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位旅客,感謝您搭乘本航空公司UA310班機,再過十五分鍾我們即將降落於東京羽田國際機場,安全燈號已亮起,請各位旅客繫好您的安全帶,東京現在的氣溫為華氏……」耳邊傳來機長的廣播。
「真是謝天謝地,十五個小時終於快撐過去!」沈若霏睜開疲累的雙眼,咽下從胃部直冒上來一股欲嘔的感覺,一手輕撫胸口,試圖別讓自己真吐出來!她將椅背調回原位,順便伸展一下略顯酸痛的肢體。
即使是坐在空間較寬闊的商務艙,長時間處於密閉的壓力艙下總是令人無法以舒服二字來形容。
長途飛行對沈若霏來說無疑是一種夢魘,撇開必須將自己縮在一小方空間不說,機上供應的食物總是讓沈若霏原本虛弱的胃更雪上加霜。
繁重的工作讓沈若霏實在無法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就拿此時來說,剛從三天緊湊的心臟科醫學會議中解脫,便得馬不停蹄的自芝加哥直飛東京繼續她的工作,連回臺北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飛機平穩的降落在跑道上慢慢滑行,窗外的天空晴朗無雲,與她此刻的心境諷刺的形成可笑的對比!
「東京。」她的手不禁微微顫動,她用力的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決定般……
完成手續出關後,沈若霏環望四周的人來人往,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漸漸湧回……在來不及好好的說聲再見便倉皇的飛離之後,她沒料到還有回來的一天!
公事上的需要讓她無法推卻,她將代表工作的醫院來此接受短期的訓練。
另一個最重要的因素是——三年前,她在東京求學期間的最好死黨——小梓即將出閣。
在不斷的電話騷擾下,沈若霏被藤堂梓以友誼和眼淚相威脅來當她的伴娘,否則她就要跟她斷絕往來;面對此番舉動,她是不來都不行。
提著行李走到出境大廳,一抬頭便看到「沈若霏」三個斗大、歪七扭八的漢字,尚未來得及反應已被摟得死緊。
「小梓!」沈若霏欣喜的呼喊而出,眼淚在看到好友的那一剎那已不聽使喚的流下,兩人又哭又笑地遭到旁人的側目。
藤堂梓抓緊沈若霏的手道:「霏霏,你還是來了,未見到你之前,我根本不敢期望你的出現,我以為你真的忍心割捨我們的友誼呢!我都訂好機票準備到台灣去抓你了。」興奮之情表露無遺。
沈若霏眨眨眼,「藤堂梓小姐出閣是何等大事,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敢說我不來啊!」
「霏霏,你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了。」藤堂梓後退一步,發現什麼似的從頭到腳仔細的瞧著眼前的人兒,看著她如今一頭如瀑布般的長髮,藤堂梓難以將她和心中的那個影像重疊起來。
三年前的沈若霏總是頂著俏麗短髮,散發出飛揚的自信;而現在的沈若霏,卻看不見那曾經是她注冊商標的甜笑,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都會女子的成熟性感,眉宇間更增添一層憂鬱之色。
「總不能老在原地踏步吧!」沈若霏回她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
「倒是我們藤堂梓大小姐,雖然要嫁做人婦了,卻依然不減當年的火辣性感。」沈若霏一邊打量她,還故意做出垂涎的色狼樣讓藤堂梓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兩人嘰喳個不停,邊推著行李朝停車場走去,坐上藤堂梓的車後,沈若霏這才發現怎麼不見準新郎宇川浩二?
「他啊!正在公司裏頭開會,為了婚禮和隨後的蜜月假期,不先加班怎麼行。」藤堂梓解釋道。
「別管他啦,他說為了彌補不能來為你接機的遺憾,將以一頓豐盛的晚餐作為補償,待會他會到餐廳和我們會合。」藤堂梓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轉彎的車道。
想起三年前她在東京求學時,藤堂梓與她是校園內眾人追求的對象、目光的焦點,兩種截然不同的典型,不知迷惑了多少人的心。
如果說藤堂梓是耀眼嬌豔的紅玫瑰,那麼沈若霏就是山谷中獨自綻放的百合花,神秘清雅的氣質如精靈一般。
宇川浩二是小梓從小便由父母為其訂下的婚約,藤堂與宇川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兩大家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可遠溯至幕府時代;雖說日本王室名存實亡,但階級觀念仍然明顯存在,更遑論這兩家族並非只剩一個空殼子,而是深具雄厚財力的企業體。
記得小梓當初反對得多麼激烈,直嚷著這種建立在利益輸送上的婚姻她絕對不接受,她就是死了也不會嫁給別人強塞給她的丈夫;誰知機緣巧合下,兩人不但相遇、相戀,如今更將步上紅毯的另一端。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我們先在東京休息一晚,好好聊它個整晚,我有一籮筐的話要告訴你,然後明早還有很多事要做,像是得幫你試禮服啦……當然,拜訪一些朋友是一定的……」
「還有我們……」藤堂梓劈哩啪啦的繼續說著。
「等等、等等。」沈若霏急忙打斷她的一長串話。
小梓似乎已經擬定一切計劃,但她的腦子一時實在無法接收如此多的訊息。
藤堂梓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對不起!我實在是太興奮了,都忘記你剛才下飛機,需要休息一下;想想我們有三年不曾見面,如果我沒逼你,我們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教身為好友的我如何能夠接受?」一想到此,她不禁淚濕雙眼。
沈若霏面對好友的責難,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她又何嚐願意這樣做?日本雖非她的故鄉,但第一次來到這裏,她便深深愛上這個別具風情的國度。只是,除了逃離這個有他的地方,徹底的斬斷過去外,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
再度回來,私人方面是擔任好友的伴娘;公事上的需要也逼得她非來不可。
除了進修受訓外,她工作的醫院與東京北裏醫院的交換醫師訓練協定已經到期,而醫院希望能夠繼續這項合作,所以此次特別派具有留學日本背景且前途相當被看好的沈若霏作為最後一位受訓醫師,兩個月後醫院會派出代表至日本與她會合,一同簽訂這項合約。
天曉得她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有勇氣前來,一度以為遠走此地,心中那份悸動便會慢慢淡去。三年了!曾經有過的傷痛也該逐漸痊癒,只是再次面對他的同時,她是否能維持住臉上的笑容?她沒有把握。
一旁的藤堂梓見沈若霏眉頭深鎖的模樣,瞭解她必定是陷入往事……以及……宇川競司——這個把若霏帶到天堂,卻也狠心將她推下地獄的男子。
「他……必定會出席我和浩二的婚禮,你有心理準備再次面對他嗎?」藤堂梓擔心的問。
這個混蛋,要不是他是浩二的堂兄,她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
沈若霏只是投給她一個淡淡的微笑,「我都來了,不是嗎?對我來說,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藤堂梓望著表面平靜無波的沈若霏,深深的在心中歎口氣,若是上天要存心作弄一對戀人來考驗彼此,那麼我們也只能選擇接受吧!
東京市 宇川集團大樓
「散會!」宇川競司終於說出與會人士最盼望聽到的話。
坐在主席位上的他扯了下領帶望向浩二——他的堂弟兼副總裁。
偌大的會議室中只剩他們兩個人,「她,已經到東京了嗎?」宇川競司平靜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誰啊?誰已經到東京了?」宇川浩二頭也不抬地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臉無辜不知死活的故意問著。
他眯起眼睛瞪著一副看好戲的宇川浩二,「如果你想在下次高級主管會議中被我狠狠修理的話,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宇川競司不帶表情的撂下這幾句話。
宇川浩二想起剛才那幾位部長在會議中狼狽的模樣,知道沈若霏的到來彷佛投下一顆炸彈在競司的心裏。
算了!他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實的招了吧!
「小梓已經去接她了,今晚我們會一起吃晚餐,明天應該會忙著處理婚禮相關的瑣碎事務,你知道她這次回來是要擔任小梓的伴娘。」他一字不漏的報告著他所知道的一切,生怕有絲毫遺漏。
宇川浩二一頓,看著他仍舊一派冷漠的模樣,「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若霏代表她工作的醫院來東京接受短期受訓,更巧的是,她待的正是你的醫院,婚禮後她會在東京停留三個月。」
宇川競司仍是一臉莫測高深、令人不解的表情,宇川浩二一改嘻笑的態度,正經的說:「如你所願的,她回來了。只是你到底做何打算?」
宇川浩二望著仍不作聲的堂兄,心中不禁深歎一口氣:當初他和沈若霏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再沒有像她那樣適合他的女子了;只是,當時競司心盲的不懂珍惜!
宇川集團的總裁位置並不容易坐,競司從小被迫接受超越同齡小孩的訓練,在他享受快樂童年的同時,競司正接受所謂繼承人應有的訓練。
競司父母的婚姻建立在利益上,當年宇川集團極欲進軍歐洲市場,所以選擇了與英國溫克利家族的女繼承人聯姻,這樁以企業利益為取向的婚姻,伴隨而來的不幸福是可預料的,競司的父母生下他後便分居兩地,各有自己的社交圈。
除了對唯一的獨子有相同的期望,堅持他必須是最優秀的繼承人外,他們從不過問對方的生活;當小男孩努力爭取認可的同時,等待他的不是掌聲,只是更高的目標。
自從接掌宇川集團後,行事向來講求實際效益的競司揚棄了保守封閉的作風,受西式教育的他革命性的改變為宇川家族注入新的活力,也不負眾望的將整個集團擴大,不但讓它成為亞洲排名前十大的企業,在歐洲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覷;他不留情的作風更是傳遍商界。
競司的家財萬貫,加上邪魅氣質的俊美外表,構成他身為黃金單身漢的條件,使得名媛淑女莫不對他趨之若鶩,這種遊戲人間的浪子態度一直持續到他遇上了沈若霏——一個來自台灣的異國女子。
「你自己想想吧!我去赴晚餐的約會了,遲到的話,小梓會殺我的!」宇川浩二拋下這些話後便轉身離去,留下宇川競司獨自一人注視著玻璃窗。
街上霓虹燈一明一暗的閃爍著,在他心中,沈若霏的笑容緩緩地浮現,這張在他心上縈繞三個年頭的容顏,相信很快就可以見到。
「娃娃,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該屬於你的地方!你可知這些年我如何度過沒有你的日子?娃娃,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你屬於我,只有我能摟著你,感覺你的溫暖,嗅著你的髮香。我幾乎等不及再次與你相見,娃娃,這次你再也逃不開了!」
宇川競司心中想像著沈若霏在他懷中的情形,嘴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那種獵物逃不掉的微笑。
刺耳的煞車聲劃過寧靜的街道,一部銀色的Audi停在一間簡雅的日式餐廳前。
「小梓,我可不想還沒參加你的婚禮就先參加喪禮!」沈若霏驚魂未定的邊解開安全帶邊說,對於她的駕車技術實在不敢恭維,臺北市的計程車司機都沒她狠。
「相信我啦!」藤堂梓漂亮的甩上車門,還不忘將鑰匙往空中一拋再接住,眨了眨眼,臉上泛起爽朗的笑容。
沈若霏只能搖搖頭,與她一同進入餐廳。
站立於門口兩旁、身著和服的侍者恭敬地拉開大門歡迎客人的到來,輕柔的音樂加上別具巧思的佈置讓整個用餐環境有種優雅而溫暖的感覺;沈若霏和藤堂梓一踏入便看到久候的宇川浩二。
「霏霏!」宇川浩二起身給她一個熱絡的擁抱,並體貼的為兩位女士拉開椅子,三人一坐,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了。
「小梓啊!你繞了一大圈,走得再遠還是逃不掉你註定的姻緣!」沈若霏不忘取笑眼前如膠似漆的兩人。
「饒了我們吧!別再取笑我們了。」宇川浩二開口求饒。
「說真的,霏霏,你這些年在台灣有適合的對象嗎?」藤堂梓關心地問。
沈若霏搖頭不語,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沒有人要啊!」
藤堂梓一聽馬上大叫:「開什麼玩笑!你沒人要是你對人家不屑一顧吧!想起在醫大念書時,那些圍繞在你身旁的狂蜂浪蝶,像是東大、早稻田……多到用殺蟲劑都殺不完!」
「難道你還忘不了競司嗎?」宇川浩二終於大膽的問出口,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想探探競司還有多大的機會。
沈若霏只是微笑,心中早已有面對這種問題的準備,她淡淡的揚起秀眉,「他是我過去生活的一部分,我無法否認他曾經存在,但他現在與我早已沒有任何牽扯,我想我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
沉默頓時降臨於彼此之間,三人不發一語地用著晚餐,此番話在宇川浩二心中激起不小的波紋,心想恐怕競司有場硬仗要打了。
藤堂梓用眼神示意宇川浩二別再繼續好奇下去。
「不早了,小梓、若霏,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剛下飛機,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宇川浩二說罷,起身送兩位佳人出去。
一邊走向門口,藤堂梓小心的拉住宇川浩二問他:「你沒告訴那家夥若霏來參加婚禮,以及她會停留三個月的事吧?」
「我說了。」宇川浩二氣定神閑地承認,準備接受藤堂梓的質問。
「什麼你幹嘛告訴他?」藤堂梓生氣的瞅著他。
「那家夥還想對若霏做什麼?」
「他們是天生的一對,時間是分不開他們的。」宇川浩二篤定的說。
「可是……」藤堂梓不放心地想繼續追問。
「別擔心,競司不會再次做出愚蠢的事了。」他對他的堂兄充滿信心。
翌日清晨,休息過後的沈若霏恢複了平時的神采,穿著一身輕便的褲裝和藤堂梓搭著藤堂家豪華轎車穿梭在東京市區,熟悉的景象紛紛落入眼簾,回想起銀座的歌舞伎町,淺草充滿日本傳統風味的店家,臨海副都心的未來感或是原宿街道造型前衛怪異的日本新人類……她怎麼可能忘得掉這令人懷念的一切?
每一處都讓她流連忘返,令她充滿無限美好回憶。她在日本度過最快樂的求學生活,如果跳過即將畢業的最後一個月,這段日子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一輩子最美的時光吧!
三年前 東京
規畫整齊的街道,鮮少有擾人的汽車聲呼嘯而過,這裏是東京都城附近一間三層樓的建築,裏面的廚房正傳來陣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一位穿著圍裙的女子正專心在眼前的食物上,她——沈若霏,來自台灣的留學生,目前是慶應大學醫學部研究所的學生,在幾個月後即將畢業。
突然她被巨大的關門聲吸引了注意力,砰的一聲之後是大呼她名字的叫喚聲:「霏霏、霏霏,你在哪裏?」她的室友兼死黨——藤堂梓小姐正扯開喉嚨,大呼小叫地喊她。
「我在廚房啦!」沈若霏一面將麵條丟進鍋中,一面大聲的回答。
「真是會被她嚇死!」沈若霏嘴裏叨念著。
不消三秒,藤堂梓馬上出現在她眼前,垮著一臉夾帶怒意的委屈神情,嚷著:「霏霏,你一定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天大的事發生啦!瞧你大小姐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門都要被你拆了。」沈若霏疑惑的問。
「我親愛的多桑大人,特別派人來命令我出席星期六在宇川飯店所舉行的宴會,好『認識』一下我未來的丈夫。還警告我說:不準耍花樣,當天若是他不見我的蹤影,那麼後果我必須自己負責!」藤堂梓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解釋著,順手拿起一旁的刀子,用力地將桌上無辜的蘋果剁個稀巴爛!
「這什麼鳥世界!」不雅的髒話也連帶的從藤堂梓口中說出來。
沈若霏趕緊把刀子奪下,將她拉到客廳,她可不想有流血事件發生。她沒忘記小梓可不是一般大家印象裏的日本溫柔閨秀。
「那麼你要我幫你什麼?代替你去嗎?這應該不可能。難不成你是要我陪你去囉?你是不是在打這個算盤啊?」沈若霏瞭解的看著快跳腳的藤堂梓,慢條斯理說出好友心中的想法。
藤堂梓一聽,馬上摟住沈若霏撒嬌地道:「真是知我者沈若霏也,沒錯!拜託啦,我這次逃不掉了,沒有你我一個人會悶死在那裏的!」
「要是我跟你去,換我會死在那裏!」沈若霏順口接上。
「拜託啦!霏霏,我們只要出現一下,馬上就走人,讓我跟我多桑能交代過去就好啦!」
沈若霏看著拚命哀求的藤堂梓,看來是不答應也不行了;歎了口氣,為了朋友只好犧牲一下。
「好吧!」沈若霏勉為其難答應她。
小梓的「未婚夫」在日本商界可是響叮當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來自宇川家族;宇川集團為亞洲的龍頭企業之一,掌握日本國重要經濟命脈,連大藏大臣都必須禮讓三分,當然誰都巴不得能攀上關係,更何況有機會結成親家。
藤堂梓同樣貴為藤堂商事的千金,她的婚姻是雙方父母私自許下的,據她自己說,身為她未來老公的那位仁兄,至今也不過看到兩次,最近那一次還是二十年前!而且當時那小不點給她的印象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天啊!」沈若霏不禁對這種事搖頭,真是難以想像快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這種八股的觀念,以為只有小說才會出現的情節竟活生生的在她周圍上演;來了日本這麼久,對於日本人的某些堅持她仍難以理解,她真是慶幸沒發生在自己身上。
沈若霏來自醫生世家,全家族不是醫生就是從事相關的醫療工作,也因此,沈若霏不可避免地踏上相同的道路,以成為一流的外科醫師為目標。
完成台灣的學業和訓練工作後,她毅然的選擇出國再進修,因為家族淵源使得她來到日本,而當初會選擇此地還有另一項重要因素——沈若霏對日本可說是一見鍾情,愛上它這種典雅又現代感十足的獨特風格,這裏有保守的傳統觀念,也具備最前衛的流行動態,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創造出現代的日本!
她瘋狂地愛上了這種感覺。
東京臨海副都心 宇川大飯店
陣陣的音樂聲傳遍整個大廳,衣香鬢影的受邀者穿梭其間。
「小姐,人都來了,就高興點吧!看你的嘴巴嘟得能掛上三斤豬肉啦!」沈若霏取笑著從上車就一臉不高興的藤堂梓!
她們一走進會場裏,藤堂梓馬上被眼尖的父親發現。只見一位銀髮帶有幾分威嚴的紳士快步的往她們所在的位置前進。
「嗨!藤堂叔叔。」沈若霏跟來人熱絡地打招呼,因為小梓的父親對隻身在異國求學的她頗為照顧。
他拍拍沈若霏的背,「真是越來越漂亮啦!霏霏,謝謝你陪這丫頭來,那邊有人想見見她,我們先過去一下;有空到家裏來玩,你好久沒來啦!」小梓的父親一說完馬上把她拖走。
看著小梓不情願的身影,她只能暗自為小梓祈禱囉。
沈若霏從服務生手中的端盤上拿了一杯酒悄悄的退到陽臺上;她的任務應該算是完成了吧,可以功成身退了。
裏面的音樂聲不絕於耳陣陣地傳了過來,沈若霏一個人靠著欄杆享受微風輕拂臉頰的涼爽;自東京灣吹來的晚風一掃燠熱的暑氣,這裏也沒有市區那種窒悶的感覺,她閉起雙眸深吸一口涼氣再輕輕地吐出。
「真是舒服!」沈若霏忘我的享受這自在輕鬆的一刻。
沈若霏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甚至於可以說是厭惡。
打扮得光鮮亮麗,然後端著酒、聊著言不及義的話,生命就這樣浪費掉囉!她雖非貴為什麼大企業的千金,但由於父母均為名醫,這樣的宴會對她而言並不陌生。
若不是不得已,面對這種場合她總是能閃就閃,即使參加了也會像現在一樣,找個安靜的角落躲起來;在吵鬧中找一方屬於自己的安靜天地是件頗有趣的事。
正當沈若霏暗自慶幸時,卻有人闖了進來。
「請問神秘的小姐,不知在下是否能夠知道這裏到底有些什麼,竟能夠吸引住你美麗的目光?」戲謔的聲音在沈若霏背後響起。
宇川競司在沈若霏和藤堂梓一踏進門便注意到她們,由於藤堂社長將另一位拉走,使他猜到藤堂梓就是他堂弟未來的妻子,而另一位一同前來的短髮女郎——眼前這位散發神秘氣息的女子,才是真正吸引他前來的誘因!
沈若霏微微蹙眉,不滿思緒被打斷,猛然轉頭想知道究竟是哪個不識相的家夥!
一回頭,只見一雙充滿譏誚的藍色眼睛,這雙眼的主人懶懶的端著酒杯,身體半靠著陽台的牆,高大結實的身體包裹在價值不菲的西裝中,約及領子的微捲黑髮正不羈的迎風飛揚。
危險!這是沈若霏腦中第一個閃過的想法。
「在下宇川競司。」男子不顧沈若霏不悅的臉色,自行地自我介紹著,「可否有幸得知美麗小姐的芳名?」宇川競司話畢便將杯中香檳一飲而盡,瀟灑優雅的動作中自然地流露出迷人的貴族氣息。
「宇川競司。」沈若霏輕喃,努力的在腦中搜尋這張好像在哪裏看過的臉。
「我喜歡聽我的名字從你嘴裏說出的感覺。」語氣中有著無法掩藏的輕佻。
「是嗎?可是我很討厭我的名字被些莫名其妙的人知道呢!既然閣下想知道什麼叫不被打擾,那我願意讓賢。」沈若霏意有所指的說完後便道了聲對不起,想趕快離開陽台回到宴會裏;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沈若霏正想從宇川競司旁的縫隙「溜」過去,卻冷不防撞上一道厚實的胸膛;正當一個踉蹌往後倒時,一雙大手堅定的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他的方向帶。
一度,沈若霏以為她就要摔個四腳朝天,沒想到睜開眼她居然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始作俑者正用著有意思的眼神盯著沈若霏。
兩人的氣息相交,四周的空氣彷佛也有種讓人迷醉的感覺。
「放開我!」沈若霏一回神馬上用力的掙紮,想拉開彼此間的距離;而宇川競司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娃娃!沒有人能拿話諷刺我之後,還能毫髮未傷的離去!相信我,你也不會是第一個。」宇川競司此時對懷中女子的興趣已完全被挑起,不管這是不是她想引起他注意的手段,她都成功的做到了,這將是一場有意思的遊戲!
沈若霏桀驁不馴的盯著他,抗拒著他不斷傳送過來的魅力,深吸一口氣,「先生,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不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宇川競司鬆手放開了她!得到自由的沈若霏,一刻也不敢多留,只想趕緊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宇川競司叫住眼前窈窕的身影:「記得,我叫宇川競司,我們會再見面的,娃娃!」還給了她一個足以迷死人的笑容!
夜幕深沉地籠罩東京,客廳的掛鍾響起,時針準確的指著十二的位置。
藤堂梓一進門,包包一甩踢掉了高跟鞋,十分不優雅的將雙腳翹在桌上。睇了一路安靜的沈若霏一眼:「怎麼了,若霏?一路上都這麼安靜。」
「我……沒有啊!只是有點累而已……」匆匆帶過,表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此時沈若霏心中卻有種異樣的感覺,她無法忘記那男子的眼神,即使現在回想起都會有種無從逃脫的緊張。
「對了,說說你那位未婚夫,終於相見了不是嗎?」沈若霏好奇的想知道。
藤堂梓一聽,臉馬上拉了下來,「提起他我就有氣,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啊!狂妄得不得了,說什麼他不打算娶我,難道我就想嫁他啊!」她劈哩啪啦的罵了一連串,嫌惡的表情溢於言表。
「看來藤堂叔叔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沈若霏看著怒火衝天的藤堂梓。
命運似乎對每個人早都有了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