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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喜樂]戀愛吧!惡女(四季情歌番外篇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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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1:36 |倒序瀏覽 | x 2
戀愛吧!惡女【四季情歌番外篇之二】 作者:喜樂

唉,真是「一抱成千古恨」啊!
她不過是想留住表哥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兒時玩伴
這下她八成會被說成是厚顏無恥、沒男人會死的惡女!
她還沒來得及跳進黃河裡好澄清誤會
接著居然又得接受「託孤」的任務──
嗟,像他這麼「老」的孤兒,哪還需要她來照顧
但她可是標準的「見錢眼開、拿錢辦事」
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中飽私囊的機會
甚至還鬼迷心竅地答應當他的契約女友……
只不過他的保護慾當真強到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
讓她寧可毀約認賠殺出,也要中止這場交易[
因為她害怕到最後失去的,是比金錢更重要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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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2:02
第一章

  十年前

  陽明山上美輪美奐的別墅雖然不少,但是在某間大學學區附近,單身雅房才是包租公、包租婆的最愛,就連廢棄豬舍都有人改建成一間又一間的鴿子窩。
  
  或許是因為環境清幽,租金又便宜,所以承租率居高不下,儘管來自四面八方的房客們龍蛇雜處,目前為止倒也相安無事。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豬舍改建的地點前後都有墳墓區,而離這裡最近的民宅,還要騎上好幾分鐘的機車才會到呢!

  一個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深秋夜晚,最靠近大馬路的那間雅房傳出Aero Smith沙啞狂野的歌聲,從窗外隱約可以看見一顆蓄著長發的頭顱不要命似的前後搖擺。

  沒有人費事跟警察申訴噪音污染,就連附近一向安分的野狗忽然接二連三的引頸狼嚎,也只是讓人多皺了一會兒眉頭,接著看電視的看電視,趕報告的趕報告,聽音樂的則把音量調得更大聲……

  嘿嘿!反正也只會吵「死人」!

  兩道黑影就在這樣的情景之下悄然無聲的踏進這個工字型的建築,目露凶光的走過一間間雅房,臉上狠戾的表情活像索命小鬼。

  那兩雙眼睛匆匆掠過搖賓不死的長髮嘻皮,無視那個正對著窗戶盯著電視機的死胖子,接著瞄了一眼門沒關緊的眼鏡仔,又對那台剛剛上市的筆記型電腦多瞧了一眼……

  那兩道黑影查過了外圍所有房間之後,在轉角陰影處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瞪著那一排黑幽幽的房舍。

  「啊……嗯……哦……」

  放浪銷魂的嬌吟聲從最左邊那間房裡傳了出來,要是靠近門板上聽,還可以聽見肉體拍擊的啪啪聲……顯然戰況激烈。

  「學長……哦……就是這樣……啊……」

  屋裡傳出越來越露骨淫蕩的叫聲,就連那兩個身負重任的不速之客也聽得恍神。

  「現在的大學生怎麼這麼騷啊!」是男人聽了,保證上火啊!

  剛剛幽暗的整排房舍裡這時有三間開了燈,唯一沒有開燈的那間房忽然又傳來男人的潰然嘶吼,還有女子教人想入非非的悶哼。

  那兩道黑影終於從春色無邊的意淫中回過神來,「去墓仔埔找找看。」

  兩人走路的姿勢,不約而同有些怪異。

  房裡剛剛大戰一場的男女在黑暗中目不轉睛的瞪視著對方,濃眉大眼的男子緩緩退開了自己的薄唇,和女子溫暖柔嫩卻微微腫脹的櫻唇只隔著一指的距離,交換著彼此紊亂的鼻息。

  有一瞬間,他們迴避著對方的視線。

  陰暗的室內,終於傳來女子氣憤的嬌聲指責,還燙著似的收回自己縴長的手指。

  「媽的!你那麼出力做什麼?痛死了!」人家是第一次耶!<

  「女生不可以罵髒話。」男人遞了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凝神傾聽門外的動靜,若有所思的看著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女子輪廓,「誰教妳要捉我那裡!」

  雖然他現在明白了她其實正在履行交易內容,讓他可以安心的躲藏在這裡,直到那兩個緊追在後的陌生人離開,畢竟這件事情只有一個人的聲音難免讓人起疑。

  「你管我!」女子黑白分明的水眸瞪著眼前這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藏在身後的十指彷佛還燙得嚇人,不過那氣勢凌人的口吻絲毫不見方才淫聲浪語的魅惑。

  「起來,你該走了。」女子沒發現他的異狀,逕自不悅的撇撇嘴,寧可肌肉拉傷,也要忍住挪動自己身軀的衝動。

  真是的,這筆交易太不划算了!  

  「嘖嘖嘖!才剛把我榨乾,就想趕我走?」幾乎蓋住身下女子身軀的男人雙眼發亮,眼神不由自主的掃過那副軟嫩嬌軀。

  「咳……咳咳……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年輕女子被口水嗆了嗆,非常悲催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這樣就被榨乾了?你千萬別教我對你負責,我是無辜的!」

  她不過是出其不意的朝他那裡握住了一下,根本就沒有真槍實彈,有人這樣就出現腎虧的嗎?

  她麥珈珈是招誰惹誰了?不過拿了一條金項鏈就要賠上自己的初吻?!為求逼真,還褻瀆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雙手。

  「我也是無辜的。」男人雙眼空洞的說著,轉瞬間又笑得流里流氣的,「妳剛剛那招激將法用得不錯,我決定今晚留下來過夜,證明我中看又中用!」

  他怕那兩個煞星還守在路口,直覺的認為現在還不是貿然離開的時候。

  「你留下來做什麼?」麥珈珈一整個花容失色,「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傢伙!」

  她氣憤不已的猛推那副厚實的胸膛,這才驚覺自己引狼入室。

  男人低聲笑著,親暱的湊近那劈哩啪啦罵個不停的櫻唇。

  「噓!當初可是妳自己提議的。」他發誓要是自己平安渡過這一關,回家絕對要好好的教導自己的小妹,不可以跟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一樣莽撞又貪財。

  「我答應的事情早就做到了。」麥珈珈很不爭氣的閃躲他炙熱性感的薄唇,反而勾起了男人的好勝心,索性扣住了她的下巴,讓她逃無可逃。

  「我說了才算。」男人微微揚起的眼角掃視過地板上變換姿勢的側影,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年方二十歲的麥珈珈很沒用的抖了又抖,卻又虛張聲勢的揚起下巴,「你不准……嗚……」

  可惡!

  男人又一次吻住了她無處可躲的軟嫩唇瓣,以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汲取她身上的芳香溫暖。

  「這次我會溫柔一點。」他小心翼翼的環住那副高挑豐腴的身子,直吻到懷裡的女孩說不出話來。

  麥珈珈悲憤難鳴,發狠似的回吻這個出爾反爾的男人。

  既然虧本了,說什麼也不能錯過這個賺取親身經驗的好機會!

  她的反擊讓男人錯愕了半晌,忽然突兀的抽身朗朗大笑,惹來守在外圍路口的野狗一致狂吠。

  麥珈珈被他的笑聲給分了神,毫無防備的任人叼住了自己敏感的耳垂。

  「啊嗯……」她本能的逸出呻吟,連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唇,一副想砍死自己的悔恨模樣。

  她方才是作戲,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呻吟。

  男人聚精會神的挑逗著她,技巧熟練得教某人恨得牙癢癢的。

  「告訴我妳是誰。」他無比專注的凝視著這個從頭到尾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人,彷佛要在這樣暗淡無光的夜裡,把那張模糊白皙的容顏烙印在心底。

  麥珈珈屏住了氣息,低聲呢喃。

  「人人都知道我見錢眼開、無錢不歡、拿錢辦事、沒錢裝作不認識、有錢就是最幸福的事……」她打住了一長串的渾話,正經八百的仰起下巴瞪著那雙戲謔又莫名沉重的虎眸,嚴詞厲色的發出聲明,「在你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是誰,我就是白痴!」

  「哈哈哈……」男人爆出另一串渾厚張揚的笑聲,雙眼盯著門外那抹身影離去,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妳果然是要錢不要命啊!」遇到她,是他好運吧?

  他原本想要穿過這個偏僻的民宅,藏身在後面那一片墳墓區裡,怎麼也想不到會撞倒一個渾身散發淡淡清香的年輕女子,而那雙靈活狡黠的雙眼還牢牢盯著他從小戴到大的金項鏈猛瞧,最後居然同意讓他拿金項鏈交換藏身處,和他演了一場活春宮助他躲過一劫。

  他趁麥珈珈翻白眼鄙視他的時候,再一次貼近她犀利卻甜美的唇角,深情款款的讓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不管妳是誰,不想惹麻煩的話,趕快搬家。」

  從這一刻開始,麥珈珈發現她這輩子永遠都會記得有個人曾經用這麼悲傷絕望的口氣說話。

  而且,她沒搬家。

  ※   ※   ※

  十年後

  麥珈珈快步走進人來人往的捷運站,第一千次懷疑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怎麼會想要來參加這一屆的同學會?

  這次的同學會由一個叫做林巧瑄的女同學主辦,地點選在陽明山某間餐廳,據說她現在是餐廳大股東身邊的秘書之類的。

  麥珈珈心想,自己八成是被陽明山這個地點給吸引住了,一時之間居然忘了自己惡名在外。

  果然,才去沒多久,就跟某某同學的家屬鬧得不愉快,她這個惡女很識相的自動退場,非常虛心的檢討起自己出現在那裡的動機……

  絕對跟她前陣子為了搬家才翻找出來的金鍊子有關!一切都開始不對勁了。

  她趁著等車的空檔,快手綁起馬尾,露出白皙優美的頸項線條,還有圈在手腕上那條不夠秀氣的手鏈。儘管她貌不驚人,但是那一身修長婀娜的身段,還有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慵懶氣質,依舊惹人注目。

  一個小時後,她終於回到了重新整修過的新家,剛剛推開那間透天厝的鍛造鐵門,就聽見隔壁二阿姨家裡熱鬧的談笑聲。

  麥珈珈停下了無精打彩的腳步,難掩好奇的轉過頭去,想要穿透那些圍牆上的欄桿和鐵窗上的間隔,看清楚是誰正在跟二阿姨有說有笑。

  表哥何浩然明明就帶著女朋友涂雅明出國去了……

  「珈珈,妳回來了?快快快,阿姨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認識。」墨美玲忽然打開了門,熱情的朝著麥珈珈招手。

  「我……」麥珈珈有一瞬間睜大了雙眼,莫名其妙的寒毛直豎,那種從頭到腳抖嗦不停的滋味,她曾經在好久好久以前體會過一次。

  「怎麼啦?臉色不太好耶!」墨美玲也發現了這個外甥女的異狀,不由得一臉擔心。

  不過麥珈珈隨即扯開一個笑臉,「沒有啦!我只是很想上廁所啦!」

  她故意說得很大聲,還蹦蹦跳跳的弄出了一堆聲響,在關門之前,正好聽見墨美玲寵溺中充滿無力的碎碎念──

  「都三十歲的老姑娘了,怎麼還是像個孩子一樣,上廁所也講得這麼大聲?快去快去,阿姨在客廳等妳啊!」

  麥珈珈衝上了三樓,旋風似的閃身進了廁所,當真坐在馬桶上賴著不走了。

  她在沉思。

  到底她上次像這樣全身毛細孔倏然起敬是什麼時候呢?

  ※   ※   ※

  何宅的客廳里坐著一個男人。

  他心無旁騖的盯著手上那張頗有歷史的照片,濃密的眼睫毛遮掩住他眼裡紛飛而過的情緒,卻阻止不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沉重悲傷,彷佛讓灰色的巨大羽翼牢牢的裹在裡頭無力掙脫。

  墨美玲一踏進客廳,就被男人臉上的空洞給震懾住,愣愣的站在原地,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安慰幾句?想一想,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她安靜無聲的又走了出去,打算弄一碗豬腳麵線給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過過運。

  誰知道她前腳剛走,麥珈珈正好到了她家門口。

  「珈珈啊!妳來得正好。」墨美玲喜出望外的交代這個雖然嗜錢如命,卻信用可靠的外甥女,「那個廚房流理台有一把麵線,妳幫我煮一鍋熱水燙熟了,我去買豬腳,馬上就回來。」

  她一邊說一邊走,沒給麥珈珈插話的機會。

  麥珈珈收回自己徒勞無功的右手,有一瞬間想著,乾脆躲回自己家裡算了。

  但是她麥珈珈從來不做不戰而降這種窩囊事!

  所以她捉緊了這個信念,不管命運安排的是什麼恐怖的橋段,她都會做好全面迎戰的準備。

  結果她一踏進客廳,就掉進一汪幽暗深濃的死水,忽然難以克制的顫抖個不停。

  見鬼了!

  她咬牙暗忖,凝了凝心神,就不相信這個只看了自己一眼的男人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你好,我是麥珈珈,墨美玲是我的二阿姨。」麥珈珈謹慎的站在靠近廚房的位置,跟那個看起來相當高大卻偏瘦的男人隔著一整個茶几。

  男人幾不可察的點頭,嘴角意思意思的抿了抿,繼續盯著手上那張照片。

  「你……」反而是麥珈珈杏眸圓瞠,忽然發現這個眼神滄桑的男人跟自己未來的表嫂涂雅明起碼有六成相像。

  男人似乎發覺她露骨的注視,抬眸一笑,卻教麥珈珈沉下了臉。

  媽的!笑得那麼嘲諷!以為自己長得帥,才讓人看得目不轉睛嗎?我呸!

  礙於她是來當客人兼小幫手的,所以她暗自在心中腹誹,腳跟一轉就進了廚房,燒水煮麵線去了。

  她刻意無視自己整個後背繃緊的反應,也故意壓下太過活躍的腦神經亂七八糟丟出來的回憶,要自己專注做好眼前的事情。

  那條該死的金項鏈,早知道就繼續把它收進那個盒子裡,她何必鬼迷心竅的把它纏在手腕上繞了兩圈呢?

  麥珈珈沒好氣的瞪著自己左手手腕上黃澄澄的鍊子一眼,同時手腳俐落的撈起浮出水面的雪白麵線,才剛拌好麻油與青蔥,正好墨美玲便拎著香噴噴的豬腳回來了。

  麥珈珈看著自己的阿姨熱絡招呼著那個男人的模樣,勉強壓下滾在喉嚨里一百種可以離開的理由,決定當一個不具存在感的小幫手。

  就算幫表哥何浩然一個忙好了,這個男人十之八九就是他最近時常叨念的那個兒時玩伴,涂雅明的哥哥──涂漢明。

  「大漢啊!來來來,趁熱吃。珈珈,妳也坐啊!你們兩個剛剛有沒有先自我介紹一下?」墨美玲拉著兩個年輕人坐在餐桌後頭,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碗熱呼呼的豬腳麵線。

  「嗯嗯!」麥珈珈老早就不客氣的大快朵頤,對於墨美玲的問題含糊不清的點頭帶過。

  男人忽然看了麥珈珈一眼,深潭似的眼里掀起了波瀾。

  「抱歉,我剛剛沒注意聽,妳說妳叫做……”他拉長了尾音,聚精會神的教人想奪門而出。

  麥珈珈死沒形象的咬緊嘴里那塊豬腳,打定主意要裝聾作啞。

  凡是生物都有危機意識,她現在正處在瀕臨大滅絕的警戒狀態。

  可惜她忘了還有個資深好人代表墨美玲也在場,墨美玲無視這兩個年輕人詭譎神秘的僵持,笑呵呵的拍拍涂漢明青筋突顯的手臂。

  「大漢,她是麥珈珈,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外甥女,就是她買下你家的啊!」她話一說完,就聽見麥珈珈苦惱的悶哼一聲,轉頭去一探究竟時,錯過了涂漢明眼里一閃而逝的光芒。

  「麥珈珈……」男人緩慢輕柔的復誦一次,忽然毫無預警的朝著麥珈珈微笑。

  麥珈珈覺得自己在那瞬間慘遭雷擊無數次,不但莫名其妙的屏住呼吸,還全身上下都劈啪作響。

  「我是涂漢明。」男人從方才見面的視若無睹到現在主動伸出手來的禮貌和善,簡直是天壤之別。

  麥珈珈儘管心裡老大不願意,卻又不願意在墨美玲面前做出讓墨美玲沒面子的事情,只好慢吞吞的伸出自己的左手,然後右手繼續夾著那個爛熟的豬腳,很沒形象的咬了下去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麥珈珈嘴里塞著豬腳,很丟臉的全身抖了又抖。

  五分鐘之後,她不太光彩的撒了謊,落荒而逃,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直到月明星稀的夜晚,她都坐在自己那間溫馨舒適的辦公室裡,反覆咀嚼著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敢拿她畢生積蓄發誓,那個叫做涂漢明的男人真的瞪著她的手腕露出餓到極點的表情。

  媽的!莫非他已經餓到當她是豬腳了?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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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2:24
第二章

  下午吃過了那碗豬腳麵線之後,當墨美玲親切又帶著點試探的邀請涂漢明先暫住在何宅時,他立刻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他當然看得出來何媽媽臉上的笑容發自於內心,也同樣看得出來她眼中明顯的關心。

  就像那個叫做麥珈珈的女人,是真的夾著尾巴逃跑一樣。

  涂漢明躺在廉價的旅社房間裡,想到下午那一幕,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彎起冷酷的笑容,讓人捉摸不清的深眸裡浮現了幾許暖意,卻又像流星般隨即殞落在黑夜裡。

  他在十年前那一夜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徹底扭轉了人生的起伏,歷經了自己從沒預料過的風雨跌宕,如今歷盡千帆,終於踏上了故土,卻成了貨真價實的陌生人。

  當他頂著夏末秋初的艷陽,站在本應掛著涂宅兩字的透天厝前,看著嶄新卻陌生的建築物外觀,瞪著那鍛造鐵門上歐洲鄉村風情的郵箱,直覺的知道這棟房子早就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家了。

  然後何媽媽拎著錢包走了出來,溫情依舊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就熱切興奮的直接朝他喊了一句,「大漢!」

  大漢。

  從小到大,身邊最親近的人都這樣稱呼他。

  不管是嚴肅古板的軍人父親,還是溫柔嫻靜的母親、內向靦覥的小妹,或者是從小一塊兒長大,卻又讓他當成假想敵,立誓要樣樣比對方出色的何浩然。

  他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絕對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睥睨天下的男子漢,卻因為妄想攀結關系好一步登天,走岔了路,落得在汪洋中漂泊,想回家,又擔心拖累家人的日子。

  直到幾個月前在網路上看到一則新聞,當初他目擊的那樁殺人事件裡的凶手已經遭到了伏法槍決,他才重新燃起了回家的念頭,著手進行返鄉的工作。

  再回首,往日熟悉的一切早已經灰飛煙滅……

  而在何家的餐廳裡,何媽媽或許是發現他的眼神追逐著那抹高挑鮮艷的身影,看出他明顯的好奇,居然也就順水推舟的說了許多跟她有關的事情──

  麥珈珈,今年三十歲的單身女郎,跟離婚後患有躁鬱症的母親和相差十幾歲的小妹一起同住,平常人對她的印象是牙尖嘴利、嗜錢如命,興趣是吃盡網路爆紅美食……

  「珈珈從小就懂得賺錢養家,自從她那個沒用的老爸拋家棄子,帶走家裡所有的存款跟情婦落跑之後,她也不知道去哪裡賺來的錢,居然也就養活了她們家三個人,現在還自創了一間公司,當起了老板。」發生家變的那一年,麥珈珈才剛剛國中畢業而已呢!

  聽著跟麥珈珈有關的這些過往,涂漢明想起了某人看著金項鏈時貪婪又閃閃發亮的眼神,心裡莫名的有些酸軟。

  「那她是什麼時候買下那棟房子的?」他腦海中閃過一幕悠遠的片段,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墨美玲小心翼翼的覷著他的臉色,發現他不像心存疙瘩的樣子,也就說得毫無顧忌,「今年過完年不久,就跟你小妹雅雅買下了隔壁的房子,上個月才剛剛裝修改建完成,搬過來一、兩個星期而已。」

  她方才就跟涂漢明提過何浩然跟涂雅明正在交往的事情,她很慶幸涂漢明眼中除了驚訝之外,態度倒是樂見其成。

  「她看不出來是個當家做主的老闆娘。」那一身飄逸的打扮倒像是天天吃喝玩樂的嘻皮雅痞。

  「那公司也成立沒幾年啊!不過聽說經營得很不錯,還打算在高雄成立另一間分公司。」墨美玲忽然非常感慨,「想當初她們母女三個窮到只能一起窩在陽明山上的小房間裡,聽說還是豬舍改建的那種房子……缺錢也不跟我說……珈珈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太好強了。」

  這段過去一直讓墨美玲相當自責,她直到麥珈珈幾年前需要創業資金前來跟她商量,才知道原來當年那個狠心的男人居然還捲款潛逃。

  涂漢明也跟著神情凝重,「那她們什麼時候從那裡搬走的?」

  墨美玲回想了一下,「好像……一直到珈珈大學畢業了才搬走的。」

  涂漢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冷厲,當下只想衝到那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面前狠狠吼她個幾句。

  他是不是該謝天謝地她並沒有遭受到池魚之殃?

  思緒在這裡打住,涂漢明焦躁不安的翻身下床,摸了摸口袋裡剩下的零錢,打算到路口的超商買包菸。

  他拎起自己那只軍綠色的行軍袋,悄然無聲的通過旅社狹隘的走廊,儘管一路淫聲蕩語不絕於耳,他冷漠肅然的神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涂漢明踏出那間僅僅點亮一盞桃色燈泡的老式旅社,沒多久就買好了菸,站在空無一人、涼風習習的街道上吞雲吐霧。

  沒多久,就有另一個癮君子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情,涂漢明只瞄了對方瘦弱慘白的長相一眼,就熄了菸蒂,轉身走向旅社。

  在他快要踏進旅社門口時,身後傳來一陣紛亂急促的跑步聲,本能的回頭一看──

  剛剛另一個癮君子,被當街行搶了!

  ※   ※   ※

  麥珈珈身為「家事女神」人力服務事務所的創辦人,一向不分酬勞多寡,親自洽談各種業務委託,而且要求要在簽約之前視察執行業務內容的環境。

  剛剛又談妥另一筆生意的麥珈珈快步離開那間牙科診所,煩躁不安的反覆搓揉著左手腕上的金鏈子。

  下午的一通電話讓她轉移了注意力,好不容易可以有幾個小時忘記在何宅遇見的那個男人,沒想到一敲定承接這筆業務的人選之後,大腦就自動浮上他那雙詭異難懂的深眸。

  麥珈珈對涂漢明的印象其實非常不好。

  首先,她沒記錯的話,他很不負責任的搞失蹤長達十年之久,這段期間父母先後過世了,他都維持音訊全無,直到今天,卻平空冒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她正好有一個拋妻棄女的混帳老爸,所以她最討厭這種不告而別的行為,讓她的眉毛忍不住像毛毛蟲一樣抖了又抖。

  再來,他這幾年顯然混得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會穿著斑駁T恤,還有勉強搭得上流行的刷白牛仔褲,正好跟他臉上沒刮乾淨的胡碴相得益彰。

  一想到她在半年前買下那棟透天厝時匯進涂雅明帳戶裡上千萬的金額,她不得不嚴重懷疑有人是聽到了消息,特地回來分一杯羹!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讓她覺得危險!

  自從十年前某個夜晚,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窩藏一個明顯走投無路的男人之後,她就痛定思痛,不再忽視來自靈魂深處的警告接近不該接近的人,就算對方全身上下都用黃金打造的也不行。

  她不知道涂漢明這幾年到底從事什麼行業,但是他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野性,是都市叢林裡的芸芸眾生難以駕馭的。

  麥珈珈正想放棄等公車的念頭,打算改搭計程車時,忽然聽見有人打鬥的聲音,忍不住好奇的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麥珈珈瞪著那個空手搏斗的高大身影,花了幾秒鐘才說服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

  那個背著行軍袋,只用幾個拳頭和手肘就輕易制伏兩個刺青男的厲害傢伙,怎麼這麼像是涂漢明?!

  就在她還沒決定要不要上前關切的當下,忽然有個人影掠過眼前。

  「謝……謝謝……」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非常需要曬太陽的蒼白男子,氣喘吁吁的停在其中一個刺青男的旁邊,從刺青男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皮夾,還乘機踹了兩名刺青搶匪幾下。

  這一番騷動引來不少人觀望。

  涂漢明將這兩個當街行搶的現行犯反手剪在背後,讓他們正面趴跪在人行道上,動作一氣呵成。

  「報警了沒有?」他暗中加重了手勁,凌厲的眼眸機警的在圍觀人群中掃視一圈。

  眼鏡男愣了一下,才啊了一聲掏出手機報警,「我現在就打電話。」

  麥珈珈發誓,她看見涂漢明古銅色的臉皮抽動了幾下,看起來很像是受不了白痴學生的冷血教官。

  這時,原本圍觀的人群裡走出幾個中年人表示要幫忙把這兩個竊犯扭送到警局,卻遭到了拒絕。

  「等警察來。」涂漢明神情冰冷的拒絕,渾身散發出逞凶斗狠的街頭氣息。

  本來準備跟那些人道謝的眼鏡男一聽,連忙閉緊了嘴巴,不自覺的以這個見義勇為的男人馬首是瞻。

  老早就不知道錯過多少輛計程車的麥珈珈一臉無趣的翻白眼,覺得涂漢明這個男人實在不懂得低調,卻又不得不說他拒絕得好。

  誰知道剛剛提議幫忙的那幾個人是什麼牛鬼蛇神啊?搞不好還是同夥想藉機把人放走呢!

  她回過頭朝著警車鳴笛聲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瞄到了一輛計程車閃著大大的空車燈號,連忙伸手攔車。

  沒想到那輛計程車不但讓路給警車先過,還乾脆換了路線,當著麥珈珈的眼前轉彎……

  嗟!麥珈珈搓著金鏈子的右手比了一個非常不雅的手勢,警車鳴笛聲也停了下來,她看了一下眼前熱鬧的景象,非常認命的接受自己必須走到另一個街口搭計程車的事實。

  不然,就繼續站在這裡等公車吧!

  她無奈的眼神不經意的跟涂漢明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了,彼此短暫的錯愕半晌之後,又不約而同的移開視線。

  然後麥珈珈聽見警察問了幾個例行公事的問題,什麼姓名、年齡、住處之類的,她越聽越生氣,等到她覺得自己的左手痛死了,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把金鍊子扯得太緊。

  這個該死的涂漢明,真的有落魄到要住在那間破旅社嗎?

  值勤警察接著要求涂漢明跟那個眼鏡男回警局做筆錄,麥珈珈看著他們坐上警車揚長而去,心裡更是焦躁不安。

  要是讓二阿姨他們知道她坐視不管,還知情不報,會不會說她是沒血沒淚、無情無義,道義放兩旁,錢字中間放的現實鬼?

  麥珈珈終於還是攔到了計程車,一副慷慨就義的悲壯表情差點嚇壞了司機。

  「分局,謝謝。」麥珈珈決定把涂漢明帶回去。

  她荒謬的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正在自投羅網。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一向是麥珈珈做人處世的大方向。

  所以當她大剌剌的走進警局,自稱是方才那樁搶案的目擊證人,跟著不時拿眼神刮她的涂漢明一起做完筆錄之後,毫不意外會聽見那個眼鏡男說出一些報答的話。

  不過,想跟她搶人,就算了吧!

  於是麥珈珈笑容可掬的掏出「家事女神」的名片,趁著眼鏡男失神愣怔的時候,塞進了他汗濕的手心裡。

  「你好,我是麥珈珈,關於你方才另外幫涂先生安排住處的提議,實在非常貼心,不過今晚卻不適合這樣做。」她和氣卻堅定的婉拒了眼鏡男的提議,暗自慶幸涂漢明沉默的配合。

  與其說涂漢明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不如說他處在一種很氣很氣,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的矛盾狀態。

  所以他面無表情,專心研究自己糾結的心情,等他回過神來時,麥珈珈早就三言兩語打發了那個感激涕零的眼鏡男,二話不說,拎著他坐上計程車。

  「去哪裡?」涂漢明堵在後座車門口,懶洋洋的斜睨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女人。

  她沒事攪和進來做什麼?她這麼晚了還站在街上做什麼?

  「回家!」麥珈珈用一種膩死人的聲音回答他,手指頭卻不客氣的在那副硬到要命的胸膛上戳了戳。

  涂漢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彎身坐進了後座車廂。

  麥珈珈偷偷鬆了口氣,她拎著涂漢明一起回到她家,心裡卻也明白這裡才是這個男人的家!

  或者,都不是他們兩個的家。

  一個剛剛住進來不久。

  一個則是離開了太久。

  麥珈珈默默站在刻意刷舊處理的鍛鐵大門旁,不情願的承認涂漢明空洞的神情反而更讓人心生同情。

  「時間太晚了,就別把二阿姨吵醒,今天晚上,你就暫時睡這裡吧!」她微微湊到他身前,刻意壓低了聲音,用眼神催促這個不動如山的男人快點進門來。

  涂漢明微微瞥了下眼,用一種很欠扁的倨傲神情質疑麥珈珈的行為。

  「妳如果不歡迎我,幹嘛堅持要我過來?」這女人怎麼老是主動把男人帶回自己住的地方?還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模樣。

  偏偏……她又說出了那兩個字!   
  
  回家啊……

  麥珈珈笑得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鯊魚,握在門板上的手指頭早就氣得發抖。  

  「我幫你省錢,你還有意見啊?可以有免費的地方住,幹嘛要浪費那些錢?你當賺錢很容易嗎?」她刻意壓低了音量,卻咄咄逼人的反擊,要是尋常男人見到這樣的氣勢,八成已經倒退好幾步。

  他卻咧嘴笑了,讓麥珈珈從頭到腳都豎起了寒毛。

  她牙一咬,伸手將他扯了進來。

  「笑笑笑……笑個屁啊!你慢慢笑,我累死了。」麥珈珈忍住甩門的沖動,理智的記得身為一個剛剛搬過來的新住戶,千萬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吵醒一整排老鄰居。

  「我不缺錢。」他一臉有趣的盯著被她扯住的衣袖下緣,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走進了屋裡。

  「對,所以你才會選擇住在那種爛地方!」麥珈珈不以為然的癟癟嘴,還故意回頭瞪了他一眼,同時不著痕跡的放掉揪在手中的棉質布料。

  「等等!你該不會是去……」麥珈珈突然在踏上樓梯時止住了腳步,猛然轉過身面對著涂漢明。

  她坐上計程車前往警局的路上,特意瞄了一眼那間破敗的老旅社,這才意識到那盞桃紅色的小燈暗示著什麼……

  要不是涂漢明反應靈敏,及時穩住身子,可能就直接埋進她豐滿誘人的胸脯裡。

  「什麼?」涂漢明微微掀起濃密的眼睫,不閃不避的迎視那雙意欲探究的水眸,倒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因為繚繞不去的香暖氣息,下意識的繃緊。

  「算了。」麥珈珈悄悄的屏住呼吸,順便拉開一些距離,免得自己一向正常的荷爾蒙忽然暴動。

  「那不關我的事。小聲一點,我媽很淺眠的,我妹婷婷八成還在房間上網查資料,她後天就要去日本當交換學生,大概會興奮到睡不著了……」她叨叨絮絮的說了一些看似要緊,其實無關緊要的瑣事,說什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失了平日的冷靜。

  涂漢明沉默的跟在她後頭,手指頭蠢蠢欲動──很想拆下眼前蓬鬆豐厚,跟著她的身體規律搖擺的馬尾。

  他雙手握拳,卻管不住自己徘徊在她婀娜身段上的視線。

  「好啦!你就先在這裡睡一個晚上吧!」麥珈珈站在客房前面宣布。明明只爬了三樓,呼吸和脈搏卻失速狂跳,活像爬了好漢坡似的。

  涂漢明沒有多注意房裡的擺設,只是在關門前輕輕說了一句,「我不需要花錢找女人。」

  麥珈珈猛然睜大眼,在門板完全闔上之前,有些狼狽的嘟囔著,還特地送他一個大白眼,「關我屁事啊!」

  他在房裡低聲笑了出來,那好聽的聲音溜出了還沒關緊的門縫,溜進了麥珈珈的耳朵裡,害得某人晚上睡覺時,腦海裡都是他惱人又迷人的渾厚笑聲。

  昏昏欲睡之際,麥珈珈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觸感冰涼的金鍊子,安心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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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麥珈珈的小妹麥婷婷今年剛剛升上高一,每天早上六點多就會跟在學校擔任圖書館義工的媽媽一起出門上學。

  所以除非刻意早起,要不然麥珈珈通常早上很少有機會跟她們碰到面,這也是她昨晚膽敢把一個陌生男人偷渡到三樓的原因。
  
  不過,如果媽媽已經出門了,那是誰在廚房裡煎蛋呢?

  莫非……媽媽今天不用輪班?

  睡眼惺忪的麥珈珈猛然從床上跳了起來,衝出房間的時候,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她那個神經脆弱的媽媽可能已經跟涂漢明打過照面了。

  「早。」正在廚房煎出完美和包蛋的男人朝著站在樓梯扶手上的麥珈珈輕輕點個頭,不知怎麼的多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手法熟練的盛盤。

  麥珈珈披頭散髮的愣在原地,好半響才緊張兮兮的下樓四處張望。

  「我媽呢?你剛剛下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我媽?有沒有聽見有人尖叫或昏在地上的聲音?」她還沒從的慌亂中清醒,問得很慌,看起來也很緊張。
 
  涂漢明先是看了她米白色的仿古董蕾絲睡衣一眼,才慢條斯裡的搖頭。
  
  「沒有,我只看到一個剛睡醒的女人,穿著露出長腿的性感睡衣四處閒晃。」他目不斜視的坐在餐桌後面,專心的在荷包蛋上撒著胡椒鹽,並悄悄挪了挪自己的坐姿。

  正朝著前庭方向探頭探腦的麥珈珈猛然一震,終於接收到這棟房子裡真的只有他們倆人的事實。一想到她方才的慌亂,她不禁老羞成怒的紅了臉,眼裡卻閃爍著挑釁的光芒,故意若無期事的走向他。

  「你眼睛有問題啊?我身上這件睡衣既沒露胸也沒露屁股,還不是透明的薄紗,裙子長度還很接近膝蓋,是哪裡性感啦?」她無視腦海裡發出的警訊,刻意挑選最靠近他的路線走,好像故意要讓他看清楚一點。

  涂漢明也從善如流的盯著她看,從披洩而下的如雲秀髮到小包袖裡露出來的白皙藕臂,再慢慢看著她赤裸的雙腳,每走一步,那綴著典雅蕾絲的裙襬就如浪花般舞動。

  麥珈珈停下來喝水,故意背對著他做了個鬼臉,順便暗罵自己太不爭氣。

  可惡!是抖什麼抖啦?光是用看的就抖成這樣,還想跟人家拼什麼?

  看著她喝水,他喉嚨猛吞嚥,眼神炙熱,說話的語氣倒是不慍不火,「那妳下次穿妳認為性感的睡衣讓我比較看看,要不然我實在無法評論。」

  「什麼……咳……咳咳……」麥珈珈忽然被水嗆到不行,咳到必須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

  還有下次?

  「怎麼了?妳還好嗎?」

  涂漢明動作神速的趕到她身邊,她卻死命把自己的臉埋進膝蓋哩,寧願咳死,也不肯讓她看見自己眼淚鼻涕滿臉都是的糗樣!

  「沒……沒事……咳咳……你…………」她一手擋住自己的臉,一手還不忘朝他的方向揮了揮,看起來到像個鬧彆扭的小女孩。

  他剛硬的臉龐閃過一絲冰霜,卻又在聽見她劇烈的嗆咳聲時柔軟的下來。

  「妳到底幾歲啊?喝個水都不會,還動不動就鬧脾氣。「涂漢明出乎意料的蹲了下來,厚實的掌心在她纖美的背脊上溫柔的來回輕撫。

  麥珈珈終於稍維順過氣來,原本聽到他說的話,本能的想要出言反擊,卻因為那一下又一下充滿耐心的輕撫給忘了一乾二淨。

  「咳……咳咳……」她很悲哀的繼續裝咳眼是自己的失態,然後一股作氣的站了起來衝上來,連自己都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孬。

  「我去準備上班了,你慢用。」她在樓梯轉角處停了下來朝他大喊,才拖著太過興奮敏感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麥珈珈頹喪的撲倒在自己的床上,剛剛他輕撫她的時候,讓她差點學貓咪喵嗚喵嗚的叫。

  都是那雙該死的手害的!

  她花了一點時間讓自己大受刺激的身體平靜下來,然後做著每天上班前該做的例行公事,在固定的時間下樓。

  涂漢明雖然換了另一件乾淨的上一,但還是同樣斑駁老舊,那只風塵僕僕的行軍袋也已經擱在門口,彷彿準備好另一次的出征。

  他和她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兩人不約而同的打良著彼此,又不約而同的開口說話。

  「你……真的不缺錢嗎?那能不能去買幾件好看又便宜的衣服呢?」麥珈珈覺得回收箱裡的二手衣都比他身上的有質感。

  「妳……一向都這樣出門上班嗎?既然化了妝沒有比較好看,乾脆素顏就好了。」涂漢明想把這個女人抓去洗臉,她現在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涂漢明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麥珈珈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兩個人的眉頭在一次同時擰了起來。

  「又不是穿給妳看……」

  「又不是化給你看……」

  然後兩個人又同時沉默了下來。

  「隨便你。」麥珈珈自討沒趣的翻了個白眼,逕自走到鞋櫃前,拎了雙平底鞋就要出門趕公車,沒想到會被涂漢明攔了下來。

  「幹嘛?我上班要來不及了!」她恰北北的揮開他的手,卻又在下一瞬間讓人攫住。

  「涂漢明!」麥珈珈怒目瞪著眼前高出她半顆頭的男人,後悔自己方才應該挑一雙高跟鞋來穿。

  「謝謝!」涂漢明握住她的手腕,可以感覺到掌心裡屬於金屬的冰涼感,「以後別再隨便帶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回家。」

  他湊到那白皙柔軟的肌膚上,在她脈搏跳動的地方刷過羽翼般的吻,接著慢慢的鬆手。

  麥珈珈愕然的瞪著他,這才發現那只靜靜躺在地板上的行軍袋。

  她方才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昨晚忘了這個男人不可能乖乖留在這裡等她下班。

  現在忘了自己沒有讓他安心留下來的誘因。

  「你先別走!」麥珈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還真的讓涂漢明身形一頓。

  麥珈珈急得臉色發白,終於想起自己昨晚堅持帶他回來的正當理由。

  「你……你一定要留下來……我等一下進辦公室就馬上跟浩然表哥聯絡,他和小雅一定都很高興聽到你回來的消息……還有二阿姨……還是妳先去隔壁陪她?」她一臉希冀的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男人,直覺的明白自己是白費唇舌了。

  「你……」麥珈珈說不出自己發現他要離開,怎麼會如此失望?「起碼要讓小雅回台灣以後,知道去哪裡找你。」

  想道涂雅明當初默默會來整理這棟房子時的寂寥孤獨,麥珈珈頓時明白當務之急,就是不能再讓涂漢明人間蒸發了。

  聽到妹妹的名字,令涂漢明的眼神浮現憂傷,最後仍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她過得很好就好了。我是個失職的大哥,雅雅不見得會高興看到我。」他難掩落寞的低語,整個人籠罩在灰色羽翼的陰影裡。

  「對!你真的很失職!」麥珈珈瞇起了眼,像被激怒的刺蝟,「過去十年,你對你的家人不聞不問,自己不知道跑去哪裡風流快活逍遙自在,現在心血來潮回來探一探,發現沒有爸爸媽媽需要照顧奉養,唯一的小妹也找了個好男人談起了戀愛,所以你就可以更理所當然的朝自己想去的地方展翅高飛……果然是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麥珈珈不留情的冷嘲熱諷,暗中發誓他今天要是再讓這個男人悶不吭聲的離開,她就暫停網購美食一個月。

  沒想到涂漢明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背起了那只行軍袋,做是要離開。

  「妳說的都對,所以別在浪費妳的時間了,快去上班吧!我留下來,對大家都沒好處。」

  他最後那句自暴自棄的話飄進她的耳裡時,人已經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涂漢明,你站住!」麥珈珈心急如焚的追了出去,不顧形象的朝著那個男人決絕的背影大喊,終於及時擋在他跟鍛鐵大門之間。

  「你不能走!」他狼狽的拂開臉上散亂的髮絲,一邊調勻自己租重的呼吸,一邊朝他搖頭。

  「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走了!」她信誓旦旦的說著,水眸裡閃爍著堅定的意念。

  涂漢明近乎寵溺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放下了那只行軍袋,在她眼裡浮上喜色時,伸出雙手扣緊了她的腰身,將她硬生生從地面上拔了起來,然後轉過身把她放在自己的後方。

  「你怎麼還是這麼固執啊?」他在鬆開手的時候,輕輕說了這麼一句,才剛轉過身要拿起袋子開門離開,卻忽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涂漢明虎軀一僵,多年來冷靜渡過許多危機的腦袋瞬間融成一股熱流,在四肢百骸放肆流竄。

  「珈珈?」他低頭望著緊緊扣在自己腰腹上的那雙柔荑,終於相信自己寬闊強健的背脊上真的緊緊貼著一副柔軟起伏的嬌軀。

  「有本事,你就這樣帶著我走!」她仰起下巴,在他頸窩處撂下戰帖。
  
  涂漢明沉默了一會兒,鋼鐵般堅硬的身軀忽然莫名其妙的顫抖。

  「妳怎麼了?」麥珈珈嚇得不輕,但仍不肯鬆開雙手。

  涂漢明刀鑿似的臉龐微微往後仰,幾乎是貼在麥珈珈的太陽穴上說話,「兩點鐘方向……」

  這宛如難分難捨,交頸纏綿的唯美畫面,怎麼看都令人想入非非。

  麥珈珈眼眸一轉,穿過了重重的欄杆,發現一群剛剛從市場回來的婆婆媽媽們正站在何宅的門口對她評頭論足。

  「怎麼了?怎麼大家都擠在我家門口?」墨美玲一頭霧水的站在這群老鄰居後面,最後順著某根肥滋滋的手指一看──

  「珈珈,妳怎麼……」抱著大漢不放?

  麥珈珈一抱成名,從此街坊鄰居看到他,紛紛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意。

  ※   ※   ※

  早上那齣鬧劇最後幸虧有墨美玲收尾,麥珈珈一確定涂漢明會老老實實留在何宅之後,立刻腳底抹由溜之大吉。

  要是時光可以倒轉,她再無所不用其極想把人留住之前,一定會先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卻定沒有三姑六婆之後再說。

  現在可好啦!她八成被說成厚顏無恥、沒男人會死的惡女。

  麥珈珈有氣無力的盯著電腦螢幕,怎麼選都選不到讓她口水直流的美食。

  就在她意興闌珊之際,差點被手機鈴聲給嚇了一跳。

  麥珈珈雙眼一亮,覺得這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浩然表哥……」

  她語氣裡多了幾分欣喜,讓何浩然有點受寵若驚。

  「珈珈表妹……」他聲音裡明顯的遲疑,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還友介紹什麼難搞的怪咖CASS給她,讓她講話的聲音那麼客套有禮。

  麥珈珈也不囉嗦,開門見山的講了重點,「涂漢明回來了。」

  她知道表哥一直都偷偷的在打探這個男人的消息,因為徵信社是她介紹的。她知道涂雅明一直不肯提到跟她哥哥有關的話題,每次都選擇裝聾作啞,幾次下來也沒人願意再提起。

  可是現在,麥珈珈不能不說,就算她有心幫忙,也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讓二阿姨想辦法把人留在你家,你和小雅商量看看要怎麼處理。

  是了!就是這樣了!她麥珈珈跟涂漢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沒有關係,何必把自己搞成這樣委靡不振的孬樣。

  麥珈珈舒心暢意的啜了一口香醇濃郁的奶茶,覺得往日精神抖擻、萬夫莫敵的自己終於又回來了。

  沒想到一向找涂漢明不遺餘力的何浩然這次居然在電話裡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讓好不容易鬆口氣的麥珈珈頓時瞇起了眼。

  「你該不會是要我幫你殺人滅口吧?」小雅有怨恨她哥哥到這個地步嗎?「我雖然很愛錢,但是還沒到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喔!」

  她要是這麼黑心肝,早就去混黑道,當逞兇鬥狠的大姊頭了。

  何浩然愣了一下,平日斯文溫吞全都迸裂。

  「麥珈珈,妳在胡說八道什麼?我隻到大漢回來了,我就是要跟妳說這件事,我怎麼可能教妳去殺人滅口?那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還是我未來的大舅子耶!」他激動萬分的吼了回去,一旁的涂雅明默默拿走了那支手機。

  「嗨!珈珈,我是小雅。我哥的事情,昨天晚上何媽媽就跟我們說過了,可是因為浩然的公司出了一點問題,我們可能延後個幾天再回去。」涂雅明的語氣難掩失望,但仍是跟何浩然交換一個會心微笑後,又連忙接著說下去。

  「還有,墨朗想要邀請和媽媽去台東幫他提親,何媽媽開心到不行,她預計明天早上就要朝台東出發了。」涂雅明也很開心,雖然她跟墨朗不熟,不過聽到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事,總是令人發自內心的歡喜。

  麥珈珈先是漫不經心的發出嗯嗯聲敷衍個幾句,聽到最後,忽然從電腦炎目前坐直了身子。

  「妳剛剛說什麼?妳跟表哥有事情站時不能回來?二阿姨又臨時要出遠門去幫墨朗提親?那……那我把涂漢明留下來做什麼?」現在是什麼情形?她怎麼有種孤立無援的錯覺?

  涂雅明的聲音裡盈滿了濃濃的歉意,「我知道這樣可能有點強人所難,不過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是我現在僅有的親人,雖然我一直以為我很恨他……」

  涂雅明沉默了一下,似乎再調整自己的心情,麥珈珈再電話那一頭也跟著屏住氣息。

  「珈珈,我聽和媽媽說他看起來不是過得很好,妳這麼聰明又這麼能幹,在我和浩然回台灣之前,妳能不能幫我照顧他?」終於,涂雅明說出這通電話的最大目的──「託孤」。

  有這麼老的孤兒嗎?她可以用超齡當作藉口來拒絕嗎?

  這些話如果是何浩然說的,麥珈珈八成會罵他個狗血淋頭,再順便拗一大筆服務費,可現在是涂雅明真情流露的請求──這個跟她一樣毫無選擇,必須獨立自強的聰慧女子,正誠心誠意的拜託她。

  麥珈珈覺得這對涂姓兄妹八成是她上被子的冤親債主。

  「我不能幫妳照顧他。」麥珈珈抹了抹臉,已經不介意臉上的蜜粉掉了多少。

  涂雅明跟何浩然逃時一愣,燈下有些措手不及。

  「沒關係,是我強求了──」涂雅明難掩落寞的低語,卻被麥珈珈給強行打岔。

  「但是我可以接受這個委託,合約內容半個小時候會傳到表哥的信箱,費用百分之百由他負責。」麥珈珈換上公事公辦的口氣,纖長的手指也已經劈哩啪啦的列出一條又一條的內文。

  涂雅明喜出望外的輕笑著,摸了摸何浩然咧嘴直笑的臉龐,「珈珈,謝謝妳。」

  麥珈珈惡狠狠的敲著鍵盤,聽得何浩然心中顫然,「醜話先說在前頭,你們回台灣之前,我會負責涂漢明的食衣住行,但是我絕不干涉他在自由意志下所行使的種種個人行為。」

  聽清楚囉!是自由意志喔!

  「也就是說,我會做我該做的事,要是那個男人不鳥我,老娘也絕對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麥珈珈咬牙切齒的掛斷電話,發誓絕不在讓自己做出今天早上那樣丟人現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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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3:09
第四章

  麥珈珈簽完合約之後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氣,艷陽高照,彷彿鍍了一層金。

  嘿嘿嘿……她覺得自己又做了一筆穩賺不賠的好生意。

  不是她老奸巨滑,實在是表哥和未來表嫂一相情願,她雖然跟他們簽訂了一紙合約,但也要看那個當事人願不願意乖乖讓她照顧啊!

  按照今天早上他那股浪跡天涯不必相送的瀟灑勁兒,哈哈哈……她搞不好連一頓飯都損失不到呢!

  至於昨天晚上的住宿費,就當她善心大發,劃入日行一善那欄吧!

  所以說,好心還是有好報的。

  要是她昨天晚上不要那麼多事把涂漢明拐回來,今天還真沒機會賺這一筆錢呢!

  雖然結果並沒有多大的差別,那個男人多半還是會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浪跡天涯之類的,但是過程不一樣啊!

  最起碼,她問心無愧。

  就在麥珈珈正在為這一筆交易沾沾自喜,眉飛色舞的跑去跟其他員工聊天打屁,培養一下勞資雙方的感情時,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

  「二阿姨?妳怎麼來了?」一臉錯愕的麥珈珈斜倚在某人的辦公桌上,正好面對著公司門口。

  她頭皮發麻的走上前去招呼墨美玲,有種大事不妙的可怕預感。

  「妳……一個人來?」她話剛說完,另一個高大見狀的身影就躍入眼簾。

  是涂漢明!

  辦公室的女性荷爾蒙在他出現之後,瞬間急速升高,除了那張英氣逼人,滄桑中還帶著倨傲的臉龐之外,寬肩窄臀更是掃瞄的重點目標。

  麥珈珈盡量用最快的速度,最優雅從容的態度,將這兩個意外的訪客帶進自己的辦公室裡,就怕涂漢明下一秒中會被當場撲倒……

  她絕不承認自己也想把人撲倒……

  麥珈珈心虛的泡茶,端上半小時前才剛剛收到的銅鑼燒。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正眼看過涂漢明。

  墨美玲先是喝了口茶,才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珈珈啊!妳有接到雅雅他們打來的電話吧?」

  「有啊!二阿姨,妳指的是去幫墨朗提親的事吧,不是明天才出發嗎?」麥珈珈從善如流的承認,笑得是一整個天真無邪。

  墨美玲眉開眼笑的直點頭。

  「對啊!就是因為明天就要出發了,所以我才忙啊!」墨美玲說話的語氣就像個要出門遠足的小女孩般嚮往,哪裡看得出來她這些年早就遊歷過二十幾的國家。

  「也對。」麥珈珈一邊聽,一邊點頭,心裡已經在暴走,藉著喝茶的動作偷瞄一下在場的第三人。

  只見涂漢明事不關己的坐在一旁安靜的喝茶,舉手投足之間顯露出與粗曠外表全然不符的教養。

  墨美玲忽然朝她傾身,神秘兮兮的說出心中的打算,「我就想說機會難得,打算帶著妳媽媽一起去度假,而且她也是墨朗的阿姨,當然要一起去提親囉!」

  墨美玲一臉得意的端氣茶來喝了幾口潤潤喉,覺得眼前這個外甥女呆若木雞的樣子答到了她預設的效果。

  「我媽?她會答應嗎?」麥珈珈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懷疑自己還沒睡醒,要不然就是墨美玲終於有了老化的症狀。

  「答應!當然答應啊!所以我等一下要去學校接妳媽一起去買這次出門會到的東西去提親,當然不能兩手空空的去啊!妳說是不是?」墨美玲眉開眼笑的喝光了茶,忽然拿起了擱在一旁的包包。

  涂漢明跟麥珈珈同時注意到她的動作,臉上的表情紛紛有著波動。

  「對……二阿姨,我媽真的願意離開家裡這麼久?」麥珈珈的語氣李融合了欣喜與脆弱,還有更多沒說出口的擔心。

  「沒問題的,我是她姊姊,我會照顧她的。」她拍拍麥珈珈的手背,藉此傳達一份疼惜。

  「嗯!好,謝謝。」麥珈珈是真的沒想到她母親會臨門湊一腳,不過,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啊!

  就在她放心低頭喝茶時,墨美玲忽然又提起一件事,差點讓她打翻了茶碗。

  「唉……我今天早上從菜市場回來,看到妳跟大漢難分難捨的,雅雅也跟我說保證妳會在我出門的這段時間好好的照顧她大哥,所以我就想說乾脆讓他跟妳一起上下班,晚上就隨便他要住在我家還是妳家,大漢說他沒意見。」所以她就把人帶來囉!

  「難分難捨」這四個字讓麥珈珈瑟縮了一下,不過也已經認清自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事實了。

  「我無所謂,二阿姨,舉手之勞嘛!看涂先生自己的意思囉!」麥珈珈眼觀鼻、鼻觀心的點頭,終於明白墨美玲其實是來堵人的,八成是何浩然的餿主意。

  有這樣強迫中獎的嗎?簽了約還不放心,居然還把人親自送到她眼前。

  果然,墨美玲高興的直拍手,拎起包包,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門口的方向快走,「太好了,我就知道珈珈最貼心。那我走了,你們倆個下班以後,吃飽再回去,我跟妳媽應該會忙到很晚。」

  等到那健步如飛的身影離開,麥珈珈才無奈的垂下了肩膀,把自己的臉埋進了掌心哩,久久沒有說話。

  「你可以不用留在這裡。」她才沒興趣當監視器。

  從頭到尾都沒開口過的涂漢明挑了挑眉,看起來心情到是挺平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早上有個人非常希望我留下來。」涂漢明惡劣的提起這件事,依舊鮮明的回憶與觸感,讓他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不由自主的亢奮繃緊。

  「我……咳……咳咳……那是……算了。」一向牙尖嘴利的麥珈珈語塞,在心裡埋怨這個男人那壺不開提那壺。

  「妳該不會想否認妳做過的事吧?我可是有很多目擊證人的喔!」

  涂漢明輕輕鬆鬆的讓麥珈珈啞口無言,要是何浩然有幸親眼目睹這一幕,絕對會崇拜到五體投地。

  「隨便你!」她那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好嗎!

  麥珈珈在心裡發出悲憤的怒吼,當下又想暴走了。

  沒想到涂漢明居然還得寸進尺的輕輕吟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想到那一票七嘴八舌的婆婆媽媽,涂漢明眨了眨眼,硬是壓下瞬間湧上的惡寒。

  「現在就算妳不留我……我也非留不可了!」他性感的薄唇還似有若無的往上抿了抿,在臉頰上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小窩,讓某人蠢蠢欲動的手指想直接朝那一點用力的按下去。

  「你這個人全身上下看起來就沒有一根聽話的骨頭,本來還急著要走,怎麼突然又感變主意了?」她後知後覺得察覺到這一點,那種被十面埋伏的危機意識又竄到了腦門。

  「不錯,還不算太遲鈍。雅雅威脅我。」涂漢明讚許的輕點了頭,笑得如沐春風,說的話卻讓麥珈珈瞬間花容失色。

  「什麼?」誰?

  涂漢明回了她一記「妳心知肚明」的眼神。

  「涂雅明?你妹威脅你?威脅什麼?」她果然還是恨著這個哥哥啊!

  「對。」身為遭到威脅的受害者,涂漢明看起來實在太過平靜。

  「她說……要是我在還沒見道她之前,讓妳找不到人,她就真的會恨我一輩子。」他冷然的臉龐有一瞬間的崩裂,害怕失去的陰影自眸裡飛快掠過。

  麥珈珈一聽,直覺的低聲嚷著,「陰謀,這絕對是陰謀!」

  她覺得自己像白老鼠一樣被設計跳進了圈套。

  就在麥珈珈拿起電話,想要直接跟何浩然對質的那一剎那,辦公室的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麥珈珈跟涂漢明默契十足的對看了一眼,又同樣不解的轉回頭瞪視著門口那一個不請自來的訪客。

  站在門口靦覥微笑的,是昨夜被當街行搶的那個眼鏡男。

  ※   ※   ※

  這個看起來很適合扮演吸血鬼的眼鏡男叫做胡紹鈞,身高比麥珈珈高了一點,年齡也比麥珈珈大了一點,膽子倒是比麥珈珈小了一點。

  他一邊偷偷抹著冷汗,一邊試著解釋自己的來意,「我……我是做軟體開發的,最近剛剛成功研發了一套APP的軟體,還拿到了政府的輔導金……」

  他在這間充滿小碎花跟蕾絲的辦公室裡如坐針氈,比在一堆政府官員面前侃侃而談自己的營運計畫還要恐怖。

  麥珈珈繼續盯著電腦裝忙,偶爾拿起銅鑼燒來狠狠咬下一口。

  涂漢明沉穩的泡茶,那只櫻桃紅琺瑯壺在他的手上看起來像是扮家家酒的玩具。

  「我……」胡紹鈞嚥下了慌亂的情緒,在這樣冷淡的氣氛下,沮喪的正視自己衝動魯莽又可笑的行為,「很抱歉打擾了你。」

  胡紹鈞捏緊了手中的資料袋,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麥珈珈非常不爽的把鍵盤敲打得很大聲。

  媽的!這是她的辦公室,也打擾她了好嗎?

  沒想到胡紹鈞瘦弱的身形才剛剛要站起來,就聽見一句威嚴又具有穿透性的話。

  「坐下。」

  這兩個字直撲他的神經中樞,讓他的運動神經馬上聽令行事。

  麥珈珈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個男人跟自己一樣同病相憐。

  「把話說完。」涂漢明瞄了他手上的資料袋一眼,伸手幫他倒了另一杯茶。

  「既然有膽子過來,就不要什麼都沒做走了。」涂漢明神色淡漠的說著,看似不耐煩,卻又好整以暇的等著對方開口。

  胡紹鈞一聽,喜出望外的坐了下來,似乎看懂了涂漢明似是而非的態度。

  胡紹鈞的話匣子一開,就如滾滾將水洶湧而來,講得是雙眼發亮、嘴巴發乾,這當中一連喝了好幾杯涂漢明親手泡的茶。

  背對著胡紹鈞的麥珈珈聽得頭昏眼花、雙眼無神,下巴倒是越來越靠近辦公桌面。

  昨晚睡眠不足,剛剛又吃了一堆甜食果腹,在加上這一場免費的現場催眠秀,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直接投奔向周公的懷抱,二話不說,趴在電腦螢幕後頭養精蓄銳去啦!

  那一堆應用程式的專有名詞,她是有聽沒有懂,倒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好幾次的計程車……是誰要坐計程車?

  她睡得模模糊糊,好像聽見有人說了吃飯兩個字……

  一整天都沒吃到正餐的肚子頓時咕嚕咕嚕的叫了幾聲,有人遠遠的尷尬的笑了笑,還有人很近很近的在她耳朵旁邊煽情的的笑著說:「昨晚……把妳累壞了?」

  男人溫熱的手心輕輕撫著她的後頸處,讓她發出小貓似的嘆息。

  「還是今天早上忘了餵飽妳?」他足以蠱惑人心的嗓音如夢似幻,讓人只想沉溺。

  「嗯……」麥珈珈本能的偎向貼在臉頰上的熱源,覺得自己可以一直這樣沉睡下去。

  這時,那邪惡又充滿魅力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寵溺的嘆息,麥珈珈全身上下所有的感覺神經一致甦醒,溫柔的發出最後通牒。
  
  「妳要是在不醒來,我恐怕就得扛著妳離開了。」男人似乎被這一幅假想圖給取悅了,笑得頗開懷。

  那渾厚悅耳的笑聲讓麥珈珈乍然驚醒,看見涂漢明笑得不懷好意又格外親暱時,猛然抖了一下,有一瞬間還不明白發生過什麼事情。

  涂漢明不無遺憾的搖頭嘆氣,麥珈珈這才發現那個胡紹鈞早就不在辦公室裡。

  「走吧!紹鈞請我們吃飯。」涂漢明若無其事的幫她撥了撥頭髮,離開前還在她愕然瞠目的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去洗把臉……記得補妝,我們在樓下等妳。」他多看了她睡意猶存,顯得清純嫵媚的臉龐一眼,決定以後要支持她化妝出門。

  麥珈珈吃痛的捂著發紅的額頭,還真的走進自己專用的洗手間裡去洗臉。

  等等!

  麥珈珈瞪著鏡子裡那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素顏女子,非常不爽的盯著額頭上的紅印。

  這個被人「託孤」的涂漢明,憑什麼對她發號施令?

  ※   ※   ※

  事實證明,薑是老的辣。

  麥珈珈欲哭無淚的發現,涂漢明裝傻厚臉皮的功力比起她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事情要從那個胡紹鈞說起……

  那個看起來斯文有餘、魄力不足的胡紹鈞居然是一間小公司的老闆,從研發軟體起家,後來申請到了專利和經費,才發展出眼前這小有規模的事業體。

  「你又不會寫程式,他找你做什麼?」當時麥珈珈一臉狐疑,還是不懂這個胡紹鈞幹嘛來個三顧茅廬?

  天天到她辦公室裡喝茶吃點心不說,還纏著涂漢明說一些引人側目的話。

  例如……

  「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我在找的那個人。」

  莫非是一見鍾情?

  「那天晚上我原本沒有要下樓抽菸的,一定是為了要遇見你。」

  難道是命中註定?

  「請你不要急著拒絕我,我是很認真的。」

  傳說中的執著深情?

  最讓麥珈珈受不了的是這一句──
  
  「我知道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但我還是希望可以跟你在一起。」

  正所謂排除萬難,患難見真情?

  一想到那個眼鏡男依偎在涂漢明強壯結實的魁梧身軀上,麥珈珈又起了惡寒。

  她渾身無力的倚在辦公室門口,覺得自己要是再繼續聽下去,絕對會腦神經衰弱。

  「拜託,兩位可以去別的地方談嗎?」麥珈珈終於狠下心還推開了門,決定終結讓出辦公室聽壁腳的生活。

  她是不是該跟涂雅明通風報信……咳……她哥哥也許有斷袖之癖!

  涂漢明跟胡紹鈞紛紛抬頭看了她一眼,最後涂漢明點了點頭。

  「好。」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很果斷的站了起來往外走。

  胡紹鈞自然也二話不說的跟在後頭。

  麥珈珈暗地裡說了聲阿彌陀佛,正要把這兩尊大佛請走,沒想到會被人拖著一起走。

  她錯愕的無視其他員工曖昧的眼神,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

  「呃……你拖著我做什麼?」她等到了樓梯口才發作。她麥珈珈雖然平時沒啥形象,但是也不曾在自家員工面前這麼綁手綁腳過。

  「妳不是說要去別的地方?」涂漢明心無懸念的繼續勾住她的手臂,還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她。

  「是你們兩個去別的地方談,關我屁事?」麥珈珈氣結,卻怎麼也收不回自己的手。

  「不可以說髒話!」涂漢明沉下了臉,彈指神功再現。

  「關你屁……噢!涂漢明!」麥珈珈哀號一聲,用左手捂住自己的額頭,金鍊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教人想看又看不真切。

  涂漢明深邃的眼眸朝她光潔的額頭瞄了一眼,拉著她一起彎身坐進了胡紹鈞那輛國產休旅車。

  「屢勸不聽還個性暴躁,妳真的很不聽話……」涂漢明又開始碎碎唸,麥珈珈已經只不住自己臉頰的抽搐。

  「聽你媽啦!我都幾歲了還聽話……放手!」深覺自己失去人身自由的麥珈珈氣急敗壞的回嗆,卻面臨了異常的沉默。

  涂漢明轉頭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神情極度落寞。

  「我也很想再聽聽我媽說話的聲音。」涂漢明性格又堅毅的下頷還微微的抽了抽。

  胡紹鈞從後照鏡裡遞了一個指責的眼神,似乎在埋怨某人不道德的踩了人家的痛處。

  麥珈珈一整個氣虛體弱,沒來由的見不得涂漢明這麼暗淡的神情。

  「喂!我現在是要去哪裡啦?」她索性轉移話題,手臂乖乖的擱在某人強壯的大腿上。

  胡紹鈞很親切的轉過頭來,還附上一個絕對熱誠的笑臉,「去我公司,沒有很遠,快到了。」

  涂漢明沒有說話,卻暗中握緊了某人被他挾持的手臂。

  麥珈珈卻一臉不善的盯著駕駛座上的胡紹鈞,臉上的表情青紅白精采交錯,好半晌終於按捺不住吼了出來。

  「你這個愛占人便宜的吝嗇鬼!既然你自己有公司行號還有辦公室,這幾天幹嘛去我那裡白吃白喝啊?還有那些空調跟水電!媽的,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她要是沒好好跟胡紹鈞算一算這幾天的開銷,她就不叫麥珈珈。

  「我……」胡紹鈞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涂漢明很講義氣的幫他抱住那個暴跳如雷的女魔頭,他自己都差點抱頭鼠竄了。

  「又罵髒話。」

  結果麥珈珈又被彈指神功制裁了。

  「涂漢明!」麥珈珈慘叫一聲,非常哀怨的瞪了身旁老神在在的男人一眼,最後賭氣的轉過頭去背對著他,左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發熱的額頭,一時之間還真不明白自己怎會陷入這種動彈不得的處境?

  人家說夜路走多了會碰到鬼,她這次是不是幫自己簽了一個最不理想的合約?居然處處受人牽制,想發火,還常常讓他一個眼神就忘了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而且搞了半天,她還是沒搞懂這個胡紹鈞到底找涂漢明做什麼?

  浩然表哥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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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3:36
第五章

  不管什麼應用程式,什麼APP,什麼政府輔導金……簡單來說,胡紹鈞開發了一個專門提供給智慧型手機持有者使用的計程車叫車系統。

  這個系統採取會員制,直接點選叫車完全免費,每一次搭程都可以挑選司機、玩點數累換現金……

  總之,胡紹鈞從一個軟體研發人員,搖身一變成為十幾個辦公室職員以及上千個計程車司機的老闆,眼前正面臨了一個轉型適應的陣痛期。

  那他到底找涂漢明做什麼?當他的保鑣間專屬司機?

  「業務……經理?」麥珈珈眉頭挑得老高,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胡紹鈞很不服氣的重新說了一次,「我是認真的!我希望涂大哥可以到我公司來當業務經理。」

  他很誠懇的看著涂漢明,那專注的目光讓麥珈珈覺得自己又渾身起毛了。

  不過,要是這個胡紹鈞所謂的公司就是這個樣子,那麥珈珈絕對可以理解他這幾天幹嘛老是往她的公司跑了,根本就是連狗都嫌棄的垃圾場啊!

  他們在一個轉角的店面停了下來,穿過那些形形色色的計程車司機之後,終於踏進了應該是交誼廳之類的公共空間,放眼望去……嘖嘖嘖!一言難盡。

  「這些垃圾山都是你弄出來的?」麥珈珈一臉嫌棄的指著桌上桌下擠成好幾座小山的便當盒、飲料罐、檳榔渣……噁!還有小強的殘骸。

  「不是……是司機吃的……」胡紹鈞心虛的的否認,他自己也知道環境髒亂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麥珈珈看著寸步難行的室內空間,儘管格局的確是一般公司行號的模樣,但她還是一臉狐疑。

  「你不是老闆嗎?怎麼不規定他們東西吃完要隨手整理?」連小學生都做得到的事情,沒道理這些已經成年的司機大哥做不到吧?

  胡紹鈞面有難色的搖頭,「我很少待在這裡。」

  基本上這裡可算是業務部專用的辦公空間,他和其他部門的職員都待在他原本的辦公室裡,地點就是上次被搶的那附近。

  「我覺得你需要的不是業務經理,而是清潔工。」麥珈珈果然是愛護員工的好老闆,完全沒興趣讓自己騎下那些優秀的家事秘書到這裡來場震撼教育。

  胡紹鈞郝然的把涂漢明跟麥珈珈帶到街角的超商喝咖啡,心力交瘁的重複自己的當務之急,「我真的需要有人來管理這些司機。」

  胡紹鈞原本請了一個經歷豐富的退休教官來當業務經理,沒想到這個人不但沒辦法收服人心,還暗中虧空公款,胡紹鈞還是在他離職後才發現公司帳戶裡的大筆資金不翼而飛。

  麥珈珈皺了皺眉頭,並不是很同情胡紹鈞,反而覺得是他自己的疏忽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很少開口的涂漢明終於真對這件事情問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找我?」就因為他見義勇為?

  麥珈珈屏息以待,要是這個胡紹鈞再說出任何會讓她惡寒起毛的話……

  「因為……我覺得你很適合啊……」胡紹鈞一臉苦惱的搔搔毫無造型可言的頭髮,一向不善於言詞表達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能文能武,能打架,還能言善道,最重要的是氣勢──他就是覺得涂漢明有那種凝聚人心、號召天下的氣勢。

  那些司機的年齡層橫跨青年到老年,有的剛出社會,有的已經領過退休俸,還有更多是大環境下的犧牲品,高不成低不就,決定開車賺錢換自由。

  這樣三教九流接觸層面廣及三百六十五行的員工素質,胡紹鈞知道自己不是一統軍心的料,卻相當看好這個光是眼神就能震懾住流氓地痞的涂漢明。

  沒想到這個簡直不算回答的回答,居然讓涂漢明笑了,「那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麥珈珈傻眼的坐在原位,聽著這兩個男人談著工作條件與細節……

  沒多久,她就釋懷了。

  嘿嘿……既然涂漢明接下了這份工作,她這個人形監視器是不是就可以下崗啦?

  連續幾天跟涂漢明相處下來,她覺得自己的額頭常常都是紅腫的狀態啊!

  當天晚上,麥珈珈開心的帶涂漢明去一間中高檔的餐廳吃大餐,美其名為慶祝他找到工作,其實是慶祝自己即將脫離苦海。

  自由意志萬歲!

  美輪美奐的歐式餐廳裡,杯觥交錯,琴音飄揚,人滿為患。

  他們很幸運的正好銜接到一桌雙人座,不用浪費時間排隊等候。

  涂漢明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噙著笑意睨著麥珈珈,「我怎覺得妳比我還要高興?」

  麥珈珈回答得理所當然,「有工作有錢賺是好事啊!當然高興。」

  雖然涂漢明一直強調他不缺錢,但是不缺錢不等於不用賺錢啊!

  涂漢明淡淡笑著,好像已經接受麥珈珈金錢至上的理論。

  「我需要可以穿去上班的衣服。」事實上,他還需要鞋子、腰帶、領帶……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自告奮勇。

  「還需要買一台筆記型電腦……」他一發現麥珈珈臉色不對,連忙加上一句,「可以報帳。」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笑逐顏開,覺得去她公司白吃白喝好幾天的胡紹鈞起碼不是個小氣鬼。

  「順便買一支手機。」涂漢明繼續追加購物清單。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覺得買什麼都沒問題,只要不是她出錢就行。

  「還要一個助理。」他冷不防的又追加一個條件,小心藏起得逞的笑容。

  麥珈珈果然本能的點頭,「包在我身上……」

  「助理?」她錯愕的抬頭,正好對上某人得意的笑容。

  「對,謝謝妳自告奮勇,麥助理,以後就萬事拜託了。」涂漢明彬彬有禮的舉杯致謝,俊朗的笑顏比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還要璀燦耀眼。

  麥珈珈呼吸一窒,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麥助理?」她好好一個公司負責人,去當他的助理?

  「對啊!還是妳希望我叫妳珈珈助理?」他一副凡事好商量的和氣模樣,原本眉宇之間那股鬱氣消失了不少。

  麥珈珈一臉嫌棄的掃了他一眼,正想反唇相稽,才及時發現自己又差點被人轉移話題。

  「喂!沒有人這樣的,我不能當你的助理!」要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她這一餐是在慶祝什麼意思的啦?

  「妳放心,以後妳需要助理的時候,我也會義不容辭的幫妳。」涂漢明招手讓服務生送上甜點,敏銳的發現有道視線毫不避諱的打量著麥珈珈。

  麥珈珈對於自己成為某人的焦點一無所覺,整個人還卡在剛剛那個難題裡,「我才不需要你當助理,你把條件開給我,我找一個給你。」

  「不要別人,就是妳了。」沒想到涂漢明居然想也不想就搖頭,還偷吃了她的提拉米蘇。

  「喂!那是我的甜點!」麥珈珈憤怒了,最恨有人偷吃她的甜點。

  涂漢明乾脆當著她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又挖了一匙。

  麥珈珈眼明手快的把盤子端起來湊到嘴邊,一口就把剩下的提拉米蘇乾淨俐落的解決。

  他的長指毫無預警的抹過她的嘴角,然後直接含進自己的嘴裡。

  「你……」麥珈珈突然口乾舌燥的盯著他的薄唇,視線不由自主的追逐著那曾經沾著巧克力粉的長指。

  在她恍惚的這短短時間裡,那個僅僅用一個動作就嚴重影響她心智的男人已經結完了帳。

  「走吧!回家。」他握著她柔軟的掌心,相偕離開那個人潮漸散的餐廳,刻意用自己高壯的背影遮擋住那太過專注的視線。

  出了餐廳之後,麥珈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人緊握的小手,又抬頭望進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眸……

  她輕輕的掙脫那溫暖的掌心,故意無視某人炙熱的視線,默默的跟他肩並肩,向前走。

  ※   ※   ※

  幾天前,墨美玲帶著妹妹墨美蓮一起去台東提親,同一天,麥珈珈的小妹麥婷婷出發去日本當交換學生,原本預計週末要回來的何浩然跟涂雅明因為有事耽擱,目前歸期未定。

  所以涂漢明原本打算跟麥家家各自佔據一間透天厝,卻遭到某人的質疑。

  「你是不是覺得住在這棟房子裡,心裡怪怪的?畢竟這曾經是你家。」

  面對她直白的問法,涂漢明驚訝又莞爾,卻沒有讓人戳中心事的惱怒。

  「不是,我沒有那樣想過。對我來說,我早就沒有家了。」涂漢明站在分隔兩間透天厝的圍牆前面吞雲吐霧,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孤獨的氣息繚繞不去。

  麥珈珈當下做了決定,等這個男人擰熄了菸屁股,就把人拉近了自己親自挑選的仿舊鍛鐵大門。

  「既然如此,我們就照著合約走,我必須供應你住宿……」她流暢的默背出合約內容,卻絕口不提自由意志這件事。

  「更何況誰知道你如果一個人住在隔壁,半夜會不會偷溜出去讓我找不到人?那我要賠違約金耶!所以這幾天只好委屈你了。」

  麥珈珈又把人帶到三樓那間客房,怎麼也想不到涂漢明曾經就在這間房間度過了二十幾年的歲月。

  涂漢明只是在走進房門之後,突然一臉不豫的回過頭,雙眼微微的瞇著,低沉的嗓音裡洩漏出一絲危險的訊息,「除了我,妳還帶過哪些男人回家?」

  那言下之意讓麥珈珈又驚又怒的想要給他巴下去,卻在轉念之間笑得冶蕩嫵媚,大膽而挑逗的將眼前的男人從頭到腳慢慢欣賞一遍。

  「除了你,有太多男人想跟我回家。」她挑釁的挑眉,毫不留戀的轉身下樓,在心裡把這個臭男人罵到狗血淋頭。

  可惡可惡可惡!

  她想到自己曾經為了一個男人演出一場超唬人的活春宮,卻好死不死讓同校的校友認出了身分,從此她悶騷放蕩的名聲便在校園裡傳遍開來。

  她沒費事為自己辯解,倒是對很多慕名而來的色胚獅子大開口,要他們掂掂自己究竟有幾兩重。

  沒想到物以稀為貴,男人就是這麼下賤,反而一窩蜂的捧著錢想要包養她,其中還有幾個是道貌岸然的教授級人物。

  當時窮困交迫的麥珈珈確實為錢心動過,要不是她對男人普遍存在著某種心理障礙,說不定她就沉淪了。

  後來,是校花的男友提出另一種方式,要她假裝是第三者,讓癡纏他不放的校花主動提分手。

  這次麥珈珈拿到的是現金,不再是金鍊子。

  於是她拿錢辦事的名聲又不脛而走,她在畢業前接了幾次類似的案子,搞臭了自己的名聲,卻賺夠了搬離那間豬舍雅房的錢,終於可以不用再看那個色房東令人作嘔的嘴臉。

  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她自認問心無愧,卻沒想到涂漢明的質疑會讓她心酸到淚意翻湧。

  接下來的這幾天,她神色如常的跟著涂漢明同進同出,卻又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離。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行為流於輕浮,誤導了涂漢明,讓他跟那些心存妄想,當她是人盡可夫的臭男人一樣看她。

  不知怎麼的,別人物會她,她可以一笑置之,但是這個男人誤會她,卻會令她心如刀割!

  可是她控制得了自己的肢體,卻控制不了他的。

  撇開涂漢明三不五時就突襲她的前額不說,動不動就跟她勾肩、搭臂、環腰、牽手,她有時候躲得過,有時候無處可躲,更多時候是這個男人窮追不捨,讓她毫無選擇。

  他現在到底是要怎樣?

  離開了那間餐廳,他們沿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慢慢的走,麥珈珈掙脫了兩次之後,就在也甩不開那寬大厚實的掌心。

  「你放手。」她乾脆停下了腳步,要求涂漢明自重。

  他沉默的凝視著她,伸出另一隻手摸摸她氣鼓鼓的臉頰,感受到明顯的顫動。

  「都這麼多天了,還在生氣啊?怎麼這麼愛記仇?」他狀似喃喃自語,看起來卻像情話綿綿。

  「你在說什麼啊?」麥珈珈心慌意亂的別開臉,卻還是阻止不了自己身體裡因為他的觸摸所引起的細微電流。

  「什麼生氣?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生氣了。」她張牙舞爪的虛張聲勢,在他強壯的軀體面前,總是有種脆弱的錯覺。

  「我不想放手。」他湊近她,扣住她後腦勺的大掌制止了她本能的閃躲。

  「妳生氣吧!我習慣了。」他無賴的聳聳肩,說得好像自己是佛心來著。

  「涂漢明!」麥珈珈低聲嚷嚷,被迫迎視那雙扣人心弦的深邃眼眸,「我沒有生氣,你放手。」

  「既然妳不生氣,那我何必放手?」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涂漢明裝傻耍賴的功力令人咋舌。

  麥珈珈又一次讓他堵得無話可說,眼腳瞥視到手腕上那一抹金色光芒,忽然整個人從骨子裡開始發寒。

  「你知道,我這個人很愛錢。」她擺出市儈的嘴臉,他雖然不為所動,眼神卻更冷厲了一些。

  「從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有很多男人捧著錢來找我,我開的價格越高,我就越搶手。」麥珈珈笑得更豔,心口卻凍到發疼。

  「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涂漢明下頷抽緊,無意中加重了手勁。

  麥珈珈纖細的長指輕刮他嚴厲的臉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煽情的吹氣,「猜猜看,我讓人牽手的價格是多少?勾肩搭臂的價錢是多少?像這樣耳鬢廝磨的話價碼又是多少?」

  涂漢明瞪著這個開口閉口都是錢錢錢的女人,一想到她為了金錢輕賤自己的肉體,在不同的男人之間宛轉承歡,就幾乎咬碎了牙齒。

  「麥、珈、珈。」他從齒縫裡擠出了這三個字,額頭兩側的青筋憤怒的抽了又抽。

  這次麥珈珈不費吹灰之力就掙脫了他的掌心,她心灰意冷的輕輕退了開來,強顏歡笑的要眼前拿她當超級病毒看帶的男人放寬心。

  「你放心,是我沒先跟你說清楚。不過你要幫我保守秘密喔!免得破壞我的行情。」他故作俏皮的要湊到他耳畔說著悄悄話,他閃避她的反射動作差點讓她當場諷刺的大笑出聲。

  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不是趨之若鶩,就是避之如蛇蠍。

  她的手機正好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麥珈珈一臉歉意的朝涂漢明點點頭,就逕自轉過身走到幾步遠的地方去講電話。

  「嘿!你好啊…… 好久不見,對啊!…… 真可惜……好啊……什麼時候?在哪裡?嗯……我知道了,那到時候見囉!」她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情緒,異常熱絡的跟電話裡的男人交談,還答應了平時根本不會答應的邀約。

  涂漢明悶不吭聲的走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一個不算太遠,卻也絕對稱不上親密的距離。

  從這一刻開始,麥珈珈連碰到涂漢明一根寒毛的機會都沒有了。

  ※   ※   ※

  涂漢明在過去十年失去了太多,多到讓他學會珍惜眼前。

  十年前的那一天,還在就讀研究所的他跟以前的大學男同學受邀去參加一場派對。派對的邀請人是個富家女,父母親都是赫赫有名的政商界人物。

  看在可以趁機拓展人脈的份上,野心勃勃的涂漢明推掉了原本的約會。

  那天下午去陽明山的某間別墅赴約後,他繞了一圈就知道今天白來了。

  正在為前途煩惱的他沒興趣跟那些年輕辣妹糾纏,獨自帶著一瓶威士忌走進改造成迷宮的花園裡,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慢慢的喝。

  他睡了又醒,醒來之後已經看不清天色,只知道天空中有一彎黯淡的月。

  他本來想要自己騎著摩托車離開,又想到一起上山來的那個男同學才改變主意,從花園到主屋,一路上安靜無聲,他也沒有多加注意。

  推開那扇厚重的大門,快要走進客廳時,他聽見開槍的聲音,砰砰砰……

  到底有多少人尖叫哭嚎,他已經分不清楚,只是憑著本能轉身就跑。

  他撞開了門,聲音大到讓兇手發現還有漏網之魚。

  涂漢明盲目的跑,發揮體能的極限衝下了山,最後誤打誤撞的遇見了正在為錢煩惱的麥珈珈。

  如果他曾經認為命運無情,那麼在他睽違十年後重新回到台灣,又遇見了同一個女子這件事,讓他願意稍微對命運和顏悅色。

  麥珈珈似乎總是擔任他的不幸運終結者。

  那一夜,他死皮賴臉的窩在她房裡,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趁著她還睡著的時候悄悄離開,卻也從她夢中的囈語猜測出她還有一個母親和妹妹。

  「怎麼辦……沒錢可以付房租了……妹妹住院的錢怎麼辦……媽媽怎麼辦……」

  她年輕卻憂愁的臉龐在黑夜中模糊不清,聲音裡濃濃的憂慮卻讓涂漢明改變主意,打消了取回金項鍊的念頭。
  
  誰知道他會不會明天就死於非命?

  而這個女孩卻還有兩個親人需要她照顧……

  這條金項鍊,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

  涂漢明的父親當天夜裡在客廳等門,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從逼問金項鍊的去處開始……最後一手安排讓自己的兒子消失在台灣。

  「跟著費叔出海去,他走的航線三年五年才會回到台灣來,你上了船,誰也查不到你。」

  涂漢明聽了父親的話,卻沒想到身體一像健壯的父親會在不久之後就心肌梗塞過世了。

  坐在沙發上的涂漢明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冷靜的口吻,直到說起父親驟逝時,才微微的流露出傷痛。

  「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何浩然在小套房裡有限的空間中暴跳如雷,身邊坐著神情複雜的涂雅明。

  「在那個主嫌被槍決之前,我不敢說。」涂漢明眼神寂寥,透露出過去幾年提心吊膽的滄桑。

  「其實你根本就不算目擊證人。」何浩然替他覺得冤,十年的黃金歲月就付諸於一場根本什麼都沒看到的兇殺案。

  「但是那些人還是要我死。」涂漢明心知肚明,心存僥倖的下場就是死!

  那場震驚一時的情殺案主嫌還是個頗有知名度的營造承包商,跟涂漢明那個大學女同學交往不久後懷疑自己被劈腿,由愛生恨的恐怖心態之下,帶著幾個道上的混混闖進了當天的派對現場行兇,沒想到會有涂漢明這尾漏網之魚。

  那個幕後主嫌更是沒料到在他全力搜查涂漢明下落時,警方還隱瞞了有個生還者的消息,最後這個生還者出面作證指認當天行兇的三個兇手,全案罪證確鑿。

  那個死裡逃生的生還者,就是當初跟涂漢明一起赴約的男同學。

  「媽媽知道嗎?」涂雅明聲音有些啞,全神貫注的凝視著眼前這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大哥。

  當年父親過世後,母親突然堅持要班到南部,其實根本就不是要躲債吧?

  這則情殺案曾經鬧得沸沸揚揚,涂雅明還記得搬到南部之後,母親有段時間總是盯著電視新聞,還仔細的收集簡報。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母親當時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太無聊……

  涂漢明深深呼吸著台北寒涼的秋夜之氣,繃緊的臉部線條裡交織著不言而喻的悲慟。

  「我不知道爸爸有沒有跟她說。」他剛強,卻不是鐵石心腸,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遺憾,次時此刻他點滴在心頭。

  何浩然看著這對兄妹各自低落的神情,連忙換了個話題,「你這幾年都在海上?」

  「對。」涂漢明點頭,從善俗留的說起了自己這些年來的海上生活──

  他跑了一趟貨輪,跟著一個亞裔男子完成搭乘帆船環繞七大洲的壯舉,最後又自願加入追捕海到的民間自救船隊……

  「該死的,我怎麼覺得你的人生比我公司發行的那些航海遊戲還精彩。」何浩然聽得雙眼發亮,好像巴不得自己也能過得這麼不平凡。

  「哦?看來我終於有一樣不輸給你了。」涂漢明其實更想說他寧可平凡,卻不願再把氣氛弄得太低沉。

  何浩然不愧是跟他穿同一件褲子,開始細數自己有哪些豐功偉業勝過涂漢明……

  看著這兩個熟男盡做一些小男生會做的事,涂雅明只有簡單兩個字做評語──

  「無聊。」她微揚的嘴角卻噙著懷念的微笑。

  這一夜,睽違十年有餘的親情跟友情再度接軌,涂漢明放下了心裡一部分的重擔,衷心祝福自己的摯友跟小妹能夠長相廝守。

  「那你呢?難道這些年沒有遇到自己心動的女人?」何浩然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挺拔內鍊的男人,不相信他是清心寡慾的柳下惠。

  涂雅明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也很關心這個話題。

  涂漢明想起那個貓咪似的小女人,又想起她把自己秤斤論兩當商品販售的行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何浩然正襟危坐的瞪著他,「你千萬別說你已經有了老婆小孩!」

  涂家兄妹默契絕佳的回瞪了和浩然一眼,何浩然事後也覺得自己說了一句蠢話。涂漢明就是不願意拖累人,才人間蒸發,怎麼可能在事情還沒塵埃落定的時候結婚生子。

  「抱歉,抱歉,我一時心急才會說錯話。」何浩然赧然的認錯,換來涂漢明的揶揄。

  「你幹嘛這個心急?難不成想介紹女朋友給我?」涂漢明明知故問,早就嗅出有心人要將他和某人送作推的意圖。

  他原本也想著順其自然──

  何浩然也不再打馬虎眼,乾脆攤牌,「呵……就是我媽啊!聽她說你跟我表妹麥珈珈處得還不錯,才一個晚上兒已就難分難捨。」

  扼腕啊!這麼經典的畫面,他怎麼就偏偏錯過呢?

  「她很愛錢。」涂漢明自動忽略了那充滿曖昧的四個字,想起了某人開口閉口都是錢。

  何浩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幫表妹澄清。

  「那是因為她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必須一肩扛起家計。」說起來慚愧,麥珈珈在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的時候,他何浩然還在想著衣些風花雪月呢!

  「她很潑辣。」涂漢明又想到某人動不動就張牙舞爪、出口成髒。

  何浩然再一次力挺麥珈珈。

  「那是因為她必須保護她的母親跟小妹。」不是他要說,有的時候男人就是禽獸了點啊!

  這時,涂漢明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英挺的濃眉緊緊的朝眉心皺攏。

  「她時常帶男人回家?」光是這一個問句,就讓涂漢明握緊了拳頭,想要狠狠的打爆那些假想中的色胚。

  「哪有?什麼時候的事?她躲男人都來不及了!」何浩然愣了一下,才直覺反問了幾句,看起來相當驚訝。

  涂漢明沉默了,像瞬間冷卻的鍋爐,就差沒冒煙而已。

  何浩然跟涂雅明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紛紛嘆了口氣。

  「喂!不強求的,你不要有壓力啊!」他只是想說好不容易有個抗壓性這麼高的男人可以跟殺傷力很強的麥珈珈相處了這麼久還完好無缺,總要碰碰運氣試試看是吧?

  涂漢明笑了出來,眼神卻晦暗不明。

  「你才有壓力吧?這麼急著把你表妹跟我送做堆?你常常這樣幫她牽紅線?」最後那幾個字,隱隱約約的帶著殺氣。

  何浩然一副不敢領教的猛搖頭,「那我還活得到現在嗎?」

  早就被麥珈珈那隻母老虎滿街追殺了吧!

  「你怎麼不問問她對我有沒有意思?」涂漢明垂眸玩弄著襯衫下襬,想起某人曾經答應要幫他張羅採買,同時想起那一夜,她問他知不知到碰她這裡那裡要付多少錢……

  何浩然聽了一愣,「也對,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打不響,珈珈要是知道我在幫她找男人,肯定會把我給宰了。」

  說著,何浩然還摸摸自己光滑的脖子。

  涂漢明聽出言下之意,一臉驚訝,「她難道沒交過男朋友?」

  何浩然很堅決的搖頭,「她如果肯交男朋友,我用得著打你的主意嗎?」

  涂漢明低聲笑了。

  「你們還真看得起我。」可惜,她似乎只談買賣不談感情。

  他接著談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像是對麥珈珈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何浩然跟涂雅明知情識趣的絕口不提這件事,暗自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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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胡紹鈞那間名叫「Smart Taxi」的公司在涂漢明空降業務部一個月後,有了巨大的改變,就像是烏合之眾搖身變為訓練精良的精英。

  最起碼司機身上那一套套量身訂做的筆挺制服還有乾淨整潔的外表,都讓乘客有種煥然一新的舒適感受。

  原本雜亂無章的辦公室也變得一塵不染,越來越多的公司行號願意走進業務步洽談長期合作的可能性。

  涂漢明究竟從中做了多少的努力,麥珈珈並不十分清楚,因為她這個「助理」的頭銜只維持了幾天,就親口聽到涂漢明告訴她以後不用來了。

  她不用去他的辦公室找他報到,他也不用再跟她回去那間透天厝睡覺。

  涂漢明在墨美玲從台東回來之後,就搬到了上班地點的附近,住進了胡紹鈞提供的套房,沒多久,何浩然跟涂雅明也回到了台灣。

  聽說超過十年沒見過面的涂家兄妹在那間套房裡徹夜長談,何浩然緊張兮兮的待在一旁,準備在場面失控時當和事佬,沒想到涂家兄妹不僅和好如初,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連結讓何浩然都有些吃醋……

  麥珈珈津津有味的聽著這些她沒有參與到的生活片段,很悲涼的體會到自己完全沒有插一腳的立場。

  整個人改頭換面的涂漢明還曾經親自到「家事女神」的辦公室來邀請麥珈珈一起去吃飯,說要謝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

  當時,麥珈珈看著眼前西裝筆挺、帥氣挺拔的涂漢明,忽然好想念那個背著行軍袋、穿著破舊衣衫的滄桑男人……
  「不用這麼麻煩了,嘿嘿嘿……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專門拿錢辦事的,而且我最近很忙……抱歉,我接個電話。」

  他們短暫的交集在麥珈珈接起電話之後畫上了句點。

  涂漢明不僅穿上了代表文明的西裝,就連行為模式也按照都市生存法則來效法。他不慍不火的接受了麥珈珈的婉拒,風度翩翩的離開了麥珈珈的辦公室,讓她保有講電話的隱私。

  麥珈珈直到聽見了那一聲細微的關門聲,才換掉了溫順柔美的表情,眉眼之間滿佈寒霜。

  「王先生,我不想在浪費自己的時間聽你說一些廢話,我也不願意再繼續聽見你說一些我不可能同意的計畫!」麥珈珈嘴角噙著一絲憤世嫉俗的笑意,直接戳破對方真正的目的。

  「你也不用再拐彎抹角。你不過就是聽多了我那些亂七八糟的風評,又正好對婚姻現況很不滿意,好死不死我又去參加了那場同學會,惹惱了你的老婆跟孩子,所以你就想來個一箭雙鵰,可以玩玩我,又可以氣死你老婆,再順便簽下離婚同意書,然後兩手一攤,說都是我這個狐狸精害你妻離子散。」

  麥珈珈一氣呵成的把完整劇情說了出來,在對方還沒想好該怎麼推委的時候,乘勝追擊補上一句,「我忘了告訴你,這段期間所有的通話內容都有錄音存檔,要是你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裡,我會好好考慮把這些檔案毀屍滅跡。」

  幸好她從來沒浪費時間去赴這個王八蛋的約。

  麥珈珈神情愉快的掛掉電話,得意的呵呵呵笑了幾聲之後,又萎靡不振的趴在辦公桌上。

  「我這個白癡,剛剛怎麼不答應他?起碼還可以吃道一頓免費的大餐。」麥珈珈兀自捶胸頓足,卻又覺得方才站在她面前的涂漢明看起來陌生又疏遠。

  「人家現在是經理了呢!」再也不是需要讓人「託孤」的返鄉浪子。

  她聽何浩然提過,涂漢明這時年來居然幾乎都在汪洋中度過的……為了那陰錯陽差的一瞬間,竟是付出這樣的代價啊!

  嘿嘿……幸好她貪財啊!

  「真的是……這次讓浩然表哥賺到了。」麥珈珈認命的嘆了口氣,拿出那張作廢的合約出來審視,眉眼之間因為想起那幾天微酸微甜又微嗆的字子而柔軟了幾分。

  她沒跟何浩然拿半毛錢。

  她再也不希望她和他之間所有的互動,都跟利益扯上關係。

  她甚至還拿掉了那條金鍊子,她把它跟一張具有特殊意義的信紙放在一起,匿名寄到涂雅明在高雄買的那間公寓。

  她曾經捨不得,曾經想要留下一樣能夠代表他的東西,但是一想到那對兄妹眼裡不約而同的孤獨傷痛,她就理智的貼上封口,親自拿到郵局寄送。

  最後,她一臉惆悵的把那張作費的合約收進抽屜裡,心裡已經不那麼懊悔自己方才沒有接受涂漢明的邀請。

  她何苦再給自己機會做白日夢?這個男人擺明了要跟她保持距離!

  話說回來,這可是從她說明自己全身上下都有價碼的那一夜之後,涂漢明最靠近她的一次呢!

  麥珈珈自娛娛人的拿出行事曆,特地在今天的日期上面畫了一個星星記號,做為一個里程碑。
  起碼涂漢明選擇疏遠她卻尊重她,比電話裡那個死纏爛打、自作聰明又妄想設計她的男人還要來得有格調多了。

  麥珈珈瞪著空無一物的手腕,忽然很想念那微乎其微的重量。

  她眷戀的輕撫過那一處肌膚,想到曾經有個男人真心誠意的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個蝶翼般的吻──

  這一輩子,她只擁有過他的吻。

  ※   ※   ※

  「Smart Taxi」自從有個文武雙全、海陸通吃的業務經理之後,又打鐵趁熱的成立了行銷部門,聘請了資深廣告人來當行銷經理,首先推出了劇情廣告就一炮而紅,在粉領圈打響了名號。

  廣告片裡深情守候的司機型男席捲了全台灣的辣妹師奶,當週刊小報揭露這個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廣告男主角還是「Smart Taxi」 的鐵腕經理之後,更是讓涂漢明的聲勢水漲船高。
  這樣一間剛剛嶄露頭角的小公司就算舉辦個慶功宴,照理說也多半是自家人來捧場的居多,沒想到慶功宴的消息一傳開來,不但當初合作的傳播公司帶來一整票的模特兒熱情捧場,就連廣告代理商也不請自來,還有許多慕名而來的政商界名媛優雅的穿梭其間,保證讓狗仔隊拍照拍到手軟。

  光是圍繞在涂漢明身邊的美女,一人給一張兩吋半的大頭照,大約就可以擺滿一整版的報紙版面。

  讓何浩然軟硬兼施給拖來的麥珈珈正好整以暇的當著壁花,欣賞著那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奇景,還拿出手機意思意思的拍了一張合照。

  「妳在幹嘛?」何浩然伸長了脖子,好奇的打探,卻換來麥珈珈一個無趣的白眼。

  「寄照片給小雅啊!這樣她才會有參與感嘛!」麥珈珈按下了傳送鍵,貼心的舉止讓身為男友的何浩然自愧弗如。

  涂雅明原本說好要來參加的,卻臨時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得很嚴重,只好央求麥珈珈代替她陪和何浩然一同出席。

  「幸好妳是女的,還不是同性戀。」要不然絕對會是強勁的情敵。

  麥珈珈對於表哥的感想不予置評,剛把他支使開來清靜沒多久,身邊忽然又蹭出了另一個老闆級的人物。

  「珈珈?好久不見!」胡紹鈞喜出望外的拍拍麥珈珈裸露的香肩,對於她今天的打扮驚為天人。

  「怎麼以前從來不覺得妳有這麼漂亮?」說著,他還認真的把人從頭到尾瞧個仔細,專心到忘記自己的手掌還擱在人家肩膀上呢!

  麥珈珈哭笑不得的眼波流轉,覺得這個阿宅說起話來雖然不夠婉轉,倒還算中肯,於是她也就很有耐心的陪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下去,只不過悄悄的挪走自己的香肩。

  「應該是因為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他之前只看過她力求老氣死板的「上班妝」,當然跟今天明媚亮麗的彩妝截然不同啦!

  麥珈珈不想把話題繼續繞在自己的外表上,連忙舉杯恭賀眼前這場慶功宴的主人,「恭喜你啦!看來你這個老闆可以高枕無憂了。」

  胡紹鈞嘿嘿嘿的傻笑,完全沒有一個當老闆的樣子。

  「我就說涂老大一定可以。」他得意的抬頭挺胸,像隻趾氣高揚的瘦公雞。

  「是是是。千里馬也是需要有伯樂才行。」麥珈珈有感而發,不自覺的又看了那個萬眾矚目的男人一眼,隨即一口飲盡高腳杯裡的氣泡液體。

  「那個行銷經理也不錯,居然可以說服他拍廣告。」站在涂漢明身旁小鳥依人的都會型美女,就是那個慧眼識英雄的行銷經理吧?

  「妳也覺得很不錯吼?她提了很多我想都沒想過的點子耶…… 」胡紹鈞看著自己找來的兩個得意大將,在媒體面前落落大方的接受採訪,又開始得意洋洋的說起公司未來會有哪些成長與變動。

  麥珈珈意思意思的聽了一會兒,趁著何浩然回來找她的時候,把這兩個老闆級的人物湊成一對,自己悠哉悠哉的四處閒晃去了。

  這場慶功宴在天母附近一間兩層樓的庭園餐廳舉行,招開記者會的地點在一樓大廳,所以麥珈珈刻意繞開人潮集中的地方,想了想,乾脆到二樓的露台去看看風景好了。

  月光明媚,卻不敵人間煙火絢麗,二樓除了她,空無一人。

  麥珈珈憑欄而立,看著下方露天咖啡座裡那一雙雙若隱若現的美腿,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今晚的月色,自不量力。她怎麼會以為在這樣美女如雲的場合裡,涂漢明會看得見她,會發現她花了心思盛裝打扮?

  麥珈珈露出自嘲的笑容,夜風襲來,才發現自己這一身平口垂墜皺摺的裸金色禮服太過單薄,偏偏自己又把披肩忘在何浩然的車上。

  她搓了搓冒出疙瘩的手臂,正要轉身下樓去拿披肩,卻正好看見走上樓梯口的那個男人。

  「麥珈珈?」男人一臉疑惑的盯著眼前高挑豐滿的美女,似乎懷疑自己方才在樓下大廳聽錯了名字,現在還認錯了人。

  「好巧啊!王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那耳熟的聲音讓麥珈珈冷冷一笑,揚起下巴睨著那個面生的男人,任由月光輝灑在婀娜誘人的嬌軀上。

  男人喜出望外的睜大了雙眼,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就聽見麥珈珈沒安好心眼的嬌聲抗議。「作為一個鼓勵我跟他發展婚外情的男人,你不覺得你連我的長相都認不出來是一件很扯的事情嗎?」

  她垂下眼瞼,撥弄腰際的皺褶,懶得看這個過去一個月來,電話攻勢不斷的男人。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聞言一愣,面紅耳赤的後退了一步。

  正要踏上最後兩階階梯的高大男人也一愣,怒氣蒸騰的瞪著眼前那個畏縮的背影。

  跟在高大男人後面的何浩然聽了也一愣,直覺說了一聲,「見鬼了!珈珈最討厭人家亂搞男女關係!」

  麥珈珈聽了,很是洩氣的猛翻白眼。

  王先生聽了,難以置信的睜大不算大的雙眼。

  樓梯上的男人聞言,虎軀一震,這陣子盤據腦海的迷霧瞬間消逝無蹤,眼裡精光迸銳。

  只有何浩然不耐煩的嚷嚷著,「珈珈,快把那個王八蛋解決掉,然後跟大漢說一聲恭喜,我來了…… 我媽剛剛打電話來說,小雅現在在醫院急診室,我先過去,妳再讓大漢載妳一起過來……」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聽見匆忙下樓的腳步聲,留下那兩男一女面面相覷。

  涂漢明幾個大步,越過了那個心懷不軌的王先生,在麥珈珈錯愕的注視之下,充滿佔有慾的把人攬進了自己的臂彎裡。

  「就是這個男人時常打電話騷擾妳?」涂漢明一副醋勁大發,想要把眼前臉色蒼白的男人狠狠揍一頓的模樣。

  涂漢明陰森森的回想起方才還拿過這個男人的名片,是某間連鎖汽車保養廠的業務主任。
 
  麥珈珈恍神了一下,本能的低下了頭,「嗯……你別管……」

  她嬌羞囁嚅的模樣像在安撫暴躁易怒的情人,讓腳底板發冷的王先生更加堅定的握緊樓梯扶手。

  涂漢明的神情柔軟了些,趁機將她按緊在自己的胸膛上,任由十指沒入那頭如雲秀髮。

  「我知道妳覺得我這陣子冷落了妳,但是妳也不用利用這個男人來引起我的注意力啊!」他有意無意的掃了那個讓他火大的男人一眼,嚇得那個姓王的傢伙差點腿軟跌下樓去。

  「我……哪有……」麥珈珈震驚的想要抬頭否認,卻發現自己的後腦勺穩穩扣在某人掌心動彈不得。

  本來想要腳底抹油的王先生一聽,猶疑不定,不確定浪名在外的麥珈珈真的名花有主。

  「這十多年來,妳哪一次不是用這個把戲來跟我抗議?」涂漢明深情款款的低語,音量恰好足以清楚的傳到樓梯口。

  「我……」麥珈珈張口欲言,卻猛然讓人用力按在那副心跳強健的胸膛上,差點沒聽見涂漢明究竟又胡說了些什麼。

  「別再這樣試探我了,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陪妳的。」涂漢明滿副柔情的喃喃致歉,情真意切的幾乎連麥珈珈都要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涂漢明……」她怯生生的低喚著這個中日縈繞在心口的名字,精明幹練的腦袋被他的體溫熨燙成一團軟糊。

  涂漢明寵溺的輕聲低笑,還不忘朝樓梯口丟去一個警告的瞪視。

  「妳看妳,每次生氣,就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他修長的十指力道適中的輕壓她的頭皮,隱隱約約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我……」麥珈珈神情迷惘的愣怔,幾乎迷失在他沙啞迷人的嗓音裡。

  「乖,叫我學長,我喜歡妳叫我學長。」涂漢明乘勝追擊,貪戀她此時此刻柔順依偎的軟弱。

  「你別鬧了。」麥珈珈卻猛然一震,忽然又羞又怒的想要退開他的擁抱。

  涂漢明瞥了那個終於死心下樓的身影一眼,發出惡鬼般的怒聲警告,「以後再有這種的男人纏著妳,我就把他丟到外海去餵鯊魚。」

  他妒意深濃的將堅毅的下巴抵在麥珈珈的頭頂上,直勾勾的瞪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被影,高壯結實的身軀輻射出滔天怒氣。

  麥珈珈靜靜的依偎片刻,原本揪緊他西裝的十指,終於緩緩鬆了開來。

  「謝謝……恭喜……我先下去了。」

  她刻意迴避涂漢明的視線,飛快的轉身下樓,卻在即將踏下階梯的那一瞬間讓人摟住了婀娜的腰身,重新回到那副教人眷戀的胸懷裡。

  「涂漢……涂經理,」麥珈珈及時改口,晶瑩的美眸似笑非笑的睇著握住自己腰肢不放的男人,「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這裡隨時會有人上來。」

  「那又怎麼樣?」涂漢明無所謂的瀟灑一笑,捕捉到懷裡的女子一閃而逝的失神,眼神更加堅定,「不要叫我涂經理。」

  她苦笑了下,慌亂的移開視線,全然失去了平日刻意營造的犀利氣勢。

  「當然會怎麼樣,你會親手毀了你那個行銷經理費心打造出來的形象。」而她會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聯手,殺個片甲不留。

  「她不是我的行銷經理。」涂漢明冷漠的撇清兩人的關係,「記者會早就已經結束了,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看小雅。」

  他神色自若的攬緊身旁高挑豐滿的麥珈珈,一步又一步的走下樓。

  他終於看輕了她埋藏在金錢符號下的美好,質地純粹得教他怦然心動。

  麥珈珈先是附和了一聲,忽然又僵住了身子,不肯往下走。

  「怎麼了?忘了什麼在樓上嗎?」涂漢明瞄了她光裸的雙肩一眼,將她摟得更緊一些。

  「不是,沒有。你要這樣走下去?」麥珈珈焦急的平視他的雙眼,慶幸自己穿了一雙三吋高的高跟鞋。

  涂漢明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讓麥珈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衣不蔽體,然後她看見這個男人斬釘截鐵的點頭,用一種幾近承諾的的語氣回答她。

  「對,我要這樣跟妳走下去。」
  ※   ※   ※

  涂漢明攬著麥珈珈一路從二樓走下來,無視這樣親暱的姿態有多麼惹人注意,跟胡紹鈞咬了一會兒耳朵之後,就一逕的走向停車的位置。

  「上車,浩然剛剛先走了,我們一起過去。」涂漢明很貼心的幫她拉開車門,魁梧的身軀好巧不巧的擋住了唯一的去路。

  身為乘客,而且是急切希望離開現場的那種乘客,麥珈珈牙一咬,決定坐上眼前這台靛藍色的休旅車。

  眼前最重要的是去醫院探視涂雅明,其他的通通可以等。

  她按捺住讓人牽著鼻子走的窩囊,還有一肚子充滿曖昧氛圍的疑惑,努力維持若無其事的表情,令自己太過亢奮敏感的神經系統稍微緩和下來。

  「穿上。」

  一件運動外套罩住了她左側的裸肩,她錯愕的轉頭看著那個緩緩將車駛出庭園車道的男人,本能的伸出右手壓住快要滑落的棉質外套。

  「謝謝。」她心頭大亂,有些笨拙的套上那件寬鬆的外套,藏起了那一身豐滿婀娜的曲線,卻掩飾不住自己的手足無措。

  身旁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眼神溫暖,神色自在從容,嘴角還隱隱約約透露著愉悅,哪裡是「Smart Taxi」那個充滿硬漢風格的業務經理!

  那個最近彬彬有禮,不曾作出任何踰矩行為的涂漢明……在哪裡?

  麥珈珈沉吟了半晌,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畢竟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她親眼看著這個男人打退堂鼓,絕對不會再自作多情。

  涂漢明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難解,還略帶沉重的嘆了口氣。

  麥珈珈清楚聽見那聲嘆息,更加篤定自己方才的臆測。

  「呵呵……你知道的,我專門拿錢辦事,也許我幫得上忙?」她把話說得這麼白了,為什麼這個男人的臉色卻更加鬱結?

  「呃……如果是費用上的問題,看在我表哥和你小妹的份上,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商量。」麥珈珈覺得自己有點委屈,特別是這個男人明目張膽的瞪著她看時,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涂漢明趁著等紅燈的空檔轉過頭去,好好把身旁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鉅細靡遺的看了一遍,直到後方車輛按起了喇叭,他才拉回心神專心開車。

  麥珈珈被看得全身寒毛直豎,卻仍是一頭霧水。

  涂漢明終於打破了一路的沉默,說出了讓麥珈珈鬆了一口氣,卻又莫名失落的話。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們來談個交易吧!」他嘴角不悅的抿著,似乎正在做著一件他非常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說,我盡量配合。」麥珈珈悄悄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壓下胸口尖銳蔓延的疼痛,拿出自己的招牌市儈表情應付眼前的男人。

  涂漢明一個流暢的迴轉,漂亮的倒車停入醫院規劃的停車格裡之後,轉頭對著她深情款款的笑著,「我要妳……當我的女朋友!」

  麥珈珈硬生生的對上了那雙毫無破綻的深眸,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好……先去看小雅,合約細節,我們再找時間談。」

  她忙不迭的開門下車,剛剛那一瞬間,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悲喜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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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4:22
第七章

  自從慶功宴那天,他們再一次展現絕佳默契來場即興演出,讓那個動機不良的王先生又驚又懼的打退堂鼓之後,麥珈珈就一直覺得涂漢明怪怪的。

  因為慶功宴的隔天,胡紹鈞突然神秘兮兮到她辦公室找她,問起王先生是不是什麼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盜?還是殺人放火不眨眼的匪徒敗類?

  麥珈珈不想貿然回答,反而問起胡紹鈞幹嘛要打聽這一號人物?

  「因為涂老大跟所有司機公告,從今天起不要去那間保養廠……」

  風聲傳得很快,保養廠的經理客客氣氣的打了電話來關切,才明白原來他們昨晚派去參加慶功宴的王主任惹毛了這個風頭正建的鐵腕經理。

  麥珈珈裝傻賣笑,來個一問三不知,卻又拿出她私藏的手工餅乾配上現煮的曼特寧,讓胡紹鈞吃飽喝足了,笑呵呵的離開。

  送走了這個傻人有傻福的胡紹鈞之後,麥珈珈閉門沉思,不明白涂漢明何必做出這樣容易讓人誤會的事?何必要以她的保護者自居?這個男人的保護慾當真已經飆到連她這個掛名的契約女友都要納入羽翼的地步嗎?

  她頂著惡女的名號招搖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漂白的意願,更沒有人出頭幫她維護過名聲,涂漢明這樣做,讓她想對他甜甜的笑,卻又有種化不開的心酸。

  這一天下午,涂漢明按照慣例出現在麥珈珈的辦公室裡,隔著辦公室的門扉製造戀人情濃的假象。

  麥珈珈若有所思的坐在他對面,目不轉睛的瞧著那張性格的臉龐,終於有感而發,「你是不是入戲太深?」

  廣告拍多了,太過熱衷扮演鐵漢柔情的角色,乾脆拿她來磨演技是嗎?要不然怎麼主動槓上那個王先生?

  「妳又胡思亂想些什麼?」涂漢明專注的看著網頁上的資料,卻神乎其技的成功偷襲了某人的前額。

  麥珈珈咬牙切齒的捂著自己的額頭,閃避不及的下場,就是額頭又腫了一個包。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的第三次了!我要修改合約內容,把月結改成當天給現!」她氣呼呼的翻找自己的資料夾,發誓就算這個男人有金山銀山,也要把他掏個精光。

  她那天晚上絕對是神志不清,才會簽下這張男女不平等的合約啊!

  麥珈珈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刻心口絞痛的滋味,到後來,仍只是一場交易是嗎?

  她看著手上那張合約某人龍飛鳳舞的親筆簽名,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主控權,居然連確切的金額都沒填!

  媽的咧!這樣傳出去,她幹脆關門大吉,吃自己算了。

  涂漢明老神在在的伸了個懶腰,大手一伸,就把那個企圖坐遠一點的小女人給撈到身邊。

  「乖乖坐好,小心我跟妳拿違約金。」

  按照合約規定,她必須襯職扮演涂漢明的現任女友,直到他的真命天女出現。

  你看,又一個漏洞!要是涂漢明宣稱自己的真命天女都沒出現呢?

  「你說什麼?」麥珈珈難以置信的仰頭望著他,從沒這麼深刻體會到自己遇人不淑。

  「我說,要是妳再刻意違反合約內容,我就要跟貴公司索賠。」涂漢明慢條斯理的重複一次,字字句句在佈滿小碎花的辦公室裡鏗鏘作響。

  雖然涂漢明重新投入職場不過幾個月,但是在何浩然跟涂雅明的薰陶影響之下,很快就進入了狀況,玩起文字遊戲來,還頗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潛力,要不然牙尖嘴利的麥珈珈怎麼會讓他三言兩語就給堵得無言以對?

  「老娘乾脆違約算了。」省得在這裡卑躬屈膝,還要讓人尋開心。

  「啊……」麥珈珈又被彈指神功突擊成功,痛得眼眶裡淚花閃閃。

  「不准罵髒話。」出手快狠準的涂漢明神色淡然的睨了她一眼,滑鼠飛快按了幾下之後,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走吧!我餓了,想吃什麼?」他的眼神若有所思的逗留在她空無一物的手腕上。

  麥珈珈恨恨的跟著站了起來。

  「想吃你……」最好是剝筋剁骨,丟進大鍋熬湯最補。

  「吃我?」涂漢明頓了一下,很認真的沉吟了半晌,眼裡的光芒讓麥珈珈寒毛直豎。

  「這主意不錯,我洗乾淨等妳。」他誠心誠意的笑著,看似簡單的雙關語,卻把麥珈珈嚇得呆若木雞。

  「涂漢明……」麥珈珈震驚過度,居然忘了換氣,飽受刺激的腎上腺素瞬間狂飆的後果,就是她本能的落跑。

  「你果然病得不輕!我去醫院幫你掛號。」麥珈珈逃命似的衝出她的辦公室,不但引起自家娘子軍的側目,還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何浩然。

  「珈珈?妳要去哪裡?」何浩然曾幾何時看過麥珈珈如此驚惶失措?當然要好好的關切關切。」

  麥珈珈衝進電梯裡,一臉驚神未定的回答,「我……我去掛號」

  而且是精神科!

  然後她忽然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個高大敏捷的男人閃進了電梯,二話不說得將她摟在身邊。

  「我跟妳一起去。」涂漢明佔有慾十足的環緊她的腰際,好像怕煮熟的鴨子會飛走似的。

  電梯門關上,留下錯愕茫然的何浩然。

  「那我來幹嘛?」何浩然後知後覺的瞇起了眼。方才那個當著他的面摟住他表妹的男人,不就是他未來的大舅子?

  是誰當初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嘖嘖嘖……到底誰是誰的妹夫啊?

  ※   ※   ※

  麥珈珈故做鎮定的朝著進出電梯的鄰居們微笑,直到坐進涂漢明嶄新的公務車裡之前,都一直假裝緊挨著她的魁梧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這樣不對!

  她不可以在讓這件事情繼續下去!

  涂漢明大膽調情的態度讓她痛定思痛,決定認賠殺出。

  她腦筋飛快的估算可能必須賠償的金額,衡量著該用什麼說詞才能保留雙方的顏面,還有從今以後要學著接受自己再也沒有理由這樣親近他。

  她當初根本不該鬼迷心竅的答應這件事,如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她跟他就算走到裸裎相見的那一步,也擺脫不掉桃色交易的陰影。

  她這個人最不長進,同時又引以為傲的就是這一點──她有潔癖。

  在麥珈珈的心裡,屬於愛情的那塊貧瘠土地上,容得下寸草不生的荒漠,卻容不下亂七八糟的垃圾。

  她一想到自己若是豁了出去,心甘情願的付出身心,在這個男人眼裡可能只是盡職的履行交易內容,就忍不住渾身發冷……

  滿腹心事的麥珈珈對於車窗外的風景視而不見,一逕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直到涂漢明停好了車子,風度翩翩的幫她開了車門挽著她下車,她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她包裹在粗針織毛衣下的嬌軀繃緊,套著粗跟皮長靴的勻稱雙腿腳步遲疑。

  涂漢明理所當然的環住她大步向前走進電梯,狀似不解的低頭看著神色戒備的麥珈珈,「不是要去醫院掛號?我回來拿健保卡啊!」

  麥珈珈啞口無言,沒想到自己瞎掰的話會堵住自己的嘴。

  一進到那間小套房,涂漢明就泰然自若的脫下了西裝外套,拿掉了領帶,還鬆開了襯衫最上頭那幾顆鈕釦,露出古銅色澤的胸膛。

  麥珈珈目不斜視的端坐在雙人沙發上,寧可眼觀鼻、鼻觀心,直到鬥雞眼,也不肯鬆懈心神去瞄他一眼。

  「妳坐一下,我從沒用過健保卡,不知道放哪裡去了?」涂漢明瞄了一眼像雕像般的麥珈珈,嘴角有些忍俊不住。

  男人懶洋洋的四處走動,女人顫巍巍的伺機而動,十坪大小的套房裡氣氛一觸即發。

  這短短的幾分鐘裡,麥珈珈的眼前飛掠過兩人最初的相遇,在定睛一看眼前換湯不換藥的處境,忽然突兀的輕笑了幾聲。

  她心酸的抿嘴,瞬間向命運臣服。

  站在書櫃前的涂漢明手上拿著一張卡片,驚訝的回頭看著笑聲的來源,瞳孔猛然一縮。

  麥珈珈抽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堅定的放在茶几上面,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彎腰致歉。

  「很抱歉,因故無法執行跟涂先生您的契約內容,造成您的損失,我會全權負責。」麥珈珈不帶情感的複誦這段公式化的說詞,親手斬斷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為什麼?」涂漢明緩緩的轉過身來,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拿起那張早就簽名蓋章的文件端詳,銳眸不悅的瞇著。

  看到他如此淡定,麥珈珈更是心灰意冷,逕自走到玄關去拿出自己的長靴,同時縱容自己再好好看他一眼──

  高大挺拔,自信從容,成熟俊朗,前途一片大好,不可與同日而語。

  「涂漢明,現在的你,會有很多人願意跟你談交易……」麥珈珈深吸一口氣,決定拎著靴子走出去。

  「就算不用這張白紙黑字,也會有很多女人願意陪伴你,陪你做出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保證前仆後繼。

  涂漢明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的補上一句,「而妳不願意。」

  他用盡力氣,才沒撕爛手中這張紙。

  「我不願意……」麥珈珈伸手握住門把,從來沒這麼心力交瘁過,「在跟你有任何金錢上的關係。」

  她毅然的轉動門把,卻忽然平空出現一副大掌用力的壓住門板,那力道震脫了她手上的長靴,砰然落地。

  涂漢明的體溫穿透那微乎其微的距離,幾乎貼著她的背脊。

  「我以為妳只願意跟金錢發生關係……」他喃喃低語,雙眼乍亮。

  麥珈珈聽了卻呼吸一窒,心痛如絞,再不留戀他的氣息。

  「這次是我理虧在先,賠償金額隨你定,我走……」她措手不及的被人扣緊腰身翻轉過來,讓一副結實的胸膛扣壓在門板上。

  「涂漢明……」麥珈珈不敢睜開眼,因為眼淚還沒能眨回去。

  涂漢明繃著一張嚴峻的臉龐,深深的凝視她蒼白脆弱的模樣。

  「我知道妳上次根本就沒跟浩然收錢。」他伸出大拇指摩挲她緊緊闔上的眼角,那一抹濕意讓他瞳孔縮緊。

  「我還知道妳寄了兩樣東西到高雄給我妹。」他氣息粗重的埋首在她的耳畔,貪婪的汲取渴望已久的芳香氣息。

  「它們不屬於我,我何必留?」麥珈珈頭昏腦脹的深呼吸,竭力維持腦袋清醒。

  「那條金鍊子怎麼說?我明明看過妳戴在手上,我喜歡妳帶著它。」涂漢明鍥而不捨的逼問,高挺的鼻尖逗弄著小巧圓潤的耳垂。

  麥珈珈瑟縮了一下,及時忍住呻吟。

  「我只是物歸原主。」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金鍊子原來的主人到底是誰!

  「不是想和我劃清界線?不是在暗示我跟妳保持距離?」涂漢明重重的壓在她高挑豐滿的嬌軀上,直接扣住她的下頷,讓她再也無處可躲。

  「我沒有……我只是想……」麥珈珈錯愕的睜開水氣氤氳的眼眸,沒料到會看見他目光灼灼的眼神。

  「想什麼?」他氣是強悍的低語,再也容不下任何閃躲逃避。

  麥珈珈卻嚥下了梗在喉間的答案。

  「不重要,我要走……」她抽氣噤聲,不知道拿這個幾乎貼靠在眼前的男人怎麼辦?

  「那什麼才重要?跟我解釋不重要,跟我簽的合約也不重要,跟我拿的東西更不重要,麥珈珈,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這一刻的涂漢明就像詭譎善變的大海,看似平靜無波,卻隨時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麥珈珈難堪又氣憤,再也受不了他的咄咄逼人。

  「你又把我當成什麼?」她紅著眼眶,奮力戳著他的胸膛,殘留淚液的眼眸裡光火四射。

  他後退再後退,放縱她一步又一步的逼近,直到主動回到他身邊。

  「一個可以花錢交易的對象?一個什麼都能拿錢交換的女人?還是一個讓你玩弄在手掌心的笨蛋?」麥珈珈近乎絕望的質問,忽然挫敗的垂下了肩膀,狠狠的嘲笑自己這一刻的失控。

  她轉身就走,幾乎在同一瞬間被人猛然拉住。

  「涂漢明!」

  涂漢明拉著她倒向柔軟的床墊,伸手矯健的翻身壓制住一臉驚慌的她。

  「妳一直都是我的煩惱……」他滄桑的眼神柔情蕩漾,輕輕吻上她的眉心,「讓我很煩惱……」

  任他費盡心思,卻仍是差點不歡而散啊!

  麥珈珈本能的闔上雙眼,雙手揪緊了他凌亂的襯衫,似乎在猶豫著要推開還是拉近,「我要提醒你,那張合約根本就不算數的……」

  他的唇悍然的吻住她,直到兩人都氣息紊亂,意亂情迷。

  「我也要提醒妳,從以前到現在,我從不碰我沒興趣的女人!」他嘶聲低語,氣憤不已的重新覆上她甜美的唇,再也不給她辯駁的機會。

  什麼交易,什麼買賣,什麼契約……通通滾一邊去!

  他們唇齒交纏,交換慾望的熱度還有情感的溫度,在血液躁動、大腦停擺的狂潮中,不顧一切的肢體纏繞,彷彿再也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

  讓人吻到頭昏腦脹的麥珈珈情不自禁的嗚咽,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亢奮激昂的男人真的是涂漢明。

  他推高她的毛衣,當那對豐滿白皙的渾圓映入眼簾,他忍不住發出飢渴的嘶聲讚美,長指更是迫不及待的在她的蓓蕾上無情揉擰,看著她一臉無助的閉上雙眼,彎身拱出奉獻的弧度,放任他更肆無忌憚的蹂躪。

  「摸我。」他舔弄著她嬌艷的蓓蕾,貪婪的吸吮拉扯,聽著她銷魂抽泣,眼神逐漸撩起漫天大火。

  麥珈珈意亂情迷的撫著他強壯有力的背部肌肉,原本無措的小手越摸越著迷,鼓起了勇氣,纖纖十指和掌心一吋又一吋的往他繃緊的身軀上探索。

  他不自覺的低嘆,她那生澀羞赧的姿態在他眼裡是催情的化身。

  「我一直很想要妳,從第一次見面……到終於又見面……再到每一次的見面……」他吞噬著她敏感的蓓蕾,在她白皙細嫩的肌膚上啃咬,每說完一句話就含住一次蓓蕾,直到她的小手扣緊了他的肩膀,從每一分力氣裡釋放出強烈的渴望。

  涂漢明得意的低笑。

  「一直到現在……都好想吃掉妳……」他舔了又舔,咬了又咬,再狼吞虎嚥的吞噬。

  他覆在她身上,誘引她脫掉自己身上代表文明的衣物,健美結實的軀體一絲不掛的靜止在她圓潤滑膩的雙腿之間。

  慾望蓄勢待發,像烙鐵般硬燙。

  涂漢明注視著她那雙情慾氤氳的雙眸,捕捉到她眼裡的期盼與退卻,敏銳的察覺她試著遮掩的緊張與無措,心一動,他壓低了胸膛與她耳鬢廝磨。

  「告訴我妳是誰。」他啞聲輕問,挑起了記憶中難以忘懷的遺憾,勾起了懷中女子嘴角俏皮的笑意。

  麥珈珈雙眼同樣染上了回憶,一雙玉臂主動環住了他的頸項,在他炙熱的眼神下,吻住了他性感的薄唇。

  「麥珈珈……我是麥珈珈……」她不再耍花槍,不再賣弄小聰明,不再害怕眼前呼之欲出的戀情。

  她全心全意的吻,不顧一切的吻,卸除了所有的偽裝,交出了真實的自己。

  涂漢明捧住她的雙頰,熱情的回吻,慾望迫切的顫動,在她雙腿之間來來回回的露骨撩撥。

  「哦啊……」麥珈珈仰首輕吟,擋不住四肢百骸裡猛然竄起的電流,擋不住自己體內氾濫湧現的神祕熱流。

  她勾起長腿,圈緊了他結實有力的腰腹,不是很熟練的腰肢款擺,卻讓他忍無可忍的咬牙低吼。

  「可惡!」涂漢明牙根一咬,狠狠的沒入她濕熱的蜜徑裡,早有準備的低頭吻住她壓抑不住的痛呼。

  獨佔的狂喜衝上腦門,那瞬間,涂漢明有了下半輩子努力的目標──他要當她這輩子為一的男人!

  「噓!等等就不疼了。」他貼著她的唇瓣,輕聲細語的哄著她,渾身卻繃得死緊,熱燙的慾望比方才還要賁張巨大。

  麥珈珈讓撕裂的痛意拉回了現實,一臉認真的說出感想。

  「好痛!我就知道A片裡面都是騙人的。」說著說著,她還不耐煩的推推他手感扎實的胸膛,挪了挪自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下半身。

  原本又氣又好笑的涂漢明反射性的壓制住她,沉重的慾望毫無預警的一推到底。

  麥珈珈發出震驚的喘息,臉龐渲染著性感的愉悅。

  「涂……」麥珈珈扭動著嬌吟,十指不知何時早已扣住他堅實性感的臀部,無聲的鼓舞。

  將她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裡,他彎身吻上她細緻的鎖骨。他緩緩的抽身,再重重的撞擊,堅定又無情的侵入她銷魂的蜜徑,硬挺的慾望不顧一切的粗暴抽送,在她體內激起了無數歡愉的浪花。

  「學長,我說過,我喜歡妳叫我學長。」他蠱惑人心的低語,放緩了馳聘的節奏,刻意延長歡愉的悸動。

  沉溺在激情幻境裡的麥珈珈,骨子裡喧囂躁動的渴望讓她一臉難受的皺起了眉頭。

  「學……學長……」她讓情慾綁住了理智,在他的誘哄下臣服,那一聲嬌媚的呼喊換來他滿意的笑容,像是終於如願以償。

  「一直想念妳這樣叫我學長。」他刻意加重力道,把慾望埋得更深、更快,在這副豐滿妖嬈的嬌軀上放縱馳聘。

  駭人的快感像閃電般連番襲擊,麥珈珈拱起了半裸的身子,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無形的能量給撕裂。

  「不要……不要了……」她神情狂亂的嬌呼,繃緊了四肢百骸,彷彿在也受不了體內橫衝直撞的快感。

  「緊……」他緊緊攫住她渾圓的雙乳,崩潰似的大力戳進她倏然抽緊的蜜穴裡,狠狠磨蹭著花核,那瞬間激起的強烈歡愉讓她差點痛哭失聲。

  「學長……啊……」肉體撞擊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她的啜泣,她瀕臨失控的邊緣,赤裸緋紅的嬌軀妖嬈浪蕩的上下起伏,哭求著解脫。

  「求你……求你……」

  她淫亂的嗚咽讓他毫無遲疑的奮力掠奪,巨大賁張的慾望瘋狂衝撞著即將爆發的花心,在她瞬間全身僵硬、顫慄不已的同時,崩潰在她抽緊發顫的軟窒蜜徑裡。

  「吼!」他毫無保留的挺身釋放,再如何剛硬不摧,也在她溫暖悸動中融化了。

  那用盡全身力氣的粗暴一擊把麥珈珈頂入了神魂盡失的高潮裡,纏繞在強健軀體上的勻稱四肢猛然的發顫了好久好久,直到有雙大手溫柔的脫去她凌亂不堪的衣物,輕柔的將她不算嬌小的身軀牢牢圈緊在那副胸膛裡。

  「嗯……」她懶洋洋的輕哼了一聲,覺得這一刻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這次,我會溫柔一點。」他煞有介事的承諾著。

  昏昏欲睡的麥珈珈莫名的笑了出來,覺得他怎麼一直記得那件年代久遠的小插曲?

  「因為那是我過去十年生命中,最美妙的一件事情。」涂漢明用他沙啞的聲音在枕畔低語,黑夜寒涼的空氣裡,飄浮著真情。

  他溫柔又堅定的吻著麥珈珈,直吻到她四肢發軟、渾身燥熱,她才為時已晚的意識到有人是說真的!

  這次,他愛的很溫柔、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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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4:44
第八章

  胡紹鈞面臨了一個難題。

  在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還募集了更多營運資金把公司搬遷到地段更好的大樓之後,他公司裡最重要的兩名大將似乎鬧得水火不容。

  行銷部跟業務部息息相關,一個業績好,自然會有經費做行銷,一個行銷好,自然業績會跟著大幅增加,如今兩個掌舵龍頭鬧得王不見王,讓只有小貓幾隻的行銷部常常在經過向心力強大的業務部時,感受到非常恐怖的敵意。

  在他這個形同架空的老闆眼裡看來,其實應該說是位於一樓的業務經理很明顯的不想跟處於二樓高處的行銷經理打交道,否則怎麼會在上一分鐘傳出涂漢明不在位子上,下一分鐘他這個老闆端著茶杯悠哉悠哉晃進去時,會看見有人好好的坐在辦公室裡?

  「呵呵……」胡紹鈞就坐在涂漢明對面傻笑了一陣,笑得氣氛更尷尬了。
  
  「小胡,你有事?」涂漢明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眼神特別嚴厲無情,幸好說話的口氣還算溫和。

  除了在幾個特別的場合,涂漢明會必恭必敬的朝胡紹鈞喊一聲老闆之外,私底下一律按照胡紹鈞的強烈要求,以小胡兩個字來稱呼。

  「嗯……誰惹你生氣了?是不是司機又惹事了?」胡紹鈞穿著套頭刷毛罩衫,每說一句話,空氣中就冒出一團白霧。

  「不關司機的事……是私事。」僅僅穿著一件法蘭絨襯衫的涂漢明瞄了一臉好奇的胡紹鈞一眼,顯然不打算把自己不開心的原因說給他聽。

  「是私事啊!那就跟公司無關了是吧?」那他也不用急著當和事佬囉?  
 
  涂漢明沒有馬上回答他,讓他原本放下的心又高高提在半空上,「涂老大?」

  「小胡,有些事要用心體會,才能知道真假,有些人要實際相處過,才能分辨好壞。」

  涂漢明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幾句看似頗有哲理的話,胡紹鈞居然也就愣頭愣腦的點點頭。

  「是啊、是啊!當初珈珈不也是不相信我真的要請你來當業務經理?」嘿嘿嘿……可是他現在不也做得有聲有色?

  聽到麥珈珈的名字,讓涂漢明臉上有了淺淺的笑意,看得胡紹鈞都覺得有些臉紅,卻又想起最近聽到的許多八卦傳言。

  「呃……說到珈珈……你們……你們兩個還好吧?她這兩天怎麼都沒有來找你了?」他期期艾艾的問著,沒料到涂漢明會正經八百的這樣回答──

  「小胡,你死心吧!她這輩子是註定要給我的。」那鐵漢柔情似的眼神讓胡紹鈞看得都傻眼了。

  其實,那天晚上在警局作筆錄時,涂漢明老早就發現胡紹鈞看著麥珈珈的眼神有著不一樣的熱度,所以當他隔天又出現在他們面前,涂漢明才會趁著麥珈珈趴在桌上睡著時,故意說一些親暱的話,好讓這個愣小子死心。

  「她這一生中所有的舊愛新歡都是我。」涂漢明乾脆又重申一次自己的主權。

  胡紹鈞心虛又肉麻的咳了咳,連忙灌了一大口茶水。

  「我知道、我知道啦!你沒跟她說吧?」胡紹鈞可憐兮兮的望著涂漢明,真是史上最懂得打退堂鼓的情敵。

  「我幹嘛跟她說?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吧!」涂漢明很悲哀的坦誠麥珈珈精明歸精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別人對她沒有真心,只有別有居心。

  他和她糾纏了這麼久,從一開始從善如流的讓人送作推,到後來的自導自演,用一張合約把她綁在自己身邊,最後還不是差點功虧一簣? 

  現在,又冒出一堆自以為是的假道學……

  如果他今天不是小有名氣公司的經理,還是當初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涂漢明,是不是就不會有人這麼多事?

  胡紹鈞也很洩氣的萎靡坐在一旁。

  「我最近聽到很多不好的八卦,都跟她有關係。」他還知道行銷經理跟涂漢明鬧到這樣王不見王的地步,跟麥珈珈也有關係。

  「你相信了?」涂漢明雙臂環胸,看起來像似機而動的猛獸。

  胡紹鈞直覺瑟縮了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不怒而威的男人。

  「你不相信?」果然是明察秋毫的偶像啊!

  涂漢明搖了搖頭,說出讓胡紹鈞傻眼的話。

  「差一點點就相信了。」涂漢明坦承自己的盲目,卻因此更是看穿她的真面目。
  
  胡紹鈞不恥下問。

  「麥珈珈的真面目是什麼?」見錢眼開的母老虎?

  涂漢明笑得日月無光,想起某人虛張聲勢的公告自己讓人牽手的價格是多少,勾肩搭臂的假錢是多少,像這樣耳鬢廝磨的話,價碼又是多少……

  「麥珈珈,是千金不換的……無價之寶!」而他每天這裡摸摸、那裡碰碰,還可以抱著她光溜溜的身子睡覺,是不是賺到爆了?

  胡紹鈞臉色蒼白的像遊魂般飄了出去,覺得自己頂天立地、剛正不阿的偶像被麥珈珈給教壞了。

  ※   ※   ※

  麥珈珈白天和「家事女神」的那票娘子軍拼事業,晚上跟某個精力充沛的男人拼過夜,一個多月下來,她覺得自己非常需要補充氣血強筋健骨的神奇補品。

  媽的咧!那個男人簡直是不做則已,一做驚人!

  是有沒有那麼餓啊?

  害她想要精神抖擻、萬夫莫敵的嗆一句「老娘和你拼了」!最後聽起來都像被摧殘過度的貓咪喵嗚喵嗚的叫,讓她覺得愧對江東父老。

  那票娘子軍一個個翹首期待她來個轟轟烈烈的「馴夫記」,誰知道被她改版成沒啥看頭的溫馨接送情,還嚴禁限制級鏡頭流露在外。

  不過,按照眼前的陣式看起來,溫馨接送情恐怕會變調成為驚悚懸疑大爛片,她麥珈珈的名氣已經大到會讓人綁架勒贖的地步了嗎?

  有能力住在這種上億豪宅的人,就算有財務困難,也不是「家事女神」這種頂多上百萬月營業額的小公司可以挽救的。

  儘管前途未卜,還讓人刻意留在這間奢華勝過品味的起居室裡,麥珈珈無視一旁茶几上用昂貴的英國骨瓷茶具盛裝的伯爵紅茶,依舊氣定神閒的拿出包包裡的保溫瓶,自顧自的喝起了養顏美容又補血的桂圓紅棗茶,等著眼前這個行事低調的房產界名人說出把她找來的真正用意。

  此人姓黃名正達,非常沒有創意的名字,不過在海峽兩岸倒是有很多房子,是有名的炒房高手。

  在麥珈珈看來,這個黃正達除了多金又花心的名聲特別響亮之外,還有一點也很引人注目,那就是保全特別多!

  麥珈珈敢說方才把她帶來的家事秘書藉故引走的那個女管家,八成也會幾招防身術之類的,說不定拿起槍枝來還是個神射手……

  是說她茶都喝完了,到底是有沒有話要說啊?

  她才剛剛一臉不耐煩的掃了那個長相端正平凡的男人一眼,就正好直接迎上人家打量的視線。

  「麥小姐似乎氣色不太好。」看起來不但比實際年齡還要老,甚至比上次在某間餐廳裡驚鴻一瞥時來得憔悴。

  「最近睡得不太好。」麥珈珈頂著一張「上班妝」,挺敷衍的扯扯嘴皮子,暗地裡把某個不知節制的男人罵到臭頭。

  「照理說戀愛中的女人應該都要容光煥發才對。」黃正達聚精會神的盯著麥珈珈,好像連毛細孔都要拿放大鏡來檢視似的。

  沒想到麥珈珈一聽,就嘆了口氣,方才的端莊優雅全都垮成一團。

  「天啊!你該不會又是為了涂漢明才把我找來的吧?」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好不容易放手愛愛看,竟然還有這麼多湊熱鬧的不請自來?

  昨天才來一個替涂漢明打報不平的行銷經理,起碼是個女的,今天又來一個明敲暗打的炒房高手,看起來就像個腹黑受……

  媽的咧!她麥珈珈的男人有這麼好搶的嗎?她要不要廣發英雄帖,來個擂台比武啊?

  「誰?還有誰找過妳?」黃正達聽了似乎很驚訝,反應格外嚴肅了起來。

  麥珈珈被他嚴厲的口吻嚇了一跳,刻意畫粗的眉毛好奇的挑高。

  「關你屁事啊?」既然不是找她來談公事,那她還跟他客氣才有鬼!

  這次換黃正達愣住了,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妳真的是涂漢明的女朋友?妳都這樣談生意的?」他開始懷疑自己花錢買來的那些情報……

  麥珈珈懶得理他,逕自收好自己的保溫杯,這才想到自己帶來的家事秘書還沒回來。

  「黃先生,我帶來的那個方小姐呢?」麥珈珈沉住氣來開口要人,覺得自己又平白浪費了這幾個小時的時間。

  「她很好……我沒有惡意。」黃正達看出麥珈珈眼理的關切,原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融化了些,「我是真的很有誠意要跟妳簽約。」

  麥珈珈瞇起了眼,覺得這個男人說起話來不清不楚,好像故意再套話。

  「我本來也很有誠意跟你合作,也很高興你肯定我們的努力,但是黃先生,我覺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然何必提起涂漢明」他是她的男人,又不是她麥珈珈的員工。

  「妳跟我聽到的傳聞很不一樣」黃正達被挑起了興趣,覺得這個出言不遜的女人讓他耳目一新。

  麥珈珈連翻白眼都省了,一臉無趣的坐回原來的沙發上。

  「你幾歲啊?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聽說還讀到研究所咧!果然讀書讀到腦袋壞掉了。

  黃正達大笑出聲,有幾個保全特地走過來一探究竟。

  「我跟涂漢明同年紀……我聽說妳很愛錢,為了錢,什麼事都願意做。」他專注的凝視著麥珈珈,忽然覺得她看起來非常順眼。

  「我比他還要有錢,比妳想像中還要有錢。」這麼明顯的暗示,這個據說嗜錢如命的女人應該不會聽不懂吧?

  黃正達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還大刺刺的在麥珈珈的曲線上游移……

  被人當成商品審是的麥珈珈沒空裝害羞,她現在只覺得這個男的該不會是男女通吃的那一種吧?

  「喂!你到底是中意涂漢明還是中意我啊?這你一定要說清楚喔!」免得她自尋煩惱。

  黃正達聽出了其中的暗示,臉色有一瞬間呈現豬肝色。

  「我不是同、性、戀!」這個麥珈珈在出門談生意之前,到底有沒有做功課啊?他黃正達是正港的異性戀花花公子!

  「不是就不是,說這麼大聲給誰聽啊?」麥珈珈一臉無辜的挖挖耳朵,很不爽的嘀咕著。

  黃正達又笑了,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精神抖擻過。

  「妳明天晚上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吃頓飯吧!」他看見自己的管家把那個方小姐帶了進來,忙不迭地提出邀請。

  麥珈珈轉頭看了自己的員工一眼,發現她完好無缺而且心情似乎還不錯,也就回了一個標準答案,「簽約之後,我再考慮看看。」

  方小姐默默欣賞著腳底下價值不菲的手工織地毯,知道這位黃先生不管於公於私,都被她的老闆判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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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9 13:35:04
第九章

  涂漢明站在寒風中看著隔著幾戶人家探出牆頭來的嬌豔杜鵑花,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竟比這夜色還要黯濃了幾分。

  「請問你是……」

  這時,忽然背後有個嬌嫩的聲音驚擾了站在門口沉思的他,轉頭一看,居然是麥珈珈那個還在青春期的小妹麥婷婷,他連忙緩下嚴峻的臉色,就怕嚇到這個跟麥珈珈截然不同的柔弱女生。

  「妳好,這麼晚才下課?」涂漢明有些尷尬,畢竟自己站在人家門口師出無名,況且他也不確定麥婷婷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他和麥珈珈交往之後,曾經到她家吃過幾次飯,這個課業繁重的小女生每次都悶頭吃飯,吃飽了就快閃,不過,麥婷婷顯然是記得他的。

  「對啊!涂大哥,你忘記帶鑰匙了嗎?快進來,怎麼不叫大姊來開門?」麥婷婷一派天真的拉開大門,招呼眼前高大偉案的男人進去自己家裡,讓涂漢明不得不替她捏一把冷汗。

  這個精明能幹、嗆辣夠勁的麥珈珈,會不會把她的小妹養得太不時人間煙火了一點?

  不過,他還是進去了。

  若大的屋裡靜悄悄的,讓他們很自然的放輕了音量跟腳步聲。

  「媽咪八成睡了,我回房間去了,你應該知道大姊房間是哪一間吧?」她安靜無聲的把該洗該掛該歸位的雜物有條不紊的整理好之後,就理所當然的把涂漢明扔在樓下。

  涂漢明笑著點頭,好像看到以前內向靦覥的自家小妹涂雅明……

  而他恍神懷念的片刻,卻讓多愁善感的小女生起了疑心,不自覺的停在階梯上回頭關切。

  「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大姊,就不要管別人怎麼說她的,你……你是她第一個帶回家的男……男朋友。」麥婷婷彆扭不安的講完之後,好像覺得自己太多事,又怕自己這樣作弄巧反挫,最後索性躲進自己的房間裡。

  涂漢明驚訝的看著那個嬌小害羞的女孩消失在樓梯轉角,原先烏煙瘴氣的心情不知怎麼的,就像被一陣輕風吹過似的舒暢。

  他站再重新裝潢過的一樓客廳裡,回想起過去在這間房子裡度過的點點滴滴,那些朦朧退色的美好回憶最後都被麥珈珈那生動鮮明的性子給奪走了光彩,霸佔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方才過來這裡時煩躁不安的心逐漸沉靜下來,他一階一階的拾級而上,安靜無聲的走進麥珈珈的房裡,就著夜燈微弱的光芒看見那張熟睡的容顏,情不自近的走向她。

  「珈珈……妳是我的……」涂漢明直到將那副豐滿婀娜的嬌軀摟在自己的懷裡,才發出安心的嘆息。

  他原本不肯答應她今晚暫時各自打發時間,又被她支支吾吾說不出理由的羞窘逗得眉開眼笑,最後她終於老羞成怒的在電話裡大吼一句──「因為老娘快要不能靠腰了!」

  那在計程車上的河東獅吼,倒是讓涂漢明從此聲名大噪。

  人人都說他表裡如一,強和能幹。

  他其實真的很想放過她,如果不是在離開辦公室前去了一趟洗手間,聽見了幾個司機們在聊那些流言蜚語,他今晚真的願意讓她好好休息──

  「喂!你聽說了沒有?那個涂經理的女朋友啊……」司機甲站在門口抽菸,聲音清楚的傳遍洗手間每一個角落。

  「你該不會又要提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八卦了吧?」司機乙興趣缺缺的反問,總覺得嚼舌根的內容多少還是要推陳出新來得有趣。

  涂漢明默默收回原本要開門的手,靜靜的站在原地。

  「不是啦!」司機甲連忙澄清自己說的絕對是最新消息,「我剛剛聽小陳說,他今天剛好載到那個麥小姐跟另一個小姐,還是從那個最貴的X寶豪宅出來的喔!」

  「這有什麼嗎?」司機已走過去討了根菸,跟著司機甲一起快樂似神仙。

  「呵呵呵……聽說那個邀請她們去參觀房子的主人啊!還故意拿簽約當藉口,想約我們那個經理的女朋友一起吃飯呢!」司機甲得意洋洋的說出重點,要是他知道那個輕輕一瞪,就能讓流氓立正站好的涂經理就在幾步遠的距離,八成不會說得這麼開心。

  「吃飯又不是上床,緊張什麼?」嗟!小題大作。

  「你懂什麼?人家那麼有錢……你沒聽說過那個麥小姐很愛錢嗎?我們經理人雖然不錯,長得也很不錯,工作能力也很不錯,可是要跟人家比家世背景,怎麼看都差人家一大截。」社會是現實的,現在女人往往寧可要麵包,不要愛情啊!

  「哎呀!姻緣天注定,你管人家那麼多?」司機已不耐煩的擰熄菸蒂,率先往外頭走。

  「我是替我們經理擔心好嗎?你沒看他為了這個麥小姐,都跟那個行銷經理翻臉了,誰不知道那個行銷經理在暗戀他啊?」司機甲的聲音不服氣的飆了出來,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聲。

  涂漢明坐在馬桶上蹺著二郎腿,足足抽了半包菸,才神色如常的離開公司。

  他甚至還回去那間套房吃飯、洗澡、上網打發時間,等著麥珈珈先打電話來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告訴他那個行銷經理親自上門要她離開他一樣。

  等到夜深人靜,不知是哪來的貓咪開始叫春了,涂漢明才認清眼前鐵錚錚的事實──麥珈珈根本就不想告訴他這件事情!

  涂漢明彎身埋首在她披散在枕頭上的如雲秀髮,將她柔軟芬芳的身軀貼在自己結實堅硬的胸膛上,困擾又霸道的對著這個兀自熟睡的女人喃喃自語,「麥珈珈,我要為妳煩惱到什麼時候呢?」

  那個春光外洩的女人只是嚶嚀了一聲,本能的伸出手來和他擱在腰窩上的十指相扣。

  他不情願的笑了,覺得自己真是自尋煩惱。

  就在他也昏昏欲睡的那一剎那,忽然聽見了睡夢中的麥珈珈說出平時根本說不出口的話──「涂漢明……我愛你……很愛你……」

  他的睡意全消,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身心徹底沸騰。

  ※   ※   ※

  麥珈珈今晚特地跟某人請了假,順便讓彼此那種近乎強迫症的熱情可以趁機冷卻一下,卻沒想到少了那人的氣息和體溫,居然讓她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久才入睡。

  她也不過想好好睡個美容覺,免得又讓閒雜人等看出她睡眠不足……

  要是真的變醜了怎麼辦?她目前可是處於情敵虎視眈眈的危機狀態呢!

  等到真的換上了睡衣,躺在空盪盪的雙人床上,她才發現自己好想念他哄她睡時在光滑背脊上的輕撫──

  那種彈奏樂器時的優雅輕柔,那種溢於言表的愛寵,讓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以待。

  所以她才能理直氣壯的告訴那個行銷經理,想跟涂漢明在一起──下輩子排隊等看看!

  她才不管這樣做會不會讓涂漢明在公司裡難做人,或者是讓那個不但覬覦她的男人,還瞧不起她的行銷經理處境艱難──
 
  「妳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難道妳不知道妳會讓他成為別人的笑柄嗎?」那個個頭嬌小的行銷經理義正辭嚴的指責她,果然搞創意的沒幾個是正常人。
  
  麥珈珈沒空陪她唇槍舌劍練口才,只是忍無可忍的打了個呵欠,還差點忘了捂嘴。

  「妳說完了沒有?超過三分鐘,我就要跟妳收心理諮商的費用囉!看在妳很有眼光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的份上,我看……給妳打九五折好了。」麥珈珈笑得慈祥和藹,渾身散發出銅臭味。

  「妳……你這個要錢不要面子的……」

  麥珈珈睜大了眼睛等著她罵下去,八成是那精光閃閃的眼神嚇到了那個怒及攻心的行銷經理,讓她硬生生的收回了原本要說出口的汙衊字眼,氣沖沖的甩門離開。

  麥珈珈好失望的嘆了口氣,「可惜……差點就可以告她汙衊罪呢!」

  麥珈珈從來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在愛情的世界裡,更不可能平白無故將色香味俱全的情人拱手相讓。

  當天中午,她用討論天氣好壞的口吻當面把這件事情轉述給涂漢明知道。

  從頭到尾,那個男人不發一語,只是最後跟她說了一句,「謝謝妳尊重我,沒有擅自做決定……還有,下輩子……妳也是我的!」

  然後他繃著一張比斯巴達戰士還要陽剛剽悍的俊臉,用酷斯拉才會用的力道,狠狠的吻得她不知今夕是何夕之後,就帶著殺氣離開。

  麥珈珈到現在還記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像是為愛出征的勇士,讓她固若金湯的心屏蜿蜒出一股暖流,涓滴在心頭。

  在二阿姨家看到風塵僕僕的他時,麥珈珈其實第一眼並沒有認出他來。

  後來發現他盯著那條金鍊子詫異的眼神,還有自己怪異的反應,麥珈珈才敢大膽假設設他就是當初那個走頭無路的陌生人。

  那一瞬間蜂擁而上的喜悅讓她愕然了很久很久……

  原來自己潛意識裡一直掛念著他,掛念著那個明明一臉絕望衝往墓仔埔的方向,撞倒她之後,卻選擇先攙扶起她的男人。

  「妳沒事吧?有沒有怎樣?」

  就這兩句尋常不過的問話讓麥珈珈決定他是好人。

  起碼是個天性善良,懂得為別人著想的人。

  那一個晚上,他們兩個合作無間,卻也針鋒相對。

  彼此依賴,卻也彼此不信賴。

  當那個男人勸她搬家,免得惹禍上身,她就知道自己沒幫錯人,徹底放鬆了下來,隔天早上,她一個人在那房間醒來時,若不是發現金鍊子還在,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驚險刺激的夢──

  關於一個充滿吸引力又莫名絕望的男人的夢。

  在夢裡,那個男人深情的吻著她,彷彿她是舉世無雙的無價之寶。

  他鉅細靡遺的吻著她,彷彿她是瓊漿玉液。

  他貪婪機可的吻著她,彷彿她是教人欲罷不能的絕世美味。

  麥珈珈被吻的喘不過氣來,掀開了唇瓣想要順一順呼息,不料卻讓人含住了舌間,孟浪的吸吮,讓她忍不住輕吟了出來。

  「嗯……」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在熟悉的氣味中放鬆了四肢百骸,沉溺在男人熟稔又熱情的觸摸裡。

  「漢……」麥珈珈低喚著男人的名字,憑著本能摸索到他的下頷,自然而然的吻上了他下巴那一處性感的凹陷。

  一聲低笑傳來,讓半夢半醒的女人渾身酥麻,嬌軀更是柔若無骨。

  「既然想我,幹嘛還堅持要分開過夜呢?」涂漢明略帶懲罰的咬了她耳垂一口,意外捕捉到懷裡嬌軀愉悅的輕顫。

  麥珈珈深吸一口氣,在微微的痛意還有強烈的快意中清醒。

  「漢……涂漢明?你怎麼……哦……」她錯愕又迷最的吟哦出聲,在他捧住胸前飽滿渾圓時,情不自禁的拱身,幾近半裸的同體摩擦過他的肌膚,熱燙得嚇人。

  「我怎麼來了?」他眼神深濃,帶著慾望的氣息直撲而來。

  「嗯……」她埋首在枕頭裡,企圖把藏不住的呻吟塞在那些填充物裡。

  他好整以暇的揉捻她充滿誘惑的蓓蕾,在彎身親吻時給了她答案,「我來愛妳。」
 
  他吻了那對嬌豔欲滴的蓓蕾,吻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膚。

  他吻著她圓潤誘人的腰身、優美細膩的後背、豐滿白嫩的臀……

  「啊……那裡不要……」麥珈珈直覺的閃躲著他彷彿帶著電流的碰觸,快要壓不下一波波襲來的急切渴望,卻又充滿了對他的渴望。

  她搖晃不已的嬌軀乳波盪漾,她眼裡盈滿了慾望,掠奪的本能頓時站了上風,「不要動,越動……就越想吃妳……」

  他很有誠意的警告,換來她乖順的靜止,黑夜裡,光是彼此的粗喘,聽來都顯得煽情。

  「你……我們不是說好……」麥珈珈呼吸急促的維持著背對他俯躺在床上的姿勢,才剛剛冷卻下來的血液卻在下一瞬間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居然扣住了她勻稱的長腿,讓她翹起圓潤的臀,擺弄成門戶大開的姿勢,嚐起了她雙腿之間讓人瘋狂的滋味。

  「漢……」麥珈珈神情痛苦的輕喊,理智上想阻止,卻在肉體強烈歡愉中沉淪。

  他靈巧的舌尖掃過每一道細膩的皺摺,還在敏感的花核上無情的逗弄。他百無禁忌的舔弄濕熱又神祕的性感肌理,貪婪的嗅聞那為他散發的獨特麝香。

  他忽然孟浪的用舌尖彈打蓄滿情慾能量的花核,逼近狂喜的啜泣破空而來,手裡的嬌軀近乎瘋狂的不停搖擺。

  「不要……不要……漢……」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拋棄了伶牙俐齒,在他刻意的撩撥之下,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被不知名的渴望俘虜,渴望這個男人填滿她的空虛。

  她忘了時空,忘了虛實,忘了究竟身在何處,她只知道他用那沒有盡頭的快感折磨得她好慘,慘到身上有一股能量就快要爆發出來。

  他不知何時抬起了自己昂揚的身軀,悄悄的貼靠在她的背後,讓幾乎快要壓抑不住堅挺慾望在她的花核上來回磨蹭。

  「嗯啊……」她喟然的輕嘆,忍不住搖動起腰臀,想要在體驗一次方才讓她莫名緩解的快感。

  他下頷抽緊,緩緩的施勁往下壓,用盡意志力才沒在她身吟聲中失控。
  
  他悄悄的進……又慢慢的退……再埋得更深一點……再退……

  她溫暖銷魂的滋味讓他咬了咬牙,再也壓抑不住似的把巨大賁張的慾望不斷深埋在她暖窒蜜徑裡。

  窒人的快感直竄腦門的同時,她神情渙散的哭了,轉過頭無助的朝他伸出了手。

  「漢……給我……」她不顧一切的扭動腰肢貼靠著他,有一種撓心搔骨的急迫從骨子裡蔓延開來,「求你……求你……」

  他終於忍無可忍的闔上眼,猛然握住她的腰臀,狠狠撞近她濕滑緊窒的蜜徑裡。

  「哦啊……」她趴伏在凌亂不堪的床上,逸出像乞求又像寬慰啜泣,激起他征服的快感。

  那慾望像是終於大開殺戒的獸,拼了命的向前衝,衝進了花心,衝破了理智,衝破了薄弱的神智。

  他帶著她破碎的哭喊衝向高潮的頂點,帶著她徹底的臣服迎接近乎支離破碎的釋放。

  「珈珈!」他低聲咆哮,神魂碎裂的瞬間,埋首在她汗濕的頸窩裡,讓那一頭如雲秀髮藏起他深濃的愛意。

  這一夜,他依舊和她緊密相依,依舊和她十指相扣,依舊和她如濡以沫。

  空氣中隱隱飄散著歡愛過後的麝香氣息,涂漢明的掌心裡傳來她的心跳聲,跟他相互應和。

  「麥珈珈……我也愛妳……」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事,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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