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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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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第三根肋骨]顛覆西遊之我是牛魔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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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0 15:27:0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12-30 15:58 編輯

129章:觀音大姐拉壯丁       
                       
李世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建成元吉,天下震動,世人無不翹首以待下文。 果然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先是道“太子、齊王謀反,秦王誅之,黨羽脅從一概不究;”三日後,唐高祖李淵下詔,傳位與秦王李世民,退位居太上皇。秦王登位,是為太宗,改元貞觀。


唐太宗 李世民

    太宗登位的第一天,又有一消息傳出,太宗將要大興土木,修建一座神廟用以供奉伏羲與女媧兩聖,並且要在建成之日,御駕親臨祭拜。伏羲女媧兄妹雖然是人族始祖,也是上古大神,不過兩人都是千百年不問世事,這天下人最是現實不過,求道拜佛,皆是為了自身,要不就是求長壽,要不就是求富貴,正所謂哪一尊菩薩靈驗就求哪一尊。像伏羲女媧這兩位難得顯靈一把的,久而久之自然就少人求拜。是以如今在人界,伏羲兄妹遠遠不如佛道兩派聲名遠播,香火之盛也大有不如。太宗偏偏先去修二人宗廟,更在人教教主老子與治世之尊如來佛祖之上,世人多有不解。

    這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多方打聽之下,終於見了些端倪,說是太宗之所以能即位,其中得了一位妖仙出力甚鉅,那震動天下的玄武門之變便是出自那位妖仙的謀劃。因此太宗推崇妖族的兩位大神,也是投桃報李之意。

    這個消息傳出,人們都是恍然大悟,轉而打聽起那位妖仙究竟是哪一個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當事人本來就沒打算做個默默無聞的活雷鋒,不多時,便傳出這妖仙原來是三山一島之首,人稱牛魔王鄧坤的便是。天下好事之徒何其多,很快把鄧坤的根腳來歷摸得清楚。其時,妖族的聲名經過鄧坤這千餘年的整頓,也好了不少,縱然仍有不少妖類以吃人度日,但也有不少行善的,人們曉得妖族其實和人族也沒什麼兩樣,有好妖,也有壞妖,不再像是從前一般談妖色變,一棍子統統打死。那行善的妖眾其中,又以三山一島的妖眾為多,是以三山一島的口碑在人族中著實不錯。鄧坤此舉,倒也沒有人懷疑他有什麼陰謀。

    過不數月,伏羲女媧神廟建成,太宗親率文武百官前往祭祀,焚香祝禱,請二聖保佑大唐國運昌隆,四海昇平。鄧坤同時又抓緊機會在人界大肆造勢,把那女媧補天造人,伏羲傳授文明的事蹟一再宣講,強調人族本源出於妖族聖人女媧之手,又是仗著原本也是妖族的伏羲聖皇之力得以興盛,妖族人族本是一家。

    這時本來就是天定的盛世,鄧坤又托那些原屬截教門人的周天神祇傾力相幫,主節氣的使風調雨順、主財運的使百業興旺、主人丁的使添丁進口,太宗自從拜過伏羲女媧後,一十二年間都是國泰民安,世人多有以為是伏羲女媧之功,再聽了鄧坤著意宣揚的那一套,對妖族的看法越發不同,那伏羲女媧神廟的香火也一日勝似一日。

    當然,其實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鄧坤一手導演的而已。

    妖族這一段的發展,搶了佛道兩派不少風頭。佛教這時尚未大興,只好旁觀;不料那人教老子與闡教原始天尊竟然也像是默許了一般,全然不聞不問,讓無數修仙求道的人大跌眼睛。

    其中門道,鄧坤自然是心知肚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藉此機會使截教的道統也漲一漲,讓通天教主也坐個順風車。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三清在世人眼裡終究是一體,鄧坤可不想讓原始天尊平白得了便宜;要說獨獨把通天教主一人捧高,那恐怕老子與原始天尊再想隔岸觀火也坐不住了。是以鄧坤只捧妖族,不捧道門,正是免得兩頭不討好。

    道門中無人來找鄧坤的麻煩,那西方極樂境內,卻有菩提祖師皺眉道:“那牛魔王如此行事,恐怕於我佛教大興之數有些妨礙。你我還是想個法子應對方好。”

    阿彌陀佛默然半晌,道:“此事不易。那李世民確是真命天子,牛魔王助他登位,也只是順應天意。你我奈他不何。為今之計,只教那取經之事儘早實行,免生枝節罷了。”

    菩提祖師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便吩咐如來佛祖依計行事。”

    菩提祖師將神念傳出,如來佛祖得了令,即喚聚諸佛、阿羅、揭諦、菩薩、金剛、比丘僧、尼等眾,說道:“我觀四大部洲,眾生善惡,各方不一。東勝神洲者,敬天禮地,心爽氣平;北巨蘆洲者,雖好殺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無多作踐;我西牛賀洲者,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但那南贍部洲者,貪婬樂禍,多殺多,正所謂口舌兇場,是非惡海。我今有三藏真經,可以勸人為善。有《法》一藏,談天;《論》一藏,說地;經一藏,度鬼。三藏共計三十五部,該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經,正善之門。我待要送上東土,叵耐那方眾生愚蠢,毀謗真言,不識我法門之旨要,怠慢了瑜迦之正宗。怎麼得一個有法力的,去東土尋一個善信,教他苦歷千山,遠經萬水,到我處求取真經,永傳東土,勸化眾生,卻乃是個山大的福緣,海深的善慶。誰肯去走一遭來?”

    這也是早有安排,當下有觀音菩薩,行近蓮台,道:“貧僧不才,願上東土尋一個取經人來也。”

    如來點頭道:“別個是也去不得,須是觀音尊者,神通廣大,方可去得。”

    觀音問道:“此去東土,有甚言語吩咐?”

    如來道:“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許在霄漢中行,須是要半雲半霧:目過山水,謹記程途遠近之數,叮嚀那取經人。但恐善信難行,我與你五件寶貝。”即命阿儺、迦葉,取出錦蝠袈裟一領,九環錫杖一根,對觀音道:“這袈裟、錫杖,可與那取經人親用。若肯堅心來此,穿我的袈裟,免墮輪迴;持我的錫杖,不遭毒害。”又取出三個箍兒,遞與菩薩道:“此寶喚做緊箍兒。雖是一樣三個,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緊禁的咒語三篇。假若路上撞見神通廣大的妖魔,你須勸他學好,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他若不伏使喚,可將此箍兒與他戴在頭上,自然見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語念一念,眼脹頭痛,腦門皆裂,管教他入我門來。”

    觀音一一拜領,當下帶著惠岸行者,徑轉東土。

    觀音與惠岸依著如來之言,半雲半霧,約記程途,行到一處,見弱水三千,乃是流沙河界。觀音道:“徒弟呀,此處卻是難行。取經人濁骨凡胎,如何得渡?”



    正在看時,只見那河中,潑剌一聲響,水波里跳出一個妖魔來,十分醜惡,手執一根寶杖,走上岸就捉觀音,慌得惠岸掣渾鐵棒擋住,那妖魔就持寶杖來迎。兩個在流沙河邊,一場惡殺。

    戰上數十合,不分勝負。那妖魔暗自嘀咕道:“怎的來了這等好手。”眼尾掃過觀音裝束,又見她手裡拿著淨瓶,相貌隱約有些熟眼,猛地一個激靈,記起她是何人,不由得心花怒放,忙架住了鐵棒問道:“你是那里和尚,敢來與我抵敵?”

    木吒道:“我是托塔天王二太子木吒惠岸行者。你是何怪,敢大膽阻路?”

    那妖魔正是下凡的捲簾,忙道:“我記得你跟南海觀音在紫竹林中修行,你為何來此?”

    木吒道:“那岸上不是我師父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便是?”

    捲簾聞言,心道:“天可憐見,果然是她。等了這許多年,終於教我等到!”連聲喏喏,收了寶杖,讓木吒揪了去,見觀音納頭下拜,將前事備言告之,磕頭賠罪。

    觀音早得了太白金星傳訊捲簾一事,心裡豈能沒數?便道:“你在天有罪,既貶下來,今又這等傷生,正所謂罪上加罪。我今領了佛旨,上東土尋取經人。你何不入我門來,皈依善果,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上西天拜佛求經?我教飛劍不來穿你。那時節功成免罪,復你本職,心下如何?”

    這一個有心,那一個有意,一拍即合,捲簾當即點頭道:“我願皈正果。”觀音方與他摩頂受戒,指沙為姓,就姓了沙,起個法名,叫做個沙悟淨。當時捲簾入了沙門,送觀音過了河,他洗心滌慮,再不傷生,專等取經人來,好完成昊天託付之事。

    觀音過了河,續往東行,行了多時,又見一座高山,山上有惡氣遮漫。觀音曉得天蓬在此,駐足笑道:“此處定然又能為取經人收一徒也!”話音未落,果然見一個妖魔殺出來。這妖魔長得肥頭大耳,長嘴獠牙,面目如同豬豕,使一柄九齒釘耙,就來抓觀音。保鏢惠岸自然第一時間衝上去抵住,兩人又是一頓杖來耙往,打作一團。



    正殺到好處,觀世音在半空中,拋下蓮花,隔開鈀杖。妖魔見了心驚,連忙問起觀音來歷,知道是觀音,再不敢爭持,叩首請罪。觀音知他是天蓬,故意問起來歷,天蓬一一道出。這也是天意如此,觀音收了天蓬,起了法名,叫做豬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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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12-30 16:00 編輯

130章:月黑風高摸上女子閨房

話說觀音收了捲簾天蓬,繼續東去,碰到了小白龍,一發收了。這樁事和西遊原著一般,也不必細表。收了這三人,觀音馬不停蹄,徑轉向東勝神洲花果山而來。

    話說觀音在花果山上落下雲頭,與那小猴說道:“我乃南海觀音菩薩,有事要見你家大王,速速通報去來。”小猴入內禀告孫悟空。孫悟空大喜,道:“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便教迎入。觀音入內,孫悟空站立不拜,口中笑道:“菩薩怎的有空到我花果山來?”

    觀音說道:“五百年前,大聖曾在天庭許諾,要保取經人西去,取得真經歸來。現下時候已至,特來相請。”

    孫悟空心裡早就有數,笑道:“我既然答應了,絕不食言。你去,你去,我現在便去尋那取經人便是。”

    觀音道:“無須即刻去,取經人半年之後,當會打大唐與韃靼邊境那處經過,你自去彼間與他相會罷了。”

    孫悟空笑道:“也可,也可。菩薩放心便是。”

    觀音見他嘻嘻笑笑,全無半點當真,心裡暗忖道:“這猴頭神通不小,雖有承諾在先,不可不防。看來要尋機會把那金緊禁三個圈子,給他帶上一個才是。”心裡便存著念頭,臉上不露聲色,只道:“還望你謹守諾言,不可半途而廢。”

    孫悟空點頭笑道:“放心,放心。我定把那取經人送到靈山。”

    觀音點點頭,告辭離去。孫悟空待她遠去,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買賣來了!”

    消息傳到鄧坤耳裡,也是會心微笑,知道另一件事情的機緣也已經到來,當下也不驚動旁人,喚了喜媚,帶她駕雲往巴蜀利州而去。

    喜媚經過這數百年修持,已經恢復了幾成功力,她本是九頭雉雞成精,也是妖族一屬,鄧坤和她說明厲害,將前因後果分說明白,她便也曉得此事關乎天下妖族的存亡,茲事體大,實是推託不得,何況依照鄧坤謀劃,此事於她本身也是大有好處,不似前番依附紂王,紂王一失勢她就宛如風中浮萍——此一回她可是有機會親自執掌權柄,乃是她夢寐以求之事,自無不允之理。

    鄧坤圖謀已久,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到了利州,徑到那庫部侍郎府邸處,在雲後隱藏了身形,靜候夜幕降臨。果然到得繁燈初上,裡面人家用過晚飯,喧嚷一陣後,僕婦們將碗盆收拾了,那侍郎武士彠,夫人楊氏與女兒一家三口人坐著敘話,只聽得那武士彠沉默半天,開口說道:“日前奉了陛下詔命,令我將照兒送入宮中侍奉君王,我已然領旨謝恩。你們好生準備一下,不日便要上長安去。”


武士彠

    夫人楊氏一聽,大驚失色,道:“老爺,使不得啊!人道天威難測,那宮中又有粉黛三千,爭寵奪權之事豈能少了?照兒才十四歲,哪裡是那些嬪妃的對手?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你送她入宮,豈不是教她去送死?萬萬去不得,去不得。”

    武士彠黑著臉道:“真是婦人之見!陛下的詔命我怎敢有違?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莫說要我一個女兒,便是要我項上人頭,也就是一句話而已!”轉向那女兒說道:“何況此事也未必是禍,長侍君王左右那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造化。”

    楊氏哭哭啼啼,抱住女兒不放,叫道:“別人要求,只教別人去,我女兒可不得去!”武士彠其實也不是真心想女兒入宮,見此情狀,一時焦怒,一時嘆氣,不可開交。

    這時那女兒武照卻開口說話,只見她長得明媚嬌豔,楚楚動人,卻有一股隱約的霸氣,深藏在眉宇間不露,當此父母一籌莫展之時,尤自面不改色,好整以暇說道:“爹爹說得不錯,見天子庸知非福,何必作兒女之態?”

    楊氏聞言,如遭雷殛,眼定定望著武照,道:“照兒,你也願意入宮?”

    武照點頭道:“女兒願意。”楊氏又再放聲大哭,武士彠聽得心煩,高聲呼喚僕婦將武照送回房中安歇,自己安撫楊氏不提。

    卻說那武照回到房中,正準備安歇,忽然一陣風響,透人肌膚,將燈吹滅而復明,武照定睛一看,卻見房中陡的多了兩個人來,一個高大雄壯,相貌平平無奇,頭上隱有兩角之形;另一個卻是女子,千嬌百媚,與武照自己相比正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武照雖然膽大,終究是女流之輩,驀的見到閨房中出現這兩人,其中一個還是男人,哪有不怕之理,顫聲叫道:“來人哪,有……”話到半截,嘎然而止,卻是被鄧坤用手輕輕一指,頓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鄧坤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武照,輕嘆一聲,收起惋惜之心,向喜媚道:“你去罷!”

    喜媚點點頭,步近武照,正要施手段,猛然間看似全無反抗能力的武照身上迸發出一股強橫無匹的氣勢,喜媚竟然禁受不住,硬生生被逼退幾步,退到鄧坤身側。這一下變起突然,連鄧坤都大出意料,只見那武照頭頂有一股黃氣盤旋,逐漸現出一條龍蟒形相,頭角似龍,卻無四爪,全身鋪著鱗片,瞪著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鄧坤與喜媚,雖然並非實體,卻也活靈活現,那股氣勢,彷彿要教兩人在它面前跪拜一般。

    鄧坤微微一怔,便即醒悟,傳說中武則天不是真龍,只是一條龍蟒,反客為主,偷了氣運,佔了李家天下,不過由於畢竟根腳有差,氣運不能持久,最終還是要把江山還給原主。這一節,鄧坤當時只當神話來聽,只是此刻看來,確有其事。那武照也是應運而生之人,即使不像李世民一般有諸天神佛護佑,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侵犯的,一受外力所侵,那本命龍蟒之氣便自動出來護主。

    鄧坤想通徹後,微微一笑,隨手設下禁制,教房中的聲音不能外傳,對這那龍蟒形相冷笑道:“不過是一條大蛇,安敢冒充真龍耶?”一步跨前,運起聖妖量天決的功法,兩手藍光大盛,向那龍蟒七寸要害處抓去。

    那武照的本命龍蟒形相原本也非泛泛,要是能得九五之氣溫養,比起唐太宗的真命皇龍形相也僅是稍遜一籌,只不過現下遠未得其時,武照這時只是一弱質女子,尚未偷得半點人主氣運,毫無一分君王之威,是以那龍蟒形相也只是徒有其形罷了。被鄧坤一把摑住,捏住七寸,不住掙扎也是無濟於事。鄧坤手下用力,只見那龍蟒似是不甘心的張嘴怒嘶,卻是死活掙不拖,相持了數息,終於扛不住鄧坤的玄仙之力,形相消散在空氣中蕩然無存。

    這時窗外沒來由的轟隆隆幾下驚雷,震倒了窗外院子裡的一顆大樹,驚動府中眾人,紛紛走出來看個究竟。那武士彠匆匆趕至武照房門前,高聲呼喚道:“照兒,你無事罷?”

    卻聽見房內武照慵懶的聲音傳出,似是夢中初醒,答道:“爹爹,怎麼了?”

    武士彠推門而入,亮了燈燭,見房中空空蕩盪,鄧坤早不知隱在何處了,急到武照寢榻之前,用手揭起帳幔,問道:“照兒,方驚雷降下,劈斷庭中老樹,可驚了你否?”

    武照搖頭答道:“孩兒夢中聽得響動,急待看時,又見燈光,不知是爹爹前來,並不曾看見什麼,也未受驚。還請爹爹放懷。”

    武士彠放心道:“這個感謝天地庇佑,不曾驚嚇了你,這也罷了。”護復安慰女兒安息,卻不知這個回話的,早已不是武照,而是喜媚。適才武照的魂魄,已被喜媚吸去,死之久矣。乃是藉體成形,仍行那竊國之事。可憐那武照本有問鼎天下之命,卻被鄧坤扼殺在搖籃中,還懵然不知所以,一縷香魂飄飄蕩盪下了地府,按下不表。

    武士彠掩門出外。武照頓時翻身坐起,哪裡還有剛才那睡眼惺忪的模樣,輕聲叫道:“大王,你在何處?妾身已得了手了。”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鄧坤的聲音,道:“我已盡知。你且安心,依著我計策行事,保你安享江山數十年,到時我再來接你。”原來鄧坤見武士彠前來,變作一隻飛蛾,伏在帳幔之上,燈光昏暗,哪裡看得清楚,這時見武士彠退去,便開口說話。

    當下喜媚低聲應了,道:“大王放心。”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鄧坤一怔,頓時明白,便道:“你放心,若你不負我,我絕不負你。我先去了。”依然化作蛾子,扑騰兩翅,徑從門縫中飛了出去,霎時間無影無踪。喜媚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默然半晌,突然低聲說了一句:“也罷,我便再賭一回,你若不負我,我也不負你。若還像封神時那般,我拼著形神俱滅,也不能叫你好過。”和身躺下,合眼安寢。

    過了數日,武照由武士彠陪同,啟程往長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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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0 15:31:07 |只看該作者
131章:媚娘入宮               
                               
鄧坤將封神時九尾狐奪舍妲己之事依樣畫葫蘆,在武照身上重演了一次,安排停當,抽身回了金鰲島,見了明月,提及此事。明月見說,笑道:“夫君此計不凡,看來那佛教這番也難逃你的算計了。”

    鄧坤也不無得意,卻搖頭笑道:“此計還不算完,為夫還有後著。不過那要等到一年之後,方才可行。”兩夫妻談了些體己話兒,上床安歇不提。

    翌日,鄧坤明月二人帶了紅孩兒往校場去。紅孩兒自從上次在玉鼎真人手下吃了個大虧後,性子變得沉穩了許多,口口聲聲道要助鄧坤一臂之力,至少不能稱為他的負累,每日勤練不輟,還時常要那些妖王大聖指點自己的武藝。兒子聽話懂事,鄧坤自然是求之不得,何況那西行取經一事,紅孩兒確也有著大用處,便就將胸中所學傾囊相授。

    不料到了校場,剛剛活動了筋骨,便見到妲己急匆匆的趕來,那與鮮花競豔的玉容上帶著焦急的神色,一見鄧坤,忙向這便奔過來,到得跟前,卻見明月在旁,便又畏縮止步,望望鄧坤,又望望明月,訕訕的不敢說話。鄧坤見狀,說道:“你有何事?不妨道來。”

    妲己連忙道:“敢問大王,可曾見到妾身妹妹喜媚?”

    明月聞言,心中有數,對著紅孩兒笑道:“我兒,今日為娘先不考究你的武藝,只考究你的靜功如何?”朝鄧坤打了個眼色,便把紅孩兒攜去。

    明月一走,妲己頓時輕鬆下.來,衝到鄧坤面前,急問道:“請問大王是否見過喜媚?她昨夜一夜未歸,我找遍了三山一島也無她影踪,當真急煞人也!”鄧坤對於妲己素來提防,那奪舍之事不曾與她細說。妲己並不知曉喜媚昨夜已然變成了武照,正如她自己當年借了蘇護之女的身軀一般。她在三山一島,唯有喜媚一個親人,哪能不著急萬分?

    鄧坤道:“喜媚已然被我分派出去.做一件大事。你不必憂心。”

    妲己“啊”了一聲,她雖然知道鄧.坤要派喜媚出去辦事,也大概能猜到定是要她去迷惑某人,但終究不知道細節,不禁大為緊張,急問道:“大王怎的不告訴妾身?喜媚究竟去了何處?此事可有凶險?不行,還請大王也讓我一同前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鄧坤聞言,心裡一動,妲己媚功驚人,更遠在喜媚之.上,要是和喜媚同去,或者能收得奇效,但這念頭也不過在腦中一閃而過。只因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多知道一些歷史,他這次穿越已經更改了一些細節,但是大勢仍然不變,所以他才能事事料敵機先。要是多了妲己這麼個變數,只怕反而把事情越搞越亂;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要把妲己留在身邊作為人質,好讓喜媚行事心有忌憚,不敢違逆了他的意思,這作派其實很有些不擇手段,但是鄧坤向來不以君子自居,這事兒又牽涉到妖族的存亡,絲毫不以為恥,當下搖頭道:“你安心便是。只要她依著我所教行來,她不但性命決計無礙,更能成就無上的榮華,開千古未有之局面。”

    “無上榮華,我倆昔日在殷朝時,不也是無上榮華麼,.到頭來……”妲己聽了鄧坤的話,忽然平靜了下來,卻把眼睛呆呆的望著遠方,露出一個苦笑,幽幽嘆道:“自殷紂以來,妾身被無數世人唾罵,便是夏桀之妹喜也是遠有不如,也算作開千古未有之局面了……”

    鄧坤愕然。他所說的本是武則天稱帝一事,不料.聽在妲己耳中,顧影自憐,感懷前事,想到了別處去。武氏稱帝之事也不便過早說出,正想找些別話來說。只見妲己突然抬起頭來,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與鄧坤四目相對,說道:“大王究竟準備如何對待我姐妹二人?”

    一接觸到妲己.的眸子,鄧坤心裡莫名的顫動了幾下,卻明白妲己此時並無用上任何媚功。只聽她低聲續道:“妾身封神之時,也曾以為自己行事乃是順天應人,雖然身在殷商,助的卻是西歧。不料眼看功成之時,招來的反而是殺身之禍。妾身如今想起,仍是戰栗不已。大王要是若是要把妾身姐妹當作棋子來用,事後捨棄一邊,這也是妾身命薄,不敢有甚怨言,只望大王憐惜,放我倆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妾身便感激不盡了。”

    說到這裡,眸子裡浮起一層朦朧的水氣,表情淒婉,當真是我見猶憐。鄧坤見了,想起她的際遇,心裡也就軟了下來,低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妲己肩膀,以示安慰。誰知妲己見他伸手,把臻首垂下,整個馥郁的身子偎進他臂彎中,頭靠在鄧坤肩膀上,低聲啜泣起來。

    鄧坤手足無措,只覺妲己身子溫軟豐腴,一股幽香直往鼻子裡鑽,不由得大感尷尬——此時兩人姿勢曖昧到了極處,不管這狐狸精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場面要是讓明月見了,少不免要大費唇舌解釋;若要把妲己推開,卻又於心不忍。兩人就這麼僵在原地,過了半晌,妲己主動推開一步,臉上淚痕猶濕,一語不發,向鄧坤欠身一福,轉頭去了。

    望著妲己婀娜的背影,鄧坤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東西改變了一些,卻又說不明白。

    話分兩頭,說那被喜媚奪舍附身的武照,果然如史書記載一般,入了宮面聖,當晚被唐太宗臨幸。武照本來就是媚骨天生,更兼喜媚原也是此道中人,從前伺侯紂王的手段拿將出來,時而婉轉低泣;時而歡聲嘹揚;時而蹙眉忍受;時而軟語輕柔,唐太宗食髓知味,大為讚歎,當即封為才人,賜名一個“媚”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喜媚的名字當中也有一個“媚”字。此后宮里中人便稱其為媚娘。

    只是唐太宗畢竟是個馬上打江山的君王,后宮粉黛又多,若只憑床第間的小伎倆,恐怕恩寵也不能長久。偏是媚娘按照鄧坤所教,現出七分柔弱,三分剛烈,時不時還和太宗拌一拌嘴,卻又恰到好處,絕不至觸怒龍顏,反而教太宗大感新鮮,越加疼愛。

    一日,西域使節進貢了一匹寶馬,名為“獅子驄”。太宗素來愛馬,便當著使節之面,讓人把馬牽到皇宮前的庭院裡,令文武大臣陪同觀賞。眾臣都是馬上取的江山,都是懂馬的人,見到獅子驄神駿高大,毛色閃亮,都紛紛喝彩。太宗志得意滿,於是命令宮廷裡的馴馬官策騎幾圈。不料馴馬官剛一上蹬,還未坐穩鞍橋,那寶馬猛地前腿騰空,一聲長嘶,把他顛落在地,半天不得起身。

    太宗在使節面前落了面子,大感掃興,當即召集文武官員,說道只需有人能馴服“獅子驄”就賞白銀一千兩。果然便有幾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出列請命,誰知上去兩三下不到,盡數被甩了下來,其中支撐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一盞茶時分。連這些老將都無法,其餘人更是不敢作聲。旁邊觀看的西域使節漸漸的露出譏諷的表情,那神色明顯在說:“大唐無人矣!”

    太宗又是尷尬,又是惱怒,眼光掃過文武群臣,卻見人人低頭不語。太宗哼了一聲,道:“朕親自來試。”多過鞭梢,便往場中走去。

    慌得群臣也顧不得逾禮,上前扯住,急勸道:“陛下不可,若是傷了龍體,怎生得好?”正在紛擾時,見一女子越眾而出,盈盈拜倒,奏道:“妾身不才,願意一試。”太宗及群臣望去,原來是媚娘。

    太宗大奇,道:“媚娘,此馬連朕大將都不能收伏,你一介女流,怎能去得?”

    媚娘聞言,心裡冷笑,要是她使出些妖族手段,要收伏區區一匹馬有何難哉?卻依著鄧坤所教,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妾身自有法子,請陛下賜予三樣物事,定能成功。”太宗問道是哪三樣,媚娘道:“此三物,乃是鋼鞭、鐵鎚、匕首。”

    太宗越聽越奇,道:“馴馬不用韁繩皮鞭,要那鋼鞭鐵鎚何用?那匕首又要幹甚事?”

    媚娘笑道:“不論良駒或庸馬,皆須為人所策。倘若馬兒不從,我便先用鋼鞭抽之;若仍不從,我再用鐵鎚擊其頭;若仍然無濟於事,當殺之以匕。如此頑劣不馴,留它何用?”

    眾大臣聽說,都是無語,更有李淳風在列,眼光閃爍,若有所思,太宗卻深以為然,當即命她上前一試。媚娘手執鋼鞭將“獅子驄”突然打了一下,趁其分心之際,輕移腳步,縱身上馬。那寶馬烈性難馴,便要人立起來,頭剛一抬,卻見媚娘用手中鐵鎚往它腦門上一擊,“獅子驄”頭暈眼花,便不能起,仍舊掙扎不休,不肯屈服。媚娘玉臂環住馬脖,手中匕首架在寶馬喉管處,嬌聲吒道:“畜生,你再不聽命,我便割斷爾喉。”

    說也奇怪,那寶馬恍如聽懂人言,嘶鳴幾聲,便安定下來,垂下頭顱,接著載著媚娘,在場中慢慢跑了一圈。媚娘翻身下馬,牽著寶馬徑至太宗身前,道:“陛下,此馬已得馴服。”

    眾臣見收伏寶馬,無不稱善。太宗驚喜交集,道:“媚娘,想不到你竟有這等膽色。真個叫朕刮目相看哪!”卻無人看到媚娘低下去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芒,稍縱即逝。

    自此,媚娘更得太宗深愛,漸漸在后宮中佔了一席位,常在太宗左右。太宗時常批閱奏章,應答群臣,也不教她迴避。如此一來,媚娘便得了機會與太宗的幾個兒子會面,把鄧坤的叮囑放在心頭,暗暗留意那晉王李治,只不過此刻尚未是時候,她也不急,只安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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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12-30 16:05 編輯

132章:太宗地府一日遊

自從那一日後,妲己絕口不提喜媚的事情,彷彿和從前一無異樣,可是不知怎的,鄧坤總覺得兩個人中間好像多了一點微妙,少了一些隔閡。

本來少了喜媚,和妲己碰面的機會也應該少一些才是,誰知竟然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常常腦子裡想著事情,不知不覺的就走到妲己房間附近,自己也覺得奇怪。兩三次下來,明月也就感覺到了些什麼,這女人對於這檔子事兒最是敏感不過,便旁敲側擊的試探鄧大官人。鄧坤自然是矢口否認,就差沒有跪地指天發誓,不過心裡想的就遠遠沒有口裡說的那麼斬釘截鐵了。

    那壁廂紅孩兒得了屍祖血後,成就了不老不死之身,少了後顧之憂,便把全副精力放在修煉上。明月經歷了前番之事,也知道了不能一昧靠寵,便讓那紅孩兒隨著鄧坤與諸位妖王學藝,督促甚嚴。紅孩兒天資本來極佳,這時一旦靜下心來,修為便突飛猛進,只不過紅孩兒沒有定海珠,只能習練屍族功法,那八九玄功與九轉玄功的變化之道,與他卻是無緣。但仍然在武藝一道學得頗有幾分火候,更將那三昧真火修煉的如臂使指,便是鄧坤祭出巫王之身,倘若不捏住避火訣,也經不住在火裡烘烤小半個時辰。

    此時的紅孩兒較之原著那是強了許多,鄧坤看在眼裡,也就暗暗放下心來。只因日後還有一件任務要交到紅孩兒手裡,此事風險與收益成正比,紅孩兒神通越大,成事的機會當然也就越高了。

    晃眼間,一年時光又過去了,一日侯聰入見鄧坤,湊近道:“時候已至。”鄧坤點點頭,跨上闢水金睛獸,出了金鰲島,向東土大唐而去。

    那大唐皇宮中,此時卻是一片愁雲慘霧,那太宗面色蒼白,神情不振,恍似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半倚在龍床之上。旁邊侍立著極為得寵的媚娘,輕輕的用絲帕替太宗擦去額上虛汗。龍床之側,站著徐懋功、魏徵、秦叔寶等文武心腹重臣,又有幾個王子跪在床前,皇后、嬪妃圍繞身邊,俱是神情哀傷。太宗咳嗽兩聲,媚娘幫用手輕撫他後背,好容易順過氣來,聽得太宗道:“朕自知時日無多。朕歸天后,這大唐江山就交到太子手中了,他尚年幼識淺,望各位愛卿多多扶持,輔助於他,萬勿辜負朕望。”

    那下頭跪的太子李承乾聞.言大喜,連忙低下頭去,生怕被太宗看出了眼裡的興奮。他旁邊跪著的晉王李治卻突兀的朝媚娘處望來。媚娘適時也看向他,兩人目光一接,馬上分開。李治把頭垂了下去,俯伏無言。

    旁邊眾臣不住叩首,徐懋功道:“陛.下不過是偶染小恙,何出託孤之言?還望陛下好生將息龍體,不日自然痊癒。”眾臣紛紛稱是,唯獨魏徵不語。

    太宗搖頭道:“朕自知之,無需多.言。”便吩咐燒香湯以沐浴更衣,唯待時而已。這時魏徵湊上前,手扯龍衣,奏道:“陛下寬心,臣有一事,管保陛下長生。”

    太宗道:“病勢已入膏肓,命將危矣,如何保得?”

    魏徵道:“臣有書一封,進與陛下,捎去到冥司,付予酆都判官崔鈺。”



    太宗道:“崔鈺是誰?”

    魏徵道:“崔鈺乃是太上先皇帝駕前之臣,先受茲州.令,後升禮部侍郎。在日與臣八拜為交,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現在陰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夢中常與臣相會。此去若將此書付與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來,管教魂魄還陽世,定取龍顏轉帝都。”

    太宗聞言,接過魏徵書信在手,籠入袖裡,氣喘急.促,過了一時三刻,瞑目而亡。那三宮六院、皇后嬪妃、侍長儲君及兩班文武,俱舉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著梓宮不題。

    列位,你道那李世民不過五旬上下,正當壯年,怎的突然暴斃。其實頗有緣由,皆是天數,要那佛教大興,方才有這一出。歸本追源,說來話長。

    原來日前有一對好友,一為漁夫,一為樵子,閒來無事,幾杯黃湯下肚,動了詩興,在涇河邊上,念了幾首半文不白的打油詩,分手之時,漁夫談起長安城中,有一位神算先生,靈驗無比,推算刮風下雨,分毫不差。又能算出哪裡下網,哪裡垂鉤,可得漁獲甚豐,他依言行來,頗有得益云云。這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那涇河夜叉無意中聽了去,回禀涇河龍王。龍王聽了大怒,言道有此人在,河中大小水族不得安生,便氣沖衝變作一個秀士,入城去尋那先生去。

    見了那先生之面,他卻來個先禮後兵,假作佔課,問天上陰晴事。先生占卜了,說道明日有雨,幾時布雲,幾時發雷,幾時雨至,下得幾尺幾分,一一說得明白。龍王也與他不爭執,冷笑去了,本想坐等明日天晴,便去問罪。不料剛回到龍宮,天庭使者傳令而來,吩咐龍王安排降雨,諸樣時辰,雨水點刻,俱與先生所言相合。龍王大驚,這時左右獻計,要龍王私下剋扣斤兩,好去贏那先生。

    這龍王也是應劫之人,糊里糊塗的就聽信其言,果然便剋扣了雨水,擅改了時辰,本想去大大羞辱那先生一把。哪知被那先生一語道破,說到龍王此舉必遭天譴,斬龍台上難逃一刀。龍王這才知道惶恐,求那先生指點一條生路。那先生便說道那人曹官乃是大唐丞相魏徵,叫他尋太宗救命。龍王當真去找太宗。太宗答允了,便喚了魏徵入朝,故意留他下棋,好拖延了時辰,救那龍王性命。

    只不過這個全是佛教早在千年前設下的暗局,哪是這麼容易逃拖的?那魏徵下棋下到一半,忽爾沉睡,在夢中把涇河龍王斬了。太宗事後得悉,也於事無補。當晚入夜,太宗夢見涇河龍王鬼魂前來索命,告他言而無信,把太宗下得魂不附體,一連幾日如是,因此得病。此後雖然有徐懋功、尉遲敬德二人把守門戶,陰魂不敢靠近,方才得以安睡。但見茶飯減損,病轉覺重,自知時日不長,是以有了前面託孤一幕,果然便歸了天,魂魄往地府而來。

    唐太宗魂魄離了體,昏昏沉沉,飄飄蕩盪,正不知所致,忽然聽見有人叫道:“大唐皇帝,往這裡來,往這裡來!”

    太宗聞言,抬頭觀看,果見一人在路旁,便問道:“你是何人?因甚事前來接拜?

    那人道:“微臣存日,在陽曹侍先君駕前,為茲州令,後拜禮部侍郎,姓崔名鈺。今在陰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半月前,在森羅殿上,見涇河鬼龍告陛下許救反誅之故,第一殿秦廣大王即差鬼使催請陛下,要三曹對案。臣已知之,故來此間候接”

    太宗大喜,忙把魏徵書信拿出給崔鈺看了。崔鈺看了書信,道:“魏人曹前日夢斬老龍一事,臣已早知,甚是誇獎不盡。又蒙他早晚看顧臣的子孫,今日既有書來,陛下寬心,微臣管送陛下還陽,重登玉闕。”便引了太宗往幽冥大殿而去。

    入了幽冥大殿,早有十代閻王降階來迎,當下接住太宗,各各寒暄了幾句。眾人徑入森羅殿上,分賓主坐定。約有片時,秦廣王拱手道:“涇河鬼龍告陛下許救而反殺之,何也?”

    太宗道:“朕曾夜夢老龍求救,實是允他無事,不期他犯罪當刑,該我那人曹官魏徵處斬。朕宣魏徵在殿著棋,不知他一夢而斬。這是那人曹官出沒神機,又是那龍王犯罪當死,豈是朕之過也?”

    十王心裡都明鏡一般,即時道:“自那龍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註定該遭殺於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但只是他在此折辯,定要陛下來此三曹對案,是我等將他送入輪藏,轉生去了。今又有勞陛下降臨,望乞恕我催促之罪。”言畢,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來,看陛下陽壽天祿該有幾何?”

    左右小鬼開了司房,取出生死簿,崔鈺一把拿過,先檢閱一番,翻了數頁,翻到李世民名下,只見寫著“南贍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貞觀一十三年”字樣。心下吃了一驚,暗中取出筆墨,便要在那生死簿上增添。

    以前的文字是上下書寫,那“一”字上下各添一劃變作個“三”字,並不為難,旁人事後去看,也難以看出端倪。崔鈺這般做,等於平白送給太宗二十年陽壽。不料剛下了一筆,把“一”字變成“二”字,還未來得及下筆第三劃,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將生死簿劈手奪去,口中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塗改生死簿,莫非想要刪減陛下陽壽,暗害陛下不成?”

    這一下變故陡生,眾人都是大驚,不知何處冒出來這麼個人,太宗見了,一呆之下,卻登時大喜道:“上仙,上仙!久違了,此前蒙受大恩,尚未報答,此番還請再施援手,救朕還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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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章:地獄有啥可怕?       
                       
來人一派大義凜然,手裡攥著生死簿,瞪著崔鈺,正是鄧坤鄧大官人是也。

    太宗豈能不認得他?那玄武門之變也是出自這位牛仙的手筆,太宗方才能夠坐上皇帝寶座,焉知鄧大官人其實不過是在後世讀過一點書,知道此事必成,所以敢拍胸脯打包票,只是太宗不知,自然心存感激,又深服其能,知道他法力高強,神通廣大,此時他在地府,一無侍衛,二無兵馬,孤身一人陷在他人之地,雖說那十代閻君禮敬有加,又有一個“自己人”崔鈺暗中幫忙,終究是心裡沒底,不由得生出惶惶之意,現下見了鄧坤,不禁喜出望外,登時開口求救,只望鄧坤帶他還陽,重掌江山而去。

    十代閻王見了此人,也俱是動容。鄧坤此時聲名不小,哪有不識之理?何況當日孫悟空大鬧地府,雖說是依著佛教之命故意放任所為,但想起那猴子蠻不講理的模樣,心裡猶有餘悸。孫悟空是他兄弟,可謂一丘之貉,又聽聞鄧坤日前聯合了餓鬼界、修羅界、畜生界,把地獄界弄得十室九空,更是驚慌。這牛魔王每次來地府都不是什麼好事,正是地府的第一災星,十代閻君都是暗暗叫苦,心道:“怎的來了這位煞神!我等須得小心,莫惹惱了他。”

    鄧坤對太宗微笑點頭,神色一斂,圓睜雙目,對崔鈺喝道:“閻君喚你取生死簿,察看陛下陽壽,你提筆作甚?當著陛下與十代閻君之面,你且說個明白,不然我可饒不得你。”

    太宗見狀,遲疑道:“上仙勿動怒,崔判官乃是朕丞相魏徵舊識,絕無害朕之心,想來此事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鄧坤冷笑道:“陛下,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要不是欲刪改陛下的天命,何須動筆?魏徵原是太子建成府中參謀,未必就沒有心向舊主之意。就算他無貳心,但人心各異,豈能擔保這位崔判官也是忠心耿耿之人乎?”心道:“魏徵啊魏徵,我也知道你是千古名臣,壞了你的名聲我也過意不去,只是不得不為,只好跟你說聲對不起了。”

    太宗臉色一變。魏徵的確是原太.子建成手下的人,後來歸了太宗,一路立下無數功勞,但君王多疑乃是天性,問得鄧坤之言,心裡也犯嘀咕。但他畢竟是個寬宏聖明之君,要是換了明太祖朱元璋老兄,哪管三七二十一,還陽之後第一件事定然是把魏徵推出午門斬首再說,只見太宗沉吟片刻,道: “魏丞相有功於社稷,與朕君臣相得,斷不會行此事。還望上仙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話裡只替魏徵折辯,那“好人”一語並未把崔鈺含在其中,顯然對於崔鈺也存了幾分半信半疑。

    鄧坤望著崔鈺冷笑不止,道:“既.然陛下如此說,那便放過了你。你那些小伎倆,趁早收了起來,放著我在這裡,無人可動陛下一根毫毛。”將手裡的生死簿翻開,遞給閻君,口里道:“雖然不究你,但這生死簿不可還給你,免得你又動了手腳,閻君自行察看便是。”

    崔鈺見他把生死簿交給閻王,又聞得他之言,心裡焦急萬分,又無可奈何,暗叫道:“你好心辦了錯事了。我的確想要更改陛下生死簿上的陽壽,卻不是刪減,只是要增添,本想送陛下二十年壽算,豈料被你壞了事,只能增得十年,這可怎的好?”鄧坤的演得出色,他還真以為鄧坤是個忠君之人,哪裡知道別人其實全是故意的。現下崔鈺心裡有鬼,有口難辯,十代閻王在面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明說自己拿著筆到底要幹啥,難作解釋,只好訕訕住口退後,也不敢碰那生死簿半分了。

    更要命的是,鄧坤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生死簿遞給.閻王,幾十隻眼睛看得明白,以後他就算得了機會拿到生死簿,再行更改太宗的壽算,也是無用了。這麼一來,太宗的壽命可謂定了,一想到這裡,崔鈺不禁愁眉苦臉,無計可施。

    鄧坤一口咬定崔鈺拿著筆是要刪減太宗陽壽,.眾人先入為主,也就想不到拿著筆其實不但可以減,也是可以增的。見了崔鈺這個尷尬模樣,果然像是有些不軌的念頭,太宗與十代閻王心下又多信了幾分。太宗即使未得全信,事關自己壽命,那是半點開不得玩笑的,心裡對鄧坤更加感激。要是他知道鄧坤剛才那幾下,教他短了十年壽命,不知做何感想。

    那閻王見鄧坤.把生死簿遞來,不敢怠慢,雙手接過,仔細觀看,果見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閻王驚問道:“陛下登基多少年了?”

    太宗道:“朕即位,今一十三年了。”

    閻王道:“陛下寬心勿慮,還有十年陽壽。此一來已是對案明白,請返本還陽。”

    太宗聞言,躬身稱謝。十閻王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還魂。太宗此時有幾分猜忌崔鈺,聞言駐足不行,只把眼朝鄧坤望來。

    鄧坤笑道:“陛下不必擔憂,在下便陪陛下一同去。保證陛下順利還陽,無人能害。”說著又狠狠瞪了崔鈺一眼,絕對是第一流的演技。

    太宗歡喜,連忙謝道:“如此便多謝上仙了!”

    崔鈺臉色又是一變。這牛魔王跟在太宗身邊亦步亦趨,他焉能行事?只是人家太宗自己都答允了,他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反對。何況那牛魔王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閻王都怕了他,自己一個小小的判官哪敢說個不字?只把一張臉苦得五官都皺在一處,卻說不出話來。

    當下那太尉執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崔鈺在後保著太宗,鄧坤與太宗並肩而行,徑出幽司。太宗舉目而看,不是舊路,回頭問崔鈺曰:“此路差矣?”

    崔鈺道:“不差。陰司裡是這般,有去路,無來路。如今送陛下自轉輪藏出身,一則請陛下游觀地府,一則教陛下轉托超生。”說話間又眼望鄧坤,看他表情,生怕這牛魔王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來。太宗又疑,望向鄧坤,見他神色不變,朝太宗微微點頭。

    太宗此刻深信鄧坤,聞言放懷道:“那便有勞上仙。”隨崔鈺兩個,引路前來。徑行數里,忽見一座高山,陰雲垂地,黑霧迷空。太宗問道:“崔先生,那廂是什麼山?”

    崔鈺尚未答話,鄧坤接口道:“乃幽冥背陰山,又名地獄關,過了此山,便是地獄界。”

    太宗悚懼道:“朕如何去得?”

    鄧坤哈哈一笑道:“無妨,放著在下,不管天上地下,皆可去得。”

    太宗戰戰兢兢相隨,上得山岩,過了陰山。一處處俱是悲聲振耳,惡怪驚心。太宗又道:“此是何處?”

    崔鈺道:“此是陰山背後一十八層地獄。”太宗問是哪十八層。崔鈺道:“乃是:”

    吊筋獄、幽枉獄、火坑獄,寂寂寥寥,煩煩惱惱,盡皆是生前作下千般業,死後通來受罪名。酆都獄、拔舌獄、剝皮獄,哭哭啼啼,淒淒慘慘,只因不忠不孝傷天理,佛口蛇心墮此門。磨捱獄、碓搗獄、車崩獄,皮開肉綻,抹嘴諮牙,乃是瞞心昧己不公道,巧語花言暗損人。寒冰獄、拖殼獄、抽腸獄,垢面蓬頭,愁眉皺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災屯累自身。油鍋獄、黑暗獄、刀山獄,戰戰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強暴欺良善,藏頭縮頸苦伶仃。血池獄、阿鼻獄、秤桿獄,拖皮露骨,折臂斷筋,也只為謀財害命,宰畜屠生,墮落千年難解釋,沉淪永世不翻身。一個個緊縛牢栓,繩纏索綁,差些赤髮鬼、黑臉鬼,長槍短劍;牛頭鬼、馬面鬼,鐵簡銅錘。只打得皺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無救應。正是:人生卻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過誰?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太宗仔細觀看,見那十八層地獄受刑的陰魂也不算太多,疑惑道:“我聞陽世作惡一日,地獄受苦一年,世上昧心作惡之人何止百萬,若以從前算來,理應多不勝數。怎的此間受刑之人只有這點?餘眾去了哪裡?”

    崔鈺被這麼一問,登時噎住,那地獄界被赤魃皇鬧了一把,吃得乾乾淨淨,如今這些個鬼魂還是這幾百年裡到處搜刮來的,才好歹整了這等光景出來撐門面。只是這幾百年畢竟時間有限,沒有出幾個如夏桀等大奸大惡之人,那十六層地獄往下,仍是只有小貓三兩隻,不成樣子,便不引太宗去看了。如此一來,這地獄的慘酷給太宗帶來的震撼自然就大打折扣,此時聞得太宗有此一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鄧坤插嘴道:“陛下登上皇位,正是上應天心。仁德布諸四海,澤被三界,地獄界中惡鬼亦受感召,悔過自新,自然減去無間苦刑,得以超生,是以地獄不盛。這全是陛下恩德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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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0 15:32:37 |只看該作者
134章:地藏王菩薩的煩惱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帝王不論明主昏君,多有一個共性,就是好大喜功,這歌功頌德的話誰不愛聽?太宗也不能免俗,心花怒放道:“上仙過譽了。朕能登大寶,也是全仗上仙指點之功。朕時刻不忘。若說朕有什麼功勞,上仙也是有份。 ”

    鄧坤遜謝不已,又吹捧了幾下,崔鈺在旁聽了,心中大罵鄧坤是馬屁精,臉上卻也只好唯唯諾諾,連聲稱是,鬱悶無比。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到了奈何橋,過了奈河惡水,血盆苦界,前又到枉死城,只聽哄哄人嚷,分明說:“李世民來了,李世民來了!”嚇得太宗面如土色,躲躲藏藏,不敢前行。

    崔鈺道:“陛下,那些人都是那六十四處煙塵,七十二處草寇,眾王子、眾頭目的鬼魂;盡是枉死的冤業,無收無管,不得超生,又無錢鈔盤纏,都是孤寒餓鬼。陛下得些錢鈔元寶,散贈與他,我才救得哩。否則難以過去。”

    要是在陽世,只需能放太宗過去,就算把個國庫給別人,太宗也斷然不會皺一皺眉頭,只是現下身邊半文也無,只好道:“寡人空身到此,卻那裡得有錢鈔?”

    崔鈺道:“陛下,陽間有一人,金.銀若干,在我這陰司裡寄放。陛下可出名立一約,小判可作保,且借他一庫,給散這些餓鬼,方得過去。”

    太宗連忙問道:“此人是誰?有多少金銀在此可供朕使用?”

    他們兩個對答,鄧坤只在一旁.冷笑。這一段,西遊記裡記載的明白,完完全全是佛教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一出蹩腳戲。那借庫給太宗的,開封府相良是也,太宗還陽後,還他金銀,他死活不收,於是便用那金銀修了一座寺廟,便是大相國寺,更當著那些鬼魂的面,替太宗許下回陽世後設一個“水陸大會”的法事,超度陰魂,這一招霸王硬上弓,讓太宗無可推託,這才帶出來觀音顯聖,奉旨取經的故事。這一番做作,他佛教不費一分一毫,既使得大相國寺藉著太宗名頭建成,又讓那取經一事順理成章,既得了名,又得了利,真是無本萬利的生意,天下一等一的算計。

    果然聽得崔鈺道:“他是河南開封府人氏,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庫金銀在此。陛下若借用過他的,到陽間還他便了。何如?”

    太宗大喜,正想答應,卻又望向鄧坤,他此時在地府.中,抖不得君威,耍不起性子,何況發生了“篡改生死簿”事件後,心裡也吃不准崔鈺到底是不是好人,是以對鄧坤這位牛魔王頗為依賴,當下便看他有什麼主意。

    鄧坤見他望來,冷哼一聲,似是自語道:“想不到這地府中,也有得錢賣放一說!”一句話說得崔鈺臉皮一緊,又不敢發作,只好裝作聽不見。又見鄧坤向太宗續道:“陛下勿憂。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既然是自家的東西,哪裡談得上一個'借'字?”不理旁邊崔鈺的臉色難看,又道:“何況有我在,何須給財物?我倒要看看誰敢來攔!”

    說罷,站前一步,.擋在太宗面前,摯出狼牙棒來,往地上猛力一敲,轟然一聲巨響,那地上現出一個大坑,震得枉死城的城牆都抖了三抖,嘩啦啦的掉下無數碎石。鄧坤一擺大棒,面對那些冤魂,厲聲喝道:“哪個不怕死的,便上來拿錢!”

    可憐那些不過是怨氣未散的孤魂野鬼,更無半點法力,也就是嚇嚇凡人,全是地藏王菩薩跟他們說道可在太宗這裡得些錢物,方才前來。其實太宗有九五真龍之氣護體,就算沒有鄧坤護持,也不是他們能傷害的。此刻有鄧坤這個凶神惡煞的玄仙在,更加不敢動彈,沒一個敢近前,哭哭啼啼,淒淒慘慘,都左右散去了。

    太宗見鄧坤隨便擺擺手,就把那冤魂驅散,又是歡喜又是欽佩,口稱道:“上仙法力無邊,數次助朕拖難,實在是朕的大恩人。若得還陽,上仙但有所求,朕無不答允。”

    鄧坤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神色,搖頭道:“在下別無所求,陛下有天命在身,豈能因為一些宵小所困,羈留在地府?在下也不過是順應天意,略盡一些薄力罷了。”斜斜望了一眼旁邊的崔鈺,暗笑道:“我看你那'水陸大會'如何設得下,大相國寺如何修得成!”

    太宗聞言,心下更敬。那壁廂崔鈺卻是大為叫苦,正在無計可施時,遠方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聲音由遠處傳來,聽在耳裡卻清晰無比,如同說話之人就在身邊。一聽這個聲音,崔鈺眼睛一亮,向著枉死城方向作揖道:“小判參見地藏王菩薩。”

    眾人抬目望去,見到一名僧人站在蓮台之上,立於枉死城門前,正是那地獄界之主,佛教五大菩薩之一地藏王菩薩,鄧坤暗笑道:“早就知道你小子坐不住,果然出來了。”

    地藏王菩薩驅蓮台至太宗面前,合掌稽首道:“貧僧地藏,參見大唐皇帝。”

    慌得太宗連忙還禮道:“不敢,不敢,朕拜見菩薩。”他雖然是一國之君,畢竟仙凡有別,地藏王菩薩的一禮,他是不敢受的。

    旁邊鄧坤笑道:“地藏王菩薩,日前一別,今日又見。在下有禮了。”

    一聽鄧坤的聲音,地藏王心裡大恨,就是這小子居中搗鬼,引了赤魃皇來把地獄界吃成一片白地,這些年他好不容易湊了些鬼魂以充地獄,總算不致空空蕩盪,但比起原本的聲勢仍舊是遠有不如,直恨不得把眼前這渾球扔到第十八層地獄去,只是放著太宗在此,現下尚不是爭鬥處,強自按捺,擠出笑臉道:“鄧道友久違了。往日向蒙大恩,此後必將報答。”

    聽得這等威脅之語,鄧坤只笑嘻嘻的全不當真,道:“菩薩言重了。我等適才在地獄界見到一切井井有條,看來全是菩薩管理有方,佩服佩服。”

    所謂井井有條,純粹是諷刺了,地藏王心頭火冒,知道和鄧坤磨嘴皮子是討不到好的,轉向太宗道:“陛下看過地獄光景,不知作何感想?”

    太宗嗟嘆道:“朕觀地獄,深感眾生之苦,多是自作自受,因果報應不爽,天理循環無差,當真半點不假。”

    地藏王點頭讚歎道:“陛下說得不錯。”合掌說偈道:“善哉真善哉,作善果無災!善心常切切,善道大開開。莫教興惡念,是必少刁乖。休言不報應,神鬼有安排。”說罷,對太宗道:“陛下,貧僧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御准。”

    太宗忙道:“菩薩請說。”

    地藏王菩薩道:“陛下剛才也見了那些個冤魂野鬼。他們其實也是可憐,死後無歸身之所,流離浪蕩,惶惶無依,因此才攔路驚駕,意欲得一些買路錢,以安身命。陛下到陽間,還請做個水陸大會,超度那無主的冤魂。若是陰司裡無報怨之聲,陽世間方得享太平之慶。凡百不善之處,俱可一一改過,普諭世人為善,管教陛下後代綿長,江山永固。”

    原來地藏王菩薩一路暗中察看太宗一行,見到鄧坤現身,已知不妙,但那時不好現身,只得隱忍靜觀,待得鄧坤施手段將那些冤魂喝退,既無向相良借庫,也不曾許下設水陸大會之言,他便再也忍耐不住——那大相國寺建不成也還罷了,不過是少了一些名聲;那水陸大會直接關係到西行取經,是非設不可的。眼看太宗就要在鄧坤護持下離開地府,再也遲疑不得,當下便現了身,這時鄧大官人在側,地藏王也不敢再搞什麼玄虛,開口就說出水陸大會一事,心想聽到“後代綿長,江山永固”一語,哪個皇帝能不動心,包管太宗答允無疑。

    果然不出所料,太宗聽了,深以為然,說道:“菩薩之言甚是。朕此番回去,定教做一個大會,遍請高僧說法講經,使得亡者超度,生者平安。”

    地藏王菩薩合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陛下若能如此,實是無量功德。”心裡暗暗放下一塊大石,自從鄧坤出現,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把他的全盤計劃全數打亂,要是太宗不答應,他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連忙偷瞄鄧坤一眼,生怕他又說些不上道的話來,讓太宗又改了主意,到時又不知要費多少工夫了。

    不料鄧坤聞言,竟然只在一旁微笑不語,看樣子絲毫不像要攪局的。地藏王菩薩一陣納悶,但心想你這位祖宗最好是不說話,連忙道:“既然如此,不敢久留陛下,便請還陽去也。那水陸大會,切勿忘了。”說著手向不遠處一指,見枉死城門前有一匹青馬,鞍韂齊備,便請太宗上馬。哪知鄧坤嗤笑道:“如此駑馬,怎堪供陛下策騎?”並指在唇,一聲呼哨,只聽得馬蹄踏地之聲,一匹神駒從遠處奔來,渾體血紅,全無一根雜毛,端的是神駿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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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請些光頭來打齋                               

那一匹駿馬乃是孫悟空從天庭帶下來的天馬之一,名為赤驥,可以日行萬里,體壯膘肥,神威凜凜,飛速奔到面前,一下站定,恍如雕塑一般,淵停岳恃,背上腿上的肌肉賁起,宛如刀削斧砍一般,那枉死門前那青馬與之一比,簡直連騾子都不如。

    太宗是個愛馬懂馬的人,也從未見過這等好馬,眼睛都發直了,再也不看那青馬一眼。

    這般反應也在鄧坤預料之中,笑道:“陛下,此馬可送陛下還陽,天下億萬臣民還在翹首以盼,還請即刻起駕,毋需遲疑。”

    太宗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謝道:“上仙如此厚愛,朕感激不盡。還望上仙得空時,到朕宮中一聚,讓朕好生招待一番,以表謝意。”

    鄧坤微微一笑,暗道:“你回去不是要開水陸大會麼?就算你不來請我,我也會來尋你。”當下點頭道:“陛下有命,怎敢有違。緣之所至,自當登門拜訪。”

    太宗大喜,翻身踩著馬蹬,跨.上了赤驥。那神駒通人性,候太宗坐穩鞍鞒,長嘶一聲,聲聞數里,撒開四蹄,奔行如箭,一路絕塵往渭水邊上而去。

    留下地藏王菩薩、鄧坤與那崔鈺.判官和太尉幾個在原地,鄧坤與地藏王菩薩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過了半晌,地藏王菩薩方才對崔鈺與太尉說道:“二位辛苦了,還請迴轉幽冥殿告知閻君,唐王已然還陽,此間事已了,各歸本位便可。”話是對崔鈺二人說的,眼睛卻未曾離開過鄧坤片刻。那崔鈺二人知道自己在此也插不上手,便向地藏王菩薩施了一禮,由原路返回,禀告閻君不提。

    地藏王菩薩又對鄧坤深深凝.視了半天,突然道:“施主這般行事,到底存著什麼心思?”

    裝傻正是鄧坤最拿手的本事之一,心裡冷笑,面上.無辜,愕然道:“菩薩說的是哪裡話,唐王陽壽未盡,合該返回塵世,我來助他還陽,也是理所應當。難道適才我所行種種,竟有什麼錯處不成?還請菩薩明言。”

    地藏王菩薩聞言,又是好一陣子不語,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太宗其實陽壽已盡,全是崔鈺改了生死簿,才能延壽,只是本來按著佛教的意思是要給他增二十年壽命,被鄧坤這麼一折騰,只增得十年。但是這個話怎麼能當罪名用來質問鄧坤,難道說我偷偷的改生死簿被你壞了事,你該當何罪麼?這賊喊抓賊的事情本來就站不住腳,竭力掩蓋還來不及,更遑論主動宣之於口了。

    至於剛才鄧坤出手嚇退那些孤魂野鬼,教大相國寺建不成的事情,更加沒有必要拿來說事,人家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推得一干二淨,何必枉自落了面皮?

    幸好那至關重.要之事水陸大會還是按照計劃舉行,否則佛教費了無數心力,搞了這麼多事情出來,到頭來一無所得,真個是全然落空了。

    地藏王為難了半天,終究還是無話可說。鄧坤也不願意和他蘑菇,微笑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辭別菩薩去了。”轉身就欲離去。

    地藏王菩薩猛地驚醒,舌綻春雷,道:“施主慢走,貧僧相送!”全身迸放出金身佛光,手上一揚,已把念珠祭在半空,同時腳下用力,蓮台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兒,往鄧坤背心撞來。

    鄧坤早就暗自提防,法訣扣在手中,聞得腦後風聲響起,便即回身,施展鑄屍之法,四尊分身現了出來,各持一口寶劍,巫族分身持斬妖劍、道門分身持屠巫劍、血海分身持阿鼻劍、屍族分身持元屠劍,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把本尊圍在當中。本尊這時全身泛出藍色光芒,顯然把聖妖量天訣運到了極致,手執狼牙棒,狠狠的往襲來的念珠揮去。只聽得“當”的一聲響,那念珠倒飛而回,鄧坤身子微微一晃,卻又左手一揮,已將那誅仙劍陣布下,四尊分身持四劍分守四門,嚴陣以待地藏王菩薩。

    說時遲那時快,地藏王菩薩挾蓮台至,撞向陷仙門。鄧坤掌中發雷,轟隆隆一聲,那守在陷仙門的道門分身挺起屠巫劍,向襲來的蓮台正面砍去。兩下硬拼一記,那道門的仙元之力與佛教的梵元之力相互激盪,綻放出奪目刺眼的光霞,將兩人身影都裹在裡面,一時目不能視。過了一時三刻,光霞終於散去,只見鄧坤與地藏王菩薩分開兩邊站著,各自無礙。

    鄧坤面上帶笑,說道:“如何,菩薩是否還要出手相試?”

    地藏王菩薩良久不答,忽爾緩緩道:“你可還記得當日在天庭之上,曾答允過本教佛主,言道絕不會阻礙西行取經一事,可還記得。”

    鄧坤笑道:“自然不敢有忘。只是這又怎的?”

    地藏王菩薩點頭道:“那就好。”兩手垂下,撤了法訣,氣勢登時消散,續道:“不日舉行那水陸大會,將要選出那取經人來,以赴西行。還望施主謹守諾言,不要妄生事端。”說到這裡,言辭轉為凌厲,又道:“取經一事,得鴻均道祖親口許可,勢不可更改。倘若有人逆天而行,本教聖人便無須顧忌什麼,當可親自出手了。”

    “嘿,還敢恐嚇小爺?我就來看你那聖人有什麼由頭出手!”鄧坤心道,嘴上只笑道:“那是自然。那水陸大會既然牽繫這取經大事,在下自然是樂見其成,不敢阻攔的。”

    地藏王菩薩道:“如此便好!請恕貧僧不遠送了。”他不是不想留下鄧坤,剛才那一下硬拼已然試了出來,他雖然比鄧坤的法力神通要高些,但人家有誅仙劍陣為恃。那誅仙陣圖能將劍意增加無數倍,最擅以少敵多,實在不容小覷。要破鄧坤陣法,須得有四名玄仙級別的大能之人同時出手;要不就得如鯤鵬的周天星斗大陣一般以陣破陣;再不然就須得像聖人一般強行以無上法力強行破之。地藏王菩薩手段雖然能穩壓鄧坤一頭,但畢竟不是聖人,只憑一人,始終無法破去陣法,情知奈何不了鄧坤,也只好放他去了。

    鄧坤聳聳肩,笑道:“那在下告辭。”再不回頭,離了地獄,迴轉陽世。

    地藏王目送他離去,口中喃喃道:“短短幾百年不見,他竟然精進如斯,較諸當日在血海所見,大為不同。看來當日貧僧所料不差,此人不去,遲早是我教心腹之患。”這時腳下蓮台悄無聲息的飄落兩片花瓣,落在塵埃。地藏王菩薩搖搖頭,徑轉步去尋觀音,商量即將到來的水陸大會一事去了。

    那壁廂赤驥神駒載著太宗,奔到渭水邊上,絲毫不停,便投向渭水河中而去。唬得個太宗魂不附體,猛拉韁繩,哪裡止得住?噗通一聲連人帶馬墜入水中,頓覺眼前一黑,不知身在何處。

    卻說那唐朝駕下兩班文武,俱保著那東宮太子與皇后、嬪妃、宮娥、侍長,都在那白虎殿上舉哀。一壁廂議傳哀詔,要曉諭天下,欲扶太子登基。魏徵卻道:“列位且住,不可舉喪。假若驚動州縣,恐生不測。且再按候一日,我主必還魂也。”

    許敬宗道:“魏丞相言之甚謬。自古雲潑水難收,人逝不返,你怎麼還說這等虛言,惑亂人心,是何道理!”

    魏徵笑道:“不瞞許先生說,下官自幼得授仙術,推算最明,管取陛下不死。”正講處,只聽得棺中連聲大叫道:“淹殺我耶!淹殺我耶!” 嚇得個文官武將心慌,皇后嬪妃膽戰。魏徵道:“不是弄鬼,此乃陛下還魂也。快取器械來!”

    眾武將膽大,一擁而上打開棺蓋,果見太宗坐在裡面,不禁大喜,急著太醫院進安神定魄湯藥,又安排粥膳。連服一二次,被眾臣扶入寢室,一夜穩睡,保養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擻威儀,方才反本還原。

    第二日早朝,齊聚文武百官,備言前事。教鄧坤橫插了一槓,那大相國寺之事自然是無疾而終,不了了之,只說起那水陸大會,言道君無戲言,已然答允了地藏王菩薩,不可不為。當下便傳下聖旨,聚集多官,出榜招僧,修建水陸大會,超度冥府孤魂。榜行天下,著各處官員推選有道的高僧上長安。

    這皇家機器開動,效率極高,不多時,天下眾僧俱到。唐王傳旨,著大臣選舉高僧,修建佛事。在那山川壇裡,逐一從頭查選,內中選了一名有德行的高僧。這個眾位看官不難猜著,便是那金蟬子第十世投胎轉世而來,玄奘和尚是也。他自幼為僧,出娘胎,就持齋受戒。他外公是當朝一路總管殷開山,父親陳光蕊,中狀元,官拜文淵殿大學士。只是他仍如前世,一心不爱荣華,只喜修持寂滅,千經萬典,無所不通;佛號仙音,無般不會。太宗見了甚喜,當即賜下天下大闡都僧綱之職。 ”又賜袈裟一件,毘盧帽一頂。教他用心再拜明僧,排次庠黎班首,書辦旨意,前赴化生寺,擇定吉日良時,開演經法。

    **********************************

    回答齒比比齜道友的問題,武則天其實不是妖怪,她是龍蟒托世,正如唐太宗是真龍托世一般。至於她能奪大唐江山,全是因為天道允許。這一點後文會有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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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我也來參加PARTY

地獄界鎮獄浮屠頂層,兩座蓮台懸在半空,離地三尺,兩名佛教菩薩端坐其上,一男一女,男的是剛把唐太宗送走的地藏王菩薩;女的則是觀世音,手托淨瓶,倒插著楊柳枝,玉容端正,全無半點瑕疵,旁邊侍立這惠岸木吒,手拿著一根鐵棍,護衛在側。

    地藏王與觀音同列五大菩薩,都是坐蓮台者,地位本也相當,但觀音全盤統籌西行取經一事,此前已把鄧坤在地府的所作所為述說一遍。觀音聽後沉吟片刻,說道:“我看來此事未必如你想的複雜。牛魔王與唐王本是舊識,前來地府助他還陽,也是情理中事。我教這一番謀劃,環環相扣,極為隱秘,那牛魔王縱然有天大本事,也絕無可能事先得悉。想來也不過是巧合罷了,不必多慮。”

    她這番話其實說得也不錯,太宗這次魂遊地府,佛教著實處心積慮,設下的局極為巧妙,那增壽算、遊地府、野鬼攔路等等安排,其實全是為著後來的西遊埋伏筆,但旁人要是不明所以,也難以看出其中的聯繫來。在觀音心中,鄧坤又不是未卜先知,根本不可能是謀定而後行的,——鄧坤穿越而來,知道過去未來,以有心算無心,這些個細節,她怎能得知?想來想去,也只好用巧合來解釋了。

    地藏王聞言,也知她說的在理,但不知怎的心裡總有陰霾縈繞不去,隱隱覺得鄧坤這一番行事不似隨性而為,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默然良久,道:“雖是如此,但那唐王只能增得十年陽壽,與我教原先所想不符,唯恐有些妨礙罷。”

    觀音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唐王陽壽本來已盡,合該重投六道,全是因為他應著我教大興之數,方才多贈他二十年光景。既然不成,想來也是他命裡無福消受,天意如此。”

    地藏王默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觀音又道:“此時事不宜遲,我便與木吒趕往長安,將那錦斕袈裟與禪杖贈予金蟬子,引他西去。地獄之事便勞你多費心了。”說罷領著木吒捧著寶貝,飄然而去,徑上長安。

    光陰彈指,長安城內,當七日正會,.玄奘具表,請太宗前來。太宗即排駕,率文武多官、后妃國戚,赴至寺裡。那一城人,無論大小尊卑,俱詣寺聽講。萬眾矚目之下,玄奘登高台,你看他如何打扮:穿一身錦斕袈裟,輝光艷艷滿乾坤,結彩紛紛凝宇宙;拿一根九環錫杖,銅鑲鐵造九連環,九節仙藤永駐顏;戴一頂毘盧僧帽,渾如極樂活羅漢,賽過西方真覺秀。先不論法性如何,單就這賣相,就已經讓人生出頂禮膜拜之感。

    列位,你道那錦斕袈裟與九環.錫杖如何便到了玄奘手中?這一切如同原著,那觀音與木吒到得長安,變作兩個疥癩和尚,捧著寶貝沿途叫賣,開價奇高。恰逢大唐丞相路過,見她二寶可喜,便引了去見太宗。這菩薩也不過是故弄玄虛,明知這兩寶是給玄奘的,哪裡要什麼錢?兩三句話下來,將兩寶奉贈,分文不取。是以玄奘開壇說法,便有這一套行頭。

    話說玄奘說法,那法師在台上,念一會《受生度亡經》,.談一會《安邦天寶篆》,又宣一會《勸修功卷》。觀音所化的疥癩和尚突然近前來,拍著寶台厲聲高叫道:“那和尚,你只會談小乘教法,可會談大乘麼?”

    玄奘聞言,心中大喜,翻身跳下台來,對觀音禮拜道:“.老師父,弟子失瞻,多罪。見前的眾僧人,都講的是小乘教法,卻不知大乘教法是如何。”

    觀音道:“你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渾.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難人拖苦,能修無量壽身,能作無來無去。”

    正講處,有那司香巡堂官急奏太宗道:“法師正講談妙法,被兩個疥癩遊僧,扯下來亂說胡話。”太宗聞言,便引眾出來觀看,見了那兩個和尚,覺著有些眼熟,想了一想,記了起來,問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觀音見了太宗,也不下拜,立著答道:“正是貧僧。陛下有甚話講?”

    太宗道:“你既來此處聽講,為何與我法師亂講,擾亂經堂,誤我佛事?”

    菩薩道:“你那法師講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拖苦,壽身無壞。”

    太宗正色喜問道:“你那大乘佛法,在於何處?”

    觀音道:“在大西天天竺國大雷音寺我佛如來處,能解百冤之結,能消無妄之災。”

    太宗道:“你可記得麼?”觀音點頭,太宗大喜道:“教法師引去,請上台開講。”

    這時觀音即與木吒現了原身,駕起祥雲,立在半空處。慌得太宗朝天禮拜,眾文武跪地焚香,滿寺中僧尼道俗,士人工賈,無一人不拜禱。觀音輕啟朱唇,說道:“啟禀唐王,西方我佛如來處,有大乘真經三藏,此去路程有十萬八千里。若有一位高僧能去取得歸來,可以超度鬼神,成萬世不易之基,得金身正果,保佑江山永固。”

    太宗聞言大喜,環顧左右道:“誰肯領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經?”

    話音未落,聽得天邊大笑聲傳來,朗聲道:“我東土也有妙文,為何獨向西方求取耶?”抬頭看時,見東方天邊又有一團雲彩滾滾而來,疾行甚速,眨眼來到面前,落在太宗身側,現了一人一騎。太宗一見此人,登時面露喜色,上前高聲呼道:“原來是上仙駕臨,朕怠慢了。”

    眾人又再凝目細觀,只見來人一身白衣,頂上有兩角之形,空著兩手,跨在一匹瞳孔泛金、似馬又似麟的神獸上,面上帶著笑容。那些久隨太宗的老臣子如秦叔寶、敬德等人頓時想起,此人正是昔日向太宗進言玄武門之事的妖仙,叫牛魔王鄧坤的便是。再加上太宗還魂當日,對眾臣說出地府所遇,眾人都明白鄧坤在其中出了大力氣,心裡俱道:“原來是他!”

    鄧坤一抬腿,下了闢水金睛獸,對太宗起手道:“在下見過陛下。”

    太宗連忙扶住,道:“不敢當,不敢當。上仙是朕救命恩人,朕一日不敢有忘。”當下轉向眾人,說道:“這位是鄧大仙,有恩於朕,諸位可快快參拜。”

    這話從太宗口裡說出來,下面臣民多有不識鄧坤者,聞言如同炸開了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太宗其時深得民心,眾民聞得鄧坤救了他性命,雖然不知就裡,但都承他的情,見太宗口稱上仙,也不知是誰帶頭,突然有人跪下,揚聲高叫:“拜見上仙。”一個跪,頓時跪倒了一大片,皆頂禮膜拜,口呼“上仙”不止,那聲勢比起剛才見到觀音的情景也差不了多少。

    鄧坤在眾人面前,架勢裝到了十足,心裡大為得意,臉上只半點聲色不露,遙遙對著天上的觀音稽首道:“在下見過觀音菩薩。”

    觀音在天上見了,正自皺眉,心道:“地藏王不是說他親口答允了不來阻撓水陸大會一事麼?他怎的又來?”她本來想擺擺架子,說完話就揚長而去,此刻見鄧坤來了,心裡就有些沒底,便就按下雲頭,復降到太宗身側,木吒緊隨其後。觀音落地,對鄧坤還禮道:“見過鄧大王,不知此來有何貴幹?”

    鄧坤哈哈大笑道:“在下得陛下相邀,前來拜會。適逢聽到菩薩說到西行取經一事,心裡有些話不吐不快,所以冒昧現身。菩薩勿怪。”

    觀音黛眉輕皺,道:“取經之事,乃是無上功德,難道閣下認為此舉有何不當之處?”她心裡也覺得奇怪,這西行取經之事乃是天數,三界之內但凡是有些修為的人盡皆知曉,這鄧坤就算再不爽也只能爛在肚子裡,怎麼就有這個膽子明擺著出來反對?難道他不怕聖人親自前來,以天為名將他壞去?一想到有著天道作後盾,觀音也毫不慌亂,當下打定了主意,只要鄧坤敢對取經之事稍稍說個不字,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鄧坤笑道:“非也,非也!菩薩誤會了。”轉向太宗道:“啟禀陛下,菩薩之言一點不差,那西方的真經三藏是極好的,縱然西去要經歷千山萬水,無數苦難,也是值得。這事還請陛下盡快選一位高僧前去求取,好教天下念佛之人能得佛門真諦,誠為莫大的善舉。”

    聞得此言,觀音又是好生奇怪,心想這牛魔王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狗皮膏藥,難道他千里迢迢跑來,也是要勸太宗派人去取經麼?正在狐疑處,又聽鄧坤話鋒一轉,續道:“只不過只求不予,不是我泱泱大國的作派。日後人家說起來,說陛下在西方得了東西,卻絲毫沒有好處留與西方,有失中華上國的臉面,說出去也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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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30 15:33:52 |只看該作者
137章:親善大使,名頭足夠壓死你               

這中國的皇帝基本上都是一個德性,心裡以中華上國之君自居,一心想著以德服人,澤被四夷,這種心態並不是後來的所謂的平等互利,共同發展的原則,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並從中得到莫大的快感,落實到行動處,那就是對外族人特別厚待,常常外族人進貢一點不上道的小玩意,天朝的皇帝就加倍的賞賜回去,從來沒有說只拿不給的。

雖然這個做法在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有助於維持和平,但也引來了不少渾水摸魚打明旗號來佔便宜的——大家都知道天朝皇帝樂善好施,做一百的人情還禮兩百,要是肯再卑躬屈膝說幾句好話,所得的賞賜還極有可能計以倍數的翻番,這種穩賺不賠的好事兒誰不動心?

    那些個天朝皇帝究竟怎麼想的,現在已然無從考究,但是自漢唐以來,各朝皇帝都樂此不疲,不管是昏君還是明君一概如此,唯一的不同是明君對外族人好的同時對自家臣民也不差,昏君則是只對外族人好,把自家臣民看作芻狗而已。

    太宗自然稱得上是明君,但是也跳不出這個怪圈,雖說西方是佛地,他拜佛求經之心也不可謂不誠,但心下終究覺得那西方是蠻夷之地,充其量,也就是個甚是開化的蠻夷之地罷了。這上邦大國的思維在他腦裡根深蒂固,哪裡是一時半會改得了的?自來只有別人向大唐求學,此刻要他千里迢迢派人去求取真經,即使不能說是不情不願,畢竟潛意識就覺著有些不爽,只不過自己都沒發覺而已,現下一聽鄧坤的話,即時深以為然,頤首道:“上仙說得極是,只求不予,非君子所為,果然不甚妥當。不知上仙何以教朕?”

    鄧坤笑道:“這也容易。我天朝上國豈無真經妙典?只需陛下取其精華,派人帶去西方,一則可與西方大法互作印證,不致於白拿了他的真經;二來也可教化其民,使其得以仰望陛下恩德。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太宗聞言大喜,連聲道:“說得是,說得是!”即請鄧坤細說其意。

    鄧坤也是早有預備,不慌不忙道:“在下雖然是山野妖身,也聞得孔聖人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學問,拿去換西方的大乘真經,也是綽綽有餘。在下請陛下收集四書五經真義,另擇一人送往西方,讓彼處也曉得仁義忠孝禮信,豈不也是一場功德?”

    此話說了出來,不但太宗眉飛色舞,不住口道:“大善!大善!深合朕意!”連一種文臣老夫子都是鼓舞雀躍。這禮教是他們的命根子,現在有機會拿出去國外講學,大長儒學威風,怎不叫這一群孔聖人的徒子徒孫歡喜無限?當下跪拜道:“上仙之言字字珠璣,望陛下採納。”

    這鄧坤和太宗一問一答,聽得旁邊的觀音臉色越發難看。她做夢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場拜佛求經,被鄧大官人幾句話變成了學術交流。但是此時情景,也斷不容她說什麼,不說那太宗已經鼓掌稱善,單看那些儒生老夫子們的興奮勁兒,要是她敢說個不字,估計會大大引發天下讀書人的反感。天下儒門學子何止千萬?而且有不少身居高位,手掌權柄,要是引得他們不快,暗中給你製造點麻煩,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就算取得真經回來,佛教在大唐境內的傳道也會變得舉步維艱。是以觀音就算心裡再不痛快,此時也不敢表露出來半分,只是暗地裡咬牙切齒把鄧坤罵了個千遍萬遍。

    太宗見到群臣反應,當即對觀音笑道:“菩薩,上仙之言甚當。朕即著人準備儒家經典真義,派人帶去西方,敬獻我佛如來,以換取三藏真經如何?”

    如何?觀音還能如何?難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儒家經典是糟粕,不堪傳至西方不成?只准別人來取經,不准別人來傳經,這天下也沒有這個道理啊!觀音遲疑了半晌,還是沒有膽量挑戰儒門的地位,只好合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此也誠為一大盛舉。陛下傳經使者到達西方之日,我佛如來定然掃榻以迎,以禮相待。”臉上仍然帶著出塵拖俗的微笑,只不過細細看去,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有些許彆扭。

    太宗點頭笑道:“如此甚好!”轉身向書記官道:“傳朕旨意,著即刻收集儒學書籍,待朕選出傳經人來,帶往西方拜佛。”那書記官也是孔子門生,興高采烈,跪地應了,一溜小跑屁顛屁顛的去了,後面一眾儒生聞言都是喜動顏色,個個挺胸凸肚,仿似頓時長高了三寸。

    觀音見此,眼角不易覺察的抽搐了一下,復又展顏笑道:“不知陛下將選那一位大儒赴西傳經?貧僧也好回西禀告佛祖,到時也好迎接。”

    太宗聽說,便把眼光往後面眾儒望去,卻見目光所及之處,個個又焉了下去。這也難怪,稱得上大儒的,年歲已經有那麼一大把,那西天路上艱險無比,無數山水攔路,又有毒魔、惡怪、猛禽、凶獸不計其數,那老胳膊老腿的怎堪去得?要說選一個年輕力壯的,卻又學問未到家,德行不足以服眾,何況就算再年輕,也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要走完那漫漫西行長路恐怕還是力有不逮。太宗又自沉吟。

    這時鄧坤笑道:“陛下,這羅馬……長安不是一日建成的。此去不過是傳個經典,讓那方臣民曉得儒家仁義之道而已,何須大儒親自前往?在下縱然是一介妖仙,也深受孔聖人的仁義之道熏陶。不如就由在下走一遭如何?”

    太宗又是一喜,鄧坤手段高強,數次救他於為難中,這西天路上困難重重,別個也輕易去不得,非得像是鄧坤這般有神通的才行,正要答允,旁邊觀音終於忍不住臉色大變,拖口而出道:“不可!”

    太宗詫異的望向觀音,觀音剛才也是情急之下,未及細想,張口就叫了出來,此時見太宗望來,饒是得道多年,心境修為堅實,也是微露尷尬,一時想不出可以宣之於口的理由,訕訕支吾了半天,方才道:“閣下是妖身……不是儒門子弟,怎可傳儒門經典?”

    鄧坤哈哈大笑:“菩薩此言差矣!豈不聞孔聖人雲有教無類乎?在下雖然是妖,但得蒙孔聖人之言,懂得仁義為何物,曉得忠孝是甚事。怎的就傳不得?”

    那些個儒生本來聽鄧坤這個妖仙自告奮勇請纓去傳經,也隱隱覺得不妥,但這讀書人好聽吹捧的本性也是天下聞名,一聽鄧坤的話,心裡俱想道:“對啊!想那西方蠻夷之地,那須我等學富五車之人親自前往?雖然這上仙是妖精出身,可是深佩我儒家學說,也就是同道中人。孔孟之道連妖精都能感化折服,更能使之去外邦宣揚,豈不是更顯了得?”

    其時妖族在人界聲名著實不錯,眾儒心中雖然仍然對這些“鱗甲羽毛”之類隱隱有些鄙夷,但絕對不是深惡痛絕,見“鄧大仙”肯幫他們儒家當跑腿,反而覺得倍儿有面子,當下紛紛道:“是極,是極。由上仙去傳經,甚是妥當。”你一言,我一語,說到後來,倒好像非鄧大官人去一趟不可的樣子。太宗見狀也是歡喜,當即道:“如此,便請上仙辛苦一遭,將儒門經書帶去,代朕贈予佛祖。”想了一想,又道:“上仙此去,不可無一官半職在身,算上之前的功勞,朕欲封上仙為國師,不知可見愛否?”

    鄧坤微微一笑,這國師的頭銜他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有了這一個名頭,佛教要想動他,不免要掂量掂量—— 要是敢明著對大唐國師下手,等於是打太宗的臉,以後還想在大唐境內傳道?連忙鞠身道:“謹遵陛下之命,謝過陛下厚愛。”

    太宗見他答允,不禁大喜,忙伸手扶住,道:“國師不是凡塵之人,無須拘泥於世俗之禮。既然如此,那傳經一事,便請國師多多費心了。”

    觀音看在眼裡,臉都綠了,叫苦道:“此事當真不好辦了!”只是此時毫無辦法,咬牙半天,合掌道:“既然如此,貧僧便在西方雷音寶剎靜候國師大駕光臨。”

    本來是選取經人的盛會,反先選出個傳經人,那取經之事反而一時被放在了後頭,觀音的鬱悶可想而知,這事兒想想都覺得窩囊,只好來個眼不見為淨,轉向太宗道:“陛下,傳經之事已定,那取經人還望儘早選出,也好早一日取得真經歸來,佑得亡者超拖,生者平安。”

    太宗點頭道:“大善,朕即選高僧前去。”

    觀音點點頭,又望了一眼鄧坤,只覺得這人的面目五官無比可憎,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便向太宗行了一禮,道聲:“貧僧去也。”與木吒騰雲而去。太宗與各人焚香禮拜相送不提。

    鄧坤看著觀音離去,幾乎按捺不住要笑出聲來。他此番出來,可謂大獲全勝,喧賓奪主搶了佛教風頭不說,更當上了名正言順傳經大使,以後做事更能放開手腳,要不是太宗在旁邊,鄧大官人還要裝B裝到底,真想仰天“哈、哈、哈”大笑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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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12-30 17:10 編輯

138章:唐長老,一路好走哇



雖然這次出來,基本算是完成了任務,但觀音完全是憋著一肚子氣迴轉西方的,這事情想想都覺得噁心,佛教花費了偌大心力,完全是幫鄧坤做了嫁衣裳,這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事情儘管偶爾做做也無妨,關鍵是現在連樹都被人砍了去,真是佛都有火了。觀音自出世以來,不曾吃過這等啞巴虧,心下切齒痛恨道:“豎子!此仇不報,我誓不坐蓮台。”

    這壁廂觀音暗中生恨,那壁廂鄧坤卻是意氣風發。這位新任的大唐國師,欽命的傳經使者,正笑嘻嘻的立在太宗旁邊,看著一群大儒來往奔走,呼喚自家隨從回府搬取各自收藏的儒家經典—— 這鄧大仙是去西方傳達孔孟之道,教化其民的,俺們身為聖人子弟,有幸躬逢其盛,豈可不出一份力哉?只需帶去西方的儒學書籍中有自家一本,自己便算得上是儒家的功臣,百年之後地下見了孔夫子孟夫子,也是有所交代,千秋萬世後談起,子孫臉上也大有光彩。這等好事,怎可落於人後?

    不說鄧坤志得意滿、群儒雞飛狗跳,太宗身側閃出魏徵,拜奏道:“陛下適才也答允了觀音菩薩,要擇一取經人前去求取三藏真經。此事倒也須得早行才是。”

    太宗說道:“愛卿所言不錯。”當即在寺中問曰:“誰肯領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經?”

    話音剛落,旁邊閃過玄奘法師,近前施禮道:“貧僧不才,願效犬馬之勞,與陛下求取真經,祈保我王國運綿長。”

    太宗大喜,上前將御手扶起.道:“法師果然是忠賢之人”想了一想,又道:“不過法師既然是代朕取經,倒也不可白身前去,是為不敬。唔……鄧大仙已任國師,朕情願與你拜為兄弟,授予大唐聖僧之名。法師意下如何?”

    玄奘頓首謝恩。太宗就去那寺裡.佛前,與玄奘拜了四拜,口稱“御弟聖僧”。玄奘感謝不盡道:“陛下,貧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顧如此?我這一去,定要捐軀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經,即死也不敢回國,永墮沉淪地獄。”

    這些事情也與原著一般,不必.細表,鄧坤一語不發,只是旁觀,待他二人拜畢,方才笑道:“陛下,此時天色已晚,諸般物事又未齊備,不如先行回宮,著人準備通關文牒,寒暑衣物,侍者腳力等。明日一早,送聖僧西去。”

    太宗甚喜,說道:“國師說得是。”又問道:“國師明日可與.聖僧一同上路否?”

    鄧坤早就計較定了,當下搖頭道:“在下有些神通,曉.得雲來雲去。便不與聖僧一同去了,各自上路便罷。”

    太宗也知道鄧坤是個有手段的,能騰雲駕霧,不.像玄奘那般要一步一步行去,卻又問道:“此去十萬八千里路,不知國師何時得返?可須有人隨行?”

    鄧坤哈哈大笑.道:“哪裡需要什麼隨從,我一人足矣!區區十萬八千里路,於在下眼裡不過如同庭闈之間,若要前去,一日即可來回。”

    太宗疑道:“國師雖然法力無邊,但彼間終究途程遙遠,哪得如此快者?”

    鄧坤笑道:“這算什麼。我有兩個兄弟,更會走路,一個是天產石猴,打個筋斗,便可去十萬八千里,西天一蹴即就;另一個是大鵬鳥化形為人,本是鳳凰玄鳥聖母之子,振翅便是九萬里,若是扇了兩下翼呵,還須得走回頭路呢!與他們兩個相較,在下算是極慢的了! ”

    太宗與群臣聽說,殷羡不止。鄧坤卻問玄奘道:“聖僧此去,又何時可以歸來?”

    玄奘面露慚色,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凡夫俗子,比不得國師有騰雲之法,只好遇山過山,遇河過河,山川跋涉,慢慢行去。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門里松枝頭向東,貧僧即回來。不然,斷不回矣。到其時,想來國師早已功果完備了。”

    鄧坤心裡暗笑道:“你也未免想得太簡單,縱然我不來阻礙你,沒有個十來個年頭,你也休想迴轉。嘿嘿,到時你回來時,我定教你大吃一驚!”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會,道:“既然如此,我等你便了。反正我隨時都可去得,待你到靈山之日,我必亦至。這傳經取經,同在一日,流傳開去,也是一段佳話。”

    太宗笑道:“甚好,甚好!也不急在一時,國師既有大能,便等等御弟聖僧也無妨。”即命回鑾,待次日發牒出行,遂此駕回各散。玄奘徑回洪福寺中打點安歇,鄧坤隨了太宗回宮,歇息一晚不提。次早,鄧坤早早醒來,推開門,望見門外已有兩名侍女在外候著,一見鄧坤,即跪下道:“國師醒了?陛下已在正殿等候。”

    鄧坤隨著侍女前往正殿,太宗設朝,聚集文武,見鄧坤至,降階相迎,道:“國師昨夜睡得安樂否。”鄧坤行禮道:“謝過陛下垂詢,在下一切安好。”

    太宗點頭笑道:“聞得國師要去西方傳孔孟之道,天下儒生無不拍手稱快。昨夜攪擾一晚,已然選出要托國師送往靈山獻佛的儒學經典真義,便在那處了。”說著用手往旁邊一指。

    望著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書籍,鄧坤登時嚇了一跳。原來眾人踴躍,一夜之間就獻了無數書籍來,其中引起了不少口舌之爭,說道我這本論語真解才是聖人之道,你那本其實是謬誤之言云云,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更有不少大儒吵得面紅耳赤,動起手來,斯文掃地。鬧到最後,還是叫鄧坤一併帶去最好,因此這書籍堆積如山。太宗見了鄧坤哭笑不得的神色,也覺不好意思,忙道:“國師若是覺得太多,不妨從中擇其優者帶去即可。”

    “你倒是說得輕巧!擇優而取?我就算每本看個大概,恐怕都要十年工夫,到時候唐僧都快回來了。何況看旁邊那些老儒生們虎視眈眈的表情,要是我說不帶他那一本去,恐怕他要衝上來和我拼命!”鄧坤當下微笑道:“不必,反正都是聖人之言,統統帶去,也是應當。”施一個縮山之法,將那堆書籍收到法囊當中。眾人見了,均各嘖嘖稱奇。

    太宗不住讚歎,又說道:“朕備下了通關文牒,已用了通行寶印。只等國師與聖僧到來。這時有黃門官奏道:“御弟法師朝門外候旨。 ”太宗大喜,隨即宣玄奘上寶殿道:“御弟,今日是出行吉日。這是通關文牒。朕又有一個紫金缽盂,送你途中化齋而用。再選兩個長行的從者,又有銀鬃馬一匹為遠行腳力。你可就此行程。 ”

    各位看官,那紫金缽盂乃是過去佛燃燈佛祖之物,你道如何到了太宗手裡?原來唐僧西行,事關佛教大興氣數,佛教自然傾全力相助其成,是以三世佛祖都有寶物送上,燃燈送上了紫金缽盂;藥師王佛送上了九環錫杖;如來佛祖更是出手不凡,送上了錦斕袈裟,這錦斕袈裟的妙用,以後再表。那紫金缽盂卻是燃燈尋機落在東土,暗中使其輾轉到得太宗手裡,再轉送唐僧。這紫金缽盂是先天靈物,雖然在唐僧這個毫無法力之人的手裡,也絕不僅僅是化齋所用的尋常碗瓢而已,更有逢凶化吉,制化解難之效。唐僧捧在手裡,頓覺靈臺清明,諸般憂慮驚怖一掃而空,不禁大喜,即便謝了恩,領了物事,更無留滯之意,當下便要上路。

    太宗便令排駕,與多官同送鄧坤與唐僧至關外,只見那洪福寺僧與諸徒將玄奘的冬夏衣服,俱送在關外相等。太宗見了,先教收拾行囊馬匹,然後著官人執壺酌酒。太宗舉爵,先敬鄧坤,說道:“望國師此去,好生宣揚儒家真義,勿負朕望。”

    鄧坤肅容,接過酒爵,一飲而盡,道:“陛下放心,定然不負所託。”

    太宗含笑點頭,又斟滿酒杯,遞與玄奘。玄奘又謝恩,接了御酒道:“陛下,酒乃僧家頭一戒,貧僧自為人,不會飲酒。”

    太宗搖頭道:“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飲此一杯,以盡朕奉餞之意。”

    唐僧不敢不受,接了酒,方待要飲,只見太宗低頭,將手指拾一撮塵土,彈入酒中。唐僧不解其意,太宗正色道:“御弟,這一去,到西天,幾時可回?”唐僧道:“只在三年,徑回上國。”太宗道:“日久年深,山遙路遠,御弟可進此酒: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唐僧方悟捻土之意,復謝恩飲盡,只覺豪情壯志填滿心胸,再不遲疑,向太宗跪拜了,又對鄧坤合掌施禮,朗聲道:“貧僧去了。”

    鄧坤笑道:“聖僧可放懷,你到靈山之時,我必在山腳等候。聖僧返途之日,也便是在下東歸之日。”唐僧點點頭,吩咐啟程。二隨從一個牽馬,一個挑擔,與唐僧向西而去。鄧坤復對太宗笑道:“在下也去了。”打一稽首,將身騰起空中,在空中大叫道:“唐長老,一路好走哇!”霎時便不見了踪影,那臉上的壞笑自然沒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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