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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愛情假戲真做(再見鍾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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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1:38 |倒序瀏覽 | x 1
愛情假戲真做【再見鍾情之一】 作者:葉小嵐

唉,怎麼有人那麼無聊,老愛關心她的感情生活?
她明明對結婚沒意思,對戀愛也沒期盼,
只想做好工作,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得舒適自在。
為什麼一定要找個男人來攪亂所有的平靜?
討厭的是,這個愛關心她感情生活的無聊人士,
是公司最重視的大客戶,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為了不得罪人,她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去相親──
果然不出她所料,對方看起來就是個有錢的玩咖,
本來她打算讓對方先嫌棄她、然後再拒絕她,
他卻提議兩人演出「有新歡忘舊愛」的戲碼,
她想想覺得不錯,還主動加映一場「抓姦在床」!
主戲演完,她快樂的打上「The End」,鞠躬下台。
沒想到男主角又找上門來,說是應「觀眾」要求,
他們得一起出國度假一個星期!
可惡,人家日劇都嘛說好演幾集就是幾集,
怎麼她接的卻是本土劇,一集又一集拖下去!
她最怕的是,男主角搞曖昧的功力無人能比,
到時候要是太入戲,恐怕她會很難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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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2:04
第一章

  雙面玻璃門徐徐往兩旁開啟,迎面而來的是尊貴典雅的新古典主義設計風格的辦公室。

  粉白色、金色與暗紅色的主色調顯出空間的大方、寬容氣度;白色水晶宮燈照亮下方會客用的絨布沙發與同材質桌布,更顯觸感細膩;同樣以絨布壁紙裝貼的背景牆上懸掛富有洛可可風格的畫作。一旦踏入這個空間,整個人彷彿亦變成歐洲貴族,身價不凡起來。

  後方的辦公室全採歐式古典家具,不以傳統方式整齊並列,而是隨機式的擺放,卻又巧妙的動線順暢。

  著四寸高跟鞋的長腿輕巧走入,剪裁合身的米色西裝短外套內是開了兩顆釦子的白色襯衫,嫩白酥胸若隱若現,下身著同色係長褲,完美的比例儼然伸展台上的高個名模,一點都看不出脫了鞋之後只有一六二公分高。

  會客室旁的櫃檯後方,一位年輕嬌美的女孩看見來者,起身微笑,「經理,早。」

  「早。」抹淡色唇蜜的細緻唇角拉開漂亮的弧度。

  向瑤,再過兩個月滿二十九歲,單身,無男友,綠柏室內設計台北分公司的經理。二十三歲進入公司後,一路扶搖直上,自設計助理、設計師、主任、副理,一直到現在的經理職位,總共只花不到六年的時間。

  她的設計實力在水平之上,但仍遠不及公司幾位主力資深設計師。她在業務方面的能力比她的設計實力更顯高段,而分公司經理這職位就需要像她這樣的人才,既能主持整間分公司,本身實力又不容置喙,客戶安撫得服服貼貼。

  職位雖是經理,又是分公司最高負責人,但她常自嘲自己不過是個高級業務。

  她只負責預算五百萬以上的客戶以及如建設公司這種大筆case。

  台灣應酬風氣盛,尤其在建築業,應酬一定要喝酒,也還好她酒量佳,可說是千杯不醉,要不像她這樣秀色可餐的漂亮女孩,難保不出事。

  穿過開放的設計師辦公室,左後方則是她的專屬辦公室,是個隱密的空間。

  推門而入,坐進珍珠白色辦公桌後方的暗紅色絨布椅,桌下的纖腿立刻踢掉四寸高跟鞋,滑入一旁的絨毛拖鞋,同時舒適的籲了口氣。

  這辦公室是年初的時候才搬過來的,離捷運站有十五分鐘距離,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若是安適漫步,倒也不累人,只是當身邊的人一個個像在比賽競走,鞋跟在地板上喀嗒喀嗒響,神色嚴肅快步走過她身邊,想慢慢散步來上班的她不自覺的受到影響跟著加快腳步,還不服輸的越過一個又一個路人,拚命的結果就是換來腳踝的酸疼。

  改日買台林志玲代言的按摩小沙發放在辦公室好了,可以舒緩她發疼的小腿。可想想那一台又挺貴,不過是按摩小腿的機器就可以買半座按摩椅,實在劃不來,她還是把自日本買回來的特價休足時間貼一貼就好。

  拉開抽屜,自綠色包裝內拿出兩片貼布,左右小腿各貼一塊,撕下的透明膠膜小心翼翼的放好,以備離開時再貼回去,可反復再使用。

  雖然她年收入兩百萬,身上的服飾、包包、鞋子與飾品都是高貴名牌貨,天知道她有多心疼,要不是經理等於分公司的臉,面子不能失,身上的妝扮需將身分給襯托出來,要不她寧願上網買幾千塊的套裝就好。

  穿個兩三年就不能再用的東西,實在不需要買那麼好啊!

  叩叩。

  有人敲門。

  「進來。」她打開桌上的mac電腦。

  「經理。」進來的是櫃檯小妹。

  櫃檯小妹樓雨夏有個漂亮的職稱,叫秘書,不過她非分公司最高負責人,也就是向瑤個人專屬,她負責全公司所有人的雜事與文件數據的輸入,同時也包含了她進來的目的──訂便當。

  「經理中午想吃什麼?」

  「訂哪家的?」向瑤微瞇著近視兩百度的眼,閱覽電子信箱裡的郵件。

  「豐師傅。」樓雨夏將印滿菜色的小卡放至桌上。

  「等一下。」向瑤拿出以紅色真皮包裹的記事本,唰唰唰快速翻至今日的備忘錄,「我十點半要去跟大和建設的老闆開會……」她沉吟,彩繪過的指甲略不悅的抵著嫩色下唇。

  大和建設的老闆很囉唆,說話很愛repeat,是失眠時的最佳伴侶,十點半的會至少要到一點半才會結束,但他人又小氣,找廠商來開會卻不供給便當,只供應茶水,她勢必得餓肚子回來。

  「訂個排骨飯,不過請他們一點半再將我的送來。」

  公司合作的便當店關係都不錯,有點機車小要求也會欣然應允。

  「了解。」樓雨夏在本子上記下。

  「十點幫我叫車。」

  「好。」

  樓雨夏離開後,向瑤點進公司的內部公共硬盤,閱覽工作進度,並在佈告欄上寫下重要事項,接著審閱設計圖稿,批上修改事項,將進度落後的兩名設計師叫進來念一念後,轉眼已經十點過五分。

  「經理,你的車來了。」樓雨夏以內線電話通知。

  她快速撕下小腿上的休足時間,小心翼翼的貼回膠膜,套上高跟鞋,拿起公文包與私人包包,快步走出辦公室。

  ※ ※ ※

  五星級飯店的三樓宴會廳內,席開百來桌的是國內知名馬桶公司的老闆孫女歸寧喜宴。

  受邀的向瑤身邊坐的是年邁的惠鴻建設公司老闆王惠鴻,今年已經七十二歲了,是個慈眉善目的爺爺,向瑤與他交談時總會加點撒嬌的語氣,又不像酒店小姐太過,讓王惠鴻打從心裡將她當成孫女看待,彼此合作亦十分愉快。

  喝了點酒,王惠鴻的豐滿雙頰略紅,身材矮胖的他此時看起來像個彌勒佛。

  「欣欣都結婚了!」欣欣正是今晚的新娘。「何時換瑤瑤啊?」王惠鴻問。

  「欸,王伯伯,別在這種場合問這種讓人難過的事嘛!」她曉得老人家思想傳統,可別跟他闡述什麼不婚主義,他可是會不爽的。

  「這麼好的女孩怎麼會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呢?」王惠鴻匪夷所思。「就說別把工作看得太重,女孩子將來總是要嫁人的。」

  「王伯伯,你這意思是說以後都不想看到瑤瑤了嗎?」向瑤略傾身,嗔嘟著不悅的唇。

  「哈哈哈……王伯伯當然不是這意思!」王惠鴻拍拍桌上的纖手,「對啦,我有個侄孫今年三十二歲也還沒結婚,我看就把你們兩個湊在一塊兒好了!」

  果然又說到這檔事上了!向瑤暗中偷翻白眼。

  王惠鴻說要湊合她跟他的侄孫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最怕這種亂配對了,礙於大客戶實在不好拒絕,但這種有錢人家的第三代會好到哪去,通常都是遊戲人間的夜店玩咖居多,她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

  她對結婚沒意思,對遊戲人間沒興趣,對戀愛沒期盼,她只想安分的做好工作,每年出國兩次,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得舒適自在,這就好了。

  戀愛是毒,談過兩次戀愛都差點把她扯進地獄去,別人是幸福胖,她是委屈瘦,她再也不要重蹈覆轍了。

  「伯伯的侄孫一定也是豪門大戶,瑤瑤只是一般平民,不適合吧!」她找理由委婉推拒。

  「不會啦!瑤瑤條件那麼好,長得漂亮,能力又強,很相配啊!」

  「是王伯伯太看得起瑤瑤了。」向瑤微微笑,拿起香檳杯,「瑤瑤敬王伯伯。」老人家記性不好,轉移個話題很快就會忘記剛才說了什麼,她每次都是這樣將王伯伯妄想當介紹人的意圖轉走。

  可這次王惠鴻卻沒拿起酒杯,因為他的手機響了。

  「喂?初籬啊,你回國了……要來看叔公?好啊好啊!」這時王惠鴻的視線突然往向瑤這邊瞥來,她心裡浮起不祥預感。「正好,叔公想介紹個女孩給你認識,就這個週末吧!一起出來吃個飯……」

  酸甜的香檳哽在向瑤的喉嚨,她強忍著喉頭不適用力嚥下,免得噴了一相情願的王惠鴻一身。

  怎麼會那麼剛巧,那個「侄孫」選在此時打電話來?

  「嗯……很好啦!是個很優秀的女孩,你看了一定會喜歡……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沒固定女朋友……」

  沒固定女朋友?向瑤額上三條線。

  果然又是個夜店玩咖。

  看樣子「玩咖」也不想接受長輩推薦的「相親」,正想辦法推拒。

  她一點都不在乎被人拒絕,最好這人有辦法說服王惠鴻,讓他斷了念頭,未來她的耳根也可清靜,再也不用想方設法移轉他想當介紹人的意思。

  「她今年才二十六歲,十分年輕有為喔……」

  王伯伯,我二十八了!向瑤想糾正,可人家講電話她在旁邊插嘴很不禮貌,只好隱忍著抿唇。

  「喔……喔,好啦,星期日中午一點,我再問問秘書哪家餐廳適合相親!」尤其是那種百分百成功的。

  不會吧!定案了?向瑤俏顏發白。

  「OK!」講完電話的王惠鴻邀功似的滿臉笑,朝向瑤比了個「OK」的手勢。

  O什麼K?她從頭到尾都沒OK啊!

  「嗯……」雖然很不願,向瑤笑容還是滿點,回以同樣的手勢,「OK……」

  ※ ※ ※

  近板橋江子翠捷運站,去年才剛落成的電梯高樓大廈,裡頭有著向瑤以八百萬買下的室內空間二十坪的小城堡。

  是熟識的建築公司的建案,因此價格給予不錯的優惠。

  向瑤沒有費神做太多裝潢,更未訂做任何固定式的家具,保留白色牆壁作為畫布,親筆在上頭繪下她設計的可愛人物與動物花草,再搭配精心挑選的色澤鮮豔家具,成就她的童話世界。

  雖然她已是輕熟女的年紀,但還有著少女心,喜愛可愛的事物,平日上班得裝扮成女強人的模樣,自個兒家,自然就隨心所欲以自己的喜好為主軸。

  大門進入即是客廳,L形的牆面一面擺放紅色兩人座絨布小沙發,一面則是手作木頭書架,沙發前是黃色與橘色兩塊拼圖嵌合而成的桌子,是她自歐洲訂製空運過來的。

  因是預售就買下的屋子,廚房在她的意思下未配備原來的廚具,而是另外購置。流理檯面是白色,櫥櫃是銘黃色,她喜歡這樣的色調,就算她平日很少下廚,大都燒燒開水而已,也覺得一進廚房就感到開心。

  兩間房間一間為主臥,以使人心境平和的綠色為主色,每夜躺在加大的床上都能安然作著美夢。

  另一間房間她則規畫為更衣室與梳妝區,這間她倒是設計得較為冷僻,黑色與銀色構置成冷然時尚的空間,好讓她在上班之前拋棄小女孩之心,一轉為俐落高雅的女強人。

  而位於地下室的平面停車場則放置造型可愛迷人的水漾藍YARIS小車。

  平常假日若週間工作不累,她喜愛開著車載著朋友出門郊遊踏青走走,就算朋友沒空,自個兒上山下海,一樣愜意──可惜這只是她夢想中的規畫藍圖,現實的情況是,一到假日她就只想狠狠睡上二十四小時不醒來,所謂的出門走走也只不過是去附近的大賣場補充生活用品而已。

  這會,她嘴裡含著牙刷,站在更衣室內,愁著她該穿什麼樣的服裝去赴待會的「相親宴」。

  王伯伯的侄孫是個玩咖,想必不太喜歡乖巧、一看就沒談過什麼戀愛的女孩,因為這樣的女孩通常代表著死心塌地,專情又可能隨身帶著醋桶,上過床就必須負責到底,而「負責」,是玩咖最恐懼的字眼。

  向瑤的膚色白皙,五官水靈清秀,要扮成乖女孩不難,問題是她有這樣的衣著嗎?

  況且有客戶在場,不能穿得太隨便啊!

  而且乖巧與土氣僅是一線之隔,一拿捏得不好,她的專業形象就毀了。

  她不想跟玩咖有所牽扯,但又不能由她拒絕,只有想辦法讓玩咖一看到她就想退避三舍,果斷拒絕,這樣她在王伯伯那才好交代,而且說不定王伯伯對她心生愧疚,為她介紹更多客戶呢!

  一舉兩得呀!

  向瑤搔了搔發愁的腦袋,腦中靈光一閃──

  誰說只有乖巧的女孩讓玩咖頭疼呢,不苟言笑的女強人也讓人不想親近啊!

  嘴角揚起笑,她直接轉身在後方放置上班服飾的開放式衣櫃內,拿出白襯衫、黑色西裝褲,同色西裝短外套與尖頭高跟鞋。

  她會記得襯衫釦子只要解開一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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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2:48
第二章

  十二點五十分,提早十分鐘到達的向瑤發現她是第一個到餐廳的。

  服務生帶她入座靠窗的位置。

  白色皮椅與胡桃色桌面,挑高的天花板,與斜面三十度的全採光落地窗,造就一個舒適的用餐空間。

  過了一會,拿著MENU過來的服務生遞給她一張紙條。

  「是王先生留給向小姐您的。」服務生低聲說,同時替她的水杯加滿法國氣泡水。

  白色的便條紙右下方印著餐廳的LOGO,紙面上龍飛鳳舞的寫著──

  瑤瑤,王伯伯就不打擾年輕人約會了,好好玩啊,我侄孫很優的!

  優的下方還畫上一個大拇指的圖示,可見這是他親筆寫下,而非電話留言。

  敢情他早先一步用完餐,在時間到之前先跑了吧!

  王伯伯人真是可愛。向瑤莞爾。

  只留她跟那位玩咖相親也好,要不然她怎麼可能凜著一張粉顏同王伯伯說話呢,那像爺爺般慈祥的老人家,她很難不撒嬌的。

  一點差兩分,門口進來一名身型高大、比例絕佳的男子,寬肩、窄腰、長腿,一進門就吸引大多數人的注意。

  他低聲與領台問了話,領台朝向瑤的方向指去,正翻閱雜誌的她直到人近桌,才發現王伯伯的侄孫來了。

  抬首,來者的出眾讓她有些驚訝,不過她掩飾得極好,一個眨眼就掩去所有驚艷。

  他擁有一張鵝蛋臉,方正的下顎,抹去了優柔的線條:斜飛的濃密長眉優雅與剛毅並容;略長的眼有著小小的眼褶,這使得他的眼眸看起來深邃有神極了,顧盼之間不時漏電;鼻樑出奇的高挺,隱約有著混血的味道──向瑤想起王伯伯的母親好像是法國人──俊唇不厚不薄,偏寬,是很大氣的嘴。

  難怪王伯伯一直稱讚他的侄孫優,果然是搶手單身漢級的,加上又是燈具大廠的小開,無怪乎只想遊戲人間!

  「嗨!」王初籬十分洋派的微側身子,朝她伸過手來,態度有些輕佻,「王初籬。你是向瑤吧?」

  「是。」向瑤起身禮貌的回握。他的高壯令她咋舌,腳踏高跟鞋的她竟然還矮了他半顆頭。「你好。」語氣不慍不火,很公式化的。

  王初籬快速打量她一眼──深棕色的中長髮在腦後扎了個馬尾,著黑色套裝,白色合身襯衫,而且很安分的僅解開脖子上的釦子,人纖瘦,說話語氣未有任何溫度,似乎是個一板一眼的無趣女孩。

  她臉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遮住半張小臉,也遮住了她姣好的外表。肌膚十分白皙,幾乎可看到皮膚下的藍綠色血管。眼鏡下的水眸大而靈活,秀鼻小巧略微淘氣的翹起,粉唇微嘟──不過此時正強拉成一條直線緊抿,企圖掩飾那讓人想一親芳澤的性感嫩唇。

  這女孩是很有心機的想減低他的興趣。

  怎麼?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是男人都會看上她?

  鬆手,入座,王初籬手靠著椅背,東張西望,「我叔公呢?」

  「王伯伯已經走了。」她將王惠鴻留下的紙條滑向他。

  王初籬瞧了紙條上的內容,噗嗤笑出聲來,「老王賣瓜。」

  「王先生的確姓王。」她淡道。

  王初籬微挑單眉。

  才開場就想給他下馬威?

  這女的有毛病?不想相親幹嘛勉強來,害他也被逼得不得不來赴宴,那疏離的神態好像怕他會緊追著她不放似的。

  想太多!

  不過想想,喜歡他的女人有很多種,其中一種就是故作高調,假扮清高,好像對他不在意,其實就是想以這種孤傲的姿態引起他注意,引誘他動手追求。

  他不是未識戀愛規則的嫩小子,像這種將自己放得高高在上的手段,他才不放在眼裡。

  前臂置於大張的腿上,上半身往前傾,散佈強烈費洛蒙。「點餐了嗎?」

  他倒要看看到最後是誰先折腰。

  「等你來。」還是十分平淡的語氣,似乎未受他天生的男人魅力影響,不過他察覺她推了下眼鏡。

  嗯,很會裝。

  他揚手叫來服務生,先點了餐,喝了口水後,唇拉開既陽光又優雅的微笑,「既然我人都來了,雜誌就別看了。」他伸手挪開雜誌,指尖假裝不輕易的碰觸到小手。

  向瑤目光閃爍了下,那不經意的動作飽含了算計,她就是不想被對方當成可以玩玩的對象,才如此端正嚴肅,怎麼效果似乎不佳?

  該不會這傢伙來者不拒,只要是女的都好,甩人功夫高招?

  真麻煩。唇兒線條往下抿。

  既然如此,那她乾脆將他當顧客看待,擺出業務的姿態,以後的事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她拿出名片,雙手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

  他早就知道她的底細,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的分公司負責人。年紀輕輕才二十六歲就可以爬上如此高位,想必動用不少女人的手段,再加上叔公對她讚譽有佳,一定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所以他瞧也未瞧名片上的內容,直接收入皮夾內。

  「請問王先生有名片嗎?」她問。

  「沒帶。」

  「那沒關係。」她微笑直起身,「王伯伯一直誇耀王先生是優秀人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聽說你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外頭跑展覽,接國外訂單,可見貴公司沒有你就等於沒有腳了。」

  搞屁!這女的把他當客戶?

  剛才扮高傲女,現在又笑得超燦爛,等等她該不會想解開第二顆跟第三顆釦子,直接坐上他的大腿吧?

  嘖,果然心機深!

  以形象落差造成深刻的印象,是千面女郎漫畫看太多了嗎?

  「還好,就我跟哥哥兩人負責公司業務,自然一人主外一人主內。」

  「看樣子王先生對管理方面沒興趣?」

  「叫我初籬就好,一直叫我王先生,太生疏。」他笑了笑,微瞇的眸發出百萬瓦電力。

  「初籬。」她從善如流,神色未見任何變化,「那我就這樣叫你了。」

  「很好,你的嗓音很甜但不尖銳,我喜歡聽你這樣喊我的名字。」淳厚的嗓音低吟誘人的聲線。

  向瑤差點垮臉。

  「怎比得上你那可比李季準伯伯般的低沉磁性嗓音迷人呢!」甜笑。

  好傢伙,把他比做老人家?

  空氣中充滿虛偽的氛圍,直到服務生送上前菜才破解。

  「你的沙拉有橄欖,分我一口。」不待她回應,自主的叉子插過一顆黑色橄欖送入口。

  這男人想必打小無往不利,要什麼就有什麼,無人捨得拒絕他。向瑤猜想。

  也是,他如此出色又俊帥,世上大概有九成的女人一聽到他要橄欖,恨不得馬上挖棵橄欖樹過來給他吧!

  「既然如此,那這盤沙拉就給你了。」她往前推。

  「不,我只要橄欖就好。」果然示點好意,就整盤送過來了。

  哪日他牽起她的小手,她恐怕就把整個人都給他了吧!

  這種愛裝模作樣的女人,還難理解嗎?

  「可是,」她製造效果的一頓,「我不吃別人的口水。」

  啪吱!王初籬聽到理智線斷裂一條的聲音。

  一直到此時,王初籬才發現,這女人的高傲不是手段,將他視為客戶的奉承不是製造形象落差的印象深刻,而是──

  她對他有敵意。

  怪了!他哪裡招惹到她了,這莫名的敵意打從何處來?

  「那真不好意思,我不曉得你的習慣。」他揚手再招來服務生,「麻煩補送一盤沙拉給這位小姐。」

  「不用。」

  「要!」他很堅定,並要服務生領了命就離開。「我就開門見山說了。」王初籬將橄欖堆積在一塊,再一口吃掉好幾顆。「你不想來,我也不想。既然大家的意思相同,你也別穿著盔甲、架著盾,就怕我對你怎樣。」他微瞇好看的雙眼,「我對你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他對她沒興趣,正如她所願,但怎麼他的話聽起來就是刺得耳朵疼?

  「那太好了!」她放下翹起的左腳,「那王伯伯那兒還麻煩你說明了。」

  「說明什麼?」他斜睨朝他伸過來,一副「大家合作愉快」樣的小手。

  誰跟她合作愉快!

  「就把你心裡的話告訴王伯伯,說是你對我沒興趣。」他不回握,她也就乾脆收回手來了。

  喔,原來這就是她打的主意,將炮灰的角色交給他演?

  撇得乾乾淨淨,搞不好事後還一副受害者的角色,引發叔公同情心氾濫!王初籬嗤笑。

  「我了。」了可不代表答應喔!

  不過未發現他真正意圖的向瑤以為這相親宴的麻煩後續已得到解決,整個人輕鬆的弛緩挺得直挺挺的背脊,拿起叉子,插過原先屬於她色拉盤中的小西紅柿。

  「不是說不吃別人的口水?」出爾反爾?

  「這你又沒碰到。」西紅柿放入口中,帥氣的拔掉叉子,小臉完全是計策得逞後的滿足快意。

  怎麼,她現在以為他是她的「同謀」,心防也放下了,同吃一盤菜也沒問題了嗎?

  如果她曉得他「窩裡反」,不知會是怎樣的有趣畫面喔!

  可惜應該沒機會親眼看看!

  「你從事室內設計多久了?」他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大概……六年多了吧!」

  「六年?」

  「嗯啊!」服務生送來新的沙拉,她也就不再往他的盤中覓食。

  「讀書時就開始工作了?」

  「沒有啊!」她費心用叉子將一片生菜折成兩半。「我畢業後找了三個月才找到現在的工作。」

  「你不是二十六歲?」年齡不合啊!

  「誰說的?」她瞠目,一會又想起誤會打哪來。「哈……不是啦!我二十八了,是王伯伯記錯了。」她那日雖有再跟王伯伯說明,可能王伯伯未跟侄孫解釋,一切就這麼誤會下去了。

  「所以是一個工作做了六年?」想不到這自視甚高的女人還挺「專情」的!

  「對啊!我喜歡室內設計。」她插起一塊橙片入口。「我覺得呢,設計師這工作就像個魔術師,就算再平淡無奇,甚至二、三十年的老屋,只要我們設計師的巧手一揮,就能變成一棟心目中的美麗城堡,你說神不神奇!而且還不是每個人都行的呢!」

  她說起喜歡的工作時,水眸閃著動人的光芒,微噘的小嘴彎著自得其樂的喜悅,豐富的表情像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舉手投足有著純真的自然。

  如果不是她剛才表現得那麼機車,他想他是會喜歡她的……

  他猛地一頓,心中哂笑。

  難怪她適才表現得機車,這女人很懂自己的魅力的!

  「你不想來相親是為了什麼?」他狀似不經意的問。

  「應該跟你差不多吧!」

  「怎樣的差不多?」

  「你一個在台北都會打滾的男人,身邊無固定女朋友,魅力出眾,身家底子好,必定一聽到『相親』二字就反胃!」

  「現換你改姓王了。」

  換套到她身上,不就是指她身邊無固定男友,外型出色,工作實力堅強,根本不屑靠相親找另一半?

  「什麼?」她未聽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我說,你還真了解。」

  主菜送上,他挺直了身子,讓服務生撤走已吃完的色拉。

  「這城市的男人不都是那樣。」她垂首跟一顆頑固的西紅柿作戰,適時的掩去眸中的落寞。

  「女人也差不多。」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哪裡差不多?」她沒好氣的抬睫。

  他微笑,換了一個說法,「現在女人的能力強,可靠自己過活,甚至還比男人好,自然也無需用『相親』的方式來找個人嫁囉!」

  還以為他要說些什麼譏諷的話呢。她有種將人想差了的愧疚感。

  「真是抱歉,我誤會你了。」

  「誤會?」單眉微挑。

  「我還以為你跟世俗的男人一樣對有能力的女人存有偏見。」她聳了聳肩,「常跟男人聊到類似話題時,他們不是語意很酸,就是在我反問時敷衍了事,像你這樣坦率回答我的,其實不多。」

  王初籬微瞇著眼觀察她的眸,想知道她是說真的還說假的。

  他在嘲諷她呀,她是沒聽出來,還是故意說反話?

  「小姐,您的萵苣肉捲配起司醬。」服務生送上她的主菜。

  「謝謝。」向瑤開心的拿起刀叉,切了一片肉捲入口。「味道不錯,要不要來一塊?」

  「不了,我不吃別人的口水。」他回敬。

  「你真會記仇!」她未動怒,只橫了他一眼。

  那充滿嗔意的一眼,讓他的心跳一下子亂了拍。

  這女人果然不可小覷。

  他拍拍胸口處,試圖以這動作讓心跳平穩。

  這餐飯在「愉悅」的氣氛下結束。

  臨走前──

  「那王伯伯那兒就麻煩你囉!」向瑤投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轉身走向出租車等待的路邊。

  他兩手插在褲袋,望著逐漸遠去的纖細背影。

  他一開始就沒答應,用完餐後,也不會答應!

  ※ ※ ※

  一個星期後。

  辦公桌上的電話閃爍著燈號,「經理,是惠鴻建設的王董。」樓雨夏的聲音傳來。

  正在翻閱設計圖稿的向瑤拿起話筒,按下正閃爍著紅燈的二線,「王伯伯,早安!是什麼事讓你一大早打電話來啊?」

  「瑤瑤,王伯伯聽說,你這個星期都沒有跟初籬聯絡,是真的還假的?」

  「呃……」初籬是誰?她很想問,又怕問了會引爆不明炸彈。「我沒有聯絡嗎?」她試探性的問。

  「還說!」她可以想像王惠鴻正在瞪人。「初籬說自從吃過飯後,你就沒有跟他聯絡,還說應該是你不滿意他的關係!」

  她想起來了!

  初籬!

  老王賣瓜的王初籬!

  王伯伯的侄孫!

  什麼叫做她沒有跟他聯絡?他們不是已經協議好由他出馬向王伯伯拒絕她的嗎?為什麼現在好像變成是她不滿意人家了?

  「瑤瑤啊,不是王伯伯自誇,我這侄孫真的很優,而且在國內的廠商紛紛西進設廠的時候,只有他力排眾議,堅持要給台灣人工作的機會,就算成本比較高,也硬是吃下來!而且他的個性溫和良善,人又孝順體貼聰明,這樣的好對象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啊!你是嫌棄他哪點?身高嗎?他有一八六,算高個了吧!還是身材?他有健身的習慣,應該還不錯啊!還是學歷?他是只有碩士畢業,難不成你想要博士的?還是說你覺得他的財產不夠多……」

  「王伯伯!」向瑤不得不打斷他,「你誤會了!真的誤會了!」

  再讓王惠鴻這樣自問自答下去,她不變成個勢利的拜金女才有鬼!

  「不然呢?」

  聽得出來王惠鴻很不開心,讓向瑤更是捏了把冷汗。

  該死的王初籬,以後跟這人協議一定要白紙黑字,最好還找個律師做公證!

  「其實是我沒法跟他聯絡。」她口氣一本正經。

  「為什麼?有這麼忙,連打一通電話都不行?」王惠鴻的不悅更是明顯了。

  他最滿意的侄孫竟然被嫌棄!這不只是他面上無光,對自家人的保護欲更是油然而生。

  「因為我沒有他的電話!」還好她急中生智,想出這個緣由。

  「什麼?」

  「那天王先生並未帶名片,所以我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那你不會問?」別想用這種理由唬弄老人家!

  「可是他有我的名片啊!」向瑤嗓音嬌弱,帶著些許委屈,「我本以為他會打電話來的。」

  「是這樣?」

  「王伯伯,女孩子總是比較矜持一點嘛,他說他沒帶名片,我就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要電話,誰知道他沒打電話來呢!我想……」她效果十足的輕嘆口氣,「一定是我條件不夠好,讓他覺得配不上了!畢竟我只有大學畢業,父母又只是平常的上班族,凡事都得靠自己來……」

  「沒這回事!」一明白「緣由」,王惠鴻一副要替她出口氣的豪氣干雲,「瑤瑤是好女孩,王伯伯最清楚。」

  呼……總算過關了!向瑤大鬆口氣。

  「我現在給你他的電話,你打過去給他。」

  要她打電話?向瑤震愕。

  「我那孫子個性比較害羞,你多擔待點。」

  害羞?王伯伯是不是記錯侄孫了?那男人一有機會就放電、散步強力費洛蒙,還好她心臟強,又非未見過世面,要不然早就被電成焦屍了!

  「反正現在女生倒追也稀鬆平常,一開始就麻煩你先主動一下。」

  啊?真要她打電話過去?

  還要她倒追?

  「你趕快拿紙記一下。」

  「呃……」

  「準備好了沒?」

  她不得不抽出一張便條紙,再自筆筒抽出根筆來。

  「我好了。」她覺得她像是正準備上斷頭台的瑪莉皇后。

  「記好,他的電話是……」念完手機號碼,急性子的王惠鴻又急道,「我看你今天就打電話邀他晚上吃飯吧!」

  「今天就打?」有需要這麼急嗎?

  「他下個月要出國,我怕他接下來就沒時間了,趕快趁這幾天空檔把他約出來培養一下感情!」覺得自己的安排很完美的王惠鴻呵呵笑,「女追男,隔層紗,記得啊!」

  但是她又沒有要追他啊!

  「我記得了。」她無奈的放下話筒。

  兩眼直盯著便條紙上的數字,過沒多久,數字像有了自己的生命般,隨處亂舞,她忙閉上眼。

  那個言而無信的王八蛋!

  這不麻煩了,她不追行嗎?

  她真的要去倒追他嗎?

  腦子迅速閃過這幾年與惠鴻建設的合作建案數目……

  不做場戲還真是不行了!

  她咬牙拿起話筒,重重按下十個數字鍵。

  混蛋臭男人,這次一定要叫他跟她配合挺過難關才行!

  ※ ※ ※

  臀靠坐在桌沿的王初籬正在歐洲那方的廠商討論著下一批傢俱的細節,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瞧,是個不知名的來電。

  他未予理會,繼續公事的討論,可打手機過來的不明人士十分努力不懈,十分鐘後又一遍。

  他的公事未處理完,照例不接。

  於是,電話每隔十分鐘響一次,直到三十分鐘後,他將所有的公事處理完畢為止。

  「誰那麼煩啊?」左手掛掉話筒,右手拿起手機,視窗顯示有三通未接來電與一通留言。

  他按下手機快速鍵「1」,進入語音信箱。

  機械般的女聲告知他有一通留言——

  「王初籬先生你好。」聽得出來對方正隱隱咬牙,不過仍不減嗓音甜美,「我是向瑤,那日王伯伯安排與你相親的對象,我有要事與你聯絡,請你回電給我。」

  原本要切斷電話的她又忙道,「我的電話是……」

  他跟她會有什麼要事?

  王初籬腦中浮起那女人秀麗的外型,擺明迴避他的態度,還有兩人「協議」之後,展露出的女孩純真風情,他不由得一笑。

  八成是叔公給她壓力了!

  想讓他當炮灰啊,門兒都沒有,更何況他對她還真有那麼點興趣!

  手機幾乎是一響,人就接起來了,可見她一定是將手機握在手中「癡癡」等候他的回電。

  「嗨,向瑤!」

  「王先生,終於聯絡到你了。」

  「請叫我初籬。」

  她才不屑叫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協議?我們說好,由你跟王伯伯拒絕我的呀!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原來是為了這事急call他。果然是叔公昨晚問過他們的聯絡狀況後,今天就忙不迭打電話過去「興師問罪」了。

  「我也沒說什麼。」

  「啊?」

  「我叔公問我,我們兩個有沒有聯絡,我說沒有而已。」

  「可是他的意思好像是我嫌棄你才不打電話的。」

  「是這樣沒錯。」

  「哪樣沒錯?」

  「你的態度的確挑的很明,就是嫌棄我。」偶爾扮一下弱者也不壞。

  「我沒有!」

  「但我就是這麼覺得。」他滑坐入高級皮椅上,往後仰躺四十五度,長腿交叉於桌面。

  「我不跟你爭這種個人感覺,我……你今晚有沒有空?」

  「要幹嘛?」

  「吃飯。」她不忘加上,「王伯伯要我跟你吃飯。」

  「所以你就打電話來?」他意有所指的低笑,「你這麼看重惠鴻建設這塊業績,怎麼不想辦法乾脆倒追我叔公?」

  向瑤被他明顯輕蔑的態度惹毛了,「不准你亂講話!」她火大的切斷通話。

  那王八蛋,把她想成什麼人了!

  他該不會以為她是靠上床來取得業績的吧?

  混蛋!

  她火大的拿起筆,死命戳著便條紙上的號碼。

  別說吃飯,打死她也不要跟他再見面!

  過一會,內線響了。

  「經理,是惠鴻建設的王董。」

  王伯伯?向瑤倒抽一口涼氣。

  他該不會是打電話來問候結果吧?

  她思忖了一會,「雨夏,麻煩你跟王董說,我正在跟他侄孫說話,待會再回電給他。」她相信這樣的答案,一定會讓王伯伯很開心的掛掉電話,靜候她的回音。

  放下話筒三分鐘後,小手還是無力的癱在那上頭。

  唉,橫豎一刀,這電話不打不行。

  「那個……」電話接通後,她躊躇道,「麻煩你出來,我有事跟你商量。」

  以為他會找理由刁難,或又說些不中聽的話,沒想到他這次卻是爽快俐落的答應了,害得早有準備要應付硬仗的她傻了一會才吶吶回道:「謝謝。」

  回電給王惠鴻告知他們今晚有約會算是交代後,向瑤打開一個空白的文件檔,思考了好一會,纖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沒一會兒,就打滿了一整張紙。

  今晚,一定要讓他簽字蓋章!

  沒信用的王八蛋!

  ※ ※ ※

  約定的餐廳,依然是上次那間。

  她習慣性的提早十分鐘到,而王初籬總是將時間算得很剛好,剛好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門外倒數計時,時間到了才瀟灑開門走入。

  今天的向瑤沒有戴過大的黑框眼鏡,亦沒有綁馬尾,披散在上胸處的微捲髮乖乖勾於耳後,完整露出一張嬌俏的瓜子臉。

  沒有眼鏡的遮蔽,那雙僅輕刷睫毛膏與畫上眼線,沒做多餘粉飾的眼眸比他記憶中還要出色,教他差點忍不住吹起口哨來了。

  一看到王初籬,那像是在腦中盤算什麼的臉兒立刻嚴肅起來。

  「晚安。」他大咧咧入座。

  「我有事要跟你討論。」

  「等我吃完飯。」他慢條斯理道,「肚子餓不談事情。」

  「……好。」她勉為其難點頭,有些不甘願的打開桌上的菜單。

  見她繃著張小臉,看起來火氣不小,一雙漂亮的眼根本沒在看菜單上的菜色,果不其然,服務生過來點餐時,她又是點萵苣肉捲。

  為怕她待會消化不良,他還是大發慈悲,先讓她說說想說的話吧!

  「說吧,要跟我討論什麼?」

  「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何事?」

  「請你暫時當我的男朋友。」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他難掩訝異。

  「我清楚你不交固定女友,這只是暫時的。」她自公文包中拿出文件夾,滑至他桌前,攤開。「我覺得這對你也有好處,畢竟王伯伯若在我這湊不成對,也會反過來找你。為了讓我們兩個省事,何不暫且演場戲,反正你人長時間在國外,感情很快就會淡,到時分手,因為有交往過了,總是有交代。」

  文件上頭的內容,王初籬只淡瞟了一眼就合上。

  「你還沒看。」他這是在否決她嗎?

  「我幹嘛為你演戲?」嘴角冷冷一撇,「你是我的誰啊!」

  「我猜你也不想一直被煩吧!」

  「我無所謂啊!」他雙手一攤,笑得邪惡,「真正要煩心的只有你,因為惠鴻建設佔了貴公司的三分之一業績!」

  他知道?

  向瑤小臉微微發白。

  「好,若你不肯幫忙,那就算了!」她會自己想辦法在不破壞情誼的情況下,拒絕王惠鴻的一廂情願。

  雖然那很難。

  她忍不住想哭。

  老人家愛面子,她深知王惠鴻的性格,除非是王初籬直接跟老人家坦承是他拒絕她,否則建立多年的情誼勢必有所損傷,而這男人又不可能照她的想法來……

  若是失掉惠鴻建設這塊業績,她一定會被降職減薪的!

  合上文件的小手突然被握,她驚喘口氣,下意識要抽離,沒想到被握得更緊。

  「要我幫你可以,但得真槍實彈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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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3:17
第三章

  真槍實彈?

  他該不會是要她跟他上床?

  「我拒絕!」深感受侮辱的氣憤小臉爆炸成火焰般的紅。

  「這麼說。」他鬆手攤開文件夾,她迅速將小手縮回,充滿防衛的裹入另一手掌心內。「惠鴻建設的業績你都不要了?」

  「我會自己想辦法。」她絕不會為錢賣身!

  見她惱怒的瞪著他,十足十正經的臉兒讓他再也忍俊不禁。

  「喂!」長指敲敲桌面,「你以為真槍實彈是什麼?」

  「不就是那件事!」她毫不考慮的衝口而出。

  「哪件事?」

  因怒極而完全噘起的小嘴不屑道:「上床的事!」她還記得將嗓音壓低,預防被旁人聽見了。

  台北地小人稠,餐廳裡的桌椅幾乎都是挨著放,稍微大聲一點,旁邊的人就聽得見他們聊了啥,她還心虛的瞟了鄰桌的客人一眼。

  「噗!」他抿著嘴,臉側往一旁,憋笑憋得全身發抖。

  「笑什麼?」她很不客氣的抬起桌下的腳,踢了他一腳。

  「也只有你想到那去。」他拍拍手,人靠向椅背,一臉無辜純真樣,「我腦子裡裝的東西乾淨得很,誰像你那麼污穢。」

  啊?向瑤這才發現她又著了他的道了!

  他故意說得曖昧,讓她很自然的想到他企圖以她的身子交換與惠鴻建設未來的業績,再引誘她說出氣憤的點,擺明看她笑話。

  先前的協議,他的出爾反爾,必定也是同樣的目的!

  耍人好玩嗎?她真想舉起桌上的玻璃杯往他光潔的額頭砸去,看能不能毀了他令人做惡的賤笑!

  「不好意思,上菜。」服務生的聲音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向瑤忙恢復平常面色,纖手拿起水杯,不過不是砸向王初籬,而是湊向自個兒的嘴,喝了一大口,順便削減怒火。

  服務生送上開胃菜,對面那選擇野菜炒菇的男人已經舉起叉子大快朵頤,她則是動也不動的坐得直挺,瞪著他,問道:「不然你的意思是什麼?」

  「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你原本的主意是欺騙我叔公,說我們兩個已經交往,待我下個月出國後,再用遠距離讓感情難以培養的理由,自然的分手?」

  「對。」

  「你保住了業績,那請問我有什麼好處?」

  「我剛說過了,我相信你應該也因你叔公這事而心煩,這是一個可以兩相獲利的協議……」

  「並沒有!」他抬起漂亮的黑眸,「叔公不是我爺爺,也不是我爸,他能煩到我什麼?」他冷笑一聲,「從頭到尾我都沒好處,傻子才會跟你合謀!」

  「所以你要獲得的利是什麼?」

  「我要……」他單手托腮,目光爍爍,「真的來!」

  「什麼意思?」

  「就是真的交往!」

  「但你並不想要固定女朋……」

  「我什麼時候說了!」他聳肩,「一切都是你的臆測。」

  「可是我並不想跟你交往!」

  他捧著胸,裝出大受打擊的模樣,「喔,你已經拒絕我兩次了,就算你湊成十個,也換不到小丸子文具。」

  「小丸子文具要二十張貼紙才行。」她在跟他鬼扯什麼呀!「我不喜歡你,所以我不想跟你交往!」

  「你已經集滿三張貼紙了。」

  這個人真是有理說不清!

  「總而言之……」

  「你一向只顧說自己想說的話,從不聽別人的意見嗎?」

  她頓了頓,才反省了一下自己,就看到他嘴角浮現詭笑。

  「那是因為你一直在胡說八道!」休想安罪名到她頭上來!

  「好啦,我跟你說正經的。」他指著她前方的開胃菜,「吃東西吧,放輕鬆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也很想放輕鬆,是他把氣氛一直頂到最高點,害得她肩膀硬得可當晾衣桿了!

  她拿起叉子,插著一顆的小西紅柿,聲調降為平穩,「你說吧,你所謂的各獲其利是什麼?」

  「這要說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她警告性的瞇眼。「請長話短說!」

  當再講床邊故事啊,還long time ago咧!

  「有沒有人說你正經得像教官?」開胃菜吃完,他推到一旁去。

  「從來就不曾有過!」她好想將叉子直接插向他的眼!

  「或者說你脾氣很差?」

  「我是……我是只有該發脾氣時才會生氣!」

  「你剛結巴了一下,可見你心虛。」

  她閉了閉眼,暗暗叫自己別跟他計較。

  「請繼續講你的故事。」左手擺出請的姿勢。

  「很久很久以前……其實也沒多久,就我一個前女友,是我媽的朋友的女兒,大概三年前我們交往,兩年後我們分手了,分手一年後她想要跟我複合,我覺得煩又因為我媽的關係拒絕也沒用,剛好你對我有所求,所以這個讓前女友死心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說完,他喝了口水。

  他說得飛快,向瑤還得思考一下才弄清整個故事輪廓。

  「所以你要我以假扮女友的方式讓她不再對你糾纏?」

  「這是最快的方法。」

  「不能想別的方法?」

  「你已經領到四張貼紙了。」他喜歡她的堅決,這表示她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人,擇善固執!

  她的行為舉止、一言一行皆鉅細靡遺的落入他眼底,他觀察她、研究她,明白這女孩該硬的硬、該軟的軟,該堅持就無轉圜,該妥協就不強硬,懂得反省,不一意孤行,還有,她很明顯的目前對戀愛無感。

  這樣亮眼的女孩,怎麼會是戀愛絕緣體呢!

  或許是工作狂的關係,但也可能是因為其他,他很有興趣知道背後的答案。

  「這個方法……」她扭了下肩,「很老。」老到掉牙了!

  「好吧!」他拿出手機,「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叔公。」

  「你想幹嘛?」伸長的手急欲搶走他的iphone。

  他將手機貼上耳朵,「當然是告訴我叔公,你剛剛當場拒絕我了。」

  「等一下,咱們好商量。」啥方法都好,就是別再用那種「假扮」的老梗啊!

  她的想法呢,只要跟老人家通報一聲,不用實際約會或幹啥,但他那種,可是要「真槍實彈」在他前女友面前卿卿我我,這樣她虧很大耶!

  她終於懂他「真槍實彈」的意思了,雖然不用真的上床,但誰曉得要做到何種地步啊!

  他斜瞟著急的小臉一眼,「喂,叔公,我初籬……對啊,我正在跟你口中的好女孩吃飯……」

  「喂!掛電話!再商量一下啊……」向瑤不敢出聲,只能用嘴型拜託。

  「嗯……不是很好呢……啊?我怎麼知道!我是覺得她不錯啦,就跟你說的一樣,體貼、乖巧、溫順、聰明、有能力又漂亮……」他斜睨那好像吃了一斤大便,十分扭捏的臉。

  他猜她大概很不喜歡人家直接當著她的面稱讚她。

  實際的個性應該有點小彆扭,不夠大方。他猜。

  「不過她的條件太好,所以不要我……」他換了腿交疊,感覺對面的女孩快衝過來了。「唉,也只有叔公覺得我的條件好,人家可不看在眼裡……是啊……她拒絕我四次了。」人果然衝過來了。「我就算再有鐵打的心……」

  向瑤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搶走iphone,對著電話急嚷,「不是的,王伯伯,我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進展太快,應該多點時間讓我們能彼此了解才是。」

  「那就多出來約會了幾次,就能彼此了解了。」

  「我也是這麼想……」不對,這話不是從手機傳出來的啊!

  她轉過頭,愕見身旁的男人正閒適的一手靠著沙發椅背,薄唇離她不過五公分遠,剛才的話就是自他嘴裡說出來,而另一耳上的手機卻是靜悄悄。

  她詫異的將手機拿到眼前,上頭是一張機主頑皮做鬼臉的桌布,根本未處於通話中。

  「你騙我!」她差點衝動地將手機摔到他身上。

  「有誰規定不能對著電話自言自語的?」他扮無辜。

  痞子!她氣得咬牙。

  「你剛自己也說了,需要多約會幾次好了解彼此,那我直接跟你訂後天晚上了。」

  「我又沒答應。」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字清晰得像電視台主播。

  「不答應沒關係。」他拿起手機,指腹輕點菜單,「通訊錄……叔公的手機……通話……」

  纖指彈走他的長指,霸道的扣住機面,「我答應了。」

  「很好,小丸子文具兌換時間結束!」他拍拍手,「請回座,你的主菜來了。」

  向瑤帶著正要步入地獄的苦痛臉龐回座。

  切開了萵苣肉捲,吃了幾口,她忽而想到,「既然是為了擊退你前女友,那不就是在她面前扮戲就好,幹嘛跟你約會?」

  「我告訴你,敵人不只一個。」

  「不然有幾個?」

  「前女友、前女友的媽、前女友的爸、我爸、我媽……對了,還有我姐,因為我姐跟我前女友是同學。」

  「呃……」這就是說,「她比你大?」

  「大兩歲。」

  「姐弟戀?」真時髦啊!

  「因為敵人陣容龐大,所以我這兩天會先想個對策,等後天再跟你商量。」

  「你知道。」她將歪曲的餐巾挪好,「這時代有便利的東西叫電話、MSN、SKYPE、即時通,都可以拿來開會。」

  他挑了挑好看的濃眉,「小姐,由不得你。我說要出來約會就是要約會!」

  她又扭了一下肩。

  他發現她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會有這樣的習慣動作出現。

  「還有,你別把扮戲想得這麼簡單,演戲不用台詞啊?難不成你以為只要在我前女友面前抱一抱、親一親,就可以完美的落幕了?」

  一聽到「抱一抱、親一親」六個字,向瑤腦中靈光一閃。

  「對!」她雙眸大亮,「被捉姦在床不就得了!」

  這會換他差點被軟嫩的肋骨牛排給噎著了。

  「捉姦在床?」她剛才不是連扮女友都一副要她命的樣子,現在竟提出這麼勁爆的提議?

  「敵人有這麼多個,一槍一槍解決太麻煩,乾脆直接丟顆手榴彈,一次全炸光。這才叫效率!」這樣就不用跟他假約會了!

  「這表示你要跟我上床。」他指著自己。

  「當然是假的!」她橫他一眼,「做做戲而已啊!」

  還以為是個個性彆扭的小女人,想不到……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只要一次就可以解決掉所有難題,以後就不用有任何聯絡或約會,犧牲一下也沒關係的!」她心情大好的切了一大塊肉捲。

  看她生氣的模樣,他反而不太舒坦了。

  她敢,他自然樂於配合,但那急於與他楚河分界的模樣,再想到她適才拼了命的拒絕,忽然間,他不太爽了。

  想把他用完就丟?

  薄薄唇角冷冷微挑。

  事情不會如你想像中的完美的!

  等著瞧!

  ※ ※ ※

  星期日,是王初籬的母親——王莫如雪與幾位好友開茶會的日子,這些好友中包括了王初籬前女友的母親路夫人,而那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過來纏他的路巧芝自然也會跟著一塊兒過來。

  下午兩點半,王初籬開車載著向瑤上了陽明山。

  車子上了仰德大道,駛入一座石砌外牆的豪華別墅後門。

  從來,向瑤只有在開車經過時,才能以艷羨的眼神望著那漂亮的別墅,盤算她想住別墅的夢想大概只有搬至南部鄉下才有可能實現。

  這屋內住的人,她不是未見過——王惠鴻就是其中之一,畢竟她從事的工作常與這些豪門貴戶有所關連,但非以工作關係進入還是頭一次。

  後門進入是座小花園,以流水石頭造景,排列而生的樹木修剪得整整齊齊,頗有和式庭園的意境。

  她才想趨前將石頭的種類看清楚點,就被王初籬一把拉進屋。

  「你想被人看見?」還給他逗留起來了?職業病可不可以別這麼重!

  「你家後院太美,我一時忘了。」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

  「快上樓。」

  他扯著她的臂直接上了二樓,轉入位於最尾端的房間。

  走廊上的設計她無暇細看,倒是他的房間她就可以仔細觀賞了。然而,富家公子哥的房間卻是出乎意料的乏善可陳。

  沒有任何突出的裝潢設計,只是到IKEA買了傢俱,照著當季刊物上的樣品房照本宣科擺放而已。

  且因為他的房間太大,傢俱擺得稀稀落落的,就算想顯示中國的獨特意境——

  留白,也不是這樣留的啊!

  天!她好想尖叫!

  這根本是浪費!浪費呀!

  這麼大的空間,目測至少有二十坪,他就這麼毫無風格的住著?

  想想他平常的穿衣風格、他的氣質,都不應該這麼「妥協」才是!

  「你對我的房間很有意見?」正解開襯衫釦子的他問。

  「我還以為富家公子的房間應該十分特別,沒想到竟是看到一間IKEA樣品屋!」不悅轉過頭去,愕見他正在脫衣,大片緊實的胸膛袒露,她心一跳,慌忙又轉回頭來。

  「IKEA樣品屋有何不好,多少人想住進這樣的房間!」

  「多少人是多少人,但不該是你。」

  「喔?」他有興趣的挑眉,「怎麼說?」

  「我以為你該更有主見的處理你的空間。」小手四處比畫。「若是由我為你設計,我不會選擇白色的木質床架,而是金屬材質,烤霧面黑漆。」她捏了捏下巴,「不,霧面銀漆會更好。白色床架是女孩子或小朋友的偏好!」她靈光一閃,「你的家具該不會是你母親幫你挑選的吧?」

  她還以為貴婦人應該很注重室內裝潢這一塊才是,畢竟她認識的有錢人老婆都是這樣子啊!

  「不。」他搖頭,「這是我不知哪任女友挑的。」

  她驚訝得差點掉下巴。

  「應該有七八年歷史了吧……」他學她捏下巴,「讀大學時,她刷了我的卡買了一系列的傢俱,後來我們在畢業的隔天分手,剛好我家又搬到這來,我就乾脆把這些傢俱都搬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把這些傢俱都丟掉。」都已經分手了,還留著傢俱,怎麼想都怪。

  「拜託!那時才買三個月而已,你以為我是那種紈袴子弟嗎?」新買的傢俱因分手就丟掉,他才不做那種浪費的事!

  不是每個有錢人都是花錢如流水的!

  呃……她的確曾這麼想過。

  「但不會睹物思人嗎?」她好奇。

  「還好我很絕情。」他虛假的一笑。

  她撇了下嘴,「看得出來。」

  「好了!職業病小姐。」真是受夠她了。「你現在可以把衣服脫掉上床來嗎?」他看了下手錶。「我的經驗告訴我,路巧芝再十分鐘就要上來了。」

  路巧芝每次過來參加茶會,一定會上來看他人在不在,所以他週日一定不在家。後來她跟母親聯合,企圖監控他的行蹤,還真被她成功過幾次。

  「等一下。」向瑤走進一旁的浴室,脫下外衣,僅著連身泳裝走出來。

  泳裝為平口,連身的樣式雖然不如比基尼那樣讓人一眼驚艷,仍難以忽視她玲瓏有致的完美曲線,以及可比模特兒的身材比例,一雙長腿筆直纖長,教人目不轉睛。

  他吹了聲口哨,「好身材。」

  她瞪了他一眼後,毫不扭捏踢掉高跟鞋爬上床。

  「這寢具不錯。」手心又撫又捏,「天絲的喔?天絲比較不容易長塵蟎,加上質感細滑,能增進睡眠品質,所以現在很流行……」

  大手直接罩上又犯起職業病的口。

  水眸寫著「抱歉」兩字。

  身上只剩下一條四角海灘褲的王初籬側躺在她身邊,左肘彎曲支額,兩人幾乎貼在一塊兒,這樣才能在門開時立即有所動作。

  不過是演一出「捉姦在床」的戲碼,可讓王惠鴻以為他們如他所願在交往,又可擊退前女友,可說是一舉兩得,這提議也是她想出來的,但幾乎全裸的兩人這樣靠在一起,還是讓她甚感扭捏,不自覺的就扭著身子,想離他遠點。

  「喂!」大掌一把扣住她的肩,「想臨陣脫逃?」

  他的手就熾熱的貼在她的肩頭,幾乎要燙傷她嬌嫩的皮膚。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很怪。」

  「這劇本好像是你寫的。」大手依然牢牢抓住。

  「我知道……」纖肩以很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別抓著我,我不會跑掉的!」

  「嗯哼?」他稍微放開手。

  她想那位前女友怎麼還不上來,好早早啟幕?向瑤一雙水眸有些無措的亂轉,不期然瞧見天花板上的燈具。

  「你的吸頂燈很漂亮耶!」水眸驚艷大亮,「這哪家的?我怎麼沒看過?」

  「這是敝公司專門出口的燈具,台灣買不到。」

  「是你家的產品?」

  「對。」

  「真漂亮。」她瞇眼細瞧,「這是絲綢吧?有些外國人對東方味地傢俱、燈飾有著極端的愛好……不過這燈很你的房間傢俱很不配……」

  「可以閉嘴別再討論這房間裡頭的任何一樣物品嗎?」他咬牙。「燈是我媽挑的。」

  對他而言,房間的主要功能是拿來睡覺,床鋪夠軟,寢具布料夠細緻就行了,關了燈啥都瞧不見,裝潢得沒風格又無所謂,只要不醜就行了!

  「我可以不討論,但你身邊的東西都是別人挑的,難道沒有一樣是你自己喜歡的嗎?」

  事實就是如此。

  「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沒主見的人,該不會是懶吧?」

  她還真是猜中了。

  她想了想,前女友應該也是母親介紹的喔,所以才跟人家交往兩年。「如果不是我一直拒絕你,會不會王伯伯要我們在一起,你就真的跟我交往,然後過一陣子覺得不合,處下來,就再乾脆的分手?」

  「我還真沒那麼不挑。」他像是存心激怒她的說。「路巧芝的確是母親牽線的,但我當初也算是對她一見鍾情,對你倒沒那種感覺,所以就算叔公希望,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喔,是嗎?」她語氣微微發酸。

  可惡的男人,當初要她跟他合作時,無所不用其極,現在即將成事,就露出惡毒的真面目了!

  「是的,向小姐。」相對於她的怒容,他回以燦笑。

  她此時生氣的情緒看在他眼裡,正中下懷。

  「既然跟路巧芝一見鍾情,又交往兩年,那幹嘛分手?而且她來求你復合,又幹嘛不答應?」

  俊眸閃過一絲灰色。

  「我踩到你的痛處了?」

  她一臉幸災樂禍,讓他很想掐死她。

  「那我倒很想問問,向小姐你的條件在我叔公嘴裡是那麼的好,又為何淪落到得相親的地步?」

  他幹嘛故意說「我叔公嘴裡」這五個字?擺明是要奚落她嘛!

  「我是工作狂,沒空談戀愛!」嬌臉擺出「怎樣」的神情。

  「讓我猜猜……」他瞇眼細思,「你既堅強又有能力,但內在其實是個小女人,說不定還是能為男人付出一切的那種,只可惜,你的付出人家不見得珍惜,就這樣被糟蹋掉了!」

  她心一凜,神色微僵。

  「換我踩到你的痛處了?」

  不,他不是踩到而已,他根本是直接刺入她心臟!

  「噗!」她誇張笑出聲來,「我演技不錯吧?」

  她過分揚高的聲線聽得出是為了掩飾什麼,他突然感到懊悔,不該直接將他這段時間所觀察到的可能性說出來。

  平日鬥氣歸鬥氣,何必揭她瘡疤?

  他更愕然的發覺,她心口的傷並未完好,她也未如他猜想的堅強。

  他對以笑掩飾的她感到了一絲心疼……「猜錯了?哼!」他佯裝不爽的哼了聲。

  「你還真以為你能讀人心思啊?」她撇了下嘴,「想太多……」

  「噓!」食指貼上她的唇,「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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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3:45
第四章

  向瑤凝神,果然聽到高跟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的聲音。

  「快!」王初籬立即拉高被子,同時翻身趴跪於向瑤上方。

  他小心的以手腳支撐,避免兩人直接肌膚接觸。

  他還挺紳士的!這點讓向瑤有些意外。

  敲門聲傳來。

  「初籬?你在嗎?」刻意提高音調的嬌嫩嗓音傳入。

  「她等等就會直接進來。」王初籬低頭,臉埋於她的頸側。

  呼息掃過她的耳畔,覺得麻癢的她下意識偏過頭去,他立即將她轉回來。

  「又想躲?」

  「會癢啊!」她撓撓耳。

  門口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音,怕向瑤又閃躲,王初籬乾脆前臂貼上她的臉側,控制她頭的角度,再發出煽情的喘息。

  「喔,瑤瑤……你真美……」

  她好想笑。

  他刻意在台詞內加入的喘息聲聽起來就像三流的三級片。

  她嘴角憋得扭曲,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演得很辛苦,她躺得像隻死魚而已,竟還敢偷笑。

  「認真一點!」他一時惱火,囓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她不由得渾身一僵,微微的刺痛感在剎那間擴大成像有人拿了刀子割下了一塊耳垂。

  「初籬。」路巧芝擅自開門走入。「你在不……你幹嘛不應聲?」

  從路巧芝的角度僅看到王初籬露在被外的後腦勺,未瞧見身下的向瑤。

  「早聽說你回來了,怎麼不跟我……」路巧芝驚喘一聲,直瞪著向瑤。「她是誰?」

  王初籬這才一副被人「捉姦在床」樣,霍地轉頭,盛怒道:「我有准你進來嗎?」

  王初籬的上半身赤裸,著短褲的下半身則被被子包裹,一旁的向瑤眨著眼,露在背外的肩膀同樣是赤裸的……

  「你們……」路巧芝不敢置信的倒退一步,「你背著我跟這個女人在幹嘛?」

  「什麼這個女人,她是我女友!我早就告訴你我另外有交往的對象了,是你不聽!」

  「我不信!」路巧芝搖頭泣喊,「我才不信你除了我還會喜歡上別人!」她衝上前來,「初籬,你一定是被騙了,外頭好多女人覬覦你家的財產,她一定也是個拜金女,你要想清楚啊!」

  「放開我!」王初籬甩開纏上來的手。「她是我叔公介紹的對象,不是你口中的拜金女!」

  「叔公介紹的?」路巧芝又是一臉震驚。

  「對!」

  「騙人……」

  「不信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去問叔公!」

  「可叔公明明知道我們在一起……」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要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你不煩,我都煩了!」

  「可是我還是很愛你……」

  兩人爭執中,向瑤一直像個局外人般打量著又憤又悲的路巧芝。

  她真是一名漂亮的女人!

  她的身材高挑,目測應有一七0,瓜子臉蛋上的五官精緻,掉著淚時神情更是淒楚動人,與個高健壯、外形俊美的王初籬可說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難怪他會對她一見鍾情。

  要她是男人,也會在第一眼喜愛上如此出色的女子。

  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何會分手呢?

  她原本以為是王初籬被甩,所以踩到痛處時眸中才會出現一抹鬱色,可現下看來,好像是王初籬甩了人家,可對方仍不願放棄,苦苦等候他回頭。

  王初籬回過頭來,就見向瑤一臉看戲樣的瞪大眼,完全狀況外。

  這女人是忘了她才是重要女主角嗎?

  對於他們的爭執沒有一點反應是怎樣?

  他看了就火大,乾脆將她人撈起來,直接拽入懷中抱著。

  他抱得很緊,緊得向瑤差點喘不過氣來,緊得她無法提出任何抗議。

  喂……她的泳裝……露出來啦……「我現在愛的是她!」王初籬頭也不回的斬釘截鐵道。

  「我不信!」路巧芝尖叫。

  「不信也得信!」

  他霍地低頭,向瑤直覺他想幹啥,粉臉立即往旁一偏,薄唇落在她的唇角。

  粉軀一個輕顫,她覺得好像有什麼自相觸的點輻射開來……「你怎麼可以吻我!」她狠狠瞪他!

  「笨蛋,我是要吻你鼻子!」王初籬無聲低吼。

  他適才的確是有吻上嫩唇的衝動,不過為防她「陣前倒戈」,還是撒個白色謊言吧!

  「劇本沒寫這一段!」

  「你怎不說你剛才完全沒進入狀況的演技?」

  「我沒當過第三者啊!」

  「誰說你是第三者,現在你是原配!」

  「你們在幹嘛?」突然間就被晾在一旁的路巧芝氣衝鬥牛,握拳大吼,「我人還在耶,說什麼悄悄話啊!」好過分!太過分了!

  「那可以請你離開嗎?不要中斷我們的好事。」王初籬冷聲道。

  路巧芝至少愣了三秒,才醒悟她被下了逐客令。

  「王初籬,我恨你!」她捂著淚濕的小臉,衝出房間。

  「我覺得她好可憐。」向瑤望著她的背影,語調充滿同情。

  「你在同情她?」王初籬瞪她。

  「因為她還愛著你啊!你們幹嘛不復合?」

  「哼。」不想回答的王初籬冷哼一聲。「先去把衣服穿好。」

  她發現,只要提到有關於他跟路巧芝分手一事,他就會轉移話題。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喔。」她慢吞吞下了床。「你跟她真的很配……」

  「快一點,不然有人要上來了。」王初籬不耐煩的打斷她。

  「啊?」纖腿跨下床的動作瞬間停止,「誰要上來?」

  「我想想。」他扳起手指頭,「我媽、路巧芝的媽、沈姨、范姑媽、何嬸嬸……」

  「為什麼會有這些人?」他提供劇本「大綱」時,也沒說到這一段啊!

  「我不是說今天有茶會嗎?」他一臉「你怎麼這麼笨」的神色,「趁這個機會將敵人一口氣殲滅,不也是你的提議?」

  但她以為只要對付掉一個路巧芝,其他敵人就會跟著一起掛掉啊……

  「動作快!她們應該已經到樓梯間了!」

  她像是視死如歸的喘了口氣,「好吧!」

  就一次解決吧!

  ※ ※ ※

  向瑤以王初籬新女友之姿當眾介紹在親友面前,加上她又是王惠鴻介紹的對象,長輩們雖然不太開心,還是不得不接受王初籬已「另結新歡」的事實,只能安慰路巧芝看開點,別再執著。

  任務已完成,向瑤心想只要等到下個月,王初籬因為連續參加三個國家的展覽,將近一個月無法回國,到時用遠距離戀愛無法聯繫感情的理由,直接分手。

  反正他們當初說好,「分手」由王初籬提,她是「受害者」,不用擔心惠鴻建設的業績會受到任何影響。

  真是太完美了。

  向瑤低頭整理上個月的賬單,好交給會計作帳時,樓雨夏的聲音自辦公桌上的話機傳來。

  「經理,有您的訪客。」

  向瑤按下免持話筒鍵,「哪位?」

  「是一位叫做王初籬的先生。」

  王初籬?他跑來公司幹嘛?

  不是說好以後不用再見面了嗎?

  難道事情有了變化?

  「請他進來。」

  過了一會,王初籬推門而入。

  他著合身白襯衫,繫著一條鬆鬆的黑色領帶,下身著淺灰窄管牛仔褲與布鞋,看不出任何紈絝子弟的流裡流氣,反而更顯高挑挺拔,時尚有型。

  「嗨,女朋友。」不過一開口就破功了。

  這人每次打招呼時,態度看起來都好輕佻!

  「突然大駕光臨,有何貴事?」

  他拉過一張英國古董椅,坐到她的辦公桌前,指著周圍的裝潢,「這是你設計的?」

  「不是,是高雄總公司那邊的意思。」

  「喔……」他煞有其事的點頭,「難怪不太像你的style。」

  「不然你以為該是什麼樣子?」

  「簡約、冷峻、既時尚又冷酷,帶有美式風格的低調奢華。」

  與她猜測的一樣,一般人都會這麼解讀她。

  「你以為我會這麼猜嗎?」他兩手平放在桌上,「我說這要是你能自己做主的辦公室,你一定把它設計成遊樂園吧?」

  她微微一愣。

  「我猜你最喜歡小孩子、小動物與粉嫩的顏色。」他胸有成竹的說。

  向瑤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何以見得?」

  「當你反問我『何以見得』時,就表示我說中了。」

  「你在試探我?」真賊!

  「不,我很肯定就是這樣。」

  「我哪裡讓你這樣覺得了?」她抗拒著不想承認,卻又想知道是哪裡露出了端倪,使他一語中的。

  「這可是祖傳功夫,不外傳的!」他賊兮兮的說。

  肚中藏壞水的賊笑讓人看了心裡就有氣,她實在不平莫名就被他看穿,她對他卻是一無所知,就連為何一見鍾情的前女友企求跟他復合都不願的原因也不曉得,更別說他們為何分手了!

  「那把你的祖傳功夫收到地下三十樓的地窖藏好,免得被我找到了!」她沒好氣的說。「找我幹嘛?」

  「你快下班了吧?」

  她看了下錶,「再十五分鐘。」

  「很好,一起吃晚餐吧!」

  「可是我們的戲不是已經演完了?」都演完了還吃什麼晚餐?

  「我們還沒分手,當然要繼續演下去。」

  「但是……」

  「要不然叔公問起我們的約會行程,你要怎麼答?」

  「就說吃飯看電影就好了啊!」

  「你就不怕我說星期三、你說成星期四的悲劇發生?」

  「呃。」

  也許他們可以事先說好啊!才想這麼說,王初籬又出聲了。

  「另外,後天我家有個小聚會,你得出席。」

  「什麼?」還要面對那些認為她搶了別人「男友」,對她有所不滿的長輩?

  「不能不去嗎?」

  「你已經被公認是我女友,而且我媽都提出邀請了,你一定得去。」

  向瑤扭了下肩,「好吧……」

  「你年假還有幾天?」

  「十四天。要幹嘛?」她有不祥預感。

  勞基法規定工作五年以上未滿十年者,會有十四天的年假,這個工作狂果然今年都過一半了,還沒用掉半天!

  這個女人八成毫無生活品質可言。

  「我出國參展前,想去日本散一下心。」

  「我會記著你有幾天人不在台灣。」免得跟王惠鴻聊天時露餡。

  她果然誤會他的意思了。

  「你家櫃檯小妹說你最近比較空,反正依你工作狂的個性,年假一定擱著了,乾脆就用到我身上吧!」

  她恍然大悟他特地提要去日本不是因為怕出包,而是別有目的!

  「我才不要!」誰要跟他去日本啊!而且他要出國散心,應該找得到人陪,幹嘛找她?

  「其實這也是我叔公的提議。」

  「什麼?」又是王惠鴻,老人家怎麼這麼「愛管閒事」啊?

  該不會哪天就直接拿著婚紗公司的宣傳單問他們什麼時候結婚了吧?

  「他還說旅遊的地點跟旅館應該由女方決定,這樣女孩子才會高興,所以機票跟飯店就交給你去訂了。對了,我只坐商務艙,經濟艙位子太小,我受不了。」

  「我……」我可以拒絕嗎?

  「不能說不喔!」他搖搖手指頭,「叔公知道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所以他叫我要對你好一點。」

  「那是假的耶!」她的右頰在抽搐。

  「這是你寫的劇本呦。」他笑得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悠然。

  她無力垂頸。

  她怎麼有種挖洞自己跳的挫折?

  為什麼搞到最後,她還得跟他出國「度假」啊?

  不是只是一場戲,並已快樂的奔向THE END嗎?怎麼還會有2、3、4的後續啊?

  只要端出「王惠鴻」三個字,她就算再不甘願,也只能點頭。

  雖然這招好用,但次數多了總讓人心頭有疙瘩,何時改搬出「王初籬」三個字,她就會眉開眼笑的點頭呢?

  這是個好挑戰!他想。

  而且他一定不會輸的!

  「對了。」他忽地又道:「你一直叫我叔公王伯伯,可我是他的侄孫,這樣你不就變我阿姨了!」

  「真的耶!」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侄兒乖,快叫聲阿姨。」

  「阿姨!」他假情假意的喊,「過年時別忘了給我紅包。」

  「好,我會給你。」

  「去日本時記得要請我吃飯玩迪斯尼。」

  「好,請你可以,錢你自己出。」想坑她,門兒都沒有。

  「阿姨真是小氣。」

  「阿姨本來就是一毛不拔的小氣鬼。」她才不在乎呢!

  外頭傳來一陣音樂聲,那是告知下班的鈴聲。

  「阿姨,下班了,陪侄兒去吃飯吧!」他起身。

  「你還真的喊阿姨喊得很順!」向瑤瞟了還沒整理好的賬單一眼,心想只剩下一點點了,還是整理完吧。「再等我五分鐘。」

  「好,等你。」他走到辦公室另一端的書架上,拿起一本設計雜誌閱覽。

  三分鐘後,辦事效率一向不錯的向瑤已經整理完賬單,她拿出去給會計後再回到辦公室,等待的男人仍在看雜誌,似乎看得很入神。

  「喂!」她走來他身邊,「有看到喜歡的風格?」

  「我聞到有人想推銷的意圖。」

  「嘿,我只是看不順眼你那毫無風格、亂七八糟拼湊起來的房間。」

  「阿姨真是完美主義!」

  「專業上的事比較挑剔而已。」

  「那你走到設計有問題的餐廳,一定吃飯吃得全身不對勁。」

  「沒錯,簡直像身上有螞蟻在爬一樣。」

  「那我還真想看看阿姨自己的房子是怎麼設計的!」

  「那有什麼問題!」

  「那晚上就去參觀一下吧!」

  「好……」糟糕,她回得太順口了吧!

  這豈不是引狼入室?

  不過再想想演戲的那日,他表現得算紳士,雖然曾不小心吻到她的嘴角,但也是她意識過剩,否則應該只擦過鼻尖才是——渾然未覺他意圖的她如此以為。

  「阿姨的房間若是設計得合我意的話,可以當場簽約喔。」

  簽約!好大的誘惑。

  「你要重新設計你那間醜房了嗎?」

  什麼醜房?好歹它也是照IKEA的樣品屋放家具的耶!

  「我目前在看房子,如果我對阿姨的設計功力有信心的話,說不定可以把新房交給你設計。」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太想管現有房間裝潢突不突兀的主因。

  「你說的!先說明,設計費用以坪數計,材料工錢另外計算喔!」

  「阿姨,你不會以為侄兒付不起這點小錢吧?」

  「先聲明免得你以為被坑啊!」她燦燦彎了嘴角,「由我出動談業務的,可是要預算五百萬以上的喔!」

  「喝!這麼多?」

  「就是這麼多!」

  「先讓我看過實品屋吧!」長手彎入向瑤拿著包包的臂彎。

  她低頭橫了眼,「咳!」

  他裝作沒聽見,「阿姨,你說晚上吃哪家餐廳好呢?」

  「咳咳!」

  「阿姨氣管不太好,去吃點養生的好了。」他將她拉出辦公室。

  「咳咳咳!」她咳得喉嚨都痛了。

  「有家專賣養生蔬菜鍋的,就那家吧!」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被拉出了公司。

  只是勾個手,其實也沒聲明。她轉個角度想,平日跟公司同事也常如此,對他「特別」,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

  反正他對她又沒意思!

  對耶!他對她沒意思,若她反應過度,感覺就好像她對他有意思了!

  差點都忘了她不是他的「菜」呀!

  「那家養生鍋在哪?我怎麼沒聽過?」她好奇的問。

  「在大安。」兩人走來電梯前,他按了下樓電梯。「我猜你平日都吃便當居多吧。」

  他的語氣好肯定,讓她忍不住在心中抱怨她該不會整個人都是透明的吧,否則怎麼老讓他看得這麼準!

  「才沒有!」她故作高傲的抬高下巴,「也常吃餐廳。」

  「跟客戶應酬的時候嗎?」

  她不服氣的噘起嘴來。

  「我很忙的!」百用好藉口。

  「你是天生工作狂還是後天的?」

  她下意識豎起防衛的牆。「管那麼多幹嘛?」

  「問問啊,你不曉得叔公現在超愛問我們的事,每天都會call一通電話問有沒有約會、去哪約會?超級無敵熱心的!」

  「喔……」她扭捏了一下,「算後天的吧!」

  可見是有原由的。他心中略略猜了個大概。

  電梯來了,裡頭站了半滿的人,兩人進去後很有默契的保持安靜,直到到了地下二樓的停車場。

  還以為他一出了電梯又會繼續問下去,她繃緊了神經做好準備,想不到他只是領著她來到停車的地方,為她開了車門,大掌輕觸頭頂護著她入座。

  「謝謝。」

  他為她關上車門。

  望著自前頭繞過的挺拔身影,她忽然可以了解為何路巧芝會對他念念不忘。

  一個同時具備體貼與強橫的男人,很少女人不動心!

  她不自覺的咬緊下唇,似在抵抗啥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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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4:17
第五章

  用過晚餐,向瑤守信用的帶著王初籬回家。

  站在大門口,看得出來她有些緊張,鑰匙還差點對不準鑰匙孔。

  王初籬注意到她繫著大門鑰匙的鑰匙圈是一個可愛的紅髮娃娃,心想這女人還真是外表成熟,內心仍是個花樣少女。

  開了門,向瑤回頭說:「稍等我一下。」就見她將腳上的高跟鞋脫下。

  原本僅低於平視視線些許的頭頂突然不見,他訝異的低首,這才發現原來她個子這麼嬌小,目測大約一六0出頭。

  她拎起的高跟鞋鞋跟超高,十公分跑不掉。他不由得讚歎女孩子就是有這本事,這種踩高蹺的東西依然有辦法走得像沒穿鞋。

  「我進去拿拖鞋給你。」說完,小碎步走進屋。

  王初籬逕自脫了鞋踏入屋子,如他所預料的,這大概跟他房間一般大的屋子設計得十分童趣,牆上的塗鴉看得出出自本人手筆。

  隔開客廳與廚房的是一個紅色吧台,估計可容納四個人:白色與銘黃色組合成的廚房十分乾淨,一塵不染,抽油煙機的油杯中不見半滴油,不下廚的小姐呢!

  還是忙到沒空下廚?

  「這一雙你應該能穿吧!」她拿出一雙拖鞋放在他腳前,歪著頭打量他的腳跟鞋尺寸是否適合。

  一雙鞋面縫著長耳朵兔子的拖鞋?

  「這我穿不進去。」他非常斬釘截鐵。

  別說二十六號的拖鞋塞不進去他的大腳,要他踩著兔子玩偶拖鞋行走,他才不幹。

  「喔。」她將鞋子收起來,「那你就穿著襪子就好,我家最大的拖鞋就這樣了。」俏臉寫著「別怪我喔」的欠扁表情。

  「這屋子沒男人進來過?」所以才會連雙男人用的拖鞋都沒有。

  「我去年才買的。」她神態自若的將拖鞋收回更衣室。

  他跟了過去。

  「所以你空窗至少一年了。」他倚在更衣室門口,打量彷彿跟外頭兩個世界的房間。

  「要你管!」她沒好氣道,語氣多了些防備。

  「這間房間設計的風格很突兀。」

  「因為……」

  「噓!」食指豎在粉唇不遠處,「讓我猜猜。」

  計算得十分剛好,差點就碰到她嘴唇的食指讓她忍不住多瞟了一眼。

  「如果外頭是休憩的地方,這更衣室應該就是準備戰鬥之處吧!」他慧點的眨了眨眼。

  好討厭,他是有讀心術嗎?連這都猜得到!

  「就是這樣,沒錯!」她退出房間,同時關上更衣室大門。

  接著她帶他參觀過主臥,用馬賽克瓷磚在浴缸上緣拼出小丑魚尼莫的浴室,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眸中閃著「五百萬」的光芒。

  「如何?」

  他低頭望著自己著襪的大腳,「你準備未來的日子自己一個人過?」

  聽到他的話,她不解的微蹙秀眉。

  「為什麼這麼說?」

  「這間屋子很明顯的充斥著個人的訊息。」他抬首,很習慣在雙唇前的位置尋找她的雙眸,發現僅能看見秀髮時,才又低落視線。

  她真的很嬌小,高跟鞋就像她的盔甲,一旦卸除,就僅是毫無防備能力的柔弱女孩。

  「你放心,不管你想要把自己的房子設計成兩人居住、還是四人居住、或是三代同堂,都可以滿足你的需求的!」她笑瞇瞇的。

  嘖,又搬出職業架勢。還是說這是她的雷,不准踩到?

  一個二十八歲的輕熟女,內心還很少女的輕熟女,怎麼會渾身充斥著孤獨的氛圍呢?

  「你至少三年沒交男友了吧!」

  俏臉瞬間繃緊,「你管太多了。」

  「這只是現任男友的關心。」

  「問過去的情史是最愚蠢的行為!」她不悅別開頭,走入廚房倒水喝,而且完全沒想問他的意思。

  她轉過身來,圓臀靠著流理台,「我也沒問過你前女友的事。」她都這麼深入地扯進他們的關係,也都保持沉默了,他管她那麼多做啥!

  「你要問也可以。」他攤著手,一副任君選擇的坦然。

  「我不用問也知道!」她撇了下嘴,「一定是你有太多曖昧關係的女性朋友,惹惱了路巧芝,所以才跟你分手!」

  「別忘了是她要求要復合。」

  「那一定是因為她死心眼,念念不忘初戀男友。」

  「她三十四歲了,又不是二十四,你覺得她像過三十才有過初戀的女人嗎?」

  她咬了咬唇,「那就是她太死心眼!」

  他背靠著牆斜倚,兩腳交叉,一手環過胸口,另一手肘撐其上,拇指與食指捏著方正的下巴。

  「我可以大膽的推測,你在說你的故事嗎?」

  白皙的雪肌果然馬上透出火來。

  「要你管!」她氣勢洶洶走過來,拉起他的胳臂往外拽,「出去!」

  「五百萬!」

  「不接!」

  「被說中而惱羞成怒?」

  「要你管!」她幾乎是抬腳踹他出去,「再見!」

  大門轟然關上。

  她討厭他!

  向瑤抱著自個的雙臂咬牙想。

  她再也不要見到那個自信的白目鬼了!

  ※ ※ ※

  那個白目鬼真的很討厭!

  即使向瑤用工作塞滿了所有時間,還是常在不其然的空檔中,浮現他那討人厭的嘴臉。

  最討厭的就是他將她看得透徹,連過去都被他猜中了!

  她出社會多久了啊,怎麼還像個透明人一樣一眼被看穿?

  「可惡!」手上的鉛筆一個不小心用力過度,斷裂在設計稿上。

  她煩躁的自抽屜中拿出「海削小人」削筆機,像她削的是王初籬那顆腦袋似的,將斷裂的筆狠狠地戳入桃紅色小人的屁股。

  桌上電話響起「嘟」的一聲。

  「經理,有你的訪客,一位叫王初籬的先生。」

  王初籬?

  他又來幹嘛?

  「叫他……」

  「滾」字及時收回,再怎麼說,他也是王惠鴻的侄孫。

  平復了下凶神惡煞的語氣,「請他離開,我現在沒空。」

  「好的……」

  「喂!你忘了今晚跟我媽有約?」王初籬搶走電話。

  「那不是後天的事?」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不客氣了,毫不掩飾她對他的不爽。

  「今天就是那個後天!」

  還後天咧,上回跟她說的時候明明是前天的事了!

  話筒中是一片沉默,他猜她八成又捏著肩在躊躇了。

  「我叔公也要去。」

  吼!她想殺人。

  「我有告訴他你會來。」

  她閉著眼,語氣幾乎是引頸就戮的悲壯,「我十分鐘後下班。」

  「我知道,我進去等你。」

  「不准進——」還沒吼出最後一個字,電話就被掛了。

  她以駭然的瞪視迎接他入門。

  「你會不會氣太久了?」兩天了耶!

  她磨了磨牙,當沒他的存在,低首審閱圖稿。

  他依然是自動自發地拉過古董椅就坐。

  「小氣鬼!」

  「閉嘴,我現在在工作。」

  他沉默了五秒。「我會跟路巧芝分手是因為她跟我好友搞曖昧。」

  她愕然抬首。

  「還是說不止曖昧,畢竟連嘴都親了。」

  她訝然瞠目,「你說反了吧?」

  他怒目,「喔,在你眼中我是個花心大蘿蔔,而路巧芝才是高潔的聖女?」

  「是啊!」她很討皮癢的點頭。

  「喂!」他火大的用力拍桌,「我當初真的很愛她,她是我第一個一見鍾情的女孩!」

  路巧芝雖然是王初籬姐姐的同學,但兩人平時也僅是點頭之交。三年前,路巧芝的母親與王夫人剛好在同一間糕點教室上課,獲知兩人女兒竟有此淵源,再加上家中都有單身兒女,索性開了場明為兩家人聚會,暗為替兒女牽線的相親會。

  王初籬幾乎是被無奈催下樓時,第一眼就被路巧芝所吸引。

  她是他所見過最完美的女孩了,當下身旁的雜音完全聽不見,眼裡就只有她高挑美麗的身影。

  向瑤猜對了半件事——這的確是初戀,不過可說是他的初戀,是他第一次真正愛上一個女孩,而且就算因不定時得遠距離戀愛,而上演千篇一律的吵架戲碼,他仍包容維持了兩年之久。

  可惜,他不懂為什麼就是有人愛將某些不該上傳的照片傳到部落格去,就算相簿上了鎖,對於電腦高手的他,要破解密碼跟煮一頓晚餐同樣輕鬆。

  尤其女友上傳了需要密碼才能開啟的照片——這部落格還是他無意間發現的——

  不祥的預感就在心頭圍繞。當他解開密碼,看到裡頭她與一位交情還不錯的朋友的親密出遊照片,整個人快炸了!

  這是朋友妻不可戲,偶爾騎騎也沒關係嗎?

  雖然照片裡只有親吻畫面,但誰知檯面下已經進行到哪去了!

  當時在德國的他強忍著憤怒,忍了五天一回到台灣,就是先找人攤牌。

  被踢翻事實的路巧芝極力否認,直到他拿出照片證據,她才哭訴是因為兩人常遠地相思,她覺得寂寞,才會不小心跟他的好友住在一起的,但她真的愛的只有他。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會信了!

  兩人過往的紛爭都與他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有關,他不懂為何這樣也可以拿來當成吵架的點——總不能教他一直待在台灣守著她,正經事都不做吧!

  一個人的成熟度跟年齡怎麼未成正比?

  況且他很明白自己不是什麼寬容大度的人,在愛情裡他小氣得要死,一旦疙瘩形成,就成了除不掉的刺,加上他的狀況不可能改變,未來她還是有可能因為寂寞而去喜歡上誰,光想像就讓他頭皮發麻,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選擇分手。

  誰知一年後,她竟又回頭纏上他!

  聽到王初籬的自白,向瑤不知為何心口刺刺的,好像誰把液晶螢幕前那一整排的仙人掌直接塞進她的胸口了。

  「既然如此。」她覺得唇有些乾澀,下意識舔了舔。「她既然認錯了,幹嘛不原諒?都這麼難得喜愛上一個人了。」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評判或建議甚至幫我下決定,是要你別再跟我大眼瞪小眼!」他很犧牲的好嗎!

  「我對你不爽跟路巧芝又沒關係,你跟她怎樣跟我無關!」她用力抽出小人屁股中的鉛筆。

  「那你在不爽什麼?」

  細緻嘴角抽了抽。「算……算了,不跟你計較!」

  早猜到他「爆料」,這女人就會收起身上的刺。

  她是把她過去的遭遇套到他身上,將他跟過去遇見的男人歸類為同一類!

  馬的!他玩歸玩,倒追的女人無數,偏他骨子裡是個大男人,對自動送上門的不屑一顧!

  想到這女人因此氣了他兩天,電話都不接,心頭就有氣。

  他轉換姿勢側坐,「你還有五分鐘,快把你的圖稿看完。」

  她動手將圖稿上的客廳範圍縮小了一些,又忍不住抬頭,「你真的不再給她機會了?」

  「是誰說從不過問我前女友的事了?」

  「頭是你起的啊!」

  「所以只要我起了頭,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問下去?你這根本是悶騷嘛!想問又要裝清高。」

  她扁嘴,「不說就算了,我又沒說我一定要知道,我是……」

  「你怕我事後後悔又回頭?」斜睨的眸充滿識破的精光。

  她一愣,「我幹嘛怕?又不關我的事。」莫名其妙嘛!

  「嗯哼?」完全不相信。

  她揉揉發熱的頰,「不要吵我,我今天得把這張圖稿修改完。」

  「我剛叫你看稿,是你先講話的!」

  「好——」她投降,「從現在開始誰都不准說話。」

  「可以。」

  一通電話進來,不想吵到她的王初籬走到角落去壓低音量回話。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凝望著他的背影。

  原來會在男女關係中大搞曖昧遊戲,不僅限於男性,而就算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也有可能被劈腿、被甩?

  可是他為什麼看起來好像沒受什麼影響,還是可以另外去交女友,一樣每天嘻嘻哈哈,過得很快樂?

  是他太堅強還是她太脆弱?

  不!向瑤抓緊胸口的衣領。

  她才不脆弱呢,她的意志跟鋼鐵一樣堅硬,她只是迴避危險,不想再受到重創而已。

  這女人!叫她看稿,竟給他發起呆來了,還呆望著他發呆!

  要不是她的眼神有些呆滯,還真會讓人誤解她眸中的意思!

  「喂!」拳頭在桌面敲了敲。

  她似受到驚嚇,手中鉛筆掉落,沿著桌子滾下地。

  「幹嘛?」

  「你剛看我看得好入迷,怎樣?是愛上我了?」

  「胡說八道!」她彎腰作勢撿鉛筆,掩飾困窘的小臉。

  他先她一步撿起兔子圖樣的可愛鉛筆,在手上轉了轉。

  「謝謝。」她伸出手。

  鉛筆先是輕置於她掌心,接著大掌用力緊握小手。

  「喂……」他幹嘛握她的手?

  「要不要試試看?」

  「試試什麼?」她揚起困惑的長睫。

  「假戲真做啊!」

  他忽地傾身,她下意識後退,頭靠上椅墊,他再逼近,她用力閉上眼。

  「你不躲的意思,就是答應了。」

  呃,她剛做了什麼?

  她慌忙睜眼想閃時,薄唇已覆上她的柔軟。

  腦子瞬間意識一片空白,後腦勺靠的椅子不斷往後退,她人也因此躺上了地,天花板的燈光隱沒在他頭頂,她什麼都沒瞧見,只瞧見那一雙一樣未閉的漂亮眼眸。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投入。

  須臾,他放開了她,而她還有些怔忪,還回不過神來。

  然後,她問了句,「你太寂寞了嗎?」

  自此以後,他都繃著張俊臉。

  兩人來到地下停車場,坐入車中,向瑤覺得車內的黑暗氣息越來越濃厚,好像一個不慎她就會被吞噬了。

  偶爾,他瞟過來一眼,晦澀的眼神讓人心驚膽跳。

  幹嘛這樣看她?

  她下意識逃避四目相對。

  她說得也沒錯啊,一個接吻時還能冷靜張眼,似乎在研究什麼的人,誰敢說他是帶著感情吻她的!

  她是因為突然被吻,驚嚇過度,但他是進攻者,不可能也嚇呆了吧?

  所以,他真的只是「試試」而已。

  說不定……說不定他也很擅長搞曖昧,不遜於路巧芝,更不遜於她的前男友!

  她將心防守得很嚴實,一開始就不認為兩人有可能,可為何胸口還是酸酸澀澀的,很不舒服?

  她沒那個本事跟一個擅長搞曖昧的男人糾纏,她太直,不會耍手段,遇到情聖一定敵不過的。

  還好……她咬咬內唇。還好他下個月中就要去出差,待他出差回來,就可以船過水無痕了!

  按下引擎鈕,王初籬回身自後座拿出一個紙袋,放在她大腿上。

  米色袋上斜畫透明線條,下方三分之一處典雅的打印上褐色「京和堂」三字。

  「京和堂?」她驚呼,完全忘了還圍繞在周遭的沉重氣息,驚喜的將袋中的紙盒拿出,「是他們的紅豆抹茶蛋糕耶!」

  水眸亮燦燦的轉往他的方向,在接收到男人老大不爽的神色時,燦燦轉回。

  「這是要幹嘛的?」該不會是要送給她的吧,否則幹嘛拿給她?她的心充滿期待地跳著。

  京和堂和果子是日本百年老店,其中以紅豆抹茶蛋糕最出名,台灣目前僅開一家分店,在忠孝東路附近,產品均限量,幾乎一開店就賣完的就是這紅豆質感超綿密,抹茶超香的蛋糕啊!

  這蛋糕她只吃過一回,還是櫃檯小妹樓雨夏親自跑去買回來,請全公司人吃的。

  見她像個拿到心愛禮物的小朋友一樣,小心翼翼地端著蛋糕打量,王初籬的下顎不由得微微繃緊。

  先不論剛才讓人想掐死她的那一句——「你太寂寞了嗎?」她外表成熟、處事俐落,但心底深處是顆天真少女心,讓他不由得有些忌憚。

  他怕她是第二個路巧芝——一個眼中只有自己,完全不懂得體諒為何物,任性的要全世界圍著她兜轉的公主。

  可偏偏,他又不由自主地受到那抹純真笑靨吸引。

  真是該死!

  「伴手禮。」他平聲道。

  「伴手禮?」

  「我媽最愛這家店的蛋糕。」

  原來他還細心的準備了伴手禮?

  她壓根忘了聚會是在今天一事,自然未準備,想不到他連這環節都注意到了。

  「不好意思還讓你費這個心。」她赧然,一方面是自作多情,以為這蛋糕是送給她的,一方面是她竟然忘了該準備伴手禮一事,還讓他費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蛋糕放回袋中,再謹慎的兩手扶著。

  這個時候倒是很老實了?

  他越想越火大,倏地轉過身去,大掌捧住嫩頰,狠狠吻上粉唇。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難有防備地驚喘口氣,水眸慌亂地眨了眨,咫尺距離的俊臉大特寫中,長眸帶著些許惱恨意思的緊閉。

  他閉著眼了……

  這五個字才閃過,她驀地渾身一陣酥軟,輕扶紙袋的小手失了力道,大腿上的蛋糕慢慢滑下去……

  「啊!」她猛然尖叫,他惱怒地瞪著她。「蛋糕掉了!」

  現在必定不成「糕」型了,怎麼辦?

  「是你自己沒扶好。」人可不是他殺的。

  「對不起……」她幹嘛道歉?若是他沒突然吻她,蛋糕也不會滑下去啊!

  「摔掉的你自己吃。」

  呃?

  他又自後座拿出一袋一摸一樣的蛋糕,「這給我媽。」

  她望著他手上的紙袋,「你準備了兩份是早有預感會摔掉一份?」敢情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的……」他用力一戳她的太陽穴,「腦袋裝屎啊!本來就有一個是你的!」他火大的將摔落的那盒放回後座去,「小心別拿錯了。」

  「你也有準備我的?」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就算蛋糕可能已經摔得變形,但美妙口感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順便而已。」他沒好氣地踩下油門駛出地下停車場。

  順便而已……嗎?

  可就算真的只是順便,也讓她開心了,這表示他購買的當下還想到了她。

  「謝謝。」真糟,她竟然覺得感動。

  她用力握緊小手,指甲深陷入掌心,心底隱隱覺得他的「假戲真做」,不盡然只是「試試」而已。

  她可以……有所期待嗎?

  但若這是「曖昧」的其中一項環節,那她不就一步步往他的陷阱裡頭跳了?

  她的心頭一片紛亂,無法做下決定。

  「不客氣。」他斜睨她一眼,右手握住微涼的小手。

  他感到她微微一震,五指不自在的微僵,倒是沒有強硬抽回手去。

  至少這是個好兆頭。

  緊繃的嘴角鬆緩,甚至還咧開一抹笑。

  管她後來在交往中會不會出現幼稚的爭吵行徑,他決定賭上一把。

  說不定,就讓他賭贏了!

  ※ ※ ※

  王夫人所辦的「小」聚會,一點都不小!向瑤猜王家親戚至少來了一半,否則三十坪大的客廳怎麼可以不管左邊還是右邊,前方還是後面都站了人!

  而且這些人擺明就是來看王家次子的新女友的!

  她覺得自己很像展場的show girl,端著美麗的笑容,不停地回答親戚們好奇的發問。

  他們問的問題大都很基本,譬如——

  「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什麼因緣認識的啊?」

  「目前在哪高就啊?」

  「學歷?家世?職位?」

  她就像裝有錄音機的機器人,小嘴開開合合,不斷重複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相似問題。

  她曉得這些親友心裡都拿著筆在打她的分數,甚至比較她跟路巧芝也是有可能。

  她不怕被比,她就是她,況且她與王初籬實際上也還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她仍難免戰戰兢兢,不想給了壞印象,加上這些人都是潛在性客戶,她的笑容甜美度與應答流暢度,幾乎可給一百分!

  聚會開始半小時後,王惠鴻來了,一臉開心地對著大眾宣布,「這小倆口若結婚,我可是介紹人啊!」

  王惠鴻在王家地位舉足輕重,一呼百諾,眾人高聲歡呼,儼然有明日就要將他們推入禮堂之勢。

  向瑤偷覦身旁的王初籬一眼,他一派自若的鎮定,讓人完全看不出是否像她一樣心中有所波動。

  「對了,你們何時要去日本?」王惠鴻興趣十足地問。

  早忘了這事的向瑤一呆。

  一會,聽見身旁的男人以沉穩愉悅的嗓音回道:「下星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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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4:43
第六章

  聽見王初籬肯定的答覆,王惠鴻「龍心大悅」,當下允諾機票與飯店由他全額負責。

  「全部都要最好的!」豪氣大方地開出支票。

  與他共同出遊,似乎勢在必行了!

  「我想……」在車上,向瑤躊躇了一會終於道:「假如我不去,機票飯店我可以幫你訂,你儘管出國去散心,我則……」

  「叔公叫我回來後拿機票跟飯店收據去請款,你叫我怎麼解釋機票上沒你的那一份?」

  「我沒聽到這一段!」

  「在你忙著跟我表哥推銷他的新房設計包套的好處時,叔公跟我說的。」他亂掰。

  一聽到「我想」兩字,就曉得這小妮子不打算配合!

  想閃躲的花招怎麼這麼多?

  他就偏不如她所願!

  「是嗎?」再次對抗失敗的纖肩無奈地垮下。

  她實在很怕跟他出去日本五天。

  她怕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朝夕相處五天,有可能會吵架收場,但也有可能讓感情升溫。她好怕是後者,尤其他現在又對她搞曖昧,而以往總能很堅定拒絕的她,因為王惠鴻一直出現攪局,她實在擔心這一次她守不住自己的心啊!

  可是又不能不去……唉……

  就這樣,原本坐商務艙的兩人,升等到頭等艙,向瑤請樓雨夏幫忙找出的飯店全都被否決,只因為等級太低,最後還是由他決定。

  她的假請得很匆促,還好她前陣子簽了不少大案子,加上月底又是業績一向超額的她喘口氣的時間,總公司那方面很爽快地應允了。

  時值炎熱仲夏,因此她選擇了涼爽的北海道——至少地點沒被否決。

  下了飛機,飯店的接送禮車就在門口等待。與悶熱的台灣大相迳庭的清爽氣候,白日仍略低的溫度,讓她心底的小孩子個性完全爆發,沒了制式上班穿著,頭戴圓帽,身著T恤、牛仔褲與布鞋的她就像個活潑的大學生。

  「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先去薰衣草農場吧!」車中,手執行程表的她雙眸閃亮亮的注視身邊的王初籬。

  她渾然忘了兩人之間情感的拉扯,投入在出國的歡悅情緒中。

  「我們出國前就協議好了,前後四天你安排,只有第三天我決定。」

  「OK!」短短的的單字透著孩子氣嗓音的嬌甜。

  車子開到了溫泉飯店,行李員幫忙將行李搬到偌大的房間內。

  這是一間全和式的房間,分隔成起居室、浴室、廚房與臥房,地上鋪著楊楊米,向瑤一進房就直接趴在上頭,吸聞藺草的芳香。

  「房間好大喔!」目測大概有二十五坪!

  「休息一會就去吃午飯。」他走向浴室旁的洗手台洗手。

  她納悶的跟了過去,「你不回你房間?」而且他是不是行李也放在這了?

  「我們同房。」

  水眸瞠大,「為什麼?」怎麼可以同房!

  「廢話!你有看過情侶出國分睡兩房的嗎?」

  「但是……」為什麼事先沒告訴她?

  「我叔公也不會樂意付兩間房間的錢!」

  「可是……」她怎麼糊塗的未確定房間的事!

  「難不成你想坑他出兩間的錢?」

  「等一下!」她抬高一雙小手,「不要一直拿王伯伯來壓我!」就是看準她沒法抵抗?

  「我沒有壓你啊,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不要以為他真樂於老出這張牌!

  「但這怎麼看都很怪……」她不自在的扭著肩,「我們又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什麼?」他嘴邊的笑威脅性十足。

  「不是真的……」她怯怯抬眼,「情侶……」

  接著如她所料,他低頭,以暴風雨來臨之強勢,攫住她的雙唇。

  他強硬的霸占她的唇齒空間,像在宣示領土所有權,火熱的吻幾乎連她呼吸的空間都沒有,吻得她氣喘咻咻,差點腳軟。

  「有種,」拇指撫過被吻得略腫的紅唇,「就把這話說給叔公聽。」

  「但我們說好是假的!」

  「你敢說你是真心的堅持?」俊眸直勾勾盯著她。

  而她竟然不敢直視。

  「我……」她囁嚅,眼盯著地上,「晚上不准碰我!」

  「到時再說。」他回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王初籬!」不要這麼過分!

  「你真不要,我能霸王硬上弓?」他撿起地上的圓帽戴回她頭上。「我還不至於這麼沒品。」

  她拉低帽沿,安心的偷吐了口大氣。

  「走吧!」他將擋在門口的行李抬到一旁,「吃飯了。」

  離開飯店,兩人先去租了台車。

  「導遊小姐,餐廳往哪走?」王初籬肘斜靠窗緣,問正翻閱筆記本的向瑤。

  早就做好規劃的向瑤指尖滑過餐廳名字,「我想去吃魔女的湯匙。」她一臉期待的望著他,「你聽過北國之春嗎?」

  他搖頭。

  「那是一出長壽日劇,編劇倉本聰很喜歡她們的起司湯咖哩,所以我早就打定主意,我若來北海道,一定要親自去嚐嚐。」

  「說不定還可以遇到倉本聰,跟他要簽名?」他哂笑。果然是小孩子。

  「那是夢啊!」雙眸閃亮亮。「我好喜歡他的作品,表面看起來平淡溫馨,不灑狗血,可是後勁十足,感動深深的在心頭震盪。」

  「好吧,就賭你的好運。」他發動引擎,「粉絲小姐,往哪走?」

  「等一下喔!」她拿出地圖來左翻右瞧,「呃……我們現在在哪?」

  他微微一笑,「讓我隆重介紹咱們另一個夥伴。」

  「夥伴?」誰啊?她左顧右盼。

  「GPS小姐!」大手平指向車子音響上方內嵌的一塊長方形面板。

  她臉綠,「有GPS幹嘛還要問我?」

  「給你表現的機會。」

  「哼!」

  「快輸入地點好走了。」他催促。

  她狠瞪他一眼,按下GPS的開關,畫面出現後,按下右上方的菜單,畫面出現功能選項,她思考了一會,選擇目的地,這時出現主要搜尋方法:住址、電話號碼、五十音輸入設施名稱。

  「可以用電話號碼搜尋耶!」她驚喜的喊,「這可比用五十音輸入快多了!」

  她忙看著筆記本上的電話,一一將數字輸入。

  她還真是幼稚得有趣啊!一旁的王初籬莞爾微笑。

  完全未發現王初籬一直盯著她的向瑤在地圖出現時,纖指點上「目的地登陸」,卻出現錯誤訊息。

  「咦?」她愣了愣,不明白問題出在哪。

  「你少按了一個。」長指接替她操作,「得先按右下角這個,這表示你指定此地為目的地,然後才按目的地登陸……」快速在畫面上點按,「再回到主畫面,選擇登陸,看,你剛設定的地點就出現了,然後我們選擇它……」輕輕一點,「最佳路徑出現,現在我們不用怕迷路了。」

  「原來如此。」她煞有其事點頭,後又察覺不對,「你既然會幹嘛叫我用?」

  「我給你一個學習的機會,將來若來日本自助旅行,就不怕迷路了。」真是枉費他一番用心良苦。

  「真是謝謝你喔!」她虛偽道謝。

  「不客氣。」他傾近,「不過若友伴是我,你不想學也沒關係,全程我都能搞定。」

  她將湊近的臉推開,「我剛只是少按一個按鈕而已,我現在已經懂得操作方法了。」

  「非常好!」他像鼓勵小孩子似的摸摸她的頭,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拽下。「啃湯匙去了!」大腳用力踩下油門。

  在白色招牌上畫了個拿湯匙的可愛小魔女的「魔女的湯匙」吃完咖哩的兩人,很可惜的並未遇到倉本聰,不過向瑤的情緒只低落了一秒鐘,就又重新興致高昂前往下一個地點。

  「走走走,去福田農場看薰衣草!」她催促地開車。

  一路上的風景優美,綠意盎然,她開啟天窗,人趴在天窗緣,讓涼爽的微風吹亂她的瀏海。

  「好棒喔……」她閉著眼享受。

  這是危險的舉動,但又不想打斷她的興致,於是他減慢了車速。

  每當對向有車與他們相會,她就會開心搖著手大喊,有些反應不及的會錯愕一下,有些人則同樣熱情的回應。

  可能站得腳酸了,約十分鐘後,她坐了下來。

  「我跟你說,其實三年前我來過北海道一次,所以我只想去我沒去過的地方,你不介意吧?」她踢掉鞋子盤腿而坐,非常輕鬆。

  「沒關係。」其實他也來過了。「但你上次沒去過福田農場?」

  「沒啊!我是冬天來的,不是薰衣草的季節。」

  「了解。」

  「不過我小樽還是要去,因為我要買巧克力、音樂盒回去當伴手禮。還有狸小路也要去,我要逛藥妝店還有那兒也有伴手禮可以買。另外……」

  他忽然將車停在路邊。

  「怎麼了?」他不想去了嗎?「如果你不想去逛街,我們可以分開行動沒關係。日語的基本話我行,地鐵與公車也懂得搭,沒問題的。」

  他轉過頭來,拉起小手,在手背印下一吻,俊眸炯炯盯住,「My princess,你想去哪無需徵求我的同意,在下使命必達。」

  她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惹笑了,「那我就盡量差遣你嘍!」

  「請用力一點差遣!」

  「你很煩耶!」她笑聲似銀鈴串串十分悅耳。

  「是不是常有人說你笑起來很美?」他微笑凝睇比花還嬌美的笑靨。

  她微愣,俏顏淡生紅暈,「你都這樣寵女生?」心底的曖昧讓她臉頰微燙。

  掌心貼上微熱的頰,五指插入濃密髮中,「不過就是有人不領情。」

  他聲線壓低,更顯沙啞迷人,她不由得心悸,頰兒更燙。

  「我……我又沒要你寵!」

  薄唇離她就差鼻尖的距離,她幾乎以為他又要吻上來了,然而他不知是吊胃口還是怎地,放開了她。

  「走吧,福田農場只開放到六點。」他重新掌握方向盤,驅車前進。

  車子持續往前,她略略鬆了口氣,隨之而起的是自個兒也弄不清的悵然若失。

  到了福田農場,如彩帶般栽植整齊的花田讓向瑤興奮不已,拉著王初籬要他幫她在寫著「FARM4 TOMIT」的木牌前先照張相,表示她來過此地一遊。

  「還好我今天穿白色衣服。」她看著相機視窗上的照片,喜道,「不然這大片的紫色薰衣草就要把我淹沒了。」

  再為薰衣草車特寫幾張照片,她抬頭對著一旁的王初籬道:「要不要合照?」

  「我不是很愛照相……」

  話還沒說完,她就不管他的意思將他拉過來,伸長手自拍。

  「你太高了,臉被切到了。」她按下刪除,「重拍。」

  「是你手太短了。」他拿過相機,「我來。」

  他放低身子,猿臂向前伸,輕易的拍下一張角度剛好,不會整個畫面被兩張臉所佔滿,還連同身後的花田一塊入境的漂亮照片來。

  「手長真好。」才能照的這麼完整。「我們再照一張!」她拉著他轉換另一個角度。

  快門按下的剎那,他偏頭親了她臉頰一記。

  親暱的一幕就這樣攝入了相機裡頭。

  她狀似嚇一跳,小手撫著微紅的小臉,嘟嘍,「親之前都不說的!」

  她僅是嘴上抱歉,未抗拒也未生氣,顯見他的鯨吞蠶食之功效還不錯!

  總會有一天,再也不需要打出叔公牌,她就會心甘情願,還帶著微笑的將小嘴朝他湊近!

  「我們去找個可把整個花田都照下來的地方……」

  這時,王初籬口袋中的手機響了。「抱歉,等我一下。」他比了個手勢,轉身接起手機。「喂,我是……」

  向瑤瞥了他一眼,印像中他的電話不會一下子就結束,轉頭瞧不遠處的木製屋舍,她心念一轉,大踏步走了過去。

  「……什麼?我是要求我回國之前樣品就要給我吧?」一坨像紫色大便的東西突然湊到他眼前,他下意識縮肩往後退,才看清是只薰衣草冰淇淋。

  拿著冰淇淋的向瑤朝他一笑,塞入他掌心後又跑離開去,在她手上同樣拿著一支冰淇淋。

  他舔了口,冰淇淋的味道微甜不膩,牛奶香濃,質地綿密細緻,他再舔了口,語氣稍和緩些。「最晚在我回國的隔天就要給我……」

  五分鐘後,向瑤又出現了,這次她是塞了張濕紙巾給吃完冰淇淋的他擦手,然後人又跑開了。

  十分鐘後,他終於結束昂貴的國際漫遊電話,回首,不見她的蹤影。

  他微皺著眉,打她的手機。

  「你講完電話了?我在你左手邊的商店,飄著綠色氣球,最大的那間!」甜甜的嗓音自話筒另一端傳來。

  轉首,果然看見左邊的商店門口,有個亮麗的嬌小身影,手上拿著一隻看不出啥鬼的紫色動物玩偶揮舞。

  他走過去,就見她左手的提籃內已經放了不少戰利品。

  他低頭瞧著,拿出薰衣草枕頭,「這東西不要買,台灣氣候濕熱,很容易長蟲。」

  「真的假的?」一聽到「蟲」字,她就渾身發癢不對勁。

  「我有個朋友還被蟲咬到長蕁麻疹。」

  「我的天啊!」她忙再將另一顆薰衣草枕頭也放回去。

  「買些乳液、香皂、花茶之類的東西就好。」他摸摸她的頭。

  「好。」她來到香皂區,思忖了會,問,「你剛的電話是公事?」剛拿冰淇淋給他時,感覺語氣似乎有些急躁與不耐。

  「嗯,要帶出國的樣品有些到現在還沒趕出來。」

  「那你要不要先回國?」

  「我才剛來。」踏上日本國土到現在還不到五小時耶!

  「但公事要緊啊,沒樣本出國,不就等於士兵沒配槍。」那還打什麼仗!

  望著她的眼神隱帶興味,「我回去,那你怎麼辦?」

  「當然繼續玩啊!」她理所當然道,「別忘了我有偉大的GPS小姐,要去哪都難不倒。」她笑得自信滿滿。

  「只有你自己一個人。」

  「我才不是一個人,我有GPS小姐陪我!」

  GPS小姐是台機器啊!他莞爾。

  「你曾經自己一個人做什麼事?」他拿起一塊燕麥香皂放入她的提籃內。

  「吃飯、看電影、逛街……這些都可以一個人做。」她拿起薰衣草茶包聞了聞,覺得不太喜歡,又放回去。

  「好可憐,沒男友陪!」他露出憐憫的神色。

  「有些時候沒男友陪才輕鬆好嗎?」她不悅斜睨,「我上個男友就很討厭逛街,每次出去買個東西都要擺臭臉,完全打壞我的興致,後來他想跟我也不給他跟了!還有電影他不想看,但我想看,我就乾脆一個人去,或是找好朋友去。餐廳也是一樣。」她聳聳肩,「偶爾沒男友在旁邊亂也沒什麼不好。」

  由她的神情看來,她之前的戀情過程不是太開心。他想。

  說不定不愉快的戀愛不僅一次,所以才乾脆拋棄戀愛,當起工作狂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極欲拋下我,把我踢回國啊?」他試探她是否真的獨立,還是只是說這反話。

  「我才沒這意思,你想太多了。」說得好像她很無情似的。「公事本來就比較重要,玩隨時可以玩啊!」她也很重公事,她明白的。

  他忽然將她的頭攬入懷裡,讓她有些錯愕。

  「我如果真的回去,你不會怎樣?」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幾乎想跺腳,「我可是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

  他忍不住俯臉吻吻她的頭頂。

  不知是不是因為身處薰衣草產品區的關係,她的頭好像也有薰衣草的香味。

  「如果你得回去處理就快回去吧!」她推開他,「不過請搭計程車走,把車子留給我。」

  「嘖!」長指輕輕擰搖挺翹的小鼻尖,「這種小事還不用我親自回去。剛在電話上就已經解決了。」

  「那你剛才還說一堆!」她氣急敗還拉下他的手,「我還以為事情很嚴重!」

  「是你自己提的,不是我先開口的喔。」他高舉雙手,很無辜狀。

  向瑤說不出辯白的話,只好投下不滿的一句,「你很煩耶!」

  每次她說「你很煩」三個字時,那拿他莫可奈何的神情真是可愛極了!

  他爽朗一笑,「你現在就買紀念品,等等怎麼照相?」

  「對喔!」她恍然大悟,「我是看你忙著講電話,自己來打發時間。」她將物品放回原位,「走,先去看花田,最後半小時再回來血拼!」

  ※ ※ ※

  逛完了福田農場,兩人到山鳥炭燒俱樂部享用富良野生產的和牛肉燒烤,豪邁的吃過一盤又一盤,接著回飯店休息。

  向瑤走進房間,就看到內側的臥房榻榻米上,由客房服務員鋪好,並放在一塊兒的鋪床。

  她迅速走過去,將其中一張拉離五十公分遠。

  還好這房間夠大。

  「怕成這樣?」王初籬倚在分隔臥室與起居室的拉門旁,一臉訕笑。

  「男人都是狼。」她輕哼了聲,走過他身邊。「你要先洗澡嗎?」

  「你先洗吧,我休息一下。」開了一下午的車也累了。

  「好。」

  她搬出行李,攤開在起居室的一角,拿出盥洗用具、放有內衣褲的收納袋與飯店提供的浴衣一塊兒放在手上。

  「沒有要上廁所喔?」她站在電視機前問。

  坐在和式椅上,兩條長腿向前大大伸展的他搖頭,手舉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我會洗很久喔!」既然是溫泉飯店,浴水自然也是溫泉,不狠狠泡個過癮,就是白來了。

  「小姐。」他指指浴室的對面,「還有另一間單獨的廁所,你別擔心。」

  向瑤這才發現原來浴室對面還有一個小房間,裡頭放置一台免洗馬桶。

  「那就好。」這樣她就可以泡到地老天荒了,嘿嘿。

  她說要洗很久,還真的洗超久,至少一個半小時後,裁神清氣爽的自檜木浴池爬出來,細心的在肌膚上抹上乳液。

  泡過溫泉水,再加上芬多精的加持,佇立鏡前的她,覺得皮膚變得特別細緻溫潤,白裡透紅,像剛蒸熟的水晶餃。

  「泡溫泉真是不錯!」她轉轉脖子,捏捏頸子,因工作帶來的僵硬感消除了大半。

  將包著濕髮的斜歪毛巾拉正,正要踏出浴室的纖腿又縮了回來。

  浴室的外頭就是起居室,而她頭頂著濕髮,臉上沒有半點妝,完全素顏耶!

  還有她頭上頂著一大包毛巾的樣子一定很蠢啦!

  她轉過頭去抹掉鏡子上的霧氣,仔細審視小臉。

  討厭,頰上有兩三顆好明顯的曬斑,眼睛看起來也有點腫腫的,好像沒睡飽的樣子,那沒了睫毛膏加持的睫毛長歸長,可塌塌的模樣看起來好無神喔,嗚……她不想這樣子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她不能就這樣睡在浴室裡吧……

  怎麼辦才好呀?

  早早就聽到浴門開啟聲,卻遲遲未見人出來,王初籬心生納悶。

  「你怎麼了?不是洗好了嗎?」

  他的聲音,就出現在她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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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低沉的嗓音一傳入耳中,向瑤立刻低下頭去,避免與鏡中的他打照面,並自他與門框中間的空隙鑽了出去。

  她垂著頭迅速到行李箱拿了化妝包,再雙腿盤坐在臥室拉門與起居室牆壁形成三角形空間內,對著尖角塗抹,不知情者,還以為她在面壁思過。

  他好笑的望著她狀似忙碌的背影,語氣閒涼的說,「自閉小姐,那裡有梳妝台,你沒看見嗎?」下頷朝置放於電視機旁的精緻漆器梳妝矮台點了點。

  她頭也不回道,「抹保養品而已,不需要鏡子。」頓了下,「你快去洗澡啦!別吵我!」

  她的樣子實在有點奇怪,不過他暫且不追根究底,拿了換洗衣物走入浴室。

  聽到關門的聲響,她才鬆了口氣,抱著分裝保養品與化妝品的兩個化妝包移師來梳妝台。

  黑色的華麗漆器檯面上,斜放著滾櫻花邊的橢圓形大鏡,比浴室的鏡面更清楚的映照出小巧的五官。

  小臉兒幾乎貼近鏡子左看右瞧,兩指拉著眼尾,心想這樣的動作不知可否讓眼睛看起來沒那麼浮腫。

  一定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又玩了一整天,太累的關係才會眼睛腫。她想。

  也不知怎麼搞的,常是一沾枕就形同於昏倒的她,昨晚是怎麼也睡不著,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就像一般失眠的可憐蟲。

  她還下床溫了杯牛奶,做點簡易的體操,但就是無法入睡,腦子裡不停的轉著今日要來北海道遊玩一事,不停不停的演起腦內小劇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想著兩人單獨相處五天,可能會發生何事的假設情節幹嘛!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會不歡而散呢!但在她腦子裡演的都是一些浪漫甜美的情景--她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難不成只是被索取幾次吻,她還當真有了期待?

  見鬼了她!

  從他對待她的樣子,很明顯的就是個很會搞曖昧的玩咖嘛,她明明很清楚的呀,怎麼還會有可笑的妄想呢?

  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她驚恐的兩掌貼著臉往後拉。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是不需要鏡子?」

  尚著牛仔褲的長腿入境,她驚喘一聲,轉過身來時,頭上的毛巾掉落,一頭濕髮亂七八糟的頂在頭上,看起來可笑極了。

  「你不是去洗澡?」為什麼又出現?

  「我好奇啊,想知道我進入浴室後你會幹嘛。」他蹲在她腳前,「你的頭髮真好笑。」真像個頭髮燙壞的大嬸。

  「你管我!」她抓起毛巾蓋上頭。

  「阿桑小姐。」

  「幹嘛?」她很想掩住臉,又怕這動作太明顯,只能僵住不動。

  「你的浴衣。」他指指領口,「敞開了。」

  她低頭,大敞的領口處可清楚看見胸罩邊緣的細緻蕾絲,她重喘了口氣,慌忙拉攏。

  他單手托腮,「我有個直覺,只是不知道準不準……」他遲疑的開口,「你是不是在躲我?」那動作太明顯。

  「我躲你幹嘛?」

  「你。」拇指在齒間咬了下,食指指向她的小臉,「你的臉……」

  毛巾立刻拉下,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眼睛來,「我臉怎樣?」

  「我現在才知道……」他又遲疑了會,盯得仔細,好像在研究啥。

  她屏氣凝神。

  「原來你眼睛是圓的!」

  「誰的眼睛不是圓的?」拔尖的嗓音讓她頓覺反應過快。

  「不!我之前一直以為你的眼睛是狹長型的,這是因為化妝的關係嗎?所以卸妝後才變成圓的?」

  她的確都是靠眼線與假睫毛將眼睛的線條延伸過眼尾,讓人有狹長的錯覺,這樣看起來比較專業,畢竟圓圓的眼形太孩子氣,會讓她看起來像嘴上無毛的小屁孩!

  「嘿!圓眼小姐。」他輕拉她的毛巾,「讓我看一下你的真面目。」

  「不要!」她將毛巾扣得死緊。

  「你是因為不想讓我看真面目才躲著我?」

  「你想太多!」她故意一臉鄙夷,「我哪需要管你怎麼看我!」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啊!」他未再拉扯毛巾,而是好整以暇等待。

  可惡的傢伙!不放開毛巾好像她真的很在意他似的--雖然她真的在意!

  貝齒用力咬了下唇。

  「我就說我猜中了吧!」等了五秒鐘的王初籬露出勝利的微笑。

  「並沒有!」她發狠將毛巾拉下,「看就看啊!怕你啊!」

  他盡量無視頂上的亂髮,而是盯著她的五官瞧。

  原來,她的眼眸真的是圓的,雙眼皮比印像中還深,長長的睫毛微垂,看起來很是無辜,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她的眉毛並沒有那麼濃密,顏色雖淡了些,形狀倒是漂亮的柳葉眉,只是她都故意畫粗了點。

  她的鼻子還是一樣可愛的微微挺俏,菱唇倒是顯露傲氣的略噘,淺淡的顏色像是三月春天的櫻花。

  此時的她看起來大概二十出頭歲,像剛畢業的大學生那樣的稚嫩青澀。

  「看夠了吧!」他的審視盯得她心頭熱,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

  大手忽地上前滑過嫩頰,然後停在下顎處,拇指微動,「真可愛。」

  她撅嘴,「我才不要被說可愛!」

  「小朋友小姐……」

  「我不是小朋友!」她抗議。

  她最討厭被叫小朋友,那代表不專業。

  「你都出來玩了,不用再費神抹得像在上班一樣吧!明天,就單塗你的防曬,原摸原樣跟我出門!」他笑,「這樣人家一定覺得我很行,交了個幼齒女友!」

  「變態!」她的嘴角在抽搐。

  她還以為他會覺得她這模樣不好看,可他看起來好像挺喜歡的,還好……

  不對!她在慶幸什麼呀!

  向瑤,別發瘋了!快停止胡思亂想!

  「我虛心接受!」上半身俯近。

  「你要幹嘛?」他突然靠近難道是想……

  薄唇輕觸頰面,「我想用我的嘴……」他吻她的鼻尖,「代替我的手……」吻她緊閉的眼,「去感覺你可愛的臉蛋。」

  「等等……」她無力的抗拒,「說好不碰我的!」

  「我沒有要對你怎樣。」吻另一隻眼,「我只想親親看而已。」

  親親叫不對她怎樣?

  「王初……唔……」他趁小嘴張成O形時,舌尖鑽入檀口,抵纏軟嫩香舌,吮嘗極致甜美。

  他像是剛發現新玩意的頑童,眷戀不休的在小嘴內砸吮,五指撫著她的臉,輕柔貝殼般的耳,滑入濕髮中按壓,她不由得舒服的呻吟了聲,像又重新泡回溫泉浴池內,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他靠左手支撐整個身體,免的壓壞嬌小纖細的她,右腿蠻橫的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她感覺到有什麼在那兒起了變化,她不由得渾身一陣顫慄,分不清此刻心中似惶恐又似期待的情緒,到底偏向哪一方。

  「王初籬……」她掙扎著讓理智抬頭。

  「噓,別說話……」火舌滑過敏感的耳廓,含入軟嫩的耳垂,「讓我好好的品嚐你的美……」

  「不……」小手抵向硬實的胸口,無奈的發現,不知是他太健壯,還是她太無力,竟然無法撼動他分毫。「我們說好的……不碰我……」

  「我記得。」

  可是他還是在吻她的頸子,她有預感再繼續下去,他就要脫她的衣服了!

  「王初籬,你要守信用!」

  一顆淚珠滑下粉頰,他嚐到微鹹的滋味,因而停下動作,略起身俯視閉眼淌淚的她。

  「好,我不繼續。」拇指抹去頰面的淚,「但我想確定一件事,你對我有感覺嗎?」

  她有些訝異的張眸。「為什麼問這個?」

  她曉得善搞曖昧的男人不喜歡女人放入太多的感情,這種東西在遊戲中只要一點點,就像在濃湯裡灑上胡椒,可提升美味,但若加入太多,這碗湯就毀了。

  他想確定她也是個玩家,還是難纏的小麻煩嗎?

  「這樣我才能確定我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嘗試以五指梳開還卷在她頭頂的可笑亂髮。

  她望著他的眼,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捫心自問,她無法否認他的確吸引著她,讓她恨不得直接往他的懷中奔去,如王惠鴻所願的攜手走向未來,但她不曉得他是否也這麼想。

  她想保護自己早就傷痕累累的心,但她也感覺到他釋放出善意的同時,仍保留著什麼的在觀察、研究與試探,所以他的話不明確也不說死,空間很大,大到她惶恐。

  她咬了咬唇,決定將自己保留在安全區內。

  他深沉而凌厲的睨了她一眼,起身至浴室洗澡。

  浴門合上,她一骨碌爬起,一時之間,不曉得等他洗完澡後,該怎麼面對他好尷尬。

  乾脆來裝睡好了。雖然不到十點,不過她一天一夜沒睡也累了,又可藉此避免與他在密閉空間內大眼瞪小眼的無措,這實在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快手快腳抹完眼霜與乳液,頭髮才吹乾頭皮,就走進臥室將其中一床床鋪拉到牆邊,與另一床相距將近兩公尺遠。

  這會不會太刻意了?

  好像故意防著他似的!

  怕讓他感覺不好,更尷尬,她又將床拉回原位,鑽入被窩。

  她還以為自己可能又要煩這問題,胡思亂想很久才能睡著,誰知她實在太累,幾乎是頭一沾枕就不省人事了。

  王初籬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向瑤人已入睡。

  他上前,蹲在她身邊,觀察好一會,確定她的確是睡著了,不是裝睡,這才拿起房卡,確定大門有確實鎖好後,在飯店附近找了間居酒屋,入內點了下酒菜與一壺清酒,坐在窗沿獨酌。

  一名漂亮的女孩見他一人,婷婷裊裊的走來,輕聲問是否介意與她共坐一桌。

  王初籬淡掃屋內,尚有其他空位,遂冷淡的搖了搖頭後,依然望著窗外,不再回應女孩的任何搭訕話語。

  他一直坐到將近十二點,才回到飯店。

  房間內的女孩仍沉睡,姿勢仍跟他出門前一模一樣,熟睡到連翻身都沒有。

  他凝望著她,低聲道:「因噎廢食的呆瓜。」他曉得她的恐懼。

  她怕他不真心、不專情,怕全心付出後換來的是傷心一場,才遲遲不敢坦率顯露真意。

  「不是每個好條件的男人都擅長玩愛情遊戲!」他低嘆口氣,愛憐的吻吻她的頰,來到另一邊的鋪床和衣躺下。

  ※ ※ ※

  早上七點不到,就有人在王初籬耳旁鼓譟。

  「起床了,懶蟲!」她用力搖搖他。

  他張開眼,瞧見已經穿戴整齊的她,再看她假裝昨晚啥事都沒發生,笑得有點做作的臉龐,二話不說,大掌壓上她的後腦勺,措手不及的她被偷走了一個早安香吻。

  「早!」他伸了一個大懶腰。

  他的舉動出貨她意料之外,她還以為經過昨天的「坦白」,他的行為會有所「收斂」,沒想到竟然跟過往沒兩樣!

  她輕咬著下唇,一時間竟覺得這樣也好,天曉得她明明最討厭這種曖昧不清的氛圍的呀!

  她是怎麼了?

  他起身梳洗,她則去整理行李,兩人一如往常的邊遊玩邊拌嘴,去過了旭川動物園,再吃了旭川拉麵,喝了森之時計下午茶,吃了初雪巧克力蛋糕,再到熊之湯泡了露天溫泉,晚上就夜宿附近飯店。

  想悠閒度假的兩人,行程排得鬆散,偶爾路上見到優美的景色就停下來拍拍照,晃一晃,心情很輕鬆。

  晚上,向瑤心想反正他也不會真的對她怎樣,也就不再特地將鋪床拉得老遠,誰知洗完澡鑽入被窩裡的他竟然大手一撈,將隔壁床的她撈進懷中。

  「喂……」她意圖掙扎,「不要亂來!」

  「我有怎樣嗎?」他的語氣很無辜,「我只是想抱個人睡而已。」他將臉埋入她後頸,熱氣吹拂,她頸上的寒毛幾乎都豎立起來了。

  「我不想被你抱著睡。」他該不會以為她未將床拉離,就是默許他為所欲為了吧?

  「我睡著了!」粗臂將她的腰扣得死緊。

  「少騙人!」她扭動了兩下,根本掙不脫。「王初籬!」竟給她裝死?「王初籬!」還是不回應!

  她翻了個白眼,背後的男人的確只是抱著她,沒有任何逾越的行為,但他會不會因此越來越得寸進尺?

  細臂弓起,想賞他個肘子,就不信胃被狠頂一下,他還能繼續裝睡下去--然而她只彎起胳膊,就未再有接下來的動作。

  算了,反正他沒怎樣就好。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好窩得更舒服些,渾然未覺身後的男人嘴角彎得多高。

  ※ ※ ※

  五點,鬧鐘響,猶閉著眼的她想起身,卻發現難以動作。

  她睜眼,一張俊美的臉龐大特寫赫然出現在她視線內,她愕喘了口氣,才想起昨晚他是抱著她睡的。但她昨晚明明是背對著他入眠,現在竟是面對面而睡,更令人尷尬的是,她的腳跟他交纏著!

  萬一他醒來,被他發現她的腿主動勾纏著他,不曉得又有啥話好說。

  她忙想收回腳,但不知是他有意還是下意識的動作,當她收腿時,他竟然改變了角度,將她的腿勾得更緊。

  「王初籬,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他恍若未聞。

  「王初籬!」

  沒反應。

  吼!他是假裝沒聽見嗎?

  見喊不醒,向瑤乾脆使出鐵頭功--

  砰!

  「噢!」他撫著額角喊,「你搞什麼鬼啊?」竟然撞他的額頭,叫人起床也不用這麼粗暴吧!

  「誰教你不讓我起來!」總算鬆腿了喔?

  她將他推開起身,不料他竟又將她拉下,吻了芳唇一記後,翻身繼續睡。

  可惡的傢伙!她抹了下唇,踹他屁股一腳,才去梳洗。

  男生的動作都比較快,因此她照例是穿戴好後才喚他起床。

  王初籬懶懶的張眼,生理時鐘告訴他,時間尚早。

  「幾點了?」

  「五點半。」

  「我還要睡。」那麼早起床幹嘛,飯店的餐廳都還沒開!

  「不行!」她硬拉他起來,「我們要去朝市。」

  「什麼東西?」他連眼都不想張。

  「釧路的和商朝市吃海鮮啊!有個蓋飯吃法叫勝手井,先買一碗白飯,沿路逛到喜歡的海鮮就往飯上放,逛完一圈,勝手井也完成了!」

  「噢!」聽起來很有趣,但他真的還睏著。

  「你起來,去刷牙洗臉,車我開,你繼續睡。」她興致勃勃,非去不可。

  「好吧!」她都採折衷辦法了,奪了她的興致總說不過去。

  今日的行程照例定由他安排,吃過勝手井後,他接手開車。

  「我們要去哪?」她問。

  她這方面的大致行程,她一開始就告訴他了,可他這方面卻顯得神秘,不曉得腦袋裡打什麼主意。

  「到了你就知道了。」還是很神秘的模樣。

  「好吧,隨便你!」換人開車,就換她補眠了。「別把我載去賣就好。」她將椅背壓後,好方便睡覺。

  「那可不一定。」他笑得賊兮兮的。

  「你才捨不得。」話一出口,她自個兒也嚇一跳。

  她竟有如此的自信,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真被你說中了!」專心開車的他拉拉她的手。「睡吧!到了叫你。」

  ※ ※ ※

  迷迷糊糊中,向瑤覺得有什麼在舔她的臉。

  變態的傢伙,竟敢趁她睡覺時舔她!

  「王初籬!滾開!」她伸手欲將鹹豬手推走,沒想道掌心觸及的竟是一臉毛。

  他什麼時候臉上長毛了?

  她困惑張眼,半月形的眼,長長的嘴,讓她下了一跳。

  「啊!」未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她大叫了一聲。

  「咩……」同樣嚇了一跳的綿羊不滿的朝他咩叫。

  「哈哈哈……」還坐在駕駛位上的王初籬大笑。

  「笑什麼笑!」她惱怒轉頭瞪視,「為什麼有羊啊?」

  一定是他故意開窗,讓羊舔她的臉的!

  「嚇到小姐了。」另一道男生傳來。

  她回頭,才發現車子後車窗上靠著一個外型健壯,臉龐被太陽曬得黝黑的高大男人。

  「這是我朋友,蘇樵竹。」還笑得樂不可支的王初籬介紹,「我們現在在他的牧場。」

  「呃,你好。」還有些狀況外的向瑤朝他頷首致意。

  她回頭悄聲問王初籬,「這是怎麼回事?」

  「我朋友娶了日本老婆後就定居在北海道開了牧場,這就是我們今日的行程。」他打開車門,「下車吧!」

  向瑤恍然大悟。

  「等一下啦!」她忙拉住他衣角,「我門口都是羊,怎麼出去?」

  「自己想辦法啊!」他聳聳肩,迳自下車。

  「王初籬!」他還真打算拋下她?

  「別急,我幫你。」蘇樵竹趕開門口的羊,「快下來吧!」

  「還是你人好。」向瑤朝他甜甜一笑。

  才要打開車門,門口的王初籬霍然將車門推回去。

  「你幹嘛?」不讓她下車?

  他的頭擠入窗口,語帶不悅道,「不要隨便對已婚人士亂笑。」

  她不曉得她笑起來有多甜嗎?

  「我只是表示謝意。」

  「那也不用故意笑得那麼甜!」甜得他眼睛疼!

  「我一向這樣笑的!」哪有故意笑得甜!

  「破壞人家的家庭,你罪過可大了!」

  「我看是你吃醋了吧!」最好這樣笑就會破壞人家家庭啦!

  「欸……」

  「欸什麼啊?」

  「好像真被你說中了。」

  她莫名一陣臊熱。

  然而再看到他惡意的微笑,恍然他是故意鬧她的。

  很討厭耶!

  「走開啦!」她狠狠將窗內的頭推走,用力推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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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5:34
第八章

  下了車,入眼所及,是一片彷彿綿延無盡頭的綠草地,另一邊的遠處坐落數間小木屋,其中一間似在英國鄉間到處可見的平房,離小木屋約三十公尺處則是L形,類似倉庫的房子,接著離他們最近的是一棟雙層木造樓房,門口還擺著綠色小黑板,以及一些裝飾品,頗有餐廳的氛圍。

  一旁的蘇樵竹指著雙層木屋解釋,「那是餐廳,也是民宿。」果然被她猜中了。「最遠的那間木屋是我跟我老婆的住所,另一邊的是倉庫、羊圈跟馬房。」

  除了羊還有馬?向瑤雙眸頓時大亮。

  「我們今晚要住這嗎?」她問王初籬。

  「沒錯。」

  「真的嗎?」她開心掩嘴。

  「走吧!」他帶領她走向餐廳,「今天就來嘗試一下北海道的牧場生活!」

  進了餐廳迎接他們的是一位臉蛋圓潤、膚色白皙的日本女郎。

  頭上綁著三角巾,笑靨甜美的繪理子朝他們微笑以日語道:「歡迎光臨,我是繪理子太太。」水眸略帶困惑的望向向瑤,遲疑了一會才問,「請問貴姓大名呢?」

  她清楚的看出繪理子是想在記憶中尋找熟悉的模樣,可惜找不出來。

  在她之前,他一定有帶女朋友來過,會是路巧芝嗎?

  或者還有其他?

  「你好,我叫向瑤。」

  「想搖?」

  旁邊的男人噗嗤偷笑。

  向瑤暗裡賞他一個肘子。

  「向瑤。」她緩慢而仔細的以嘴形指導,「向……瑤。」

  「向瑤。」水眸子望向她。

  「對!你好聰明,繪理子,一學就會。」

  「謝謝。」繪理子輕笑半掩喜悅的紅撲撲臉蛋。

  「我先幫你們把行李提上去。」為他們提行李的蘇樵竹遞給王初籬一把鑰匙,「你們的房間在閣樓。」說完就上了一旁的木造樓梯。

  「先進餐廳用餐吧!」繪理子讓開一條路道:「我準備了小羊排。」

  「呃……羊……」她不由得想到剛才擋在車門口,那身子圓滾滾的可愛綿羊。

  「放心,不是剛才舔你的那隻。」王初籬痞痞的低聲道。

  「嘖!」他怎麼知道她在猶豫什麼。「我當然曉得,哪有動作這麼快的!」

  「也不是剛才圍著你的那群綿羊。」

  她撅嘴,「我又沒說什麼!」

  「女孩子就是濫情。」

  「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怕你拒絕繪理子的好意。」視野最好的靠窗位置已經擺放四份餐點,王初籬替她拉開椅子。「到時場面會很尷尬。」

  「我不會的好嗎?」向瑤坐入上頭舖有軟墊的核桃木餐椅,「它已經為我喪失性命,我會帶著感謝的心吃光!」

  「那就好。」他在她旁邊入座。

  餐廳的位子不多,大概只能招待二十位客人左右,此時除了他們,未見其他客人,向瑤想起她剛才好像也未在牧場上看見任何人影。

  「你朋友的民宿有在營業嗎?」

  「有啊!」王初籬點頭。

  「那是不是生意不太好啊?」她有些擔心的問。

  「哈!」王初籬笑,「他們全採預約制,今天只招待我們這一組客人。」

  「真的嗎?」這麼榮幸?

  對面的繪理子面露微笑,眸中寫滿疑問。

  「聽說今天只招待我們兩個?」向瑤忙說明他們剛剛的對話,怕被繪理子以為他們故意用她不懂的語言來說背後話。

  「是的。」繪理子點點頭,「初籬是特別的,所以他的女友一樣特別。」

  「呃……」她有些不太自在的解釋,「那個,我不是他女友……」

  「她是我未婚妻。」王初籬好整以暇接下。

  「喂!」桌下的纖腿偷踢王初籬的脛骨一下,「演戲不用演到國外來吧。」

  「誰跟你說我在演了。」

  「啊?」他是說真的還假的?

  「原來是未婚妻啊!」繪理子的笑容更燦爛,「恭喜兩位,預定何時結婚?」

  「目前還沒決定。」王初籬回道,不管旁邊的小女人又偷踹他兩下。

  很痛的耶!這女人出手都不拿捏力道的。

  「別忘了邀約我們去參加婚禮喔!」

  「沒問題。」

  可惡,越說越有那回事,害她想要解釋都沒機會!想想不甘,又偷捏他大腿一下。

  「你真是……」越打越上癮了是吧?

  她充滿挑釁的回視。

  他乾脆抓住兇「手」,還有勾住很愛踢人的腿,讓她無法再攻擊。

  「喂!放開我!」他這樣勾著她的腿,姿勢很曖昧耶,就怕被繪理子看到桌面下的兩腿纏成麻花,到時很尷尬!

  「不動手動腳我就放開你。」

  她頗有不甘的咬牙點頭,他才將她放開。

  擱在腿上的小手沒一會又有了動作,警告的視線殺了過來。

  「我只是要拿餐巾。」她故意誇張的抖開折疊的餐巾放到大腿上。

  「果然旅行是認識一個人真面目的好機會,你的個性比我想像中還要殘暴。」

  他哂笑拉開餐巾。

  當初叔公是怎麼說的?

  說他要介紹的女孩個性平和,EQ甚高,笑意從不曾離開嘴角!唉,只能說叔公識人不清,被這女人的職業微笑給騙去了!

  真實的她,根本是隻爪子鋒利的小老虎啊!

  「正好啊,你就可以回去跟你叔公說,因為這次旅行,你發現跟我個性不合,無法繼續走下去。」就不用歹戲拖棚了!

  「你當真這麼想?」

  「我當然……」他轉過頭來直視她的眼瞳,她忽然語塞。

  「當然怎樣?」眸中隱含殺氣。

  「我……當然……」為什麼「這麼想」三個字就整個卡在喉口,吐不出來呀?

  她扭著肩,「當然……這……」

  這時,放好行李的蘇樵竹來到了餐廳,坐進繪理子身邊的位子。

  「我們開動吧!」蘇樵竹說,同時解決了向瑤的不知所措。

  向瑤偷鬆了口大氣,合上雙掌。

  「いただきます(開動了)。」四人同時喊道。

  王初籬斜睨小臉還微微紅著,面色窘迫的向瑤,好笑的暗揚嘴角。

  他看得出來她的心已經起了變化,大大的偏向了他,只是在嘴上還不肯示弱而已!

  「這小羊肉……」向瑤一臉驚喜,「好好吃喔!肉質鮮美軟嫩,脂肪的分佈均勻,跟松阪牛肉一樣好吃!」

  「早跟你說了!」王初籬一臉臭屁樣。

  「這是我們的招牌。」蘇樵竹笑道:「因是限量,所以只接受預約。」

  「嗯嗯!」向瑤了解的點頭。「我一定會全部吃光!」她又切了一大塊,「真好吃!」好吃得她舌頭都快融化了呀!

  蘇樵竹對王初籬眨了下眼,表示他喜歡這名率真的女孩。

  他眨眼的時候,坐在斜對面的向瑤剛好抬頭瞧見。

  「你們在做什麼暗號?」有鬼!

  「管那麼多!」王初籬擺明就是要故弄玄虛,讓她嘔死。

  她鼓起不滿的雙頰,「不管就不管。」不說拉倒!

  「等等吃飽,我帶你去擠羊奶,跟幫綿羊剃毛,如何?」蘇樵竹提議,順便轉移焦點。

  「好啊!」向瑤猛點頭,眼眸亮得可比鑽石了。

  「要不要順便騎馬?」王初籬狀似漫不經心的提議。

  向瑤轉過頭來,「王初籬。」

  「幹嘛?」她那什麼怪異的表情,好像難得發現一樣稀有物品似的。

  「我今天第一次覺得你的心總算有一處不是黑的。」本來還挺擔心他的神秘行程不知會搞什麼亂七八糟的花樣,想不到是這麼好玩的主意。

  若不是跟他一塊兒出國,恐怕無法有如此難得的經歷吧!

  靠!說得好像他平常對她多壞似的!王初籬不悅的咬牙。

  「嘖!」五指扣住她的頭頂,轉向她的餐盤,「吃飯啦!」

  ※ ※ ※

  幫綿羊剃毛是她難得的經驗,擠羊奶更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向瑤玩得不亦樂乎,就算羊奶不小心噴了一臉也不在乎。

  「我的天啊,太好玩了!」牧場生活真有趣。

  蘇樵竹將羊奶裝入奶瓶,「要不要餵小羊?」

  「好啊好啊!」她忙不迭用力點頭。

  蘇樵竹抓來一隻小羊。

  「咩……」小羊咩咩叫。

  「小羊乖,姐姐餵你喝喔!」她轉著手,不知怎麼把奶瓶塞入小羊的嘴裡。

  「一看就是沒餵過孩子的。」王初籬嘲笑道。

  「我又還沒結婚!」更沒生過孩子啊!

  「我也還沒結婚。」他抓著她的手,輕易的就將奶嘴塞入小羊的嘴裡,「還不是很厲害。」

  「這麼行,以後孩子都你照顧!」

  「現在就跟我聊到生孩子之後的事啦?還沒結婚呢!」

  「你!」可惡,又被他吃了言語上的豆腐去。

  她惱羞成怒踩上他的腳背。

  「還好你沒穿高跟鞋。」一點感覺都沒有。

  「王初籬!」她快氣死了。火大的將奶瓶自小羊嘴裡抽出,塞到他嘴中。「吃奶吧你!」

  「呸!」王初籬忙把奶嘴吐出。「向瑤!」他大吼。

  「哈哈哈!」向瑤哈哈大笑,一旁的夫婦倆也跟著大笑。

  「唉唷,好好笑喔,這麼大了還喝奶!」她笑得肚子好痛。

  「混蛋!」他一把拽住她的頸,硬是要將奶嘴塞進她的嘴。

  「不要不要!」她掙扎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沒人會救你啦!」

  「沒人啊沒人啊,沒人啊,救命啊!」

  「這麼老的笑話你也能玩!」他巴了她頭頂一記。

  「反正你也常玩老梗,彼此彼此。」她將奶瓶搶回去,又是瞧了一會角度才將奶嘴塞入小羊口中。「不要過來喔,我要專心餵小羊!」每次都來亂!

  「你的新女友真好笑!」蘇樵竹比了個手勢,「二十出頭而已吧?」

  「她二十八了。」

  「二八?二十八?」他面露驚奇。

  「幼稚得像十六。」的確是二十八,不是二×八啊!

  「咳!」餵奶的女孩重咳了一聲,「說人壞話時請小聲一點!」講那麼大聲是恨不得全天下都聽見嗎?

  蘇樵竹抿緊嘴笑,看了下手錶道,「快四點了,我把這些羊奶處理一下,晚上就有冰淇淋可吃了。」他將裝滿羊奶的桶子裝上車。

  「還有冰淇淋耶!」羊奶冰淇淋,她還真沒吃過。

  「你從進來到現在都像個鄉巴佬,什麼事都新奇。」她怎麼可以一直保持這麼高昂的情緒,讓設計這項行程的他,因她毫不掩飾的開心而充滿成就感!

  「我不是鄉巴佬!」她瞪他,「我這叫城市俗!」

  「好啦,你們別鬥嘴了。」蘇樵竹接過向瑤遞過來的空奶瓶,「初籬,你不是要帶向瑤去騎馬?」

  「對!我要騎馬!」她高聲大喊。「我還沒騎過馬,我一定要騎!」

  「快去吧,天黑了就不適合了。」

  「好吧!」

  他裝作一臉無奈,向瑤才不放在心上,拚命催促,「快走啊!短腿!」

  「矮我二十公分的人敢說我短腿?」

  「比你矮不見得比你短啊!」她做了個鬼臉。

  「哪裡比你短了?」他一把將她拉過,腿貼上她的,「看到沒,比你長這麼多!」

  雖然著牛仔褲,當兩人腿貼腿時,那牛仔布的厚度好似不見了,她心思紊亂的將他推開。

  「好啦!你比較長就比較長!愛計較!」

  「死鴨子嘴硬!」

  「小氣鬼!」

  「好男不與惡女鬥。」

  「你乾脆直接說我輸了!」

  他瞪她。

  她裝作沒看見。

  地上參差不齊的長著嬌小的黃色花朵,她矮身拔了一朵,在指尖上轉著。

  「喂!你帶過幾個女朋友來這?」她希望她的語氣沒有任何刻意探究的痕跡。

  王初籬偏頭覷她,「我記得以前有人說過,不過問情史的。」

  「我就隨口問問,又沒逼你一定要回答!」幹嘛酸她。

  「就路巧芝一個。」

  她曉得路巧芝曾是他最愛的女人,那他這次竟帶她來……她用力咬住下唇,警告自己不要亂想。

  她沒路巧芝的本領在第一眼就讓他鍾情,即使是現在,他們之間也不過是在搞曖昧而已,曖昧的濃度越來越濃,是因為兩人單獨相處多天,等回國就會恢復平常,戲還是要照著劇本走的。

  她很清楚,所以常常告誡自己要從奇妙的氛圍中抽離,像個局外人冷靜分析,只是她對於抽離方面,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她很怕,真的很怕。她太了解自己一旦陷入時,是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爬出來,所以這五年來,她遲遲不敢去談戀愛……

  「向瑤!」大手搭上她的肩,她如電擊般跳起。

  「什麼事?」

  「在想什麼?馬廄都過了!」他指著入口。

  「喔,沒什麼。」她忙轉入馬廄。「真的有馬耶!」

  馬廄裡頭大約有七、八匹馬,黑的、棕的、白的都有,隻隻健壯英挺,即使被關著,亦難掩意氣風發。

  「我可以騎哪匹?」她充滿期待的問。

  「你騎這匹吧。」他帶她來到一匹白馬前,「這匹馬是母的,個性溫馴,適合初學者。」

  她望著馬兒,心想路巧芝說不定也騎過它。

  「好啊!」她點頭。

  「來。」他給她一顆方糖,「餵牠吃,摸摸它的頭,跟它建立一下感情。」

  她嗅聞一下,「這是糖?」

  「馬喜歡吃甜的。」他朝她眨眨眼,「看好。」

  他兩手負於後,將糖藏在其中一隻手裡,再兩手握拳同時擺放在一匹高大的黑馬前。

  她好奇的看著,黑馬似在思索的靜默了一下下,鼻子頂了頂他的左手。

  王初籬攤開,果然藏著方糖,馬兒看起來十分開心的將他掌中的方糖吞嚥了。

  「你也玩玩看。」

  「好!」

  她學他讓白色母馬猜方糖藏於哪隻手,可惜白馬猜錯了。

  「再一次。」他說。

  「我們再一次喔!」她輕聲對白馬說。

  這次她一樣藏在右手,而馬兒猜對了。

  「好棒,你猜對了!」她開心的摟了摟馬頸。

  「培養感情完畢,出來溜躂吧!」王初籬拉出白馬與黑馬,分別上好馬鞍與韁繩。

  「戴上。」他將帽盔丟給她。

  「好重!」這比騎摩托車時的安全帽重多了。

  帽盔不只重又大,幾乎壓到她眼睛了。

  她將釦子扣好,他扶她上馬。

  「用你的中指勾著馬韁。」

  「不是全手抓喔?」她照著他的指示,感覺有些奇怪。

  「不是。」他幫她調整了一下手勢,讓韁繩夾於食指與中指,中指與無名指間。「另一手可以扶著馬鞍。」

  「好。」前傾的頭盔壓著了她的視線,她忙扶起來。

  「你沒調整好。」他拉短帶子,「你頭太小了。」

  「它好重。」她撅嘴。

  「真材實料啊!太輕沒有保護的作用。」調好帶子,他從頭檢查一次,確定她的裝備、姿勢都正確,才翻身上了旁邊的黑馬。「稍微輕扯韁繩,我們先散步走看看。」

  「好。」她心頭充斥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韁繩輕扯,馬兒果然往前走了。

  「它走了!」她興奮的喊。

  「城市俗小姐,小聲點,等等它被你嚇到,狂奔起來你就慘了。」

  「喔!」她忙掩嘴,但仍掩不住滿眼笑意。

  他走在她身旁,照看著她。

  「你膽子很大。」他說,「很少人第一次騎馬,笑得這麼開心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懼意。

  「是真的很開心啊,我第一次騎馬耶!」她摸摸馬的頸子,又摸摸馬鞍,忍了一會,還是憋不住想探究的衝動,「路巧芝也會怕嗎?」

  「她根本不敢騎。」靠近馬三步就嚇得眼淚汪汪了。

  「是喔。」她力持嘴角的平整,以免讓他看出她比上馬時更為愉悅的奇妙心境。「你們來過這幾次?」

  「一次。」

  「難怪繪理子一臉不太確定我是誰的樣子。」

  「我忘了交代。」他故意笑得眉眼彎彎,「下次我會特別叮囑。」

  她微昂下巴,語氣不覺發酸,「免得你的新女友不爽是吧?」

  「吃醋了?」

  「我幹嘛吃醋,我又不是你的誰!」她撇過頭去。

  明明一臉氣呼呼的模樣,還說不吃醋!他真快被她笑死了!

  「我可以跑跑看嗎?」她轉過頭來問。

  「小跑步嗎?」

  「對啊!」

  「你可以試試看有沒有辦法讓它跑起來。」

  「不是扯一下就好喔……」

  話還沒說完,向瑤眼角餘光發現有個黑影自草叢中竄出,她才想定睛瞧是啥,臀下的白馬受了黑影驚嚇,嘶鳴一聲,邁腿疾奔。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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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6 19:06:01
第九章

  馬跑得超快,她被顛的完全無法思考,緊靠著本能拚死命的抓緊韁繩。

  摔下去一定死定了!向瑤小臉發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初籬急追上去。

  高大的黑馬一下子就追上了母馬。

  「把韁繩抓緊!不要鬆手!身子稍微往後仰!」王初籬對著一臉傻樣的向瑤大喊,「夾緊馬肚!向瑤,聽到了沒有?」

  回過神來的她,連忙將韁繩拉得緊緊的,生怕摔了下去。

  「它等等就會停下,不要怕,你只要抓緊韁繩就會沒事!我在你旁邊,知道嗎?不會有事的!」

  她不斷的安撫著她,同時安撫馬兒,白馬疾馳了一會,慢慢停下來,王初籬見狀立即跳下黑馬,拉住白馬的韁繩,輕聲安撫白馬一會後,將馬背上的向瑤抱下來。

  「還好吧?」他審視她的小臉,「有沒有怎樣?」

  她的眼神毫無焦距,看起來有點傻愣愣的。

  「向瑤。」輕拍嫩頰,「你還好吧?」

  「喔……」她抿了下唇,眨了眨眼,「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不好。」他的臉好白,唇也好白,額上好像還有冷汗。「我不知道原來你皮膚這麼白!」他不是健康的黝黑膚色嗎?啥時褪色了?

  「向瑤!」什麼時候了還跟他開玩笑。「我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有開玩笑嗎?她沒有啊!

  她吐了吐舌,「我不曉得……」她搔搔頭,「我對剛才的一切不是很有印象……」她只記得馬突然開始狂奔,然後……然後怎麼了?她怎麼想不起來?

  他倏地將她摟入懷中,「你只是驚嚇過度,等等就好了。」他低聲柔哄,嗓音微微發顫,「沒事!知道嗎?你沒事的!」

  她知道她沒事啊,沒被摔、沒被踩,只是跟馬兒一樣受到驚嚇,不過他似乎也沒好到哪去,胸腔裡的心臟跳得似乎比她還要快好多好多……

  「沒事!」她拍拍他的胸口,「我沒事,不用擔心!」

  「笨蛋,誰為你擔心了!」

  「沒為我擔心,你幹嘛心跳得這麼快,臉色發白?喔……」她偏頭覷他,「不只發白,還發青咧……」

  他沒好氣的狠狠吻上不知好歹的女人的唇。

  對!他就是要強吻,封住她的嘴,別再說讓人惱羞的話!

  粉嫩的嬌唇被強勢的唇舌蹂躪,強硬的帶回自己的口中,掠奪她的甜美,咬住粉唇內側的柔軟,硬是讓那飽受驚嚇仍未發顫的膝蓋因他而酥軟,雙雙跪坐在清脆碧綠的柔軟草地上。

  藕臂不自覺的自他腋下繞過,勾上他的肩頭,下巴揚高,讓那熱燙的唇恣意不受拘束的印上羊軟敏感的耳垂、優美纖長的頸,甚至性感的鎖骨……

  七月的北海道依然涼爽,但她的身子卻像誰引燃了這片草皮,高溫使得她的肌膚發燙,甚至主動的貼近了他,坐上他的大腿,小手攀上厚實的胸膛,指尖探入衣領,輕磨那片V型的裸露處。

  唔,她的確很怕,所以這份親密來得正適巧,她自他熱切的唇舌中感覺自己的平安,自他強力的擁抱尋得一份安心。

  兩人的親暱似乎是那麼理所當然,不管是誰都渴盼了好久似的,直到——

  「啊!」王初籬忽然大叫,指尖彈掉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的大螞蟻。

  「哈!」向瑤忍不住大笑。

  「笑什麼?」氣氛正好,該死的螞蟻把一切都破壞了。

  「哈哈哈……」她幾乎失去控制的狂笑,癱在他的懷抱裡,靠上他的肩頭,銀鈴般的笑聲就在他耳邊震盪,惹得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停止大笑,不過誰也沒心思再繼續纏綿下去,畢竟誰曉得何時又會有啥小蟲過來湊熱鬧呢!

  「回去吧!」他說,「差不多該準備吃晚飯了。」

  「好。」她在他的攙扶下站起。

  回頭看離他們頗為遙遠的屋舍,向瑤走來白馬身邊,面露憂色。

  「我載你吧。」他說。

  「我沒有不敢騎,我只是……」可能還要平復一下心情。

  「我知道。」他理解的點頭,「向小姐一向藝高人膽大!」他扶她上黑馬。

  「下次再來。」

  會有下次嗎?

  她回視帶笑的眸,輕輕的,點了頭。

  ※ ※ ※

  王初籬洗完澡出來,就看見穿著兔子細肩帶上衣、同款短褲當睡衣的向瑤手拿著羊奶冰淇淋,半躺在床上,專注的看電視。

  上了閣樓,向瑤才發現只有一張大床,甚至連沙發也沒有。

  王初籬還以為她可能會要求他睡地板什麼的,可她什麼的都沒說,拿了換洗衣服,直接走進浴室。

  這是表示,她已經不再抗拒他了嗎?

  「啊哈哈……」向瑤因劇中的台詞而發笑,學著女主角的語調,誇張的喊,「乏人旮……」

  「看什麼這麼專心?」他跳上床,挨近她。

  「我在看見海佑希跟長澤雅美演的。」雙眸緊盯著電視的她頭也不回道,「我每次來日本看到到電視上演的ON檔戲,都會覺得很有趣,這是很難說明的感覺,就像我第一次去紐約時,看到常在電影裡頭出現的曼哈頓街景啦、時代廣場啦,就有種其實我常住在這很久的感覺。」

  「可見你很愛看日劇。」才會有這種感覺。

  「還滿喜歡的!」她含了口冰淇淋。「要吃嗎?」

  「嗯。」

  「冰箱有。」才不分給你!

  「我要吃你的!」他湊過臉來。

  「連冰淇淋都要搶別人的!」她裝作沒好氣的舀了一匙送入他嘴巴裡。

  「這麼小氣,那還你!」大手扣住下顎,硬是將嘴裡的冰淇淋推回她口中。

  「我不吃別人的口水!」舌尖推回去。

  「很抱歉我也不吃!」

  「那都不要吃……唔唔……」

  冰淇淋在兩人口中很快的就化掉了,留纏在嘴裡的是彼此的舌尖,還有冰淇淋殘留的甜味,像是在舌上抹了蜜糖,使之糾纏的更緊。

  沒有螞蟻、沒有小蟲、沒有狂奔的馬,沒有任何足以打擾的事物,兩具年輕健美的胴體忘情擁抱,深陷於柔軟大床中,在彼此的眼裡,燃燒著渴望的強烈慾望。

  白色的小兔子被扳倒一旁,原來下方躲藏著更為真實的兩團白皙,像害羞的兔子一樣蜷縮成團,誘使他溫柔撫摸,毫無戒備的綻放最美的模樣。

  激情間,她不慎打翻了手上的冰淇淋,掉落在豐滿的酥胸、平坦的小腹上,她忙想抽來面紙拭去,他卻強硬的扣住兩邊皓腕,箝制在臻首兩側,俯身以舌尖恬掉冰涼甜蜜。

  火舌勾起了冰淇淋,眷戀不捨的將雪肌當冰淇淋嘗,被冰淇淋同化降溫的溫度仍是如火燙的火苗,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勾起情火,吻遍每一寸柔潤,在最嬌美的腿間引發陣陣顫慄。

  她吟哦,不由自主的喘息,那快意太銷魂,她幾乎無法承受。

  「不……」她輕泣,大腿緊繃。

  他因她的哀求而退卻,靈活的舌勾纏得更深,反復引導出更多的濕潤,如同早晨的鮮花,盛載著晶瑩露水,閃閃發光,美極了。

  然而更美的是她因被歡愉淹沒,而微微泛紅的嬌軀,貪戀的大手忘情的輕撫,挺身向上,在吻上紅豔的兩片唇瓣時,已做好防護的火熱慾望緩緩進入嗜人骨髓的銷魂殿堂。

  「啊……」她不由自主昂首嬌吟激烈的歡愉,抬起腿,糾纏勁腰,不知是她引領著他,還是他誘惑著她,持續而強勁的頂入最深處。

  沒有任何抗拒、沒有任何猶豫、遲疑、不安與猜疑,她放縱著自己,放縱著赤裸裸的情感,與他共赴雲雨之巔……

  ※ ※ ※

  照理,昨晚柔情蜜意後,對兩人來說是一個大躍進,彼此之間的相處應該退去了那道不確定對方心意的隱形隔閡才是,然而,王初籬發現向瑤似乎有意無意的在避著他。

  用過午餐,兩人驅車離開牧場,往小樽方向前進,向瑤的臉幾乎都是面對著車窗外頭,好似沿途的風景中出現了外星人,讓她瞧得目不轉睛。

  「向瑤。」他不喜歡這種怪異的氣氛,決定主動出擊弄清楚,「外頭有什麼好看的嗎?」

  「沒啊,隨便看看。」自車窗的倒影中,隱約可見她不甚愉悅的臉色。

  「轉過頭來。」

  「幹嘛?」

  「手給我。」

  她咬唇猶豫。

  見她的手仍攀在窗緣,就連臉都不肯轉過來,他微慍停下車子。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

  「你今天一早就陰陽怪氣的,是怎麼了?」他語氣保持溫和,一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俊顏逼向她。

  她沉默了一下下才誠實回道:「我只是怕……怕你以為經過了昨晚,我們之間就跟以前不同。」

  「不然呢?」他感覺到自己的不悅在上升。「難不成你想玩弄我?」

  「我玩弄?」他在指控她?

  「你現在覺得我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決定漠視我的想法,跟我撇清?」他故意以受害者之姿指控,讓她清楚他是來真的!

  他怎麼會這麼說?

  「我才沒有!」她抗議。

  「莫非你將我們之間當成是一夜情?」

  「我才不玩一夜情!」她低頭望著自己攪成團的手指,「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一時的激情,但為避免一錯再錯,我覺得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你覺得那是錯誤?」

  「對!」

  「只是一時的激情?」

  「對!」

  「那你還說你不玩一夜情!」

  「這……這兩者有何干系?」

  「怎麼會沒有!」他攤著手,理所當然道:「你可以因為一時的激情跟我上床,然後隔天再告訴我這只是一時激情喔,接下來我們最好保持距離,這不就是一夜情? 」

  「並不是……」她的否定怎麼聽起來很無力?

  「一夜情小姐!」長指捏住她的嫩頰,硬是將不肯回視他的小臉抬起,「下次請在事前說明遊戲規則,事後才備註,我不會領情的!」

  「那是……」

  「那是?」

  「不然你想怎樣呢?我不是然你搞曖昧的對象!我們說好戲演幾集就結束,就不該拖下去!」就跟日劇一樣!

  「你真的很懂得怎麼讓我生氣!」他靜默了會,心想該是說開來的時候了。

  「你在怕什麼?」

  她聞之胸口一窒。

  「難不成一兩次的挫折就讓你畏懼,再也不敢碰觸愛情?」他搖頭,「這是錯的!這叫因噎而廢食,終有一天你會餓死!」

  「我有工作,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填補我的時間,我才不會餓死!」誰說人沒有愛情就不能活?她就可以,而且這五年來還活得好好的!

  「那這兒的渴望呢?」指尖指著她胸口的心跳處。

  什麼渴望?她才沒有渴望呢!若說她現在真的很想有人愛他、呵護她,那還不是因為他引起,是他害的!

  「你才奇怪,明明被前女友背叛,為什麼還能像個無事人?你真的愛過?」她完全看不出他有受到任何影響!

  哪像她,可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她很不想將自己跟路巧芝放在一塊兒稱量,但如果他口中的最愛在背叛他之後,他還是能不痛不癢的繼續過日子,若換成她,是不是更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她怕他的愛其實很淡很淡,淡到也許一回國就煙消雲散,那麼她若傻傻的真將感情放下了,當他想抽腿時,她怎麼辦?

  光是揣測就讓她胸口疼痛,若他真的決定一切還是要照劇本定,那她猜她這輩子是再也不可能談戀愛了!

  她沒有自信……沒有自信能讓一個男人專注的愛她,並且愛著好久好久……

  「是誰說唯有悲傷逃避頹廢才是失戀者該有的態度?我跌了一次跤,從此就不敢跨出房門?我唯一要做的是,當我再次走到那個窟窿時,舉起雙腳,跨過去!」

  巨掌握住她兩邊肩頭,「你不相信我,我猜的沒錯把?」

  她終於主動回視,「我……」

  「你覺得我只是在跟你搞曖昧,不是想真心跟你發展一段關係?」

  她沉默。這代表默認。

  「我不管你以前交往的男人有多混蛋,但你把我跟他們相提並論,會讓我把你踹下車去!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相信我,讓我們的旅程繼續,同時將未來繼續,另一個是不相信我,那你現在可以下車了!」

  「但……」她扭肩,「我不知道……我……沒讓你一見鍾情啊!」她不像路巧芝可以在第一次四目相對時,就激起強烈的愛的火花。

  「並不是只有一見鍾情才是愛,還可以再見鍾情、三見鍾情……甚至還有人認識了十幾年,才開始談戀愛的不是?」他蹙眉,「你把自己跟路巧芝放在一塊兒比較?」

  「才沒有!」她立刻否認,俏臉激動泛紅,「是你說過,你對我沒意思,所以我們才能平心靜氣演戲,我們才能為了應付王伯伯而出來旅行,我們才能蓋棉被純聊天住在一間房……」

  「昨晚不只蓋棉被純聊天!」前兩天他更是忍得辛苦!

  「所以我才不知道到底怎樣啊!」她幾乎想尖叫!「我弄不清楚、我搞不懂……我……」她忽然好想哭,眼前模糊了起來,「我很不安……我怕回國之後,大家就恍如從一場夢醒來,這五天的事成了煙霧隨風飄走就不見了,我們依然照計劃行事,等你出國過一陣子就不聯絡,然後你告訴王伯伯我們並不合拍,理所當然的再也沒有交集,可是我自己很清楚,還是有什麼不同了,但這只是我單方面的不同,你並沒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他看著她眼眶聚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忽然輕笑起來。

  「笑什麼啊!」她生氣的揍了他一拳,「我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嗎?」她可是很認真很悲切的將真心話全盤托出耶!

  「我覺得好笑的是,你自己一個人就把戲演完了,我都還沒出場耶!」

  「你是說我一個人胡思亂想就是了!」真過分!

  「本來就是啊,好啦!」他拍拍她的肩,「到底這劇本是不是像你腦內小劇場演的那樣,回國後就能見分曉了。」

  「不然你的劇本是怎樣寫的?」

  「我的劇本啊……」他吊人胃口的頓了頓,「我沒有寫啊!」

  「你不要鬧!」她已經很煩了!

  「本來就沒寫啊!」他聳聳肩,「我本來的主意的確是以假分手告終,你應付了我叔公,我斷了路巧芝的企圖,互蒙其利,皆大歡喜。可惜人生不能事事如意,戲才走到一半,路就偏了,男主角喜歡上了女主角,千方百計想將女主角拐上手,於是男主角覺得寫劇本是件無稽的事,對未來想太多也是件無聊的事,決定放任感情隨心所欲地膨脹發酵,說不定還真變成一顆熱氣球可升上天,雙雙環遊世界去!」

  他微曬,「這結局是不是比你那個好?」

  她嗔瞪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了。

  所以,他也在兩人的鬥嘴相處中,喜歡上她了嗎?

  「看樣子你也覺得我這個比較好。」

  「你很煩!」粉拳微慍揍了他肩頭一拳。

  「那我就當做你贊成了!」他耐心的將合攏的五指掰開,勾入自個兒的指問,「我還真怕你到了小樽放下我一個人去喝咖啡。」

  「在這之前,你早就把我踹下車了。」

  「你真以為我捨得?」他瞠大眼。

  「我就覺得你捨得!」他剛才可是說得一本正經,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我才捨不得!」鼻尖磨蹭小巧鼻頭,「威脅你一下,才能讓你乖乖就範啊。」

  「我還真怕你很有骨氣的摔門下車呢!」上回在富良野,她也是豪爽的說放她一人沒關係,當時覺得她獨立很好,現在覺得自己不重要很悲哀!

  「我才不想被熊吃掉!這個時候說謊也要巴著你!」

  「你傷人的功力我望塵莫及。」他哀慟的撫著左胸口,「可就算你是騙人,我也認了!」

  「好了,不要演了!」她會被他笑死,「我們快走,不然我的伴手禮會買不到!」她一定要買到音樂鐘。

  「伴手禮比我的心還重要?」他還在演。

  「你很煩!」她反手揪住他的衣領,笑罵,「再吵我開車。」

  「你以為我會給你踹我下車的機會嗎?」他搖搖長指,「門兒都沒有。」

  「那你快開啊!」廢話真多!

  「要我開車可以,親一個。」俊顏湊來。

  她白了他一眼,親吻臉頰一記。

  「這只能開兩公里。」

  再親另一邊臉頰。

  「四公里。」

  親親額頭。

  「五公里。」

  「額頭只有一公里?」這麼少?

  「是誰剛才一直催促我的?」怎麼現在變成她在玩?「快點!」他指著嘴,「這可以直接衝到小樽!」

  於是,她雙手攀住他的頸,給了一個熱辣辣的吻!

  ※ ※ ※

  七月十六號,王初籬晚上十一點十五分的飛機飛往德國,此時,他正在做行李的最後確認。

  擱置在床頭的手機響起。

  「你要怎麼去機場?」電話那端向瑤問。

  「信用卡公司會派車來接我。」

  「我有個主意。」她說,「我六點去接你吃飯,九點載你去機場,怎麼樣?」接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見面,她想把握最後的時間。

  「我可以六點跟你去吃飯,九點請信用卡公司派車接我去機場。」

  「喂,我要當司機耶,你拒絕我是看不起我嗎?」

  「我不想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她送他到機場,再回到台北,算算時間,恐怕將近十一點了。

  「我是聽到一個老爺爺在跟我說話嗎?」她挖挖耳朵,「上次我們看電影看到凌晨兩點,你就沒嫌晚!」

  「那時我在你身邊!」還是他親自送她回家,親眼見她房間燈亮才離開的。

  「我不管!」她又不是小孩子,「我要送你去機場,用我的車子!我可愛的!等你回國,我還要去接你回來!」

  「我拒絕會怎樣?」

  「誰給你拒絕的選擇了?」辦公室外頭有人敲門,她忙道:「反正就是這樣,我有事要忙了,六點見。」不給他回應的時間,她掛了電話。

  望著已是沉默的手機,他失笑。

  用她可愛的呢!

  真正可愛的是她吧!

  他的公主不需要馬車管接管送,因為她自己就會駕駛,甚至轉而當他的騎士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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