昏了？」她伸手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還好你沒有發燒。」

　　「我們剛剛才見面？」秦未央揉著太陽穴，意識不清地瞇起眸子。

　　坦白說，他這陣子老昏昏沉沉的，時而看得見她，時而她又從眼前消失，靈魂深處像被一片黑色迷霧遮蔽似的，讓他無法清醒的看著她。

　　「你身上的傷口一定是被感染了，不過你放心，我會請姥姥賜藥，好好醫治你的病。」她眸中含淚，一雙柔荑緊握住他，給予他力量。

　　「姥姥！」秦未央蹙起眉，一聽見這兩個字，他的神志便恢復許多。

　　他望著芊芊的眼，認真的說：「我想起來了，你被姥姥控制住，我要救你離開這兒……我們趕緊離開這兒……」他不由分說的抓住她的手，匆匆忙忙的想起身。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以為他是害怕自己的生命有危險，於是她趕緊解釋，「你別緊張，姥姥並沒說不幫你，只要我好好跟她說，我想她會同意救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樹精太危險，她只是在利用你的善良為非作歹，等你沒利用價值了再置你於死地，聽我的勸，快離開她。」

　　秦未央抓著她，想快步衝出屋外，沒想到木門一開，一道黑影驀地竄入他的眼簾，腦子也跟著轟然作響。

　　他原本澄亮的目光逐漸渙散，慢慢被一道黑暗的邪影所霸佔。一道陰詭的旋風席捲他全身，讓他渾身僵硬，逐漸變得無法動彈。

　　「未央，你怎麼了？」

　　眼見他的動作變得怪異，在他身後的芊芊趕緊走到他跟前，關心的看著他。

　　秦未央的目光輕輕閃動，倏然露出一股魔魅的窒息，「芊芊，真的很對不住，我剛剛太衝動，一定嚇著你了。」

　　他的唇角輕揚，深邃的瞳眸裡閃爍著青光，含帶著深深的淫邪之意，不期然的伸手輕撫她嫩白的粉頰。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全是為了我好，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她感激的說。「對了，你的傷還好嗎？」

　　方纔他在床上還疼得無法動彈，怎麼這回卻又像沒事一般，精力如此旺盛？

　　「呃……」他彎彎的笑眼閃爍著寒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為了你，就算是體力再不支，我也會撐下去。」

　　「未央……」芊芊心疼的撲進他懷裡，顫著聲音說：「你的心意我瞭解，我絕不會讓你出事……絕不會讓你出事的……」

第四章

　　雖然沒有得到姥姥的賜藥，但秦未央經過芊芊無微不至的照料後，身體狀況已逐漸好轉，傷口也慢慢癒合。但姥姥不知何時會吸他的精、喝他的血的這件事，卻一直在她心頭縈繞不去。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因為摘雪蓮果而送命，只要秦未央有繼續活命的機會，再難攀的崇山峻嶺她也願意冒險。

　　然而，令她挫敗的是，今天她忙了一整個上午，冷得雙腳都凍了傷，卻一點斬獲也沒有，就怕會惹惱了姥姥，對秦未央的不利。

　　「芊芊，你終於回來了，可真是把我擔心死了。」一見她回來，秦未央立刻接住她手中的竹簍，體貼的拿下她肩上的柴薪。

　　「我沒事，只可惜……」她低垂著小臉，淚水潸潸滑落。

　　「怎麼了？怎麼又掉淚了？」他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溫言軟語的安慰她。

　　「我沒找到雪蓮果，姥姥恐怕不會放過你。」她長長的眼睫扇了扇，晶亮的淚珠沾在上頭，使得她清瘦的臉龐更顯得楚楚動人。

　　「沒關係，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們也沒辦法抗拒，不是嗎？」他拍拍她的肩，「只要這段時間能和你在一塊兒，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彎起唇線，那假意的溫柔讓她願意無怨無悔地為他奉獻。

　　「你放心，我會盡力說服姥姥的。」芊芊幽幽地對他一笑。

　　「你有什麼話要說服我呢？」

　　不知何時，姥姥已出現在她身後，一雙過於冶艷的雙眸直睨著她。

　　「我……」她渾身輕顫，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

　　「我什麼我？跟我過來！」姥姥對她勾了下纖纖玉指，然後便轉身先行離開。

　　芊芊擔憂地望了秦未央一眼，這才趕緊隨姥姥身後而去。

　　一進姥姥所居的玉石洞穴中，姥姥便採出一雙白玉柔荑，「東西呢？」

　　「東西？」芊芊緊張得雙腿直髮著抖。

　　「雪蓮果呢？」姥姥畫得紅紅的雙唇勾起一抹邪笑。

　　「我……」

　　「雪蓮果呢？」姥姥不耐煩的又重複一次。

　　「今天山上又冷又下雨，天雨路滑，很多地方爬不上去，所以……我沒辦法採回雪蓮果。」她低垂著腦袋說。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向『他』動手了。」姥姥彎起了嘴角魅笑。

　　芊芊嚇得張大雙眼，神情緊張的對姥姥說：「不要！我可以再上山找找，求您不要傷他。」

　　「再找找、再找找，你究竟要找到什麼時候？我可沒有時間再繼續等下去！我的皺紋多了幾條，連髮絲也沒有以往柔亮，再這麼下去，我肯定會變成枯木原形。」

　　芊芊可憐兮兮的低垂著小臉，「我知道。」

　　「光知道有什麼用？我告訴你，如果再採不到雪蓮果，我就要跟你要男人，你自己看著辦吧！」姥姥冷睨了她一眼，掉頭便走。

　　直到姥姥走遠，芊芊才敢掉下淚，她的心和身子全都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茫中。

　　一想起秦未央，她又趕緊走回他的木屋外。才剛舉起手欲敲房門，門扉卻像有感應般的倏然開啟。

　　他就站在她面前，對她展開雙臂，以一種足以溺死人的笑容對住她的淚眼，是這般動人心弦。

　　芊芊猛地撲進他懷中，哽著嗓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很苦惱，你就別管我了。我想，如果我沒出現，你也不會有那麼多困擾，是我不好。」他揉揉她的小腦袋，漾著魅笑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絲邪佞的氣息。

　　「這不怪你。」她倚在他懷中，苦惱的說道：「姥姥要我去誘拐別的男人，你說我該不該答應？」

　　「既然不希望再害人，你就別這麼做了。」他虛情假意地說。

　　「可是，你——」

　　「我沒關係的，就算是死，我也不願意為難你，讓你難做人。」他緊緊摟著她的身子，撫揉著她的黑髮，那柔柔低語裡充滿的溺愛，漸漸引誘她走進他所設的陷阱裡。

　　「不！我不會不管你，可她要我拿身子去……我做不到。」她小小聲的啜泣著。

　　「所以我說你別管我了。」

　　芊芊拚命搖頭，「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

　　「那你是……」他瞇起眸子，靜待著她接下來的答案。

　　「只要能保住你的性命，我願意這麼做。」她將他拉進房裡，並回頭將門閂上。

　　他愣住了，「芊芊，你這是——」

　　「噓，別說話。」她羞紅著臉，抬起螓首凝睇著他。細柔的手心輕輕劃過他的臉頰、頸部，慢慢往下滑動。

　　秦未央心底突生一股燥熱與激亢，正與邪對立的性情在他體內開始抗衡了起來。

　　「未央，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她倚在他懷裡問。

　　「是，我是喜歡你。」邪惡的心性開始露出猙獰的笑容。

　　「那……我願意把自己交給你。」細長的指尖擱在自己的衣襟，她一顆顆緩解下身上的鈕扣，展露出白腴的雙肩。

　　他倒抽了一口氣，粗實的大掌輕柔的撫弄著她光滑的肩頭。

　　突然，一道力量由他體內迸發，將屬於魔魅的秦未央用力一擊，使得他痛呼一聲，跌坐床畔。

　　「你怎麼了？」芊芊不解地看著他。

　　「沒……沒什麼。」秦未央坐直身子，咧出一抹深沉的魔魅笑容。猛地一吸氣，他反引真氣入體內，使出全力壓抑住體內屬於正直的秦未央，防止他搗亂他的計劃。

　　最後，他乾脆抓住芊芊，用力吻上她的唇，以蠻橫代替了溫柔，霸氣地吮吸著她口中蜜津。

　　「嗯……」她渾身緊繃。沒想到他會這般的激狂需索，嬌柔的身子更在他大掌的蹂躪下徐徐打起寒顫。

　　「你好甜。」邪惡的秦未央一方面要與體內的那股正義對抗，另一方面又想仔細的品味她的甜美。

　　「你真的願意把自己給我嗎？」他抬起頭，以略帶得意的笑容對著她緊張的表情。

　　「是的，我願意。」她害羞的點點頭。

　　「既然願意，就別再矜持了。」邪惡的秦未央已戰勝了正直的那方，他挑起濃眉，伸手褪去她的衣物。

　　秦未央正欲褪下長褲，突覺心頭一陣翻湧，本已戰敗的那方竟然突地甦醒，冷不防的送給他一拳！

　　他再一次痛得倒臥在床，掙扎起身後，又換上了另一副焦慮的模樣。

　　「芊芊，你沒事吧？快……快把衣服穿上。」正直的秦未央立刻脫下衣服，披在她光潔誘人的身上。

　　「你……你怎麼了？」芊芊緊拉著衣物，傻傻地望著他。

　　「你快把衣服穿了，快走——」秦未央推著她，示意她快離開。

　　她仍是怔忡地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那麼善變。

　　「快——快點！」

　　他知道自己快被一道黑色的旋風所席捲，所以使盡全力的推著她，希望她能在他泯滅良知之前趕緊逃開。

　　「好……我走。」芊芊趕緊拉好衣物，正要奪門而出之際，哪知道邪惡的秦未央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兒？」他的唇畔隱隱掛著一絲邪笑。

　　這樣反覆無常的他讓她覺得奇怪。「你剛才不是要我走的嗎？」

　　「有嗎？」他漾出一道詭魅笑容，一口白牙在這間陰暗的屋內反射出犀銳的冷意。

　　邪惡的秦未央再次霸佔住整個靈魂，支配著他要她的慾念正熾，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

　　「不——別這樣。」看出他眼中的不尋常，她嚇得直往後退。

　　「我喜歡你呀！芊芊，我絕不會害了你的。」猛地一個使勁兒，他將她柔弱的嬌軀鎖在懷中，怎麼也不肯讓她逃離。

　　「可是……你變得好奇怪。」她害怕極了。

　　「我一點兒也不奇怪，是你變得反反覆覆才對。」他嗤笑地凝視她恐懼的模樣。

　　「未央我——啊……」

　　他沒有等她將話說完，便將她狠狠擲在床上，以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她接續的動作。

　　「好痛！」她的背脊撞到了床柱，痛呼了聲。

　　「我不會讓你太痛的，忍耐一下就好。」他笑得恣意盎然……

　　☆   ☆   ☆

　　秦未央舒服的倚在床頭，微彎的笑眼中含著謔意。

　　「未央……」她嬌紅著俏臉，抬頭望向那張她覺得有些陌生的臉龐。

　　「嗯？」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你剛剛變得好奇怪，一會兒溫柔、一會兒霸氣，那感覺……那感覺……」她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心底的忐忑。

　　「什麼感覺？」他那模樣就像一隻嘗盡甜頭的貓，正舔著唇回味著她的滋味。

　　「好像……好像你是由兩個人組合成的，差異是這麼大，我……我好怕你是不是受了姥姥的——」

　　「少胡思亂想了。」他猛然起身對視她，打斷她的臆測之詞。

　　「可是……可是你真的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啊！如果真是姥姥控制了你，你可以告訴我的。」她眼底蓄滿了憂慮，對於他奇怪的表現並不埋怨。

　　「我說我沒事！你就別亂想了。」秦未央漂亮冷峻的黑眸閃過一絲星芒，伸手撫弄她額上的髮絲，表情一轉溫柔。

　　「你……當真沒有嗎？」

　　「我沒必要騙你吧？是不是我剛才太狂浪，嚇著你了？」他掀起嘴角，傲氣逼人的臉上掛著一副近乎嘲虐的微笑。

　　芊芊疑惑地看著他。此時的他又回復深情款款的樣子，難道當真如他所言，男人在床上都會變樣？

　　「不是就好，說真的，我剛才好擔心，如果姥姥控制了你，那我也不想活了。」

　　「你又來了，」他眉頭一蹙，「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秦未央輕輕地撩起她的髮絲，讓她烏黑亮麗的秀髮在他的指間滑落，享受著那細柔如絲般的觸感。

　　芊芊哪有心情靜下來休息？想起姥姥，她的心情便不免躁鬱。

　　她又翻身坐起，對他說道：「你先休息吧！我有事得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兒？」他攫住她的手腕問。

　　「我想趁姥姥還沒對你下手之前先找她商量，希望她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你一命。」芊芊的雙眼無力地掩下，在她那不勝哀怨的瞳仁中顯現出她的無助。

　　「你要找她談什麼？」他瞇起眸子問。

　　「這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再問了。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姥姥動你的。」她彎起唇輕輕微笑，起身拉攏好衣物。

　　心底的決定並不想告訴他，省得他為她擔憂。

　　「那你什麼時候還會再來看我呢？」秦未央展現出一副依依不捨的眷戀模樣。

　　「我盡量和姥姥說說看，然後再盡快來陪你，你早點休息吧！」深情的凝睇他一眼，芊芊這才轉過身，快步離開了他的房間。

　　望著她的背影，秦未央露出了一抹惡笑。突然，體內一股熱氣又竄燒起來，震得他身子一抖，令他趕緊打坐，與體內反抗的另一個他相對抗。

　　然而！被蒙在鼓裡的芊芊卻不明所以的走進姥姥的仙洞，打算出賣自己的肉體，換來秦未央的平安。

第五章

　　「你說什麼？你當真願意為我下山去誘拐男人來？」

　　姥姥睜著閃亮大眼，看著眼前低垂著螓首的芊芊。

　　「沒錯，只要姥姥能放過秦公子，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她淚盈於睫地說。

　　「哈……你總算是逃不過男人的情關，不過，說穿了還真是女大不中留。我求你那麼多年，你就是不肯答應我，如今為了一個不過才認識數天的男人而願意如此犧牲，還真是讓我意外。」姥姥巧笑嫣然，眼波中流轉著一抹教人神往的媚態。

　　「我……」被姥姥這麼一說，芊芊不知該接什麼話。

　　或許是她太傻，喜歡上一個男人，她可以不顧一切的沉淪，只求他能夠平平安安、一切順利；至於自己是不是真覺得好，她已無心計較。

　　「算了，既然你同意，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你要用這種方式換他的命也成，我就答應你了。」姥姥表面上無所謂地笑了笑，可事實上，她等芊芊這句話已等很久了。

　　原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新鮮的男人精血可以吸食，沒想到這個琴魔反倒實現了她的願望。這樣也好，等吸了男人的精血，她又可以年輕十歲，展現出她更青春的樣貌。

　　想著想著，她本就妖媚的表情也變得更為詭異、可怕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進行？可別虛與委蛇，只是唬弄我的。」姥姥媚眼一挑，改以一抹犀銳的冷光注視她。

　　姥姥的表情讓芊芊看得心驚不已，她壓抑住自己狂動的心跳，怯怯地說：「我……我絕不會讓姥姥等太久，您大可放心。」

　　「那就好。記著，三天後我要第一個男人。」姥姥勾起唇線，目光灼灼地盯視著她。

　　「三天！」芊芊倒吸了口氣。

　　「怎麼？有問題？」姥姥深幽的瞳底閃著不尋常的詭光。

　　「不……不是的。」芊芊緊張地退了一步，腦袋垂著低低的，就怕讓姥姥看出她眼底的為難，一氣之下收了承諾。

　　「那就好，你下去吧！」姥姥擺擺手，不耐地下起逐客令。

　　「是的。」

　　芊芊惟惟諾諾地點了下頭，便趕緊轉身走出姥姥的妖洞。然而，看著外頭刺目的陽光，她的心底卻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晦暗，她不敢想像，自己還要多少時間才能迎向真正屬於她的日陽。

　　☆   ☆   ☆

　　在床榻上打坐的秦未央外表看似平靜，然而體內兩股真氣卻不停地互相攻擊，使得他心力交瘁，額上冷汗也不斷淌落。

　　「你這個惡魔趕快滾出我的身體，別再糾纏芊芊了！」正直的秦未央被壓抑過久，終於受不了地反擊而出。

　　「哈……哈……你憑什麼趕我走？別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魔性的秦未央突然發出一記冷冽的笑聲，直睨著體內另一個自己，絲毫不願退縮。

　　「我才不是你！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芊芊絕不會喜歡你這種人！」正直的秦未央對著自己大罵。

　　「是嗎？那麼她昨兒個是跟誰在床上纏綿，在誰的身下嬌喘不休？」魔性的秦未央咧開一口白牙大笑，犀銳的冷意傳遍整問屋子。

　　「那個人是我、是我！」正直的秦未央忍不住對他咆哮，看見自己居然會有這種可惡的笑臉，他恨不得一拳打在自己的臉上。

　　「承認吧！人總有一體兩面，有好的心性也有惡劣的心性，我不過是你惡質的一面，你又何必死不承認呢？」

　　「你——」

　　「你先別動怒。我問你，難道昨天你愛撫著她的身子的時候，不想佔有她？」魔性的他勾起嘴角，笑得益發詭魅。

　　「我……我是想，但是，我並不像你一心只想毀了她、害了她！」正直的他緊握雙拳，冷冷地與他對視。

　　「你錯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若想害她，就表示你也想害她；相反的你若是愛她，我也會愛她，只是你我表現的方法不同而已。」瞇起魔魅的雙眼，他發出殘酷的冷笑。

　　「不——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只要你滾出我的身體，芊芊她將不再受害，我不容許你再算計到她的頭上。」

　　「我沒有算計任何人，難道你就不想摸她、碰她、得到她？」泛著藍光的眼毫不退縮地凝視著另一個自己，嘴角泛出的笑意狠狠打擊著正直的秦未央。

　　他說得沒錯，當昨天看見全身赤裸的芊芊時，說他心底沒有產生任何遐想是騙人的，他是男人，有男人所有的慾念，可是——

　　「怎樣？無話可說了吧！瞧你那副樣子，分明比我還垂涎她的身體。」魔性的他拔高嗓音，冷冷取笑著。

　　「不是的，不同……絕對不同……你的手段太惡劣、太邪肆，居然把芊芊弄得——」他顫抖得差點說不出話，只能頻頻深呼吸，穩住自己的氣息，免得又被他霸佔意識。

　　「你說我邪惡，可芊芊不這麼認為，你沒聽見她歡呼出她的喜悅？」

　　「你——你不是人——」

　　一記狠厲的拳頭猛地揮向自己，可自己又利落的閃過，兩相對峙下，他體內的氣息突然開始亂竄。

　　「我告訴你，你再這麼激動下去，小心我們兩個一塊兒消失。」魔魅的秦未央忍不住提醒他。

　　「消失就消失，你這個惡賊最好永遠離開，對芊芊而言才是福氣。」秦未央也不退讓的與他抗衡。

　　「是啊！倘若我消失了，你還活得了嗎？告訴你，你我同體，就別再跟我爭執了。」

　　「我——呃……」突然一道奇異的氣流襲向他，正義的秦未央被鎖住了聲，忽地消失無蹤。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只見姥姥走了進來。她一副煙視媚行的表情看著他，手比蓮花指輕掃蛾眉。

　　「怎麼了？是不是另一個自己又不聽話了？」細啞的嗓音從她喉間逸出，眼尾輕掃向他。

　　「是啊！最近他越來越猖狂，我已經快壓制不了他了。」他閉上眼，盤腿而坐，再一次調整體內混亂的真氣。

　　他知道，倘若再這麼下去，自己極可能在兩種迥異氣流的衝擊下魂飛魄散，再也難以回復人形。

　　「我想，並不是你壓制不了他，而是你漸漸被他影響了。」姥姥找了張椅子坐下，細長的眼睛直凝臉著他。

　　「我？哈！這怎麼可能？」他聞言大笑，「我可是惡劣得很，無論是人是仙是魔，都為兩種心性構築而成，我所代表的就是殘酷與無情。」

　　「要不是我用法力將你給激出來，你不是一直被另一個自己給壓抑著嗎？」姥姥不軌的笑容驀地加深。

　　「這我明白，所以我很感激您的恩情，讓我終於有翻身的一天，有掌控自己心性的能力。」秦未央瞇起笑眸，極盡諂媚的道。

　　「那就好。」姥姥點點頭，「對了，她已答應要為我拐騙男人上山為我取用，可我擔心那嫩丫頭什麼也不會，連拐騙男人的伎倆也不懂，所以如何耍弄男人的手段方面，就有勞你多調教她了。」

　　「姥姥請放心，昨天我不就讓她在我身下哀求連連？那媚樣任任何男人看了都會按捺不住的。」挑弄起輕佻的嘴角，秦未央笑得異常邪氣，連眼底也出現肆火的慾念。

　　「這麼說來，你可也被她給誘惑了？」姥姥站起身，蓮步輕移地走近他。

　　「倘若與姥姥比較，她還是個嫩丫頭。」

　　「那麼今天就讓你嘗嘗另一種滋味。」她單手一點，將他推倒，動手扒他身上的衣物。

　　秦未央勾起嘴角，雙手枕於腦後，享受她熟稔的挑情。可當她的手心就要滑向他的身下時，體內潛藏的另一個他又開始蠢蠢欲動，直在他胸前鼓動掙扎——

　　「啊——」邪惡的秦未央霍然大叫出聲。

　　「怎麼了？」她頓住手上摩擦的動作。

　　「他又來了！」他用力推開她，表情突轉憎恨，「滾！你這個老妖精，快滾開——」

　　隨即他又狂喊了聲，再也控制不住的破門而出，往外直奔——

　　姥姥恨得瞇起狹長的眸，心忖，好傢伙，你給我記著，老是向我找碴，到時候我就讓你的芊芊成為一個萬人枕、千人吻的女人，看你還要不要她！

　　☆   ☆   ☆

　　芊芊一個人待在屋內，痛苦得睡不著覺，只要一想起明晚就是姥姥限定的最後期限，她便渾身發抖，無助的痛楚緊緊圍攏著她。

　　她真的要去害另一個男人嗎？

　　可她若不這樣做，未央就會慘遭姥姥毒手，要她親眼目睹他去送死，倒不如讓她一個人下地獄。她心底很清楚，等自己真執行了姥姥的任務後，她已無資格再愛任何男人，一個殘花敗柳怎能和他匹配？

　　深吸一口氣，芊芊緩緩爬起身，想在自己投身地獄之前，再去看看那個讓她深愛著卻又害怕的男人。

　　打開他的房門，芊芊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看著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男人時，心口的疼痛卻慢慢加劇。

　　為何與他的情緣會這麼短？難道自己終生只能做個命苦的孤女？

　　見他一個翻身踢落了被子，她趕緊將被子重新為他蓋好，可柔荑才放在他身上，他便迅速地一把抓住她，張大一雙邪魅眼瞳，瞬也不瞬地盯視著她。

　　「你沒睡？」她怔怔地望著他。

　　「對，我還沒睡。」一雙大手緊縛住她，就是不肯鬆開。

　　「為什麼不早點兒休息？」她試著掙脫他雙手的掌握，可是他握得好牢，怎麼也不讓她逃開。

　　「那你呢？明天還要幹活，姥姥又不讓你吃飽，你怎麼不早點歇著，還來看我呢？」他謔睇著她那張緊張的容顏。

　　「我是因為……」斂下眼臉，她怎能告訴他，從明晚起她就無顏再來見他了？

　　「因為想我？」他突地坐起身，將她鎖進自己溫暖的臂彎中。

　　「呃——」芊芊揚起眉睫，臉兒驀然臊紅起來。

　　「你臉紅的樣子真美。」冷不防地，他低頭吻住她的唇，舌尖挑弄著她的小嘴，誘惑她為他開啟唇瓣，接納他的挑弄。

　　「唔……」她閉住氣，感覺他的舌尖蠻橫地竄進她嘴裡，大膽又狂浪地探索著她的甜美。

　　在她迷亂的閉上吉眸之際，他突然離開她的唇，看著她臉上的紅暈，及眼角掩飾不去的淚痕。

　　「怎麼哭了？」他的心突地一震。

　　「沒……沒什麼……」拭了拭淚，她牽強的笑說：「時候已不早，你早點兒睡吧！我是該回房了。」「你究竟怎麼了？不說清楚，我就不讓你走。」秦未央闃沉的眼底映出她眼中的點點淚光。

　　他何嘗不知道她在憂慮什麼？邪惡的他該高興、該雀躍才是，可為何在目睹她的淚容時，他心底根深柢固的劣根性竟會動搖了下？

　　不行，那是另一個該死的秦未央才會有的反應，他是壞的一方，是不該為了她的淚而難過的呀！

　　「沒什麼，我來這兒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以後我可能沒空再過來看你了。」躊躇了會兒，芊芊才這麼回答。

　　「為什麼？」秦未央張大眼眸。

　　「沒有為什麼，以後我或許會很忙，沒有空再過來了。」芊芊雖然表面看似輕鬆，可心底卻是非常沉重。

　　「是這樣嗎？」他微闔起眼眸，定定地凝視她那張寫滿苦澀的小臉。

　　「嗯……對，就是這樣，那你休息吧！我也該離開了。」

　　秦未央深吸一口氣，在她離去之前補充了幾句，「也好，那你千萬得記得早點休息，如果今後你忙得無法來看我，我也會向姥姥請求，讓她答應讓我去看你。」

　　辛芊愣了一下，一股酸楚突然逼上鼻子，她忙不迭地掩住口鼻，趁著淚水再次湧出之前，奔離出他的房間。

　　望著她匆促逃離的背影，秦未央心底那分不該有的蠢動卻逐漸加深。

　　他用力咬緊牙根，強迫心底那分邪惡殘酷的思想別因自己陡生的柔情所擊垮，他更不斷地提醒自己，明天就是她誘拐其他男人的時刻了，他心底應該高興才對！

　　☆   ☆   ☆

　　在姥姥的催促下，芊芊終於下了山，實行誘拐男人的計劃。

　　然而，到了山腳下，這裡的人跡依舊稀少，想找個男人又談何容易？

　　她抱著忐忑不安的心四處觀望，憂慮寫滿了整張小臉。

　　無論能不能遇上男人她都擔心，可最令她擔心的是，若真見到了男人，她該如何付出行動呢？

　　就這樣，她的一顆心忽上忽下，就連呼吸也不能順暢，一口氣憋在胸口，怎麼也透不出。

　　無法撫平自己的心緒，她只好坐在樹下發愣，等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慢慢流逝。

　　一個上午過去了，她終於看見一個男人經過山腳下，她企圖上前攔阻，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從自己的眼前走過。她再度窩回樹下，等待第二個男人出現。

　　一個時辰過去，她看見第二個男人往這兒走來。這次她不再矜持，立刻壯著膽衝向他，攔住他的去路。

　　「姑娘，你這是……」

　　男人見她匆匆忙忙的朝自己跑來，還張開雙臂堵住他的去路，不禁好奇地揚眉問道。

　　「我……我……」這種情況竟讓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芊芊著急的汗流浹背，不知該如何是好。男人不解的看著她，「姑娘，你……你還真奇怪，要說什麼就快說吧！」

　　「我……我想請問公子，你有空嗎？」抖了半天，她終於擠出這麼一句話。

　　「有空啊！你是想……」男人露出了一抹邪笑，「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甘寂寞？」他臉上帶著一股邪佞走近她，伸出食指輕抬起她的下巴。

　　芊芊嚇得揮開他的手，猛退了一步，「你別碰我，有話用說的，請你別動手動腳！」她瞪著他，小手不斷抹著被他觸碰過的地方。

　　「你這小妞還真是奇怪，把我喊住要的不就是這個嗎？你是想跟我演出戲再開始是嗎？沒關係，我奉陪。」男人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你會錯意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要回去了，對不起。」芊芊驚慌失措，正欲反身逃開，卻被他抓住手腕，用力拉向他自己。

　　「啊——」芊芊緊張的大聲尖叫，「你要做什麼？」

　　「我說小妞啊！在這荒山野嶺的，你一個人在這兒找男人，你說我想幹嘛？」男人露出粗鄙的笑容，望著芊芊柔美的小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不……不要……」

　　芊芊後悔了，她實在不該答應姥姥這個任務，這對她太困難了！

　　「不要？」他搖搖頭，嘖嘖兩聲，「你這女人究竟在做什麼？找男人就找男人，何必假裝呢？」

　　他緊揪著芊芊的衣領不放，嚇得她雙唇頻頻顫抖，淚水止不住地猛掉。

　　「別緊張啊！你雖然瘦了點，身上又沒幾兩肉，不過，樣貌還算迷人，我就湊合點用吧！」男人張嘴大笑，帶著淫慾的眸光直瞅著她的胸部，可她卻因緊張而使胸脯起伏得更加厲害，讓這男人越看越著迷，眼神也變得更熾熱。

　　「對不起，我不該攔下你，你若有事就先走吧！我……我也要回去了。」芊芊只想趕緊撇開這個人。

　　她心底不停吶喊著秦未央的名字，雖然明白他不會來，也不可能來，可心底總會產生這股希冀，希望他能來救她——

　　「我沒事忙，你不用替我緊張，我現在該忙的也只有你而已。」邪氣的語句直從男人嘴裡逸出。他露出一副貪婪的表情，將毫無抵抗能力的她用力推倒在一旁的草地上，打算撕開她的衣服——

　　「救命——不要……啊……」

　　她拚命掙扎，瘋狂吶喊，淚水狂洩不休，兩隻小粉拳不停捶打著對方，就是不肯讓他冒犯自己。可這男人力大無窮，硬是阻住她妄動的身子，伸手緊抓著她的衣襟，將它用力扯開。

　　「唰」地一聲，她的衣服被撕裂了，露出裡頭樣式簡單的單薄肚兜，此刻的她已無力反抗，一心只想求死！

　　「哈！沒想到你的皮膚這麼好。」男人瞇起一雙不軌的眸，說出的話更加淫惡。

　　「走開——走開——」芊芊雙手雙腳不停地踢打揮舞，終於，她忍不住的喊著，「未央救我……未央救我……」

　　「別喊了，在這荒郊野地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既然要撩勾我，我就成全你吧！」

　　當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裙帶，準備一舉扯下時，絕望得閉上眼的芊芊突然發覺身上的重量消失，接著一聲慘烈的吼叫便傳入她耳裡。

　　張開已被淚水佔據的眼眸，朦朧中，她居然看見秦未央就在她面前，和那個男人激烈地打鬥著。

　　「未央……」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別怕，有我在，我絕不會讓這個登徒子動你分毫的。」秦未央眼中的光束再度閃爍，狠狠地凝睇著那個該死的男人。

　　「你這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小心老子宰了你。」粗俗的男人雙手握拳，再度擺好架式。

　　「哦！這麼說來，你我非得對上一次不可了？」秦未央瞇起眸子，對於他那虛有其表的強悍一點也不以為意。

　　可這一切看在芊芊眼裡卻讓她既擔憂又緊張，秦未央可是個文弱書生，如果真要動手，他又怎麼會是這個粗漢的對手？

　　「我求你別跟他打，我沒關係……我真的沒關係……」她緊抓著秦未央，顫抖著聲音哀求。

　　她這次下山早就沒有全身而退的打算，倘若空手而回會遭到姥姥的毒打，第二天她仍逃不過下山勾引男人的命運，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將秦未央拖下水呢？

　　「你聽到沒？這女人都說是她自己勾引我的，你還是滾開點吧！」男人發出邪佞的笑聲。在他眼底，秦未央不過是個不中用的書生罷了，他可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不過，剛才他一個不注意挨了這書生一拳，這個仇他勢必要討回來。

　　「好，那你過來呀！」秦未央凝著一抹佞笑看著他，對於眼前粗壯男人的要脅根本不以為忤。

　　「不要，末央，你別莽撞呀！」芊芊用力拉住他。

　　「放心，這種癟三我還沒看在眼底。」秦未央回過頭，投給她一個「別擔心」的笑容。

　　可芊芊又怎能視而不見？如果兩個人真打起來，那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煩憂之際，那個粗漢當真朝秦未央狠狠的攻擊過來，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看得她忍不住掩嘴大喊，「啊——」

　　可是，除了芊芊之外，另一個慘叫的人不是秦未央，而是那個先動手的粗俗男人。

　　「你……你不是個文弱書生，力量怎麼……」他拭著被打出血跡的嘴角，驚訝的睨著秦未央粗壯的臂膀。

　　「書生就不會打人嗎？你還賴在這兒幹嘛？還不快點滾！」秦未央瞇起利眸，朝他跨出一步。

　　那個男人嚇得往後一退，嘴巴開始不斷抖顫，卻仍逞強的撂下幾句話。「走就走，你以為我會怕你不成！小心點，下次別讓我遇著，否則我……我就不會輕易放過你！」

　　狠話一出，他便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哼！孬種！」秦未央勾起嘴角，狠狠地睨著那人慌張逃離的背影。

　　「未央，你沒事吧？」芊芊趕緊衝到他面前，檢視他身上的傷。

　　「我沒事。」一見她那張擔憂得無以復加的嬌容，他不禁蹙起兩道濃眉。

　　他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跑到這地方為她解圍？

　　亂了、亂了！八成是另一個秦未央在搗蛋，故意找他的碴，才讓他剛剛亂了心緒，跑來做「好男人」。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芊芊伸出纖纖玉指，輕拂他的臉龐。

　　「我沒事！」因為心頭煩亂，他不自覺的對她吼了一句。

　　「你……」心頭一陣劇疼，芊芊含淚望著他，「我……我不是故意要跑到這種地方，而是……」

　　她誤以為他的怒氣是來自於她，他心底一定認為她是個不知羞恥、不安於室的女人。

　　那……她該怎麼解釋呢？

　　望著她委屈的容顏，他不禁深吸了口氣，才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凶的，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回去？！」芊芊愣了下，她能回去嗎？

　　「怎麼？難道你還想留在這兒讓第二個男人調戲？」他的口氣一轉粗暴。

　　「不是……我是因為……」因為姥姥的命令，可是她不敢說。

　　「無論是因為什麼，我非帶你回去不可。」他用力抓住她的柔荑，將她往山上拉。

　　「不，我還不能回去！」她不是不能，是不敢呀！

　　「我不管，先跟我回去再說。」不讓她推托延一石，秦未央故意忽略自己心中的躊躇與害怕，仍是強迫的將她押上山。

第六章

　　「未央，你快放開我呀！」一接近姥姥居住的洞穴，芊芊整個人又開始不對勁了，她不但冷汗直冒，渾身還抖顫不已。

　　「你究竟是怎麼了？難道真要留在那種地方，讓別的男人戲弄你的身子才爽快？」秦未央緊抓住她的手，灼利的目光毫不軟化地睬凝著芊芊，他故意說這種話刺激她，試圖打消她再下山的念頭。

　　「我不是，而是……」湧到嘴邊的話，在芊芊看到姥姥現身的剎那全吞了回去。「姥姥！」她緊張地垂下小腦袋。

　　聞聲，秦未央也迅速轉過身，一見到姥姥，神情也瞬間變得僵硬。

　　「好熱鬧，你們在這兒聊天啊？」姥姥瞇起眼睛，閃爍的眼瞳輪流在他倆臉上游移著。

　　「姥姥，對不起，我——」芊芊倏然曲膝下跪。

　　「喲——你這是做什麼？我又沒說你什麼，幹嘛這樣呢？」姥姥的表情雖然無害，可身上卻飄蕩著一絲可怕的魔性氣息。

　　「我到了山下，可是我——」

　　「你先下去吧！」姥姥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可是……」芊芊看了他們一眼，以為姥姥是要找秦未央的麻煩，於是不放心地道：「姥姥，這一切全是芊芊沒用，不關秦公子的事，求您放過他，您若真要出氣，就找我吧！」

　　「你這丫頭，誰說我要找他出氣了？」姥姥睨了她一眼。

　　「我……」

　　「我說下去！」姥姥細長的眉一攏，她立刻嚇得噤了聲。

　　「是。」

　　芊芊對秦未央搖搖頭，心底陡生一股無奈，一股自憐的情緒又浮了上來。

　　她救不了他，一切的一切只能祈求上蒼幫忙了。

　　待芊芊一走遠，姥姥便道：「她可真的是愛死你了！為了你，她自願下地獄，這不禁讓我佩服起你的厲害。」

　　姥姥明亮的眼飄過幾許邪惡光影，直瞅著秦未央那張淡然中依舊帶著強悍的神情，與那迷死人的肢體身段。

　　「若要與姥姥比較，我只能甘拜下風。」秦未央又回復邪佞的模樣，眼瞳的藍色光影又開始隱隱閃爍。

　　「是這樣嗎？」她帶笑的眼眸突地一轉。

　　「您的意思是……」

　　「你難道沒發現，你近來變了？」姥姥不再拐彎抹角，立刻切入了問題中心，眼中的詭光也更深了。

　　「我變了？」他的身子震了下。

　　「沒錯，你明明是惡劣的秦未央，可為什麼最近做什麼事都會心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姥姥語氣強硬地問。

　　「這……」他勉強一笑，「我想是體內的另一個自己在跟我作對，所以有時表現出來的反應讓你質疑。」

　　「哦！是嗎？」姥姥咧嘴一笑，「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是你或是『他』？」

　　「姥姥，您真的是多慮了。」秦未央的眸子轉了轉，扯出一絲牽強的俊魅笑意。

　　「你不承認也行，但我要提醒你，明天你可別再阻撓，我是要定男人的精血了。」她目露凶光的提醒他。

　　「什麼？」秦未央心頭猛然窒住。

　　「怎麼？你該不會被她給迷惑了，所以連惡劣的你也轉了性？」姥姥回眸一瞪，「告訴你，你若再這麼下去，定會被體內的另一個自己取代，到時候又會被深壓在心靈深處，就像以前一樣。」

　　「行了！你別再說了！」他急躁地對她大吼。

　　「好，我不說，等哪天你要被消滅了再來求我吧！」姥姥瞇起厲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

　　秦未央站在原地，隱隱發著抖，這時正直的秦未央突地笑出聲，「老實說，你這個邪惡的男人也真心愛上芊芊了，對不對？」

　　「我……」他的嘴角重重的抽動了下。

　　「不要騙人了，就如你所說的，我就是你，你又怎能欺瞞自己呢？」善良的秦未央趁勝追擊。

　　「不！不是的，我沒有愛上她，沒有愛上她——」他突地狂叫出聲，瞳眸隱隱閃耀著奇異的火焰。正直的秦未央笑著說：「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可是看得很清楚。」

　　「胡說……好，我就向你證明我根本不可能愛上那種骨瘦如柴的女人，你……你等著瞧吧！」

　　說完，他便像瘋了似的直衝向芊芊的房間。

　　☆   ☆   ☆

　　正在房裡思索著該如何面對姥姥的責備的芊芊，因秦未央疾如風的闖入而嚇了一跳。

　　「未央，你怎麼了？」她連忙走到他身畔，見到他額上泛出的汗水時，不禁浮上一抹憂愁，「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對，我不舒服。」秦未央瞇起眸子，綻出一朵詭魅的笑花。

　　「是怎麼了？發燒了嗎？」不知情的她伸手觸碰他的額頭，還傻傻的說：「沒發燙呀！」

　　「看見你，我的病就好了。」捧著她的小臉，他欣賞著她那清麗的柔美容顏。

　　「呃——你怎麼了？」她臉兒一陣臊紅，羞赧地問：「姥姥有沒有為難你？如果有，以後你就別再幫我了。」

　　「我沒幫你什麼，因為你已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不希望你被別的男人碰，你知道嗎？」他突地俯首吻住她的紅唇。

　　「嗯……」芊芊張大水眸，小臉透出瑰麗的紅霞，雙唇亦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他究竟是怎麼了？為何一進房裡便對她做出這麼激狂的事？

　　「傻瓜，你的眼睛張那麼大做什麼？快閉上！」勾起嘴角，秦未央體內的劣根性又開始蔓延，形成一種可怕的危險氣息。

　　「我……」

　　不等她說話，秦未央再一次地吮上她紅潤的唇瓣，嚙咬著她的柔軟，雙手鉗制住她的纖腰。

　　「呃……」她怔愣了下。

　　「怎麼了？」泛著藍光的眼眸淺淺散發著詭怪。

　　她不安的扭扭身子！「我怕……」

　　「怕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他漾出一抹肆笑。

　　「未央……」她身子驀地一緊。

　　「如果今天不是我及時出現，你是不是也讓別的男人這麼碰你？」口口聲聲說不愛她，可只要想起那一幕，他便忍不住怒火滔天。

　　「我、我不知道。」為了姥姥，也為了他，她或許會犧牲自己吧！

　　「什麼？」秦未央瞇起犀利的眼眸，用力掐住她尖瘦的下巴，冷漠的嗓音幾近殘酷，「就因為姥姥要男人，所以你就脫光衣服去拐男人？」

　　老天，他是怎麼了？他本來的目的不就是要逼她這麼做嗎？可為何她現在答應了，他的心頭居然會這麼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她的嗓音沙啞，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你真傻，為什麼要答應她？難道你就這麼不自愛？」他火爆的大吼。

　　她被他逼急了，嚇得眼中含淚的直搖著頭，「我……不是……」

　　「既然不是，以後就別再下山了。」他冷峻的嘴角緊抿，炯利的目光如刀刃般凌遲著她。

　　「不可能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你看不起我，那你就走吧！」她摀住耳朵，這些殘酷的話聽得她好難受。

　　「你要趕我走？！」他冷凝的眼底透著冷冷的輕蔑，「我就偏不走，除非你答應我馬上去告訴姥姥，你不為她做這種出賣色相的事了。」

　　「不！我不能答應你。」

　　芊芊直搖頭。姥姥剛剛已經很生氣了，雖然姥姥嘴裡沒有表示什麼，可她與姥姥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又怎麼意會不出呢？

　　今天逃得過，明天也逃不了，倘若姥姥真殺了他，那她可是會比自己死了還難受啊！

　　「好，那就算了。既然你那麼怕沒男人陪，那我又何必讓你久等呢？」他的冷眸突然對住她那如易碎水晶的瞳仁。

　　「我不是……」她愣住了，他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不管是不是，今天我一定會讓你滿意。」

　　☆   ☆   ☆

　　芊芊疲累地張開雙眸，竟發現自己已躺在床榻上，而秦未央就躺在她的身側。

　　「你怎麼沒回去？」她雖然很喜歡這種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心愛的人躺在身邊的感覺，但是……姥姥呢？她又會怎麼想？會不會又把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陪你嗎？」他望著她的眼神裡充滿興味。

　　「你不該留在這兒，我擔心如果讓姥姥知道你這麼晚了還留在我這裡，她會——」

　　「我要做什麼她管得著嗎？別老拿她來煩我。」秦未央坐直身軀，煩鬱地皺起眉，暗恨那個老妖怪總要插手管他們的事。

　　「我是為你好，你怎麼不聽勸呢？如果事到臨頭你才後悔，那就來不及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我自會處理。」秦未央伸手撫摸她的臉龐，神情非常認真。

　　「你不懂姥姥的厲害，她絕不是你對付得了的。」芊芊直搖頭，緊握住他的手，「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的，就算你要怪我、恨我，我也絕不會怨你，我甚至希望你能夠找機會趕緊離開這裡，」她的大眼噙滿淚水，「答應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認真，只希望他能聽她這一回。

　　「我為什麼要走？」他就是不肯。

　　「你……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走的話，你會有危險的，懂嗎？」雖然嘴裡直勸著他離開，可苦澀的感覺已充滿她的胸臆。

　　「芊芊——」他攀住她的肩，目光銳利地望著她，「你就是為了我，才答應了姥姥的要求是嗎？」

　　「我……我是無所謂，只要你一切平安，我就很安慰了。只是，我怕自己放不開，沒有辦法達到姥姥的要求。」她垂下眼睫，開始為明天的事情煩惱。

　　「我不要你為我做這些，也不准你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其他男人。」

　　每日想起這件事，秦未央便忍不住怒火攻心，更為了自己搖擺不定的心態煩鬱不已。難道他真的是被芊芊影響，已搞不清楚此刻的他究竟是惡劣的還是正義的了？

　　罷了，他已管不了那麼多，他只要芊芊，絕不能讓她被別的男人染指。

　　「未央！」芊芊激動得全身不停地顫抖，感動的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我真的好安慰，即便沒有辦法永遠在一起，我也心滿意足了。」

　　「不如這樣，我們一塊離開這裡。」秦未央認真地注視著她。

　　「離開這兒？」她張大眸子，隨即搖搖頭，「不可能，我們走不了的，我不走。」

　　芊芊非常清楚姥姥的法力，說不定她人還沒下山，就先被抓回去了。

　　「你為什麼不聽話？那個老太婆到底有哪一點好？就算她有恩於你，這些年你也該把債還清了，該走的時候你還是得放下一切啊！」他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我不是不肯放下，而是我們根本走不了，如果你先走，還有可能逃得掉，如果我也走了，我們一定逃不遠，所以，聽我的勸，你還是先走吧！」芊芊含淚對他微微一笑。

　　「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秦未央賭氣的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無賴地威脅著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呢？聽我的話好不好？」見他如此，芊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別讓我擔心好嗎？」

　　「你不走，難道就不怕我擔心嗎？」秦未央沒辦法，只好以苦肉計的方式逼她。

　　「對不起！一時之間我無法給你答覆。」芊芊雖然也想逃，可是她心底明白，與立一逃走後再被抓回來，倒不如認命地待在這兒，乖乖的聽姥姥的話。

　　「好，那你答應我好好考慮，明晚之前給我答覆。」秦未央給她一抹鼓勵的笑容。明晚他勢必將她帶走。

　　芊芊點點頭，再一次地依進他的懷裡。

　　未來充滿了未知數，她根本就不知道會如何變化，此時的她只想依偎著他，享受著這片刻的溫馨。

　　至於明天會如何，她已不想多加揣測，因為她已別無選擇……

第七章

　　秦未央回到房間，正想躺下就寢，身子突然一陣輕顫，另一個秦未央又緩緩地冒出頭來。

　　「哈！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被芊芊的愛感化了。」善良的秦未央自始至終都躲在他體內觀察，自然能夠發現另一個自己正在改變中。

　　「你又跑出來做什麼？」他眉頭一蹙，口氣也跟著不善。

　　「怎麼？是因為不敢承認嗎？」正直的秦未央不禁要洋洋得意。能見到另一個自己漸漸改邪歸正，他心底自然是高興的。

　　「我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別忘了我是壞人，是你惡質的本性，絕不會變成你，你少得意了。」他目光一凝。

　　「我想，你是害怕自己性情若有改變，你就會慢慢消失了吧？」正直的秦未央瞇起眸，笑看著反派的自己。

　　「你又想像從前一樣控制我的心思，控制我的一切，將我深埋在體內，永遠沒有翻身的一天嗎？」魔性的秦未央嗓音低沉，瞳眸散發出一陣陣犀銳的火花。

　　「其實，你並沒有被我深埋在心，因為你的本質並不壞，雖是趨於惡性，但也是你不願意表現出善良的一面，對不對？」

　　正直的秦未央誠摯地握住另一個自己的手，啞著嗓說：「既然你能潛伏那麼久，想必你一定能繼續維持下去。」

　　「你做夢，你要我離開，然後獨霸她？」惡劣的秦未央甩開他的手，氣得雙肩頻頻抖顫。

　　「什麼叫我想獨霸？我擁有她，也就等於你擁有她，就像剛才你和她發生親密行為時，不但是你享受到了，連我也享受到了，你不能否認這個不爭的事實吧？」他審視著另一個自己臉上那副黯然神傷的表情。

　　「就算你說得對，可我在的時候姥姥才會對我疏於防範，我要是一消失，她馬上就會對付你們，所以我還不能走……絕對不能走……」

　　「可這一切完全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你邪惡的心一消失，你就會自行隱退，就算你想留也留不住。難道你沒發現近來我出現的次數增加了？這不也代表著你的氣勢已漸漸隱落了嗎？」正直的秦未央一步步邁近他，強迫他認清這個事實。

　　「所以我不能消失，我還是必須壞下去，更壞更壞地做下去。」魔性的秦未央抿唇暗笑，可表情卻是如此的無法釋然。

　　「你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當你的心性改變，魔性便會自然耗弱，這絕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正直的他不得不提醒。

　　「那我——」

　　「你放心吧！我會偽裝成你的樣子，盡量讓那個老妖怪不懷疑我，然後我會想辦法將芊芊救出這兒。」他的口氣堅定，微瞇的瞳眸中充斥著一股決心。

　　「你……你真要這麼做？」他不信這個性情溫和的男人會做出什麼陰險的事，來獲得姥姥的信任。

　　「你就看著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正直的秦未央挑起眉，笑容轉熾。

　　為了他心愛的女人，更為了能夠早日脫離苦海，就算真做不來，他也會賣力而為。

　　☆   ☆   ☆

　　「仇瑚哥，未央哥遇到麻煩了。」

　　正在打坐的花芸身子突地一震，腦海中仿似晃過了一些景象，於是她趕緊以法眼追蹤秦未央的位置，才發現他所在的地方妖氣甚重，氣氛非常的詭異。

　　當下花芸便迫不及待的衝進仇瑚的狐洞，將這些情況告訴他。

　　「你說未央有麻煩了？」仇瑚的妻子　兒聽見這消息也跟著著急起來，「他究竟遇上了什麼麻煩？」

　　而仇瑚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嚴肅的神情仿似早已知曉了這件事。

　　「我剛剛稍稍算了下他的近況，並不太好啊！」花芸緩緩說道。

　　「真是這樣嗎？我說瑚，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兒推推自己的丈夫，對於他一言不發的模樣感到懷疑。

　　「其實，未央那傢伙發生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仇瑚凝起眸，「你們還記得他告訴我們他要去找前世恩人時，我說了什麼話？」

　　「你說……你要他多加小心。」花芸想了想便答。

　　「對，只是當時我不知道情況會這麼嚴重。」仇瑚歎了口氣。

　　「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兒焦急的問。

　　「我也不知道，至今我仍想不出解決的方法。」

　　「什麼？仇瑚哥，連你也沒辦法解決？」花芸當下變得心浮氣躁，「可我們總不能放任未央哥處在危險的環境而見死不救。」

　　「唉，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說一時之間還想不出辦法解決，又不是不管他，你未免太緊張了吧？」仇瑚笑著搖頭。

　　「我怎麼能不緊張？未央哥將近半個月沒一點兒消息，他住的地方還帶著一股詭異陰森的感覺，那妖氣可比我們這幾個還強呢！」花芸坐了下來，重重的吁了口氣。

　　兒趕緊為花芸倒了杯水，「別想太多了，我想你仇瑚哥應該會有辦法的，再給他一點時間想想吧！」

　　「謝謝大嫂。」花芸接過開水，「只是不知那股妖氣會不會威脅到未央哥。」

　　「據我判斷，那應該是千年樹精的妖氣。」仇瑚沉吟道。

　　「什麼？樹精？」花芸及　兒同時嚇了一跳。

　　「對，據我估算，她的道行極高，少說也在我們幾個之上，所以未央才會被她所控制，以至於到目前都無法與我們聯繫。」仇瑚揉揉眉心，屈指又算了一次，結果仍是一樣。

　　「那該怎麼辦？我們總不能視而不見，讓他自生自滅吧？」　兒柳眉輕蹙，攏成一個可愛的皺褶。「放心，我不會不管他的。大家共同在靈幻居住了那麼多年，大夥兒都有了濃烈的情感，就算要死，也是咱們一塊兒。」仇瑚安慰著　兒。

　　「對，要享受、要受苦，咱們全都一塊兒。」花芸點頭應和。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辦法沒想出來，大夥兒仍是動彈不得，更遑論是去救人了。再說，於蕎飛與　漓兩人出外辦事，他們三個人的能力實在有限呀！

　　「我倒是有個法子。」花芸突地靈光一現。

　　仇瑚揚起劍眉。「什麼法子？」

　　「我這就去找未央哥，偷偷待在他身邊，如果他遇到緊急狀況，我就可以現身幫助他了。」

　　待花芸說完後，仇瑚卻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仇瑚哥，怎麼了？難道我這麼做不成嗎？」

　　「當然不成，對方法力相當高，你這一去不被發覺才怪。」他笑睨著一臉天真的花芸。

　　「這麼說，連你也不行　？」花芸沮喪得垮下了雙肩。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吧！」　兒不忍見他們一籌莫展，於是自告奮勇地說道。

　　「你去？不成不成，太危險了。」仇瑚立即投反對票。

　　兒也不想想對方是什麼人物，竟然敢到那種地方去與那個老樹精對峙，簡直是不要命了。

　　「可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去了啊！」　兒據理力爭，「你怎麼不想想，時間拖越久，未央哥就越危險？雖然我也不是人，可我身上有天帝賜給的凡塵符，就算她是萬年老妖，也不會發現我的身份？」「對呀仇瑚哥，我知道你擔心　兒，可這已是惟一的辦法了，我想，不妨就讓大嫂試一試吧！」花芸也勸道。

　　「可是……」

　　當初他與　兒的深情雖然感動了天帝，讓他倆能夠相聚相守，可並未賜給她法力，到時候若是被那老樹精發現，該如何脫身呢？

　　他不能不考慮，不能不考慮啊！

　　「瑚，讓我去吧！」　兒焦急地說。

　　「唉——好吧！既然已沒法子，我也只好讓你去冒險了。不過，你千萬得小心，知道嗎？」他不放心地叮嚀著。

　　「我會的。」好不容易得到了丈夫的允許，　兒立刻開心地點頭答應。

　　☆   ☆   ☆

　　翌日一早，芊芊便瞞著秦未央偷偷下了山。

　　今天她絕不能再鎩羽而歸，至少得騙個男人回去安撫姥姥，她知道姥姥絕不會再放她一馬，一定會找秦未央開刀。

　　所以，她得放手一搏，一定得成功才行。

　　一到山下，芊芊便走到昨天所待的大樹下等著男人出現。就這麼一直等到日正當中，突然聽見山腳處傳來腳步聲。

　　她神情緊張地站了起來，仰首四處張望著。

　　等了一會兒，她終於看見一個綰個高髻的書生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比昨天那個粗漢好了很多，可要她去向一個陌生人搭訕，談何容易呀！

　　當兩人的距離拉近，芊芊看清這位書生的長相時，著實吃了一驚。

　　他長得好秀氣又好年輕，年紀約莫與她相同，尤其他臉上還掛著一抹甜甜的笑容，更是迷人得緊。

　　「公……公子……」

　　芊芊還是壯著膽子上前搭訕，可又良心不安的想：這麼一位好青年，她怎狠得下心讓他的生命葬送在姥姥手上？

　　「這位姑娘有事嗎？」由　兒所喬裝的書生輕搖紙扇，面帶笑容地望著芊芊。

　　「嗯……是這樣的，我迷了路，不知公子能不能陪我上山？」芊芊終究還是這麼做了。因為時間已不早，而且這裡本來就罕無人跡，倘若放過了他，下一位不知要等到何時。

　　「上山？可我不上山呀！」　兒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姑娘，心忖：這女人該不會就是那個樹精吧？如果真是的話，她可不能隨便暴露她要去的地方。

　　「這位公子請你行行好，我就住在山腰處，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芊芊手足無措地請求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自己回去呢？」

　　「我不是說我迷了路嗎？有人陪我，我才有膽子往山裡走，或許可以想起該走哪一條路。」芊芊越說越緊張，額上已冒出涔涔細汗。

　　「這樣啊！」儘管這位姑娘看來既溫柔又單純，可　兒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提防任何可疑人物。

　　「求求你好嗎？」芊芊都快掉出淚來了。

　　「好吧！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反正她要上山，有個伴也不錯，況且這位姑娘看來並不像壞人。「真的？那真謝謝你了。」芊芊見他答應，終於吁了口氣。

　　「那就走吧！」　兒比個手勢，要她先走。

　　可兩人才剛上山沒多久，芊芊就看見秦未央站在不遠處，一雙眸子怒瞪著她！

　　她嚇得頓住步子，一動也不敢動。

　　「你怎麼不走了？」　兒才走沒幾步，就看見芊芊停住腳步，心裡很是奇怪。

　　「我……我……」辛芊的嗓音顫抖，怯怯的望著前頭。

　　兒好奇地循著芊芊的視線看過去，竟看到讓靈幻居每個人擔心不已的秦未央。

　　可秦未央瞧見　兒時並沒認出她的身份，還一味的以為這個男人就是貪圖芊芊女色的可惡男人。

　　「好傢伙，你是誰？居然敢動我的女人！」

　　他咬牙切齒地走向　兒想教訓她，可就在他走近她的剎那，　兒突然喊道：「未央？你真是未央？！」

　　秦未央怔愣了下，隨即難以置信地張大眼問：「你……你怎麼來了？」

　　仇瑚是得了傻病嗎？怎麼可以讓自己的老婆跑來這種地方？要是讓那個樹精看見了，那還得了啊！

　　「我們不放心你呀！」　兒帶著一臉笑靨對他說道。

　　「你……你們認識？」芊芊傻愣愣的看著他倆。

　　如果他們兩個認識，那她還能誘拐這個男人，害他讓姥姥吸血蝕骨嗎？

　　「對，我們認識。」　兒開心地說，她當然也看得出這女人與秦未央之間的特殊關係，「那你們兩個是……」

　　「我們……」芊芊垂下小臉，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與秦未央之間的關係。

　　「　兒，她就是我要找的人。」秦未央簡單的一句話，立刻解開　兒心中的疑惑。

　　「原來那個女人就是她啊！」　兒開心地咧開嘴，「果真是個溫柔可人的好姑娘，未央，恭喜你了。」

　　「謝謝。」他朝她一笑。

　　「未央，我能不能知道你和這位公子是什麼關係？」這回輪到芊芊想知道這個陌生男子與秦未央之間的關係了。

　　「我是他嫂——」

　　秦未央打斷了　兒的話，並不想讓她知道她的身份。「他是我以前在私塾認識的朋友。姓岳，我都習慣喊她的小名岳兒。」

　　他只是一個琴魔，配不起屬於人類的芊芊，所以並不想讓她知道太多。

　　兒則詫異地看著秦未央，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介紹她。

　　「哦！原來是這樣。」芊芊轉首對　兒說：「岳公子，既然未央來了，那你就不用陪我上山了。」

　　「陪你上山？」秦未央張大眼眸望著芊芊，「你真不乖，居然背著我又跑下山來，我……我要怎麼說你，你才會聽話呢？」

　　「我……」芊芊雙手搓揉著衣裳，說不出話來辯駁。

　　「你幹嗎對她這麼凶？」　兒見芊芊支支吾吾的，連忙出來打圓場。

　　「　兒，這裡沒你的事，你快離開吧！」秦未央不希望將　兒牽扯進這場危機中。

　　「我不走，是仇瑚要我來這裡找你的，我怎麼可以走？」　兒將他拉到一邊，壓低嗓音說道：「你被樹精纏身了是不是？」

　　「沒錯，所以你更不能留下了。」他深吸了口氣。

　　「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兒固執地說。

　　「你……我真該回去好好揍仇瑚一頓。我看這樣吧！既然你放心不下我，要不就在山腳找個地方住下，我每天都會向你報平安，這樣可以吧？」

　　「嗯……好吧！」　兒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害了他，只好同意他的辦法，暫時在附近找個地方待下了。

　　「別忘了一定要向我報平安，否則我會上山找你的。」　兒再次提醒。

　　「放心，你快走吧！」

　　待　兒離開後，秦未央便抓住芊芊的肩，「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我不走。」芊芊甩開他的鉗制，轉過身不看他。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別以為我不清楚。」他氣得渾身像著了火。

　　「我知道你不高興，可今天我若是再空手而回，會有怎麼樣的後果你是知道的。」縱使她也不願意，可如今為環境所逼，她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好，她真要男人是不是？我這就去幫她抓幾個回來。」

　　「不！你不行的。」芊芊拉住他的手，「一定要我去才行，否則姥姥早就自己去抓人了。」

　　「為什麼？」他蹙緊眉。

　　「姥姥說過，得由我在……我在與他那個時，再由她現身吸取他身上的精血。」辛芊心頭酸澀地說。

　　「那你真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與別的男人在床上打滾嗎？」秦未央快氣炸了，他沒見過如此「愚忠」的人。

　　「我沒要你看，你可以離開這裡。」她伸長頸子，開始期盼第二個男人出現。

　　「我告訴你，你不用再找男人了，姥姥沒辦法對我怎麼樣的。」他是魔不是人，那個老妖怪就算要吸他的精血也沒用。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反正你聽我的就沒錯。」他凝住她的眼，「相信我，要不然你跟我回去，試試姥姥的反應就成了。」

　　「真的可以嗎？」她不禁猶豫了。

　　「回去就知道答案了。」說著，他便拉起芊芊的小手，直往山上走去。

　　☆   ☆   ☆

　　「芊芊，我要的男人呢？」

　　果真，一回到洞穴外，姥姥便出洞要「東西」了。

　　「我……我……」

　　芊芊正處為難之際，秦未央為她說話了，「我剛剛去山下看過，這座山向來清冷，並沒任何人經過。」

　　「哦！」姥姥轉向秦未央，陡地瞇起眸，「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不一樣？怎麼不一樣了？」秦未央挑眉笑了笑。

　　他心底雖然是忐忑不安，可表面上還得故作輕鬆的偽裝瀟灑，更要裝出另一個他的邪肆外貌。「嗯……或許是我多慮了吧！」姥姥看著他，似乎又覺得他回復了以往的陰驚魔魅。

　　「姥姥，我不敢騙您，山下真的沒人經過，倘若您不信，明兒個您可親自去瞧瞧。」他揉揉鼻翼笑了笑。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原諒這丫頭　？」她抬起一雙媚眼，不屑地睨了一眼芊芊。

　　「最起碼也多給她一點兒時間吧！」

　　「你要多少時間？」姥姥逼視著芊芊。

　　「我看，這事就別急於一時，如果姥姥真需要滋養，不如再叫芊芊上山為您采雪蓮果。這些年您不都全靠這些果子，才這麼貌美動人不是嗎？」

　　他果真是舌粲蓮花，一句話便讓姥姥不再生氣。

　　「也好，芊芊，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再去為我摘果子，可別再空手而回了啊！」說著，她便轉身欲走，可臨走之際卻突然轉身過來，看著秦未央說道：「你等會兒來找我，我要話問你。」

　　「是的，姥姥。」他拱手應允。

　　姥姥一離開，芊芊便不解地問他：「姥姥怎麼好像突然很聽你的話？當初她還拿你要挾我呢！」「這……我不是告訴過你，她不會傷害我，或許是我會說話，常唬得她一愣一愣的關係。」他支吾地解釋著。

　　「可是，她要你等會兒去找她，我怕……」

　　「別擔心，我自然有對付她的方法。」秦未央洒然一笑。

　　「嗯！」芊芊點點頭，可心情卻是紛亂不已。

　　「放心，把眉頭舒展開來，別再糾結在一塊兒了。」他伸手撫平她緊蹙的眉心，低頭輕吻她的眼睫。

　　「我懂，只要姥姥別再逼我去找男人，我就該感到開心才是，你放心，我不會一直這麼憂慮下去。」她抬頭對他彎唇輕笑。

　　「對，笑一個就對了，這樣好看多了。」執起她的下顎，他含情脈脈的眼瞳裡反映出她柔弱的嬌容。

　　「未央，你對我真好。」一絲感動在心底漸漸化為一股濃情烈愛，她知道這輩子她的心已非他莫屬了。

　　「不對你好行嗎？我愛你啊！」秦未央擰擰她的鼻尖，笑得恣意盎然，放在心底的情意並不比她少。

　　「你說什麼？」心一震，她的鼻根已泛出酸意。

　　「我說我愛你，那你呢？」

　　等待了數百年，他所求的就是她的真心相許，如今他就要親耳聽見答案了。

　　「我當然也愛你！」她撲向他，雙手圍住他的腰際，「如果將來我們真能脫離姥姥的掌控，你願不願意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一輩子？」他愣了下，心底有著某種失落。

　　人妖殊途，他們會有一輩子嗎？為何當初他熱烈尋找著她時，沒想到這層關係呢？

　　「你不願意？」她胸口一窒。

　　「我當然願意。」

　　罷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他何苦現在自尋煩惱？如果兩人真能長相廝守，又何必在乎是什麼樣的身份？

　　「真的？」她開心的依偎著他。

　　「這是當然。」緊抱著她，秦未央閉上眼，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一絲絲屬於人類的熱力。

　　「好，我決定了，對於姥姥的恩情我已報答得夠多了，是該為自己而活的時候。」芊芊極其認真的表示。

　　「沒錯，一定要想辦法離開她。」秦未央瞇起雙眸，為了芊芊，他必須在姥姥面前賣力偽裝出魔性的一面，就算魂飛魄散，他也要救她脫離苦海。

　　「嗯！我們一起努力。」抬起小臉，她遞給他一個信任的微笑。

　　秦未央再次將她緊擁入懷，彼此的氣息交織成一股最真切的愛意。

第八章

　　「您找我有事嗎？」

　　秦未央與芊芊分開後，便依姥姥的命令來到她面前，態度恭謹地問道。

　　「你說我會有什麼事呢？不過是想見見你，和你說說話、聊聊天而已。」姥姥笑睨著他，並且一步步的走近他。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您找錯對象了吧？」他眼中寒芒閃閃，莫測高深地說道。

　　「你這個男人一點意思也沒有，雖然我年紀比你大了許多，可我的模樣並不比那些年輕女孩差啊！就拿芊芊來說，她那瘦弱的身子摸起來一點意思也沒，你何不試試我呢？保證你會愛不釋手的。」姥姥笑得十分嫵媚，不停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企圖已是非常的明顯。

　　「您別忘了，我只是琴魔，不是真正的男人，您要我沒用啊！」秦未央撇撇嘴，笑瞄著她。

　　「你以為我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姥姥對著他媚笑。

　　「那麼您是……」

　　「其實，當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便為你那又俊又帥的模樣所著迷，要不你以為你怎能一直活到現在呢？」陰險的笑容直掛在她的臉上，眼底的淫味也更濃了。

　　秦未央聞言，身子倏然一僵，緊張地望著她，「姥姥的意思是，您看中的是我的人？」

　　姥姥的杏眼眨呀眨的，睨著他臉上的表情，「沒錯，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反正咱們一個是魔、一個是妖，湊在一塊兒不是挺好的嗎？」

　　「哈……沒想到我秦未央竟會吸引了您的目光，當真是受寵若驚啊！」

　　秦未央忽地逸出一抹狂笑，這笑倒是讓姥姥驚愕地瞇起眸，戒備的緊繃起身子。

　　「你笑什麼？」姥姥蹙起眉問。

　　「這一切實在太巧合了。當初我見到姥姥！就被您這副妖嬌的模樣所惑，我一心想與您接近，可偏偏您就是會對我擺架子，這可讓我求愛的心頓時像被卡住了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漾出一朵邪佞的笑花，那魔魅的神情看在姥姥眼底可迷人得不得了，對他也更有「性」趣了。姥姥邊看邊發呆，霎時她便情不自禁地撲進他懷裡。

　　她噘著小嘴嫵媚一笑，風情萬種地說：「你可別怪我以前對你那麼凶，瞧你對芊芊那丫頭這麼好，我可是會吃味兒的。」

　　「那是因為我們得利用她不是嗎？」他大喊冤枉。

　　「你對我好就行，只要你從今後乖乖聽我的話，我便會溫柔的對待你。」姥姥笑睨著他。

　　「真的嗎？」秦未央咧開嘴，一雙笑眼彎彎的瞇起，大手極其曖昧地撫弄她的下顎。

　　姥姥發出極為嬌媚的嚶嚀，閉上眼，向他索求愛意。

　　秦未央眉頭輕皺，看著她那紅艷艷的大嘴，頓時湧上了一股噁心的感覺。

　　但為了瞞住她，更為了尋找逃脫的機會，他不得不壓下這種想作嘔的感覺，低頭吻上她的唇。

　　「怎麼？就只有這樣？你吻得還真不盡心。」

　　當他抬起臉，離開了她的唇，姥姥立刻蹙起細長的狹眸，懷疑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秦未央先是一愣，隨即張狂大笑，「嫌不夠？那就早說嘛！」

　　跟著他便強悍的將她推至牆邊，狂狷驚猛地吻上她……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芊芊因為不放心秦未央一個人來見姥姥，於是偷偷地走了過來，好確定他是平安的。

　　但她萬萬想不到，當她潛入姥姥的洞穴時，見到就是這一幕。

　　芊芊雙手緊按著胸口，強壓住心頭狂野的跳動，以及難言的酸澀，可淚水卻早已泛流不止。

　　這時，秦未央眉眼不經意的一揚，正好瞧見芊芊躲在角落落淚心傷的模樣，和她臉上那道慘白得不忍卒睹的臉色。

　　姥姥似乎也早已知道她的到來，於是輕勾嘴角，對著芊芊說：「怎麼進來也不先出個聲呢？看見我和他在一塊兒的感覺如何？想不想來插一腳呢？」

　　芊芊連連退步，直搖著小腦袋，貝齒緊嚼著下唇，強迫自己吞回亟欲衝出口的嗚咽。

　　由於太過用力，她的牙齒將下唇咬出了齒印和血絲，這模樣看在秦未央眼底真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和苦痛。

　　他瞇起了眸，凶狠地對她吼道：「你就只會站在這兒偷窺嗎？滾出去！」然而他心底卻在滴血……

　　「為什麼……為什麼你和她……」芊芊泣不成聲，心痛不已地問。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們兩情相悅。」秦未央邪惡的雙眸凝注芊芊那張脆弱的容顏，嘴畔勾勒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這麼說……你對我都是虛假的？」芊芊抽噎地問。

　　「芊芊，我乾脆告訴你好了，他之所以對你好，就是要騙你無怨無悔地為我去找男人，明白了吧？」姥姥一隻腿圈住秦未央的腰，回眸對著芊芊笑意盎然地說。

　　「你們……你們全都欺騙我……我、我——」她已激動地說不出話，渾身漲滿的疼痛更是讓她承受不住地直打顫。

　　「騙你又如何？別忘了你只是我使喚的小丫頭，哪能跟我搶男人啊！」姥姥狂肆無情地說。

　　芊芊心頭一緊，一雙小手摀住了臉，忍不住地嚎啕大哭，奔離了洞穴。

　　「你瞧這丫頭，說她幾句而已就跑了，看我怎麼教訓她。」姥姥睨著她奔離的方向，目光狠厲如火。

　　「那種嫩丫頭您就別跟她計較了，現在是咱們的時光，您好好享受吧。」

　　然而，秦未央的心底卻壓著一個又重又大的石塊，沉重得幾乎讓他窒息在這場讓他作嘔的男歡女愛中。

　　可為了徹底表現出自己邪惡的模樣，他必須把自己的自尊拋在腦後，扮演好他無情的角色。

　　他不禁擔心，她這一跑會不會發生危險？

　　晚點他得去看看她才行。

　　☆   ☆   ☆

　　秦未央離開姥姥的洞穴後，便直趨芊芊房內。果真如他所料，她正趴在床上哭得肝腸寸斷。

　　「芊芊……」他上前喊著她的名字。

　　「你別過來，別過來——」她對著他大聲吼。

　　「別這樣，快轉過臉來看看我。」他強迫性地握住她的肩，逼她看著他的眼睛。

　　「我不要——」她用力揮開他的手，「你好噁心，別碰我！」

　　芊芊淚眼　　地望著他那張俊逸的臉龐，「你剛剛不是叫我滾？現在又為何回頭對我假惺惺？」「芊芊，你聽我說，我這麼做是逼不得已的。」

　　他內心深處凝聚著一股難以解釋的複雜感觸，但這樣的苦衷他又該如何說出口呢？

　　他多希望她能夠瞭解他心底的想法，可她並不會體諒他的無奈，只是會更恨他而已。

　　「跟她親熱也是逼不得已的？」芊芊無力地勾起嘴角，笑得冷澀。

　　「我——」他閉上眼，正在考慮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時，突然間到身後傳來了屬於樹精的詭異味道。

　　姥姥來了！

　　她鐵定是為了試探他的心，所以暗地裡尾隨過來瞧瞧，這麼一來，他更是不能粗心大意了。

　　「我什麼我？快說呀！」

　　她多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能說出一個很好的理由，她會相信他的。

　　「我是因為真心喜歡她，才與她做愛的。」他瞇起眼、冷著聲、揪著心，強逼著自己這麼說。

　　「你……你愛她？」芊芊愣住了，以一種她無法想像的語氣問：「可你昨天也說愛我的。」

　　「哈——」秦未央逸出一陣狂野的笑聲，「男人可是會對所有女人說愛的，只要他們有需求。」

　　「你說什麼？」芊芊驚愕又傷心地問。

　　「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你還是聽不懂嗎？」他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她，話語是這般狠冽無情。

　　「那……你來這兒幹嘛？」心頭的劇疼差點兒讓她說不出話。

　　「來看你呀！看你是否哭得像淚人兒一樣，是否被我傷了心，會不會去尋死？」他笑得萬分邪佞。「秦未央！」她痛心的大喊。

　　「怎麼了？是不是也想要我一次？沒關係，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依你的意思做。」他露出一副邪惡的表情，眸底的肆光也逐漸加深，形成一種可怕的感覺。

　　「不要——」她倉皇的直後退著。

　　「你吃醋不就是代表著害怕以後得不到我？」他一雙如猛豹般的厲眼緊緊纏住她的眸。

　　她硬是吞下卡在喉中的梗塞，緊張得渾身戰慄著，活像是一隻誤觸蜘蛛網的飛蛾，已難逃魔掌。

　　「不！不是……我要的不是這個。」

　　天，他怎麼瞬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幾乎令她招架不住了……

　　「那你說，你要的是什麼？」他欺近她的容顏，語氣輕柔異常，聽來卻特別詭異，讓芊芊的心不住發寒。

　　「我……我只要你的愛。」她淌下了淚，心頭又是一顫。

　　「我也說了，我的愛只限於肉體，沒有所謂的真情。」他冷著心說，可眸底卻有著千言萬語，期盼她感受得到。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她指著外頭顫聲嘶吼，已是羞惱交錯。

　　「我偏不走。」見姥姥仍倚在外頭看好戲，秦未央只能強迫自己繼續演下去了。

　　「我終於認清你的真面目了，我好後悔……後悔自己會將一顆心給了你。」她痛心疾首地說。

　　「認清楚最好，快把衣服脫了！」他強勢地逼迫著她。

　　「出去——我不會再讓你碰我——」她緊抓著自己的衣襟，提防地又退後幾步，敵視著他臉上那道狂肆的表情。

　　「那我就要看看你逃不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了。」

　　用力拽住她的胳臂，他正欲以蠻力撕扯她身上的衣物時，姥姥卻喊住了他。「住手！」

　　「姥姥，您怎麼來了？來很久了嗎？」一聽見她的聲音，秦未央立即表現出一副詫異樣。

　　「是來了一些時候了。」她緩緩走進屋，看著一臉驚懼的芊芊。

　　「姥姥。」芊芊含淚低垂著腦袋。

　　「你這丫頭可越來越不像話了，剛剛突然跑去打擾我們，這次又裝成自命清高的樣子，說，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芊芊不敢……」她慘白著小臉，心跳也亂了節拍。

　　「不敢？我倒覺得你挺大膽的。」姥姥淬著厲光的眼神閃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狠勁。

　　「請姥姥原諒。」她倏然跪下。其實，此刻的她對生命已無任何眷戀，就算是現在就讓她死，她也無所謂了。

　　「你這是什麼口氣？說起話來要死不活的，是故意想氣死我嗎？」姥姥黑了臉，大聲斥責道。

　　「我沒有。」淚水已在她臉上擴散，這淒楚的容顏看在秦未央眼底，簡直就是一種殘酷的凌遲之痛。

　　「還說沒有！你就是那副鬼樣子，是在對我抗議，抗議我搶了你的男人是不是？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底可恨不得對我千刀萬剮！告訴你，沒逼著你去拐男人給我已算是對你天大的恩情了，拿他來報答我又如何？」姥姥嬌媚的嗓音忽高忽低，形同鬼魅。

　　芊芊自知再說什麼都不對，索性低著頭不說話。

　　「你現在不言不語的又是在想什麼鬼念頭？」姥姥勾起秦末央的手臂，「你也說說話呀！」

　　「是啊！姥姥在問你話，你啞巴啊？」說完，秦未央便對她狠踢一腿。

　　芊芊跌倒在地，手肘都給磨破了，疼得她抿緊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一點點的皮肉之痛，怎敵得過心碎的痛呢？

　　見她這般，姥姥不禁掩嘴大笑，「太妙、太精彩了，未央，我累了，你扶我回去歇著吧！」

　　「是的，姥姥。」他揚起笑臉，勾起姥姥的一隻玉臂，便與她一塊兒走了出去。

　　此刻芊芊才困難的爬起身，倚在牆邊，微微顫抖的身子和傾洩不止的淚，不知何時才能終止……

　　☆   ☆   ☆

　　一大早，芊芊便提著竹籃到了山上。

　　雖然她告訴姥姥要去採雪蓮果，可事實上她只是為了逃避，免得看見秦未央與姥姥卿卿我我的一幕。

　　然而，到了山上，山頂已滿是皚皚白雪。這可怕的寒意冰凍了她的心，卻燃起她自盡的念頭。

　　看著山崖下深不見底的蒼茫，她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害怕。

　　或許，死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脫，她可以去見爹娘，不再為姥姥所控制。

　　當初不尋死，是因為她以為有他的愛支撐，以為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女人。可如今她才明白，原來這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傻氣的自作多情。

　　山頂寒風颼颼，她知道要再尋找雪蓮果是萬萬不可能的事，與其回去再討一頓惡罵或毒打，不如就讓自己的生命在這兒終止吧！

　　再見了，這裡的花草樹木。

　　再見了，她曾經深愛的無情男人。

　　回首看著這兒的一切，她再度將目光回到下頭深幽白茫的谷底。

　　腳尖一蹬，她脫離了地面，纖細的身子就這麼直墜而下——

　　☆   ☆   ☆

　　不知怎地，一大早秦未央便覺心神不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神色也無由地變得蒼白。

　　於是他趁姥姥閉關打坐之際，衝到芊芊的房間，可四處都尋不著她的身影。

　　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突然，他發現一直放在屋內角落的竹籃不見了。那不是她用來上山采雪蓮果時用的嗎？莫非……她大清早天未亮就上了山！

　　這女人膽子怎麼這麼大？現在山上的天氣根本不是人挺得住的，她居然不到午時就上山，真是不要命了！

　　不要命……

　　糟了，她會不會……

　　昨天為了博取姥姥的信任，他做出了這麼傷她心的事來，甚至在言語上如此不留顏面的折損她，她還會原諒他嗎？

　　現在他並不祈求她的原諒，只希望她萬萬別想不開才好。

　　秦未央努力的爬上了山頂，此地寒風冷冽、凍人骨髓，芊芊一個女孩子家又能忍受多久呢？如果她往更內山的方向走，這還得了！

　　「芊芊——芊芊——」

　　他沿路不斷喊著她的名字，可風大雪狂，擾亂了他的視線，他真怕一個不注意看漏了她的身影。

　　可雪勢狂烈，一片片的白霧重重阻隔他的視線，他的心情紊亂不堪，卻仍不放棄的大喊著她的名字。

　　「芊芊——」聲聲呼喚幾乎喊啞了他的嗓，可依舊不見她的蹤影。

　　秦未央就在快瘋狂之際，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竹籃，就擱在崖邊的岩石上頭！

　　他當下倒抽了口氣，滿心害怕的走向它，再看看離它不遠處的斷崖口，他整個人就像被風雪所覆的冰人毫無感覺，只知道全身血液已跟著凍結了。

　　「不……你千萬別嚇我……千萬別嚇我呀！」他跪在崖邊，直望著底下看不到盡頭的空蕩。

　　「芊芊——你不會這麼傻的，你快告訴我，你不會這麼傻的！」從頭到腳都充斥著酸疼的感覺，淚水更是悄悄一點一滴的落進崖底。

　　不相信她會做出傻事，秦未央立刻像瘋了似的在這座山頂上四處奔跑找尋，不願承認她當真就此離開他。

　　可一整天過去了，這座山也差點兒被他踩平，可芊芊的消息依舊杳然，這對他而言，不啻是件最大的刺激。

　　終於，天黑了，他不得不垂頭喪氣地下山去找尋她的屍首。

　　就在這時候，他卻看見　兒正欲上山來找他。

　　「　兒，我不是要你別上山嗎？你怎麼又不聽話了？」雖說她算是他的嫂子，但年齡卻是小他許多，他一直將她當妹妹看待。

　　「我不能不來找你呀！因為芊芊現在在我那兒。」　兒笑了笑說。

　　「你說什麼？芊芊在你那兒，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是在山上，否則那個竹籃要怎麼解釋？

　　「當然可能啦！因為是我救她的。」她頗為得意地說。

　　「你救了她？」

　　「是啊！她因為想不開！打算從崖上跳下，所以我就在下面等著她　！」她的一雙靈燦大眼直瞅著他那對驚慌的眼。

　　她看得出秦未央有多著急，可見他對芊芊姑娘不但有著報恩之情，尚有著濃烈的愛意。希望老天爺能成全他們，讓他們能像她和仇瑚一樣，可以相偎相依的過一輩子。

　　「胡說！這山這麼高，你就算在下面等著她，她也逃不過這一劫。你快告訴我她怎麼了！就算死我也要見屍。」他激動地濕濡了眼角，抓著　兒的肩膀，大聲地詢問。

　　「她是真的沒事，你就是不信我。」噘著嘴兒，她不高興地說。

　　「天，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要我怎麼信你？」

　　「你真是被愛給沖昏頭了，我雖然不會法術，可仇瑚會呀！他既然算得出她要跳崖，又怎會不救她呢？」　兒點醒他，「雖然你的法力被那個樹精破壞，暫時喪失了預知的能力，可是仇瑚他們沒有呀，」

　　「你的意思是……」他突然欣喜的張大眼。

　　「對，是仇瑚以他的法力隔空救了她。」她沾沾自喜地道：「看來仇瑚的道行似乎越來越深了。」「隔空施法？天，那是很傷身的，真是太感謝仇瑚了。」秦未央終於鬆了口氣，但隨即又問：「芊芊呢？她現在在哪兒？」

　　「這邊，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