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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古墓皇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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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17:24 |倒序瀏覽 | x 4
古墓皇子 作者:莫顏

她行蹤詭魅、晝伏夜出,最愛陰森無月的夜晚,
猜猜她是做何營生?青樓歌妓?賣棺材的?都不是!
她是來無影去無蹤、膽大包天的盜墓者,寧紫燕是也。
十二歲就跟著師父盜墓,各種死人她都見過也習以為常,
哪知自己當了師父,頭一回帶著兩個徒弟去盜墓,
棺材裡卻躺了個會動的殭屍美男子,嚇得她魂都飛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原來他沒死,她只好救起他、找人醫治他,
並且發下豪語,若他無法康復,她會照顧他一輩子!
孰料這俊美男人大有來頭,非但權勢大如天又性格難測,
逼她不能洩漏消息否則有性命之憂,嚇得她立刻逃命去也!
沒想到他卻不放過她,設下了天羅地網緝捕她……
盜墓不成反而自掘墳墓,惹來殺身之禍,她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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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18:04
  第一章

  月黑風高的林間深處,散落著幾座墓碑,迴盪在森林間的狼嗥聲聽得人心惶惶,偶爾夾雜著野獸淒厲的慘叫,更讓人不寒而慄。

  在這明月蔽、星光掩的夜晚,陰風吹過樹葉刮起的嘶沙聲,恍若魑魅魍魎在暗暗低吼一般,就算是壯如牛的大男人聽了,也不免寒毛直豎。

  沒有人會在這種陰森的地方多逗留一會兒,更遑論是在這幾處悚人的墓地裡徘徊,但有一種人,他們特別喜愛這樣的月黑風高,習慣於這樣的陰森氛圍,最好是方圓五百里內都嚇得人畜不留,他們才好辦事。

  幾個鬼祟的影子在墳間穿梭,霎時消失無蹤,不過一會兒光景,詭譎的身影又冒出來,恍若孤魂野鬼般在墳間飄忽徘徊。

  其中一塊墓碑緩緩被移開,裡頭伸出了一隻女人的手,接著冒出半個頭,那張臉上一雙大眼轉了轉,謹慎的望向四周,若此時有人路過見到此等景象,肯定以為自己遇上鬼或是殭屍而被嚇得逃之夭夭。

  那雙眸子在暗夜裡顯得特別靈慧亮潔,四處張望確認沒人後,便緩緩從墳裡爬了出來,她手上拿著編織袋,悄悄將編織袋裡裝的土壤倒在墳堆上,然後又鑽回墓地裡,將墓碑移回原位,從外表上看,這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墓,但底下可是別有洞天。

  她行蹤詭譎,晝伏夜出,最愛陰森無月的夜晚,因為她是膽大包天的盜墓者。

  這盜墓可不是把墳墓挖一挖,打開棺材、搜刮值錢的東西,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那麼簡單,皇族古墓為了怕遭到仇人鑿墓開棺鞭屍,或是怕有人來盜墓,必定極力隱藏地點,設計陷阱,或是佈置好幾座疑塚,藉此混淆視聽、保護自己的屍身和陪葬的寶物。

  盜墓者若沒有足夠的經驗和技巧,是絕難找到皇族古墓真正的位置。

  在這墓碑的後頭,連著一個土階甬。道,甬。道通向地下一個被人鑿出可容三人的小洞穴,裡頭躲了兩男一女,兩個男的拿著洛陽鏟和鐵鍬很努力的開挖,而女的則負責將挖出的土壤用編織袋往山洞外堆去。

  不過這麼多的土可不是隨處亂丟就行了,盜墓必須行事隱密,不能洩漏任何讓人起疑的形跡,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寧紫燕把挖出的土壤堆成了好幾個土丘,再插上墓碑,就變成墳墓啦。

  她弄這些虛墳,除了可以解決掉這些被挖出的土壤,不讓人懷疑這些土丘是哪來的,同時也有嚇阻作用,使生人勿近,方便他們行動,可謂一石二鳥。

  「快點挖,用點力氣。」寧紫燕低聲吆喝著兩名新收的徒弟大洪和小寶。

  她雖然年紀輕輕,今年一十八,可她十二歲就開始跟著師父下地盜墓,在這六年之間習得了盜墓的要訣,師父過世後,她便收了兩名徒弟自己開業,第一次當師父,領著徒弟來盜墓。

  經過多方探查和打聽,她敢肯定這附近有一座古墓,古墓深埋於地下,只要能找到,價值連城的陪葬品足夠他們花用一輩子。

  「師父啊,你確定真的在這裡?」徒弟大洪長得一張四方臉,身形壯得像頭牛,腦袋不是很靈光,一邊揮汗如雨的挖,一邊半信半疑的問。

  寧紫燕擺出師父的架勢,信心十足的回答道:「當然,我可是勘察了好幾個月才確定這墓地的位置。」

  「可是咱們挖了半個月了,到現在連個棺材邊都看不到呀。」徒弟小寶也是一臉疑惑,相較於高壯的大洪,他則是身材瘦小得像隻老鼠,頭腦一樣不靈光。

  兩名徒弟這半個月來聽任寧紫燕的差遣,拿著鏟子先往下垂直的挖,挖出一個足以容納三人的洞穴,然後弄個墓碑和雜草將洞口虛掩起來。

  他們不分晝夜的躲在洞裡開始水平橫著挖,累了就睡在洞裡,餓了就爬出去解饑或是找個草叢方便,完事後再偷偷潛回洞穴裡幹活。

  「有點耐性好不好?才挖半個月就喊累,那還成什麼大事啊!」寧紫燕數落兩個徒弟,要發財就得學會勤奮,反正他們頭腦簡單,很容易任她擺佈。

  大洪搔著頭道:「師父,萬一搞錯怎麼辦?」

  她哼道:「這盜墓可是大有學問的,就像大夫為病人把脈一樣,也要望、聞、問、切,別小看這地方,這裡可是風水寶地,只要是寶地,必有大墓,若我估算得沒錯,應該快挖到了。」

  聽師父說得信誓旦旦又條條有理,而且發財二字讓兩個徒弟很快又找回信心,為了發財,他們更努力的挖,何況這洞穴都已經挖了半個月了,沒道理半途而廢。

  他們已挖出一條水平橫向的甬道,藉著一盞小油燈,繼續在土壁上開挖,一心作著發財夢,而這個夢,突然之間發出了美妙的聲音。

  大洪的鐵鍬在土壁上撞擊出低沈的聲音,彷彿碰到什麼硬物,讓三人皆是一愣,寧紫燕立刻叫兩人讓開,拿著油燈移近察看,發現鐵鍬敲到的不是石頭,而是磚塊,令她大喜。

  「找到了!」她興奮的低聲歡呼,大洪和小寶更是精神大振,立刻加快速度開挖。

  三人很快的把磚塊敲出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洞口,果然在洞口的另一頭發現一間墓室,寧紫燕率先提著油燈爬入墓室裡。

  當油燈照亮這間墓室,她仔細打量四周,這是一個磚室墓,看起來不大,四面的牆壁上有磚刻畫,畫的似乎是主人生前的起居生活。

  看過整個墓室,寧紫燕蹙起眉頭,臉上的欣喜很快沒了,因為這間墓室裡什麼都沒有,只除了中央擺放著的一口棺槨。

  在她身後爬進來的兩名徒弟原以為會瞧見值錢的陪葬品,卻只見到空蕩蕩的墓室,臉上興奮的神情同樣沒了,還垮下來變成了苦瓜臉。

  大洪罵道:「他奶奶的,這裡被人盜過了!」

  小寶傻眼的瞪著四周。「不會吧,咱們挖了半個月,居然是白幹一場?」

  寧紫燕雖然也很失望,不過她畢竟經驗較多,先在四處察看,深思了會兒,突然轉身命令兩名徒兒。「把棺槨撬開。」

  在她的命令下,兩名徒兒拿出鐵鑿、鋼刀和鋸子,原以為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撬開棺槨,想不到用鐵鑿一扳,那棺蓋就動了。

  他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數到三,同時奮力把棺蓋推開,接著趕忙後退一大步,因為難聞的屍臭味撲鼻而來,就算他們口鼻罩上了防屍臭的布,也依然可以嗅到那噁心至極的腐臭味。

  寧紫燕率先拿著油燈上前察看,在油燈照耀下,裡頭的乾屍猙獰恐怖,屍味四溢,令人幾乎要嘔吐出來,她用防屍臭布掩著口鼻,神色毫無懼怕,打從她十二歲跟著師父下地盜墓,看過的死人無數,不管是全身腐爛長蛆的,或是骷髏外露血肉模糊的,她都已經習慣了。

  死人哪有好看的哪,死人若太好看,她還會嚇到呢。

  她察看這口棺木,裡頭除了腐屍,什麼值錢的陪葬品也沒有。

  大洪和小寶掩著口鼻緩緩上前,見到裡頭除了死人,什麼東西都沒有,禁不住失望的哎哎叫。

  「真倒楣,咱們挖了老半天,什麼都沒有,這墓早就被人盜光了,連塊玉屑都沒有。」

  盜墓者最怕的就是白忙一場,挖了老半天,什麼都拿不到,大洪和小寶神情滿是失望和懊惱。

  寧紫燕卻不這麼認為。「那可未必。」

  她揮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仔細的又把這口棺木看了一遍,越想越不對,如果這墓被盜過,為何找不到其他盜墓者來過的痕跡?

  除了他們自己挖的,不見其他盜墓者挖掘的墓道,怎麼想都很可疑。

  她左思右量,越想越奇怪,非要追根究柢不可,再仔細查探,果然給她發現了線索。

  「哈!這口棺木只是個幌子。」她眼兒大亮,興奮難抑。

  「幌子?」大洪和小寶一臉疑惑的望著她,尚不知師父在高興什麼,寧紫燕立刻頭頭是道的解釋給他們聽。

  「這皇族達官顯貴的墓塚,為了讓人找不到,會做幾個疑塚,買幾具窮人的屍體,弄得好似已經被人盜墓的樣子來蒙騙盜墓人,藉此躲過被開棺擾墓的下場,眼前這口棺,就是來蒙騙咱們的假棺。」

  大洪和小寶有聽卻沒有懂,依然不解的問:「這是假棺?師父,咱們不明白,假棺有什麼好高興的?」

  挖到假棺,為什麼還那麼高興?應該要失望才對呀。

  寧紫燕在兩人的腦袋上,各敲了一下。

  「笨!有假棺,代表一定有真棺在附近,咱們的行動並沒白費,藏著金銀財寶的真棺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了,包你們吃香喝辣享用不盡。」

  他們終於聽明白了,再度精神大振。

  「太好啦師父,那麼真棺在哪裡呀?」

  「別急,我正在找著呢。」

  寧紫燕立刻用洛陽剷去敲敲四周的磚牆,厚實的聲音告訴她,這些磚牆後全是土石,並無暗藏另一間墓室,不禁也開始猶豫了。

  難道她推算錯誤?這不是假棺,而是他們真的來晚了一步,已被其他盜墓賊給捷足先登了?

  她東找西找,連磚室墓的拱頂和地上全都不放過,但還是毫無所獲,就在她信心動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一個想法閃入腦海,她再度回到棺木前仔細察看,同時對兩個徒弟招招手。

  「你們兩個過來把這具屍體移走。」

  一聽到要移動那噁心恐怖的屍體,大洪和小寶立刻神色驚恐的打退堂鼓。

  「師父,一……一定要動那具屍體嗎?」

  寧紫燕明眸一橫,往他們瞪去。「怕什麼?膽子這麼小還想盜墓?沒用!」

  好吧,就讓她這個師父顯顯身手,表現給他們看,她率先跳入棺木裡,用防腐屍布包在手上,將屍體扶起來移出棺木,然後在棺木裡到處摸摸,果然發現了另有乾坤,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入口,這入口就藏在屍骨底下,令她喜出望外,一雙鬼靈精的眸子閃著異采。

  「入口果然在這裡。」她將底下的暗門打開,拿著油燈鑽了進去,而身後的兩名徒弟雖然害怕,不過一想到那享用不盡的財寶,都壯膽起來,爭先恐後的要踏進棺材裡。

  暗門的另一頭是墓道,寧紫燕興致勃勃的通過墓道,果然發現了另一間墓室,令她欣喜不已。

  她移高油燈,仔細檢查這間墓室,這間墓室和前一間一樣,除了中央擺了一口棺槨,什麼都沒有,而當她瞧見這棺槨時,人呆住了。

  兩名徒弟爭先恐後的鑽進來,可見到一室的空蕩蕩後,再度大失所望。

  他們忙了半個月,幾乎沒日沒夜的像只地鼠似的挖洞,豈能空手而回,正不甘心的想向師父抱怨時,就見師父呆呆的望著棺槨,他們的目光也很自然的落在棺槨上。

  「咦?這口棺怎麼沒蓋子呀?」

  大洪和小寶一左一右,跟著師父一塊兒盯著棺木裡的死人瞧,這次兩個徒弟沒嚇到,倒是他們的師父寧紫燕嚇呆了。

  也難怪寧紫燕會呆掉,原本她估計會看見一具腐屍白骨,可是眼前的景象讓她詫異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躺在棺木中的竟是一具完好無缺的屍身,沒有腐爛、沒有蛆在身上爬、沒有東缺一個口,或西缺一個洞,而是一具從頭到腳都完完整整的男人屍體,而且還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人。

  猙獰的屍骨嚇不到她,妖魔鬼怪她也不怕,可是這俊美的男人卻讓她呆愕原地,變成了木頭人。

  躺在棺木裡的男人有著高挺的鼻樑、秀氣的眉宇,雖然臉色慘白,但依然不失俊美,讓她一時不由自主看得入神了。

  三個人六隻眼睛就這麼盯著棺木裡的男人出神,大洪和小寶死人雖然見得不多,但最起碼也知道死人長什麼樣子。

  「這人死得真好看。」小寶嘖嘖稱奇的說道,至少這一回不是腐爛的屍體,順眼多了。

  寧紫燕細細瞧著躺在棺材裡的男人,他安詳的閉著眼,交握的雙手放在腹部,相貌出眾,儀表不凡,俊逸中有著儒雅,看起來就像是好人家的少爺。

  望著他安詳的面容,她心中竟無端升起一絲憐惜,不禁瞧得癡了。

  大洪和小寶都是大老粗,他們可沒興趣一直欣賞男人,只關心棺木裡有沒有值錢的陪葬物。

  「找找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我這兒找不到。」大洪說。

  「我這兒也沒看到呀。」小寶搖頭。

  他們兩人一個在頭、一個在尾,忙著在棺木裡搜寶,卻連個玉珮珠寶的影兒都沒瞧見,心想該不會又做白工了?

  正感懊惱之際,大洪眼睛一亮,盯上了這死人身上穿的衣袍。

  「誰說沒有?瞧,這死人穿的衣料可是很好的。」

  經大洪提醒,小寶也睜大了眼,盯上這男人身上的袍子。

  「嘿,可不是嗎?這衣料肯定可以賣到好價錢。」

  兩人伸手摸著這質地上好的衣料,見財起意,打算動手把這男人身上的衣服給扒下來,不過才要動手,兩人的手背就被寧紫燕狠狠給拍了一下。

  「不准動!」寧紫燕橫了他們一眼,厲聲制止。「又不是在妓院脫女人衣服,急什麼!」

  大洪和小寶奇怪的看著她。

  「師父啊,這口棺最值錢的就是這男人身上的華服,不脫他的衣服,咱們發什麼財啊?」

  「是啊,瞧這衣料多光滑、多細緻,這繡工多漂亮呀!」

  寧紫燕沈聲道:「這口棺有鬼。」

  一聽到鬼字,原本就腦筋不太靈光的兩人立刻驚慌得左右張望,還嚇得抱在一起。

  「哪、哪裡有鬼?」

  寧紫燕沒好氣的罵道:「我是說這口棺很怪,不是真的有鬼。」

  依據她多年的盜墓經驗,這古墓裡居然躺著一個不像死人的死人,這男人就像睡著似的,她因為一時看得癡了,待回過神仔細思考後,終於想到哪裡不對了。

  這人身上沒有屍臭味。

  她心中一驚,正想伸手去探這人是否還有氣息在,大洪突然大聲嚷嚷。

  「管他有沒有鬼,反正有值錢的東西就行了!」

  小寶也跟著附和。「沒錯沒錯,挖了這麼久,總不能無功而返吧,這衣裳至少可以賣到好價錢。」說著兩人又要伸手去脫男子的衣袍。

  寧紫燕再度不客氣的把他們的手給拍開,命令道:「不准脫!」

  「為什麼?」

  兩名徒弟不服氣的大聲抗議。

  寧紫燕插起腰對他們正色道:「盜墓有盜墓的規矩,除了陪葬品,別脫死人身上的衣裳,留給他們最後一點尊嚴。」

  兩人瞪大眼看著她。

  「有這規矩?」大洪奇怪的問。

  「我怎麼從沒聽過?」小寶也一臉狐疑。

  事實上,這是她臨時訂下的規矩,不知何故,她就是不准兩個徒弟去脫這男子的衣袍,連她都很驚訝,不明白為何自己初見這男人,便起了同情和保護之心,因此才會命令徒兒不准動他,還擺起師父的架勢教訓他們。

  「你們兩人才入行不久,沒聽過的可多了。」說著說著,還刻意降低音調,用著陰森森的語氣嚇阻他們。

  「死人的怨念可是很重的,咱們盜死人的陪葬品,那是身外之物,但是若連他唯一蔽身的衣物都不放過,他也不會放過咱們的,因為他恨咱們連最後一點尊嚴也不留給他,讓他光著身子去見閻王,死不瞑目,他會向咱們索命的。」

  大洪和小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會吧,他都死了,還能幹什麼?」

  寧紫燕哼道:「他光著身子沒辦法向閻王報到,只好向索魂的黑白無常大哥請個令,回來糾纏我們嘍。」

  小寶和大洪彼此互看一眼,連成一氣的反駁她。

  大洪道:「你說過既然要幹盜墓這一行,就要天不怕地不怕,如果連死人的衣物都不敢扒,那咱倆還盜什麼墓呀。」

  「對對對,咱們不怕。」小寶拍著胸脯,附和大洪的話。

  寧紫燕心下咒罵,這兩個小子剛才還膽小得不敢碰屍體,現在卻堅持要扒了這男人的衣袍,好啊,這兩人為了一件衣裳就不聽她這個做師父的話了,以後看到金銀珠寶豈不更要造反了?

  別看她一介女流之輩,可不是好對付的。

  她沉下臉警告他們。「你們敢不聽師父的話?我不准你們把這男人的衣裳扒下來,要是敢動他,我就--」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停住,只因為她的手腕突然被什麼東西給碰了下,讓她不由得一愣,轉頭看看自己的手腕,正被另一隻蒼白的大掌給摸上。

  這隻大掌的主人,正是躺在棺木裡的男人。

  「鬼啊--」

  大洪和小寶見狀尖叫一聲,才說不怕的兩人,卻嚇得丟下了鐵鍬和洛陽鏟,連滾帶爬的逃出墓室,只剩寧紫燕一人留在原地。

  其實她也是嚇得全身一僵,臉色發白,不過她畢竟是老手,還能冷靜下來,因為她早就懷疑這男人沒死,只不過突然毫無預警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就算不被嚇死,三魂七魄也會抖一下。

  她心中暗罵那兩個笨徒兒居然棄師父不顧,自己逃命去,當下決定把兩個徒兒趕出師門。

  她收攝心神,移近油燈,伸手去探這男人的鼻息,雖然微弱到幾不可察,但確定他一息尚存。

  從事盜墓這行這麼久,她從沒遇上這種怪事,沒挖到陪葬品,卻挖出個活死人來,這可奇了,這人為何被放在古墓裡?

  既然知道對方沒死,她也不害怕了,反倒開始緊張。

  「喂,醒醒!」她用力搖著男子,只聽得對方發出微弱的呻吟,她不明白這人出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若不救他,他就真的會變成死人了。

  「瞧你,臉色蒼白得跟死人沒兩樣,冰冷的身體也跟死人沒兩樣,幸好我沒有被你嚇跑,你福大命大碰上我,我就做做好人救你一命吧。」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把這男人從棺材裡扶起來,想辦法把他拖出古墓。

  好不容易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將這男人拖出墓室外,她知道對方一條命已懸在生死之間,岌岌可危,必須趕快找大夫救回他。

  她蹲下身,背起這個虛弱俊美的男子,拿起油燈,快步離開墓地,當發現自己拴在樹林裡的馬兒不見時,禁不住心下咒罵大洪和小寶,這兩個膽小鬼嚇跑就算了,連兩匹馬都騎走了。

  這下可好,方圓百里內沒村沒店的,到最近的村落足足要走三天的路程,她知道自己背了個大男人,走這三天路,就算救活了他,自己可能也會被累死。

  幸好,她知道有個怪人喜歡住在荒山野地裡,大半輩子離群索居,而這人的醫術剛好可以救這男人。

  她歎了口氣,好吧,救人救到底,於是她卯起力氣,拚死拚活的趕路,背著男子去找「曲老頭」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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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18:55
  第二章

  緊閉的俊眸有了動靜,睫毛顫了顫後,緩緩睜開。

  李熙一睜開眼,就瞧見一雙神采飛揚的明亮大眼盯著他,並且伴隨著歡喜的聲音。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他意外的看著眼前的陌生姑娘,她相貌清秀,有著一張鵝蛋臉,雖不是絕世美人,卻有著明媚燦爛的笑容。

  這姑娘對他露出欣慰關懷的神情,並且大大的鬆了口氣,用著清脆的嗓音對他說了一堆話。

  「真是讓人擔心死了!還以為你過不了這一關呢,你知道嗎?你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我發現你沒死,把你從棺材裡抬出來,又剛好我認識曲老頭,他的醫術了得,把你體內的毒給逼出來,你才沒死成--」

  李熙才剛甦醒,頭腦依然混沌,試圖從她的話中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據這位姑娘的說法,是她救了他,然後背他來找一位叫曲老頭的人,而這個曲老頭還解了他身上所中的毒。

  所以他還活著?

  也就是說,他沒死,驚險的逃過閻王的召集令。

  幽暗的俊眸閃著詭異的亮芒,在確定眼前的姑娘對他沒有敵意,而他所處的地方也沒有危險後,這才放下心來。

  首先,他得先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眼前的姑娘是誰。

  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而這位姑娘也很機靈,立刻倒了杯水來,將他扶坐起來,慢慢餵他喝水。

  溫水滋潤了乾澀的喉嚨,雖然聲音沙啞,但總算可以發出聲音了。

  「這是哪裡……」他虛弱的開口。

  「這裡是曲老頭的茅廬,你中了毒,還很虛弱,幸好曲老頭醫術高明,才把你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她順道把自己如何從墳墓裡將他救出來,然後背著他走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及時把他送到曲老頭這裡的經過大致說給他聽,這也是為何他現在會躺在這裡的原因。

  李熙露出感恩的神情。「原來是姑娘救了在下……請問恩人尊姓大名?」

  他談吐有禮、氣度儒雅,使她對他生出好感,加上他虛弱無助的樣子,令她禁不住升起一股維護之心。

  「我叫寧紫燕,你呢?」

  「我不記得了。」想知道他是誰?只怕說出來會嚇死她,他這次大難不死,卻不代表之後沒有凶險,他與她素昧平生,雖然她救了自己,但他有防人之後,不輕易相信人,遂緩緩搖頭。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那你住哪裡?又是怎麼中毒的?記得嗎?」

  他依然搖頭,蒼白的面色看起來很虛弱,彷彿隨時有再度昏厥的可能。

  寧紫燕對他的回答感到驚訝,也不知這人到底是遭受了什麼劫難?不但中毒,還失去記憶,令她心中大為憐憫,於是她好心安慰他。

  「沒關係,或許是因為你剛甦醒過來,才會想不起來,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

  「多謝紫燕姑娘救命之恩,請受在下一拜--」李熙想下床向她行謝恩之禮,被她急急阻止。

  「別起來呀,你還很虛弱--啊,小心!」

  在他虛弱的身子跌下之前,她及時扶住他,而他的重量便直接往她壓下,靠在她身上,這麼一來,反而讓兩人的身子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江湖兒女本不拘小節,但是突然和他貼得這麼近,一抹臊羞爬上她兩頰。

  當她背著他在夜裡急行時,因為救人要緊,無暇顧及太多,而且他當時是昏迷的,可現在他醒了,兩人胸口貼著胸口,讓她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禁不住臉紅了。

  她鎮定的將他扶回床上躺好,輕聲道:「你身子還沒好,別起來。」

  她極力掩藏的羞意全被他看進眼,他唇邊泛起笑。

  「對不起,給姑娘添麻煩了。」

  「快別這麼說,你才剛醒來,別逞強。」她溫柔地為他蓋好被子,心下很是欣慰,救了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面對如此儒雅翩翩的男子,平日粗手粗腳的她,也不禁文雅了起來。

  「紫燕姑娘。」

  「是,公子。」她微笑響應,連嗓音都變溫柔了。

  「在下有一事不明白,想請教紫燕姑娘。」

  「是,公子請說。」

  俊容露出困惑。「姑娘剛才說,是姑娘把在下從棺材裡抬出來的,姑娘為何會打開在下的棺木呢?」

  寧紫燕臉上的笑容一僵,整個人定住,料不到他有此一問。

  慘了,她只知道告訴人家她是如何費力的救起他,卻完全忘了人家一定會覺得奇怪,平常人沒事哪會去開人家的棺木?

  面對那雙好看的眸子,她竟然一時語塞了,哪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是盜墓賊,而且盜的還是他的墓。

  「這個嘛……哈哈……」她不由得心虛起來,腦筋飛快的轉著,努力想擠出個好理由蒙騙過去,可是挖墳開棺要怎麼解釋?

  想他平日挺機靈的,偏偏這時候想不出唬人的借口,而對方正睜著迷惘的俊眸盯著她,等著聽她解釋呢。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的時候,身後傳來洪亮的聲音,直接代她回答。

  「她是盜墓賊,想挖寶,卻挖出了你這個半死不活的活人。」

  寧紫燕倒抽了口氣,忙轉頭瞪向那個多嘴的曲老頭。

  「臭老頭,誰要你多嘴呀!」她氣羞的罵道。

  一名老者跨入房內,他頭髮灰白,下巴留著山羊鬍,身材瘦小精幹,眼若銅鈴,正是曲老頭。

  他在門外就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聲,見寧紫燕這丫頭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來,索性代她道出實情。

  「寧丫頭,紙包不住火,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人家,若非你盜墓,他哪有機會活,這墓盜得好!」

  「盜墓?」李熙先是驚訝的看著老人,再驚訝的望身寧紫燕。「你是盜墓賊?」

  寧紫燕整張臉都脹紅了,恨不得把臭老頭大卸八塊,居然未經她同意就告訴人家公子,害她手足無措,都不知說什麼好。

  不過想想也對,她本來就是做盜墓營生的,遲早瞞不住,只好臉皮厚一點,扠起腰對他道:「沒錯,我是盜墓賊,是我闖入你的墓室,才發現你沒死,不過我可沒碰你什麼東西,因為你的墓室連個值錢的陪葬品都沒有。」她索性豁出去了,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他,還抬高下巴,理直氣壯的提醒他。

  李熙詫異的瞪著她好半晌。生氣嗎?不,他不但不生氣,心中甚至感到好笑。

  「你挖我的墳、盜我的墓?」

  她抬高下巴,理直氣壯的提醒他。「沒錯,但可別忘了,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沒有我,你就算沒病死也會被悶死,說起來你該感謝我才是。」說到後來,居然跟人家討起恩情債來了。

  李熙內心詫異,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她來,料不到這姑娘竟是盜墓賊?

  這是老天的安排嗎?他竟然被盜墓賊救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姑娘所救,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居然有盜墓的本事?

  他一直以為盜墓賊都是像土匪一般的男人,想不到還有俏生生的姑娘幹這行業,瞧她架勢十足的扠著腰,用一雙不馴的明眸與他對峙,頗有女俠的豪氣,看得他感到既新鮮又好笑,幽暗的眸底閃過一抹異彩。

  「姑娘說得是,在下應該要感激姑娘,若非姑娘此舉,我不可能活到現在。」

  他這麼說,反倒讓她意外了。

  「你……真的不怪我?」她一臉狐疑的問。

  薄唇勾起一抹俊逸的淺笑,謙和有禮的回答:「在下非但不怪姑娘,還很慶幸姑娘挖墓開棺,把我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

  想不到人家如此明白事理,風度又好,沒有因為她是盜墓賊而輕視她,她本來就對這人印象頗好,現在更是對他大生好感了,反倒自己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公子快別這麼說,我想這是天意吧,你命不該絕,這麼多的墓我沒去挖,偏偏選上你這座墓,表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喃喃的念著,淺揚的唇角又加深了幾許。「說得好,這的確是天意。」

  他心中感到好笑,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這麼巧合的事了,他被人下了毒,本該命喪黃泉,如今卻仍好好的活在這世上,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寧紫燕沒察覺他眼神底下掠過的暗芒以及所隱藏的複雜情緒,突然想起什麼,不禁疑惑的問他。

  「不過說也奇怪,公子安葬的墓明明是古墓,公子怎麼會被埋在那裡呢?」

  李熙心中暗暗冷笑,恐怕是下毒之人怕他的屍身被發現,不敢亂丟棄,也不敢隨意掩埋,因此找了座古墳將他放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他一息尚存,被盜墓賊給救了。

  他低聲回答:「我不知道。」

  寧紫燕忙敲著自己的頭。「啊,對了,你失去記憶了,又怎麼會知道呢?」

  李熙神情突然一陣痛苦,面如死灰地閉上眼,嚇得她一陣慌亂。

  「你怎麼了?公子!公子!」她忙把曲老頭抓過來。「曲老關,你快看看他,他好痛苦的樣子呀。」她一顆心又吊著老高,為他揪緊著。

  曲老頭仔細的為他把脈,神情始終嚴肅,讓在一旁的寧紫燕等得好心急。

  「他怎麼樣了?曲老頭,他沒事吧?」

  曲老頭放下他的手,轉頭對她道:「暫無大礙,他現在十分虛弱,需要好好休養。」

  「是嗎?那就好。」她鬆了口氣,畢竟好不容易把他救回來,可不希望他就這麼死掉呀。

  「讓他好好休息,你跟我來。」曲老頭示意她跟著,轉身走出房門,寧紫燕忙跟了出去。

  她感覺到曲老頭有話想跟她說,而這話,肯定跟她救回來這位公子有關。

  他們來到房門外,曲老頭才轉身對她道:「雖然我已經為他解毒,不過仍有餘毒在他體內,能不能完全好起來,要看他的造化。」

  「他會康復嗎?」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曲老頭神情嚴肅的回答:「能不能完全復原,我也說不準,就算好了,只怕……」他沒再說下去,卻是搖了搖頭,看樣子並不樂觀。

  她立刻意會出曲老頭話中的意思,心兒一沉。「你是說他可能會有殘疾?」

  曲老頭緩緩撫著下巴的山羊鬍,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下毒之人十分歹毒,存心置他於死地,毒性侵入他的五臟六腑,所謂外傷好醫,內傷難治,他能撿回一命已是奇跡,至於能回復到什麼狀態我也不敢保證,他的失憶,也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寧紫燕聽了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她認識曲老頭多年,和他是忘年之交,十分明白曲老頭雖然平日喜歡和她鬥嘴,但不會在這方面亂開玩笑的,曲老頭是退隱的大夫,醫術高明,能把人救活已是奇跡,但醫術再好,畢竟不是神仙,也有能力不及之事。

  一想到公子有可能變成殘疾,她心口泛疼,禁不住為他感到難過。

  「曲老頭,你盡力讓他康復,給他最好的藥材,需要什麼告訴我,我想辦法弄來。」

  曲老頭揚著眉,對她道:「寧丫頭,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小子了?」

  她紅著臉斥責。「別亂說,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被人下毒,肯定有一段不堪的過往,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看到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我想幫他。」

  回想她十二歲時,差點被繼父害死,幸好姨娘疼惜她,為了助她逃離繼父的魔掌,姨娘變賣了自己的首飾,給她盤纏讓她逃亡,她才保住一命,自此後她頓失依靠,一切都要靠自己。

  在她逃亡期間,偏又遇上黃河潰堤,一時百姓流離失所,盜賊橫行,而她的盤纏也被人搶走,致使他流落街頭,差點死於非命,幸得師父救助,從此她便跟著師父習武,成為他的徒弟,學習盜墓的技巧。

  雖然她不曉得這位失憶的公子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有人要毒死他,讓她無法置身事外,只要是她能力所及,便會盡力幫助他。

  曲老頭讚賞的點頭。「好吧,我知道你這丫頭重義氣又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可憐,這也是我喜愛你這丫頭的原因,我會盡力而為。」

  「你也不遑多讓呀,以醫助人,不收銀兩,我是因為敬佩你的仁義之心,所以才會和你成為莫逆之交呀。」她俏皮地對曲老頭說道。

  兩人在門外哈哈笑,接著繼續商量如何救治他的細節,殊不知在他們跨出房,將門帶上後,床上的人原本緊閉的雙目又睜開了,在四下無人時,那雙晦暗的俊眸冷冷射出銳利的精芒,嘲諷的笑意浮上嘴角,沒人可以明白李熙此刻的心情,他笑世人,也笑自己,更笑朝中那些存心置他於死地的人。

  那些賊人算盡心計,企圖害死他這個二皇子,本以為天衣無縫,卻人算不如天算,居然遇上了盜墓賊,將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這可是世間少見的巧合,他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在弄清楚是誰對他下毒之前,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尚活在人間。

  冷峻的黑瞳閃爍著凜冽的殺意,他緩緩閉上眼,將深沉的心思暫時埋藏。

  寧紫燕天天都來照顧阿古。

  阿古是誰?當然是她救回的這位俊美公子,由於他失去了記憶,而她是在古墓發現他的,沒名沒姓的總是不便,所以她就暫時叫他阿古了。

  這十天以來,阿古的狀況時好時壞,她和曲老頭都很努力地在醫治他。

  連續十天下來,他晝夜不休,片刻不離,始終緊緊陪伴在側,只要發現阿古有異樣,就算是三更半夜,她也會立刻起來,把曲老頭從床上挖起來,然後飛快的拉著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的他,催促著他來看看阿古怎麼樣了。

  在高燒之後,阿古的身體突然變得冰冷,她和曲老頭本來忙著替他解熱,現在卻要想辦法幫他保暖。

  「快搓!」曲老頭大聲吆喝著。「他身體冷得很厲害,快幫他搓搓!」

  曲老頭一邊命令她的同時,忙著將一層又一層的被子蓋在阿古身上,甚至還端來取暖的爐火。

  寧紫燕急忙摩擦阿古的身子和手腳,擔憂的看著他因為寒冷而不停的顫抖,他面如死灰,連嘴唇都變成紫色了,不管她怎麼幫他搓熱,效果還是不佳。

  一想到他可能會死掉,她急得都要哭了,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不行,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掉!」她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脫自己的衣衫,嚇得曲老頭瞪大眼。

  「寧丫頭,你你你你在幹什麼?」

  「我來幫他取暖,你快轉過去,別看!」

  曲老頭忙轉身背對著她,語氣難掩驚訝。「你真的要這麼做?」

  「你沒看到他快死了嗎?救人重要。」

  阿古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不要他死,也不在乎世俗眼光,她只知道如果他死了,她會難過得心兒碎掉,所以她願意用盡任何辦法救他,如果自己的體溫可以為他找回一線生機,她會做的,而且絕不後悔。

  曲老頭看在眼底,知道寧丫頭看上了這年輕人了,不禁歎息。「丫頭,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要救他。」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你古道熱腸、一片赤誠,但你可曾想過,人家未必會感激。」

  「曲老頭,你傻了啊?認識我這麼久,你可時看過我幫別人做事要求回報的?」

  這話讓曲老頭一怔,進而哈哈大笑。「好!有氣概!我就欣賞你這一點,爽快!」

  她把自己的衣物全脫了,也把阿古的衣物脫了,然後鑽進被子裡,用她暖呼呼的身子貼上他赤裸的胸膛,幫他取暖。

  「別放棄,你一定要撐下去!」她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雖然他現在神智不清,可能聽不到她說的話,但只要有任何一點機會,她都不放棄鼓勵他。

  用身子為他取暖,就算這麼做有損她的名節,但她不在乎,或許別人覺得她傻,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因為她喜歡阿古,打從進入墓室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沒有理由的喜歡上他。

  她長這麼大,從沒喜歡過一個男人,阿古對她來說,就像是深埋在地底的寶藏,是她發現了他,將他從古墓裡帶出來,她相信這是老天爺的安排,老天爺要她救他,所以她義無所顧,也認定自己對他有責任。

  她對他的喜歡是很純粹的,當她喜歡上一個人時,就會默默的為對方付出,不求回報,只要阿古可以好起來,她也會很心滿意足。

  她不懂這世間情為何物,只懂得自己能夠為喜歡的人做一些事,心中會有甜甜暖暖的幸福,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因為她很清楚,倘若自己有機會救他卻沒行動,她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有了這份覺悟後,她不再猶豫地勇往直前。

  她有她的身子去溫暖他冰冷的軀體,雙手還不停的搓熱他的肌膚,就這麼抱了他一整夜,幸好不負所望,在清晨時,他的身子已回復溫度,不再受凍顫抖,而一整夜沒合眼的她早已精神疲憊。

  她穿上衣裳,溫柔地為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望著他安詳的睡顏半晌後,才步出房門,看見曲老頭趴在桌上睡著了,心想也難為他這把老骨頭了,被折騰了一整夜,肯定累壞了。

  她拿了件薄毯為曲老頭蓋上,這輕微的動作,還是驚動了曲老頭。

  「丫頭,你醒了?他怎麼樣了?」

  「放心,他的身子回溫了,倒是你,累壞了吧?」望著曲老頭一夜不得安眠的疲憊,她心中甚是心疼。

  曲老頭立刻進房去看看阿古,並為他把脈,確定他脈象平穩多了,也鬆了口氣,和寧丫頭到外邊說話。

  「多虧了你,讓他度過險境,他知道你這麼為他,一定不會負你。」

  她忙道:「不,千萬別告他。」

  曲老頭大感意外的問:「你不想讓他知道?」

  她堅定的搖頭。「不想。」

  這可把曲老頭搞糊塗了。「丫頭,你肯這麼救他,不就因為喜歡他嗎?」

  寧紫燕臉蛋微紅,語氣依然堅定。「我是喜歡他,就是因為喜歡,才不要他為報答恩情而對我負責,就算他要,我也不願意。」

  「你這樣為他著想,真的不後悔?」

  「後悔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他,若貪圖他回報,等於為了利字。」她搖頭,語中中有著女中豪傑的瀟灑。「當我喜歡上一個人時,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而不求回報,因為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曲老頭望著她堅決的神情,先是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搖頭是在為她可惜,點頭則是讚許她的豪情。

  「我明白了,好吧,我不會告訴他,這小子真有福氣,碰上了你這個貴人,不但救了他,為他做牛做馬,還讓他佔盡便宜,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怪了,我這一世行醫救人,也積了不少功德,怎麼就沒一個女人讓我佔便宜?」

  寧紫燕笑罵道:「臭老頭,你怎麼沒福氣?有我像女兒一樣照顧你,三不五時來探望你,幫你掃地洗衣挑水和劈柴,炒炒下酒的小菜,白天嘛,陪你說書解悶,晚上嘛,陪你飲酒對月當歌,不讓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地裡孤獨一輩子,等我發了財,還要蓋一棟大宅子給你住,請十來個傭僕,三餐有人伺候,日常有人打理,讓你安享晚年,這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知道嗎?」

  「是是是,這豈只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根本就是十世修來的哪。」

  這一老一少說話兼鬥嘴的笑鬧著,他們像朋友,也像父女,有著人世間最單純的關懷和親情。

  躺在床上的李熙靜靜的聽著這一切,把寧紫燕和曲老頭的對話一字不漏的收進耳裡,他沒讓他們知道自己早醒了,沉默的靜觀一切,想不到這兩人與他素昧平生,毫無關係,卻願意不求回報地救他這個陌生人。

  江湖險惡,誰不為名利爭個頭破血流?朝廷更甚,為了爭權奪利,兄弟間也可以互相殘殺,對自己下毒之人,恐怕就是其中一名兄弟所為,諷刺的是,最後救自己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昨夜他受冰寒襲身,昏迷中感到一股溫暖包圍自己,夜裡緩緩醒來,見到紫燕睡在身邊,她暖呼呼的肌膚貼著自己,那份軟玉溫香的觸感到現在還留在他身上。

  以膚暖吾,不欲吾知。他閉上眼,唇角浮現淡淡的笑,現在是天知、地知,吾亦知也。

  寧紫燕持續不眠不休的照顧阿古,加上曲老頭的醫術,總算讓阿古的傷勢有了起色。

  當她從城裡回到曲老頭的茅廬時,在曲老頭的告知下,她因阿古甦醒的好消息感到精神振奮。

  「真的?他醒了?太好了!」她驚喜的放下布袋,等不及要去看他,但被曲老頭拉住,她疑惑地轉頭,瞧見曲老頭搖頭歎了口氣,她立刻察覺不對,忙問:「怎麼了?」

  「他雖然已經度過了危險,但也付出了代價。」曲老頭很遺憾地告訴她壞消息,她聽了這後神情黯然失色,原本的好心情罩上了厚厚一層烏雲,一顆心變得好沉重。

  「是嗎?他……他雙腿不能走?」

  「好好安慰他,並且勸他吃點東西,他能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擔憂的問:「他沒吃東西嗎?」

  「醒來後只喝了點水,在曉得雙腿不能走後,他便不肯進食。」

  可以想見,雙腿不能行走的惡耗對阿古的打擊很大,換成任何人,都會感到挫敗和頹喪的。

  她輕輕點頭。「我明白了。」

  她思考半晌後,才去找阿古,不過在進房之前,她先從布袋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深深做了個吐納後,才掀開布簾,輕輕跨入房內。

  她見到阿古面無表情地半躺在床上,目光遙望著窗外,俊美蒼白的臉上滿是黯然,這景況任誰見了都會於心不忍。

  她感到心口一陣揪疼,隨即甩甩頭,逼自己振奮起精神,用著爽朗的語氣上前打招呼。

  「阿古,曲老頭說你醒來了,真是太好了。」她一邊說一邊走向他,坐在床邊,將手上的油紙包遞上前。

  「瞧瞧我帶了什麼來給你,這是富貴包子,很好吃喔,我特地買來給你嘗嘗。」

  俊美的容顏轉向她,目光也從遙遠的窗外落在她這一頭,看著她手中油紙裡的包子,扯了個淡笑,那笑,不過只是嘴角牽動罷了,隱藏不了他眼中的黯然神傷。

  「謝謝。」

  她把手更移近一點,勸道:「喏,吃吃看,很香的呢。」

  他輕輕搖頭。「我不餓,你吃吧。」說完後,他的目光又落回窗外那遙遠的地方,遠得雙目沒有焦距,讓人看了更加不忍心,心口再度被牽扯了疼痛。

  「你大病初癒,不吃東西怎麼行。」

  「我吃不下。」

  她明白他的心情,不能行走,變成一個有殘疾之人,他現在肯定沮喪不已,倘若換成是她,一定當場痛哭流涕,想到這裡,她都要為他掬一把淚了,但是憂傷並不能解決問題,她相信凡事總要試了再說。

  「你的雙腿現在不能動,不代表將來不能走,難道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他的神情依然黯然。「姑娘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已經是個廢人。」

  聽到廢人二字,讓她莫名的升起無名火。

  「才不是呢!」

  她突然提高聲音,令她愕然的看著她,就見她氣呼呼的指著他大罵。

  「你的腿又沒斷,還長在你身上,它們只是暫時沒知覺而已,你的病情才剛有起色就妄下結論,也太對不起我和曲老頭了吧!這幾日來,我們不眠不休的照顧你、醫治你,從沒說過洩氣話,你才一醒來就放棄你自己,依我看,你的腿沒廢,是你的心廢了!」

  想不到她這個局外人竟比他這個當事人還激動,他先是呆愣得望著她,不一會兒沉下臉色。

  「你不是我,不瞭解我的感受。」

  面對他冷沉的神情,她一點也不退讓,甚至和他辯論。

  「我怎麼不瞭解,別以為只有你遭受過不幸,你可曾試過夜夜不得安眠、日日活在恐懼之中,但心隨時有人會加害你?你可曾試過流落街頭,天寒地凍,只求有一件厚毯可保暖?你可嘗過沿街乞討,忍受唾罵,只為了那區區一口飯吃;還有顛沛流離,沒人可憐,連其他乞丐都來欺負你的日子?你能想像那有多麼生不如死嗎?告訴你,這些我都嘗過,但我活下來了,還活得好好的,因為我從不喪志。」

  她兩手扠腰,一副孔老夫子教訓人的模樣,指著他大聲數落,讓他聽得愣住,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她哼道:「我是沒念過多少書啦,但也知道做人不可懷憂喪志,一旦喪志,就什麼都完了,你的腿又不是沒了,只是還沒睡醒,你怎麼知道它們不會醒來!它們喜歡貪睡不行嗎?」

  最後這一席話像在罵人,聽起來卻又挺逗的,打從他發現自己雙腿不能動時,內心的確被悔恨和絕望給佔據,想不到這丫頭居然對他劈頭開罵,而且句句不饒人。

  如果她安慰他,他肯定聽不進去,但她卻反過來很認真的罵他喪志,不怕激怒他,不可否認的,她這一席話還真的說動了他。

  他很驚訝,想不到她年紀輕輕,吃過的苦卻不少,黯然的黑眸裡反倒被她激起一絲光芒。

  望著她的怒容久久,他原本沉下的臉色也逐漸恢復平靜,雙腿貪睡?虧她想得出來。

  「你認為我的雙腳會好?」

  「不然!你可知道,當初帶你來找曲老頭時,連他都不是很有把握能救回你,可是你活下來了,還好好的在這裡跟我說話,你因為毒性侵入了內傷,需要時間休養,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就能走動了,說不定還會恢復記憶呢!」

  他沉吟了會兒,問道:「萬一恢復不了呢?」

  「你不堅持下去,怎麼知道最後的答案?我只知道,如果你現在放棄,就一定沒機會了。」

  大道理的話誰都會說,但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就是那麼理所當然,她的誠意展露無遺,對他充滿信心,毫無懷疑的相信他可以做到。

  他靜靜的望著她,眼裡閃過異彩,唇角緩緩彎起一抹迷人的笑。「好,我信你。」

  見他笑了,她也咧開了笑靨。

  「這還差不多,喏,吃吧,不吃沒有體力,對你目前的狀況有害而無益。」她把包子遞給他。

  盯著手中的包子,他臉上的黯然逐漸退去,神情轉成了堅毅。

  「你說得沒錯,不堅持下去,怎麼知道最後的答案。」他今天沒死,就是因為堅持到現在,那些奸人想害他,結果呢,他卻九死一生地活了下來,這結果誰會想得到?他的確不該現在就放棄。

  寧紫燕很高興他聽進去了,忙再補了一句。「而且說不定過幾個月,你的記憶就恢復了。」

  他淡淡一笑,深沉的思緒藏在斂下的眸底。

  「是呀,說不定。」他淡淡回答,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細嚼慢咽的吃著。

  見他終於肯吃了,她好開心,沉重的胸口也終於可以放鬆。

  進門的曲老頭見到他肯吃了,嘖嘖稱奇的大笑道:「還是寧丫頭厲害,竟能說服他進食。」

  寧紫燕站起身,對曲老頭哼道:「要是完全交給你呀,病人沒照顧好,反而讓他餓死了。」

  「這不能怪我,我這個又老又醜的老人家,沒有丫頭你可愛。」曲老頭邊說還邊對她眨眨眼,語氣曖昧意有所指,惹得她一陣臉紅。

  「不跟你說了,我去看湯煮好了沒。」她趕緊閃人,姑娘家什麼都不怕,就是臉皮薄,匆匆出了房,往灶房逃去。

  曲老頭失笑的搖頭,拉了張凳子在床前坐下。「年輕人,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李熙微微一笑,謙遜有禮的回答:「多謝曲大夫,晚輩好多了。」

  曲老頭檢視他平靜的神情,然後再看看外頭,確定寧丫頭一時半刻還不會進來,這才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

  「年輕人,雖然你什麼都不說,但憑我多年的經驗,我總覺得你不是普通人。」

  李熙望向他質疑的眼神,不動聲色的裝傻。「曲先生何出此言?」

  「光看你談吐和氣度,就和一般人與眾不同,我猜你出身富貴之家,是個有身份地位之人,絕非一般平民百姓。」

  「曲大夫說笑了,我若出身富貴之家,怎會流落至此?」

  曲老頭抿嘴一笑。「公子被人下毒,能存活是大幸,想要隱瞞身份也是人之常情,失憶,是最好的方法,不用解釋,還很省事,我說得對不對?」

  李熙心中一凜,這曲老頭平日裝瘋賣傻的,如今看來一點也不簡單,跟他一樣會裝傻,但光從寧紫燕一無所知的態度,他便猜出曲老頭只是猜測,尚無把握,對他說這些話,八成也是想從他的反應來找出點蛛絲馬跡。

  他無辜的搖搖頭。「晚輩是真的想不起來,也希望能夠盡快回復記憶,避免拖累二位。」

  曲老頭笑道:「我隱居已久,也不管世俗之事,只不過心疼這個寧丫頭,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她是個善良直爽的姑娘,倘若公子對她無意,就別傷害她。」

  「曲大夫說笑了,我現在是個廢人,紫燕姑娘只是可憐我,更何況我認為你低估她了,她不但天性善良直爽,還有堅毅的性格,盜墓這行業可不是普能人能做的,依我看,她也並非普通的姑娘家,少有像她如此義氣卻不求回報之人,她是個值得讓男人去愛的女子。」

  曲老頭直視他帶著卻沉靜的目光,一開始懷疑這年輕人有所隱瞞,可是聽他這一席話又說得十分誠懇,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心想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沉吟了一會兒後,曲老頭才緩緩開口。

  「但願這是你的真心話。」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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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0:00
  第三章

  自從阿古答應她不再繼續消沉下去,積極讓自己養病,他真的說到做到。

  解毒的湯藥極苦,只要喝一口,足以讓任何一個大男人嚇得退避三舍,但只要是她叫他喝,他便二話不說拿起來咕嚕咕嚕的喝光,連一滴都不剩,也不喊苦。

  為了治療他的內傷,疏通血脈,祛除他體內殘餘的毒性,曲老頭還使用了祖傳的秘法來為他醫治,例如將用火烤過的針插。入他全身所有穴位,或者讓他泡在加了百種藥草的熱燙藥缸裡,過程極度難受,有如身在煉獄忍受酷刑,但是阿古一句抱怨也沒有,更不喊疼,用堅忍的意志力忍了下來。

  每到入夜,他便會劇咳,咳中帶血,狀極痛苦,寧紫燕見狀,常常嚇得驚慌失措,亂了手腳,這時候她肯定拉著曲老頭叫救命。

  「曲老頭,怎麼回事?阿古咳血了,他……他沒事吧?」

  曲老頭倒是一臉鎮定,完全不擔心。「放心吧,他不咳血我才會擔心呢,而且他咳的是黑血,表示我的方法起了作用,正將他體內的餘毒逼出,倒是這藥性太強,我擔心這小子撐不住。」

  李熙唇角沾著血絲,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卻面不改色的說道:「我撐得住。」

  曲老頭不禁佩服他的毅力,看不出這年輕人斯斯文文、弱不禁風的樣子,韌性這麼強,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讚許的點頭。

  「好,有骨氣,咱們繼續。」說著將一根針直直插入他頭頂的穴位。

  李熙渾身一顫,原本坐得好好的人突然往旁邊倒去,嚇得寧紫燕趕緊一把抱住他。

  「阿古!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沒事。」嘴上雖這麼說,卻突然七孔流血給她看,只差沒翻白眼,嚇得她當場尖叫。

  「他快死啦!曲老頭!快住手啊!」

  曲老頭嘖嘖稱奇地搖搖頭。「沒見過有人脾氣跟石頭一樣硬,明明撐不住,卻死鴨子嘴硬。」

  「你快想想辦法啊!」她已經瀕臨歇斯底里的狀態。

  曲老頭誰都不怕,就怕這個丫頭,趕忙說道:「好好好,我這不就在救他了嗎?放心,我不會讓你守寡的。」

  寧紫燕氣急敗壞的大罵。「虧你還有心情說笑,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說著說著,兩粒豆大的淚珠懸在紅紅的眼眶下,準備來個黃河淹大水,哭給他看。

  曲老頭哪敢再逗她,急忙告饒。「別哭別哭,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

  像這樣的情景幾乎天天上演,不只受傷的人要承受極大的折磨,救他的人也跟著承受痛苦。

  幾個月過去了,阿古的氣色也逐漸好轉,這一日天氣晴郎,用過早膳後,寧紫燕為了讓阿古曬曬太陽,提議背他到茅廬前的院子裡坐,阿古原本不願意,但她堅持。

  「你別小看我,我的力氣可是很大的,好歹我也練過拳腳,要背你不是問題,當初我可是背著你從古墓一路走到這裡呢。」

  在她不放棄的堅持下,他終於同意。

  「那就有勞紫燕姑娘了。」

  「不必客氣,來吧。」她背轉過身,在他面前蹲下身,等著。

  李熙傾身往前,當他的胸膛貼上她的背,不禁回想起那一夜她褪下衣裳,用暖燙的身子為自己取暖的觸感。

  回想在皇宮裡,他是儀表堂堂的二皇子,雖然父皇尚未為他婚配妻子,卻不缺為他暖床的侍妾宮女,她們總是極盡討好他、博他歡笑;皇親國戚的千金郡主也多方打探,想嫁予他為妻妾。

  既然遲早要娶某位郡主或是寵臣的千金為妻妾,他一點也不急,然而若非父皇寵愛的容貴妃為他說話,將婚事拖延,否則恐怕父皇早為他指婚了。

  如今身處異地,又適逢劫難,他不禁深想,那些希望成為他妻妾的千金郡主們,有幾個肯為他吃苦?她們是看上他的身份地位?還是他的相貌俊容?

  若他雙腿不能行,吃喝拉撒都要靠人打理,她們是否也願意不求回報地這樣照顧他、背他曬太陽,甚至不在乎名節地褪衣為他暖身?

  寧紫燕放他在竹椅上,在他的背後和雙腿下都加了軟墊子,把他的腿抬高,當他曬太陽時,她則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雙手沒閒著的為他捏捏腿疏通經脈,並且跟他說說自己進城裡時遇見的一些趣事。

  和煦的陽光輕撫著他俊逸儒雅的臉龐,與前陣子煉獄般的日子相較,如今坐在這裡享受溫暖的陽光,有種恍若隔世般的感受。

  他靜靜享受這份與世無爭的寧靜,與朝廷中的明爭暗鬥相比,彷彿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經過這幾個月來的休養,再加上紫燕細心的照料,他感到自己的氣色越來越好,身子骨也有了變化。

  望著自己的雙腿,如同紫燕所說,他這雙沉睡的腿似乎漸漸在甦醒了,只不過他將這事放在心裡,尚未告訴紫燕和曲老頭罷了。

  她發現他在發呆,似乎沒有在聽她說話,於是好奇的問:「你在想什麼?」

  他望著她,淡淡一笑。「我在想,該是到吃藥的時間了吧。」

  經他一提醒,紫燕這才跳起來。「瞧我這記性,曲老頭出門前還叮嚀我,我居然忘了。」說著匆匆往灶房奔去,不一會兒便端著湯藥回到他身邊。

  「來來來,幸好這藥湯熬的時間剛剛好,趁熱喝吧。」紫燕一邊吹著熱呼呼的湯藥,一邊對他說道:「這藥方是曲老頭的祖傳秘方之一喔,很有效的。」

  望著這張永遠對他微笑,絕不露出半絲不耐的秀麗容顏,看得出來因為這幾個月來日以繼夜的照顧他而顯得十分疲憊,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她是特意在他面前裝得很有精神,只因不願讓他愧疚,其實她已疲憊不堪,才會忘了湯藥這回事。

  他接過碗,將湯藥飲盡,這回的湯藥已沒先前那般苦了,有了甘草的甜味。

  當他把碗遞還給她時,注意到她手上有幾道傷疤,雖然她故意掩飾,但還是被眼尖的他察覺到了。

  大掌抓住她的手,輕聲質問。「怎麼受傷了?」

  「砍柴弄傷的,小事。」她故意輕描淡寫的回答,對手上的傷痕不以為意,還想裝作沒事似的抽回,卻被大掌握得更牢。

  雖然她表現得不甚在意,但可騙不了他。

  他可以猜出她受的這些傷全都和他有關,只要問問他每天喝的湯藥裡放了哪些藥材,心中便明白一二,這些藥材都是稀世難求的名貴的藥材,就算有銀子亦很難買到,更不是尋常百姓家可以弄到手的,若要弄到手,得用非常手法。

  他早發現,寧紫燕有時候會出門,嘴裡說是進城去幫他買些民生物品,但他知道,她是在想辦法弄藥材醫治他,每回她出門一趟回來,在她身上總會多出一些傷痕,雖然她極力隱瞞,可是都逃不過他的眼。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弄到這些藥材的,但他很確定,為了這些藥材,她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俊眸鎖住她的眼,直直的看著她。

  她爽朗的回答他。「做事就做事,一定要有理由嗎?」

  「任何人做事都有理由,農夫種稻,為的是秋天的收割;文人苦讀,為的是求取功名;武人練武,為的是在沙場上一戰成名,都有理由和目的。」

  她想了想,聳肩道:「我這人最討厭做事半途而廢,我既然把你從古墓裡挖出來,就要救到底。」

  她豈只是救他,她為他做的事太多了,他的頭髮是她梳的、身體是她洗的、被褥和衣袍褲子也是她曬的,所有日常起居,全是她在打理,除了沒有名分之外,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個妻子為丈夫做的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她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看在眼底,放在心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而他一直在等著,等她向他索取報償。

  如果她要求他娶她,他會答應,因為這是他該做的,只要她開口,他會承諾,用娶她這件事來回報她的恩情,就算不能娶她為正妃,也會求父皇封她一個側妃的名號,他會好好對待她,相信做一位二皇子的側妃,她一定會很滿意。

  幽深的俊眸深深看著她,輕聲道:「燕兒,你為我做到這地步,我不會負你的。」

  原以為這麼說她會高興,因為他早知道紫燕喜歡他,但她的反應卻是抽回手,義正詞嚴的告訴他。

  「如果你以為我是要你負責才故意用這種方法救你,那你就錯了,我才不要你負責。」

  她的回答令他呆愕,料不到她會斷然拒絕,可他很快的明白了她的想法,目光黯了黯,嘴角泛起一絲自嘲,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腿。

  「我明白了,我現在是個廢人,沒有姑娘想嫁給一位雙腿無法行走的丈夫。」

  她原本只是埋怨,不希望他用此回報恩情,那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可他卻當她的拒絕是因為不想嫁個廢人,一聽到他又提起廢人兩個字,她的怨氣轉成了憤怒,心頭火熊熊的燒起。

  「才不是!」她憤憤不平的大聲抗議,令他又是一愣,這是燕兒第二神情激動的數落他。

  「我拒絕,是因為我才不要你為了報恩而說什麼不負我的鬼話,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若我喜歡一個人,管他是斷了手還是斷了腳,只要我喜歡,就算是廢人也無所謂,我若不喜歡,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我也不稀罕,而且你才不是廢人,不准說自己是廢人,我救你,可不是讓你在這裡自暴自棄當廢人的!」

  李熙怔怔的望著她,這丫頭總有出人意表的回答,讓他對她刮目相看,不諱言的,他想娶她,的確有報答她的用意,原以為這麼做會讓她高興,她卻對他發起脾氣來,還拗得很呢!

  他一點也不生氣,甚至好奇的問:「倘若到頭來,我的腿還是好不了呢?」

  她哼道:「若真的恢復不了,大不了我對你負責。」

  這話再度讓他意,想不到她居然給他保證,她不要他負責,卻反而願意對他負責?

  她的話逗笑了他。

  寧紫燕蹙起眉頭,不服氣地嗔罵道:「笑什麼?我警告你,你可別取笑我,也別瞧不起我,本姑娘也是有很多人追求的,只是我不要而已。」

  他搖頭,帶著一絲頑皮的淡笑,很有興致與她鬥嘴。

  「我不是取笑你,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居然說要對我負責,我長這麼大,頭一回聽到姑娘家這麼說。」

  她皺了皺鼻子,刁鑽的模樣煞是可愛。「我是說真的,可不是說笑,不過話說在前頭,倘若你的雙腿康復了,就不在此限喔。」

  是廢人她才要,不是廢人她還不屑?

  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倘若我真的終身殘疾,你也願意對我負責一輩子?」

  「懷疑我?」她很瀟灑的舉起手發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寧紫燕若有違誓言,教我不得好死,這樣你信了吧?」她豪氣千雲,一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模樣,她雖是女子,也做得到信守承諾。

  李熙凝望著她,一雙俊眸轉成了幽深,在此之前,他對她尚存報恩的情義,可她的一席誓言改變了他的心意,對她,他有了不同的決定。

  溫文爾雅的笑意浮上他俊朗的嘴角,他看她的眼神已不同於以往,多了份深邃的熾熱。

  「好,我信你。」這短短幾個字,蘊含了深意,其中代表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

  寧紫燕只當他是同意了她的說法,不會再自暴自棄的說自己是廢人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覺他今天的笑容特別迷人。

  當他露出這麼迷人的笑容時,她是無法真正對他生氣的,因為他的笑容似乎有種魔力,不管自己再怎麼辛苦,只要看到阿古的笑容,她就算吃苦也會當吃補,就算有氣,也很快就消了。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也不要輕易放棄,知道嗎?」她放軟的語氣中多了份哀求。

  他笑著點頭。「知道。」大掌輕輕握住她的小手,令她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抽回,發現他動作雖輕,卻握得很牢,不肯放手,讓她整個臉蛋都羞紅了。

  她的手就這麼被他握著,而她則柔順的在一旁陪伴他,只要他是真喜歡,她願意讓他一直握著。

  她喜歡看他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樣子自有一股迷人的風采,只要他開心,她也會跟著開心,但她卻不知道,那笑意代表了某種承諾和決心,如一張網,準備縛住她這只可愛的燕子。

  春來秋去,四季輪替,在熬過了酷暑和寒冬之後,又是春暖花開的日子。

  這一年來,寧紫燕無怨無悔的照顧李熙,為了取得珍貴的藥材,她把所有盜墓獲得的積蓄全部拿去買藥材,買不到的,她就算偷也要偷到手,以往她是盜死人墓來發財,現在她則是盜活人府來找藥材。

  當然,這麼做也是非常冒險,要付出代價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府邸都有護院,必須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在被追緝的過程中,難免會受傷,幸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把盜墓的看家本領全使出來,躲過官府和那些護院的追緝。

  當她終於成功從一位奸商那兒盜得天山人參時,趕緊帶著珍貴的人參匆匆回到曲老頭的茅廬。

  她開心得不得了,反正那奸商為富不仁,這珍貴的藥材留給這種人太浪費了,還不如偷來給她的阿古。

  「阿古,阿古,我拿到了!」人尚未進到屋子,她在屋外就迫不及待的喊著,一路開心的奔進屋子裡,一直奔到阿古床前,興奮的把小心包裹在布裡的人參拿出來給他瞧。

  「你看,這是生長在天山的人參,很珍貴的,據說這人參具有神奇的療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雙腿。」

  望著人參,李熙的目光改落在她興奮的臉蛋上,溫文一笑。「要拿到這人參,肯定花了你一番功夫吧?真是辛苦你了。」

  她忙搖頭。「這沒什麼,我說過一定要治好你的腿呀。」拿到這天山人參,她比他還高興呢,彷彿要治腿的人是她,如此值得額手稱慶之事當然也要和曲老分享,她東瞧瞧西看看。「曲老頭人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裡?」

  「大概是到山上去採草藥吧。」

  她感到納悶。「這時候去採草藥?」

  怪了,曲老頭平常這時候並不會去採草藥的呀,何況也沒聽他提過有缺什麼藥草,而且今日雲層厚重,並不適合上山,他怎麼會跑去呢?

  她心中正覺得奇怪時,忽感四周有異,由於剛才她一心只想把人參秀給阿古瞧,所以沒注意到週遭的異樣,直到此刻才察覺,心下暗驚,臉上也收起了笑容。

  她感覺到這屋子裡有其他人,而且還不止一個,正躲藏在暗處,對他們虎視耽耽。

  是小偷?還是土匪?

  「燕兒?」他才開口,立刻被她舉起的手給制止,示意他別出聲,同時一手摸向床邊,拿出一把防身的劍,全身警戒的掃視四周。

  不會錯的,的確有人,一個、兩個、三個……最起碼超過五個人,就怕是打家劫舍的盜匪,她趕緊護衛在阿古身邊,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她左手拿劍,右手朝衣衫的暗袋裡摸出三支飛鏢,猛地朝上射去,只聽得男人大叫一聲,躲在上頭的黑衣人紛紛走避,其中一人中了她的暗器,還從橫樑上掉了下來!

  下一刻,有人破門而入,她立刻持劍迎戰,心中暗自叫糟,四周全埋伏了人,人數比她預估的還多。

  她持劍奮力抵抗,但終究寡不敵眾,她的劍被打掉,跌坐在地上,當所有刀劍往她身上刺來時,她神色驚惶,以為自己完了。

  「住手!」一聲喝令傳來,所有的刀劍全都停住,只差個幾寸,就會刺進她的肌膚裡,寧紫燕驚訝的抬頭望去,下達命令的人竟是阿古,只見他不慌不忙,俊秀的面孔現出一股威儀,似乎並不怕這些人。

  「沒我的命令,不准傷害她。」李熙沉聲道。

  這些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黑衣男子居然全都聽他的命令,一個一個將刀劍收回。

  「阿古,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她此刻心中充滿疑惑,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放肆,見到殿下,還不恭敬的跪著!」其中一名男子對她大聲喝令。

  「殿下?什麼殿下?」她不明白的望著這些陌生人,更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凶巴巴的,而這些答案,似乎只能從阿古那裡問個明白,因此她求助的看向阿古,呆當她見到阿古緩緩下了床榻,用他的雙腿站起並且走到她面前時,她整個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原本應該雙腿不能行走的人,居然好端端的「站著」,而且他的神情、他的儀態,都跟平日那個面帶笑容的阿古不一樣,來到她面前的阿古,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緩緩回答她的問題。

  「我乃當今二皇子李熙,他們是我的手下。」

  她呆呆的看著阿古。二皇子?這三個字有若晴空劈下一道驚雷,讓她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阿古是二皇子?當今皇帝的二兒子李熙?

  誰來告訴她這是夢,這事實太震撼,讓她久久無法回神,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從古墓救回的竟是朝廷的二皇子,更無法置信他突然能夠用雙腳站在自己面前。

  「你的腿……」

  「我的腿已經復原了,只是沒告訴你。」他淡淡的回答。

  「可是……你說你失憶。」

  他沉吟了會兒,才又回答她。「我沒失憶。」

  她內心驚駭莫名,手撫著心口,為眼前來得太突然的事實而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彷彿地在旋轉般衝擊著她的腦袋瓜,讓她的頭一陣脹痛。

  原來他一直在騙她,他沒有失憶,腿好了也不告訴她……她甚至懷疑眼前的阿古跟她認識的那個阿古不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阿古變得好陌生、好冷漠,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看人時不含任何溫度的眼神,都是她未曾見過的。

  一時之間要接受她是二皇子的事實讓她心亂如麻,一團混亂中,猛然想起曲老頭,她心中大驚。

  「曲老砂呢?你們對他怎麼樣了?」她恍然大悟,立即明白曲老頭為何不見了,肯定是這些人對他做了什麼,倘若他們傷害了曲老頭,她就跟他們拼了。

  李熙明白她在想什麼,淡然道:「放心吧,他沒事,只是暫時請他到柴房待一會兒。」

  在聽到曲老頭沒事後,她一顆繃緊的心稍微鬆了口氣,全神戒備的瞪著他們這些人。

  「你們想做什麼?」

  李熙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踱步到門口,像是在思考什麼,目光望向遠方,緩緩對她說道:「我本不想這麼快讓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料你突然回來,又發現我的人,為了你好,我只能先將你軟禁起來。」話落,他對其中一名屬下命令。「高毅。」

  「屬下在。」

  「將她帶到柴房去。」

  高毅抬頭看看主子,然後瞄了她一眼,似是另有想法,只見他上前低聲說:

  「殿下,您在這裡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為免夜長夢多,只要您同意,屬下立刻把他們處理掉。」高毅說的他們,指的正是她和曲老頭。

  寧紫燕心中大驚,他們要滅口?要殺了她和曲老頭?她驚駭無比,背脊竄起一股寒意。

  為什麼?她不明白。

  李熙冷冽的目光朝高毅射去,在接收到主子警告的眼神後,高毅立即駭然的往後退了一步,畏怯的低下頭,知道觸怒了主子。

  李熙以銳芒懾退手下後,一字一字的清楚下令。

  「將她帶下去,跟曲老頭一起關在柴房,好好看守,不得有誤。」

  「是。」高毅不敢再有意見,立刻命令兩名黑衣人將她左右挾持著,一塊兒帶了出去。

  在臨走前,寧紫燕回頭望了李熙一眼,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盜墓沒盜成,卻已經惹來殺身之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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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0:37
  第四章

  柴房的四周都有人把守著,被關在裡頭的寧紫燕和曲老頭哪兒都去不得,對於阿古就是當今二皇子這個事實,他們到現在依然震驚,久久未平復過來。

  寧紫燕一個人坐在柴堆上發呆,曲老頭則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嘴裡還在喃喃念著。「我就說嘛,他看起來不像一般普通百姓,我本以為他是富家少爺或者官家的人,原來是當今二皇子,想不到、真想不到呀!」

  曲老頭踱過來又踱過去,這圈子都不知道繞幾圈了,他一個人在那兒著急了老半天,卻發現寧丫頭靜得出奇,看來阿古是二皇子的事對她的衝擊相當大。

  他走過來,在寧丫頭身旁坐下,安慰道:「別難過了,丫頭,你得接受這個事實才行,他是二皇子,不是咱們普通老百姓能攀附的人物。」

  寧紫燕輕輕搖頭。「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攀附他,也不求他回報。」

  「既然如此,你在難過什麼?」聽見她的回答,曲老頭疑惑地問。

  「我難過的是他騙我,騙我失憶,騙我他的腿沒有康復,我真心誠意待他,他卻以此回報我。」這才是最讓她難過的地方,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單純的付出,不求對方回報,可以坦然的看待一切事情,但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瀟灑,想到阿古那冷漠的神情,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刺刺的,會痛。

  曲老頭疼惜的拍拍她的肩膀。「丫頭,既然曉得他是二皇子,咱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待他,要知道,官威最大,皇帝是天,他是皇帝老爺的兒子,在他面前,咱們只能跪、只能磕頭,絕不能與他平起平坐,甚至連直視他都是大忌,對他不敬,那是要殺頭的。」

  殺頭二字讓寧紫燕心頭一顫。「慘了!」

  「怎麼了?」曲老頭問。

  「盜墓是死罪,而且我盜的還是他的墓呀。」想到這裡,她不禁感到大禍臨頭,她什麼墓不好盜,偏偏去盜二皇子的墓,還把人給救活了,原來她是在自掘墳墓。

  說到這裡,曲老頭也神情凝重起來,並且想到一件很怪的事。

  「我從未聽聞二皇子去世的消息,朝廷亦無舉行國喪,現在他們又將咱們關起來,看樣子似乎是不希望咱們把這事宣揚出去。」

  曲老頭這話讓寧紫燕想起適才她尚未被抓進來之前,那名叫高毅的手下瞧了她一眼,那一眼分明不懷好意,而且他還對二皇子建議,為免夜長夢多,希望把他們兩個解決掉,她把這事告訴了曲老頭,曲老頭聽聞後也變了臉色。

  兩人呆望著彼此,不用明說都心知道肚明事情的嚴重性,這其中肯定牽涉到皇族的鬥爭,想必是有人要置二皇子於死地,並偷偷把他埋在古墓裡,意圖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處理掉,而他們卻陰錯陽差的救了二皇子。

  起死回生的二皇子為了躲避仇家,絕不想讓人知道他又活過來了,對朝廷來說,庶民的性命如草芥,若想殺他們滅口,也是很有可能的。

  寧紫燕和曲老頭一想到此,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他們竟然無端捲入了一場皇族的鬥爭,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完了、完了,寧丫頭,你什麼不好挖,怎麼偏偏挖出個二皇子來?」

  「誰知道他會躺在那裡面呀!」她欲哭無淚的說,隨即想到什麼,忙道:「不怕、不怕,怎麼說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應該不至於對我們怎麼樣的。」

  「別天真了!丫頭,你看那阿古根本沒有失憶,卻假裝失憶,你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就是不要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現在咱們知道了,你以為他會放過咱們嗎?」曲老頭一邊說,一邊又急著開始來回踱步,這可是火燒屁股、攸關性命的大事呀。

  寧紫燕也感到害怕,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阿古有沒有騙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會不會殺了他們?

  他會嗎?

  不,她不相信,就算他是二皇子,還騙了她,但過去一年累積的情感,不離不棄、患難與共,他真能不顧情面,狠下心對他們下手嗎?

  在內心的某一處,她還是情願相信他是那個擁有迷人笑容的阿古。

  「我想他不會的……因為……他並沒對咱們怎麼樣呀,你看他還命令那些手下不准動咱們呢。」她心中仍抱著一絲希望,相信過去一年和阿古之間的點點滴滴是真實存在的。

  曲老頭可就沒她想的那麼天真,他年紀大,看的人多,見識也廣,不得不勸她面對現實。

  「他現在沒動咱們,不代表之後不會動,這候門深似海,皇宮內苑有多少見不得人的鬥爭在進行,自古至今,史書告訴咱們,皇族為了爭權奪利,兄弟鬩牆、子弒父這種缺德事都幹得出來,更何況咱們又跟他無親無故的,等到他想通,就把咱們喀嚓了。」曲老頭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還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寧紫燕越聽越心寒,曲老頭說的不無道理,讓她也變得沒把握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瞭解阿古,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阿古有著她完全不知道的另一面,那原本帶著憨厚笑容的面孔,當回復成二皇子的真正身份,一群人身他俯首稱臣時,他威嚴內斂、暗藏鋒芒,變成她所不知的另一個人,離她好遙遠、好遙遠哪……

  這才是阿古的真面目,尊貴又不可侵犯的當今二皇子李熙。

  曲老頭歎了口氣說道:「就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別忘了,你也說是盜墓是死罪,國有國法,到時他定咱們一個盜墓之罪,咱們也無話可說呀。」

  是的,她是盜墓者,就算死罪能免,但活罪絕對難逃,求生的意志讓她立刻振作起來,就算有萬般不捨,她也必須慧劍斬情絲,因為現在不只是她一條命,還有曲老頭的命,曲老頭與她情同父女,她絕不能坐以待斃,讓他跟著一起犧牲。

  「事不宜遲,咱們快逃。」她猛然站起身,堅決的對曲老頭說道。

  曲老頭見鬼似的看著她。「丫頭啊,你瘋了嗎?外面包圍了那麼多人,怎麼逃?」

  她又回復了以往的機靈,雙目綻放異彩,臉上有著無比的堅決。

  「別忘了,我可是盜墓者,師父曾教過我,盜墓第一守則,就是永遠要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曲老頭立刻睜亮眼。「你留了什麼活路?」

  寧紫燕先來到門邊,從門縫查探外頭的情形,然後又走回來,示意曲老頭附耳過來,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在你屋子底下挖了一條地道。」

  曲老頭見鬼的瞪著她。「真的假的?」

  寧紫燕很不好意思的露出鬼靈精的笑容。「咱們幹盜墓這一行,最厲害的就是挖,這地道我挖了好幾年了,就是為了萬一有朝一日必須逃命時,以備不時之需,想不到還真的派上用場。」

  曲老頭沒好氣的指著她啐罵道:「臭丫頭,你居然在我屋子底下挖了個坑,你當我這裡是墳墓啊!」

  她急忙摀住他的嘴。「噓,小聲點,你該感謝我才是呀,能不能活命,就靠我挖的這個坑呀。」

  曲老頭是又好氣又好笑,一副被她打敗的無奈樣。「你呀,我真是招誰惹誰了,先是挖一個活死人回來,接著又被人家包圍,現在又說在我這下面挖了個地道,你還有什麼驚人之舉?乾脆一次說完,免得我三天兩頭要被你嚇一次。」

  寧紫燕吐吐舌,嘟起嘴兒說道:「所以我要帶你逃呀,要罵我先等等,逃出去了再讓你罵個三天三夜都行,好不?」

  瞧她一副故作可憐的樣子,既可愛又好笑,讓人就算想氣也氣不起來,而且她說的對,這地道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他們立刻展開逃亡行動,為了不讓守在門外的人發現他們逃了,還必須故佈疑陣,等到一切妥當後,她和曲老頭便偷偷潛入地道。

  臨走前,她遲疑了下,回首凝望來時路,想到此去可能後會無期,她與他,如同日與月,今天生此別過,分道揚鑣,不禁升起觸景傷情之感。

  已進了地道的曲老頭又折回來,見她臉現憂傷,低聲道:「傻丫頭,你還留戀那傢伙做什麼?先不說他有可能要殺你滅口,就算不殺你,人家是二皇子,地位何其尊貴,要娶,也是娶貴族之女,你與他緣分已盡,快走吧。」

  寧紫燕轉過頭,對曲老頭做了個鬼臉,「我才沒有留戀他,而且我也不稀罕,走吧。」她把話說得瀟灑,心裡卻是萬般不捨,但她也深深明白,再多的不捨、再多的牽連糾葛,最終只會苦了自己,那男人不是她這小小的平民女子能沾惹的。

  別了,那個曾經令自己心疼憐惜,有著全天下最迷人笑容的阿古,已經死了。

  在茅廬裡,李熙忙著和一群手下商議秘密大事,他命人準備文房四寶,親筆寫下一封書簡,並將信箋封好,以蠟封住。

  「高毅。」

  「屬下在。」

  高毅是這群死士的領頭,是他的心腹,也是能夠擔負此一重任的人,李熙烔銳的目光直視他,沉聲對他叮囑。「這封密函務必交到劉將軍手上,絕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上,明白嗎?」

  「屬下明白。」高毅恭敬的上前接過信封,將其謹慎的收入衣襟內的暗袋。

  李熙接著拿出一塊青龍玉珮,這玉珮乃是皇家信物,能夠證明他的身份。

  「到了將軍府,你把這玉珮交給劉將軍,他看了便知。」

  「是。」高毅小心翼翼的接過,將玉珮和信一塊兒收好。

  「你挑出兩名死士隨你一道去,記住,千萬別打草驚蛇。」

  「殿下放心,高毅就算付出性命,也絕不負殿下所托,勢必將此信送達,物在人在,物失人亡。」他面容堅毅,向主子立誓,他們這群跟隨二皇子的死士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隨時有犧牲性命的決心。

  李熙緩緩點頭,目光瞬間迸射出凌厲,沉聲道:「去吧。」

  「遵命!」高毅恭敬的領命,然後退出門外,前去執行任務。

  劉將軍掌握西北三萬兵馬,是他的支持者,對他一向忠心,他在信中寫明自己受人毒害,希望劉將軍暗中調查毒害他的幕後主使者。

  李熙又花了點時間和其他心腹商議事情,待大致交代完畢後,他命所有人退下,各自去辦交付的任務,直到此刻,他才有餘暇思考燕兒和曲老頭的事。

  這一年來,他特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一開始是為了自保,也因為不輕易相信他人,但燕兒的肝膽相照和曲老頭的古道熱腸讓他冷硬的心有了溫度,也讓他親眼目睹這世間真有人傻傻的付出,不求回報。

  這一老一少有飄泊山野間的豁達,也有閒雲野鶴般的性情,令他臉上有了笑容,暫時忘卻殘酷的權勢鬥爭,但身上的餘毒和不能行走的雙腿,又時時刻刻提醒他身上肩負的仇恨。

  終究,他仍是得挺身面對權勢陰謀,作出決定,繼續往前邁進,而不能耽於安逸。

  他身為皇子,有皇子的責任和天命,勢必要找出對他下毒的背後主使者,護佑擁護他的權臣和屬下,剷除朝中弄臣勢力。

  對於燕兒,他很明白,當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時,肯定嚇壞了。

  將她和曲老頭暫時關在柴房是最不得已的方式,縱觀現今局勢,朝中三位皇子各擁黨派,在不曉得對他下毒之人是大皇子還是三皇子之前,為了謹慎起見,除了高毅這些心腹,他暫時不能讓人曉得自己還活著。

  在人前,他必須維持皇子氣勢,所以對燕兒,他也是冷然對待,心想此刻她在柴房裡一定非常難過吧。

  他起身走出茅廬土房,朝位於後院的柴房走去,守門的屬下見到二皇子,忙恭敬的行禮。

  李熙威嚴的問:「他們可安分?」

  「啟稟殿下,他們乖乖的待在裡頭,不吵不鬧,安分得很。」

  李熙心忖,這一老一少倒是很認命。「把門打開。」他命令。

  「是。」屬下不敢耽擱,立刻將門鎖打開,讓主子進門。

  李熙走進柴房,目光掃了一遍,曲老頭坐在角落,燕兒則是躺在乾草上,看似都睡著了。

  他微一沉吟,輕喚了一聲。「燕兒。」

  背對著他側躺在乾草上的燕兒沒有應聲,看似睡得很熟,就不知是真睡還是裝睡?他想恐怕後者居多。

  他又喚了一聲,依然沒有動靜,看來她是不打算理他了,連曲老頭也沒反應,心中輕歎,這兩個肯定在惱他,所以不肯應聲。

  人前,他有皇子的尊嚴,霸氣外露,但面對燕兒,那唯一的柔軟便流露出來,柔聲道:「燕兒,我知道當你曉得我的身份後,震驚之情在所難免,我也不妨告訴你們,我之所以假裝失憶,只是權宜之計,我受奸人所害,隨時有生命危險,隱瞞身份也是為你們好,還望你和曲大夫能體諒我的難處。」

  他等著,這一席話除了表達他的歉意,也是求取他們的諒解,不過燕兒和曲老頭依然沒有任何響應。

  他不怪他們,繼續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但是事關重大,我也不能放了你們,所以只有委屈你們跟我一起走了。」

  見燕兒始終沒有應答,就連那曲老頭也毫無反應,似乎擺明鐵了心不理會他,李熙眉頭微蹙。

  就算他有錯,但他以皇子之尊來向他們解釋已是紆尊降貴了,他們就算不滿,也不該邊個表示都沒有。

  李熙越想越奇怪,柴房幽暗,無法看清,他只當他們在睡覺,可再仔細一看,他們的姿勢似乎有些怪,他立刻察覺不對。

  「燕兒?」他上前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卻赫然發現是個假人,心中大驚,立刻又去察看坐在角落的曲老頭,同樣也是假人扮的,只不過是將一堆乾稻草塞進衣服裡,然後利用光線的陰暗及雜物遮擋,讓人乍看之下無法察覺,以此瞞騙耳目。

  李熙眼眸暴射厲芒,大喝一聲。「來人!」

  聽到二皇子的命令,門外的屬下急忙進來。「殿下?」

  「我命令你們好好看守的人,怎麼不見了?」冷漠的峻容上厲眸如鷹,瞪得這些屬下們驚駭不已。

  柴房裡人不見了?他們也是一陣愕然,知道闖禍了,紛紛忙不迭的跪下。「這……殿下,屬下們從未離開過,也不知道他們怎麼不見了?」

  人竟然會在柴房裡憑空消失?這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四周都有人把守,就算逃,也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掉,除非……

  李熙心中暗驚,嚴聲命令。「柴房裡肯定有地道,立刻給我搜!」

  所有人照他的命令,把這柴房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搜了好幾遍,幾乎要把地翻過來了,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搜,就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殊不知這正是盜墓者的技巧之一,以虛掩實,瞞天過海,寧紫燕逃走時,已經順道將地道封起來,為的就是要如鬼魅般消失,讓人想不透其中奧秘,還能斷絕追兵。

  「殿下,屬下已徹徹底底將這柴房搜查過了,仍未發現任何地道。」副領頭班文和一批屬下,將搜查的結果回稟給殿下。

  這真令人氣餒,這麼多人看守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居然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眼皮底下逃出去,而且對於他們如何憑空消失仍一無所知。

  李熙沉吟著,心想這小妮子真是了得,竟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逃離,令人刮目相看,唇角禁不住勾起笑容,好個小妮子,居然留了一手,他實在低估她了,不過他李熙也不是省油的燈,豈能就此讓她逃了。

  「班文。」

  「屬下在。」

  「我要你率人去各衙門查查,是否有被捕入獄的盜墓賊,若有就用盡任何方法將人弄出;或者向市井小民打聽,務必找到盜墓賊,然後--」他對班文吩咐一番,班文一邊聽主子的命令,一邊頻頻點頭,待將事情交代完畢後,李熙沉聲問:「明白嗎?」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立刻率人去辦。」班文拱手領命後,立即轉身大步走去調派人手,準備出發。

  李熙犀利內斂的目光落回柴房,他緩緩步入屋子裡,再度環顧四周,心中思忖著,在這草廬待了一年,竟未發現這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另有乾坤。

  俊抿的唇角浮現一絲佩服的淺笑,他在心中歎著,燕兒呀燕兒,你以為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她是狡猾的盜墓賊,那麼他就利用其他盜墓賊來對付她,撒下天羅地網,就不信抓不到這只頑皮的燕子。

  寧紫燕和曲老頭循著地道逃出後,為了暫避風頭,兩人決定分開逃亡,和曲老頭細細商量聯絡方式後,便分道揚鑣,相約等風頭過了後,她會去找他。

  逃亡畢竟也需要盤纏,像是買馬代步、住客棧,或是把自己假扮成別人的樣子,這些都需要銀子,因此她把自己收藏多年的私房錢全給了曲老頭,原先曲老頭不肯拿,她硬塞給他,否則一個老頭子怎能耐得住逃亡的辛苦,多點銀子帶在身上總是好的。

  至於她,要生財的方法多得是。

  曲老頭拗不過她,只好同意了。

  兩人分開後,她用碎銀子買了些行頭,喬裝成男人,以避開二皇子那群手下的耳目,就這樣平安無事的躲了半個月。

  一天,她在茶樓吃小點時,聽聞到一個令她大感興趣的消息。

  據說有個錢莊老闆陳大富死了兒子,這陳大富為富不仁,待人苛刻,他那兒子也愛仗勢欺人,終究遭受報應,從馬上摔下死了。

  陳大富就這麼個兒子,生時對他寵愛,死後當然也要厚葬,給他打造了最好的棺材,還怕兒子在陰間被欺負,異想天開「有錢能使鬼推磨」,當然少不了給兒子準備高價的陪葬品。

  無意中聽到這個好消息,寧紫燕當然神采飛揚,開心得不得了,這天上掉下的發財機會豈可放過。

  盜墓一定要快,否則會被其他同行捷足先登,她慶幸自己運氣好,不用花力氣去打聽,便遇上一條大肥魚。

  這陳大富既然是錢莊老闆,油水自然也很多,很快的,她查出了墓地大概的位置,棺木一下葬,當天夜裡她就帶著鏟子來挖。

  她挖呀挖的,一邊挖一邊小聲的說道:「陳公子,你可別怪我挖你的墓,所謂財去人安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放心,我盜了你的墓,也會幫你把一部分捐給窮人,就當為你積點陰德,讓你到閻王那裡面子也掛得住。」

  她一邊挖一邊揮去汗水,這平民百姓的墳墓當然比不上皇族大官的墓室,陪葬品也沒那麼可觀,但肯定足夠她過一陣子好日子。

  好不容易挖出了棺材,跳下去,把棺材撬開,這一開,可傻眼了。

  棺木裡空空如也,沒有陪葬品她還不覺得希奇,但沒有死人,就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了。

  她心中警訊一現,立刻要逃,可她人還沒從洞口爬出來,上頭便突然罩下天羅地網。

  「啊!」她驚呼一聲,心想糟了,原來是個陷阱,墳墓是假,抓盜墓人才是真。

  她盜墓一向謹慎,想不到這回卻栽了,在措手不及之下,四周出現了大批的黑衣漢子將她團團圍住,她知道掙扎無用,只好先束手就擒。

  這些漢子見她不掙扎,以為她自知逃不了,所以乖乖就擒,他們仗著人多,手中有刀,認為她已落網,插翅也難飛,遂把網子從她身上解開。

  而這正是寧紫燕的目的,先假裝乖乖受縛,降低他們的心防,好給自己脫逃的機會。

  盜墓者永遠會給自己留一條活路,能不能用計脫困,就要考驗她的機靈了。

  「走!」其中一名漢子推著她,要她往前走。

  她假裝服從,實則心中已有妙計,故意跌了一跤,趴在地上的她慢慢吞吞的始終沒有爬起來,其中一名漢子不耐,欲上前拉她起身,就是利用這個時刻,她乘機將懷中事先藏好的煙幕彈引烯,霎時煙霧瀰漫,眾士兵慌忙掩住口鼻,就怕這煙霧有毒。

  待因霧散去,赫然發現人不見了,眾人急得跳腳。

  「可惡!竟讓人給逃了,她應該跑不遠,一定還在附近,快追!」

  黑衣漢子們匆忙去找人,卻怎麼都找不到蹤影,這是不可能的,不過一晃眼工夫,怎麼人就逃得無影無蹤?

  殊不知這是盜墓者的技巧,寧紫燕並沒有逃,她只是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等到人聲逐漸遠去,確定人都走開了,突然某個草堆動了,原來在這草堆之後藏了個小洞穴,寧紫燕就藏在這洞穴裡,她先謹慎的東瞧西望,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像地鼠一般悄悄從洞穴裡溜出來。

  在盜墓之前,她為了預防萬一,先在墓地附近挖了好幾個足以容納自己的小洞穴,然後她假裝跌倒,以因霧混淆官兵的視線,趁亂躲進事先挖好的洞穴裡,每個洞穴都用木板做成的門給蓋住,木板上則鋪了土,覆蓋住草,便能蒙騙敵人的耳目。

  這就是為什麼當煙霧散去後,她可以消失於無形的原因。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預留活路,否則今晚就栽了。」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拍拍身上的灰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走人。

  她以為已經脫離險境,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沒現身,只是埋伏在附近,靜觀這一切,將她的伎倆全部窺看一空,以逸待勞的等她自投羅網。

  寧紫燕才一轉身,人就呆住了,不知何時身後竟無聲無息的站了個人。

  不是鬼,是個人,而且,是她絕不想再見到的人。

  月光下的李熙依然俊逸非凡,銳利的眼眸在黑夜裡分外烔亮,如黑豹鎖住獵物般盯住她。

  她想逃,卻連跨出一步的機會也沒有,只感到頸子一疼、眼前一轔,被打暈的她癱軟的身子往上掉落,時機剛好的被一雙手臂給接住。

  手的主人李熙在心中暗想,她這只燕子,終究還是落入了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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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1:27
  第五章

  當寧紫燕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混沌的神智逐漸清晰後,她試著慢慢拼湊記憶,她記得……記得自己去盜墓,結果中了人家的埋伏,本以為逃過一劫,可一轉身,卻望見了李熙。

  「你醒了?」上頭一張俊秀的臉正笑咪咪的看著她,這是誰來著?不是別人,正是李熙,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床側笑望著她。

  寧紫燕嚇得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活似見到鬼一般的瞪著他,還不時往床裡頭躲。

  面對她見自己如見鬼的反應,李熙絲毫不以為意。

  「燕兒,是我呀,阿古。」他笑語溫和,對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神態一如過往。

  「你、你別過來。」她繃緊神經,不停的把身子往床裡頭縮,相較於他的相見歡,她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態度已不同於從前。

  她越是想離他遠一點,他就越把屁股向她挪近。

  「燕兒,你真頑皮,像只滑溜的貓咪一樣跟我玩捉迷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哪。」他溫柔的笑語中帶著呵寵。

  她神色慌亂的搖頭。「你才不是阿古,我不會上當了,我知道你想殺人滅口。」她已經不相信他了,他笑得越迷人,她就越發毛。

  李熙輕歎搖頭。「小傻瓜,我怎麼會殺你滅口呢?」

  鬼才信他的話!

  為了不讓他靠近,她試圖逃下床榻,可一雙腳還沒踏到地上,就被他大手一攬,往寬大的懷裡帶,摟個死緊。

  「啊!放開我--」她驚慌的掙扎著。

  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輕笑低語。「燕兒,你又想跟我玩捉迷藏嗎?」

  「二皇子殿下,您饒了我吧,看在我曾救您的份上,別殺我。」她哀求著,幾乎要哭出來了。

  李熙搖搖頭,一副被誤解的無辜表情。「燕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我從未有害你們之心,尤其是你,我怎麼可能傷害你?」

  他語氣始終溫柔,沒有二皇子的霸氣和冷漠,那無辜的眼瞳像是天底下最純真至善的寶石,對她投以柔和的眸光,不過圈住她腰間的手勁可沒一刻鬆開過,牢固得有若鐵鎖一般,任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扳動她一根手指頭。

  「好,既然你沒有要害我,那就放我走呀。」她乘機要求道。

  李熙搖頭。「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能放你走。」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不信的話,我對你發毒誓!」

  他的回答只有輕輕兩個字。「不行。」

  這樣也不行?她不禁又急又氣,口氣也模了起來。「你不殺我,又不肯放我走,難道你想關我一輩子嗎?」

  李熙始終不疾不徐,彷彿在哄小孩子般般對她溫柔解釋。「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為她好?別逗了,當她是三歲小孩般好騙嗎?她才不信呢,他大費周章的把她抓回來,肯定另有目的,就不知他心中打什麼主意?

  才這麼想著,李熙溫柔的聲音又在她耳畔吹拂著熱氣。

  「曲老頭人在哪裡?」

  一聽到曲老頭三個字,她立即恍然大悟,好啊,她明白了,原來他不殺她,是因為還沒抓到曲老頭,幸好她沒有被他騙到,自從上了一次當後,她就很難再相信李熙了。

  要她出賣曲老頭,做不到!索性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既然落在你手中,我認了,隨你處置,看是要殺我,或把我關在那又溫又暗的地牢裡都隨你。」她放棄掙扎,知道自己打不過他,這男人隱藏得太好,明明身懷武功,卻裝得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城府夠深,她鬥不過,直接認輸比較乾脆!

  李熙憐惜地托起她的臉,烔烔有神的目光直直看入她的眼,始終溫柔的語氣含著不容質疑的認真。「小傻瓜,誰說要把你關在又暗又潮濕的地牢裡?就算你願意,我也捨不得呀。」

  她被他的眼神和態度給搞糊塗了,一點也弄不懂他,迷惘的問:「那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他唇角的笑意變深,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當然是放在我身邊了,你對我的一片癡心本皇子非常明白,也願意成全你的心意,讓你相伴我左右。」

  這回答讓她詫異,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怎麼可能?

  望著那雙墨眸,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猜不透,也看不清。

  他可是堂堂當朝二皇子呀,豈會看上她這個平凡的粗野丫頭?不,她不相信,這面孔太俊美撩人,他說得話太匪夷所思,上他一次當是情有可原,若再上第二次當,就太不應該了。

  她要拒絕,但連個不字都還來不及說出口,他的吻已烙下。

  熱燙的薄唇壓著紅嫩的小嘴兒,熟練地將火舌探入,品嚐她的生澀和羞亂。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驚慌得不知所措,初嘗禁果的她哪禁得起他的突襲,不但被嚇呆了,還動彈不得,癱軟地倒在他懷裡,任由他溫柔卻霸道的品嚐她唇裡的美妙滋味。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好熱好熱,他不只笑容有魅力,連吻也有魔力,讓她無法思考,還使不出力氣推開他。

  直到他施恩的放開她的唇,她才氣喘吁吁的連吸好幾口新鮮空氣,發燙的臉兒早就羞成了嫣紅的牡丹,暈暈然得不曉得該用何面目對他。

  「你不可以這樣,我沒答應你!」她想很有骨氣的拒絕他,可發出的聲音竟然如此軟弱,一點氣勢也沒有,實在無法說服人。

  李熙暗笑,這丫頭平日挺機靈的,想不到在男女情事上如此蹩腳,那紅般的雙頰早就出賣了她。

  「燕兒,你口是心非的模樣真可愛。」他樂得與她調情。

  「我才沒口是心非呢,放開我,否則--」威脅的話還沒飆完,又被他欺吻的薄唇給罩住。

  未經人事的她怎麼欺瞞得了他?這個小東西喜歡他的程度,在她照顧自己的一年期間,早就全表現出來了,而他早已認可她,因為她為他付出的點點滴滴已深深烙進他心底,決定留她在身邊,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不是心血來潮時玩玩,而是真情對待,永不離棄。

  要知道,他李熙一旦承諾,可不是對方說不要就能輕易打發拒絕的。

  不讓她有說不的機會,他溫柔的將她壓在身下,存心吻得她意亂情迷,大掌覆蓋在她胸前的渾。圓,隔著衣料撫摸她的飽滿,光是抱著她,就能想像包裹在這衣裳裡的豐胸細腰絕對比意料中更加惹火迷人,令人很想好好探索一番。

  「殿下,別這樣--」她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欲哭無淚的求饒。

  薄唇來到她耳邊,用著磁性低啞的嗓音質問:「告訴我曲老頭的下落。」

  她咬牙回答:「我不知道。」

  「你們是一起逃走的,怎麼不知道?」他輕吮著她的耳垂,嗓音溫柔得足以溺死人。

  「那日逃出了茅廬後,我和他就分道揚鑣了。」她氣喘吁吁的說,口風緊得連一丁點兒都不肯透露。

  磁性低啞的嗓音低笑著。「你說謊,該罰。」而他的懲罰方式,便是用最溫柔的吮吻和愛撫來折磨她。

  他的吻一路往下折磨,在她的頸間留下紅紅的點點印記,游移的大掌也越來越放肆,伸入衣裡,用最磨人的方式緩慢探索。

  她招架不住的求饒,聲音軟弱得可憐。「殿下,求求你別這樣。」

  他停住了手,抬起的黑眸閃著精銳的芒光,直看入她眼裡。

  「他在哪裡?」聲音輕得令人害怕。

  她咬著唇瓣,答案還是一樣。「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回答沒讓他生氣,因為這就是他的燕兒,一個至情至性,傻傻付出不求回報的可愛丫頭,斜揚的嘴角浮現魅惑眾生的淺笑。

  「燕兒,我最愛的,就是你不肯認輸的固執。」

  接著他烙下吻,封住她的嘴,雙手將她的衣物一層一層的卸下。

  她這只燕兒,落入他的手掌心,無處可逃。

  自從被李熙抓回來後,寧紫燕一直想辦法逃走。

  她認定李熙是因為還沒抓到曲老頭,所以才對她溫柔,意圖以美男計來誘拐她,好讓她見色忘義,幫助他抓到曲老頭。

  這次想逃卻沒那麼容易了,因為她被困在一處大宅子裡,雖然李熙讓她住在一個獨立的院落,在有限的範圍內,她可以自由行走,但院落周圍都有人守著,別說是吃飯、睡覺、散步,連上個茅房都有人跟著。

  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監視著,雖然李熙給她吃好穿好,又有專人伺候她,但被關了好幾天,悶也悶死了。

  「我不吃。」她決定以絕食以示抗議。

  負責伺候她的婢女彤兒和玉霜,在一旁苦苦勸著。

  「寧姑娘,你這是何苦呢?多少吃一些吧。」

  「我不吃,拿走。」她轉開臉,不去看彤兒端在眼前的膳盤,就算是山珍海味她也不希罕。

  兩位婢女可急了,主子交代絕不可怠慢寧姑娘,若是寧姑娘把自己餓壞了,她們做奴才的無法向主子交代,因此苦口婆心的求她。

  「寧姑娘,你若不吃,主子會怪罪我的,求求你可憐我,吃一些好不好?」玉霜哀求道。

  「你們不放我走,我就不吃。」寧紫燕鐵了心地板著面孔。

  彤兒忙道:「那更不行,要是放你走了,咱們會沒命的。」

  「兩位姊姊,不是我故意要為難你們,我也是不得已呀,不如這樣吧,你們跟我一起逃,好不好?」她異想天開的建議,還合掌拜託她們。

  彤兒和玉霜一致的搖頭。「對不起,我們恕難從命。」

  寧紫燕收起乞憐的表情,拉下臉,再度把頭轉開。「那我就不吃,把自己餓死好了。」

  婢女們不同意,她也不認辦理,雖然她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肚子真的很餓,但為抗議被軟禁,她堅決絕食以示不妥協的決心。

  彤兒和玉霜拿她沒轍,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這時有人掀簾而入,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見到李熙,兩位婢女忙不迭的跪下。

  「殿下。」

  見到李熙來,寧紫燕一顆心跳得厲害,但表面強裝鎮定,她故意不看他,也不行跪拜禮,依然坐在床邊,什麼話都不說。

  李熙朝彤兒手上端的膳盤望了一眼,菜都沒少,筷子和碗都沒動過,心中有底,淡淡命令。「把膳盤擱在桌上,你們退下吧。」

  彤兒和玉霜忙領命退下,待婢女們一走,李熙那嚴肅冷凝的面孔立刻回復屬於阿古的親切笑容。

  「燕兒,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他溫柔的問症。

  一見到那蠱惑人心的笑容,她立刻全神戒備,這個始作俑者居然可以裝傻的問她誰惹她不開心?還會有誰啊?

  她暗下決心,不管他怎麼誘惑她,她都要擺臉色到底。

  「聽下人說,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李熙才坐到她身邊,她立刻起身離開,走到一旁,冷冷的回答。

  「我不餓。」

  李熙微笑不語,也不動氣,瞧這情況,燕兒是打算絕食抗議了。

  他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邁開步子緩緩走向她。

  寧紫燕見他上前,立刻拉開一步與他保持距離,不過她的步子哪能大過他?保況屋子就這麼大,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她走得很急,他卻走得很輕鬆,幾個迅捷的步子,一下就把她逼到死角,使她陷入窘境,不得不面對他。

  「燕兒,不吃東西會弄壞身子的,我會心疼。」柔聲輕勸,卻予人無形的壓迫感。

  「你、你才不會心疼呢,別靠過來,離我遠一點。」她不領情,知道他又要使出誘拐的伎倆,想起昨日他將自己壓在床上,把她身上幾乎吻遍了,讓她又羞又愧,卻拿他沒轍,既然打不過他,那她餓死自己總行吧。

  李熙始終很有耐心,唇瓣的微笑如春風拂過水面,唇角彎起的線條如同潮水的漣漪,萬般迷人。

  「燕兒。」

  她忙低下頭,用雙手摀住兩隻耳朵,緊閉雙眼,知道這人又要挑逗她了。

  「我不聽、不看,絕不上當!」

  見她這模樣,李熙感到好笑,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愛逗她。

  「燕兒,你忘了咱們的海誓山盟嗎?」

  才告訴自己不看他的,聽到這話,她又見鬼的抬眼瞪他,沒好氣的罵道:「誰跟你海誓山盟了?」

  他一臉認真的提醒她。「怎麼沒有?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難道你想背信忘義?」

  她立刻大聲反駁。「那才不是山盟海誓呢,我只答應照顧殘疾的你,你現在已經康復了,就不算。」

  「不算?」李熙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燕兒,你怎麼能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呢?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沒關係,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她忍不住提高了八度音,沒錯!她是喜歡他,但那是之前,想到昨日李熙幾乎把她身上都摸遍也親遍了,令她又羞又憤。

  昨日他故意折磨她,最可恨的是,她完全無法招架,甚至還發出連自己都羞愧不如的呻吟,最最可惡的是他的笑容,明知他欺騙了她,她卻還是被他的笑容吸引,就拿現在來說吧,他光是用一雙眼睛盯著她,就攪得她一池春水蕩漾,心慌意亂,這人存心要搞得她七上八下才甘心。

  「女人呀,最口是心非,你說介意,其實不介意,你說不餓,其實肚子早餓癟了,來,吃東西。」大掌突然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拉著走。

  「啊!」她低叫一聲,來不及掙脫,已被他迅捷的行動給拐走,熟練的圈握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動作一氣呵成,等她回神,人已經被挾持到飯桌前了。

  「來,吃一口。」他拿起筷子,挾起一小口飯,遞到她嘴邊。

  太可恨了!不過一眨眼工夫,又被他拐了。

  「我不吃。」她憤而別開臉,就是不讓他稱心如意。

  「不吃會餓的。」他輕道。

  「不吃!」

  「你真的不吃?」

  「說不吃就不吃!」嘴巴是她的,就不信他能奈她何?

  李熙輕輕歎了口氣。「唉,既然你不肯吃,好吧,我餵你吃。」

  她呆住,餵她吃?

  一時之間她還沒能意會出李熙話中的用意,只見他把菜塞進嘴裡,咬了咬,猛然心中大驚,已經知道他的企圖了,急得大叫。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他此刻的神情可真邪氣,打算用嘴對嘴來餵她,嚇得她用手抵擋,拚死掙扎,可她哪能制得住李熙的力量,他的武功比她高強多了。

  他表現得很明白,一點也不介意用這種方式來餵她,而且樂意之至,眼看他的嘴就要貼上,她趕緊棄械投降。

  「我自己吃!」她驚叫得改口。

  李熙停止了動作,揚著眉看她。「是嗎?」

  「是,我原意吃,我好餓,我、我自己。」她認輸了,雖然很不爭氣,可是她根本沒得選擇,慌張的從他手中搶過筷子,拿起飯碗,急急的吃著,就怕他又要威脅著用嘴餵她。

  李熙再度長歎一口氣。「唉,好吧。」

  這個可恨的傢伙,明明就是故意要逼她吃飯,目的達到了,居然還給她擺出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到底是誰比較委屈啊!

  她想離開他的懷抱,但他可不放手,不得已只好繼續坐在他腿上,快快把這頓飯吃完才能趕緊解脫。

  李熙一手圈在她腰間,另一手的手肘靠在桌上,手掌撐著側臉,唇角帶笑的欣賞她吃飯模樣。

  在他的「監督」下,她因吃得太急,而不小心嗆到了。

  「咳--咳咳--」

  他寵愛地輕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輕聲斥責。「吃慢點,瞧你嗆的。」

  她嗆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的,嗚嗚嗚,看來絕食這一招是無用了,這人不但城府深,還很奸詐,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結果,她不但乖乖吃飯,還把飯菜吃得一乾二淨。

  事實證明,苦肉計完全對付不了李熙,反倒給了他更多佔便宜的機會。

  不僅如此,當夜晚來臨時,李熙還要摟著她睡覺,嚇得她躲到一旁,紅著臉指著他大罵。「你想幹什麼?」

  「睡覺啊。」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

  「床就一張,怎麼睡?」

  「一起擠嘍。」

  虧他說得出口,他想一起擠,她可不願意。

  「我打地鋪。」她咬牙道,才不讓他得逞。

  李熙聳聳肩。「隨你。」說完,還自己脫了鞋,爬上床,把衣袍脫了,只穿一件中衣躺下,準備呼呼大睡。

  她見鬼的瞪著他,有沒有搞錯啊?他自己的床不去睡,跑來佔她的,真是鳩佔鵲巢,可恨至極!

  她氣呼呼的鼓著雙頰,沒有床睡又如何,她連墓地都睡過,打地鋪又算什麼。

  於是第一天,她睡地上,但是隔天醒來,不知怎麼的,她竟然在床上,而且還是在他懷裡,夜裡什麼時候被他抱上床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決定去睡花廳,在桌前的椅子坐著,雙手趴在桌上睡,可隔天醒來,又發現在自己被他抱上床,同樣睡在他懷裡。

  她又羞又憤,第三天索性不睡了,熬它一整夜,看他能奈她何?

  說也奇怪,她居然還是呼嚕呼嚕的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在他的懷抱裡,居然抱關他一夜好眠,害她又慚愧又羞憤,而這人笑得好得意,最後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李熙點了她的睡穴,她才會完全無所覺。

  她能怎麼辦?完全被這人吃得死死的,既然怎麼樣都頭不過他,最後只得很認命的乖乖與他同床。

  起初她以為李熙會趁此大佔她便宜,反正被他欺負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嚴陣以待,隨時有小羔羊被大野狼吞吃入腹的覺悟,但意外的,他只是摟著她同眠,沒像先前那樣對她上下其手。

  他什麼都沒做,就只是摟著她同眠,而她則緊張了大半夜,直到聽聞他調勻的呼的,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她悄悄睜開眼,就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審視他的容顏,當他睡著時,是那麼安詳、那麼平靜,一如她第一次在古墓見到他時的第一眼,令她怦然心動。

  她一時看得癡了,不禁自問,他是二皇子,還是阿古?是有心,抑或無心?

  說有心,他又不肯放她走,非要找到曲老頭,這時的他總給人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霸氣。

  說他無心,他不准她餓著,也不准她晚上睡不好,所以點了她睡穴,等到她認命的乖乖回床上睡,他便不逼迫她了,自個兒睡得愜意,留她一人剪不斷、理還亂,為情迷惑。

  但她不會忘記這人有多麼會假裝,他可以假裝失憶、假裝雙腿沒康復,他有太多事情沒告訴她,但她知道他在策劃著一些事情,怕他洩密誤了他的大事,在抓到曲老頭之前,她還有利用價值。

  與他相處一段時日後,她學聰明了,既然與李熙正面無法反抗,明的不行,她就暗著來。

  她不再絕食,李熙命人送來的美食佳餚她全都乖乖的吃光,到了晚上,她沐浴淨身,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得幹幹淨的。

  當夜幕降臨,李熙如往常地來到她房裡,掀簾進入內室,站在床邊的她,已準備好迎接他。

  「殿下。」她學著其他婢女一般,對他福了福身子,行叩見禮。

  李熙揚了下眉,心想今日她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對他如此恭敬有禮?真難得。

  他緩緩上前,伸手扶起她,托起她的下巴,視線在她臉上打量。

  「怎麼今天對本皇子這麼好?」

  她早已想好了說詞,含羞地恭敬回答。「回殿下的話,燕兒仔細檢討過,其實殿下待燕甚好,燕兒應心存感激,不該對殿下不敬。」

  在他審視的目光下,她冷靜的露出羞澀笑容,特意討好他,如此一來,她才有機可乘。

  李熙繼續打量她,眼中有著讚許。

  「這也是為什麼你今天有乖乖把飯吃完的原因?」

  「殿下盛意,燕兒不敢不從。」

  李熙微挑著眉,這丫頭今天怎麼變得這麼乖?不但態度恭謹,問話柔順,也不像先前那般反搞他了,她突然這麼順從,還真令他意外。

  「殿下,你累了吧,燕兒為你寬衣。」她藉故服待他更衣,來躲開他審視的目光,就怕真的被他看出什麼。

  李熙眸底閃過一抹光,唇角微揚。「燕兒今日特別勤勞,居然主動服待我,可真難得。」

  「也沒什麼,是燕兒想通了嘛,殿下待兒好,燕兒為殿下做一些事,也是應該的。」

  她看過彤兒和玉霜伺候他,有樣學樣的為他把袍給脫下,事實上,她這麼做當然是另有目的,既然她正面打不過李熙,那就從背面來。

  趁著為他脫下外袍時,順理成章的站在他後方,然後暗地裡運力於手,往他的後腦久劈去,可無巧不巧的,李熙突然彎身,害她劈了個空。

  李熙轉身時,她趕忙收起動作,還面帶笑容的望著他。

  「燕兒,這是你掉的嗎?」他手上拿著從地上拾起的玉珮,她一看,果然是她的。

  「啊,是的。」她趕緊摸著自己的脖子,這才發現平日戴在脖子上的玉珮,居然鬆落了,不由得暗罵自己錯失了良機,不怕不怕,還有機會。

  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一定要鎮定,趁著李熙在銅鏡前坐下,為他拿下頭冠時,緩緩用梳子為他梳發,腦中靈機一動。

  「殿下,我為你揉揉肩,去除您的疲勞吧。」

  「燕兒真體恤我,好啊。」

  她立刻很勤勞的為他按摩肩頸,別小看她,她常幫曲老頭按摩肩膀去除酸痛疲勞,會讓人舒服得想睡覺。

  按著按著,果然從銅鏡裡瞧見李熙滿足得閉上眼。

  機會又來了,她一手幫他揉按脖子,一手悄悄的運勁,打算趁其不備將他打昏,正當她準備下手時,李熙突然喊她一聲。

  「燕兒。」

  這一喊害她嚇得縮回手。「啊?什、什麼事?」

  「你按摩的功夫不錯,但就是力道差了點。」

  「是嗎?殿下嫌力道不夠?」

  「你可以再用力一點。」

  她緩緩瞇細了眼。「沒問題,既然殿下喜歡,我就用力一點。」她在心中暗罵,好啊,這可是你自找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機不可失,她舉起手,用力朝他後腦劈下去。

  李熙不但沒暈,還高興地對她道:「好舒服,這裡也幫我用力打一打。」他順手指指自己的……

  寧紫燕不信,再度運氣,凝力於掌,用力往他肩上劈去,想不到李熙不但沒事,反倒是她感到自己好像打在石頭上,累得手都疼了。

  媽呀!這人的身子是鐵打的嗎?他看起來沒事,她的手卻疼得要命。

  「燕兒,你累了嗎?」

  她強忍著罵人的衝動,欲哭無淚的說:「是呀,我手又累又酸。」真是痛死她了。

  「既然如此,換我來幫燕兒效勞吧。」

  啊?

  她呆住,就見李熙轉過身,興致勃勃的伸手要幫她按摩,嚇得她忙搖手。

  「不必了殿下,我不需要。」

  「別客氣,我來幫你捏捏吧。」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把自己兩邊的袖子拉高,不介意也伺候伺候她。

  別開玩笑了!她才不要呢!

  「殿下身份何等高貴,怎能讓殿下來服侍我呢,不成體統,不成體統。」她心慌意亂的連連退後,不只兩手用力搖,連頭也搖得如博浪鼓似的。

  「在燕兒面前,我不是皇子,而是阿古,燕兒也別我是殿下。」他嘴笑著,眼兒也笑瞇著,一副勢在必行的表情,心下暗笑,這丫頭暗中偷襲他,以為他不知道嗎?就說她今兒個怎麼變得如此溫柔婉約,乖順得像只小貓,原來是在打這鬼主意。

  既然她想玩,他就陪她玩玩!

  燕兒想逃,可她才逃出半步,就被李熙輕鬆的抓住,打橫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殿下,不要呀。」她手足無措的求饒。

  他眼神轉為幽深,唇邊的笑意也更深了。「放心,我按摩的功夫也是不錯的。」

  「不用了--啊!好癢啊--你不是說按摩嗎?怎麼按到胸前來--哎呀,別亂摸呀--」她尖叫著,因為他一雙不規矩的大掌這兒摸摸、那兒揉揉,挑的全是她最敏感的部位。

  她從哀求、尖叫,不知不覺變成了呻吟,李熙不但給她「全身」按摩,還手口並用,這一夜,在他獨門的按摩功夫下,她再度徹底的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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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2:00
  第六章

  寧紫燕坐在屋外的石階上,兩手撐著臉,百般無聊的望著天空發呆,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

  看來,她若想從李熙身上下手,等於是自討苦吃,不但討不到便宜,還被吃乾抹淨。

  雖然待在這個大宅子裡,用的、吃的、穿的應有盡有,什麼都不缺,除了不能出去之外,日子其實過得很舒適,但即使如此,她總不能永遠都待在這裡吧。

  然而在李熙的地盤上,她一點逃走的機會也沒有,正發愁著想不出辦法時,一名婢女將早膳送來。

  「寧姑娘,用膳了。」婢女對她輕道。

  「先放著吧。」她慵懶的說,沒回頭看婢女一眼,目光依然定在遠方的天空。

  可身後的婢女卻一直盯著她,沒有進屋子裡,反而悄悄移近她,見四下無人,便小聲跟她說:「寧姑娘,我是來救你的。」

  原本在發呆的寧紫燕因這話而回神,詫異的轉頭盯著眼前的婢女,不是平日伺候她的彤兒和玉霜,而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你是誰?」她好奇地問。

  這名婢女示意她進屋說話,便端著膳盤轉身進了屋子,寧紫燕也立刻站起身,跟在她身後進屋子。

  婢女將門帶上後,才回身對她低聲道:「你不用問我是誰,只要知道我可以救你出去就行了。」

  寧紫燕一臉懷疑的打量她。「你為什麼要救我?難道你不怕殿下治你的罪嗎?」她知道這裡上上下下都對李熙忠心耿耿,突然有一個婢女說願意救她,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也難免起疑心。

  婢女神情嚴肅的告訴她。「我想救你,是因為我不忍心見你白白被李熙利用,等他把你利用完了,就會殺掉你。」

  寧紫燕心中驚異,雖然她也懷疑李熙是在利用她,可是這陣子與他相處下來,她的想法逐漸動搖,總覺得李熙不會那麼狠心,而且李熙對她很好,除了限制她的行動之外,他對她其實是細心照顧的,連這裡的下人都對她很好。

  可現在有人明白的提醒她,李熙不但利用她,並且預謀除掉她,雖然她也曾這麼告訴自己,不過當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時,她卻拒絕去相信。

  「他不會。」她立刻脫口而出,並且斷然搖頭。「或許他會利用我,但他不會害我的。」

  婢女沉聲道:「他不殺你,是因為尚未找到曲老頭,只要找到人,就會把你們兩人一起送到地府去,我服侍他這麼久,最清楚他的性格,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我不相信。」她仍是搖頭,拒絕相信李熙會如此絕情。

  婢女見她不信,突然沉下臉警告她。「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嗎?他貴為皇子,就算在娶,也是娶大官千金或郡主,平民百姓是進不了皇子宮殿的。」

  這話有如利箭穿心,直接命中她內心的弱點,兩人身份的懸殊是不可否認的,她喜歡阿古,可當知道阿古是二皇子時,剎那間,她感到兩人變得好遙遠。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足以迷惑殿下的女子,也自認沒那個條件,可是她傾心於他,嘴上說不願意,卻往往投降於他的溫柔之中。

  如今有人殘忍的告訴她這個事實,她的心還是受傷了,也將她逼回現實,正視眼前的問題,她是個被關在漂亮牢籠裡的人質。

  「是嗎?他還是想殺我?」她眼中難掩落寞,彷彿有一隻手在拉扯她的心,讓她不住抽痛著。

  「我不能待太久,會被人懷疑的,要不要逃由你決定。」婢女催促著。

  雖然有所遲疑,但寧紫燕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錯過了,可能沒有下一次,遂點頭道:「好,我當然要逃,求之不得,但……你要如何救我出去?」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殿下今夜不會回來,正是逃走的好時機,今夜就走,等我消息。」說完,婢女便匆匆離開,留下她一人依然失神的坐在椅子上發呆,望著膳盤裡的飯菜,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思緒雜亂,心情跌到谷底,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她與李熙之間的點點滴滴,都一一刻劃在她心裡。

  李熙的笑容、溫柔,還有偶爾的頑皮,都是她眷戀不已的,雖然她總是故意要表現出反抗他的樣子,那是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怕到頭來一場空,沒有陷入,就沒有疼痛,但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期待著他對自己的好。

  婢女的一番話,讓她心底最後一絲期待破滅了,她無法等到李熙將她玩厭了後殺了她,到時死的不只是她的命,還有她的心。

  當她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當李熙還是阿古的時候,雖然日以繼夜的照料他,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苦,那時候的她是最快樂的。

  然而,他並不是阿古,而是當今二皇子,二皇子是不可能喜歡她一介粗俗女子的,她沒有絕世容顏,也沒有高貴的身份,甚至還是個盜墓賊,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她擦擦眼淚,就當自己作了一場美夢吧,這一次,她一定要逃得遠遠的,絕不再讓李熙找到她。

  到了夜晚,熄燈後,寧紫燕忐忑不安的在房中等待著,心中正狐疑白一那位婢女是否真有本事救她出去時,突然外頭一陣騷動,她立刻起身,匆匆來到窗前,驚見遠處火光跳動,空氣中也傳來燒焦的味道。

  不一會兒,一名婢女衝進來,正是那位白天和她相約的婢女,對方一進門,立刻塞給她一個包袱。

  「快換上男裝。」婢女催促道。

  寧紫燕不由分說迅速將男裝換上,而當她在換衣服時,婢女彤兒突然奔了進來。

  「不好了,燕兒姑娘,失火了,快跟我走!咦?你怎麼--」當她瞧見寧紫燕身上穿著男裝時,不由得呆愕住,正要開口詢問,後腦猛然被重重一擊,人便暈了過去。

  將彤兒打暈的正是這位陌生的婢女,她迅速將寧紫燕脫下的衣服給彤兒穿上,剛好可以作為寧紫燕的替身。

  「時間不多,快走。」婢女一邊說,一邊拉著紫燕往外走。

  寧紫燕跟著她趁亂逃出府裡,她身上穿著男裝,由於煙霧大,又是在夜裡,眾人忙著救火,她又用布捂著口鼻,遮住自己的臉,所以才能夠很順利的躲過眾人耳目。

  婢女熟門熟路的帶她來到後院,偷偷打開了後門,兩人一塊兒溜了出去,能逃多遠是多遠。

  大約跑了五、六條街後,她們才放慢了腳步,寧紫燕喘著氣,仰望著遠處的火光和濃煙,能夠順利逃出來,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心中只有落寞和不捨。

  但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好不容易逃出來,可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她轉過身,對救了自己的婢女感激道:「謝謝這位姊姊的救命之恩,為了安全起見,我自己走就行了,趁他們沒發現時,你快回去吧。」

  眼前的婢女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你不必謝我,我只是奉人之命來帶你。」

  寧紫燕面露困惑,不明白她話中之意,還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突然之間,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群陌生男子將她團團圍住,她連應變的機會都沒有,脖子和肩膀上,已被刀子架住。

  多麼諷刺,忙了老半天,原來她只是從一個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

  打從被這群神秘的陌生人劫走,她在馬車上待了三日三夜,一路顛簸,除了方便之外,他們大部分時間都蒙住她的眼,並且綁住她的手腳,最後將她帶到這個房間,終於拿下了蒙眼的布巾。

  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又是誰費了那麼大的勁,把她抓到這裡來?

  不管是誰,寧紫燕可以確定的是,這人一定非常非常富有。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睜著眼,打量著四周華麗的擺高,她是盜墓賊,自然也有鑒賞的眼光,就說那放在角落的大花瓶吧,那可是上好的青花瓷,價值連城;再瞧瞧那牆上的字畫,看那落款,可是出自名家之手;還有這桌案上的玉器及琉璃杯,織繡精美的屏風、窗台上的雕花,都讓她大開眼界。

  她來到門前,推開門扉,門扉外是一處寬敞的露台,而她站在露台上,眼前的景象讓她整個人傻住了。

  露台之外風景遼闊,黃金屋瓦層層相連,寵偉的殿堂、重重樓閣、曲廊、亭榭和園林,整座宅第一望無際,讓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誰家的府第啊?也未免太大了吧,簡直大得像皇宮似的。

  她被眼前的景象給傻住了,一望無際的樓宇飛簷實在太壯麗,讓她驚訝久久,遲遲回不了神,直到後頭傳來腳步聲,她才猛然回身,瞧見進房的是三名妙齡女子,她們身穿衫裙,頭上梳髻,打扮都一樣,一舉一動都像是受過訓練似的。

  站在最前頭的女子上下打量她一眼,便對站在後面的其中一人道:「去通報主子,說人醒了。」

  那位被命令的女子點個頭,便轉身離開。

  寧紫燕警覺地問:「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這兒又是什麼地方?」

  為首的女子回答:「有什麼事,去問主子就知道了。」

  她眉頭微蹙。「主子?你們主子是誰?」

  兩名女子沒有回答,而是走上前,一左一右的來到她兩側,伸手要抓她,她本能的出手反抗。

  不過才一出手,她便立刻發現這兩名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看起來嬌弱,卻個個是練家子。

  她功夫不敵,一下子就被制住,被她們硬架著走,這可讓她緊張了,著急的叫著。「你們要做什麼?想帶我去哪裡?」

  右邊的女子面無表情的回答:「主子要見你,你最好乖乖聽話,省得吃苦頭。」

  「既然是要帶我去見你家主子,幹麼脫我衣服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著,不明白她們為什麼硬要脫自己的衣裳。

  左邊的女子指著她身上的男服說道:「皇宮內苑,豈能讓你穿得這般不男不女的去見大皇子。」

  「什麼?你說什麼?皇宮?」她一定是聽錯了,無法置信的瞪大眼,自己竟然被擄到皇宮來了?而擄她的人竟是大皇子?這兩個女的是宮女?

  她們硬是給她換上一件新衣裳,把她從頭到腳打理好,直到滿意了才罷休。

  宮女們對她命令。「走吧,去見大皇子。」

  寧紫燕思緒混亂,心中怕恐,先是被二皇子抓,這回又落到大皇子手中,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她不明白大皇子為什麼要抓她,在不知不覺中,她似乎捲入了皇族的內鬥?本欲躲得遠遠的,但是到頭來仍擺脫不了,她心中充滿著對未來的怕恐不安,她的命運將會如何呢?

  兩名宮女一前一後的領著她穿過迴廊、曲橋,然後爬上階梯、下階梯,她一路忐忑不安地揪著心,安慰自己,大皇子只抓她來,並沒有殺她,想來暫時是不會對她怎樣的,既然來了,不如先靜觀其變,見招拆招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稍微安了,也較有心思打量四周。

  這裡的屋子雕樑畫棟,金瓦飛簷,果然不同於一般尋常百姓家,宏偉秀麗之中帶著莊嚴肅穆,令人不禁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宮女領著她來到一座宮門前,領頭的宮女向守門的門衛說了一聲,門衛進去通報過後,便出來請她們入內。

  這宮房又比她剛才所在的屋子更富麗堂皇,她抬起頭,瞧見這門上的匾額寫了四個大字--書香染玉,她一邊好奇地看著,一邊抬腳跨進門坎內,這時後頭的宮女踢了她一腳,讓她沒好氣的朝後頭的宮女瞧去,卻被對方瞪了一眼。

  「把頭低下。」宮女低聲警告她。

  她這才想起,剛才她們交代了,面見主子一定要低首,沒主子的吩咐不能抬頭,這是宮中的規矩。

  她暗中揉著被踢疼的地方,雖然很想罵人,但心想大皇子她可惹不起,遂趕緊乖乖的低頭。

  宮房內的首座上,坐了一名身著華服長袍的男子,領頭的宮女帶著大家向這名男子福了福身,恭敬的稟報後,便退到一旁。

  寧紫燕始終垂著臉站著,她可以感受到一雙目光正在打量她,這種被人從頭打量到腳的感覺真不好,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把頭抬起來。」不低不高的嗓音傳來,自有一股威嚴。

  剛才宮女不准她抬頭時,她還心裡有氣,可現在她真的很不想抬頭面對這位心思難測的大皇子。

  見她似有猶豫,上頭的命令更威嚴了。

  「我說把頭抬起來,聽到沒?」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只好緩緩抬起臉,迎上首座的男子。

  初見這位大皇子,果然有著皇族的氣度威嚴,這男人長得甚是英俊,濃眉挺鼻,渾身散發皇族子弟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眉宇間有一股外顯的霸氣。

  當對方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悄悄的打量對方,那對銳亮有神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麼?好似有些驚異,又有些疑惑,她又不是什麼天仙絕色的大美人,需要看這麼久嗎?

  大皇子李准打量完她後,才緩緩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她不敢不回答,小聲的說道:「寧紫燕。」

  高大俊朗的身形朝她走來,在她身旁繞了一圈,像是又在估量什麼似的把她打量一遍,害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多了一隻手,或是多了一條尾巴,讓他這麼好奇。

  大皇子在她面前立定後,威嚴的嗓音從上方偉來。「聽說你是一個盜墓賊?」

  她心陡地一跳,原來對方已經把她的底都查過了,但再深思一想,否認也沒用,索性大方的承認。

  「是的。」

  李准瞇起眼,語氣中多了分威脅。「盜墓可是死罪,你可知罪?」

  她心驚膽顫,但仍強作鎮定,心想這大皇子若要殺她,就不會這麼費事的把她抓來這裡來,不如順著他,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繼續放大膽回答:「既然被你們抓了,我無話可說,要殺要關,隨你們處置。」

  她的回答讓他頗為意外。「你不怕死?」

  「怕。」她老實說。「但怕也沒辦法。」

  李准對她如此把命豁出去的態度感到一絲興味,回想一年前,二皇子在打獵時不慎摔馬落入溪谷中,這不幸的消息傳回宮中,舉朝震撼,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由於一直找不到屍體,父皇認為,二皇子只是失蹤了,派了大批官兵去找,而他也一直懷疑二弟沒死。

  這一年來,他持續暗中派人查訪,終於在半個月前查出李熙仍活在世上,一直受這姑娘照顧,於是他命一名手下潛入,並將這個叫做寧紫燕的姑娘抓來。

  他很好奇,二弟為何對這女子另眼相待,而且瞧她不過十七歲的年紀,竟有本事盜墓,也讓他頗感有趣。

  將她抓來,當然不是因為要治她盜墓的罪,而是另有目的,他要利用這女人,將李熙引回來。

  李准露出深深一笑,閃著精芒的目光直直盯住她。「如果說,本皇子給你一人贖罪的機會呢?」

  寧紫燕心想,大皇子抓來她,果然有如意算盤要打,他想給她活命的機會,她聽了也不見得高興,恐怕這機會不是那麼好把握的,不過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面子不能不給,只好順著對方的話繼續問:「什麼機會?」

  大皇子唇角彎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弧度。「一個為本皇子效命的機會。」

  寧紫燕心中嘀咕著,聽起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意興闌珊的回稟:「民女區區一名盜墓賊,能為殿下效什麼命?殿下又不缺金銀財寶。」

  一旁的宮女斥喝道:「放肆!好好回答大皇子的問話,不准說廢話。」

  她輕哼。「我說的可不是廢話,大皇子沒問你就插話,你說的才是廢話。」

  「你--」那名宮女怒瞪她,想要再次斥罵她時,卻被大皇子抬手制止,只好把話又吞了回去。

  對於她的回答,大皇子不但不生氣,反倒笑了出來。

  「你很有膽識,這也難怪,能夠做這盜墓營生的,都是膽大包天之人,不過膽子再大的人,面臨死亡之時,也會畏怯。」

  大皇子突然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在她來不及往後避開時,大掌已托起她的下巴,銳目直直盯入她的眼。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但是你可知,死其實並不可怕,人死了,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最可怕的是求死不能的痛苦;人的死法有很多種,其中一種,就是把人埋在土裡,在頭皮開一個洞,然後灌入糖蜜,讓螞蟻爬進你的頭髮裡,一點一滴的啃蝕你,這種痛苦,你不會想嘗試的。」

  望著大皇子森冷的神情,令她心中一寒,倘若他對自己使用酷刑,她恐怕承受不住,不由得臉現畏懼之色。

  大皇子繼續笑道:「或者把人的四肢剁掉,挖出雙目、割掉舌頭、弄聾雙耳,讓人聽不到、看不見,想叫也叫不出,在血液流光之前,只剩一顆腦袋還是清醒的。你……」他的鼻息接近,目光裡充滿邪氣,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想要哪一種死法呢?」

  寒意入骨的害怕讓她臉色轉為慘白,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再也不敢耍嘴皮子了。

  「大皇子想要民女如何為殿下效命?」

  李准雙目射出厲芒,語氣卻是輕得不能再輕。「我要你替我殺了二皇子李熙。」

  她不由得抽了口氣。「殺二皇子?他是你兄弟,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廢話少說,你答不答應?」

  她用力搖頭,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要。」

  「難道你想死?」

  「我不想,可是要我昧著良心去殺了二皇子,我寧可選擇死。」

  大皇子訕訕的笑道:「區區一個盜墓賊,也配講良心?」

  她忍不住反駁道:「是,我是盜墓賊,可是我盜的是死人錢,至少不傷人,也不害人,比你想殺害自己的兄弟有良心多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迎視大皇子的怒目而沒有轉開視線,說這話惹怒對方等於自尋死路,但她忍不住,因為要她殺二皇子,那是絕不可能的!

  大皇子突然大聲喝令。「來人,送上來。」

  不一會兒,一名宮女托著銀盤來到她面前,這盤子放了一個酒杯,杯中裝滿了紅色的液體。

  大皇子冷冷說道:「你眼前這杯是毒酒,喝下去後,你不會馬上死,而是內臟一點一滴的被侵蝕掉,在這過程中,人會痛苦不已,連拿刀子砍自己的力氣都滑,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後才會真正的死亡,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幫我殺了二皇子,二是喝下這杯毒酒。」

  望著毒酒,寧紫燕心亂如麻,有害怕、有失望,也有不肯妥協的堅持,想不到自己的結局會是如此,短暫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她雙手不自覺地顫抖,雖然她怕死,但心中很清楚,就算她答應大皇子去殺二皇子,遲早大皇子也會殺她滅口的,與其如此,不如抱著良心下地府,至少自己問心無……

  她把心一狠,牙一咬,伸手拿起毒酒一口飲盡,接下來,就等著毒性發作,反正一切已經成定局了,她只能接受即將承受的痛苦。

  「哈哈哈!很好、很好。」大皇子突然仰天大笑,像是很滿意她的抉擇,讓她不由得疑惑,照理說自己不肯合作,他應該生氣才對,怎麼還連連稱好?好什麼呀?

  李准甚是讚賞她的勇氣。「很好,不受脅迫,難得、難得!連本皇子都要對你另眼相看了,難怪那傢伙對你特別,放著公主千金不愛,偏要你。」

  她被弄糊塗了,不明白大皇子在說什麼?

  「大皇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負責送上毒酒的宮女也笑出來,對她道:「放心吧,你喝下的這杯酒沒有毒,殿下只是跟你鬧著玩的。」

  鬧著玩?沒毒?寧紫燕更加不明白了,當她正想問個清楚時,門外的內侍急急奔進來,在大皇子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就見大皇子一臉驚喜,甚至仰天長笑。

  「哈哈哈,太好了,魚兒總算肯浮出水面了。」大皇子轉頭對她道:「想不想知道本皇子抓你來的目的?」

  她當然想知道,立即點頭。

  李准一臉得意的說道:「我抓你來,就是要引二弟回宮,原來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想不到這麼有效,你可知,二弟為了你,已經回到皇宮,此刻正在殿外求見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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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2:27
  第七章

  當今皇帝有三位皇子,分別由三位后妃所生。

  大皇子李准,是由德貴妃所生;二皇子李熙,是已做的先皇后所生;而三皇子李榮,則是麗貴妃所生。

  其中二皇子李熙最得皇帝喜愛,自從二皇子失足落馬,掉落溪谷中,老皇帝便傷心不已,由於遍尋不著屍體,所以老皇帝依然抱著一線希望,派人四處尋找,想不到失蹤一年後,二皇子回來了。

  李熙的歸來,最高興的就是老皇帝和容貴妃了,容貴妃是先皇后的親妹妹,先皇后過世後,便由她撫養照顧李熙,將她視如己出,萬般疼愛,當聽到二皇子惡耗時,便擔心得一病不起,如今二皇子平安歸來,讓容貴妃高興得病況有了起色,精神格外的好。

  在皇上的寢殿裡,有老皇帝、三位貴妃,以及三位皇子等人共聚一堂,在皇帝的詢問下,李熙將自己死而復生、一年音訊全無的原委從頭到尾述說了一遍,當然這其中的細節,混淆了真真假假,為的只是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皇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你掉進溪谷裡,被一位大夫救了。」

  李熙恭敬的回答:「是的,兒臣當時失去記憶,又身受重傷,直到恢復記憶後才想起來,一年以來音訊全無,讓父皇和母妃擔心了,請原諒兒臣的不孝。」

  皇上搖頭。「這不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緊握著二皇子的手,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隨侍在側的麗貴妃也附和道:「是呀,皇上,容姊姊,這表示二皇子吉人天相,能夠平安無事,是皇上的福蔭保護了二皇子呢。」

  李熙抬眼,望向笑容可掬的麗貴妃,眼中閃過幾不可察的厲芒,他與三弟向來不和,他因為頗得父皇寵愛,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因此三弟一直很眼紅嫉妒,麗貴妃是三弟的生母,也視自己為眼中釘,所以下毒之事,有可能是她和三弟所為。

  李熙將所有心思深藏起來,唇角微揚。「麗貴妃說得是,全靠父皇的福德,保護了兒臣。」

  麗貴妃身旁的侍女接收到娘娘眼中的暗示,立刻機警的附和。「皇子,其實二皇子出事後,這一年來,娘娘和三皇子經常在暗夜哭泣,為二皇子的事傷心,只是怕皇了觸景傷情,娘娘和三皇子才沒讓人知道呢。」

  老皇帝聽了甚是欣慰,拍拍麗貴妃的手道:「辛苦你了,你和榮兒真是好。」

  麗貴妃忙道:「先皇后待我好,我也視熙兒如同己出,而榮兒也很尊敬熙兒,如今熙兒回來了,我和榮兒比任何人都高興呀。」

  當她說這話時,我見猶憐,眼眸閃著淚光,這虛假扮憐的功夫實在到家,她調教的兒子李榮也跟著母親一塊兒作戲。

  李熙看在眼底,完全不動聲色,麗貴妃能夠爬到貴妃的位置,深得父皇寵愛,手段高明,他知道這戲得跟著作,於是彎唇淺笑,笑意卻不及眼底,輕道:「讓麗貴妃和三弟擔憂了,熙兒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一旁的大皇子李准心下暗笑,瞧大家都在作戲,他當然也不能落於人後,立刻粉墨登場。

  「我和母妃每日求先祖保佑,誦經祈求二弟平安,幸好二弟吉人天相,我和母妃比任何人都開心哩,是不是,母妃?」

  德貴妃與兒子默契相通,笑著點頭。「二皇子平安歸來,又吃了一年的苦頭,皇上,得幫熙兒辦個洗塵宴呀。」

  皇上也高興地點頭。「是該辦,騰要宴請滿朝文武,一起來慶賀朕的二皇子回來了。」

  李熙拱手謝恩。「謝父皇。」

  在無人注意時,李熙抬起的目光與大皇子視線相交,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兩人互視的眼神傳達了暗中較勁。

  他這次回宮,完全是受大皇子的指示所為,對方對燕兒抓走,留下一封信,信上表示得很明白,若要救燕兒的命,就得回宮,為了救燕兒,他只依照李准的指令回到宮中。

  他與李准之間處於明爭暗鬥的緊張關係,所以亦曾懷疑對自己下毒之事便是李准派人暗中所為,但令他疑惑的是,倘若是李准下的毒手,照理說,對方應該不希望他回宮才對,這一點,是李熙不明白的地方。

  他心中掛念燕兒,知道燕兒在李准手上,不知燕兒現在怎麼樣了,倘若燕兒少了任何一根寒毛,他定會教李准付出慘痛代價。

  好凶的目光哪!李准心下嘖嘖稱奇,玩味的打量二弟那透著殺氣的眼神,自己不過是抓了一個丫頭而已,就讓他瞪成這樣,那丫頭到底有什麼本事,讓二弟肯為了她回宮?

  李准內心竊笑著,他逼李熙回宮,自然有他的目的,看樣子目前自己居了上風,得好好款待寧紫燕這個丫頭才是。

  寢殿內,三位皇子表面平和,實則個個別有居心,各懷鬼胎。

  老皇帝除了率從嬪妃和皇子們到廟堂祭祀先祖,感謝先祖的庇佑,讓二皇子平安歸來,接著還命人準備宴席,預定三日後給二皇子洗塵接風。

  寧紫燕換上了宮女的衣裳,她這輩子還沒穿得這麼有女人味過,她現在是大皇子的宮女,也不知道這大皇子打什麼主意,留她在身邊當宮女有什麼目的?

  論姿色,這些宮女一個個比她漂亮,她覺得自己平凡無奇。

  拿現在站在她眼前的宮女來說吧,就長得十分好看,細緻的皮膚、光滑的嫩肌,瓜子臉上一對風眼兒,搭上秀氣的鼻、小巧的唇瓣,怎麼看就是好看。

  「……這宮裡的規矩千萬要記住,絕不能犯,犯了可是要吃苦頭的,另外,重要的是別丟了主子的面子。」宮女織秀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堆,而她只是睜大眼盯著她。

  織秀怒瞪著她。「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她一肚子火,看這個丫頭只會呆呆的望著她,一副神遊的表情,偏偏大皇子要自己看管好這個丫頭,她不敢違背大皇子的命令,只好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這丫頭要是敢說沒有,她一定給她好看。

  「織秀姊,你長得真漂亮。」

  料不到她突然冒出這句話來,讓宮女織秀愣了愣。

  「是嗎?」突然被讚美,讓她一時忘了對她該嚴辭厲色,不過她只沉浸了一下子,很快警覺過來,又拉下了臉。「別以為說甜言蜜語,我就不會對你嚴格。」

  「我是說真的,你長得真漂亮,你的頭髮又細又亮,皮膚白裡透紅,走起路來婀娜多姿,好美喔。」

  她是說真的,對她而言,她只是老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而已,宮裡那一套虛情假意、諂媚討好她是完全一竅不通的。

  十二歲就開始盜墓的她,師父只教她如何跟死人打交道,死人單純多了,不像活人那麼複雜。

  頭一回來到皇宮,這華麗宏偉的宮殿樓宇令她大開眼界。

  在這裡的每一位女子都是精雕細琢的美人兒,雕花鏤金的窗欞及宮柱令人看到目不暇給,還有這裡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花草,都把這皇宮美景襯托得美不勝收。

  被她如此毫不掩飾的誇獎,織秀呆住了,她在宮中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如此讚美她。

  有多少年,宮中三千佳麗,嬪妃個個爭奇鬥艷,而她只是一名宮女,早忘了自己是美的,如今有人真心誠意、毫不矯揉造作的讚美她,讓她一時啞口無言,心中那份塵封已久的柔軟再次出現。

  「啊……是嗎?」她禁不住感到不好意思起來,原本扠在腰間的手不由自主的擺放到身前,十根手指無意識的互相捏著。

  寧紫燕眼兒一亮。「哇,你的手也好漂亮,好細、好修長喔,原來女人的手可以這麼漂亮呀。」說著還拉起織秀的手仔細欣賞。

  織秀也覺得自己的手是全身上下最漂亮、也最讓她自豪的部分了,只是沒人注意到罷了,如今有人察覺,讓她好開心。

  人一開心,心情一好,臉上也有笑容。

  「織秀姊,你笑起來好看多了呢,不像板著臉的時候,給人好嚴肅的感覺呢,你應該多笑。」

  織秀不由得摸著自己的臉。「是嗎?」

  寧紫燕用力的點頭。「是。」

  織秀不由自主的讓自己笑得更美一點,但隨即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為自己笑了,而這個寧紫燕也真是的,給個灌個迷湯,而且是很真誠很不虛假的迷湯,她就上鉤了,但一想到還有正事要做,她立刻收起笑容,不過已沒有像剛才那樣嚴肅。

  「咱們在談正事,你別把話題岔開,我剛才跟你的說宮中規矩,到底記住了沒有?」

  寧紫燕面有難色,一臉不安的小聲道:「記是記了,可是繁文褥節好多,我怕忘了。」

  「記不了全部沒關係,但一定要記住幾個重點,面對主子們一定要低頭,不可以直視,除非主子允許,還有盡量少說話,多聽、多學,才能明哲保身。」

  寧紫燕欣喜道:「這個簡單,不看、不說,只聽,我會了。」

  織秀補了一句。「還有,不准耍嘴皮子。」

  她吐吐舌。「我心直口快嘛,反正我盡量當啞巴就是了。」

  織秀白了她一眼,但唇角是上揚的,語氣也變得和悅。「總之,你盡量跟在我身邊,我怎麼做,你就跟著做,看著、學著,就不會有問題了。」

  她很合作的點頭。「好。」

  「走吧,別耽擱了,咱位還得跟著大皇子到太極殿,皇帝老爺今日的擺宴慶賀。」

  寧紫燕好奇問:「慶賀什麼呀?」

  「慶賀二皇子回宮。」

  聽到織秀的話,寧紫燕整個人傻住,自從被抓到宮裡來之後,她就沒再見過李熙,本來她想逃得遠遠的,心想這輩子大概無緣再和李熙見面了,想不到現在卻即將在異地相會。

  大皇子說過,李熙是為了她才回宮的,她原本不信,原來這是真的,這不就表示,她等一會兒就要以見到李熙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心生膽怯,有期待,也有害怕,兩腳不自覺地往後退。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她哀求著。

  織秀不知她為何突然變得猶豫,主子只交代自己要好好顧著紫燕,教她宮中禮儀和規矩,並不知曉她和二皇子之間的事,為了急著趕赴主子身邊,她拉起她的手。

  「當然不行,殿下特意交代一定要你跟著,否則我幹麼費那麼多功夫幫你打扮,快走吧。」

  「啊--」寧紫燕低呼一聲,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織秀拉著走。

  殿前廣場的露天宴席上,大臣們列席兩旁,嬪妃由宮攙扶著,紛紛入了軟席,李熙也入席,看著今日為他舉行的洗塵宴,他神色平淡,將所有心思全掩藏在剛冷的表相下,就算是淡淡一笑,也不帶一絲暖意。

  峻冷的眼掃著在座的王公大臣以及嬪妃皇子,這酒宴雖是為慶賀他的歸來,但來祝賀的人有多少真心真意,恐怕屈指可數。

  回到皇宮,也代表他回到這個戰場上,穿盔甲,拿起盾和劍,隨時迎戰敵人,在這暗潮洶湧,權力暗鬥的皇宮裡求生存。

  目前在這朝中,就數麗貴妃和三皇子的勢力最大,他們處心積慮要置他於死地,雖然自己頗得父皇中意,最有可能成為太子,但勢力仍不及他們;另外,還有一個最可怕的敵人,便是大皇子。

  三日前回到皇宮後,他曾與李准私下會面,質問他把燕兒怎麼了,李准只告訴他,今日會讓他見到燕兒。

  他掃了四週一圈,尚未見到李准的身影,心想李准到底會否安排自己和燕兒見面?正在深思之際,只聽得父皇也問起大皇子。

  「大皇子呢?」位於龍座的老皇帝問著一旁的內侍。「所有人都入席了,怎麼沒看到他?」

  內侍正要回答,眼尖瞄見大皇子領著宮女往這兒走來,立刻回復皇上的問話。

  「皇上,大皇子來了。」

  姍姍來遲的大皇子領著後頭兩位宮女朝宴席走來,李熙原本平靜無波、喜怒不形於外,當俊眸瞥見大皇子身後其中一位宮女時,那熟愁的容顏令他容色一變、目光綻亮,緊緊盯住那個低著頭跟在大皇子身後的宮女,正是他的燕兒。

  他內心翻騰,但自幼深知宮中爾虞我詐,早已學會沉住氣,不讓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但寧紫燕就不同了,當知道即將在宴席上見到李熙,她的心情如同狂風吹起的浪潮,波濤洶湧,她七上八下的隨著大皇子往座席走去,眼兒一抬,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捕捉到二皇子清俊挺拔的身影。

  以二皇子身份現身的李熙,跟當初那個阿古是完全不同的氣宇風範,他一身的皇族華服,襯托得整個人英氣勃發,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貴氣。

  看到李熙人就坐在那裡,讓她心中更加澎湃,明知不可以抬頭看主子,但她還是忍不住看得癡了,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呀……

  由於一時瞅得失神了,讓她一個不小心踩到了裙擺,眼看就要往前撲到,說時遲那時快,在她往前撲倒時,一個身影閃身而去,快手的接住她,沒讓她往前跌下去。

  她驚訝抬起的眼,對上那雙烔亮深邃的眼眸,赫然發現及時扶住她的是二皇子李熙。

  「你還好吧?」他低問。

  「我、我沒事。」她的臉兒都紅了,一顆心小鹿亂撞。

  麗貴妃見到此景,不由得嬌聲怒斥。「好大膽的宮女,走個路都會跌倒,怎麼教的!」

  大皇子哈哈笑道:「麗貴妃請息怒,我這宮女是新來的,還在習慣當中呢。」

  「新來的怎麼有資格伺候主子,不挑個伶俐點的。」麗貴妃冷冷的說。

  「貴妃娘娘喜歡伶俐的,我呢,卻喜歡挑個順眼討喜的。」大皇子笑道,這回答當然是故意說給李熙聽的,他想知道,李熙到底有多喜歡這個女人,當瞧見寧紫燕成了自己的宮女後,李熙會做何反應?想不到人家跌個跤,這二弟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衝過來扶她,讓他開了眼界。

  麗貴妃哼道:「既然大皇子喜歡,我是沒意見,不過就怕人家心眼多,故意跌倒,好爭取主子的注意。」

  麗貴妃會這麼想是有原因的,因為在宮中,女人要往上爬,必須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讓自己突顯出來。

  想當初自己也是靠手段和媚惑男人的本事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對於其他女人,她理當以此種心態度之,更何況像二皇子李熙如此俊美的男子,更是宮女和郡主們心儀的對象,所以她認為這宮女絕對是在故意耍手段。

  除了大皇子,沒有人知道李熙和寧紫燕之間的關係,大皇子看在眼中,更加確定皇二弟對這個寧紫燕果然很在乎,唇角浮起滿意的笑,讓寧紫燕當自己的宮女,果然是對的。

  寧紫燕低著頭,不敢看向李熙,她忙站穩腳步,將自己的手從李熙熱燙的大掌收回,而李熙也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大皇子也入了座,紫燕和織秀兩人則立在主子身後。

  這時候一旁的織秀才悄悄對她道:「我剛才真被你嚇出一身冷汗,幸好主子沒怪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寧紫燕吐吐舌。「對不起,我會注意的。」其實她何嘗不是嚇出一身冷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輕輕摸著剛才被他握住的手,那溫暖還余留著呢。

  皇上宣佈宴席開始,捧著銀盤和酒盅的宮女在各席間漫步遊走,送上佳餚美酒,宮樂師也奏起樂曲助興,她卻忍不住朝李熙偷偷瞧去。

  穿上皇族服飾的他,是那麼英姿煥發,他身上的衣袍是上好的紫色緞子,繡著雅致的玄紋,肩領有著雪白滾邊,腰繫白玉帶,足穿白鹿皮靴,頭上梳攏的髮髻套在白玉髮冠裡,從玉冠兩邊垂下的冠帶在下巴繫著一個結。

  那皇族的貴氣,俊朗的風采,這才是阿古的真實面貌。

  山珍海味一盤一盤的送上桌,朝臣百官不時向皇帝、宮妃及皇子們敬酒,伴隨著樂曲,宮廷的樂女載歌載舞,這皇宮的富貴生活可說是讓她開了眼界,甚至她還發現不少郡主和宮妃會偷偷瞧著二皇子呢。

  「燕兒。」

  聽到叫喚,她突然回神。「啊?」

  「倒酒。」大皇子命令。

  她猶豫了下,最後服從命令的走上前,拿起酒壺將大皇子的酒杯斟了七分滿,才放下酒壺,正要退回時,被大皇子一把抓住,讓她一怔。

  「呀--」她低呼一聲,因為大皇子突然將她拉過來,害她跌坐在他身邊。

  「陪本皇子坐著。」說著手臂還環過去,搭上她的肩。

  寧紫燕不敢不從,也不知這大皇子哪根筋不對,要挑也該挑織秀姊呀,幹麼硬要拉她到前頭伺候?殊不知大皇子是故意的,他讓燕兒來伺候他,是存心給二弟瞧。

  他和二弟在宮中向來水火不容,如今逮到了機會,當然想要乘機消遣李熙一番,他瞥了李熙一眼,見對方始終不動聲色,臉上平靜無波,彷彿視而不見一般,於是他故意傾身在寧紫燕耳旁說話。

  寧紫燕是呆愕的看著大皇子,不一會兒漾出一抹微笑,看在別人眼中,彷彿大皇子正和一名宮女調情一般。

  大皇子又悄悄往李熙瞥去,見他依然臉色平靜,像是心如止水,連瞧也沒瞧他們一眼,心中不由得笑罵,這傢伙可真沉得住氣,就不知是否氣在心底,表面上硬撐著?哼!他到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寧紫燕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之所以微笑,是因為剛才大皇子在她耳邊下了一道命令。

  本皇子要你立刻做出一個笑容,否則將你押入大牢。

  這話讓她呆住,只好立刻擺出一個笑容,她可不想坐牢,只覺得這大皇子的脾氣古怪,喜歡命令人,殊不知他是故意用此來氣二皇子。

  寧紫燕一臉無辜的坐在大皇子身邊,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覺得二皇子的神情好冰冷,他……是不是在生氣呀?

  好思緒煩亂,不管這酒宴多熱鬧,但她自始至終心思都在二皇子身上。

  李熙沉默的靜觀燕兒和大皇子之間的曖昧,表面冷靜,實則心頭火冒三丈,氣得拳頭緊握,青筋都浮起來了。

  他深知燕兒性情單純,做不來這種逢迎媚笑之事,肯定是李准誘拐她,心中雖瞭解,但仍是動怒了。

  李准故意帶燕兒來,分時是在警告他不准輕舉妄動,把燕兒放身邊當宮女,這麼做的目的便是擺明了告訴他不准公然搶人,宮有宮規,他就算貴為二皇子,也不可未經允許去動其他皇子的宮女。

  他雖不知李准打什麼主意,但至少目前看來燕兒是安全的,見她平安無事,他心中的大石也放下,欣慰不少。

  大皇子以燕兒要挾自己回宮,絕不是故意和燕兒表現卿卿我我給他看那麼簡單,不過想藉此氣他倒是真的,這也是為什麼他現在還能忍住的原因。

  他冷冷的看著一切,這筆帳,他事後一定要向李准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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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3:03
  第八章

  「殿下,你何苦留我下來?我對你並沒有任何用處。」

  酒宴之後,寧紫燕向大皇子哀求,希望能說服他放了自己,總不能讓她當一輩子的宮女吧?這皇宮雖然華麗,她可不想老死在宮中。

  李准將正在看的書本擱在案上,抬眼望向那一臉苦苦哀求的寧紫燕,揚著眉輕笑道:「你太小看自己了,你的用處可大了。」

  她蹙著眉頭,一臉疑惑。「我不明白,我現在對大皇子還有什麼用處?」

  大皇子笑得高深莫測,從書案後站起身,負手在身後,走向前廳,寧紫燕忙了過去,決定不弄清楚大皇子話中之間誓不罷休。

  大皇子在前廳的茶几旁坐了下來,拿起西域送來的烈酒倒了一杯,一口飲盡後,才放下酒杯對她說道:「眾人都以為二弟已死,但沒有,可他明明沒死,卻始終不肯回宮,而現在他竟願意回宮,這全是你的功勞。」

  一提到二皇子,她的心口不由得悸動,禁不住垂下眼,避開大皇子眼中的探索。「殿下高估我了。」

  李準可一點都不覺高估她,甚至認為自己低估了她。「我說過,將你抓來就是要逼他現身,想不到這麼有效,看來我這二弟非常喜歡你。」大皇子唇角斜揚,似笑非笑的點醒她。

  「殿下,別開玩笑了,二皇子殿下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她忙否認,心下卻不住的自問,李熙喜歡她?會嗎?她不敢奢想,也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一直懷疑李熙只是利用自己罷了。

  這一點,李准這個局外人可是看得比她還清楚。「若不是喜歡你,他又怎會在你被抓走後,願意立刻照著我派人送給他的紙條上的命令回宮,讓世人知道他沒死,他為的,還不就是要保你的性命。」

  她用力搖頭,反駁大皇子的推測。「不可能的,他之前還想盡辦法抓我,就是怕我洩漏他還在人世的秘密,所以將我軟禁起來,怎麼可能會為我做這種事嘛。」

  李准感到啼笑皆非,這二弟俊美無儔,女人見了哪個不愛他?偏這丫頭把二弟當成了壞人,這二弟是怎麼回事?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

  「據我的探子密報,他雖然軟禁你,但卻讓你吃得好、穿得好又住得好,除了不能自由行動之外,我這二弟何曾讓你委屈過?」

  她立刻反駁道:「怎麼不委屈,他逼迫我。」

  李准大感趣味的問:「喔?他怎麼逼迫你?」

  「他--他--」她想說,當她絕食時,李熙為了逼她吃飯,竟然威脅著要用嘴來餵她,乘機佔她便宜,讓他又氣羞;還有在床上時,他對她動手動腳,先這樣又那樣,全都是為了逼她說出曲老頭的下落。

  她很想舉個血淋淋的例子,但腦筋想到的全是李熙如何親她、摸她,那畫面在她腦袋瓜裡不斷的冒出來,害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臉倒是已經燙紅得要冒泡了。

  「嗯?」大皇子揚揚眉,一副還在等著她細說原委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她才不說呢!於是她不服氣的反問他。「大皇子殿下說他是為了保護我,理由又何在?」她倒要聽聽大皇子怎麼解釋。

  李准失笑的搖搖頭,決定要點醒這個笨丫頭。「你可知道,當你救了二皇子之後,就已經和他牽扯上關係了?」

  寧紫燕聽了感到心中一驚。「這……怎麼會……」

  大皇子原本帶笑的神情轉成了嚴肅,甚至還有警告的威嚇味兒,沉聲道:「皇族鬥爭,二皇子身份何等尊貴重要,別說是二弟了,就連我他們都敢動,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足以讓人不擇手段,二弟軟禁你,表面上是怕走漏風聲,其實真正的用意是知道這層利害關係。陷害他的人手段殘忍,若是被地方知道你壞了他們的事,又怎麼會放過你呢?」

  這一席話有如當頭棒喝,讓寧紫燕驚駭得不知作何回答,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她對二皇子心存畏懼,一直認為二皇子是要傷害她,可大皇子卻說二皇子將她留在身邊,是為了要保護她?

  她心中驚疑不定,思緒百轉千回,大皇子說的每一句、每一字,都重重的敲進她心坎底,她一直不認為身份尊貴又俊美的二皇子會喜歡上她這麼平凡的女子,她一直不認為身份尊貴又俊美的二皇子會喜歡她這麼平凡的女子,而且還是個盜墓賊,但現在仔細回想,二皇子不止一次對她說過喜歡她,只是當時她都當成那只是二皇子在逗弄她的玩笑話。

  這個想法讓她怦怦然,之前的她總像霧裡看花,始終看不清,突然霧散了,見到那朵花始終就在眼前,卻依然不敢置信這朵花是為她綻放的。

  大皇子的話在耳邊縈繞不絕,二皇子是因為她才回宮的?

  他是為了她……天哪……

  此時有內侍進來能報。「啟稟大皇子,二皇子來了。」

  一聽到二皇子,寧紫燕驚訝的抬頭,大皇子卻滿意的哈哈大笑。

  「你瞧,我說得沒錯吧,看來二弟對你可是喜歡得緊,終於找上門來了,陪本皇子一起到前頭去迎接吧。」

  寧紫燕腦筋一片混亂,在大皇子的命令下,她只得硬著頭皮跟在身後,心思千回百轉中,她和大皇子已經來到前頭大廳,二皇子李熙挺拔的身影就立在那兒。

  「二弟,歡迎、歡迎。」大皇子熱情的迎上前,並立刻吩咐其他宮女。「備水酒。」

  寧紫燕趕忙和其他宮女依照大皇子的吩咐準備水酒和鮮果,一雙眼忍不住悄悄朝李熙看去,剛好與他的目光對個正著,發現他也在看她,害她忙將視線收回,兩頰早就紅透了。

  大皇子將一切看在眼底,笑嘻嘻的問:「二弟特來找大哥敘一敘,讓大哥甚是寬慰哩。」

  李熙將視線收回,改落在大皇子李准身上,目光也轉成了不留情面的犀利。

  「一年不見,大哥別來無恙。」連聲音都是冷的。

  李准早料到李熙不會有好臉色,絲毫不以為意。「好說,這一年來,大哥想到二弟,時常不勝唏噓,現在好了,二弟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哩。」

  李熙卻是不領情,直截了當的質疑他。「大哥會為我高興?可真稀奇,我本以為會瞧到一副失望的神情。」

  大皇子一點不在意李熙話中的奚落。「哪兒的話,咱們畢竟是兄弟手足,你平安無事,我當然開心,燕兒,為二皇子斟酒。」

  「啊,是。」寧紫燕原本失神當中,一聽到大皇子叫自己,忙回過神來,她戰戰兢兢的端起酒壺,來到李熙面前,為他斟了一杯。

  當她斟酒時,可以感覺到李熙的目肖直直盯著自己,她強逼自己要鎮定,斟完酒後,便退到一旁去。

  李熙看了酒杯一眼,卻沒動,似乎不打算給大皇子這個面子。

  大皇子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有趣的望著二弟,見他不肯賞光喝酒,遂又對寧紫燕命令。

  「燕兒,代本皇子向二皇了敬酒。」

  「啊……是。」大皇子有令,她不敢不從,只好又緩緩走上前,小心的端起酒杯,不敢直視李熙,低著頭小聲說道:「二皇子殿下,燕兒敬你。」語畢,把酒杯移近唇,但還未靠近嘴邊,卻被李熙突然伸來的大掌連杯帶手的握住。

  她驚訝的抬眼,不明白李熙為何要制住她端起酒杯的手,不准她喝。

  李熙抓住她的手,但一雙鷹隼冷漠的冰眸卻是直直瞪著李准,面色透著酷寒的冷凝,連周圍的空氣都彷彿降至冰點似的。

  面對二弟那充滿殺氣的視線,大皇子李准不慌不忙,揮手叫所有宮女全部退下,沒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進來,讓廳裡只剩他和二弟兩人對峙,還有個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的寧紫燕。

  直到閒雜人等都退下了,李准才道:「放心吧,這不是毒酒,對你下毒的人,也不是我。」

  聽了李准的話,寧紫燕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二皇子認為這是一杯毒酒,所以才這麼生氣,而且也不准她喝。

  見二弟依然用著不信任的眼神瞪視他,大皇子直接伸手把寧紫燕手中的酒杯拿過來,一乾為敬。

  「這樣你總信了吧。」大皇子不但喝完,還將酒杯反轉,表示一滴不剩。

  李熙殺氣稍退,但表情仍然如冬季的霜雪。

  不是毒酒,寧紫燕也鬆了口氣,正想把手抽回時,卻發現怎麼用力都抽不回來,因為李熙仍舊把她抓得好緊,完全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李熙無視於她試圖掙脫的舉止,大掌牢牢地握著,一副沒事似的繼續和大皇子對峙。

  「你有什麼目的,說吧?」

  大皇子李准笑得高深莫測,既然對方挑明了問,他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好,你不想拐彎抹角,我也不拖泥帶水,咱們兩人今天就把話講明白,明人不做暗事,對你下毒的人不是我,若真的是我,她不會活到現在,我相信你心底也有數了吧。」

  李熙冷冷的望著他,心中的確是這麼想。「既然如此,你逼我現身的目的為何?」

  大皇子冷哼道:「別以為只有你被暗算,我也差點被毒死,只不過我比你幸運點,沒讓對方得逞,不瞞你說,我找你回來,是要和你合作。」

  這話倒是讓李熙感到意外,他思考過大皇子的目的,但怎麼想,都沒想到大皇子會想和他合作,他與大皇子在宮中一直勢如水火,兩人的個性從來就不合,如今大皇子卻要和他合作,讓他很難相信。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大皇子早料到二弟會這麼問,他心早有了準備,不妨對二弟坦白。

  「因為我相信,你也很想到找到當初害死你母后的背後主使者,是吧?而且我相信謀害你以及謀害我的,是同一人。」

  害死?寧紫燕心中一驚,一雙眼見鬼地瞪大,天哪,原來當年那個絕艷天下的江南美人先皇后,不是病死,而是被害死的?

  李熙與李准兩兄弟四目對峙,誰也不相讓,倒是夾在中間的寧紫燕豆大的汗珠頻頻泌出。

  天啊!可別打起來,她好害怕啊!偏偏二皇子將她的手牢牢抓緊,她連退下的機會都沒有。

  李熙冷眼盯著大皇子直視不移的眼,讓人猜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斟酌什麼,時間彷彿就此膠著住,半晌後,李熙終於緩緩開了口。

  「我的確曾經懷疑過你,既然害我的不是你,那是最好,而我也不需要跟你合作。」

  李准散發一股邪氣,語氣不客氣的橫了起來。「你以為靠劉將軍就能幫你查出麗貴妃是幕後主使者的證據嗎?別忘了,父皇非常信任她,也非常寵愛她,當初父皇病危時,她自願割肉為藥引,遍請全國良醫進宮,才把父皇醫治好,如今父皇對她信任有加,而這朝中大臣遍佈她的人,可不是你和劉將軍合作就可以扳倒的。」

  大皇子這話無疑是提醒李熙,他知道得可不少,表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連李熙和劉將軍合作的事,他大皇子都探知一二。

  李熙眼中再現殺機,沉聲道:「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別忘了,你也曾經找機會想除掉我。」

  什麼?

  寧紫燕的心陡地大跳,眼睛瞪得更大了,之前大皇子曾以此事開玩笑,已經嚇過她一回,沒想到他真的曾經想要殺二皇子?哥哥殺弟弟?這……天哪,兄弟相殘!她忍不住困難的吞嚥著口水。

  大皇子冷冷笑道:「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殺了我嗎?我看是彼此彼此吧。」

  什麼!

  寧紫燕整顆心都嚇得要跳出來了,二皇子也曾經想殺自己的兄長?她感到呼吸有點困難,這個刺激實在太大了。

  兩位皇子一來一往,唇槍舌劍,火藥味越來越濃,聽得人寒意入骨,背脊發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兩位殿下是不是該找個更隱密、沒有第三者的地方,再來談這些宮中陰謀比較好呢?」她欲哭無淚的提醒他們,別忘了還有她在,是否不該讓她聽到這麼多的秘密?她一點也不想聽呀!

  嗚嗚嗚--好可怕啊,兄弟相殘、先皇后是被害死的,而皇帝的妃子又想皇子兄弟……天哪!跟他們相比,她都覺得自己盜墓是在做善事了。

  見她害怕的模樣,李熙原本陰沉犀利的目光轉瞬間柔和下來,感受到握在大掌裡的小手正在發抖著。

  李熙冷靜思考著,事實上,大皇子說得沒錯,若真是他下的毒,燕兒已經沒命了,也不會在抓走她後,還留下字條要他回宮。

  光從這一點,便已說明下毒害自己的人並非李准。

  在兩相權衡之下,李熙氣焰減弱了不少,冷問:「你的人潛入我府裡,明知有機會可以除掉我,為何沒下手?」

  大皇子正色道:「因為我知道你並無意當太子。」

  光從這句話,李熙就明白了,大皇子的情報網很厲害,亦非省油的燈。

  大皇子繼續說道:「哼,我當初要殺你,也不是因為怕父皇立你為太子,若要爭太子之位,我會光明正大的去爭,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我想殺你,是因為我曾經以為在我酒中下毒的人是你,直到你失蹤了,我才察覺有異,暗中派人調查,發現幕後主使者另有其人,是三皇子和麗貴妃在暗中搞鬼。」

  這話倒讓李熙很意外,料不到原來大皇子誤以為他要殺他,就跟他以為大皇子要殺他是一樣的,原來他們中了別人的挑撥離間之計。

  兩虎相爭,必有一死,李熙心中一凜,突然明白大皇子為何要和他合作了。

  李熙緩緩瞇細眼。「看來有人在暗地裡把我們兩個耍得團團轉,存心要我們自相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

  大皇子唇角逸出一抹笑。「你終於明白了。」

  李熙殺氣漸消,又恢復那內斂沉靜的神情,語氣平淡的問:「你想怎麼做?」

  這話意思很明白,表示他有合作的意願了,大皇子感到非常高興。

  「咱們可以表面上假裝不知,私底下合作,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這兩人開始共商大計,越說越詳細,越說越詭異,聽到某人開始叫救命。

  「你、你們可不可以別在我面前講這麼大的陰謀啊,我不想知道啊!拜託--」

  寧紫燕真的好想哭,可是她的手被二皇子握得好緊好緊,想避開都不行。

  嗚嗚嗚--這皇宮好可怕,比墳墓可怕呀!這皇宮的人也都好可怕,對她來說,還是死人可愛多了啦!

  大皇子和二皇子要聯合起來對付麗貴妃和三皇子在朝中的勢力,她知道了這麼個天大的秘密,還能妄想逃出宮去嗎?只怕現在不只二皇子不讓她走,連大皇子也不會放她出宮了。

  「唉……」寧紫燕一邊在園子裡走著,一邊唉聲歎氣,滿腹的愁思全塞在她這顆小小的腦袋瓜裡,都快裝不下了。

  她知道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的秘密協議,內容讓她心驚膽顫跳得手都出汗了,不過最讓她訝異的是二皇子的保證。

  當時,當他們兩人商議完畢後,大皇子那雙精眸朝她射來,暗冷帶冽的目光彷彿在警告她,令她身子一僵、背脊發寒,這不能怪她呀,她根本不想聽,是他自己要當著她的面說的,總不能說出口後又怪她聽到吧,難道他想滅口不成?

  當她感到害怕時,二皇子卻突然開口。「她不會說。」

  當時,她驚訝的目光轉向二皇子,對他如此堅定的語氣感到怔愣。

  大皇子看向李熙,眉頭微擰。「你就這麼相信她?」

  「我信。」這兩個字,李熙說得毫不猶豫,並且相當堅定,彷彿這三人中,他是最確定的那一個。

  連她自己都沒這麼有把握,但李熙卻好像比她更瞭解自己似的,語氣篤定,字字刻入她心底,讓她胸口一熱,萬分感動。

  大皇子似仍有疑慮,卻見李熙神情瞬間轉為陰沉,眼中的狠戾不輸給大皇子。

  「她若少了一根寒毛,我會讓你後悔莫及。」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危險氣氛立刻又升高,如同繃緊的絲絃,四目對峙久久,誰也不相讓,直到這時也才真正明白,自己是大皇子的人質,是大皇子用來制衡李熙的籌碼,一切模糊不解的思緒如同散去的薄霧,突然間豁然開朗。

  李熙一直在保護她,根本沒有要傷害她的意圖,即使他是尊貴的二皇子,深陷宮中的權衡利害之中,在那冷酷的外表下,卻仍保有那個對她溫柔的阿古。

  她真傻,怎麼現在才明白呢?

  大皇子最終同意了李熙的條件,只要李熙與他合作,他保證她完好無缺,也因此現在她可以平安的站在這株梧桐樹下,望著飄下的落葉發呆,輕歎,已是初秋了呢。

  她想起自己與二皇子的奇妙相遇,他眉目清朗,溫文儒雅,唇角那絲讓人感覺有如沐浴在微風中的笑意,總能溫暖人心;可是在宮中,他是威嚴不可褻瀆的二皇子,不苟言笑,有時候望著他,如同望著天邊的雲,伸手構不著,感覺離她好遠好遠……

  好癡戀著李熙但卻又害怕,自己從沒真正瞭解過他,他看似無情卻有情,都不曉得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是眉清目秀的阿古?還是霸權嚴峻的二皇子?

  一時冥想得癡了,連有人悄悄走近她都毫無所覺。

  「在想什麼?」聽見熟悉的聲音傳來,她詫異地回身,發現竟是二皇子。

  她霎時臉兒一紅,慌忙福身。「二皇子殿下。」

  「起來。」

  「是……」她頭低著不敢看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二皇子人就站在她面前,讓她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他喜歡自己,整張臉都羞燙了,但同時她也畏懼他的身份,不敢造次,正不知用何種態度面對他時,卻瞥見眼前的俊容,是那張熟悉的笑臉。

  那是阿古的笑臉,溫柔的眼神、清澈的眸光,不帶任何一絲灰暗,嘴角的那抹微笑如暖冬的陽光,如夏夜吹來的徐徐涼風,暖了她的心。

  「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她恭敬回答。「托二皇子的福,奴婢很好。」

  李熙將她一臉的不知所措全看進眼底,溫柔的安撫她。「委屈你了,要不是我,你不會被牽連進來。」

  她忙搖頭,對他道:「不,是我不好,我一直不明白,原來二皇子是為了保護我,才要把我留在你身邊,為的是怕我遭遇不測,是我自找的。」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對他,她反而心有愧疚。

  李熙伸手托起她的臉,細細審視,唇瓣依然掛著笑容。「你現在懂了?」

  望著那足以軟化人心的微笑,她害羞的點頭。「是的。」

  他微笑不語地執起她的手,在她疑惑之下,將握在大掌裡的小手移近唇邊,薄唇貼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動作讓她有一時的怔忡,隨即像是想起什麼,又趕緊抽回手。

  「我的身份,配不上二皇子。」李熙喜歡她,她真的很開心,可是憂愁也隨之而來,她卑微的身份,怕會玷污了他。

  李熙將她含憂的神情看進眼底,唇角的笑意不退,反而漸深,傾身移近鼻息在她耳畔邊。

  「那日我一下高燒如火、一下身寒如冰雪,還記得嗎?」

  她抬起臉與他對望,輕輕點頭。「記得,那時候差點沒把我和曲老頭急死了。」她心中疑惑,不明白他為何會提起此事。

  李熙突然毫無預警的將她攬入懷中,令她驚喘一聲。

  「殿下?」

  李熙儒雅的笑意突然轉為頑皮。「你以為我不曉得,你為了救我,把自己衣服脫光了,整夜抱著我,幫我取暖。」

  「啊。」她睜大眼,心跳漏了一拍。「你、你不是昏了嗎?怎麼知道的?」

  「我只是閉著眼,但我的意識還是有的,雖然事情緊急,但你和我有了肌膚之親是不爭的事實,你不跟我,要跟誰?」當他說這話時,笑得可威脅了,一副抓到她的弱點一般,萬分得意。

  寧紫燕驚訝得啞口無言,想不到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沒說而已,霎時雙頰燥熱,紅如同天邊的晚霞,下一刻,她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瓣,被他烙下的吻給封住。

  這唐突的吻令她羞急得想退後,可腰際的粗臂立刻收緊,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這是一個堅決的吻,卻又極盡溫柔。

  除了一開始的逃避,很快的,她便臣服於這霸氣卻溫柔的索取,任君採擷,羞澀順從。

  李熙吻了她之後,隔開一點距離審視她嫣紅的粉頰,唇瓣浮起淺笑。

  「決定跟我了?」

  她能不跟他嗎?在曉得他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有情有義的阿古,她的心早就臣服於他了。

  「我只怕自己本不上殿下,我一介粗野女子,還是個盜墓的--」話語中斷,只因他的手點住她的唇,不讓她說下去,卻撂下了問題丟給她。

  「跟我?還是不跟?」

  這話問得很堅決,要她給個答案,其他廢話他不想聽,也不讓她去顧及其他,只要回答問題就好。

  別看他外表斯文俊美,卻暗藏霸氣,一雙明目直逼入她眼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天羅地網般將她籠罩住,他在逼她說出真心話。

  她哪兒都去不了,心口被他這內斂不外顯的溫柔霸氣給逼得無處可逃。

  幾番掙扎後,她終究還是被他逼出了實話,羞澀的小聲回答。

  「我跟。」

  她不敢看他,但就算不看他的眼,也能感覺到他散發出的魄力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阿古的柔情萬千。

  大掌托起她羞澀的臉,不讓她的視線躲藏起來。「很好。」這溫柔有力的兩個字,道盡他的滿意,笑意進了眼底。

  她與他對望,視線被鎖住了,便不由得她移開,癡癡的與他四目相對。

  「既然你已經決定跟了我,就不必胡思亂想,我會設法讓你出宮。」

  「出宮?」她很訝異。

  「難道你喜歡待在宮裡?」看見她的訝異,他忍不住問。

  她忙搖頭。「不是的,我以為殿下希望我留在宮中相陪。」

  李熙目肖溫柔,撫著她的臉蛋,輕道:「我說過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但不是用這種方式,皇宮生活對你來說太複雜,你是遨遊在天際的燕子,不適合關在這華麗的籠牢裡,就算強留你在宮中,你會不快樂的,但我身為三皇子,有必須肩負的責任,所以給我點時間,我會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好嗎?」

  她開心的點頭,「只要可以留在殿下身邊,我都願意配合。」不一會兒又眉宇含憂,「只是那大皇子恐怕不願意放人。」她無法不擔心,因為大皇子抓她來,就是為了牽制二皇子,如今她被逼著在大皇子身邊當宮女,受制於人,大皇子不可能如此輕易放人。

  「我既然說了要帶你出宮,這問題就留給我,不准皺眉頭。」他以指腹輕點她的額頭,令她不由得一怔,這話聽起來是命令,卻是充滿了呵寵,而那點額的舉止也展現了視她如知己的親暱,讓她不禁摸著息的額頭,心兒甜甜的、暖暖的、羞燙燙的。

  「好。」她順從的點了點頭。

  李熙很滿意她的答覆,輕聲道:「去吧,有我在,大皇子不會為難你,你只要好好的等我就行了。」

  她點頭,現在他說什麼話她都會聽的,不再心存疑慮,因為她明白了,他還是那個阿古,只是在別人面前時,他是二皇子,必須戴上面具,可是在她面前,他卻會卸下二皇子的身份,只對她一人好。

  寧紫燕依他的意,轉身退下,匆匆回宮裡,心中打定了主意,只要阿古願意,她就會一輩子守著他,他沒叫她走,她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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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6:23:47
  第九章

  愛上一個人,就會產生想要守護對方的心意,付出自己的愛,總希望可以為對方多做些事。

  可是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區區一個宮女,只是別人的奴才,而她唯一的長處是盜墓,在這偌大的皇宮裡,根本無用武之地。

  她在走回去的路上左思右想,絞盡腦汁的想,正當攢眉苦思時,眼角忽然瞥見前頭的人影,光看那氣派就知道是主子般的人物,她身形一閃,趕緊繞到假山後躲了起來。

  她討厭動不動老是要對別人磕頭跪拜,這宮裡的規矩太繁複,她是能躲就躲。

  從假山前的樹木枝葉縫中,她瞧見了那由遠而近的人原來是三皇子,他臉色看起來很難看,像是有氣無處發,當其他奴才見到他,忙給他請安時,還被他用腳狠狠的踢到一旁去,她慶幸自己躲得夠快,不然也會成為他的出氣包了。

  也不知這三皇子在生什麼氣,她是沒興趣知道啦,打算等他走過去後,再悄悄離開,不過當三皇子來到假山前,卻停了下來,並且東張西望,彷彿在探尋四周是否有人。

  寧紫燕感到心驚,心想難道自己躲藏在此被發現了?正感到驚慌時,卻又見到三皇子把一個東西扔到了她躲藏的地方來,接著就若無其事的走開。

  她越想發揮奇怪,待三皇子走後,好奇的伸手拾起,發現那是一個空心的小竹子,中間塞了一張捲起的紙條,她將紙條打開一看,上頭寫了兩個字。

  「茉雨?」

  她喃喃的念著,一時不大明白是什麼意思?不一會兒忽聞腳步聲接近,她趕忙又躲了起來,卻發現來人是一名宮中的內侍,這內侍居然就停在她躲藏的假山前,先四處張望後,便鬼鬼祟祟的往她這裡找來。

  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想到,這內侍該不會是在找這個竹子吧?為了怕被他發現自己躲在這裡,她趕忙趁對方不注意時把竹子扔回去,果然瞧見那內侍打到了竹子後立刻把竹子收起來,並且若無其事的走人。

  寧紫燕目睹了這一切,心中猜疑著,三皇子和這人鬼鬼祟祟的傳紙條做什麼?好像有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心中一動,一個想法閃入腦海裡。

  對了!她可以當阿古的眼睛,她雖只是小小的宮女,但是可以暗中打聽消息,注意麗貴妃和三皇子的動靜。

  思及此,她心中一喜,下定了決心。

  大清早,寧紫燕拿著雞毛撣子清理書架上的灰塵,當個宮女,除了為主子沏茶遞水,掃掃地、擦擦抹抹,做些打雜的事,倒還算輕鬆。

  大皇子並沒有為難她,大概是看在二皇子的分上,知道她的重要性,所以對她還算照顧。

  寧紫燕一邊撣灰塵,一邊想著前幾日那紙條上的字。

  茉雨二字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呢?她這幾日在心中不停的思考,心想這茉雨該不會是個名字吧?

  看到一旁的織秀姊正在整理書案上的文房四寶,她走過去,挨到織秀姊身邊。

  「織秀姊,聽說你在這宮裡已經待了四年了,對不對?」

  織秀繼續擦拭著,回了句,「是呀。」

  「那麼對宮裡的事,你一定知道得很多,對不對?」

  織秀抬起頭,瞧著她,「你問這做什麼?」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聽過茉雨?」

  織秀微蹙眉頭,「茉雨?」想了想,搖頭,「沒聽過,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很想弄清楚。」她聽了有些失望,以為織秀姊會知道,既然織秀姊不曉得,她聳聳肩,繼續撣她的灰塵。

  用過午膳後,其他宮女撤了膳盤,寧紫燕端著茶盤跨進門坎,給大皇子送上茶。

  原本坐在椅上看書的大皇子似是若有所思,她聽其他宮女說,大皇子自從早朝回來後就不太高興,不知在朝堂上受了什麼氣,所以每位宮女都繃緊了皮,彼此叮嚀要小心伺候著。

  她只打算送上茶後就快快退出去,想不到茶盤一放下,人還沒來得及退出去,身後就傳來命令。

  「回來。」

  她停住,緩緩轉回身子,小心的應著,「大皇子還有什麼吩咐?」

  李准拿起茶盤,卻未立即就口,一雙眼若有所思又像在審視什麼似的,居然就這麼一直盯著她不說話。

  寧紫燕只能站著,也不曉得大皇子為什麼要一直盯著自己,她不能把腳步移開,只好把眼光移開,來個眼觀鼻、鼻觀心,偶爾偷偷抬眼,發現大皇子還盯著自己,他即使正喝著茶,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

  被這樣盯著,讓她感到很不自在,也不曉得這大皇子今日發生了什麼事,神情好怪,讓她心中好毛。

  她小心翼翼的央求,「大皇子若沒別的吩咐,我--」話還沒說完,大皇子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突然走向她,把她給嚇了一跳。

  他步步逼近,心驚膽跳的她也忍不住步步退後,她退呀退的,直到退無可退,腳絆著了門坎,差點就要往後跌去,腰間被大皇子伸出的手臂及時攬住,將她給拉回來,雖沒跌著,卻也被逼著與他貼身的面對,還要靠她的雙手抵住他的胸,努力保持距離才行。

  她惴惴不安的看著大皇子,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李准看著她,唇角勾起了笑,語氣特別的溫柔,「別緊張,你頭髮上有髒東西,我只是要幫你拿下來。」

  聽到他說這話,原本想掙扎著保持距離的她暫時放棄了掙扎,就見他伸出手在她發上拔了拔。

  她原以為大皇子把髒東西拔掉後就會放開她的,但他沒有,而且還突然對她說了些話。

  「我這個二弟自幼就是個愛笑的人,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迷人,總是得人疼,不管是先皇爺爺、父皇,還有那些皇妃,個個都喜愛他。」

  她呆呆的望著大皇子,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話?

  李准繼續說道:「他的母妃是個大美人,深得父皇寵愛,他又遺傳他母妃的外貌,相貌俊逸迷人,小時候不管我們其他皇子多麼努力討父皇歡心,他卻只要站出來,用那迷人的笑容對大家笑一笑,便輕易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寧紫燕雖然不明白大皇子為何要告訴她這些,但這是關於二皇子的事,所以也不知不覺聽得入神,殊不知大皇子這麼做,是故意要引誘她入神,好忘了要掙扎著與他保持距離,他這麼做,全是為了故意要給那個不動聲色躲在暗處的人看。

  當燕兒端著茶從門外走進來將茶奉上時,他眼角便瞥見李熙跨入了他的園子,但李熙卻沒出聲示意,而是靜靜站在一旁望著燕兒,讓他一時玩心大起,決定耍耍這個二弟。

  雖說他和二弟有約在先,在兩人合作期間自己承諾會善待燕兒,不會為難她或傷害她,不過他也察覺到,二弟在暗中派人監視了他和燕兒的一舉一動。

  他心中暗笑,這個二弟表面冷靜,心思深沉難測,其實說穿了,他就是在意燕兒,生怕她在自己這兒吃了苦頭,或是被佔了便宜。

  既然二弟這麼不信任他這個做大哥的,他索性也假裝不知道,來氣氣這個二弟。

  他手臂攬著燕兒的腰,故意不放開,還扯了個謊,說她頭髮上有髒東西,藉此撫摸她的秀髮。

  為了誘燕兒聽他說話,他故意講李熙小時候的事給她聽,而且還特意靠近她的耳邊,外人看到兩人互動的方式,便會覺得他們說話非常親密,這正是李准要對方看到的。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觀察,瞧見二弟一臉怒容,內心壞壞一笑,既然李熙還不現身,那他就不客氣了。

  「從小,我最嫉妒的人就是這個二弟,也最喜歡找他麻煩了。」

  寧紫燕背對著外邊,完全不曉得有一雙火眼在瞪著他們,而是仔細聽著大皇子說的話,不禁好奇問:「大皇子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李准笑得萬分迷人,對她道,「你真想知道?」

  她很自然的點頭,一臉期待著。

  「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聽完可別告訴別人。」

  她用力點頭,內心充滿好奇,當大皇子的臉靠近時,她也不由自主的把耳朵靠近,想知道到底這個秘密是什麼,卻不曉得大皇子這麼做是別有心思。

  李准低頭靠近,毫無預警的在她臉龐親下去。

  寧紫燕恍若被雷擊中一般,驚慌的推開大皇子,摸著被親的臉頰氣得跳腳。

  「你怎麼可以--」她正想大罵之際,猛然一股殺氣湧至,勁風掠過她,直撲向大皇子李准。

  這突然的襲擊讓寧紫燕當場驚呆住,眼睜睜的看著神色陰沉的二皇子李熙和大皇子李准打了起來。

  這大皇子也算反應了得,對於李熙快如閃電的突襲都能及時閃避,對他招招毫不留情的拳腳也硬是擋了下來,心想這小子果然沉不住氣,一個偷香讓他氣得失去了鎮定。

  李准不慌不忙,壞壞的笑道:「潛入我府中,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李熙憤然罵道:「我鬼鬼祟祟,勝過你卑鄙無恥!」說話之間,又揮出數拳,每一拳都是虎虎生風。

  「我怎麼卑鄙了?我可是履行答應你的事,好好疼惜燕兒!」大皇兒一邊躲避,一邊嘻笑道。

  一旁的寧紫燕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上了大皇子的當,大皇子故意親她,是因為知道李熙在旁邊偷看,故意要讓他看到這畫面。

  她又是自責又是懊悔,氣自己笨,但她哪知道,這些皇子自幼在權謀鬥爭中長大,耍個伎倆豈是她能應付的?

  「你們別打呀!」她著急的喊著,但兩個打得如火如荼的人根本聽不進去。

  大皇子就是存心要氣死這個二弟,想起今日在朝堂上,三皇子向父皇告狀,說他李准的手下仗勢欺人,在民間欺壓良民,他自覺被三皇子擺了一道,誣蔑他的手下,讓他這個做主子的顏面無光,還被父皇責罵,李熙卻隔山觀虎鬥,沒有幫他說話,令他十分光火,剛好藉此整整這個二弟,最好氣死他。

  李熙憤怒李准違背約定,竟然輕薄他的燕兒,猛地把腳一抬,一個迴旋踢,將桌案上的瓷盤踢向大哥李准。

  李准急忙躲開,那些珍貴的瓷盤就這樣撞到牆壁,哐啷一聲,碎了一地。

  瞪著被踢碎的瓷盤,李准這下子可笑不出來了,這瓷盤可是稀有珍品,居然被李熙當蹴踘來踢,他正要破口大罵時,又見李熙用腳將椅子勾起往上拋,然後再來個迴旋踢,害得他連阻止都來不及,趕忙再度閃避。

  這一閃損失更大,那椅凳砸中的地方,正好擺了個青花大瓷瓶,這東西可是價值連城,現下卻應聲碎裂,成了個破花瓶。

  「住手!李熙!」李准憤怒大喝,臉色黑得跟烏鴉一樣。

  這回換李熙勾起邪笑,他不但沒住手,還故意拿起櫃子上的月光杯,說到這個月光杯,那可是稀世難求的珍品。

  李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再也沒有剛才的囂張了。

  「你敢!」李准拳頭緊握,表面威嚇,心中可是提心吊膽。

  李熙壞壞的笑著,眼露鋒芒,「你看我敢不敢?」

  說著運力將那月光杯當成了暗器往大皇子射去,大皇子急忙要接住,但這可不只是你拋我接那麼容易,其中暗藏了具殺傷力的內力,他也必須以內力抵擋,才能接住。

  他忙著運力準備接住月光杯時,卻不料凌空飛來一腳,原來李熙趁他接手時突襲,逼得他大驚失色,奮力去抵擋這一腳,但顧得了這一腳卻顧不了月光杯,霎時哐啷一聲,月光杯砸地而裂,斷成了兩半。

  大皇子面如死灰,瞪著二皇子訕笑的嘴臉,霎時心火翻騰。

  「找死!」李准怒氣奔騰,唰地一聲拔出掛在牆上劍鞘裡的劍。

  「這句話奉還給你!」李熙也抽出放在案架上的劍,劍一出鞘,立刻迎上大皇子刺來的一劍。

  兩人從先前的拳腳相向,演變成真刀實劍的相搏,一副要拼出你死我活的決心,不鬥個輸贏,誓不罷休,讓在一旁著急的寧紫燕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著兩位皇子不要命的拚搏,從屋內打到了屋外,驚動了所有奴才。

  宮女和內侍紛紛趕來,見到兩位皇子持劍作生死決鬥都嚇壞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管誰受傷,都將會震撼整個朝廷,皇帝若是知曉,一旦降罪下來,可是要一堆人頭落地的。

  寧紫燕絕不希望他們有任何一個人受傷,更擔心李熙有危險,事情是她起的頭,她認為自己必須負責任,可是和他們相比,她武功差得遠了,如何能阻止他們呢?

  「兩位皇子怎麼會打起來了?紫燕,這是怎麼回事呀?」匆忙趕來的織秀見到眼前景象也嚇得慌了手腳,忙抓著她詢問。

  寧紫燕根本無法回答她,說大皇子親了她,惹得二皇子醋勁大發嗎?這可萬萬不得。

  「我不知道。」她不能說,死都不能說。

  就算她不說,但宮裡人多口雜,只有要有心人存心加油添醋,藉此大作文章,想息事寧人是不可能的,何況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兩位皇子持劍相搏,差點鬧出人命,這事很快傳到皇帝耳中,老皇帝震怒,傳兩位皇子來問清事情緣由。

  兩位皇子跪在地上,身上都受了皮肉傷,雖然沒有致命的危險,但是從他們肩膀和手臂上好幾道被利劍劃破的狼狽樣子,就知道當時打鬥可不是點到為止。

  皇上陰沉著臉,可以看出他有多麼憤怒,一旁幾位妃子也憂心忡忡,大皇子的母妃德貴妃,以及養育二皇子長大的容貴妃,都是一臉愁容,只有麗貴妃和三皇子表面上雖然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心下卻是暗笑著。

  「說,你們兩個為什麼打起來?」老皇帝怒聲質問,在皇帝的質問下,兩位皇子倒是很有默契的回答。

  「啟稟父皇,兒臣們只是在切磋劍術。」李熙說道。

  「是的,父皇,我和二弟只是一時興起,希望在劍術上比個高下。」李准也附和。

  老皇帝憤怒的哼了一聲,「切磋?切磋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瞧瞧你們兩個狼狽的樣子,這哪像切磋劍術?根本是在拚個你死我活!」

  一旁的容貴妃和德貴妃也連忙幫自己的兒子說話。

  「皇上,皇子們年輕氣盛,血氣方剛,難免會吵架,用劍術比高下,只是發洩罷了。」德貴妃柔聲勸著。

  「是呀,皇上,不管是騎馬、打獵、或是摔角,難免會受點皮肉傷,兩位皇子平常習武,兄弟間互相切磋也是常有的事呀。」一旁的容貴妃也趕忙安撫皇上的怒氣。

  德貴妃和容貴妃兩人分別在皇上耳邊軟聲軟語的勸著,希望能平息皇上的怒火,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有人可不想遂了她們的心願。

  「父皇,其實這事你不能怪大皇兄和二皇兄呀,他們絕不是故意持劍相對的。」說話的人是三皇子李榮,他話一說完,跪在下頭的李准和李熙便警覺心起,他們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個三弟在幫他們說話。

  三皇子李榮繼續說道:「若非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大皇兄和二皇兄也不會怒得刀劍相向。」

  皇帝聽了,立刻皺起眉頭,「榮兒,此話怎說?」

  李榮眼中閃過一抹邪魅,臉上卻裝出打抱不平的樣子,回復父皇的問話,「大皇兄和二皇兄是受了一名宮女的誘惑,才會大打出手。」

  此話一出,李熙凌厲的目光立刻朝李榮瞪去,怒斥道:「胡說!」

  「二皇兄,我沒有胡說,若不是那個叫寧紫燕的宮女對你和大皇兄眉來眼去,故意耍狐媚手段,讓你們為此爭風吃醋,二皇兄和大皇兄又怎會拔劍決鬥呢。」

  李准和李熙心中大驚,現下明白了李榮的奸計了,他表面上是在幫他們求情,實際上是要告訴眾人,兩位皇子不知長進,竟迷戀一名女子,還不惜兄弟決裂,而這個計謀,將危及燕兒的性命。

  老皇帝聽了果然龍顏大怒,「大皇子、二皇子,這是真的嗎?」皇帝沉聲質問的語氣中,透露濃濃的怒火。

  大皇子立刻反駁,「父皇,絕無此事。」

  老皇帝看向三皇子,厲聲質問,「你從何得知此事?」

  李榮像是早知父皇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的回答,「父皇,知道此事不可不止兒臣一人,只要問問宮中那些奴才,就曉得兒臣說的話絕非空穴來風。」

  老皇帝臉色極為難看,在立下太子之前,皇子們的一言一行都是參考的指標,會左右他的決定。

  女人可以寵,但是若寵到兄弟操戈,甚至危及對方的性命,這絕非皇帝所允許的。

  麗貴妃也趁此故意問了一句,「榮兒,你說的那個叫寧紫燕的宮女,該不會就是上回在二皇子洗塵宴上,故意跌倒引人注意的那位宮女吧?」

  「母妃,孩兒說的正是那名宮女。」

  這對母子一問一答,無須大肆宣傳,便已經把他們所要表達的全數說進了皇帝老爺的耳朵裡。

  「哼!」皇帝大為震怒,「荒唐!好大膽的宮女,竟敢耍狐媚手段,挑撥離間,我饒她不得!來人,將那宮女押入大牢,交給刑部懲處!」

  李熙心中大駭,緊咬著牙根,他心中憤怒無比,但他知道此時此刻得冷靜,絕不能求情,求了只會得到把效果,讓父皇更相信他和大皇子是為了一名宮女爭風吃醋,等於應了李榮和麗貴妃的說詞。

  他心如刀割,暗暗淌血,憤慨的目光在李榮和麗貴妃之間暗掃,這對母子眼中得逞的笑容令他激憤,他卻只能保持沉默。

  他恨自己的糊塗,明知大皇子是故意氣自己,還沉不住氣地與他打起來,卻忘了螳螂捕蟬,總有黃雀在後,等著機會上門打擊他們。

  李熙心中很明白,三皇子和麗貴妃這一奸計,是要讓老皇帝認為他們為女色而失去理智,降低對他們的信任,他一直想保護燕兒,想不到這次自己無意中瞥見大皇子與燕兒的親密,讓他一時火冒三丈,給了三皇子打擊他和大皇子的機會。

  保護燕兒不成,卻拖累了她,他內心悔恨交加,空有滿腹的怒火卻不能發。

  而這件事不只連累了燕兒,也累了他自己。

  父皇下了令,要他和大皇子幽禁一個月,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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