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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菲]不純勾引(狂星恣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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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6:13 |倒序瀏覽 | x 2
不純勾引【狂星恣情之一】 作者:莫菲

記者真不好當!
千辛萬苦才弄到上流社會的宴會邀請函混進去
美食當前卻怕錯過重要人物遲遲不敢動手
咕嚕嚕……好餓。不管了!吃飯皇帝大,先吃了再說……
有錢人真討厭,尤其是那個目中無人的裘文硰!
忍痛放下美食跑去向“豪門三巨頭”自我介紹兼探聽受訪意願
想不到那姓裘的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還一腳踩過她的名片!
差勁的渾球!最好別再讓她遇到——
呃,她可以獨家專訪“豪門三巨頭”,可條件是要誘惑那姓裘的?
為了業績、為了雜誌社的將來,她——豁出去了……

“豪門三巨頭”之一的裘文硰,挺拔俊酷,乃製造業的龍頭老大。
那叫巧兒的記者是不是不懂“死心”為何物?
常常在他出沒的地方和他“巧遇”,連開車都會和她撞在一起
此刻更登堂入室找他要修車費,順便拗他載她回家!
這一連串的“巧遇”肯定是好友搞的鬼,但看在她頗有趣的份上
他可以撥冗陪她繼續“巧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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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6:45
第一章

  好香!

  甯巧兒深吸一口氣,用力吞咽口水。

  食物的香味溢滿口鼻,令她幾乎想不顧一切地沖到桌邊大快朵頤一番。

  但理智終究戰勝情感,她沒忘了此行的重責大任。

  她是個記者,同時也是個美食主義者,會同意總編接下這棘手的任務,主要是聽聞這次宴會的主廚乃由法國重金禮聘而來的國家級大廚。

  光聽頭銜就令人期待不已,直到望見那長長一排香味四溢、美觀誘人的食物,她更加確定這趟是來對了。

  在工作與口腹之欲的天秤上,坦白說,她總是偏重後者的。

  這次不同,此行任務的主角是個超重量級的人物,想在這種公開場合捕捉其身影及誘其開金口,困難指數是平常採訪的好幾倍,所以她一定得專注!

  咕嚕咕嚕——

  為了這一餐,她刻意空了一天的肚子終於發出不平之鳴。

  怎麼辦?她好餓……

  甯巧兒一雙骨碌碌的圓眼直勾勾盯著長桌上的美食,眼裏充滿強烈的渴望,那垂涎三尺的模樣不禁令人側目。

  先吃一些吧?

  可是,她是屬於一開動若沒將肚子真正喂飽就不會停止的那種人,要是吃到一半,主角出現了,她會左右為難耶。

  人家說「吃飯皇帝大」——崇高尊貴的九五之尊,無論如何都不可輕易被冒犯;那麼,她這般重視吃飯這件事也是理所當然的羅!

  咕嚕咕嚕!肚子再次發出抗議。

  不管了!先喂飽肚子再說,若有狀況發生再見機行事好了。

  念頭一打定,甯巧兒飛快的沖到長桌邊,拿起餐盤開始朝滿桌的精緻美食進攻。

  伸手拿起香味四溢、鮮嫩欲滴的羊小排,甯巧兒開始旁若無人地大啃起來,鮮美的羊肉塞滿口中,慢慢咀嚼的快感令她臉上充滿幸福的表情。

  解決兩塊羊小排後,她再次走向長桌,這回盛了三隻白玉蝸牛。

  雖然沒吃過蝸牛肉,但她想這應該跟一般的螺肉相差不了多少吧。

  她拿起叉子欲勾出殼內所珍藏的美味,奈何試了幾次,結實的蝸牛肉始終不動。

  「該死的,快給我出來!」她低咒一聲,口中的唾液不斷地分泌,心裏愈是渴望,拿著叉子的手就愈焦急。

  突地,搏鬥中的白玉蝸牛毫無預警地飛了出去,緊接著是一聲哀號。

  「哎喲!誰拿蝸牛丟我?」

  甯巧兒當場傻了眼。

  不過,她的呆愣維持不到三秒鐘,在受害者穿越人群前來興師問罪之前,她便身手敏捷地潛逃了,只留下一盤盛著兩隻白玉蝸牛的「罪證」,和掉落在一旁的銀色叉子。

  跑到遠離事發現場的角落,甯巧兒拍著胸口順了順氣,咕噥道:「莫名其妙!號稱『美食專家』的我居然擺不平一隻蝸牛?這笑話若傳了出去,我顏面何存?還好沒有被人家看到——」

  「我看到了喲。」飽含玩味的語調硬生生的打斷她的自我安慰。

  甯巧兒吃驚的回頭,只見瘦削的身形、飄逸的長髮、細緻的五官,清秀俊美得連女人都忍不住嫉妒的男人,他不正是……

  「真是精采呀!天外飛來一隻蝸牛,就這麼當眾砸向議長的鼻樑,這會兒他大概又疼又氣的在想是誰看他傲人的大鼻子不順眼,存心破壞。」

  「議長?」她不小心打中的人是議長?「不,我沒有。」

  「議長大概會要求調閱錄影帶吧!」

  「你——」甯巧兒緊張地環視四周,他這樣恐嚇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我可以幫你。」

  「你……」

  她的質疑尚未發出即被人打斷。

  「琅,你窩在角落裏幹嘛?」

  伴隨著低沉嗓音出現的,是兩位身材相當的男人,左邊那個出聲的輪廓深刻、英俊開朗;右邊的那個則面無表情,烏黑的發色與深邃的眼瞳使他看起來更加冷酷。

  甯巧兒眼睛為之一亮,激動的低喊:「裘文硰!衛君廷!武少琅!」

  幸運!真是幸運!

  皇天果然不負有心人,她要的三個主角這會兒正排排站在她面前哩!

  「咱們名氣還真不小,連中學生都認得咱們。」衛君廷笑道。

  「誰是中學生!」甯巧兒笑容頓隱,挺起胸脯大聲反駁。

  「咦?」衛君廷納悶地蹙起眉。

  「中學生進得了這裏嗎?」武少琅好意的提點。

  「對啊!」衛君廷恍然大悟,繼而認真打量她。「可是她看起來明明就像中學生。」

  「少侮辱人了你!」甯巧兒迅速從口袋中抽出幾張紙遞給他們。「這是我的名片。」

  「記者?」武少琅瞟了她一眼。

  「嘖嘖,搶新聞的時候你一定特別辛苦吧?」衛君廷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最討厭的就是記者。」裘文硰冷冷地道,轉身離開的同時名片飄落在地。

  當他的鞋重重地踩上那張名片時,甯巧兒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

  「喂!」她快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袖。「你太沒有禮貌了吧?」

  裘文硰側過頭,銳利的雙眸一瞪。

  甯巧兒像是觸電般迅速縮回自己的手。

  好可怕的眼神,那雙瞳孔裏彷佛隱藏了世上最冷寒的兩座冰窖……

  「被嚇著了嗎?」

  「別介意,他天生就是那張撲克臉。」

  「要他笑簡直像是要他的命。」

  「真是個無趣的人。」

  甯巧兒眉頭微擰地望著一搭一唱的兩個男人,心裏不禁懷疑起他們的友誼。

  一般人不會這樣貶損自己的好朋友才對,難道傳言「豪門三巨頭」堅定不移的友情並非事實?

  不會吧?倘若她的臆測屬實,這可是超級大八卦哩!

  嗯,她一定要探究到底。

  「不知兩位是否願意接受採訪?」甯巧兒鄭重其事的問。

  「你要採訪我們?」衛君廷直接問她。

  廢話!甯巧兒心裏嘀咕,表面上則很有禮貌的微笑點頭。

  「可以呀!」武少琅一口答應。

  「真的?」甯巧兒喜出望外。

  「喂!」衛君廷詫異。「你有沒有搞錯?讓一個像中學生的記者採訪我們?」

  「你——」甯巧兒聞言不禁為之氣結,他這話擺明瞭瞧不起她嘛!

  「我覺得接受她採訪的過程應該會很有趣。」武少琅饒富興味的說著。

  甯巧兒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只好乾笑兩聲。

  「要去你自己去。」

  「衛先生!」

  衛君廷不等她的勸留,轉身隨著裘文硰離去。

  武少琅抿抿唇道:「沒關係,我知道他們上哪兒去。」

  「真的?」聽聞「貪狼」武少琅溫文儒雅、彬彬有禮,是豪門三巨頭中最和藹可親的一位,看來傳言不假。

  「這不是武社長嗎?」

  幾位高挑纖細、臉蛋姣好、美豔動人的女人朝他們走來,臉上充滿驚喜和雀躍的表情。

  武少琅露出一貫平易近人的微笑。

  甯巧兒一眼就認出她們幾位乃是頗為知名的模特兒,經常出現在流行時尚的伸展台,也是各家雜誌搶手的封面人物。

  「真榮幸能在這兒碰見您。」長髮飄逸、膚若凝脂的氣質美女細聲地道。

  「由於貴社上期雜誌發行後的反應太熱烈,使得我們的邀約增加不少,這都得感謝您。」五官深得像混血兒美女接著說。

  「哪里,是你們的魅力令人無法抗拒。」武少琅的語氣跟表情一樣誠懇,讓人感覺不出半點虛偽的成分。

  「希望下次還有跟武社長合作的機會。」一頭俏麗短髮、模樣精明幹練的摩登美女繼續說。

  「那是當然。」武少琅上揚的唇形不變。

  「喂,我們該走了吧!」被當成隱形人漠視的甯巧兒終於表現出不耐。

  幾位美女這才發現武少琅身後嬌小的人兒,笑意盈盈的臉不自覺地僵了僵。

  「她是?」混血兒美女問。

  「記者。」

  「哦——」幾位美女以極高的姿態睨視著甯巧兒,刻意拉長的尾音裏暗示著對她記者身分的不以為然。

  「我正準備接受她的採訪,不好意思,我們有機會再聊。」語畢,武少琅微微頷首,拉著甯巧兒離開人群。

  「武——」

  美女們留不住人,皆暗自扼腕。

  「我們要上哪兒去?」被帶進一輛黑色賓士的甯巧兒問道。

  由於工作的關係,雙B級以上的車子對她而言並不陌生。

  「不是說了我曉得上哪兒找他們嗎?」

  「你真的願意帶我去見他們?」甯巧兒懷疑地問。

  「你人都坐在我車子裏了,難不成以為我會帶你去飯店?」

  「你——」後知後覺的甯巧兒這才發現這個可能性的危險。「不會真的對我怎麼樣吧?」

  「你在說什麼傻話?」武少琅目光嚴苛的打量著她,「我可是很挑的。」

  「喂!」甯巧兒的臉瞬間漲紅,雙頰氣鼓鼓的。

  「我又說錯了?」武少琅露出無辜的表情。「不可以對你怎麼樣,但不對你怎麼樣也不行,你這個人還真是矛盾耶!」

  口舌爭不過人家,甯巧兒索性撇過頭,自個兒生起悶氣。

  武少琅並沒有安撫她,直到車子停了下來。

  「到嘍,下不下車?」

  甯巧兒飛快地跳下車,以行動代替回答。

  他們正位於某棟大樓的B5,接著他帶她坐電梯上到B1,然後打開一道門。

  這一扇門造就了兩個世界,門外冷清,門內熱鬧。

  他們才踏進,穿著乾淨整齊、態度謙恭有禮的服務生立刻前來招呼:「武先生好,裘先生和衛先生在V2,要不要讓人帶你們過去?」

  柔和的燈光、神秘的氣息,依照經驗,甯巧兒判斷自己身處的是一間極為私密的高級俱樂部。

  「就你帶路吧!」武少琅拍拍他的肩。

  「是。」年輕服務生掩不住興奮。「請隨我來。」

  「這裏是幹嘛的?」甯巧兒壓低音量。

  「幹什麼都行的好地方。」武少琅揉揉她的頭髮。

  「喂!」甯巧兒警告意味濃厚地拍掉他的手。「他們兩個該不會正在裏面幹什麼『好事』吧?」

  「搞不好。」似是而非的調調。

  甯巧兒倏地停下腳步。

  「怎麼啦?」武少琅奇怪的看她一眼。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能大大方方地走進那種場合中嗎?」

  「也許包廂內的戲碼與你的想像有出入吶!」武少琅語意模糊。

  「喂!」甯巧兒重重吸了口氣,千百個不願意的跟上前去。

  大大的包廂內,除了裘文硰和衛君廷外,並無其他閒雜人等。

  出乎意料的結果,甯巧兒反倒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也因此,在三個男人的眼中,她成了一副沒大腦的蠢樣。

  「你怎麼把她給帶來啦?」衛君廷首先發難。

  「偶爾也該換換口味嘛!」武少琅帶著甯巧兒坐下。

  「我可沒有戀童癖。」衛君廷哼了哼。

  「她這麼可愛,一起聊聊無妨的。」武少琅偏頭對她拋了個媚眼。

  甯巧兒回以不敢領受的哆嗦狀。

  裘文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一步。」

  「喂!」甯巧兒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

  太過分了,那傢伙根本是徹底瞧不起人!

  仗著自己相貌不凡、威名遠播,就這麼目中無人,哼!什麼東西嘛!

  一見到他轉身就走,她幹記者這麼多年還未被如此藐視過。不甩就不甩,了不起啊!

  甯巧兒直瞪著那個離去的冷酷背影,雙拳暗暗握緊,無聲的咒駡著。

  「跟你說過了,他總是那副死人臉,別在意。」武少琅笑容可掬的拉她坐好。

  「瞧你們挺能聊得來。」衛君廷挑高一邊眉,精明的目光中閃著打量與研究。

  「是嗎?」甯巧兒扯出一抹笑容。

  「那我也不打擾啦!」語畢,衛君廷再次隨著裘文硰離去。

  「喂!」甯巧兒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睛。

  忍耐、忍耐!沒想到他們全是虛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差勁又沒禮貌到了極點的渾球!

  她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他們令她覺得自己像只惹人厭惡的蟑螂——不,她最怕蟑螂,不能把自己比喻成那種東西,會想吐。

  嗚……出門前忘了翻黃曆,莫非今天是諸事不宜、沖克到她的大凶日?天哪!她把任務給搞砸了。

  「別那麼沮喪嘛!」

  「我哪有!」奇怪,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武少琅望著她的眼神以及對她說話的語氣,都透露一絲絲的不懷好意,尤其是唇邊那抹笑,十足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狡詐模樣。

  「那也就毋需氣得咬牙切齒嘛!」

  「我沒有!」甯巧兒固執地辯駁。

  但是經他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的牙根還真咬得有些發疼。

  「你真的那麼想要我們的新聞?」

  「廢話!」甯巧兒橫睨他一眼,開始懷疑起外界對他們的評價是否誇大的高估了。

  「也許沒那麼難喲!」武少琅語帶玄機。

  「真的假的?」甯巧兒的瞳孔瞬間閃閃發亮,重新燃起希望。

  「而且是獨家專訪。」

  「耶?」甯巧兒興奮的再度跳了起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儘管說。」甯巧兒整個腦子已被「獨家專訪」四個大字所佔據,簡直要樂暈了。

  如果真能要到這獨家專訪,別說一個條件,百來個……不不,還是別誇口,保守點,頂多十個,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誘惑裘文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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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7:10
第二章

  「你說什麼?」甯巧兒錯愕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誘惑裘文硰。」武少琅再次開口重申。

  「我——」甯巧兒難以置信,不由得結巴起來:「你要我……去、去誘惑他?」

  「沒錯。」

  「為什麼?」

  「好玩吧!」武少琅聳了聳肩,始終是那副吊兒郎當樣。

  「好玩?」甯巧兒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你覺得這種事情好玩?」

  天哪,他們這些有錢人的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麼?

  「你不曉得,文硰那個怪胎沒交過女朋友,從我們認識他開始就是一張死人臉,毫無表情又陰沉沉的,所以我很想看看他動情的模樣。」武少琅老實說。

  「那怎麼也不該找我當你劇中的女醜吧?」甯巧兒大皺眉頭,忽然覺得平易近人不過是他其中的一張面具。

  「錯!是女主角。」武少琅糾正她的說法。

  「有沒有能夠替代的條件?」甯巧兒不抱希望的問。

  「沒有。」武少琅斬釘截鐵的回答。

  果然。甯巧兒重重的歎息,「我自認不夠熱情如火到足以融化一塊冰山,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對自己那麼沒信心?」武少琅微挑起眉。

  甯巧兒苦笑道:「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你連一個沒交過女朋友的男人都搞不定?」

  「拜託!裘文硰並非一般平凡人,普通人怎麼可能近得了他的身?」

  「可惜,我非常看好你的潛力。」武少琅發出稍嫌誇張的惋歎。

  「不必對我使激將法,沒用的。」

  「不想要獨家專訪了?」

  「是很想,但很難。」甯巧兒一副哀怨且無奈的口吻。

  「你在怕什麼?至少還有我這胳臂向外彎的損友幫著你呀!」武少琅一手環過她的肩拍了幾下。

  「讓你的死黨陷入情網,究竟對你有何好處?」甯巧兒百思不解。

  「還不知道,也許一點好處也沒有,但是我相信由你去撒下的那張情網,定能讓他改變些什麼。」武少琅的興致很是高昂。

  「但那張情網是假的,恐怕禁不起考驗;異常聰明如你們,我就算心有餘也力不……」

  「嘿!」武少琅打斷她。「別妄下斷語,這種事很難說的,假戲真做也是常有的事。」

  「你甭說了!總之,本姑娘不幹!」甯巧兒硬是不理會他充滿期待的臉,起身離去。

  「你可以考慮,想通了就回我個電話。」武少琅朝她的背影說道。

  回應他的是一聲碰門大響。

  簡直是莫名其妙!

  甯巧兒積了一肚子悶氣回家,就連自己的家門也甩。

  神經病!瘋子!要她去誘惑裘文硰?呵,真虧他想得出這種事情!

  「喵——」

  一團小東西迅速竄到她腳旁,邊蹭著她的腳打轉邊發出撒嬌的低鳴。

  「寶貝,想死你了。」甯巧兒一把抱起毛茸茸的貓咪在懷裏又揉又親的。

  這只藍色波斯貓是甯巧兒在住家附近撿到的,記得那一天,它可能因為遭遺棄又饑餓過度而溜進傳統市場裏偷吃人家的食物,結果不知道被哪個沒良心的攤販熱油潑身以示警惕。

  熱油侵蝕皮膚的痛楚令它哀號竄逃,正好與路過的她撞個正著。

  見到它的第一眼是那麼令人慘不忍睹!

  當下,她刻不容緩地將它送進動物醫院。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拉了它一把,經過近半年的治療與悉心照料,才使它恢復原貌。

  本就靈巧可愛的小貓咪從此認定了她,給予完全的信任和依賴,而它也為她孤單的獨身生活打亮了一盞溫暖的燈。

  「今天有沒有把飯飯都吃光光啊?」甯巧兒哄小孩似的。

  貓咪伸出舌頭舔舔她的下巴。

  「好,我知道你最乖了。」它舌面的倒勾像男人的胡渣,紮得她邊笑邊躲。

  雖然人和動物的語言並不相通,但她相信彼此間靠著長期相處的默契,自有一套溝通的方式。

  「那麼你的宵夜想吃什麼呢?鮪魚?鱈魚?鯖魚?雞肉?牛肉?還是比目魚和蝦?」甯巧兒將貓咪抱到擺滿罐頭的櫥櫃前讓它自己選擇。

  貓咪伸出爪子輕輕抓了抓第三罐。

  「鯖魚?」甯巧兒揉了它一下。「想換口味啦?平常你明明不愛這一罐的。」

  「喵。」

  甯巧兒打開罐頭用小湯匙挖了一半放進它專用的食盤裏,然後席地而坐看著它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愛模樣。

  「噯,當貓咪真好,高興時玩玩球、無聊時發發呆、吃飽就找個舒服的地方打個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既優雅又悠哉,真希望來世我也能當只貓。」她有感而發地自言自語。

  貓咪圓滾滾且晶瑩剔透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她,似乎對她的感言頗有意見。

  「怎麼?下輩子當一對快樂的貓咪姐妹花不好嗎?」她雙手捧住它的臉,揉著它的雙頰和耳朵。

  它舒服得發出了咕嚕的聲音,懶得回應那個機率微乎其微的假設問題。

  當它正享受著愛撫時,她突然將手一松,令它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你慢慢吃,媽咪先去洗個澡。」甯巧兒起身走進房間,邊走邊嘀嘀咕咕:「唉,明天還有一堆問題等著我面對哪!」

  貓咪望望女主人的背影,又望望盤中的食物,最後決定先把它的宵夜舔乾淨,再去安撫那個辛苦了一整天而發起牢騷的小女人。

  「你搞什麼東西啊?」

  原本忙碌而顯得有些嘈雜的辦公室突然靜窒了半分鐘,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調向總編室,確定咆哮聲是從那裏傳出之後,又一個個轉身埋頭苦幹。

  「公司花那麼多錢幫你弄了張邀請函,結果你連一個字兒都沒帶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程榮疾言厲色地吼著。

  「對不起。」甯巧兒低垂著頭。

  「說對不起有用嗎?我要的是新聞!夠吸引力的新聞!」程榮繼續咆哮。

  「但他們就是不肯接受採訪嘛,你也曉得他們是非常棘手的問題人物!」

  甯巧兒沒將武少琅的「條件」說出來,她相信若是讓總編知道,他恐怕為了新聞而將她給賣了都還覺得順理成章。

  「就是棘手才派你去呀!」程榮放軟語氣,改用懷柔政策,「巧兒,你也曉得我向來最重視的只有你,豪門三巨頭那項艱鉅任務,除了你以外,我還能相信誰呢?我可是用人頭向上面擔保你絕對有能力會帶回他們的新聞哪!」

  天生吃軟不吃硬的甯巧兒果然一下子就招架不住,她歎了口氣,終於抬起頭直視程榮,「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會把『獨家』帶回來的,好不好?」

  「好好好!」程榮疊聲應道,繞出辦公桌來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道:「我相信你會帶好消息回來給我的!」

  「儘量嘍。」

  「什麼儘量?是一定!」程榮對她投注了最高的期盼。

  甯巧兒無奈的點點頭,在轉身離去時喃道:「我勸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

  「上哪兒去?」程榮輕喚口中念念有詞的甯巧兒。

  「當然是去追你的獨家呀!」她頭也沒回的道。

  「我等你的好消息喔!」程榮在門合上的前一秒鐘喊道。

  當記者的,每天除了東奔西跑,還得看盡各種臉色,受訪者的抗拒排斥、頂頭上司的催逼壓榨、讀者的百孜不倦;在是非對錯的天秤上,他們難免陷入迷惘。

  讀者是有知的權利沒錯,但每個人更有自由的隱私權呀!

  雖然甯巧兒會斟酌自己下筆所寫出的文字,然而有許多時候還是身不由己,尤其同行間不乏囂張地窺探他人隱私、挖掘他人秘密的人;就連她也忍不住會想,這種不道德的行為將來是否會報應到自己的後代子孫。

  然而,就算心有迷惑,她還是會先將自己的責任處理好,再去考慮其他問題。

  現下,豪門三巨頭是她的首要任務,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挖點內幕來滿足總編和讀者的胃口。

  「你要見我們社長?請問你有預約嗎?」櫃檯小姐公式化的口吻問道。

  「沒有,你就說甯巧兒來找他,看他見是不見?」

  「請稍後。」櫃檯小姐撥了通內線電話,須臾,她起身回應:「請跟我來。」

  甯巧兒隨著她穿越忙得不可開交的重重人群,進到社長的私人辦公室。

  「嘿,真高興見到你。」武少琅一照面就熱絡的打招呼。

  甯巧兒輕扯嘴角。

  「你的出現算是給我的答案嗎?」武少琅差秘書送進兩杯咖啡後問。

  「我很想要那篇獨家專訪,但是對於你所提出的條件我恐怕無法勝任。」甯巧兒做著垂死的掙扎。

  武少琅雙手一攤,一臉愛莫能助,「我也說過,這筆交易沒得商量。」

  「可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做,因、因為……」哽在喉嚨的事實令她漲紅了臉。

  「你還是處女?」武少琅索性替她接了話。

  甯巧兒瞠目結舌,紅潮迅速從雙頰竄到耳根。

  「你……」其實她只不過是想坦誠自己也沒交過男朋友,不料他卻如此一針見血。

  可惡!羞死人了!

  「呵呵,我這雙天通眼可是能看透一切的。」武少琅眨眨眼。

  「那、那——」甯巧兒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發現自己會結巴真是殘酷。

  「你也不必顧慮太多,用最自然的方式去接近他,所謂『女追男隔層紗』,也許結局會出乎意料的好呢!」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男人不怕翻山越嶺,女人卻怕傷了指頭。」

  「我並沒有要你做任何犧牲。」

  得了吧!他這個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人,哪能體會她內心的掙扎?

  「再猶豫不決的話,新聞會被時間給打了折扣喔!」武少琅唇邊噙著詭笑,像在欣賞獵物一步一步慢慢踏進自己所設下的陷阱般得意。

  「成交!」甯巧兒心一橫,拍桌定案,卻忍不住要丟給他一記白眼。

  「好極了。」武少琅的笑容變得燦爛。

  「不過,你得教我。」後面那句聲若蚊鳴,幾不可聞。

  「機會我一定製造,至於接下去該怎麼做就全看你的嘍!」

  「我盡力,但不敢保證結果能如你所預期。」

  「別一副準備慷慨赴義的模樣,我說過,順其自然就好。」武少琅打趣道。

  「事不關己的風涼話誰不會說?」甯巧兒輕哼一聲。

  「誰事不關己?在這場遊戲中,我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之一哪!沒有我在一旁煽風點火、加油添醋,怎麼會好玩呢?」武少琅一臉饒富興味。

  「少廢話,快點教我!」

  「嘖,真猴急,我們的遊戲規則都還沒定好呢!」

  「怎麼那麼麻煩?還有什麼遊戲規則?」甯巧兒跺了跺腳。

  「我的專訪分為上、下兩集,我先做上集給你,等於說你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屆時,你若是成功地融化了裘文硰那座冰山,這筆交易便順利完成,否則就是開天窗的下場。」

  「還算合理。」甯巧兒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附帶一提,如果硰真的對你動了情,那麼不只是我的專訪,『七殺』、『破軍』也同樣非你莫屬嘍!」

  甯巧兒驀地眼睛一亮,對哦!她怎麼沒想到?

  看來這交易似乎不是那麼討厭了,一舉三得耶!

  「你這個雜誌社的小記者很可能會因為推出我們三個人的獨家專訪,從此聲名大噪。」武少琅半揶揄道。

  並非他自視甚高,而是作風低調、行事神秘的他們確實有此吸引力。

  「一言為定!」甯巧兒躍躍欲試,眸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一言為定。」武少琅同她伸出了右手。

  擊掌定讞。

  是否太意氣用事了?

  回程途中,甯巧兒不斷的反覆思考。

  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單純,更不若武少琅嘴上說的簡單。

  看著他所列出幾個他們較常出入的場所,依他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經常出其不意的現身在這些地方,提高「人造偶然」的緣分;他這配角也才好適時大敲邊鼓,增加遊戲高潮迭起的可看性。

  但,她有必要那麼拼命嗎?

  也不過就是一篇報導罷了。

  唉,一篇足以誘發福爾摩沙島居民大談闊論上一段時日的話題報導。

  「殺、破、狼」——三個在世界經濟中扮演著舉足輕重角色的人物,向來神秘的作風偏偏蠱惑著人們窺探其隱私。

  即便是活躍於傳播界與出版界的武少琅,行事之低調,教人真要挖他的八卦,也挖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她有機會這樣的靠近他們,真可謂祖上積德、是千載難逢的好運氣,她還在猶豫些什麼、矜持些什麼?

  「叭!」

  後方車輛提醒她綠燈已經亮了,別當討人厭的大路障。

  「知道了啦!叭什麼叭?以為就你們家有喇叭呀?」甯巧兒狠狠的踩下油門後嘟噥。

  打從大學畢業進傳播界當記者,她便深刻的體會到這行飯特別的難吃。

  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當初她會非這門科系不念、非記者不當?

  終日東奔西跑,轉眼過了這麼些年,她幾乎記不起當初的何謂堅持了。

  打亮方向燈,甯巧兒將車子轉進一條小巷。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

  分心的她沒注意到有另一輛車正從巷內快速駛出,當回過神來,兩方車頭已經「吻」得難舍。

  甯巧兒愣在車內不知所措,既驚且氣的等著對方主動道歉。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世界像忽然停止轉動般,兩輛車呈一百三十五度角相親,似乎誰也沒有先退讓的意思。

  甯巧兒忍無可忍,跳下車怒敲對方車窗。

  「喂!你是怎麼開車的?撞了人還以為躲在車裏就沒事嗎?」

  半晌,貼了暗色隔熱紙的車內依然毫無動靜,甯巧兒不禁有些心慌。

  不會吧?這樣的小擦撞應該不會造成傷亡吧?

  可是,她人都站在這裏了,假如車裏的人平安,怎麼可能對她不理不睬、對眼前的狀況視若無睹呢?

  「喂喂、喂——」甯巧兒焦灼地愈敲愈急、愈叫愈大聲。

  終於,車窗被緩緩搖下三分之一。

  「你沒事吧?」甯巧兒擔憂地問。

  一雙冷眼睨了睨她,連個回應都懶得給。

  「喂!你這人是怎麼搞的?以為撞了人躲在車裏就沒事嗎?有種給我下車!」

  甯巧兒被那眼神看得不爽,火氣再度上升。

  好不容易,車窗又被搖下一些,冷冷的語調緩緩的逸出:「是你撞我。」

  甯巧兒這才看清楚坐在車裏的人,張口結舌的她在震驚之余完全接不上話反駁他。

  噢,該死的巧合!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呢?

  「我可以不追究責任,你快把車退開。」

  等等!他在說什麼東西呀?什麼叫他可以不追究責任?

  「不對!明明是你撞我,怎麼說得好像是你寬宏大量原諒我似的?」工作暫時拋一邊,眼前的是非對錯比較重要。

  「我沒時間跟你爭論。」

  「我不見得比你閑,但這件事如果沒有說清楚,我不會讓你溜走的!」甯巧兒雙手叉腰,剽悍且執拗。

  裘文硰勉強捺住性子與她說理:「就車子擦撞的角度研判,任何人都會肯定是你的車撞了我的車。」

  「胡說!明明就是你撞我!」

  「不然你想怎麼樣呢?」

  「我——」

  「修車的費用到公司跟我收吧!」裘文硰塞給她一張名片,接著關起車窗,這件意外就此宣告落幕。

  甯巧兒手裏握著名片,望著逕自絕塵而去的車影,不滿的情緒頓時充斥著整個胸腔。

  什麼嘛!他那麼乾脆地擔負起所有費用,倒像是她存心無理取鬧似的。

  哼,一樣還是目中無人的自大狂!

  天哪!教她怎麼有辦法去追一個連一絲絲好感都沒有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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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7:38
第三章

  甯巧兒手裏緊捏著裘文硰給她的名片,直挺挺地走進與名片上地址相符的地點。

  原本想若無其事地偷溜進偌大的辦公室自己找人,不料還是讓眼尖的警衛給叫住了。

  「小姐,要找人的話請先到櫃檯登記。」圓圓胖胖的警衛堆著和善的笑容說道。

  「我是這裏的員工。」甯巧兒隨口一掰。

  「識別證呢?」

  「我……今天忘了帶。」

  「小姐,真的很抱歉,都怪我天生對人的模樣過目不忘,在這裏任職兩年半以來,我從沒見你在這棟大樓出入過。」嘴唇上揚的弧度不變。

  謊言被直接戳破,甯巧兒表情僵了下,仍試圖要闖關。

  「我是今天剛到任的新員工!」

  「那麼請先到櫃檯登記完再進辦公室吧!」

  「為什麼非要登記不可呢?」

  「不好意思,公司規定。」

  「真麻煩!」

  甯巧兒對那張始終保持著微笑的臉沒轍,只好低咒一聲走向櫃檯。

  「我找你們董事長。」

  「請問貴姓?有預約嗎?」櫃檯後的總機小姐以甜美的嗓音問道,穿著燙得平整的鵝黃色套裝更烘托出她的年輕貌美。

  「你就說甯巧兒來向他要修車費!」

  煩死了!怎麼她無論走到哪里找哪些人,必定得先應付有沒有預約及登記的爛問題呢?

  總機小姐微愣一下,才拿起電話撥打內線。

  不一會兒,她掛上電話,說:「甯小姐請往左邊走到盡頭,吳秘書會帶你進董事長辦公室。」

  「謝謝。」

  直到站在裘文硰面前,甯巧兒突然發現自己強裝多時的鎮定瞬間瓦解。

  怦咚的心跳和微顫的雙腳,都提醒著她內心強烈的緊張與不安。

  一見到他,她就想到自己所身負的重任……唉,壓力好大啊!

  「原來是你。」冷淡的語氣透露出他已將陌生的來訪者在腦中思索過數回。

  「你沒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吧?」甯巧兒從包包裏抽出一張粉紅色單子攤在他面前。「這是修車費用的明細。」

  「沒想到你真的會來。」裘文硰似笑非笑的。

  「豈能不來?是你撞了我的車,當然得來找你要錢啦!」甯巧兒振振有辭地道。

  裘文硰懶得再與她爭辯這個問題,依收據上的數字主動四捨五入地開了張支票給她。

  「你寫錯了。」甯巧兒對支票上的金額有意見。

  「多的就當是賠償你的精神損失。」裘文硰埋首回公文,暗示的下著逐客令。

  「不必了,雖然被你嚇了一跳,但基本上我的精神沒啥大礙。」甯巧兒將支票放回桌上要他修正。

  裘文硰不禁皺眉,「差不了多少,你就收下吧!」

  「不行,我不能多要你的錢。」拾金不昧獎從小拿到大的她豈能貪人家這麼點小便宜?

  「那可不可以別害我浪費一張支票?」他真不明白,既然她都能厚著臉皮上門要錢了,何必故作清高的在意那點零頭?

  「你可以留著,應該有機會用得到。」

  「要嘛你就帶走那張支票,否則拉倒。」裘文硰眉頭皺得更緊了,連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喂,你——」

  「咦?瞧瞧這是誰呀?」

  甯巧兒的話被打斷,猛然回頭,瞧見無聲無息出現的武少琅。

  「來啦!」裘文硰懶懶的寒暄一句。

  「你們……」武少琅眼神曖昧的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最後停在甯巧兒身上,贊許道:「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真積極。」

  「不是你想的那樣!」甯巧兒連忙否認。

  「你們在說什麼?」裘文硰露出狐疑的目光,一個猜測在他腦中成形。

  「沒什麼。倒是你們在談些什麼呢?下班後上哪兒約會?」

  「你誤會了!前幾天他撞了我的車,今天我是拿修車費的收據來給他看的!」

  甯巧兒極力辯解。

  「不可能吧?你撞了她的車?」武少琅訝異地望向裘文硰。

  未滿十八歲就已具有賽車手實力的裘文硰會去撞一個小丫頭的車?

  打死他都不相信!

  「她堅持。」裘文硰並未多作說明。

  「哦,那就有可能了。」武少琅一點也不懷疑。

  「你先送她回去,我們再來談正事。」裘文硰暗暗慶倖他來得正是時候。

  「為什麼要我送呢?人家明明找的是你,當然由你送她回去才對。」

  「我很忙。」裘文硰頭也不抬地道。

  「沒關係,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甯巧兒搖搖手,不想當皮球被兩個男人踢來踢去。

  開玩笑!她行情又不是多差!

  「噯,他撞了你的車,讓他充當幾天司機接送你也是應該的。」

  「可是我的車——」

  武少琅悄悄朝她使了個眼色,硬是強迫裘文硰離開辦公桌。

  「你就送送人家吧!」

  裘文硰瞪了好友一眼,沒想到他不幫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瞎起哄!

  哼,果然有問題!

  「走。」裘文硰不動聲色,決定瞧瞧他們葫蘆裏賣什麼藥。

  甯巧兒有些手足無措地偷望武少琅一眼,他則示意她好好把握機會。

  直到上了裘文硰的車,她都沒有機會說明其實她是開著已經修好的車來的。

  「你跟琅很熟嗎?」

  「還、還好。」

  坐進車裏後,裘文硰問了她住哪里,接著便靜默了好長一段路。

  無論坊間傳聞或是對他的第一印象,他都是冷酷的;而那冷酷絕非偽裝,壓根兒是他與生俱來,彷佛體內流動著沒有溫度的血液。

  他的威嚴渾然天成,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怯、敬而遠之。

  真要她去撩撥這樣的一個男人,她不斷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

  「你們也算同行,應該接觸滿頻繁的吧?」裘文硰看了她一眼。

  「唔……嗯……」甯巧兒因為心虛而支吾其詞。

  「你自己小心點,那傢伙不只是只披著羊皮的狼,還喜歡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甯巧兒錯愕地轉頭望他。

  原來豪門三巨頭是最佳損友,專門以詆毀對方為樂嗎?

  「就像他明明曉得我對女人沒興趣,卻偏愛設計一些蠢女人主動來投懷送抱。」

  甯巧兒猶如被當頭棒喝,俏臉霎時青白交錯。

  不——不出聲表示默認,她必須說些什麼!

  「對女人沒興趣?莫非你是圈內人?」

  「哪個圈?」

  「玻璃圈。」

  裘文硰淡淡抿了下唇,「你想太多了,我向來只對工作有興趣。」

  甯巧兒忍不住點頭附和道:「看得出來你真的是個超級工作狂。」

  「工作代表生命,不是嗎?」

  「但生命裏不應該只有工作吧?」甯巧兒蹙眉反問。

  「對別人或者不是,但我是。」篤定的語氣。

  「那樣的人生不會太無趣嗎?」

  「見仁見智。」

  「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她才不相信他至今真的連個女人都沒碰過。

  不談感情跟不碰女人,是不能畫上等號的。

  根據「達爾文進化論」,人是動物轉變而來,所以潛藏著獸性,而情欲是獸性的催化劑。

  「有人卻可以選擇漠視它。」他答得超然。

  甯巧兒沉默了。

  這樣的一個男人,就像臨近天邊的高峰,即便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登山客也恐怕難能征服,更何況是她這個毫無所長的平凡人?

  她的內心不斷的打起退堂鼓,越擊越急促。

  「你家到了。」

  「謝謝,再見。」甯巧兒若有所思地下了車。

  望著那頹喪的背影,裘文硰不禁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交戰前就先擊潰對方的信心,向來是他最為拿手的本領。

  看來他猜得沒錯,少琅那臭小子又在設計他了!

  才平靜一年多,想不到……

  不知怎的,這回他倒興起了陪他玩玩的念頭哩!

  裘文硰回到辦公室,就見武少琅大剌剌地蹺著二郎腿坐在他的椅子上,一手端著咖啡品嘗,煞是悠哉。

  「君呢?」

  「剛剛通過電話說公司有點事沒處理完,會晚點才到。」

  「也就只有你整天東逛西晃,吃飽沒事幹!」裘文硰話中有話,踢踢椅腳要他把位子還來。

  「誰說的?你跟君是道地的商人,我則是屬於文商,身兼二顧,可不比你們輕鬆。」武少琅狡辯,屁股則動也不動。

  裘文硰單腳一抬,踢開了他跨在桌上的雙腿,繼而將椅背使勁一推。

  武少琅沒被這股蠻力摔出個狗吃屎,反而以優雅的姿勢完美落地。

  搶回寶座的裘文硰立即埋首在未批閱完的公文裏,惜秒如金。

  沒了椅子坐的武少琅索性躍上寬敞的桌面,並將臉湊近。

  「怎麼?你對我這位子情有獨鐘,想轉行篡位不成?」裘文硰抬眼瞅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著。

  「不。」武少琅直視著他,小聲問道:「你覺得甯巧兒這女孩怎樣?」

  裘文硰故意眼波一動,「不錯啊!」

  「怎麼個不錯法?」武少琅雙手支著下巴,興致勃勃地追問。

  「天真無邪、活潑單純、固執又迷糊得可愛,挺好玩的。」

  「對嘛!」武少琅眉開眼笑。「我就說她絕對是個有趣的丫頭。」

  「你對她很感興趣?」裘文硰挑高一邊眉。

  「我覺得你也對她感興趣。」武少琅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裘文硰但笑不語,既沒認同也沒否定。

  好預兆!武少琅滿意地暗忖。

  不料沒幾秒鐘,裘文硰卻歎了口氣,並且說道:「可惜她是個記者。」

  「一個人好或不好,跟職業並沒有直接絕對的關係吧?」

  「怎麼沒有?假如她不是偏好窺人隱私、批評八卦,三百六十五行裏為何獨挑那個職業?」

  武少琅搖搖頭,「你這說法有失公平。」

  「哦?原來你已經那麼瞭解她了呀?」

  武少琅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振振有辭地道:「她本來就是個易懂的女孩子,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了。」

  「既然對她這麼有好感,何不列入你的花名冊裏呢?」裘文硰如此建議。

  「我對那麼純真的女孩下不了手。」

  「是嗎?」裘文硰揚了抹意味深長的笑,沒再接腔。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衛君廷終於現身。「你們已經開始了嗎?」

  「你沒到齊怎麼開始?」武少琅說著又喝了口咖啡,跳下桌子。

  「這麼慎重?」衛君廷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到底是什麼事?」

  「就是這個。」裘文硰從抽屜裏拿出幾封信。

  他們分別拆開來看——

  「恐嚇信?」衛君廷失笑道。

  「半個月來已經六封了。」

  「我的媽呀!誰會跟我們玩這種無聊又老套的遊戲?」武少琅不禁翻了個白眼。

  「這人不是太無知就是太勇敢,竟敢挑釁我們哩!」衛君廷一臉的不以為然。

  「不是我們,是我。」裘文硰糾正道。

  「有什麼差別嗎?外界誰不曉得我們三個是一體的?」

  「求求你別用那麼噁心的字眼行不行?」武少琅一口咖啡險些噴了出來。

  「你才別仗著自己開了間出版社就老愛挑我語病行不行?」衛君廷回嘴。

  「來鬧的啊你們?」

  被裘文硰冷眼一掃,兩人立刻噤聲。

  「坦白說,當今世上膽敢挑釁我們的還真是屈指可數,所以要查出這幕後黑手應該不算難事。」

  「那當然。」武少琅和衛君廷難得有默契的異口同聲道。

  「今天找你們來就是要針對這件事進行分頭調查。」裘文硰將恐嚇信分成三份。「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隨時保持聯絡。」

  「沒問題。」衛君廷自信滿滿。

  「這傢伙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武少琅撇撇唇。

  「還是小心謹慎為上策。」裘文硰叮嚀他們。

  受了幾天內心交戰的日子,甯巧兒終於選擇去見武少琅。

  「如何?事情有什麼進展嗎?」武少琅熱切的詢問。

  近忙著處理正經事,有關裘文硰的兒女情長只好暫擱一旁。

  甯巧兒低垂的頭搖了搖。

  「怎麼啦?」武少琅偏頭打量她黯然的神情。

  「我……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想撤銷我們之間的交易。」

  「撤銷?為什麼?」武少琅合上資料夾,打算好好聽她說明。

  「我覺得我還是不行,裘文硰……他怎麼可能會……為我這種平凡女孩動心呢?」甯巧兒沒有自信。

  「怎麼不可能?他說過你很可愛的!」武少琅馬上為她打一劑強心針。

  「那不過是客套的說法罷了。」

  「怎麼,你就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嗎?」

  「並非我沒自信,而是要摘下高高在上的星絕非常人可為呀!」甯巧兒不服輸的強辯。

  武少琅直視著她,緩緩開口:「恐怕沒能讓你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你已經收了我的訂金。」

  他的獨家專訪已經在她手上,相信編排印製的程式也差不多完成了,這下子她想反悔都不成。

  「就不能更改交易內容嗎?」

  「不能。」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不怕裘文硰一旦知道遭你設計,會與你翻臉嗎?」甯巧兒努力說服他。

  「不怕。」咧嘴而笑。

  「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裏跟你廢話?就算專訪下集開了天窗,大不了我走人就是。」甯巧兒轉過身,打算耍賴到底。

  「你以為有這麼簡單?」

  甯巧兒跨出一半的腳停住,又收了回來。

  「你這是在恐嚇我?」

  「不,我只是認為你應該瞭解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

  「我有說了要白吃白喝嗎?是你讓人沒有選擇的餘地!」甯巧兒生氣的提高音量。

  「所謂貨物既出、概不退換的道理,你應該也明白才是。」

  「你簡直不可理喻!」

  「沒有人不知道我一向公私分明。」武少琅一貫溫文儒雅的淺笑。

  甯巧兒忿然轉身。

  「今晚我們會到『紅瓦小築』吃飯,希望能意外地發現你的倩影。」武少琅提醒。「加油呀!」

  回應他的是一記摔門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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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8:04
第四章

  「紅瓦小築」——東區最著名的中華料理餐廳,業者重金禮聘號稱「亞洲料理鐵人」的華東川駐店掌廚,自開幕起便門庭若市,其中更不乏千里慕名而來,就算吃一頓飯往往得等上好幾個小時也甘之如飴,盛況空前堪稱一大奇景。

  甯巧兒走進這家古色古香的餐廳,看著坐滿前院等待遞補餐位的人們,心裏不免有感而發。

  這樣一間餐廳,消費貴得嚇死人,就算要訂位元還得按順序預約;可每天還是有那麼多人要來這裏用餐,說什麼經濟蕭條呢?

  不過高級的地方出入份子的氣質也會相對的提高,瞧外頭這些人一點也不像餓著肚子等吃飯,反倒自在得有如正在品嘗左岸咖啡般的優閒人種。

  當然,視美食如命的她絕對想過要來這兒大快朵頤一番,只是一思及這麼一頓飯可能會耗去她半個月辛苦賺來的錢,只好咽咽口水、望梅止渴了。

  好不容易今天有此難逢的好機會,她豈有不用盡吃奶力氣捉住的道理?

  對武少琅甩了那記門,不過是耍耍矜持罷了。

  呵,女孩子嘛!

  她猜得沒錯,只要搬出武少琅的名字就像拿了通行證,高挑俊秀的服務生立刻恭敬帶路。

  「到這裏就好,我自己走過去。」在瞧見熟悉的身影時,甯巧兒及時喊住服務生。

  既然要巧遇,就不該有人帶路。

  她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舉步移近,看似不經意,但實情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

  「咦?真巧!」武少琅一副意想不到地站了起身,飛快擋在她跟前。

  「是呀,還真是巧!」甯巧兒故作意外,巧妙地掃了大家一眼。

  「總是能在有好東西吃的地方遇見你。」

  什麼意思?指她好吃嗎?約在這裏的人明明是他!

  哼,她也不避諱啦,反正她麗質天生,父母遺傳給了她人羨人妒的吃不胖體質。看她的模樣,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個大胃王或者苛刻她的大食量。

  「託福。」

  「你一個人嗎?」

  「是呀!」甯巧兒點點頭。

  「要不要坐下一塊兒用餐?」

  「不必了。」這拒絕很沒說服力,因為說話的人正一臉渴盼地盯著空位子。

  「沒關係啦!」見她快要破功,武少琅忙不迭的將她塞進椅中。

  當甯巧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偏不倚的給丟到了裘文硰旁邊。

  「嗨。」她有絲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裘文硰淡瞥一眼,連微笑都吝嗇給一個。

  甯巧兒一時顧不了他的想法,因為打從門口一路走到這裏來,食物的香味不斷刺激著她的嗅覺、誘導著她的唾腺,令她迫不及待要好好品嘗。

  「別客氣呀!」武少琅輕拍她,眼神示意她好好把握機會。

  但心思全教美食給蠱惑了的甯巧兒沒瞧見暗示,一逕地回應:「我吃飯從不客套的。」

  語畢,她果真毫不客氣地舉箸進攻,從離她最近的菜色開始席捲全桌。

  同桌的人見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筷子似乎也跟著動得勤快,熱絡的用餐氣氛不自覺地高張了。

  武少琅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他沒想到她真會這麼認真專注地吃著。

  「喂。」嘴裏還咀嚼著食物的甯巧兒推推裘文硰,然後指著他右手邊的那道菜。「幫我夾那個好不好?」

  一時間,所有人皆對她公然指使裘文硰的行為及勇氣感到不敢置信。

  只有吃得渾然忘我的甯巧兒絲毫未察覺空氣中頓成的波動。

  「夠不夠?」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裘文硰不但為她夾了菜,還體貼詢問,這簡直是破天荒哪!

  「夠了,謝謝。」甯巧兒將剛被放到碗裏的美味送進口中,一臉享受地慢慢咀嚼。

  「這裏的東西好吃嗎?」裘文硰覺得她陶醉的神情很有趣。

  「當然!」甯巧兒答得迅速且肯定。「你不那麼認為嗎?」

  裘文硰聳了下肩,「經常吃這些東西,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甯巧兒聞言一愣,正襟危坐地放下碗筷、鄭重地吞下口中的食物,嚴肅地注視著他說:「美食會哭泣喔!」

  這話讓坐在另一邊的衛君廷不小心地將嘴裏的湯給噴了出來。

  其他人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武少琅錯愕不已,被譴責的裘文硰則是一臉啼笑皆非。

  「想想看,一道菜的形成,除了廚師神奇的雙手外,那一樣樣原料的生成得耗費多少人的多少時間與精力呀?所以將每一口食物送進嘴裏時,都應該心存感激且感到幸福。」一談論起吃的,甯巧兒的雙眸便異常晶亮。

  「言之有理。」裘文硰緩緩點頭,望著她的燦顏,忽然覺得她並沒有一開始的討厭。

  就他所知,絕大多數的女人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的食量,她們通常表現出自己吃得像貓一樣少;就算身上的贅肉昭然若揭,她們還是喜歡睜眼說瞎話,導演自欺欺人的戲碼。

  但她卻在一桌子男人面前毫不矯情地大快朵頤、宣稱她對美食的熱愛,並且忠告他們必須珍惜食物。

  她很特別。雖然她身材嬌小、長相普通,平凡得像隨時有可能淹沒在人群裏;但此刻,他卻覺得她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特別的一個。

  是的,他對她感興趣。如果琅拿幾天前的問題來問現在的他,也許他會給予肯定的答案。

  「別逗了好不好?」武少琅的臉色很難看,她到目前為止的表現讓他想哭。

  「我是認真的,瞧他也認同啦!」甯巧兒的下巴朝裘文硰努了努。

  「你還是多吃東西吧!」武少琅掌心貼著額頭,怕一時激動而暈倒。

  雖然當初他就是相中她天真不做作和不按牌理出牌的特質,如今他卻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像她這樣,真的有辦法教硰另眼相看嗎?

  武少琅有些心灰意冷,端起清酒啜了一口,視線不經意地往旁邊掃去,驀地眼睛一亮。

  硰在注視巧兒耶!而且臉部線條似乎比平常柔和許多。

  他敢發誓,這絕對是硰有生以來第一次用那麼溫和的目光去看一個女人!

  巧兒果然有本事,難怪會被他給相中。

  呵呵,或許結局仍是令人充滿期待的。

  「為什麼你吃不胖呢?」裘文硰突然問。

  琅又一次說服他送她回家,而這次坐在車裏的感覺跟上次完全不同。

  「什麼?」甯巧兒不確定自己所聽到的問題,他是在暗示她吃太多了嗎?

  「就正常人而言,你的食量是可觀了些,但你怎麼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呢?」

  原來他在取笑她的身材,而且還暗示她不是正常人!天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

  「我嬰孩時候不肯喝奶,所以我娘教醫生開刀把我的胃增大,沒想到食量從此驚人,個子卻長到小學畢業就停止。」甯巧兒口氣不怎麼好的說著。

  裘文硰驚異地看她一眼。「真有這種事?」天底下會有這種母親?

  「唉,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甯巧兒悲慘地喟歎。「都怪我娘弄巧成拙。」

  「虧你編得出這麼荒謬的笑話。」裘文硰莞爾。

  「你不相信?」甯巧兒睨著他。

  「人的胃只有縮小的可能。」

  「所以我不算正常人嘛!」甯巧兒有些賭氣地嚷叫。

  聞言,裘文硰忍不住笑了。

  甯巧兒頓時傻了眼。

  他在笑耶!那個從來都面無表情、冷酷得像冰窖的裘文硰居然笑了!天哪,原來他的笑容是這麼的……迷人!

  她不知道總是緊抿著的薄唇彎成上揚的弧度原來可以變成這麼性感,不僅柔化他剛毅的臉部線條,使他顯得溫柔敦厚,更令人有股衝動想——咬他一口!

  車子失控地閃了閃,繼而傳出裘文硰的低吼:「你為什麼咬我?」

  「我……」甯巧兒驚愕不已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她回過神來,想法已經變成了行動。

  「你不會好吃到連我的唇都想嘗吧?」

  他的挖苦令甯巧兒難堪得漲紅了臉。

  突然,車子停住了。

  「不要打我!」甯巧兒反射性地閃躲。

  裘文硰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惶恐得來不及睜開眼睛前,吻住了她……

  「唉!」甯巧兒抱著貓咪,臉兒紅紅、眼兒迷蒙,不知道是第幾次像申吟般地輕歎。

  貓咪乖乖的窩在主人懷裏,享受那輕柔的撫摸,舒服得幾乎也想發出申吟。

  「喵喵寶貝,這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對不對?」甯巧兒低頭看了貓咪一眼,不期盼它有所回應,接著又望回不知名的遠方。「誰想得到那個冰山似的男人,吻起來卻這麼的熱情如火……」說著,她的臉更紅了。

  那可是她的初吻耶!不過那應該也算是他的初吻吧?

  但為何同樣沒有經驗的兩個人,他的動作那麼流暢自然,她卻顯得如此笨拙呢?

  嗚嗚,不公平,明明是她要勾引他的,怎麼反倒被他的一個吻惹得意亂情迷?

  哎呀,好難為情哪!她都不知道下次該怎麼面對他了啦!

  叮咚!

  門鈴聲將甯巧兒拉回現實,讓她得以從那個難以自拔的情境中暫時脫身。

  她恍神的拉開門,「媽?你怎麼——」

  不待女兒把話說完,甯母逕自將大包小包拎進門,東西一落地,豐滿的身體便往沙發一擲。

  「喵嗚!」

  長長的沙發上,甯母好死不死偏偏壓上貓咪的尾巴,令它一陣尖叫,連忙竄逃到主人腳邊。

  「哎喲,我說你養這是什麼貓?怎麼老見了我就鬼叫?」甯母邊扇風邊數落。

  「是你壓到它了!」甯巧兒抱起貓咪,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彎身翻翻地上那大包小包的。「你又帶這麼一大堆什麼東西呀?」

  「你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左鄰右舍曉得我要上來看你,就順便托我帶這些東西,要你轉交給他們的兒女。」

  「什麼?」甯巧兒瞪眼咋舌。「為什麼要我當跑腿做這麼無聊的事呢?你不知道我很——」

  甯母再次打斷她的話,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水,同時說道:「我說女兒啊,為娘的我千里迢迢來看你,好歹你也賞我杯水解解渴吧?」

  甯巧兒轉身走進廚房倒了杯開水,而後擺到母親面前,然後往單人沙發一坐,斬釘截鐵地道:「沒得商量,我不幹。」

  「大家都是好鄰居,你就幫幫忙有什麼關係!」甯母不慍不火的說。

  「一次兩次沒關係,老是這樣,我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

  「好吧,那就我自己給他們送去嘍。」

  「你——」

  「我決定在你這裏住幾天。」

  「什麼?你要在我這裏住幾天?爸爸怎麼辦?」甯巧兒詫異不已。

  那個依賴老媽成性、一天見不到老媽就活不下去的爸爸怎麼獨自過這些天?

  「現在那老傢伙有我沒我都能活得好好的。」甯母悵然若失地道。

  「怎麼啦?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甯巧兒敏銳地察覺不對勁。

  「沒什麼。」甯母故作輕鬆。「怎麼?為娘的想到女兒家借住幾天、四處玩玩都不行嗎?」

  「不,怎麼會呢?你就安心住下來,我再排時間帶你四處逛逛。」甯巧兒安撫的拍拍母親。

  「嗯。」甯母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一直以來都相親相愛的父母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得找機會弄明白才行!甯巧兒擰眉暗忖。

  偷覷一眼女兒憂慮的神情,半垂著頭的甯母忍不住在心底發出竊笑。

  「巧兒?」

  「是,您哪位?」甯巧兒將話筒夾在肩上,雙手繼續忙著趕稿。

  「果然有了異性就沒人性。」深長的歎息。

  「武少琅,你吃太飽了嗎?」甯巧兒正忙得不可開交,除了眼睛、雙手和腦袋,這會兒連嘴都得用上。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你。」

  「你——」甯巧兒深呼吸一口氣。「請問有何貴幹?我現在很忙。」

  「聽你報告一下和硰之間的進展。」

  「你就為了這種小事特地在這個要截稿的時間打電話給我?」

  「這哪叫小事?」武少琅懷疑話筒很可能會被她的火氣給融化。「再說我也不知道你趕著交稿。」

  「現在你知道了,能不能等我忙完再談?」甯巧兒將一寸寸往下滑的話筒重新夾好。

  「不行,因為我等不及。」

  「你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嘛!」甯巧兒不懂自己幹嘛不丟下電話。

  「沒辦法,硰那副曖昧不明的表情令我耿耿於懷。」

  甯巧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因此摔掉電話。

  「你還好吧?」同事丁雯關心地詢問,順手幫她放好話筒。

  「嘿嘿,你們果然發生了什麼事。」那頭立即傳來武少琅的調侃。

  甯巧兒給了丁雯一抹微笑,旋即回應:「什麼也沒有!」

  「你和硰之間所發生的任何事,誰都可以瞞,就是不能瞞我,這點你最好牢牢記住。」

  甯巧兒歎了口氣,從善如流的說:「他只是送我回家,然後親了我一下。」

  「親?」他質疑。

  「吻。」她更正。

  「原來如此。」武少琅的聲音顯得很開心。

  「行了嗎?你滿意了嗎?我可以掛電話了嗎?」甯巧兒覺得不耐煩。

  「何必這麼不耐煩?哎喲,我好難過——」

  「大老闆!我可是為了五斗米幾乎要將腰杆兒折斷的小老百姓哪!」她沒好氣地回道。

  「好啦,不吵你了。明晚我們會出席一場慈善晚會,記得要來。」武少琅回復正經的口吻。

  「抱歉,這幾天不行。」

  「為什麼?」

  「私事。」

  「大姨媽來訪,所以情緒不佳?」

  「去你的!」

  「小姐,你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耶。」有人似乎忘了他們的交易是有時間限制的。

  「總之這幾天不行。」甯巧兒不想多作解釋。

  「好吧,那我再打給你,希望下次不會聽到同樣的回答。」

  「謝謝,再見。」

  甯巧兒掛上電話,單手揉揉太陽穴。

  「巧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丁雯湊近檢視她。

  「大概是睡眠不足。」昨夜聽老媽抱怨了一堆,但她完全沒聽出重點。

  「剛剛你是在跟貪狼講電話?」

  「嗯。」甯巧兒點頭時聽見抽氣聲。

  「我真的好佩服你,你是怎麼跟貪狼要到獨家專訪的呢?」

  多虧了那篇專訪,上期的雜誌才上市便銷售一空,而身為大功臣的甯巧兒有此成績著實令人眼紅。

  有著「殺破狼」稱號的豪門三巨頭,猶如三顆高掛夜空的星曜,高貴且神秘,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鑽石,偏偏萬般耀眼卻高不可攀。

  而區區一個甯巧兒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打進那個固若金湯、難以靠近的圈圈裏,這成了女同事們私下議論紛紛的話題。

  鑽石般的男人耶!哪個女性同胞能夠把持得了不動心呢?

  「唉,得付出代價的。」眼下的情形讓甯巧兒有些進退兩難。

  「什麼代價?以身相許嗎?」丁雯小心翼翼地試探。

  「差不多。」一般人最直接的聯想也只有這個了。

  「哇,這是個代價還是個便宜呢?」丁雯酸溜溜地喃道。

  甯巧兒抿抿唇,低頭假裝要忙著完成稿子。

  可是,裘文硰的臉毫無預警的突然出現在腦海中,她的唇也在瞬間回憶起那溫熱且銷魂的感覺;她失神了片刻,繼而甩甩頭,硬是將遊魂拖回。

  父母間出了問題,身為獨生女的她責無旁貸,現下她除了找出問題的癥結並解決它以外,暫時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兒女情長。

  第一次見到熱情大方、笑口常開的母親露出那麼憂鬱的神色,她真有些不知所措,但這也足以令她想像事情的嚴重性了。

  也許,她該認真考慮一下是否請個假陪母親回南部瞭解一下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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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場別開生面的慈善晚會上,放眼望去,衣香鬢影、冠蓋雲集。

  所謂的慈善晚會,往往與上流社會畫上等號。

  一般市井小民終其一生庸庸碌碌,但求家人溫飽,鮮少有餘力再去救濟他人。

  因此能夠出席以「慈善」為名目的活動的人,便只有那些在金錢上行有餘力的政商名流了。

  然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久而久之就會衍生出「比較」的行為來。

  最初以募款為主的活動,不知不覺中演變成政商名流間比勢較勁的場所,似乎貢獻的多少就表示其能力的強弱。

  而名流群聚的場合中,自然少不了威望遠播的「殺破狼」三人。

  在受邀名列之首的裘文硰、衛君廷和武少琅,就算心裏對此類的活動感到厭煩,仍得意思意思地現個身。

  當他們三人先後走入會場,立即引發一陣騷動。這是一直以來必然的現象。

  不過大家也曉得他們向來不喜歡與人打交道,因此不敢貿然上前,只能睜著渴望的眼看著他們坐進大會安排好的座位裏。

  「唉,我真不明白你們幹嘛要親自走這一趟,又不是非到不可的重要場合,送張支票就可以了。」衛君廷才剛坐定身就發起牢騷。

  裘文硰沉默地點燃一根煙,目光迅速在會場中繞了一圈。

  「找什麼?」武少琅挑眉問。

  「她在哪里?」

  「誰?」武少琅故作不知地反問。

  「巧兒。」

  武少琅莞爾失笑,「為什麼我該知道她在哪里?」

  「你知道。」裘文硰篤定的說,犀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武少琅。

  武少琅雙手一攤,笑意加深,「我不知道。」

  裘文硰懶得研究他笑容背後的想法,也懶得與他爭辯,反正該出現的人自然會出現。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裘文硰內心的困惑愈擴愈大。

  因為……那個吻?

  「她呢?」裘文硰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不知道。」

  「你們到底在說誰?」衛君廷完全在狀況外。「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麼久,就為了等那個什麼巧兒的?」

  「巧兒就是那個女記者。」武少琅提點。

  「哦!那個長得像中學生的丫頭?」衛君廷恍然大悟,轉眼又眉頭緊蹙的望向裘文硰。「但你不是最討厭記者的嗎?」

  「巧兒是例外。」武少琅笑得異常曖昧。

  「該死!」裘文硰霍然起身,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後逕自往外走。

  「喂!」衛君廷好生納悶。「他吃炸藥啦?」

  「眼睛張大點,好戲上演嘍。」武少琅拍拍他的頭,跟著離開。

  「什麼跟什麼呀!」衛君廷仍是一頭霧水,但起身動作之迅速則透露出他有多開心能脫離這個無聊到極點的宴會。

  裝潢科幻、燈光炫目、震耳欲聾的PUB裏,擠滿了打扮入時前衛的年輕男女。

  舞池是整間店的靈魂所在,別出心裁的設計占了總面積的三分之一,一片落地玻璃後,DJ的一舉一動全部透明化。

  特色極為鮮明的DJ播放著從不間歇、震撼勾魂的電子搖滾樂,舞池裏的男女隨著節奏振奮地躍動,偶爾一陣迷魂煙從天而降,所有人便開心地高舉雙手,彷佛在感謝撒旦的賜予。

  而座無虛席的外場同樣籠罩在驚心動魄的樂曲中。

  如果仔細瞧,不難發現絕大多數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桌上擺的可樂反而比酒還多。

  但明明沒有喝酒,卻一個個眼神渙散,模樣像是醉了。

  如果再瞧得更仔細一點,不論是三兩好友或是成群結黨的,全都有類似的小動作,一個負責拿張卡片在桌面上磨磨切切,其他人則拿著吸管輪流將牙籤般的白色粉末吸進鼻孔裏。

  能夠如此公然嗑藥的場所,便是時下流行的「搖頭吧」。

  甯巧兒奉命針對近來迅速席捲整個臺灣的「搖頭風」做一連串的深入報導。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筆桿能搖得順利,即使內心忐忑,甯巧兒仍是隻身潛入探訪。

  她在位子上觀察了許久,始終分辨不清哪些人是嗑了藥、卻還算清醒能夠回答她的問題的。

  反倒是她一顆頭被巨響的樂聲轟得頭昏腦脹,甚至擔心起她脆弱的耳膜會不會因此受傷而壞了聽力。

  她歎息,不明白這些年輕人——也不儘然,仔細一看,這個族群的年齡層分佈頗廣,大概從十六歲到五十歲,或者還可以上下延伸也說不定。

  其中有幾個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歐吉桑和歐巴桑,坦白說,那一身不合宜的裝扮還真教人噴飯,有點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窘態。

  「嗨。」

  甯巧兒被突然坐在面前的小夥子嚇了一跳,他不只染了一頭金髮、兩耳掛上大大小小的耳環,還戴著一副角膜變色片使他的雙眼看起來像妖怪,穿著輕便的白T恤和寬鬆的滑板褲,套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拿著兩根螢光棒不停地甩呀甩。

  「你坐了很久,看起來一點都不High。」

  「你很High嗎?」甯巧兒悄悄打量他。

  「ㄍㄧㄥ得要死!」

  「啊?」

  「你有沒有吞Ε?」

  「衣?」衣服怎麼能吞?

  她的反應讓他歎了口氣,「那你一定也沒有褲了。」

  「褲?」

  甯巧兒忙不迭的低頭檢視自己,褲子不好端端的穿在她下半身嗎?

  「你第一次來對吧?」

  「有這麼明顯?」甯巧兒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顯而易見。」他不由分說的拉起她。「過來一起玩。」

  「喂——」

  甯巧兒還來不及拒絕就被推進一群年輕男女中,發現到精神恍惚的他們正自得其樂、無暇注意到她時才又松了口氣。

  「給你。」

  金髮男孩一屁股坐到她身邊,往她手中塞了顆小東西。

  甯巧兒攤開掌心,對那近來頻頻在新聞裏曝光的小藥丸並不陌生。

  「謝謝,我不要。」她遞還給他。

  「不用客氣,我們這兒還很多。」

  客氣?

  呵,難不成他們把這種東西當禮物,互相請過來請過去的以示友好?

  「謝謝,我真的不用。」甯巧兒堅持婉拒。

  金髮男孩聳聳肩,將藥丸收回口袋。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甯巧兒站了起來。

  金髮男孩將腳抬到椅子上讓她過去。

  甯巧兒走進女用化粧室裏,沮喪地用清水洗把臉。

  在這裏待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絲毫的進展,事實上是整個情況混亂得讓她不知該從何著手,唉!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就算隔著一道門,那彷佛要扯斷她大腦神經的電子音樂仍緊隨不放,一踏出,更是有如排山倒海而來般衝擊著她。

  猶豫了會兒,她腳尖一轉,決定暫時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

  守門的警衛在她的手背蓋了個章,她便走出大門,終於有種解脫的感覺。

  門裏門外兩個世界,而這麼烏煙瘴氣的地方怎會如此人潮洶湧呢?真教人匪夷所思!

  這些人到這裏來,一耗就是一整夜,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她無法理解。

  「嘿,你不是要去洗手間?怎麼跑出來了呢?」

  金髮男孩的聲音拉回甯巧兒的思緒。

  「透透氣。」她仰望著星空。

  他跟著坐在階梯上,不解地凝望著她,「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玩?」

  「其實我……」甯巧兒霍地住口。

  如果她說她是個記者,會不會把他嚇跑?

  「其實什麼?」

  「其實我是來寫報告的。」甯巧兒改口說。

  金髮男孩有絲錯愕,「寫報告?來這裏?」

  「嗯,就是這波搖頭風……」

  「你是大學生?」

  「唔!」她沒否認也沒承認,含糊帶過。

  「我以為你跟我同年!」

  「咦?我二十——」

  「二十?還好,大兩歲而已。」

  他的表情令甯巧兒把後面那句「好幾」硬生生的給吞回肚子裏去。

  天哪,被這種小男生誤會且看上,她到底該笑還是該哭呢?

  「進去吧!」金髮男孩再次拉起她。

  「不,我要回去了。」甯巧兒抽回手。

  她沒辦法繼續忍受那種噪音!

  「你的報告不是還沒寫好嗎?」金髮男孩詫異的問。

  「你——」

  「有什麼不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甯巧兒露出質疑的眼神。

  「這些東西我已經玩好多年了,從國外玩到國內,從北部玩到南部。」他像在炫耀豐功偉業般的說著。

  「你還出過國?」

  他掀唇一笑,趁她遲疑時一把將她拖回室內。

  「我叫阿揚,你呢?」

  「巧兒。」甯巧兒眉頭打了好幾個結,被響樂震得頭痛欲裂。

  「為美好的邂逅乾一杯。」阿揚端給她一杯可樂。

  美好的邂逅?

  甯巧兒難以苟同,但仍是一口氣喝完。

  可樂嘛,又不是酒,無妨的。

  瞧見杯子見底了,阿揚眼中閃過一抹狡獪。

  「喂,阿揚,你說過我什麼都可以問你的。」甯巧兒想把這篇稿子在今天內完成,她可不願為了工作再到這種地方來。

  「嗯。」阿揚點點頭。

  「你剛剛說什麼衣呀褲的,到底是啥玩意兒?」甯巧兒覺得奇怪的問著。

  「E就是Ecstasy,是一種服用後即充滿幸福感覺的非法藥劑,藥品名為MDMA,也就是俗稱的快樂丸。實際上它與興奮劑比較相近,但它的作用與興奮劑有所不同,主要是抑制負責腦內調整功能的神經傳達物質與Serotonin的活動。它原是非常安全的藥劑,只要控制在適當的服用量以內。在八○年代後半開始,歐美的年輕人之間開始流行一種『大眾共舞』的現象,它最初起源於一九八八年的英國,主要是指在戶外舉行大規模的舞會,與會者由數千人到數萬人不等,或者在空地上、或者在倉庫等空曠的場地上,配合著音樂大家一起共舞數小時,甚至通宵狂舞,而那時Ecstasy恰巧問市。對歐美地區的年輕人而言,每週服用Ecstasy後參與俱樂部或大眾共舞的戶外舞會,變成是一種『追求幸福感』生活調味。不過販賣或持有此藥劑仍是違法行為,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都只能地下化交易。」阿揚滔滔不絕地解說。

  甯巧兒聽得瞠目結舌,總算相信外表輕浮的他腦子裏至少真的裝了點東西。

  但不曉得是否就只裝了這麼些東西。

  「那麼褲又是什麼玩意兒?」

  「褲就是大家所說的K他命,混合了興奮劑和麻醉劑再蒸餾烘乾製成粉末狀的結晶體,吸食後會造成中樞神經局部麻痹,產生幻覺。配合著E使用,讓人整個沉浸在陶陶然的幸福中,帶來無比的快感。但由於這些東西的利潤實在太可觀,有些不肖人士便非法私制;至於其中究竟摻雜了哪些成分就不得而知,所以交易的管道必須要謹慎選擇。」

  「那就是K他命?」甯巧兒指著桌角殘餘的白色粉末。

  「嗯。」

  「真有這麼神奇嗎?」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阿揚語帶玄機。

  甯巧兒攏緊眉心,「我不明白,快樂丸就快樂丸、K他命就K他命,幹嘛說什麼衣服、褲子的混淆視聽?」

  「就是故意要混淆視聽呀!小姐,別忘了這些都是非法藥劑,近來更被列為二級毒品,條子操得緊,所以我們才創造這些術語以便掩人耳目。」

  「明知道是毒品,你們還這麼囂張地集體公然嗑——」甯巧兒沒來由的頭暈,身子晃了晃。

  「怎麼啦?」阿揚扶著她。

  「不知道,突然覺得暈暈的。」甯巧兒雙手抱住腦袋瓜。

  「大概是藥效發作了。」

  「藥效發作?」

  「我丟了半顆E在你剛剛喝光的那杯可樂裏。」阿揚坦誠道。

  「你居然對我下藥?」甯巧兒驚惶失色的大叫。

  「我只是想讓你親身體驗一下那種感覺,對你寫報告會有幫助的。」

  「混蛋!」甯巧兒閉了閉眼。

  「我是好意耶!」開玩笑,那一小顆的藥丸可不便宜哪!

  「我不是說了我不要嗎?」甯巧兒低叫。「該死的!我從小到大最討厭吃藥,你卻喂我毒品?」

  「放心,這不會上癮的啦!」阿揚安撫她。

  「哪個販毒的不是這麼哄人?」

  「嘿,本人在此慎重聲明,我只是純玩樂的買方,絕非賣方!」阿揚拉起了她。「到舞池動動身體,很過癮的喲!」

  「不,我要回家了。」危機意識轟隆作響,她得趕緊跳出這個龍潭虎穴才行,否則不曉得會被怎麼個吃乾抹淨法!

  「你現在離開會很難過的。」阿揚緊拉住她的手。

  「不……」甯巧兒微弱的抗議,竟掙脫不了他箝制她的手。

  被半抱半拖進舞池,甯巧兒霎時產生了奇妙的感覺。

  原本駭人的電子樂莫名的變得悅耳起來,音符貫穿她的每個細胞,使得身體輕飄飄的;五彩繽紛的燈光灑在身上,彷如置身夢境,讓整個人薰薰然……

  知道她是第一次,阿揚拉著她的雙手,帶領她配合每段曲子擺動出不同的身體節奏。

  不知道跳了多久,甯巧兒忽然感到虛脫,身子整個掛在阿揚身上。

  「喂,振作點。」阿揚連忙將她攙回座位。

  「放開她。」

  冷冽得有如地獄寒風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阿揚一僵,反射性地回頭。

  轉眼間,身側陡空,虛軟的甯巧兒已落入對方懷裏。

  「你是誰?」阿揚被他森寒的威儀震懾住。

  他不發一語,橫抱起甯巧兒轉身離去。

  「喂、喂——」

  阿揚眼睜睜看著巧兒被抱走,試圖想做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願上帝保佑她!

  「嗯……」甯巧兒逸出申吟,手腳難受的東磨西蹭。

  「你還好吧?」裘文硰問,眼神不自覺地洩露出關懷。

  「不好。」甯巧兒嘟囔。

  「誰教你跑到那種地方去?自作自受。」

  「我是為了工作。」

  「明知道自己笨,偏還往險處鑽。」裘文硰忍不住數落道。

  「你以為我願意啊?」甯巧兒揉了揉頭。

  「難道你們雜誌社裏都沒人了?非得派你這個未成年似的小丫頭進去那種龍蛇雜處的場所?」

  「喂!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連他都笑她長不大,可惡!

  「想聽我說話可不容易。」

  「自大狂!」甯巧兒罵了句,又申吟一聲。

  「你不要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音行嗎?」聽得他心裏怪怪的。

  「不曉得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竄來竄去,搞得我渾身不對勁。」

  她的腦袋昏昏脹脹的、身體熱熱癢癢的,四肢卻涼涼的,而且像正在融化的冰塊般不斷滲著冷汗。

  「你吃了什麼東西?」

  「被下了半顆快樂丸……」

  「蠢。」裘文硰啐了一句。

  「你真是夠了!幹嘛一直罵人?」

  裘文硰默不作聲。

  片刻之後,反倒是甯巧兒按捺不住。「你幹嘛又不說話?」

  裘文硰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出聲。

  「喂,說說話好不好?」甯巧兒低語,發覺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裘文硰仍是置若罔聞。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沒關係,他不說她說。

  裘文硰沒有回答,全神貫注地開著車。

  甯巧兒突然全身發冷,不禁蜷縮起身子。

  裘文硰從後座拿了件外套丟給她。

  車內頓時陷入一陣沉寂,只有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曲悠揚的回蕩……

  「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她忽問。

  「說吧!」裘文硰隔了半分鐘才回應。

  「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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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車子飛快的停靠在路旁,轉瞬間,甯巧兒已在裘文硰懷中。

  被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牢牢環抱住,她像獲得撫慰般輕歎,本能地靠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你的心跳好快。」甯巧兒輕笑著喃道。

  她溫熱的鼻息穿透襯衫在他胸膛蔓延,淡淡的發香也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牽扯出一連串的生理反應。

  該死!他怎麼會被這樣一個發育不全的丫頭惹得心神不寧?

  數不清有多少女人曾主動向他投懷送抱,當然,他絕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只是沒有興趣。

  這是他第一次感到蠢蠢「欲」動。

  為什麼呢?

  論姿色,她還不到美麗的資格;論才能,她絕對無法加入女強人的行列。

  找不到上得了臺面的優勢,缺點倒是不少,又迷糊、又固執,還笨得可以!

  但正因為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都非常懂得包裝自己,才更凸顯她的純真。

  剛才見她靠在別人懷裏時,他甚至有股衝動想狠狠宰了那個不倫不類的小夥子。

  突如其來的領悟,讓他驚愕。

  天,這丫頭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輕而易舉的攻陷他戒備森嚴、牢不可破的心防。

  現在他對她不只是興趣而已,不得不承認,這個令人驚奇又教人牽掛的丫頭讓他心動了。

  「唉!」

  「你為什麼歎氣?」

  「我剛剛發現一個很糟糕的事實。」

  「很難解決嗎?」

  「必須好好想想。」裘文硰將下巴靠著她頭頂。

  「我幫不幫得上忙?」甯巧兒仰起小臉,柔軟的唇瓣不經意地滑過他的頸項。

  「或許。」

  話落同時,裘文硰的唇也封住了她的。

  甯巧兒沒有抗拒,當他的舌尖靈巧地滑進她口中時,竟奇異地退去她體內囂張的燥熱。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脖子,且試圖回應,殊不知自己的生澀卻引發他更熱烈的佔有欲。

  他霸道地汲取她口中的甜美,並暗暗下定決心要讓這成為他的專屬。

  甯巧兒快不能呼吸的緊抓住他的衣袖。

  過於沉醉在這個吻裏的裘文硰終於發覺她需要氧氣,才不舍地鬆開她。

  重獲新鮮空氣的甯巧兒深深吸了一大口,但仍緊偎著他的懷抱。

  「喂!」

  「我沒有名字嗎?老是喂呀喂的叫。」裘文硰微慍。

  「裘文硰!」

  「硰。」糾正她。

  甯巧兒皺了皺眉,不明白他幹嘛對一個稱呼這麼吹毛求疵。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真的沒交過女朋友?」

  裘文硰挑挑眉,沒有回答。

  「是不是嘛?」甯巧兒搖搖他的手臂。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麼樣?」

  「很難相信這麼優秀的你身邊會沒有過女人。」甯巧兒不置信的搖頭。

  「人的欲望有很多,對我而言,情欲並非最重要的。」

  「因為你是工作狂。」

  「不,因為一直沒遇到我想要的女人。」裘文硰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

  她被他炙熱的眼神盯得有些無措,雙頰微赧地垂下頭。

  裘文硰抬起她的下巴,輕聲說:「直到現在。」

  語畢,他再一次攻佔了她的芳唇。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從他脖子滑到他胸前,掌心貼著他厚實的胸膛,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著。

  裘文硰倒抽一口氣,吻得更加深入,雙手也跟著不安分地在她身上遊移。

  指尖的溫度不僅撩撥著彼此敏感的觸覺,也撥動了彼此的心弦。

  他的手探進她的衣襟,輕柔愛撫著她的玉峰;他的吻則慢慢往下滑,經過她潔白細緻的頸項、姣美誘人的鎖骨,最後停留在她豐潤的小耳垂上。

  「嗯……」她情不自禁地吟哦出聲,因為那從未經歷過的美好感受而輕顫。

  裘文硰溫柔且緩慢地解開她上衣的鈕扣,春光乍現時,他的唇也侵佔了她其中一朵蓓蕾。

  「硰!」甯巧兒倏地倒抽一口氣。

  「嗯?」

  「你騙人!」指控逸出口卻成了嬌嗔。

  「我騙你什麼了?」他以舌尖挑逗著她敏感的頂端。

  「你說沒交過女朋友的……卻這麼的……」戰慄的快感使得甯巧兒連話都說不完整。

  「這是本能,並不一定需要經驗的。」他略微拱起她的背,他的舌則直線滑至她肚皮上可愛的小肚臍。

  「啊……」她咬住下唇,幾乎無力承受那一波又一波的甜蜜折磨。

  「你肚臍的形狀好美,我好喜歡。」他呢噥。

  「硰,不要了……我受不了……」她哀求著,但語氣卻不肯定。

  「這樣就受不了了?」他壞壞地說,手指已悄悄潛進她最私密的地帶。

  甯巧兒吃了一驚,本能地要閃躲。

  裘文硰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一根手指惡意地徘徊逗弄。

  「不要……」她仍是言不由衷的抗拒著,繼而輕歎,「可是好舒服……」

  他輕笑,終於深入她體內,探索著未曾被開發、純潔緊窒的處女園地。

  「呀——硰……停、停止呀……」她呼吸急促地低喊。

  「真的要我停止嗎?」他依她。

  她旋即失望地申吟。

  「不,不要停……」因為她體內每個正處於亢奮狀態的細胞都在向她吶喊抗議。

  他含笑著繼續發動攻勢。

  當丘比特的愛情箭悄悄射貫兩人的心時,他們再也不矜持地共同探索關於情欲的世界……

  甯巧兒才剛把鑰匙插入門孔,大門馬上被拉了開,露出母親那張堆滿焦慮的圓臉。

  「媽?你這麼早就起床啦?」她心虛的不敢看母親的眼,快步走進屋內。

  「我是等了你一整夜!」甯母急急的跟了過來。「你這一整夜都上哪兒去啦?打你手機也不接,你經常這樣在外面過夜嗎?」

  「沒有啦,你想太多了。」甯巧兒拼命躲著母親的審視。

  甯母見女兒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豁然開朗。

  「莫非你交了男朋友?」

  「怎麼可能?」甯巧兒失聲叫道,意會到自己過於大驚小怪,連忙扯出一抹笑容,雖然有點僵硬。

  「果然。」甯母露出失望的表情,不由得嘮叨:「我說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到臺北來工作這麼多年,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過男朋友?難道這裏連個好男人都沒有?」

  「媽,我工作很忙的。」甯巧兒拉母親往沙發坐下,安撫道。

  「忙也可以交男朋友呀!像你這年紀的女孩早結婚生子了,哪像你跟個遊魂似的飄來蕩去?唉!就你這麼個女兒,也不曉得我們兩老等不等得到抱孫子喲!」甯母的語氣哀怨到了極點。

  「媽。」甯巧兒有些無奈,知道母親又在裝委屈上演逼婚記了。

  「罷了,反正我是女兒不疼、老公不愛的老女人,怎麼說、怎麼做都不對,我也懶得理你們了!」甯母賭氣地要把自己關回房內。

  「媽,你別這樣,我也不是不結婚,只是這種事得順其自然嘛!」甯巧兒撒嬌地挽著母親的手。

  「隨便你。」雖然她向來就受不了女兒軟言軟語地跟她撒嬌,但這回她是鐵了心不吃這一套。

  「媽!我排連休陪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回家作啥?老公不要我,女兒也不關心我,我哪有什麼家呀?」甯母很努力、很努力的試圖擠出兩滴眼淚,但最後還是只能把眼眶逼紅。

  「我的親親媽咪,我怎麼可能不關心你呢?」甯巧兒攬住母親的脖子。「再說,老爸更是一天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愛妻俱樂部成員哪!」

  「哼!」甯母聽得心都融了,說不出話來,只好故意板起臉往房間走。

  「媽。」甯巧兒累得往地板一癱軟。

  完了,爸媽之間的問題都還沒瞭解,又橫生出她這個枝節,唉!怎麼辦呢?

  「喵。」貓咪怯怯地走到甯巧兒腳邊舔了舔她。

  只要有甯母在,它就會整天躲起來,因為它實在好害怕粗魯且聒噪的歐巴桑。

  「喵喵寶貝,怎麼辦?好煩哪!」甯巧兒用力地搔搔頭。

  貓咪爬到她身上,用頭頂了頂她,輕輕的磨蹭。

  「不過,今天也有好事情發生。」甯巧兒的臉霎時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

  「喵?」貓咪睜著骨碌碌的圓眼好奇地望著女主人。

  甯巧兒喜笑顏開的抱它回房間,趴上柔軟的床鋪,邊撫摸它邊羞怯地訴說:「我喜歡上一個人了,我猜他也喜歡我;天哪,這真像是一場美麗的夢。」

  「喵!」貓咪舒服得半眯起眼。

  「可是他不只長得英俊瀟灑、有權有勢、還富可敵國……我怎麼配得上他呢?」甯巧兒強烈的感到不安。

  「喵嗚。」貓咪偏頭舔著她的掌心。

  甯巧兒被它舌頭上的倒勾紮得又疼又癢,連忙將手藏到背後。

  「唉,不想了!現在還是先把爸媽的事搞定再說,嗯?」她彎身用鼻尖磨了磨它的。

  它伸出舌頭,與她的唇碰了個正著。

  「哇,小色女!竟敢偷親我!」

  甯巧兒一把逮住它,它則拼命地想逃,人與貓便這麼玩鬧了起來。

  氣氛高貴優雅的法國餐廳裏,三位器宇軒昂、瀟灑不凡的東方男子引來周遭欣賞的目光。

  在這個東西方人種共處的場所,放眼望去,白種人在外型上總是占足優勢。

  不過,三位東方男子之所以如此引人側目,正因為他們不論身高、外型或散發出來的氣度,比起在場所有的白種男子都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人愜意地品嘗著名廚精心烹製的美食,對於四周人們又羨又妒的目光絲毫不以為忤,就算是拼命朝他們拋媚眼的美女也視而不見。

  「我說硰,瞧你近日來喜上眉梢、紅光滿面的,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了?」武少琅問完,滿足地咽下口感綿膩的鵝肝醬。

  「沒錯,我也發現你的表情不再那麼緊繃了。」衛君廷也打量著他。

  裘文硰安靜地吃著東西,不理會他們探測的目光。

  「命理師說眉梢眼尾處屬夫妻宮,倘若產生紅潤有光澤的現象就表示紅鸞星動了。你該不會剛巧是這種情形吧?」武少琅故意調侃。

  「硰紅鸞星動?」衛君廷不禁失笑。「怎麼可能嘛?」這個從來就喜歡搞孤僻的怪人會紅鸞星動?這是他最近所聽過最誇張的笑話。

  「不可能嗎?」武少琅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舉起剛剔出的蝸牛肉看著。「記得第一次遇見巧兒,她就是為了吃這個而打中人家的鼻樑呢。」

  「又是巧兒!那女孩對食物還真是既沒抵抗力也不挑剔!」衛君廷難以磨滅那次在紅瓦小築共餐的印象。

  「你對她有什麼意見嗎?」裘文硰挑起一邊眉睨著他。

  衛君廷愣了一下,反應極快的說:「她的自然不做作令人印象深刻。」

  「可惜就算吃得再多,對她的成長好像一點幫助也沒有。」裘文硰輕歎。

  衛君廷不由得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硰的眼神所透露出的是關心嗎?

  「不用懷疑。」武少琅彷佛看穿衛君廷的心思。

  「有什麼消息沒有?」裘文硰神色一歛,又回復冷漠的面貌。

  「餐桌上不談公事。」武少琅端起紅酒輕啜一口。

  「這不算公事。」裘文硰淡淡的駁道。

  「我倒是有些發現。」衛君廷將食用完畢的餐具擺放好等服務生前來收拾。

  四隻眼睛同時望向他。

  「你們知道英國有外號『邪神』與『冥王』的兩兄弟吧?」

  「我知道。」裘文硰點了點頭。「他們對於我在英國的分公司具有極強烈的企圖心。」

  「不只是你的分公司,事實上,他們兄弟對我們三個皆有莫名的敵意。」衛君廷嚴肅地說。

  「為什麼?我們跟他們素無瓜葛不是嗎?」武少琅眉頭微攏。

  「我也不明白他們的敵意所為何來,只是追查的結果將可疑的矛頭全指向他們。」衛君廷將杯中的暗紅色液體一口飲盡。

  「但他們若有心挑釁,怎麼也不會選用這麼粗劣的手法吧?」寄恐嚇信這種行為幼稚得像白癡,邪神和冥王不至於蠢成這樣。

  「看來情況比想像中更複雜棘手。」裘文硰沉吟道。

  「硰,你得多加小心,他們最主要仍是針對你。」衛君廷提醒道。

  「的確,那兩兄弟並非簡單人物。硰,你務必嚴加提防。」很少人發現武少琅斯文俊雅的表像下,也有一雙冷峻犀利的眼眸。

  「我瞭解。」

  一股山雨欲來的陰霾籠罩住他們,令他們的神情不再悠然自得。

  裘文硰憶及甯巧兒天真活潑的面容與柔弱無瑕的嬌軀,一顆心迫不及待地往她飛奔而去。

  他想她!

  「巧兒,你怎能一口氣休這麼多天呢?」程榮露出為難的表情。

  甯巧兒交出她熬了兩夜的成果——關於「搖頭風」的深入報導。

  程榮翻了翻,喜形於色。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寫好了。」

  「我家裏有事,實屬不得已,望總編准假。」甯巧兒低聲下氣地道。

  「好吧,既然你把工作完成了,我也沒理由不讓你休息。」

  「謝謝總編。」

  安排好了休假,甯巧兒又哄又騙地將母視帶回南部老家。

  一踏進久違的家門,甯巧兒急急呼喚著令人操心的老爸。

  半晌,一個頹廢的身影從簾後緩緩步出,一見到妻女便委屈的扁起了嘴。

  「爸!」甯巧兒焦急地上前。「你還好吧?」

  「嗚嗚,女兒呀,你媽咪好狠的心哪……」甯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足見被拋棄數日的他並不好過。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我——」甯父一見後方那道淩厲的目光,頓時將所有的委屈往肚裏吞,表現萬分自責地說:「我真的不是故意。」

  「你果然有外遇?」甯巧兒難以置信。

  「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女兒的眼神讓他很不好受。

  嗚嗚,親愛的老婆呀,你怎麼忍心要我對女兒扯這種謊呢?

  「爸!你太不應該了!外面哪里還找得到比媽咪好的女人呢?」甯巧兒激動不已,心疼地擁緊母親。

  「我知道錯了……」甯父垮下雙肩、垂下頭,他演不來呀!

  「好,知錯能改就好。」甯母擔心正直木訥的丈夫會因支撐不了而露出破綻,趕緊上前擁住丈夫。

  「嗚嗚,老婆,我好想你啊!」甯父真情流露的說。

  「我明白,乖乖。」甯母溫柔地拍著丈夫的背。

  甯巧兒不禁眯起雙眼,依稀有些受騙的感覺。瞧他們那恩愛依舊的模樣,著實難以想像父親會有出軌的行為。

  「媽,那女人是誰?」

  「啊?」甯母不料有此一問。

  「那個女人是誰?我去找她算帳!」甯巧兒一副勢在必行的果斷兇狠樣。

  「事情過去就算了。」甯母連忙裝出事過境遷不再追究的寬宏大量。

  「不行!專門破壞人家感情、毫無廉恥心的第三者是不容姑息的!」甯巧兒態度堅決。

  「你絕對會幫媽咪出這口氣?」

  「那當然!」

  「好吧,我明天帶你去找她。」甯母說著,悄悄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甯父惴惴不安地覷著妻子,卻沒有勇氣表達內心的想法。

  而甯巧兒則用心思考著該如何應對明日的一切。

  「媽,你真的確定她會來?」

  原以為她們會直接找上門去,沒想到母親卻約在這種地方。

  窗明几淨、閒適優雅的咖啡小館裏,午後的陽光淡淡灑了進來,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咖啡香味,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溫馨舒坦。

  在這種地方怎麼生得了氣呢?

  再者,那個女人敢來嗎?

  「一定會。」甯母肯定地說。

  「可是,沒有人會赴那種明知道是找罵挨的約。」

  「放心好了,她不曉得要見的是我們,還以為你爸肯跟她私奔。」甯母故作生氣的說著。

  「你叫老爸約她?」

  「是啊!」呵呵,傷腦筋,說了一個謊之後得用一百個謊來圓,而原來謊話也會越說越順口哩!

  「你怎麼還能讓他們聯絡呢?」真是笨得無藥可救了!

  「這叫作引蛇出洞,權宜之計嘛!」有個拿筆桿的女兒,當媽的她國文造詣也不能太差,偶爾現幾句成語,人家才會相信是遺傳得好。

  「她嗎?」

  甯巧兒敏感地指著剛推門而入、裝扮冶豔的女子。

  「不是,啊!來了!」甯母瞧見緊接在冶豔女子後進來的一男二女。

  「難道是那個胖女人?她不是一個人來耶!」天哪,老爸的眼光這麼差?

  「當然不能一個人來呀!」甯母說完,熱情地迎接那一男二女。

  寒暄的同時,一男二女的目光也在打量著甯巧兒。

  甯巧兒被搞糊塗了,這是什麼狀況?

  「這就是我的巧兒。」甯母驕傲地介紹。

  「人比相片還美!」胖女人稱讚的看著甯巧兒,然後拉過身旁的男子,一副媒婆嘴臉道:「這是趙文石。」

  「到底怎麼一回事?」甯巧兒握緊拳頭。

  「其實這是場相親。」甯母終於招認。

  「媽!」甯巧兒不敢相信。「你之前所說的都是編來騙我的?」

  「也不能算是騙啦。」甯母有些心虛。

  「根本沒有外遇這回事?」

  「有啦,只是今天約的不是那個女人,你的婚姻大事比較重要……」甯母不得不繼續說著那個謊,因為女兒生氣的表情好可怕。

  「很抱歉,我想這其中有點誤會。」甯巧兒壓抑著怒氣,勉強擠出笑容對那一男二女說道。

  她並不想讓自己的母親當眾難堪,有帳回家再好好算!

  「不管有什麼誤會,總之這會兒大夥兒都在這裏,就一起喝杯咖啡、隨便聊聊嘛!」胖媒婆笑嘻嘻地打著圓場。

  「是呀,就喝杯咖……」甯母在女兒的怒視下噤聲了。

  驀地,一個男人毫無預警地走入,並緊緊地擁抱住甯巧兒。

  「硰?」熟悉的氣味竄入鼻腔,讓甯巧兒既驚且喜。

  「咦?」甯母見女兒被來路不明的男人抱住,心急如焚的大叫:「放開她!」

  「伯母,不好意思,她不能跟任何男人相親。」裘文硰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繼而宣誓:「因為她要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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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39:22
第七章

  一張張錯愕的臉,全瞪著眼前氣勢卓絕的昂藏男子,尤其是甯母的表情更為誇張,活似生吞了顆雞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你怎麼來的?」出乎意料的驚喜全寫在甯巧兒臉上。

  「我到雜誌社找你,他們說你休假回南部;接著我又趕到你家,你父親說你在這個地方相親,所以我就來了。」裘文硰輕描淡寫地道,掩飾自己一路上的心慌意亂。

  「這究竟怎麼回事?」胖媒婆發出尖銳的聲音,瞪向甯母質問:「你在耍我們嗎?」

  「不,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甯母愣愣地道,目光離不開女兒身後的出色男子。

  比起她為女兒找來的物件,這個男人顯然更勝了好幾籌。

  「他都說你女兒要嫁他了,還說不是耍我們!」胖媒婆伸出肥短的手指激動的揮舞著。

  「我們走。」裘文硰旁若無人地摟著甯巧兒離開。

  「對不起啊,等我把事情問明白再好好的向你們解釋。」甯母陪笑道,趕緊轉身跟上那對年輕人。

  「喂!你們太過分了!」胖媒婆氣衝衝地尖叫。

  她們母女這不是存心砸她的招牌嗎?搞出這種場面,她怎麼對人家交代?

  可惡!胖媒婆咬牙切齒的暗罵一聲,但終究還是得回頭面對被冷落又遭此難堪的趙家母子倆。

  「真不好意思,明明都談好了,也不曉得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趙母臉色鐵青地撂下狠話,拉著始終不發一語的兒子快速離去。

  胖媒婆垮下雙肩,吶吶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抬頭問天——

  她是招誰惹誰了?

  「老公,快來瞧瞧呀!」甯母前腳才踏進門便大聲嚷嚷。

  「瞧什麼?」早坐在客廳裏等著他們的甯父起身迎接撲向他的妻子。

  「女兒呀!」甯母興高采烈的比手畫腳。「有個男人說女兒要嫁他哩!」

  「早瞧見啦,不正是我告訴他上哪兒去找你們的?」看來老婆是開心得昏了頭。

  「原來女兒有男朋友!還是個這麼出色的男朋友!」她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我就在家裏擔心不曉得會鬧出什麼場面來。」甯父望著依偎在一起的年輕男女,他原本也要跟著去的,但被裘文硰勸留下來。

  「有什麼好鬧的?不過就是場相親嘛,看不上眼自然一拍兩散嘍!」甯母不以為忤。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晚輩唐突了。」裘文硰上前示意。

  「爸、媽,他是裘文硰。」甯巧兒羞澀地介紹。

  「我說女兒啊,要是你早承認交了男朋友,也不至於演出今天的這出鬧劇!」

  甯母抱怨著。

  「我——」他們算得上是男女朋友嗎?

  不,在他出現之前,她根本還無法肯定。

  「事實上我們才剛交往,晚輩正準備要好好來拜訪您們。」裘文硰接腔。

  「哈,都怪我太心急了。」甯母搔搔頭。「裘先生是做什麼的,家裏還有哪些人?」

  「媽!」甯巧兒拉住母親,阻止她欲盤問人家祖宗十八代的意圖。

  「聊聊也不行?」甯母咕噥。

  「裘先生今晚留下來一塊兒用餐好嗎?」甯父開口詢問。

  「當然好,謝謝。」

  「那我可得好好準備一下了!」甯母興匆匆地轉進廚房裏。

  在甯家過了夜,隔天一早,裘文硰便要帶著甯巧兒返回臺北。

  對於因為工作繁忙而久久才能見上一面的女兒,甯家父母雖有些不舍,但也因為知悉她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而感到欣慰。

  「女兒,你要相信爸爸,其實我根本沒有外遇,那只是想把你騙回來相親的藉口。」甯父拉著女兒躲到一旁,萬般委屈的澄清事實。

  既然女兒都有男朋友了,那他當然也得設法恢復自身清白。

  「我知道。」甯巧兒笑盈盈的。

  「你知道?」

  「你只愛媽媽。」

  「沒錯,全天下的女人,我永遠只愛你母親一個。」甯父一臉深情款款、語氣堅定。

  「而你們永遠是我最好的爸媽。」甯巧兒像孩提般的親親父親的臉頰。「我休假再回來看你們。」

  「嗯,一個人在外地生活,要好好照顧自己。」甯父細心叮嚀。

  「我會的。」

  「文硰是個好男人,你自己要懂得把握。」

  「我明白。」

  「天冷了要添衣,睡覺不要踢被子,有什麼心事就打電話回來告訴爸爸……」

  「喂!你有完沒完啊?怎麼比我還嘮叨呢?」甯母揪住丈夫的領子,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女兒,保重啊!」甯父紅著眼眶說道。

  甯巧兒揮別父母,坐上裘文硰的車。

  「你們一家人的感情真好。」

  她甜甜一笑,「一般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內,但我們家是媽媽比爸爸強勢,或許這就是所謂一物克一物吧!我爸爸愛慘了我媽媽,而他們又愛慘了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幸福。」

  「看得出來。」裘文硰微笑道。

  甯巧兒看得有些傻眼了。

  「怎麼啦?」裘文硰察覺到她的注視。

  「你笑起來好好看!」甯巧兒由衷地說著。

  「我該謝謝你的讚美?」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愛板著臉。」甯巧兒不解地搖搖頭。

  「我沒有板著臉。」

  「明明就有!剛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不僅狂妄自大、冷酷無情、自以為是,還像一座會凍死人的千年冰山。」甯巧兒一一數落道。

  「原來我有這麼多缺點?」

  「不過我發現最近的你比較像人了。」

  聞言,裘文硰簡直是哭笑不得。

  「我喜歡現在的你。」

  她的結論令他心裏好過了些,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呢?」

  「還敢說!你要回家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我有什麼立場……」

  「如今我以行動作表示,以後不許你再說這種話。」裘文硰輕拍她的臉。

  「硰,其實我……」

  「嗯?」

  「不,沒什麼。」甯巧兒望向車窗外,不讓他發現自己心事重重的表情。

  由南到北幾個小時的車程後,總算回到甯巧兒的住處。

  「要不要上去喝點什麼?」

  「可以嗎?」裘文硰故意裝出意圖不軌的表情。

  「你連我爸媽都見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甯巧兒捶了他一下。

  「糟糕,我突然覺得自己太衝動行事,這下子想後悔都不行了。」裘文硰輕歎一聲。

  「行!怎麼會不行呢?你現在可以馬上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甯巧兒抬高下巴,擺出不以為意,但微噘的唇下一秒鐘便被牢牢的封住。一個纏綿的吻,令她整個人都融化在他懷裏。

  「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呢?傻瓜。」裘文硰用鼻尖磨蹭她的。

  甯巧兒縮縮脖子,一臉的心滿意足。

  「走吧……!」

  兩人上了樓,門才打開,一道黑影突然撲了過來,裘文硰反射性地出手——

  「不可以!」甯巧兒驚叫阻止。

  燈亮了,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蜷縮在角落,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戒慎地緊盯著裘文硰。

  「喵喵寶貝,沒被嚇壞吧?」甯巧兒急忙抱起心愛的貓咪,摟在懷裏安撫著。

  「原來是貓。」

  「你差點打中它。」甯巧兒一臉不悅。

  「你又沒事先提醒我。」裘文硰無辜地說,看到她如此護著那小東西,心中頗為不滿。

  「喵喵有段慘痛的過去,所以對陌生人特別敏感。」

  裘文硰緊抿著唇,她那句「陌生人」讓他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回去了。」

  「喵!」

  貓咪跳出甯巧兒的懷抱,來到裘文硰腳邊,高舉尾巴繞著他的腳踝打轉。

  「它這是做什麼?」

  「表示善意。」甯巧兒甜笑著。

  「也就表示它明白我跟你的關係?」裘文硰眉梢微挑。

  「或許。」甯巧兒輕柔地抱起貓咪親了一下。「它對我非常重要。」

  「比我還重要?」裘文硰攬她入懷。

  「沒錯。」甯巧兒誠實回答。

  裘文硰逼視著她,緩緩將額頭抵住她的,接著歎了口氣,「傷腦筋,我居然吃一隻貓的醋!」

  「喵。」夾在兩人中間的貓咪得意地叫了聲,然後伸出舌頭往裘文硰直舔。

  「電燈泡!」他用力揉揉貓咪的頭,伸手抱過它。

  甯巧兒退開一步,笑容更加燦爛。

  很難想像素來冷酷的裘文硰與任何動物在一起的畫面,但此刻,他卻在她家裏抱著她最心愛的貓。

  多美的畫面,多麼令人感到幸福的時刻!她何德何能擁有了這些吶!

  「硰,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甯巧兒期期艾艾。

  「什麼事?」

  「就是……其實我跟武少琅之間……有一個協議。」

  「協議?」

  甯巧兒深吸一口氣,更正道:「事實上是交易。」

  「交易?」裘文硰眯起雙眼。

  「他給我一篇獨家專訪,代價是要我誘惑你……讓你喜歡上我……」甯巧兒愈說頭垂得愈低。

  突然,一陣沉寂。

  她沒有勇氣抬頭看他的表情,但她猜他在生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等著他爆發,等得冷汗直冒、等得四肢無力……

  好半晌,終於傳來他的聲音:「我早就知道了。」

  甯巧兒霍然抬頭,瞠目結舌。

  「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琅那傢伙明知道我對女人沒興趣卻老愛玩這種遊戲,所以當你三番兩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那你……我……這……」甯巧兒結巴得無法成語。

  「不可否認,剛開始我猜到你的企圖時,對你只有反感,但不知不覺中,我卻漸漸被你吸引。」他啄啄她的唇。「其實你根本毋需絞盡腦汁想辦法誘惑我,因為你的純真正是你最大的魅力。」

  甯巧兒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喃喃低語:「我不是在作夢吧?」

  「真是傻瓜。」裘文硰一手抱著貓咪,一手揉著她的發。

  「自從那天……我們那個後……我時時刻刻都在擔心你知道事實的真相會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嗚嗚……你幹嘛不早說啊?」甯巧兒忍不住喜極而泣。

  「我在等你自己告訴我,很高興你並沒有讓我等太久。」裘文硰放下貓咪,將她摟進懷裏。

  「你好壞。」甯巧兒輕捶打著他。

  「答應我,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隱瞞我。」裘文硰抬起她的下巴,讓彼此的臉孔咫尺相對。

  「我答應你。」

  他的唇再度覆上她柔軟溫潤的唇瓣,象徵封緘了彼此的誓言……

  雖然提前回臺北,但甯巧兒還在休假中,很自然的,裘文硰便佔據了她的假期。

  當他們出雙入對的頻頻出現,紛紛的議論便接踵而至。

  很多人都在臆測他們兩人的關係,然而他們的舉動是那麼親昵自然,結果似乎只指向一個——

  他們是一對戀人。

  得知這項消息,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武少琅,因為他的一片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算你厲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融化那座千年冰山。」武少琅由衷的佩服。

  「我自己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甯巧兒靦腆的紅了臉。

  「所以說,做人絕對不能妄自菲薄。」

  「沒錯。」

  「笑得這麼幸福甜蜜,難道不該感謝一下我?」武少琅促狹地道。

  「的確要好好謝謝你,但你是不是也該解決一下『尾款』?」說著,甯巧兒已拿出筆記本。

  「你還真性急。」

  「我只是認真工作。」

  「他知道這件事嗎?」

  甯巧兒哼了一聲,「早就知道了!別忘了你們是好朋友,你腦子裏打什麼主意是瞞不過他的。」

  「哇,這麼快就變成他肚子裏的蛔蟲了啊!」武少琅戲謔道。

  「少羅唆!」

  「寫完了我的,接下來換硰的對不對?」

  「那是當然。」

  「真是個幸運的丫頭!」嘖嘖有聲。

  「快點啦!」甯巧兒不耐地揮揮筆桿催促著。「我們約好晚上要一塊吃飯。」

  「他現在就只想著跟你一起吃晚餐,根本忘了還有兩個兄弟。唉,有了異性就沒人性的傢伙!我可真是自作孽呀!」武少琅呼天搶地的歎息。

  甯巧兒用筆尖指著他的喉嚨威脅道:「不准再廢話!」

  甯巧兒走出騎樓,一眼就在滿是人車的馬路上發現裘文硰的車子,立刻動作迅速的坐了進去。

  「工作做完了?」裘文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並撫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

  「嗯。」他的體貼讓她心裏甜絲絲的。「有沒有讓你等很久?」

  「我才剛到。」

  甯巧兒歎了口氣,「琅老是扯東扯西的淨說些廢話,真是氣死我了。」

  「那傢伙老愛捉弄人。」裘文硰笑啄了下她翹得高高的嘴唇。

  「噯,外邊很多人耶!」甯巧兒羞赧地捂住雙頰。

  「有什麼關係?」

  說完,他不容置喙的給了她一記深吻。

  良久之後,當空氣重新進到甯巧兒的胸腔,她忍不住用力多吸了幾口,臉紅得不像話。

  「今晚想吃什麼?」裘文硰盯著她嬌羞的模樣,含笑問道。

  「你決定就好。」甯巧兒小小聲回答。

  他的吻總能令她意亂情迷地忘了一切。

  「我帶你去一家日本料理店吃好吃的壽司。」

  「嗯。」

  裘文硰踩下油門。

  喀喳、喀喳——

  絕塵而去的車子始終沒發覺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快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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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銷假上班,甯巧兒才踏進辦公室,立即感受到一股詭譎的氣息彌漫。

  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窺視著她,他們似乎圍在她背後竊竊私語著,但當她回頭,卻又毫無異狀。

  她滿腹疑團地坐到位子上,眉頭淡淡蹙起。

  「巧兒,你真是不得了。」丁雯小心翼翼地湊近她低聲說。

  「什麼意思?」

  「你不曉得?」丁雯訝異。

  甯巧兒搖搖頭。

  「怎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反倒你這個當事者不曉得呢?」丁雯大驚小怪的說著。

  「到底是什麼事?」甯巧兒奇怪的問。

  「你跟裘文硰親熱的照片曝光了。」

  甯巧兒震驚地跳了起來。

  親熱的照片?

  不會吧?他們什麼時候親熱被偷拍了?拍成什麼樣子?為什麼她一點都沒發現?

  桌上的電話響起,她順手一接。

  「到我辦公室來!」那頭傳出程榮的命令。

  「是。」

  甯巧兒掛好話筒,心情忐忑地慢慢走向總編的私人辦公室。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程榮劈頭罵道,將手裏握著的雜誌丟在桌面上。

  「不知道。」甯巧兒低垂著頭。

  「你跟裘文硰是什麼關係?你們在交往嗎?」程榮開門見山地問。

  「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回答。」

  「就算你不回答,事實也擺在眼前了!」程榮指著雜誌上標題聳動的報導,譴責道:「這麼大的新聞,你居然拱手讓給別人!」

  聞言,甯巧兒不禁火冒三丈。「我不知道連一個小小的記者都必須貢獻出自己的隱私!」

  「錯了!人家感興趣的是你身邊的男人!」程榮冷哼。「無論你們是什麼關係,既然你能這麼親近他們,那就展現你的魅力與實力,拿出獨一無二的新聞來!」

  「不。」

  「不?」程榮瞪大了眼睛。

  「我不會再為雜誌社寫任何文章。」甯巧兒無所畏懼地直視程榮。「明天你會收到我的辭職信。」

  程榮當場愣住,怎麼也料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你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

  見她一本正經,程榮反倒慌了手腳,忙不迭地安撫道:「巧兒,我說話一向過沖,我知道自己該反省,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甯巧兒唇角微揚,「我不會放在心上。」

  「那就好。」

  「但你明天還是會收到我的辭職信。」語畢,甯巧兒挺直背脊轉身離去。

  「巧兒——」

  程榮的呼喊既叫不住人,也喚不回心了。

  甯巧兒用力關上總編室的門,一轉身,原本喧嘩的辦公室頓時鴉雀無聲。

  她掃了眾人一眼,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

  「怎樣?總編跟你說了些什麼?」丁雯趕緊側過身子探問。

  「沒什麼。」甯巧兒避重就輕的回答。

  「巧兒,你真的要辭職嗎?」

  「巧兒,咱們都共事這麼多年了,你捨得離開嗎?」

  「巧兒,有什麼事好好說,用不著非辭職不可呀!」

  「巧兒,如果你真的離開,我們會很遺憾的!」

  頃刻間,同事們七嘴八舌地包圍住甯巧兒。

  甯巧兒眉峰一挑,暗忖剛才門外鐵定貼滿了耳朵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心意已決。」

  「可是你若辭職了,這期由你負責的篇幅怎麼辦?」同事甲憂心忡忡地道。

  「自然會有人遞補上。」

  「但是關於貪狼的專訪,只有你能做Ending啊!」同事乙愁眉苦臉的。

  「而且能如此接近豪門三巨頭的也唯獨你!」同事丙大聲說,背後隱藏著羨慕與嫉妒。

  原來他們在乎這個。甯巧兒撇撇唇,沒有回應。

  「至少把這個專題完成再考慮離開行不行?」同事丁極力勸留。

  為了維持雜誌銷售的亮眼成績,他們絕對不能放棄這個絕無僅有的機會。

  「你們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我已經打定主意,不會更改。」甯巧兒口吻淡漠。

  「巧兒——」

  幾位同事異口同聲的喊道。

  「好了,大家就別再為難她了!」丁雯站起來阻止眾人之聲。

  大夥兒望望丁雯再望望甯巧兒,有人發出無奈的歎息,然後作鳥獸散。

  「謝謝。」

  丁雯的解圍讓甯巧兒感激不已,否則還不知道他們會堅持到什麼時候。

  「何必那麼見外呢?」丁雯拍拍她的肩,遲疑了會兒,續道:「我說巧兒,那個……如果你不介意,或者你願意把貪狼的Ending交給我?」

  甯巧兒收拾東西的動作停止,偏頭凝視著她。

  原來你腦子裏也打著這主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這樣的訊息。

  丁雯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忙擺擺手改口道:「就當我沒說吧!」

  甯巧兒拉住轉身要走的丁雯,從公事包裏拿出一個資料夾放到她手上。

  「巧兒,你……你真的願意?」丁雯有些受寵若驚。

  「麻煩你了。」

  「不,我才要謝謝你肯給我這個機會!」丁雯欣喜若狂。

  甯巧兒淡淡一笑,簡單地收拾一些重要東西後,便離開座位。

  「你真的要走?」丁雯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臉依依不捨。

  「如果我不走,這個就不能交給你嘍!」甯巧兒指指她死命抱住的資料夾,微微笑道。

  丁雯本能地閃避,旋即尷尬的垂下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甯巧兒了然地抿抿唇,學她剛才的拍肩動作拍了拍她後,背起包包,瀟灑地步出辦公室。

  離開待了數千個日子的雜誌社,無事一身輕的她仰起臉深深一呼吸,感受陽光溫暖的包圍。

  她要去找裘文硰,讓他知道她已經脫離了那個是非圈,並且打算換跑道重新開始!

  念頭一定,她喜孜孜地快步走向停車處。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甯巧兒沒有刻意防備與她擦身而過的男子,頸側沒來由的感到針紮般的刺癢了一下,她反射性地駐足回頭,尚未厘清眼前的狀況時,驀地眼前一黑——

  甯巧兒失蹤了!

  當約定見面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她又該死的無法聯絡上時,裘文硰發現自己有生以來頭一遭這麼驚慌失措。

  他嘗試了各種可能找到她的管道,得到的結果是她向雜誌社請辭了,之後便不知所蹤。

  在一起這些日子以來,甯巧兒總是守時又信諾,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爽約,所以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她碰上了意料之外的狀況。

  但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呢?

  此刻的她究竟身在何方?平安與否?

  種種無法預知的可能性讓裘文硰憂心忡忡,卻又深感無力。

  原來牽掛一個人會那麼令人難以忍受,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甯巧兒對他而言是如此重要,甚至勝過他的生命。

  無計可施下,裘文硰只好找來武少琅與衛君廷共同商量;然而,面面相覷的三人始終毫無頭緒。

  「我們再重頭開始。首先,你們昨晚還在一起,早上各別出門上班後,約好了晚上一塊兒吃飯是嗎?」武少琅重新推敲。

  「嗯。」裘文硰煩惱到眉頭打了好幾個結。

  「可是晚上巧兒並沒有出現,而你打了一整夜的電話都聯絡不上她,最後詢問她的同事,才曉得她原來辭職了?」

  「嗯。」裘文硰腦袋一片空白,不敢想像甯巧兒可能遇上的最糟情況。

  「她為什麼辭職?」衛君廷問。

  「聽說是因為我們兩個在一起被狗仔偷拍了照片。」甯巧兒那個叫丁雯的同事說得也不是挺詳盡的。

  「會不會是你們在一起的畫面被偷拍,讓她覺得很為難?」衛君廷忍不住揣測道。

  「琅,我要刊出那篇報導的雜誌社馬上消失。」裘文硰面色鐵青的說。

  「我會處理。」武少琅允諾。

  正當他們三人陷入膠著苦思之際,傳真機突然發出聲響,列印出一張打字的信件——

  她在我們手上,若想要她活命,立刻前來……

  武少琅撕下傳真。「這是什麼意思?」

  「巧兒被人綁架了。」裘文硰看完後,語氣沉重。

  「你們的關係剛被公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動你的女人?」武少琅眉頭深鎖。

  「對方要你到英國,看來,這事與我們之前的推論不無關聯,巧兒很可能是被那兩兄弟帶走的。」衛君廷沉吟道。

  「他們竟敢將念頭動到巧兒身上,好!我就走這一趟去會會他們兄弟,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裘文硰目光陰鷙。

  「硰,我們陪你一道去。」武少琅搭上裘文硰的肩,關懷真誠。

  「你們有你們的事要忙,相信我自己應付得來。」裘文硰不想讓好友陪他蹚這渾水。

  「別忘了,我們是密不可分的三人一體。」衛君廷也搭上裘文硰的肩,口氣不容置喙。

  裘文硰望著兩個摰友,終於妥協說:「好吧!」

  甯巧兒幽幽轉醒,緩慢地睜開眼皮適應光線,然後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這是哪里?

  她的表情寫滿了困惑,思緒飛快流轉,並揉捏有些發麻的頸子。

  門把突然轉動,她驚懼地抓著被子縮到牆角。

  兩名高挑的男子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然後站在床邊端詳她。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什麼地方?」甯巧兒一臉戒慎,力持鎮定。

  「我們是什麼人?」

  「這是什麼地方?」

  兩名男子饒富興味地重複甯巧兒的問話。

  甯巧兒眯起眼睛,不禁懷疑他們的腦袋是否正常。

  「這裏是英國。」

  「我們的家裏。」

  兩名男子一搭一唱,合作無間。

  「英國?」甯巧兒失聲叫道。

  怎麼可能?她一覺醒來竟然被賣到了英國?

  「至於我們是什麼人。」

  「不久你就會知道了。」

  兩名男子依然默契十足。

  「你們抓我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麼?我可是把話說在前頭!我很窮的,你們恐怕要不了多少贖金;而且我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就算你們把我賣了,也掙不到什麼好價錢的!」甯巧兒一口氣喊完。

  兩名男子愣了一下,接著相視而笑。

  「真是有趣的女孩。」

  「難怪他會看上她。」

  「他是誰?」甯巧兒原本還不願相信的心終於認清自己此刻的處境,不住發起抖來。「總而言之,你們抓我肯定是白費心機的!」

  「我倒覺得這是一場很特別的序幕,鐵定能讓他大吃一驚。」右邊男子始終微笑著。

  「哥,他不只會大吃一驚,還會一輩子印象深刻。」左邊男子撇著唇。

  哥?

  甯巧兒偷覷著他們,仔細一瞧才發現他們還真神似,一樣的身形、一樣的褐色頭髮、一樣深刻的五官,簡直就像一對雙胞胎!

  唯一的差別,是他們眼睛的顏色。

  右邊男子是淡淡的咖啡色,略微上揚的眼角具有一抹難以捉摸的邪氣;而左邊男子那雙深邃的眼瞳,則像兩汪深不可測的黑潭。

  好奇怪,他們的眼睛看起來怎麼有股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里見過?

  甯巧兒擰眉思忖著,驀地放聲大叫——

  「硰!」

  「沙?」右邊男子坐在床沿。

  「你想去海邊?」左邊男子倚著牆面。

  「不是!」甯巧兒分別湊近審視他們。「我只是忽然覺得你們長得好像一個人。」

  「你的愛人?」右邊男子猜道。

  甯巧兒的雙頰瞬間酡紅。

  「我們哪里像他?」右邊男子冷不防的將臉逼近她。

  甯巧兒忙不迭地往後退,吶吶答道:「眼睛。」

  兩兄弟眨眨眼睛,互看一下。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們怎麼認識的?」

  「在一起多久了?」

  「他疼不疼你?」

  「你喜歡他什麼?」

  「他……」

  「你……」

  「停!」甯巧兒捂住耳朵打斷他們突然如連珠炮似的問題。

  「我們長得像你的愛人,你該不會因此愛上我們吧?」左邊男子譏諷。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子!」甯巧兒一口反駁。

  右邊男子挑挑眉,「想抗拒我們的魅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許你們確實很受歡迎,但每個人的喜好各有不同。」

  「而我們身上剛好就有你所喜愛的特點。」左邊男子存心挑釁般。

  甯巧兒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廢話少說,你們到底想怎樣?」

  發現他們眼睛的秘密後,登時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可怕了。

  「打死我們都不可能會對你怎麼樣。」右邊男子取笑道。

  「你就乖乖在這裏待著,等你的愛人前來解救你吧!」左邊男子冷冷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聞言,甯巧兒心裏打了個突。

  莫非他們想對硰不利?而她成了他們的餌?

  「不!」甯巧兒乘隙想跑,但很快的便被壓回床上制伏。

  「你逃不掉的,乖乖待著,省得自找苦吃。」撂下警告,渾身散發著邪氣的男子接著離開。

  「你們究竟是誰?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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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般而言,被綁架的肉票行動通常都是受到嚴格監控的,無論吃飯、洗澡、睡覺、上廁所等等,更可憐一點的還會遭受無情的肢體虐待。

  但是,就身為一張肉票來說,甯巧兒則是以上皆非。

  她吃的是飯店外送的高級美食,睡的是柔軟舒適的大床,寬敞明亮的房間裏還有電視、音響、書籍可以排遣時間,洗澡、上廁所用的是乾淨且先進的衛浴設備。

  她吃好、睡好、用好,除了不能出房門外,行動還算自由。

  嚴格說來,她實在不算是一張肉票,反倒像被招待來此度假的。

  至於那對奇怪的兄弟就出現過這麼一次,往後便沒再露面,只有一個年輕的外國女孩會每天準時送飯進房間來給她吃。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他們究竟是誰?為何將她從臺灣擄到英國來?他們口中的「他」又是誰?他們打算對付的人是硰嗎?

  種種疑問,數日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要她等硰前來搭救,但硰怎麼可能會知道她被困在這裏呢?這裏沒有任何通訊器材,說穿了,她是被軟禁了。

  最重要的是,她很想念喵喵。她在擺罐頭的櫃子下放了一盒貓食,只要輕輕推倒便能打開,那是她擔心自己臨時出遠門而替喵喵以備不時之需的。

  她不在家的這些天,喵喵曉不曉得自己翻乾糧來吃呢?

  天哪,她真的好擔心它!

  電視上幾十個頻道經由她手中的遙控器跳來換去,她的姿勢也由躺轉趴;最後,她摔掉遙控器,忍無可忍地大喊:「我要回家——」

  叩叩!敲門聲同時響了起來。

  「誰呀?」甯巧兒沒好氣地道。

  房門應聲而開,兩兄弟中較為冷僻的那一個走了進來,語氣冷淡的說:「我哥問你想不想下樓吃飯。」

  「下樓?」甯巧兒喜上眉梢地跳下床。「當然要!若繼續窩在這房裏,只怕我會變成木乃伊了!」

  「我們可沒有虧待你。」

  「比起一般肉票,我的確幸運多了。」甯巧兒走到他面前,微眯起眼細細檢視他,低語:「真不可思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似的人。」

  「你可別愛上我。」他皺眉警告。

  甯巧兒聞言不禁哈哈大笑。「你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要告訴你?」

  甯巧兒聳聳肩,「如果你不介意我一直叫你喂的話。」

  「裘槐。」他不怎麼甘願地吐出兩個字。

  甯巧兒一怔,「你也姓裘?」

  「不行嗎?」

  「不不,那你哥叫裘什麼?」甯巧兒追問,發覺裘槐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真是愈看愈像那個人。

  「你不會自己去問他?」說完,裘槐轉身離開。

  「等等!」甯巧兒拔腿追上。「你們跟裘文硰有什麼關係?」

  裘槐沒有回答。

  兩人先後進到餐廳,滿桌佳餚的香味立刻刺激著甯巧兒的嗅覺,令她難掩垂涎。

  「請坐。」裘楓沒起身服務,僅微笑示意。

  對於美食從來就毫無抵抗力的甯巧兒找好位子坐下,便飛快朝食物進攻。

  她沒有半點女孩子該有的矜持,讓裘家兩兄弟頓時傻了眼。

  「你有讓她好好吃飯嗎?」裘楓蹙眉道。

  「當然!」裘槐因哥哥略帶譴責的質疑語氣而心生不悅。

  「那她怎麼一副餓鬼投胎的模樣?」她令人不敢恭維的吃相看得裘楓瞪眼咋舌。

  裘槐無辜地聳聳肩。

  他每天吩咐為她準備的三餐外加點心、宵夜等,可全都是由五星級廚師所料理,就怕食物不合她胃口,讓她覺得自己被虧待。

  但此刻,他不禁要懷疑先前的擔心是否多餘,會不會隨便丟給她任何的食物,她都能吃得這麼津津有味、這麼開心?

  「你們怎麼都不吃呢?」甯巧兒撥空抬頭望瞭望兩個主人。

  裘楓回過神來,不由得搖了搖頭,「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嗯……」裘槐揉著太陽穴。

  終於吃飽的甯巧兒放下刀叉,拿起紙巾擦擦嘴,不解地問:「怎麼啦?你們為什麼不吃?」

  「你一向吃得……」裘楓瞪著被掃掉一半的佳餚,試圖委婉地說些什麼,但是失敗了。

  甯巧兒這才明白自己驚人的食量闖禍了。

  「不好意思,但東西實在太好吃了,我情不自禁,所以……」

  「你什麼都吃?」裘槐問。

  倘若她真這麼好養,那他也毋需為準備給她的食物而費神了。

  「當然不是!」甯巧兒馬上駁斥。「雖然這麼說好像有些自誇的,但實際上我滿挑食的,因為我的味覺對於分辨美食很厲害。」

  「你這還算挑食?」裘槐啼笑皆非。

  「問題是,你食物吃到哪里去了?」裘楓皺眉端詳她那沒長多少肉的身材。

  甯巧兒聳了下肩,「很多人都這麼問,但我自己也不曉得。」

  「幸好他賺的錢夠多,應該養得起你。」裘槐下此結論。

  「你們口中的他究竟是誰?」甯巧兒大皺其眉。

  裘楓凝視著她,半晌,抿唇而笑,「他應該快要出現了。」

  尋找失蹤的甯巧兒雖然已經有一個很明確的方向了,但是他們三人絲毫不敢大意,因為他們從來不會貿然地以身犯險。

  但對方顯然也不簡單,就像只狡猾的狐狸般拐著他們兜圈子,每當真相快要大白時,偏又會莫名地陷入五裏迷霧中。

  最後,裘文硰為了甯巧兒的安危認為不該再延宕時間,一行三人於是動身前往英國。

  當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到異國,片刻不敢耽擱地找到傳真中指明的地點,卻發現居然是一間荒廢已久的工廠。

  「怎麼回事?」武少琅納悶地舉目四望。

  「搞什麼!」衛君廷咒駡。

  裘文硰默不作聲,面色凝重。

  「硰,你想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或許巧兒她根本什麼事也沒——」

  「不,直覺告訴我巧兒一定出事了。」裘文硰打斷衛君廷的疑問。

  「可是——」

  「我們四處看看。」武少琅拉走衛君廷。

  三人分頭探勘,不久,傳出裘文硰的呼喚。

  「發現什麼了?」武少琅急切地問。

  衛君廷隨後趕至。

  「這個。」裘文硰把塞在門縫的字條交給他們。

  小小的字條上仍然寫著一處位址,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了。

  「去!這擺明瞭是耍我們嘛!」衛君廷暴跳如雷。

  「我已經沒耐性再陪他們玩捉迷藏了。」裘文硰語氣冷冽。

  「打算怎麼做?」武少琅不意外。

  「先找個地方住下。」裘文硰往回走。

  衛君廷咬牙切齒地嚷嚷:「我就不信揪不出他們的狐狸尾巴!」

  在動用龐大的關係進行更進一步的調查工作後,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他們發現事實根本就與他們一開始所推斷的方向相符,只是對方一直在故布疑陣、故弄玄虛將他們耍得團團轉。

  由於時間不留情地分秒流逝,裘文硰對甯巧兒的擔心也益發增加。

  在資料齊全、確認無誤後,裘文硰便迫不及待地奔赴目的地。

  「硰,冷靜點。」武少琅叮嚀。

  「我知道。」裘文硰因為焦灼而顯得有些浮躁。

  「這下子非將他們一網打盡不可。」衛君廷也因為連續幾天沒有好好休息而脾氣暴躁。

  一來到位於倫敦市中心的這棟著名的商業大樓,三人立刻直搗黃龍。

  他們身手敏捷、避人耳目地順利潛進「邪神」的私人辦公室裏。

  然而,當三人置身其中,一絲不安的預感卻沒來由的籠罩住他們。

  按理說,如此戒備森嚴的地方,他們進來得未免也太順利了。

  三人互望一眼,提高警覺,在偌大的辦公室裏搜找目標。

  驀地,燈光乍亮——

  無處可躲的三人渾身一僵,猛然驚覺竟中計,讓人給逮個正著。

  「你們總算找來了。」

  伴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對外貌神似的兄弟。

  乍看之下,幾乎令人以為是雙胞胎,但他們刻意區別的打扮與散發出來的氣質並不難分辨。

  不過,最讓三人驚愕的,還是他們眉宇間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邪神、冥王,久違了。」裘文硰直視著他們,神色泰若。

  「客氣了,七殺。」邪神淡淡抿唇。「還有破軍、貪狼。」

  「巧兒在哪里?」裘文硰一點也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她對你而言,重要嗎?」

  「重要。」裘文硰毫不猶豫地回道。

  這麼坦率的回答讓邪神唇邊的笑意加深了一點點。

  「既然她此刻落在我們手上,你打算怎麼要回她呢?」

  「你們想怎麼樣?」裘文硰眯起眼,覺得耐性快被磨光。

  「如果江山與美人只能選擇其一,你會要哪個?」邪神一臉饒富興味。

  「我會選擇後者,接著以最短的時間東山再起,然後再狠狠地打敗你們,要你們從此一蹶不振、永無翻身之日!」裘文硰狂傲地宣誓。

  邪神禁不住鼓掌叫好。

  「擁有這般過人的膽識與自信,可見身上流的果然是老爸的血。」

  他的話令裘文硰一頭霧水,與衛君廷和武少琅面面相覷。

  「大哥。」邪神走上前,眼中流露出認同,慎重其事地自我介紹:「我叫裘楓。」

  「我叫裘槐。」冥王淡淡接腔。

  「你、你們——」裘文硰錯愕不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知道裘宇這個人嗎?」裘楓善意地招呼三位貴客坐下。

  「你們如何認得家父?」

  「因為他也是我們的爸爸!」

  裘文硰震撼得無法言語。

  記得他年紀還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在一次旅程中意外失蹤了,而接到這個噩耗的母親數度昏厥,從此終日以淚洗面。

  當時尚年幼的他,不僅必須想辦法自力更生,更得照顧虛弱不堪的母親。

  在如此惡劣環境下慢慢成長的他,腦中全心全意只想著生存這件事,卻壓根兒沒考慮到父親的失蹤並不等於死亡。

  可是,倘若父親根本還活著,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回去找過他們母子倆?

  如今莫名其妙的冒出兩個弟弟,這……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我們也是長大後才知道的,不能怪父親。」裘楓彷佛洞悉了他的心思。

  裘文硰瞅著他,等待著答案。

  「當年,父親在一場意外的車禍中幾乎死亡,幸好我們的母親——也就是父親的主治大夫,抱持著絕不輕易放棄的精神,硬是將父親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但是由於父親的腦部受到創傷而喪失記憶,孤單身處異國的父親在無助又茫然的情況下,漸漸對悉心照料他的女醫師產生了愛意。而俊朗不凡的父親本來就有著女性難以抗拒的魅力,於是兩人日久生情,終於結成連理,然後相繼生下了我們兩兄弟。我們的父親不只深具才華、聰敏果斷,還極有遠見,他只花了短短幾年的時間,便在英國業界迅速崛起,成為首屈一指的企業家。照理說,事業如日中天、家庭幸福美滿的父親應該是最開心的人,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母親敏感地察覺到父親不只笑容少了,還經常心事重重地望著遠方,愁眉不展。沒多久,母親瞭解到父親恢復記憶了,卻因為怕失去父親,母親只好裝作若無其事,而父親也絕口不提,兩人就這麼心思各異地維繫著這個家庭。直到三年前,他們不幸地共同喪生在一場連環車禍中,我們為他們處理後事、整理東西時發現到父親的日記本,裏面詳細記載了父親大難不死以及恢復記憶的點點滴滴。這時,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還有一個哥哥。父親的日記中,雖然對你的描述並不多,但卻充滿濃濃的愛意,我們體會得到,你是他最珍貴、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感到嫉妒而有點心理不平衡的我們開始調查你,察覺你並非簡單的人物時,我們不斷鞭策自己,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迎頭趕上,並且抬頭挺胸地面對你。」

  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皆為這故事而動容。

  裘文硰這才仔細地打量起裘楓和裘槐,嘴角不自覺地動了動。

  「你在笑?」裘槐不解他的反應。

  「難怪我一見到你們,內心就有股莫名的悸動。」是血緣的呼應吧!

  「你相信我說的?」裘楓挑眉。

  「看著你們的眼睛,我相信。」裘文硰坦白不諱。

  「原來是我們的眼睛相似,難怪那女孩一見到我們就直喊你的名字。」

  「她在哪里?」提及甯巧兒,裘文硰鎮靜頓失。

  「放心,她好得不得了。」裘楓說著歎了口氣,「只是這些天下來,我真擔心她有朝一日會把你給吃倒。」

  裘文硰抑制住爆笑的衝動,「她再怎麼會吃也不及我賺錢的速度。」

  「真有自信。」

  「你們為什麼要擄走她?」

  裘楓攤攤手,「我們並無惡意,只不過是想製造個讓你畢生難忘的會面罷了。」

  「這樣的相認場面,的確夠讓我畢生難忘。」裘文硰似笑非笑的道。

  「不過,你們比我們預計中遲來倒是真的。」裘槐一臉不以為然。

  還以為舉世聞名的「殺破狼」多麼了不得,原來不過爾爾。

  裘楓一手按住弟弟的肩頭。

  「我帶你們去見她,她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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