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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蜜菓子]一百婚紀念日(把馬王子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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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1:40 |倒序瀏覽 | x 1
一百婚紀念日【把馬王子之三】-蜜菓子

憑藉自身魅力,以分手為前提跟女人交往,
讓她們心甘情願改變成他喜歡的模樣是唐以書的興趣,
可對女性手到擒來的他,這次居然踢到了塊大鐵板──
那個在他手下工作的男人婆!
不過面對待琢磨的璞玉,他沒那麼容易放棄,
所以他想盡辦法解開她為愛變成花瓶,卻慘遭拋棄的心結,
原以為這下可以照他的喜好來改造,但事情發展卻不受控制,
本只是不想讓她逃跑而極度尊重她,久了卻成習慣;
總是霸道決定女伴造型的他,現在不但給她拒絕這選項,
還學會細心了解她的真正渴望,提供事業舞台讓她一展身手,
甚至紳士到認識了大半年才接一次吻就心花怒放,
可見她在他心裡的地位真的不一樣,只是才想向她求婚,
她卻說要出國追求夢想,預備捨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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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1:57
楔子

  女人踉踉蹌蹌的踩進房裡,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撲向化妝台,她伸出手勉強撐在桌面止住滑倒,但卻也因此瞧見鏡裡狼狽可悲的自己。

  趙芷涵望著鏡裡那雙眼哭腫的女人。黑色睫毛膏和眼線融出黑色的淚水,一頭長鬈發蓬亂不堪,右手握著酒瓶,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啊啊——」她發出尖叫,雙手掃掉梳妝台上所有的化妝品,連同那瓶酒一塊撥到地上去,地上頓時鏗鏘大作,東西碎成片片。

  緊接著她發瘋似的將頭髮往上撩起,雙手拚命的在後腦勺尋找著什麼,終於她找到一截塑料,的打開,扯下一大片鬈發假髮片。

  狼狽的從地上的面紙盒抽出面紙,她激動的拭去臉上的妝,在台灣的朋友要是瞧見此刻的她,絕對沒有人認得出她就是以前人稱男人婆的趙芷涵!

  柔軟的長鬈發、甜美的笑容、精緻的妝容,乃至於這些飾品、洋裝,甚至是高跟鞋,這些都是過去的她排斥的裝扮。昔日好友們只看過她穿著簡單褲裝,一頭男孩子般的利落服貼短髮……

  趙芷涵泣不成聲,看著拿下發片後自己為男人刻意留到肩上的長髮。她怎麼會這麼蠢?竟然跟其它女孩一樣,為了所謂的愛情,改變了自己?

  她站起身,四處翻找著,終於讓她找到一把剪刀,她就站在全身鏡前,將那半長髮全數剪去。

  為愛蓄留的長髮就代表著他們之間的愛情,她正親手斬斷。

  再精明的女人碰上愛情,也會為之喪失理智,愛情根本是毒藥,讓她迷失了人生方向、迷失了自我,把自己交給了一個男人,傻到把對方當成全世界!

  為了他做了這麼多改變,變成一個乖順迷人的女人,只為讓他開心、只為所謂的「愛」。

  但是,她得到了什麼?

  他摟著一個短髮利落,穿著細肩帶及牛仔褲的女人,那個女人臉上甚至脂粉不施,一如從前的她,看起來大而化之、乾脆利落,眉宇之間充滿英氣。

  然後他對她說,他愛上那個女人,因為他喜歡那種大而化之又乾脆的個性——而她變了,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變了。

  天哪!當初的她正是那樣啊!只是因為他說喜歡長髮的女孩,所以她開始留頭髮;他為她買了發片,說迫不及待想見她長髮的模樣,從此以後她便天天戴發片。

  他說喜歡女生穿長裙,看起來飄逸迷人,所以她捨棄褲裝;他說喜歡女生柔聲細語,她試著降低音量、行事溫柔;他說喜歡女孩子打扮迷人,出遊時會很有面子,所以她開始學化妝。

  他說不喜歡她因為工作而減少兩人的相處時間,所以她推掉別家的工作;他說喜歡看她在廚房的模樣,她就試著洗手做羹湯。

  她為他做了這麼多改變,最後他卻移情別戀,選擇了未曾改變前的她!

  再也沒有任何事會讓她覺得自己如此愚蠢,她是如此的深愛他,但是為他所做的一切,換來的竟是殘忍的分手!

  他難受的對她說:「你變得跟我認識的芷涵不一樣了。」

  她變了,是為什麼他沒想過嗎?一切都是為他啊!可是他卻拿這點跟她提分手。

  還像是自己很體貼的給她一個星期時間收拾行李,搬出他們共同的家。天曉得,房租有三分之一是她付的,傢俱和大部份的東西也是她買的,結果他居然理直氣壯的要她搬出去。

  只因那個女人堅持要搬進來住,希望她越快離開越好。

  趙芷涵望著所謂愛的小窩,簡單回想就可以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晚歸,當初愚蠢的為愛飛到美國來就是錯誤的開始,她不該為愛情犧牲自己的一切。

  她必須離開這裡,回到台灣,重新展開自己的人生。

  然後,再也不碰愛情、再也不要當愚蠢可悲的女人,絕對不再為任何人改變自己了!

  深吸口氣,趙芷涵拿起電話,打給美國的同事與友人,請他們到家裡來,告訴他們只要能搬走的傢俱,隨便他們搬,免費贈送。

  她可以想像他回家時臉色會有多難看,但是他不是喜歡改變前的她嗎?

  這就是她最初的作風。

  取回她所有的愛與犧牲,回台灣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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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2:23
第一章

  男子刷過卡片後,很快地在上頭輸入密碼,眼前的白色大門應聲開啟。他從容的走入豪華宅邸,皮鞋在

  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有節奏的聲響,通過玄關時,有人自左手邊的客廳走來。

  「早安,連秘書。」灰白鬍子的男人眉開眼笑的打了招呼,「今天這麼早?」

  「昨天晚上有派對,董事長肯定很累沒那麼好叫醒,我不早點來叫他起床,就怕時間來不及。」連書諒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指了指右手邊的樓梯。「他在樓上?幾個女人?」

  「就一個,最近先生都跟心怡小姐在一起。」管家瞇著眼,「今天早上想吃點什麼?我準備了精力湯跟奶酪麵包和蛋,也有吐司……」

  「跟董事長一樣的就行了。」他向來隨和,「請幫我多切兩片水果。」

  「沒問題。」管家說著,轉身回頭去忙碌。

  望著通往二樓的階梯,連書諒深吸了口氣後,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去。

  踏上二樓,就只有左右兩間房,樓梯以左是客房,右方是他頂頭上司的臨時房間——專門用來約會的。

  當然,女伴們都以為那就是他的房間。不需要多嘴解釋,就讓那些女孩這樣誤解是董事長的本意。

  事實上,董事長的房間在三樓,跟書房連在一塊,不過,除了他跟這棟屋子的管家及傭人外,其它閒雜人等一律不得擅闖。

  連書諒來到房門口,經驗老到的先稍微偷聽一下,得先確定沒有火辣的進行式,他才好判斷要隔多久才能開門。輕叩了兩聲門板,再仔細聆聽,裡面安靜無聲,沒有慌亂,也沒有應答,那就表示兩人昨晚喝了不少,不然就是運動通宵,睡死了。

  所以他自然的推開門,果然瞧見火辣婀娜的女人嬌軀,側過身子擁著沉睡中的男人,女人只腳跨著棉被,露出修長勻稱的美腿,枕在男人的胸前。男人熟睡著,狂傲不羈的臉龐道出他的性格。

  連書諒站在床前,禮貌的輕喚了幾聲,確定床上的兩位不怎麼想從周公那兒回來後,他便走向右手邊的窗戶,非常不客氣的拉開厚重的窗簾。

  唰——刺眼的陽光迫不及待的衝了進來,不僅照亮一室,還直接喚醒沉睡中的一對儷人。

  「搞什麼!」睡在靠窗一側的唐以書立刻不悅的半睜開眼,隻手遮住眼睛。

  「七點了,該起床了。」連書諒從容的繫著窗簾,背對著那張大床,好給他們遮掩裸體的時間。

  這間房的東面是一大片落地窗,早上七點沒有任何陰影。

  「嗯……」唯一的女性在意識稍稍清醒後,立刻鑽進被裡。為什麼連秘書每次都堂而皇之的走進來

  「心怡小姐當然可以繼續休息,但是下午已經幫您預約了SPA,或許早點回去準備會比較好。」叩叩的足音回到門口,他又對上司說:「早餐已備妥,請您十分鐘內下來用餐。」

  禮貌的鞠躬,接著把門給帶上。

  留下那對被驚醒且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男女,疑惑眨眼的直瞪著門。

  「我剛剛根本就沒蓋被!天哪!」賴心怡又驚又羞的尖叫,「我什麼都沒穿啊!」

  「沒關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唐以書揉揉眼睛,依然一臉疲憊。「書諒不介意的。」

  「……」賴心怡總是為這句話感到不解,「可是我介意啊!」

  每次都這樣,只要以書沒有準時起床,就會由連秘書來叫他們起床,不管有沒有叩門,只要他們沒醒,他總會光明正大的走進來!

  十有八次,她總是一絲不掛,但連秘書卻彷彿什麼都沒瞧見的自然。

  唐以書根本沒理她,逕自赤裸著身子往浴室去,關上半透明的玻璃門,快速的洗了個晨浴。今天早上要去跟新的建商洽談,不宜遲到,書諒永遠會精準的來叫醒他。

  十分鐘內,他梳洗完畢,並換穿上西裝,領帶隨意掛在頸上,算是打理完畢。

  「心怡,你快點梳洗,等會跟我一起出門。」唐以書臨走前不忘交代慢吞吞的女人。

  「咦?我想等會自己坐車回去……」賴心怡眨了眨眼。不必那麼急吧?他很早就要出門耶!

  「不,我不留你下來。」他沒有笑容,「我七點四十分離開,別讓我等你。」

  賴心怡微微一凜,點了點頭。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剛開始交往時,他總是很有耐性的等她,但是時間久了,他就要求她準時,最多只能遲到三分鐘,到後來連等都不願等,有一次她遲到五分鐘,他就連人帶車的走了!

  她是唐以書一手栽培出來的社交名媛,對他有份憧憬與愛慕,但相對的,也有份敬畏之意。

  唐家的男人,個個都有本事讓女人們團團圍繞。

  唐以書出身赫赫有名的「名穩集團」,家財萬貫,整個集團跨足百貨業、服裝業、生活用品業、建築業乃至於設計業;唐家育有三子,全在國外長大,隨便一個身價皆是億萬起跳。

  三位菁英各具特色,都不是紈褲子弟,皆屬俊男之列,事業有成、英俊多金。老大唐以書從事搞建築業,老二唐以牧從事設計業,老三唐以雲是律師一枚,所謂「商場金三角」,正是指他們風流倜儻的三位男士。

  不過,他們還有另一個遠近馳名的稱號——把馬王子。

  上流社會中,誰不知道唐家三兄弟個個花名在外,風格不同、各有特色、各有原則,但女人們依舊前仆後繼、心甘情願跳入火坑。

  「把馬王子」跟「閨女勿近」這兩個封號,遠比商場金三角響噹噹,凡家有溫柔千金的大老闆,無不拚了命阻止女兒跟唐家男人接觸。但此舉顯然效果不大,他們身邊的女人,依然絡繹不絕。

  直到去年唐以牧結婚,好不容易終結了犧牲者名單,緊接著最俊美的老麼唐以雲也死會,簡直是讓眾家父母謝天謝地,而今僅存的老大唐以書,便成了女人甘心飛蛾撲火也要抓住的男人。

  可惜唐以書向來以「把馬王子」這稱號為傲,不但不覺得那是種諷刺,反而覺得自個兒實至名歸。由此可知,他根本就還不想定下來。

  只能說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天生做花花公子的料,他總是頂著一頭微亂的黑髮,濃眉下是性感的雙眼,略方的下顎邊滿是胡碴,些微鬢角更帶出一份狂野,他甚至戴著一圈銀色耳環,笑時薄唇慣於只挑起一邊嘴角,如荒野中的狼,不羈且性感,惹得女人趨之若鶩。

  「早。」站在一樓樓梯口的連書諒掛著淺笑,很高興有個準時的上司。

  「早!辛苦了。」唐以書快步下樓來,順手拍了他的肩。「每次都讓你這麼辛苦。」

  「真有愧疚感的話,下回調個鬧鐘如何?」很誠懇的建議。

  「嗯……」他大步走向餐廳,「我覺得你來叫我起床比較管用一點。」

  走在身後的連書諒扯了嘴角。說半天就是不想花時間調鬧鐘。

  每次董事長摟著女伴回到家裡,總是天雷勾動地火,衣服一路從門口迫不及待的脫在玄關、樓梯上,管家不只一次向他抱怨在二樓門口撿到內褲。

  這麼忙,哪有時間調鬧鐘是吧?

  到了可容納八人的橢圓餐桌前,桌上的新鮮花束還帶著露水,是管家一早到後院摘的,三張餐墊已經擺放妥當,很明顯的,上面有朵玫瑰花的是賴心怡的位子,所以唐以書和連書諒面對而坐。

  只要早到,連書諒就會在唐以書家用餐,他們是從小學認識至今快二十年的孽緣,所以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連書諒通常會在這時簡單的交代今天一日的行程,以及等會要注意的事項。

  「為什麼帝發建設的代表換人了?」唐以書邊咬著麵包,狐疑的問。

  他的名穩建設在國內推出許多赫赫有名的獨立建案,但也有不少是與他家建設合作的大Case,帝發就是個老伙伴,說穿了負責人也是穿同條褲子長大的,當然會多照顧些。

  不過帝發的窗口以往都是個有點油條的資深員工小馬,已經合作了五、六年,不下十個案子,這次共同開發一個頂級住宅,籌備時日已久,砸下的財力不少,如今竟然中途換了人,甚至連設計圖一起換掉。

  「帝發建設空降一個新的建築設計師,就我們原有的設備和管線更改設計,因為隔間還沒上去,所以她還能做大幅修改,聽說成本因此少了百分之二十五,效益卻可能增加百分之二十五。」

  「哦?」唐以書微蹙了眉,「加總多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嗎?這怎麼可能?」

  「根據統計表是這樣說的。」連書諒聳了聳肩,事實上他只看過草圖。「等會洽談就會明白吧。」

  「這是頂級住宅,別搞成租屋設計,多隔幾間就收更多錢……」他有點不悅,臨時更動設計,非他所願。「空降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來歷搞清楚了嗎?」

  「嗯,趙芷涵,今年二十八歲……」

  「……女的?」唐以書忍不住冒出這一句。

  「是的。容我提醒您,如果到了現場,您還是這種態度的話,小心被指為性別歧視。」連書諒客氣的提點,順道喝了口精力湯。

  「我不是性別歧視,是就事論事。」他領教過太多女性負責人了,總是把事情越弄越複雜。「跟女人合作哪一次不是災難?」

  「這位可能好一點。」伸出了食指,示意上司先聽他說完。「趙芷涵二十八歲,成大建築系畢業,曾獲得兩項設計獎項,並在紐約的建築公司擔任建築設計師與監工,傳聞參與過兩棟商業地標的建案,頗受好評。」

  傳聞?也曾獲獎嗎?才二十八歲就有實際經驗啊?唐以書立即算起了她的學經歷。「她大學時代就在建築公司打工嗎?還是有親人在事務所?否則不可能這麼早就參與大建案。」

  連書諒抽空瞄了上司一眼,露出佩服的笑容。「是因為男朋友……前男友的關係。」

  「哦!這就說得通了,看來傳聞也是真的,只是被前男友掩蓋掉了。」唐以書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判斷能力。「所以呢?跟男友拆伙回到台灣另起爐灶?」

  「應該是如此,不過大家都不點破——拜託您也別點破,這是人家的私事。」連書諒立刻板起臉來提醒,因為上司專挑別人不想說的話說。

  「如果她的私事會影響到公事,那就非說不可了!」他也有他的堅持,「我哪一次沒有先見之明?像上次那個承包商根本是負氣來亂的,最後跟情人和好後,把我們的案子擺著爛?再上上次……」

  「好!是我的錯。」連書諒不想聽這些的確早知道的事。「但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就麻煩您有技巧、婉轉一點說如何?」

  唐以書露出些許不屑與為難,彷彿為什麼大家都要叫他婉轉點似的委屈。事實就是事實,何必拐彎抹角的?

  「好吧!」他無奈的答應。「但是……前男友是?」

  連書諒雙唇立即抿成了一條線。有人上一秒才答應不多嘴,下一秒繼續調查的嗎?他重重歎了口氣。後頭的話他原本不想說……至少,和對方見面前不說。

  「亞齊建設的……二公子。」亞齊,近年來處處跟名穩建設作對,算得上是上司極度看不順眼的對象之一。

  「噢!」唐以書露出一種「你看吧」的眼神,「所以他的馬子因為不爽分手,就跑到敵對陣營來了。」

  這就是他說的,私事影響公事!

  這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女人跟男人天性的不同,女人是纖細柔軟的,且情感豐富,相對的考慮的也較多,思考縝密卻會偏向複雜,也因為情感豐沛,常會被情緒左右。

  之前有特助因為跟男友吵架嚴重耽誤工作,也有一直都很精明的員工因為生了孩子後,工作再也不是她的重心,搞得一團亂……女人的母性與太豐富的感情有時候真的會造成工作上的失誤,而他是無法承受失誤的人。

  所以他較為親密的助手、秘書清一色都是男人,外界當然對他的用人頗批評,但他是生意人,避險是自然的事,他要的是受了傷還能咬著牙往前衝,不會被任何事牽絆,還可以隨傳隨到,出差一、兩個月的員工。

  必要時還得睡在工地、跟工人們交涉,他也放過話,只要有哪位女性同胞可以勝任名穩的職位,他月薪八萬起跳聘請。

  不過呢,咳,都沒有撐過試用期的。

  「你可以不要先預設立場。」

  「唉。」唐以書搖了搖頭,「叫帝發建設把小馬換回來。」

  「董事長……」連書諒深吸了口氣,「你應該給對方一個機會。」

  「給她機會惡整前男友的公司?書諒,我們已經不只遇過一次這樣的情況了,收拾殘局要多花錢跟時間的!」他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時間就是金錢,越晚完工,我們付出的成本越多。」

  「我知道,但是你要我去跟帝發建設說之前,總得先跟對方見過面吧?」連書諒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完全沒跟對方談過話,就提出換人的要求,這可能有些超過。」

  唐以書皺著眉。書諒說得有理,他只憑過去慘痛的經驗做決斷,對那位趙什麼的不公平……他妥協的點了點頭。

  「說不定她只是剛好到帝發建設應徵。」唐以書這麼說服自己。

  「是啊,跟亞齊敵對的是我們,不是帝發建設。」雖然帝發建設根本是名穩的子公司。

  此時樓上開始傳來些許聲響,可能是賴心怡已經在收拾行李了,唐以書不讓女人留行李在他家。仰頭瞧向二樓,他呼喚了管家。

  「老王,去幫我拿五號戒指出來。」心怡的指圍是五號,他記得。

  「是。」管家必恭必敬的頷首。

  但坐在唐以書對面的連書諒,卻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時間到了嗎?他趕緊拿出隨身的行事歷。賴心怡是四個月前認識的,一共交往四個月一十三天……這時間怎麼越來越短了?

  老王打開唯有他知道的保險櫃,裡頭擺了一排的戒盒,四號到七號的Tiffany戒指,每個女孩夢寐以求的求婚鑽戒。

  每只戒指都是一模一樣的造型,全是單顆美鑽,約一克拉,用藍色錦盒裝放。老王把戒盒擺在玫瑰花邊,這樣賴心怡下樓時便能看見。

  當男友擺出這樣的陣仗時,女孩們總會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但是對象如果換成唐以書呢?

  戒指的出現,就代表分手。

  連書諒默然看著這夢幻的璀璨戒指,對唐以書的女人們而言,都代表心碎。

  董事長身邊的女人雖多,但總有一段固定數個月到一年的關係,其中或許有玩樂的對象,不過實在不多,可這並不是代表他專情,而是他喜歡「改造女人」。

  是的,他會看上一個順眼或是喜歡,仍至於不怎麼有興趣的女孩,將之改造成引人矚目的美女,從外表、服裝到談吐一一細心培養,在他手裡,不管多平凡的女性都能成為社交名媛。

  即使這個女性原本有男友、未婚夫,或是根本對董事長沒有興趣,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他到最後總能手到擒來,讓這些女人甘願偎進他的懷裡。

  他從小學開始就認識董事長,一直到現在,這位山大王的魅力何在?他還是不知道,唐以書為人跟溫柔體貼扯不上邊,且霸氣十足,大概要變性成為女人,他才能瞭解為什麼這麼多女人對這男人趨之若鶩吧。

  當然,如果是為了錢跟地位,這個他絕對不懷疑。

  「好了,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唐以書站了起身。

  「喂,每次都把苦差事交給我,這樣對嗎?」連書諒很無奈的望著斜對面的戒盒。

  「我不喜歡看見女人哭哭啼啼的樣子,會破壞她們在我心中的美。」唐以書說得乾脆,利落的往門外走去。

  大概是聽見關門聲,賴心怡心驚膽戰的衝下樓。明明還不到約定的時間,為什麼有人出門了?

  她踉蹌的拎著小行李往餐廳這兒拐來,看見只剩下連書諒時有點緊張,再往前走兩步,她看見了餐墊上的藍色錦盒。

  她瞬間蒼白了臉色,雙唇顫抖著,眼淚跟著滑落下來。

  「不、不、不、不——」賴心怡尖叫起來,手上的東西掉落一地。「這不是真的!為什麼以書呢?以書人呢?」

  「心怡小姐……」他趕忙起身,「請你鎮定一點。」

  「為什麼要分手?他什麼也沒跟我說,昨天晚上還說愛我的!」她歇斯底裡的想往外沖,卻被連書諒拉住。

  唉,傻女孩,哪個男人在床上會提分手呢?就算不愛也是會說謊啊。

  「請你別這樣,這是遲早的事,你比誰都清楚。」他話說得重了些,「董事長已經將你培養成一個美麗得體的女人,也為你開拓了社交圈,你的未來已經改變,我想他給你的夠多了。」

  比誰都清楚……淚水不停的湧出眼眶,賴心怡頹軟的跪到地上。是啊,每個被唐以書選上的女孩們都知道,Tiffany?戒盒是遲早會出現的。

  他喜歡將女人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改造她們的外表乃至於是內心,從別人手中搶到懷中已是司空見慣的事,而且這些女孩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會從中得到無上的滿足感與新鮮感,然後在這份感覺轉淡之際,提出分手。

  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曾歷經這一段,被「前輩」告誡過的她自然清楚,戒盒的出現絕對不代表結婚,而是他們正式分手,從今以後見面就像朋友,他會非常尊重的對待,但再也不是親密關係。

  「我做錯什麼了嗎?」賴心怡泣不成聲的問著。她以為……自己會是讓以書停留下來的人,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啊!

  「不,你沒有錯,沒有人錯。」連書諒蹲下身來,盡可能溫柔的說著,「但是如果你認為自己是董事長的唯一,那就大錯特錯了。」

  賴心怡瞪大雙眼。她……的確在心裡這樣想過,甚至無時無刻這樣認為!

  「大家好聚好散吧,你也知道終有這麼一天。」他輕輕將她扶起,「吃完這頓早餐,把臉擦乾淨,帶著戒指走出這道門。」

  被扶上椅子,她望著眼前豐盛的早餐,和管家早就備妥的面紙,彷彿對這種場景已經司空見慣。

  她怎麼可能吃得下呢?她就在剛剛被甩了,即將徹底離開以書的生活!

  「那周末的宴會……」她哽咽問著。原本他們要連袂出席的。

  「我想你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就好好在家休息吧。」連書諒禮貌的響應,「不過,下午的SPA還是維持,你可以去放鬆一下。」

  賴心怡頹然的坐著,一臉哀莫大於心死。

  連書諒看向管家,老王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他見多了,一切交給他就好。

  於是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往門外走去。

  「對了,賴小姐,有件事請你注意。」連書諒想起什麼的停下腳步,回身交代著,「請不要散播對董事長不利的消息,否則董事長能給你的一切,我也能摧毀它們。」

  賴心怡一驚,抬首望向右斜四十五度角的男人,冰冷的眼神與口吻都代表著他是認真的。

  她顫巍巍的點了點頭,連書諒立即又掛上無害的笑容,筆直走向門口。

  不管董事長做了什麼,他向來無條件支持,但相對的,只要有任何人企圖傷害董事長或是名穩的一切,他也會不留情的予以阻止。

  望著他離開的身影,賴心怡終於忍不住推開盤子,伏在桌面上痛哭。

  老王從容的遞上濕紙巾,然後將冰敷袋拿到冰箱裡冰著。噢,等等還得準備一杯水,哭過的女孩總是特別容易口渴。

  唉,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是先生最後一次拿出藍色的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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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2:45
第二章

  黑色的座車來到興建中的工地,唐以書蹙著眉下車。滿天灰沙黃土,工地機器聲震耳欲聾,一個頭戴黃色安全帽的男人小跑步過來,滿頭大汗。

  「唐董事長!」他得用吼的才能壓過水泥攪拌機的聲音,「您好!」

  唐以書伸手握了兩下。他不懂,有辦公室可以商談,為什麼非得到工地來?

  「請先跟我來!」男人大喊,一邊回身指向一間白色鐵皮屋——工地辦公室。

  他不悅的拉整西裝,白了身邊的秘書一眼。

  「別看我,這是對方指定的……您消氣~消氣。」連書諒連忙緩和氣氛,「大部份的工作都是帝發建設承包,監工和設計也是他們,偶爾順他們一次,少不了我們幾塊肉。」

  「這樣怎麼談事情?大家要戴麥克風嗎?」唐以書真正想抱怨的是這個,開會沒有質量。

  連書諒只能聳聳肩。約定地點在這兒,他也很意外。

  他以為對方是女性,照理說,會在辦公室見面,至少可以讓自己打扮得宜,光鮮亮麗的與合伙人見面。

  進入鐵皮屋裡,噪音並沒有比較少,整個空間凌亂不堪,東西橫七豎八的放,這兒可是工地,常常準備要看份資料,外頭就又有事了。

  男人引他們進來後,說了聲稍等,他的老闆正在樓上勘查,一會就下來。

  「還要我等?」唐以書心情是越來越不好了。過去小馬可是親自下來,再怎麼說,他也是最大合伙人,基本禮遇應該要有吧?

  連書諒一聽,暗暗為趙芷涵捏了把冷汗。敢情這位空降小姐沒摸清董事長的脾氣?把董事長當成路人甲對待,只怕對她留任不利啊!

  「我想走了。」等不到一分鐘,唐以書完全沒了耐性的直起身子就往外走。

  「董事長……」好歹多等一下吧?

  唐以書根本不想聽,逕自把門推開,這瞬間門外剛好有人拉開門,疾步走進來時因為煞車不及,差點迎面撞上他。

  趙芷涵倒抽一口氣,緊扣住門把平衡身體。怎麼會突然有人衝出來?

  「咦?」想到什麼,她微蹙了蹙眉,「唐以書?」

  直、直呼名諱?連書諒瞪大了眼珠。雖然他家董事長不是什麼達官顯要,但至少要有個敬稱吧?

  「趙芷涵?」唐以書也不客氣的立即打量眼前人。如果不是她的聲音,還真看不出原來她是個女人。

  寬鬆的T恤加上牛仔褲,頭上戴著安全帽,臉上脂粉末施,還沾了不少黑灰塵上。

  「對不起,久等了,上頭有點問題。」因為她要走進辦公室裡,唐以書不得不往後退了幾步。

  「你不該讓我等。」根本不想要客套,他直接表達不滿,「於情於理,你都沒有讓我等的資格!」

    連書諒聞言,立即大退一步。這場戰爭他決定先作壁上觀,等關鍵時刻再出來緩和。

    一進門就走到飲水機邊的趙芷涵眉一挑,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瞥向唐以書……

  這男人以為他是誰啊?

  「請問你怎麼論斷我的資格?」她不客氣的回話,拿著紙杯斟滿水,大口咕嚕咕嚕就灌了下去。

    唐以書緊皺起眉。哪來這麼沒禮貌的女人?他眼神一扔,連書諒迅速接到,只得無奈的上前一步。

  「首先,名穩是母公司,出資最多,是最大的老闆,別說是你,就是帝發建設的負責人,也得以我們的意見為主,董事長當然也等同是你的頂頭上司;其次,今天我們大可要你到名穩去做報告,但董事長依照你的要求親自來訪,而基本禮貌你並沒有做到。」

  看到她想開口,連書諒趕緊再接口,「最後,你是空降的新人,能力到底如何還有待商榷,對名穩來說非常沒有保障,你應該要以低姿態來說服我們採納你的設計案。」

  趙芷涵擰起眉心。為什麼總是這麼多規矩?紐約這樣、台灣也這樣,就不能直接開門見山的談論計劃嗎?

  她不爽的拿下安全帽,搓了搓一頭男孩似的短髮,讓唐以書睜大了眼。

    「你們真的很無聊,為什麼總是喜歡計較那些有的沒有的?」她重重的甩下安全帽,「我們的目的不是把房子建好嗎?就直接來談設計不就好了。」

  「這是職場,待人接物跟能力一樣重要,不瞭解這個,你在帝發肯定無法待超過三個月。」唐以書挑高了眉,不客氣的打量她,「我到現在連杯水都沒有。」

    她倒抽一口氣,「我不是小妹!」

    「那你應該請個小妹。」他冷冷一笑。

    趙芷涵咬了唇。重重的放下手上的水杯,極度不甘願的走到飲水機邊,為他們倒了兩杯水。

    她不是不懂規矩,而是想逃避規矩。

    逃避過去那個人要求她做的一切事!

    「請用水。」語氣絕對稱不上客氣。

    唐以書卻瞬間握住她的手腕,倏地站起身來,眨眼間逼近了她。

  服貼削薄的短髮,濃眉大眼。肌膚因為日曬而有斑點,但說實在的,只要稍加修飾化妝,這個男人婆絕對會是個美女。

  當然,說話口氣、姿勢和舉止都需要稍微改造一下。

  「你幹什麼?」趙芷涵嚇了一跳,急忙要抽回手。

  這個唐以書是怎麼了,有必要動粗嗎?她慌亂的掙扎卻無濟於事,只能被逼的望著眼前這個擁有狂野容貌及不羈性格的男人。

  「你如果留長髮、穿上洋裝,再稍微化點妝,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女人。」話題莫名其妙的轉到她身上。

    咦咦咦?連書諒聽得出來。上司對這個男人婆有興趣了!

  「我不留長髮、不穿洋裝,也不會化妝。」趙芷涵眉一擰,慍怒的用力推了他一把,「我寧可像個男人,關你什麼事!」

    嘖嘖!這未免太暴殄天物了。猝不及防,被使勁推開的唐以書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掛上淺笑。

  啊啊啊,這下糟了!連書諒一顆心揪了起來,趙芷涵如果不想變成董事長下一個目標,拜託乖順一點,表現得越反抗,一定會被董事長鎖定,到最後變成他的囊中物啦!

  拉開跟唐以書的距離,她揉了揉發紅的手腕,狠狠的瞪著他,逕自踱步走到桌邊,把她的設計圖攤開。

  「我們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嗎?」

    他挑眉,數秒內斂容以對。「可以。」

    於是趙芷涵便開始講解她想要修改隔間和設計的理念及方向,如何改變隔間讓屋子的坪數得到最大的效用,以及傢俱設計擺放的位置,使用哪種裝潢材料可以看起來美觀高級卻更省成本。

  唐以書聽著,發現她不是靠著前男友在事業上發展的草包,而是真的自己有一套。

  對於建築結構與設計都相當內行,見解也很獨到,對於上流杜會喜愛的品味知之甚詳,甚至帶入紐約的時尚觀念,要為這棟豪宅創新風貌。

  結果算是相談甚歡,唐以書相當滿意趙芷涵的提案,但畢竟他們談的是一個斥資數十億的大建案,必須經過審慎評估後才能決定是否採用。建築進度目前還在外殼,內裝還要一陣子,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趙芷涵愉快地把設計圖捲起,一反剛剛的劍拔弩張。她喜歡跟乾脆的人共事,而唐以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而且看到的都是重點。

  「謝謝你!」她由衷的道謝,至少她的提案是過了。

  「別謝得太早,要等公司評估過後才能確定。」唐以書瞅著她。笑起來就挺有女人味的。

  趙芷涵笑而不答,她知道連董事長都認同,案子通過的機率就大得多了。

  「你跟亞齊的二少東現在是什麼關係?」毫無預警的,唐以書劈頭就問了這麼一句,連書諒完全來不及阻止。

    愉快的心情馬上消失,趙芷涵倒抽了口氣,跟刺蝟似的全身豎起刺,警戒的瞪向他。「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討厭有人公報私仇,或因為私事影響公事。」他根本不避諱,直截了當。

  「你在說我嗎?」她擰著眉,上前一步,「什麼叫私事影響公事?」

    「你跟亞齊的黃凱佑是前男女朋友,聽說是不歡而散,因此你離開紐約、離開亞齊建設,轉而來到敵對的帝發建設。」唐以書光從她的反應就知道,絕對是不歡而散。「這不免讓人懷疑,你該不會是想到帝發來妨礙亞齊,或是——」

  「什麼時候連應徵工作都要管動機了?我以為我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了。」趙芷涵憤怒的打斷他。

    「哼!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他嗤之以鼻的哼了聲,「你會因為復仇而行事躁進,不客觀的評估狀況;或是黃凱佑哪天對你好聲好氣,你一旦回心轉意,帝發建設就倒楣了。」

    趙芷涵粉拳緊握。真沒想到有人說話會這麼直白,不但硬刨開她的傷口,甚至還在上頭撒鹽!

    「你說的狀況都不可能發生,盡管放心。」她逼著自己忍下一口氣。無論如何這男人都是名穩的董事長,上前甩他一巴掌絕非明智之舉。

    「我不相信。」唐以書卻走到她身邊,挑起她的下巴。「黃凱佑如果現在捧著花出現在門外,我保證你的心就跟他飛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簡直是咬牙切齒的回著,「我會無視於他的存在,警告他不許再靠近我一步。」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在哭?」說著,他一邊用修長手指抹去她溢出眼眶的淚。

  咦?趙芷涵驚愕的瞪大雙眼。她的視線又是什麼時候模糊了?為什麼溫熱的液體如此迅速的盈滿她的眼眶?

  她竟然還會為了黃凱佑傷心?

  「為什麼分手?」唐以書沒有鬆開她的意思,反倒是更快地抹去另一邊滿溢而出的淚珠。

  「不關你的事。」她發現自己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會落下一大串淚珠。

  「真想忘了他,就應該把所有的痛苦發洩出來。」他沉著聲說,微側了首,請閒雜人等離場。

  是是是。接受到上司示意,連書諒無力的抿著嘴。現在他就從無敵秘書變成閒雜人等了是吧?董事長已經看中下個改造目標,只怕她是難逃他的手掌心了。

  閱女無數的董事長哪會不瞭解女人?看就知道她是武裝自己的類型,把感情都壓抑在心底,逼自己堅強面對。

  光是提到黃凱佑三個字,她就全身氣得發抖,連他都看得出來,更別說董事長看得有多透徹了。

  連書諒識趣的離開,還站在鐵梯下,以防其他閒人進入。

  趙芷涵一點都沒發現到自己與唐以書距離過近,她緊咬著唇,不懂為什麼自己的淚會止不住的湧出,而這個陌生男人的大掌很努力的為她抹去每一滴差點滑下的淚,不讓它們淌下臉龐。

  「放開我!」她說著,卻不知道自己在顫抖。

  「為什麼分手?」唐以書裝作沒聽見,「就我看來,你是個在事業上、專業上都相當有本事的女人,能有個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女友應該要很高興。」

    並駕齊驅?趙芷涵痛苦的吸了口氣。她曾經真的發光發熱,但是——

    「我改變了。」她吐出讓她最懊悔的字眼,「因為我為他改變自己,所以我們最後分手了!」

    最後幾個字,她簡直是用尖叫的。

  她變得不再大而化之,變得注意細節,擔心自己頭髮不夠好看、擔心妝化得不夠迷人、擔心衣服不甚搭調,總是為了呈現出男友要的完美女人形象而分心,這些事花盡她的精神,卻讓她在工作上分了心。

  那時的她勉強的支撐著,卻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早已透支,等到她完全變了一個人後,男友卻選了另一個「發光」的女人!

  過去她總認為自己很聰明,實際上卻蠢得離譜。

  唐以書鬆開了手,在辦公室裡找到一盒面紙遞上,而趙芷涵心裡的不甘願並末消除,但不是對於黃凱佑的恨,而是對於自己的愚蠢。

    「最後一次為他哭泣吧,如果你覺得那是個爛人,為他流淚就是浪費。」他輕聲的說著。

  為了情人改變後反被拋棄,乍聽之下,跟他那些前女友的情況還真類似,但本質上是不同的。

  他喜歡把女人改造成他喜歡的模樣,這眾所皆知的事,每個跟他交往的女人也都知道,他不會交出心,她們最後只會從他這裡得到一隻戒指,把話說在前,跟利用真感情去迫使一個女人改變再甩掉,是完全不一樣的事。

  「我……不是為了報復才到帝發建設的。」趙芷涵哽咽的說著,卻已在用面紙抹淚。「我是想到一個可以讓我一展長才的地方。」

  唐以書回首,她哭得滿臉通紅,卻明顯已經冷靜下來。「嗯。」

    「我原本想到名穩建設的。」她好怨自己,都多久了,竟然還為黃凱佑哭泣。

  「可是你性別歧視太嚴重。」

    「喂,這話可不公平。」又是這句指控。「你能夠跟男人一樣能幹,我一定用你!」

    「這就是性別歧視。」她冷哼一聲,用力擤了擤鼻涕。

  「我是老闆,需要好用的員工,不是一天到晚為情所困、失魂落魄,或是得趕回家接小孩跟煮飯的員工。」唐以書兩手一攤。

  很遺憾,效率為上,願者上鉤。

    「算了,我留在帝發發展比較好,省得一天到晚跟你照面。」她到鏡前整理服裝儀容。這樣子恐怕還不能出去。

    「怎麼?因為哭泣的模樣被我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說著。

  趙芷涵圓瞪雙眸,帶著點怒意,唐以書卻覺得生氣的她挺亮眼的,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都是你,為什麼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忍不住抱怨,「不管怎樣,分手就是情傷,在工作時揭別人的傷疤談論很不應該……」

  「如果你放下了,談再多次都沒感覺。」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我可以問你為那傢伙改變了什麼嗎?」

  她狐疑的瞟向他,彷彿在說——這關你什麼事?

  但她卻對他使用「那傢伙」這三個字感到莫名的舒爽,而且他說的也沒錯,她至今還會難過,就是尚未放下。

  她自己其實也知道,所以才沒日沒夜的投入工作當中。

  「我留長髮、裝發片,讓自己像個名嬡千金一樣,跟著他出去讓他非常有面子。」談起這段過往她就咬牙切齒,但是她不想再壓抑。「我還學做飯、努力讓自己變得細心,甚至還練習用高跟鞋走路。」

  「等等……」唐以書有點聽不下去了,「這不是一般女孩子都會做的嗎?」

    「我不會。」她眉一挑,立即板起臉來。「我以前就是你看見的這個樣子,T恤、牛仔褲、輕薄的短髮、大而化之的個性……」

  「嗄?」他雙手抱胸,非常不客氣的打量起她。「這未免也太浪費了吧?」

    「唐董事長,」趙芷涵撇撇嘴,「別把我算進你的改造行列內。」

  「咦?」他笑了起來,「你知道?」

    「唐家三兄弟……誰會不知道?」她陪起假笑來說:「我人在紐約,就聽過你們兄弟的大名嘍!」

    唐以書帶著笑容,縱使是假笑,她笑起來還是柔和了她外表!

  「不敢當,不過現在只剩下我了。」他還一臉哀怨的歎口氣,「我的兩位弟弟已經名草有主,死會了。」

    「那叫造福眾生。」趙芷涵皺皺鼻子,「如果你也能快點找到真心愛的人,很多女性同胞就能免遭毒手。」

    「這話說得不客觀,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每個都是心甘情願。」他忽然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有沒有興趣跟我認識一下?」

  「我們已經認識了,至於其他關係,請你不必妄想。」她翻了個白眼,「說到底,你跟黃凱佑是一掛的。」讓女人為了愛情改變,最後再狠狠甩了對方!

  「我跟那傢伙不一樣!」唐以書覺得有點受辱,「我身邊的女人是自願改變才到我身邊來的,就連你都知道我的習性。可是黃凱佑是在玩弄你的真感情……兩者立基點完全不同。」

    玩弄……這兩個字彷彿一根刺扎進她心底。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個蠢蛋,但我不會再蠢第二次。」趙芷涵把注意力放在鏡裡的自己。怎麼眼睛的紅腫還沒消,這樣出去,大家一眼就知道她哭過了。

    「容我有話直說,你已經蠢第二次了。」唐以書挑起了一抹笑。這是他撒下的網,希望她自願游進。

    什麼?她不悅的瞪著他。這男人說什麼?「說話客氣點,唐董事長。」

  「我實話實說。」他伸手比了她全身上下,「你看看自己的模樣。」

    她的模樣?趙芷涵不解的打量自個兒。有什麼不對?這是她喜愛的舒適打扮,寬T恤搭上牛仔褲。

  「你因為介意黃凱佑,為了不想起曾為黃凱佑改變的一切,所以把自己打扮成這樣,這還不蠢嗎?」他揚起不屑的笑容,「不留長髮、不穿洋裝、不讓自己像個女人……這就是你依然被他制約的證明。」

    她八成認為,如果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女孩樣,就表示自己還是個為黃凱佑改變的蠢蛋!所以她讓自己回復到未曾為對方改變過的模樣。

  「這才是原本的我。」

  「不,少自欺欺人了。」他哼了一聲,「當你為一個人改變外在的同時,一定有某些本質也一起變化,除非你跟黃凱佑的一切都是假的、全是演戲,否則那一切不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這就是為什麼離開他的女人依然能夠在社交圈生活,因為她們是由內心開始改變,變得能夠融入社交圈,而不是立刻被打回原形。

    趙芷涵緊皺起眉。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個情場浪子大放厥詞?

  「如果我是你,我會面對改變過後的自己,因為刻意的逃避,只是讓自己更痛苦。」他再一次挑起她的下巴,「找到全新的自己,然後讓自己比過去更閃耀,再重新出現在黃凱佑面前,叫他後悔。」

    咦?她詫異極了。這是什麼樣的理論?

  她能比過去更加的閃耀?即使背負著那因為愛而改變的歷史?

    「你很有潛力,你是越磨越亮的類型。」唐以書大膽的摩挲她的臉龐,臉蛋的形狀也恰到好處……

    趙芷涵忽地伸手,制住他多餘的撫摸。

  「唐董事長,你越界了。」她大退一步,「我重申一次,我對你的愛情遊戲沒有興趣。」

  「是嗎?」他瞇起眼,嘴角揚起的弧度,像是對她的話感到不以為然。

  「我發過誓,不再為任何男人改變自己。」她堅決的說著,繞過唐以書,直抵門口。「再見。」

  她推開門,走下三四階的鐵梯,連書諒見她氛圍不太對,沒有粉紅色的愛心冒出來。看來董事長是鍛羽而歸。

  「趙芷涵。」唐以書優哉游哉的走到門口,喚了聲。

  已經往工地走的她正戴上帽子,狐疑的回首仰望。

  「那為自己改變呢?」

  趙芷涵慧點的雙眸凝視他。真是個不死心的傢伙!雖然有張會令人怦然心動的臉,但是上一場感情帶給她的傷痛依然鮮明,她不會傻得再隨著另一個男人起舞。

  可是為了自己改變……這句話卻敲擊著她的心房……不,唐以書所說的一字一句都殘忍得讓她想衝上前打他,偏偏又中肯得無法反駁。

  甩甩頭,摒除多餘的雜念,她扔出一個微笑,隨手揮揮,再次沒入塵土漫天的工地中。

  「吃癟了?」連書諒很客氣的嘲笑著。

  「不。」下樓的唐以書一臉春風得意,「我喜歡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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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3:19
第三章

     賴心怡正式從唐以書身邊畢業的消息,一夕之間就傳遍社交圈,人人都在計算她在他的身邊有多久,大概有多少獲利。

  更有許多女人躍躍欲試,想著唐以書的身邊空了,那下一個受到青睞的女人會是誰?

  所以今夜唐以書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一登場就引起一陣騷動。

  這是場慈善晚宴,由名穩集團主辦,邀請政商名流前來共享盛舉,當晚進行一些拍賣,所得將全數捐贈給公益團體。

  既塑造企業形象,也借這場合替名穩建設即將推出的新建案做宣傳。

    由於唐家老二及老三均已死會,唐以書自然成了眾女追逐的目標,身為名穩集團的第一接班人,誰要是嫁給他,絕對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遺憾的是,他就是定不下來。

  唐家老二是個性龜毛了點,喜歡事事追求完美,但至少他還會認真;唐家老三生來風流倜儻,要讓他停留未免太勉強,可是遇到對的人,他還是會心動;唐家老大呢?那真是標準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三兄弟中,對男女感情看得最淡薄的就是他,最不相信感情的也是他。偏偏就是有人不信邪,硬要感化頑石。

  「哥!」唐以牧費了很大一番工夫,才擠到他眾星拱月的大哥身邊,來了個擁抱。

  「嘿!氣色真不錯,好一陣子不見了。」雖說都在台灣,但兄弟們見面吃飯依然要預約排行程的。「最近好嗎?」

    「你等著當大伯了。」他笑著宣佈,一臉即將為人父的欣喜。

  「真的假的?」唐以書有點詫異。

  「真的,以雲那邊也有好消息了,一下有兩個小娃兒讓你玩。」

  「唉唉,大伯這稱呼一聽,就覺得自己老了!」他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弟弟們結婚已屬奇跡,現在竟然連孩子都要生了?

  安定下來是他相當懼怕的詞,因為他不相信愛情。

  當然他是打從心底祝福弟弟們的,只是他不認為自己能找到真愛。身邊有多少人的婚姻多年後只剩個空殼,感情是會風化的,如果到最後只剩下責任,他寧願不要。

  與其追求無謂的天長地久,他鐘情於曾經擁有。

  「啊!那位心怡小姐畢業了?」俊美的唐以雲迎面走來,第一句話沒問哥哥好不好,反倒問起賴心怡。

  「分手了……你膽敢一進門就找我的女人?」唐以書這才跟麼弟擁抱。「不怕你家那位家法伺候?」

    「璨雪害喜嚴重,待在家裡休息。」他挑高了眉,「難得今晚我是自由之身,想看看美女,你竟然已經把人家甩了。」

    「只想看看?」唐以書笑了起來,「憑你那張臉,等會想要滾床單的都得排隊咧。」

    「不了,看看就好。」唐以雲說著,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我已經有璨雪了,其他人放不進眼裡。」

    他微微一笑。新婚嘛。

  「大哥,真的都沒遇上真心喜歡的嗎?」唐以牧終於也關心起大哥的婚事,從服務生手上拿過酒。

    「沒,大概下一個吧!」唐以書淡淡回應著。

    弟弟們的結婚,並未引起他想婚的念頭。

  「大哥不相信女人的癥狀,比我還嚴重。」唐以雲高舉起酒杯,「不過你只是還沒遇到那個人而已。」

    「那個人?」他有點嗤之以鼻。

  「光是凝視著對方的雙眼,你就會覺得世界靜了下來。」不愧是律師,信手拈來一口好詞。

  唐以書認真的瞅著麼弟,連一旁的唐以牧也忍不住點了點頭。愛妻之於他,就是這樣的存在,光是望著她,要他捨棄全世界都可以。

  「沒有過。」唐老大挑了挑眉,逕自喝光手中的雞尾酒。

  哇!唐以雲扯扯嘴角。大哥有時候就是亂沒情調的!

  唐以牧懶得說。反正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每一次都期待大哥能把女伴帶回來給他們看,結果永遠只能在社交場合見到。

  上星期他們還在討論,覺得賴心怡說不定有機會成為大嫂,結果瞬間又領了戒指離開。

    「我說大哥……」唐以雲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大哥的視線灼熱的落在遠處某個點。

  唐以牧也注意到,兩兄弟不由得一塊看去。哎呀!大哥什麼時候轉變性向了?

  遠處那個西裝筆挺的白淨帥哥是哪位?怎麼惹得大哥眼神如此灼熱呢?

  「拿著。」沒給弟弟們發話的機會,唐以書就把酒杯塞進麼弟手裡,疾步的走了過去。

  今晚趙芷涵穿著黑色的西裝,甚至還打了個領結,模樣帥氣的現身,連端酒的服務生經過她身邊時都不免多看一眼,而她則帶著淺笑,拿了杯雞尾酒。

  服貼的短髮加上瘦長的身高,乍看之下,倒真的頗像位翩翩美少年。

    真是好樣的!趙芷涵當然會出席建築業的盛宴,但他沒想到她竟會穿著西裝,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嘿!」唐以書走到她身後,故意嚇了她一跳。

  「……唐董事長。」她瞬間瞪圓雙眼,有種見著不速之客的感覺。

  「真是厲害。」他搖了搖頭,卻帶著讚許的笑容。「訂做的?」

    「嗯。」趙芷涵也輕笑起來。她畢竟是女人,也希望西裝能裁剪得合身些。

    「要是不說話,可能真的把你當男人瞧。」唐以書輕佻的笑著,「你這樣可是會大受歡迎喔。」

    「受誰歡迎?有你在,我想美女們不會朝我這多看一眼的。」她語帶嘲諷的說著,啜飲了口酒。

  「不,你想得太簡單了。」他含著笑,附耳輕聲的說:「我是指有特殊癖好的族群……」

    咦?趙芷涵頓時一驚,背脊一顫。他在說什麼呀?什麼特殊癖好?

  她詫異的快速眨眼,「你胡扯的吧?」

    「不信?好吧,你就在這裡站一分鐘,看看有什麼人來找你。」他語畢,旋身便走。

  在這裡……唐以書一句話讓趙芷涵覺得心驚膽顫。她一身男裝是為了避開穿晚禮服,也是為了讓大家印象深刻,但可不包括有特殊癖好的族群啊!

  「唐董事長!」下意識的手一伸,她抓住了唐以書的衣服。

  「叫我以書吧。」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唐先生。」非親非故叫那麼親熱做什麼!趙芷涵堅持敬稱,雖不想跟他一起行動,但卻已經不自主的跟著他身邊走。

  「呵,我帶你去繞繞吧,很多業界的人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呢,帝發建設的新建築設計師。」唐以書禮貌的比了個請。

  哎呀。唐以雲眼見這情況,瞇著眼鎖定大哥的動向。

  「放心,那是女的。」連書諒冷不防的出現在兩兄弟旁邊。

  「連秘書,你是練就輕功了嗎?什麼時候進來的?」唐以牧擰眉。剛剛大哥進來時,不見他啊?

  「我跟董事長一起進來的,只是女人一圍上來,我就去吃東西了。」他最愛宴會了,董事長有應付不完的女人,他有吃不完的美食。

    「你剛說那是女的?身高真高。」

    「一百七十五公分,相當高挑,不過站在董事長身邊依然是小鳥依人。」連書諒皮笑肉不笑的介紹,「帝發建設的新建築師,是這回瑤池建案的窗口……空降。」

    「大哥他……」唐以牧顯得有點訝異。

    「他看上她了。」不停往嘴裡塞進食物。「那是個不再為男人做改變的女人,董事長卻是個專愛改變女人的男人,這回挺有意思的。」

    兩兄弟忍不住望向連書諒。這秘書怎麼一副隔岸觀火的樣子啊?

  「你……看戲啊?」唐以雲抱怨起來。

    「我跟著董事長多久了?看戲還看得不夠膩嗎?」他重重歎了口氣,「他明白說了,就是想要趙芷涵,而那個女人就算穿西裝還是個女人——她就站在董事長身邊,你們說這是什麼情況?」

    唐以牧倒抽一口氣。是啊,這是什麼情況?

  這景象再熟悉不過了,就是一個羞澀的女人挽著他花名在外的大哥的手,在社交圈內第一次出現,由大哥一一為她介紹這裡的知名人士,間接公佈她是唐大公子的女伴——就算她穿著西裝,還是個女的呀!

  這個趙芷涵想得太天真了!

  帝發建設的大頭當然也有出席,原本也是要趁機為大家介紹這位空降的優秀員工,怎知到了會場卻不見人影,繞了圈才發現她竟已經站在唐董事長身邊了?

  這難道是……

  「這位是帝發建設新的建築設計師,從紐約回來的趙芷涵小姐。」唐以書介紹得有點膩了。「我們的瑤池系列就由她接手。」

    「咦?不是差不多興建好了嗎?」貴婦們對那以奢華為名的建案很感興趣。

  「只是外殼,內部還沒……芷涵提出了新建議,保證可以讓各位耳目一新!」

    他大方的拍拍她的肩頭,「紐約的時尚風會一起融入住家當中。」

  「真的?」貴婦們雙眼亮了起來。

  「敬請期待。」趙芷涵揚起自信的笑容,對於拿手的事物她向來具備信心。

    許多富商們都對這建案相當感興趣,預售屋早銷售超過百分之七十,預訂的人將享有專人室內設計,做到完美,這才是高檔建築的價值。

    貴婦群們拉著她不放,認為這位小姐不著禮服反倒穿西裝夠有個性,而且唐以書還親自介紹,更像是為她鍍上一層金。

    趙芷涵瞬間備受矚目,她很快地融入話題,跟大家解說她的理念,以及如何把瑤池建案改造成更完美的住家。她知道今晚多虧唐以書,自己才能夠立刻被社交圈所注意及接受,望著在美女環繞中的他,她只有一種感覺——權力果然是最好的春藥。

    關於唐以書的傳聞她聽得太多了,他是如何的花心,如何將女人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讓她們躋身於社交名嬡之列,最後卻總是走上分手一途。原因通常都是他膩了,想找下一個可以滿足他改造欲的女人。

    她討厭這種想法,但更討厭明知如此還偎進他懷裡的女人。

  在紐約,她認識幾個女人,都曾是唐以書的女友,她們都說,只要唐以書認真起來,沒人能夠拒絕他的魅力,只要他想要的女人,沒有到不了手的,而為了讓他開心,她們都甘願變成他希望的模樣,因為只要成為唐以書的女友,就代表著財富與地位。

  她嗤之以鼻,也不屑這種舉動,金錢真的可以買到感情嗎?就因為唐以書家財萬貫,就足以讓這些女人動搖?

  真不懂有錢人的想法與世界,她是靠半工半讀完成學業,跟黃凱佑交往是因為他們是同學,並不是什麼攀權附貴……只是黃凱佑也改造她,為了讓她足以匹配站在他的身邊。

  說到底,她到底是陪襯的花瓶,還是瓶子裡的花?

    「哎!」其中一個貴婦聊到一半,眼神往趙芷涵背後瞟。「那不是亞齊的黃凱文嗎?」

    咦?她頓時背脊一僵。黃凱佑的哥哥?

  趙芷涵的笑容立即僵硬,連回頭都不敢。他哥哥當然認識她,她跟黃凱佑交往整整九年啊!她完全不想看見他們家的任何一個人,因為當初沒一個人給過她好臉色看!

  她聽見與前男友相仿的聲音由後逼近,手裡的杯子都禁不住顫抖,旋身直往右邊去,她得找個地方躲藏,找個——

    但一隻大手忽地扣住她的手腕。

  「嘿!凱文!」唐以書右手攫住她,左手卻高舉的向黃凱文打招呼。

  放開!趙芷涵拚命掙扎著。他是在做什麼?

  「啊啊……以書!」兩大死對頭見面,卻份外熱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拜把兄弟呢!「你這麼早到啊?」

    「先來找朋友聊聊。」他邊說,邊使勁把右手攫住的女人往前甩。「來,跟你介紹我們的新生力軍,帝發的趙芷涵。」

    黃凱文怔了下,須臾間眼神丕變,載滿了輕視與鄙夷,毫不客氣的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芷涵啊,你到帝發建設去了啊?」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為什麼不乾脆一點,直接到名穩去就好?」

    趙芷涵深吸了口氣。從以前到現在,黃凱佑的兄弟姐妹都對她不好,就因為她是個出身普通又粗魯的女人……

    箝制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突然一重,她疼得差點沒喊出聲來。

  「帝發建設比較適合我,名穩……」她瞥了身旁男人一眼,「有嚴重的性別歧視。」

  「又給我扣帽子。」唐以書笑了起來,「凱文,這女人非常的優秀能幹,你認識?」

    「嗯,豈只認識,她是我弟弟的……前女友。」黃凱文淡然一瞥,「別說你不知道這件事,裝傻不是你的風格。」

    「呵……我是知道,其實我很訝異。」他微斂了笑容,「沒想到黃凱佑的視力這麼不好,竟然放走這麼好的人才。」

    人才?趙芷涵不由得瞥了唐以書一眼。她以為他會說「女人」。

    「啊?唐董事長言過其實了,芷涵呢……充其量就是個建築系畢業的,還沒有什麼實質作品。」附近的所有人都聽見黃凱文從鼻孔裡哼出的不屑之音,「他們分手只是個性不合,跟才能沒有關係。」

    「是嗎?」唐以書也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們過河拆橋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一瞬間,趙芷涵可以感受到戰火點燃。

    她詫異的側首望向唐以書,他嘴角依然是上揚的,但是雙眼裡載滿的是極度的挑釁,整個人散發出逼人氣勢,連她都不禁肅然起敬……這個才是唐以書嗎?穩坐建築業龍頭之位的名穩建築董事長。

  「我們是做建設的,不做拆卸工程。」黃凱文也斂了神色,冷冷的回應。

  注意到晚宴一角忽然靜了下來,唐以牧輕嘖一聲。站在高處的他們早就看見大哥跟死對頭碰面,只是這可是「慈善晚宴」,就不能和氣些嗎?

    「大哥最好別把氣氛搞砸。」唐以雲不免抱怨著。大哥總是我行我素。

    唉!連書諒也重重歎了口氣。他只想圖個片刻寧靜,天也不從他願?認命的扔下盤中佳餚,他要在烽火連三月前阻止火苗蔓延。

    「據我所知,亞齊在紐約的建案,在第九大道跟第六大道的兩棟大樓,是出自芷涵的設計吧?」唐以書清楚點出趙芷涵參與,但並沒有掛名的作品。「售屋率達百分之百,而且幾乎是在興建完工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內賣出,設計隔間頗受好評,所以才有第二棟的產生。」

    趙芷涵膛目結舌的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她參與設計的大樓?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掛名,黃凱佑說要讓她練習,起初偶爾問問她的意見,後來要她親自設計。

  黃凱佑說太早出名不是好事,而且如果掛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建築設計師,買家會質疑,那麼,為什麼唐以書會知道那是她的設計?

  現場起了一陣竊竊私語。想不到這位帥氣的女人,竟然已經在紐約興建了兩棟大樓!而且,在場有人恰好在那兩棟大樓有房產,也不吝嗇的當場讚美趙芷涵的設計。

  黃凱文笑容全數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他摟著女伴往後退,並不想繼續跟唐以書對辯。因為那兩棟大樓的確是出自趙芷涵的設計,她甚至待在工地參與一切,小到鏟土大到規劃,全都知之甚詳。

    因此要知道她並不難,唐以書只要認識當初參與工程的主要份子,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這就是他所謂心機重的女人!是女人就乖乖待在家裡、打扮得美麗出席宴會就好,為什麼要如此賣命的為事業打拼?根本就是想要學習更多的技能,甚至是代替弟弟站上建築業的頂端!

  「趙芷涵,別以為你到了那裡就可以對亞齊不利。」黃凱文撂下最後一句話,不客氣的指向她。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他說的那是什麼話?

  粉拳緊握,背後卻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唐以書將她推向前,像是鼓勵她盡管開口。

  「黃董事長,您誤會了!」她挺直腰桿的揚聲,「我只是選擇願意正視我才能的公司,而不是只會壓抑我的亞齊。」

    「你——」黃凱文皺起眉,心有不甘的意圖上前。

  突然間,從人群中走出一個男人,先用無奈的眼神看向唐以書,再蹙眉要趙芷涵後退,緊接著旋過身,揚起笑容衝著他來。

  「黃董事長,什麼事這麼大聲?」連書諒恭敬的鞠躬,再上前幾步。「我請侍者為您調了兩杯酒,您和女伴先喝點酒,一旁還有您最喜歡的干貝,配上酒是相得益彰。」

    大手一比,指向吧台,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他笑得空氣都要開花了,加上周遭的側目,的確不宜再把事情鬧大。

  黃凱文再瞪了趙芷涵一眼,摟著女伴,順著連書諒指的方嚮往吧台去。

  此時音樂聲似乎才流進空氣裡,氣氛漸漸緩和,人們又開始談天,有好幾個人急忙走過來,很驚訝她竟然是紐約那兩棟知名大樓的設計者,並詢問起唐以書關於瑤池建案。

    連書諒這才轉回身,準備好好的念一下頂頭上司,怎知卻被上司推給那群好奇人士,由他全權代理回答。

  而上司自己呢,拉著趙建築師離開宴會大廳,直往僻靜處去。

  趙芷涵完全沒有拒絕,剛才的對峙讓她冷汗涔涔,襯衫全濕透了,手腳冰冷不聽使喚,她緊張得一顆心差點沒跳出胸口,巴不得快點離開那個場合。

  唐以書帶她走進一間幽靜的小房間,而且還直接將門給反鎖。

  這是他們兄弟的休息室,沙發茶几一應俱全,她直直衝向梳妝台邊,雙手僵直的撐著桌面,試圖平復紊亂的情緒。

  門外有人叩門,是唐以書帶著她離場時,一邊交代隨行侍者倒的酒來了。

  「先喝下去。」他開門接過,帶上門後,把高腳杯放在梳妝台上。

    趙芷涵瞥了酒一眼,二話不說的拿起,一口氣灌了下去。

  唐以書用腳勾來椅子,再將她壓坐下去。這女人全身硬得跟石頭似的,竟然緊繃成這樣。

    「他不是黃凱佑,你就已經這麼緊張?」他挑了張沙發坐下,兩條長腿擱在茶几上,搖晃杯中澄黃液體閒散的說著。

  「好可怕……」她痛苦地吐出幾個字,「我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變成什麼樣子?」

  「變得懦弱膽小,我甚至連手心都冒汗了。」趙芷涵倏地跳了起來,「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明明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沖,大刺刺的,天不怕地不怕!」

    唐以書勾起一抹笑,搖了搖頭,那些動作卻讓她看了很刺眼。

  「你什麼意思?」

    「笑你腦子不清楚。」他從容的又喝了口酒,「我那天就說過,你已經被改變了,應該要適應改變之後的你……九年的時光,除非你都是在演戲。」

    言猶在耳,這是幾天前他才對她說過的。

  他說為了愛情改變的她,改變的不只是外表,還有本質,除非這九年跟黃凱佑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是認真的,真心的為黃凱佑付出一切,真心的迎合他的喜好,最後變成這樣無能又怯懦的她。

  趙芷涵又好想哭,但是她受不了自己總是為這樣的事落淚。

  「不如讓自己擺脫現況,再變得更好吧!」唐以書提出了建議,「用美麗的外表融合以前堅強不畏懼的個性,這不是一個最棒的結果嗎?」

  「什麼?」她疑惑的望著他,「我不喜歡什麼美麗的外表……」

    「女為悅己者容,但美麗不只在感情世界佔便宜,在職場上也絕對有幫助,別告訴我,你在亞齊那邊沒有認知到這點。」

    她不否認,當她細心裝扮後,做很多事都變得比較順利,用溫柔的聲音談話,在幾乎都是男人的場合也相當吃香。

  「善用自己的優勢,並不是錯誤,你可以有女人味,也可以有過去男孩子般的果敢。」唐以書拿著酒杯,站了起身。

  「但是我被要求別隨便出聲,被要求顧及面子,就像一個啞巴,演了九年,就真的不會說話了……」她抬首望著走近的男人,「我根本回不到過去了!」

    「誰說的?是你太心急了。」他挑逗般的挑起她的下巴,發現自己竟喜歡她隱忍著淚水的堅強模樣。「我可以幫助你。」

    趙芷涵忽地瞪圓雙眼,下一秒不客氣的打掉在她臉上的大手。

  「唐以書,我不再為了任何人而改變。」她瞪著他,鄭重的宣告,「別以為我會成為你的女人,任你操控。」

  「這誤會真大!我又沒說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也沒說要你為我改變。」他逕自走到梳妝台邊,將杯中的酒緩緩倒入空著的酒杯裡。「我上次就說過,你可以試著為自己改變,我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她狐疑的瞠著雙眸,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豺狼沒有其他意圖。

  「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唐董事長做得太多了。」刻意用上敬稱,距離立刻拉開少說幾公里。

  雖然她心裡很感謝他,若不是因為他,她今天不可能這麼快跟如此多的業界人士、顯要名流認識,也無法立刻受到尊重與矚目;若不是他,她恐怕真的會選擇躲到女廁去,避開與黃凱文的碰面;若不是他,她設計那兩棟大樓的事跡也不會有人知道。

  最後他推她那一把,更給了她無比的勇氣……她一直失去的勇氣,卻輕易的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找回。

  「我自願的,我難得做這麼犧牲的投資。」唐以書將她的杯子拿起,緩步踅回她身邊。「從來沒有女人讓我自願幫她,而不要求任何代價的。」

    趙芷涵挑眉,望著走近的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什麼……」

    「你不需要成為我的女人,也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麼,我就只是單純的想幫你而已。」挑起一抹笑,他將酒杯迎到半空中,示意她接過。「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你只要接受這個機會就可以了。」

    她聽了忍不住搖了搖頭。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他們素昧平生,就算以後有業務往來,也不到這個份上吧?

  而且花名在外的他,竟然表明了她不需要回報什麼,也不會想把她改造成他喜歡的模樣,更不必當他的女人?

  「機會稍縱即逝,趙芷涵。」唐以書有些失去耐性了。真是不知好歹。

  「我不懂。」她蹙超眉心,「這不像你。」

    「哈哈哈!」他驀地大笑起來,「趙芷涵,你又不認識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的話像帶著魔力,她喉頭緊窒的望著遞過來的酒。

  一直說不可以,但是她的手卻自有意識的緩緩舉起。

  為什麼,他讓她感覺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

    她接過了酒杯,唐以書也舉起自己的杯子,與之相碰。

    「放心好了,你真的不是我女友。」他笑著強調,誰叫她整個人跟刺蝟一般緊張。

    趙芷涵咬了咬唇,總覺得答應他是個錯誤,但她還是喝了酒。

    「噢,不過有個前提,我得先跟你說清楚。」

    現在還說前提?她不悅的皺起眉。

  「只要不是當你的女人,什麼都行。」

    「放心,我說話算話。只是——」唐以書俯下臉,深邃的雙眸凝視著她。「我喜歡你。」

    咦?趙芷涵吃驚得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不能忘了這個前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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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3:44
第四章

    我喜歡你。

  這句話像在趙芷涵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應該是開玩笑的吧?第一次見面她穿得跟現在一樣,大T恤、牛仔褲外加工地安全帽,臉上還髒兮兮的;第二次見面她根本穿男裝,完全只有帥氣可言,跟美女扯不上邊……

    難道唐以書喜歡美少男嗎?不,把馬子又不是叫假的,怎麼可能!

  那他為什麼莫名其妙說喜歡她?趙芷涵坐在工地頂樓,捧著跟其他工人手上一樣的便當,遠跳著台北市。這裡風大又安靜,工人們不是在用餐就是在休息,是個最佳思考的場所。

  以前一靜下來,她都在想工作的事,結果現在唐以書卻莫名其妙的跑進她的思路當中。

  他扔下的那四個字深埋在她腦海裡,就算說服自己那是玩笑話,可是她卻忘也忘不掉!

  女人怎麼這麼好解決?隨口說的話都能這樣介意?

  而且唐以書還說這是前提,因為他喜歡她,才願意助她一臂之力,讓她重獲過去那勇往直前的力量?

  這真的太怪了,她是不是答應得太乾脆?可是答應之後,她的生活也沒什麼變化啊?距離那場宴會已經二個多星期了,她沒有再見過唐以書,兩人也沒有任何電話聯絡,就跟過往的生活一模一樣。

    就說她想太多了!趙芷涵下了結論,打開飯盒,大口的吃起午餐。

  不遠處工地用的電梯上上下下,工人們有人喜歡在樓下吃,有人喜歡一伙在自個兒負責的樓層用餐,反正現在各層都已經穩固,通風良好,而且中午睡在這兒,可比在鐵皮屋裡吹冷氣還舒服。

    電梯停了下來,她聽見了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工人們不可能穿皮鞋來上工,難道……

    趙芷涵飛快地回首,果然瞧見了剛才還在腦子裡的人影。

  「你在這裡吃飯啊?」唐以書邊走邊遠跳著,「風景真好。」

    「不錯吧,也算景觀餐廳。」她仰起頭,不知道為什麼嘴角自然的挑起笑容。

  「還露天的咧。」扣掉風沙有點大,外加烈日當空,倒是個不錯的用餐地點。

    「他們說你都在這裡用餐?」

  「嗯!」她沒叫他坐,看他那身鐵定是名牌西裝,怎麼能叫他坐這種髒兮兮的水泥地?

  「樓下不是有辦公室?至少有冷氣。」不待在冷氣房,還特地從一樓領便當上來吃?

  「我喜歡這裡,能用跟工人一樣的視野看這棟建築,感受坐在這裡吃飯的愜意還有炎熱。」她不以為意的扒了口飯,「我在紐約就是這樣,不管下雨下雪,都跟他們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便當……我才能記得他們的辛苦。」

  然後思考,用什麼樣的方式減輕他們的工作量,卻又能如期完工,如何避免危險、如何讓他們工作得更舒適,哪種天候進行哪種工作,不致讓工人們中暑或是凍著,甚至會在下午時多加兩次點心時間。

  一開始黃凱佑總是嫌她多事、浪費錢,但展現出的成果卻是沒有罷工問題,遇到緊急情況,工人們都願意免費加班調整,甚至因為他們工作愉快,進度比預計的大大提前了兩個月。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之所以喜歡待在工地,是因為可以放鬆大笑、可以大口吃飯、可以暢快喝酒,沒有生活上的壓力,不必為了黃凱佑而美麗。

    改變自己其實也是種壓力,待在工地的時刻,她就能活得像原來的自己。

  唐以書淺笑著來到她的身邊,竟二話不說的也坐了下來。

  「喂!」趙芷涵嘴裡還塞滿一口飯,「這裡很髒耶!你——」

  看著他舒服坐定,她為他的黑色西裝緊張,等會站起身時,鐵定是一屁股灰。

  他挑高了眉,「你能坐我不能坐?」

  「我這是粗布陋衣,你是……一套好幾萬元的西裝。」她很認真的歎口氣。算了,反正都是丟乾洗。

  「這跟幾萬元沒差,是心意問題。」他衝著她勾起微笑,「你就算穿上香奈兒的禮服,有必要時,你還是會坐在這裡吃便當,對吧?」

  他的話凝為一顆水珠滴落在趙芷涵的心中,帶著一點溫暖,給她一份感動。

  他知道……這個男人知道她的用心,而不是只會皺著眉頭質問她,為什麼要穿著名牌T恤到工地糟蹋?為什麼要跟那群工人混在一起?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一點女人樣子也沒有?

  這真的就是一份心意,將心比心,易地而處,站在底下的人角度看事情,替他們設想,可以讓每個人過得更舒適,還可以讓工程順利,何樂而不為?

  趙芷涵泛出淺淺的笑意。被瞭解與尊重的感覺,相當美好。

  唐以書專注的凝視她的側臉。她真的是個標緻的女人,五官娟秀,即使脂粉不施也能看出美麗,只要改變穿著,稍稍化點妝,就能引人注目……黃凱佑大概也是早就看出這點,才會把她打扮成洋娃娃,拎出去炫耀。

  而洋娃娃只要負責美麗就好,其他事少做少管,這便是黃凱佑希望的。

  「有事嗎?」趙芷涵當然注意到他投向她的灼熱視線,有點心慌的趕緊打破沉默。「你不會是特地來看我坐在哪兒吃飯吧?」

  「剛好到附近,有個空檔,所以過來找你。」注意到她有點緊張的神態,他滿意的笑了起來。「晚上有空嗎?去吃個飯還得買個東西。」

    趙芷涵瞪圓眼嘟起嘴,又用狐疑的神色打量他。「你想幹麼?」

  「我要負責讓你變成亮眼逼人的趙芷涵,這不是我們說好的?」他看了看表,「我七點後就有空了,晚餐約七點,再過來接你。」

  「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你有順路嗎?」

  唐以書稍愣了下,旋即點了點頭。的確不順路,但接送女伴向來是他的義務,過去沒有女伴這樣問過他。

  「你有車嗎?」

    「我坐捷運。」在台北市開車太辛苦了。「你告訴我地點,我就有辦法自己過去。」

    「好。」夠爽快!唐以書接著拿出手機,「可以跟你要手機嗎?」

    她這下可訝異了,「你沒有我的電話?」

    這怎麼可能?帝發建設是名穩的子公司,她是員工,身為董事長,他想要她的私人資料根本輕而易舉!他為什麼……

    「我喜歡你自願給我手機號碼。」對他而言,沒有查不到的事情,但是能讓對方自願給電話,那才有意思。

    趙芷涵笑得一臉無奈,突然覺得這唐以書是個很特別的傢伙。說起話來帶有霸氣,行事作風也毫不低調是激戰派,怎麼看都屬於主動攻城掠地是野善派,可是竟然寧願等她給他手機號碼……

    「你是個怪咖。」她由衷這麼認為,主動接過手機,輸入自己的號碼。

    「我向來是。」他當這是一種讚美,笑看著她承認。「確定好餐廳和時間會跟你說。」

    「嗯。」她點了頭,突然想到,自己要頂著這一身灰頭土臉過去嗎?「啊,隨便找地方吃就好,別找什麼高級餐廳……」

    「我們會先去買衣服,你不必操心。」這原本就是既定行程,他不信她還會帶另一套衣服來工地。

    「買?喂,我可不穿什麼小禮服還是……」趙芷涵宛如驚弓之鳥,她不想再掉入被改造的陷阱。

    「我自有分寸,你敬請期待吧!」他扔給她一抹神秘的微笑,神秘到她覺得背脊發涼。

    他想做什麼?實在令她捉摸不透,看上去明明是直接攻擊,並獲取獵物的類型,所以才當面對她說喜歡,但接著超過一星期沒有任何聯繫,一點都不像是真的喜歡她的樣子。

    現在突然出現就說要共度晚餐、帶她去買衣服?還笑得意味深長……她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

  唐以書站起身,後退數步後輕輕拍著身上的塵土,但是黑色的布料沾上塵土相當難以拍淨,他莞爾一笑,隨意拍拍,也就算了。

  黃凱佑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也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即使非得到工地視察,他也會避開髒亂的區域,有塵土飛揚時總會皺起眉頭,生怕他的西裝會被弄髒。

  「我得走了,囉嗦的傢伙只給我三分鐘。」他再次走上前,「午餐愉快,晚上見。」

    「嗯……」趙芷涵也起身,目送著他的身影遠去。

  頎長的身高,壯碩的體魄,他的肩膀很寬闊,手臂的肌肉很紮實,走路帶有一種不羈,任何動作都像是一匹狼。

  聽著電梯降下的聲音,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失落。

  這是很要不得的想法,但是她……她竟然在期待些什麼!

  自從唐以書用那會使人心跳加速的雙眸凝視著她;自從他說喜歡她之後,該死的虛榮心就從心中竄起,她每天都會忍不住想到他、會思考著他到底喜歡她哪裡,猶豫著跟他的約定,猜想著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結果他到今天才出現,且只是單純的相約晚餐。

  而她竟然為此有點失落?

  趙芷涵,你在期待什麼?那是個不可能專情的男人,別忘記你再也不信任愛情了!

  再次提醒自己,她用力舒口氣,覺得自己的心跳失序,卻不知道原因。

  趕緊大口扒飯,她不由自主的望著身邊的位置。剛剛那個穿著名牌西裝的男人就這麼自在的坐在她身邊,一語道中她的想法,並以行動給予支持。

  她為此感到窩心。原來有時小小的舉動,遠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能讓人開心。

  ◎             ◎             ◎

    換了兩趟捷運,趙芷涵好不容易到了內湖,她穿著灰色的素面T恤加上寬鬆牛仔褲,腳上的球鞋滿佈塵土,風塵僕僕的樣子,完全不像等會要和人共進晚餐。

  她跟唐以書約在捷運出口,早到的她靠在出口邊牆上頻頻打著呵欠。

  她應該要回家洗澡、吃頓簡單的晚餐就倒頭大睡的,為什麼要答應跟唐以書出來吃什麼飯啊……唉!

  叭—一不遠處傳來喇叭聲,她回首一瞧,一輛黑色賓士緩緩駛近,她則慢條斯理的往人行道走去……

  才靠近門就開了,一看到高級皮料的內裝,讓她不禁有點遲疑。

  「進來吧,這裡禁止臨停。」坐在後座的唐以書催促著。

  「我腳上都是土。」她望著好像一塵不染的車子。「餐廳很遠嗎?還是我自己走過去。」

  「進來。」唐以書的口吻帶著不耐煩。這女人想很多。

  唉!她歎口氣,硬著頭皮上了車。「不管誰洗車的,對不起了。」

  前頭司機沒吭聲,洗車是他的工作,沒什麼好抱怨的。只不過第一次載到「腳上都是土」的女客。

    「對不起,遲了一會兒。「唐以書打量著她,幸好她有記得把臉給擦乾淨。

  「沒有吧,是我早到。」她聳了聳肩,環顧著車內,她好一陣子沒坐這樣的車子了。

    「我們先去買件衣服讓你換,再去吃飯。」他不可能讓她穿這樣進餐廳,再怎樣都有點失禮。「衣服讓你自己挑。」

    「我衣服其實很多,為什麼非要去買新的?」她皺了眉,「結果還是要吃高級餐廳?那幹麼不約改天?我可以多帶一套衣服等下班換上。」

    「你衣服很多?都是這種款的吧?那不算數。」他冷哼一聲,「你從紐約回來時,應該沒帶洋裝回來吧?」

    趙芷涵別開眼神。她不喜歡談在紐約的事。

    車子沒多久就停了下來,那是間窗明几淨又佔地寬廣的精品店,她有些遲疑,但是很快地被他拉下車。

    走進店裡,貨色琳琅滿目,從襯衫到晚禮服都有,店員親切的招呼,不過從她們的反應上看來,並不熟悉唐以書。

  這裡不是他常帶女伴來的精品店嗎?

  「你喜歡舒適的衣服對吧?」他直接走向襯衫和針織衣的區塊。「這幾件就滿不錯的,既可以讓你穿起來無拘束,也很美觀大方。」

    趙芷涵看著他拿下的幾件襯衫,的確是俐落又好看。

  「這件不錯……」她接過一件有花邊領子的,對著鏡子照看。「下半身可以搭七分褲。」

    「你自己挑,我們先挑一套去吃飯,等會再回來挑別的。」唐以書很難得的沒主動把他選的衣服塞給女人去試穿。

  真的都讓她自己選擇?又驚又喜,便抓了手上的襯衫再找了件七分褲進入試衣間,這期間他還拿了配件和一雙矮跟鞋,一塊送進試衣間裡……

  趙芷涵走出來時,顯得俐落大方,換穿上矮跟鞋的她更顯高挑,但卻不會很刻意,整個人看起來相當清爽自然。

  「項鏈和鞋子是我隨便拿了的,你不喜歡可以換。」他不忘附註,免得又被解讀成是他的意思。

  「我OK。」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的確是個不失原味的趙芷涵。「你……果然很會挑女人的衣服。」

    「我把這當成一種讚美。」唐以書笑了起來,聽出她後半句語帶嘲諷。「我可是讓你自己選擇喔!」

    「知道。」她揚起笑容,轉向店員。「請幫我剪標,我就這樣穿出去。」

  店員趕緊趨前,他沒有付帳的舉動,而是讓她自己付錢。這是他們說好的,她不是他的女人,所以他不會幫忙付錢買衣服。

  趙芷涵感激這份尊重,雖然他強調是以「喜歡她」為幫助她的前提,引伸意義或許是他希望她成為他的女人,但是至少在他們現在的關係裡,他沒有做出逾矩的動作。

  將換下來的衣服交給店員打包好,唐以書說著等會再來,兩人一道出了店門。

  「餐廳就在前面。」他指向不遠處轉角閃爍的招牌燈。「你要走過去嗎?」

  「嗯,走過去就好了。」

    已經瞭解她的個性,他其實早已交代司機先把車開去停車場了。

  離餐廳不過四百公尺遠,他們緩步的走著,事實上,這是唐以書猜測她的想法後,製造的獨處時光。

  「等會那間店別再去了,我沒那麼多錢。」趙芷涵主動開口,「我會自己去買衣服的。」

    「帝發建設給你的薪水這麼少嗎?不對……」他狐疑的瞅著她,「你在紐約工作這麼久,積蓄應該不少吧。」

  「呵……我沒有積蓄。」她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壓抑心情。「那時候黃凱佑會給我生活費,還有一張附卡。」

  「你設計的兩棟大樓呢?」唐以書音調禁不住高昂。光是設計費和監工就不少錢了吧?

  「黃凱佑說那是讓我練習用的……」她抿了抿唇,馬上轉過去警告他,「不許說我笨、我傻,因為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不笨!你只是因為很愛他。」心裡對黃凱佑湧起不屑,「但那種以愛為名利用人的傢伙,我非常不齒。」

    趙芷涵洋溢不掩飾的笑容,「如果這句話是在為我出氣,我很開心喔!」

    「我是實話實說,那傢伙身為男人一點都不大器!以愛為名壓抑你、改變你,讓你成為無聲的美麗娃娃,最後卻……」他頓了頓,小心的瞥向她,前所未有的謹慎開口,「你是被拋棄的吧?」

    她倒抽一口氣,點了點頭……

  「嚴格說起來是這樣,他另結新歡,找了個跟以前的我很像的女人……直率而大方,短髮褲裝,他說跟那女人在一起沒有壓力。」趙芷涵幽幽的說著。她自紐約回來後,還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今天,面對唐以書卻很自然的說了。「他還說,我們會分手……是因為我變了。」

    「所以你急著做回以前的你,拒絕他帶給你的任何改變。」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讓她聽了十分不悅。

    「你笑什麼?」

    「你還是很介意黃凱佑。你希望可以在台灣重新開始,想要有機會讓他刮目相看。」

  唐以書說中了!

    僅是看見黃凱佑的大哥,她就有如驚弓之鳥,未來再見到黃凱佑時,她還能怎麼從容?

    「我覺得這場戀愛,把我過去的自信也都一併拿走了。」趙芷涵流露出一抹哀傷神色,「他甚至也拿走了我愛人的能力,我不敢再談戀愛了。」

    「別劃地自限,你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唐以書大方的貼近她,「別忘記我喜歡你。」

    「呵……你喔,敬謝不敬。」餐廳就在眼前,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小跑步過去。

  「再怎麼沒選擇也不會選你!」

    「這話太傷人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填進我身邊的空位嗎?」他夫了聲。

  這女人真不識好歹。

  「那讓她們去填吧,你幹麼找我?」她頭一揚,露出調皮模樣,推門就進了餐廳。

  為什麼找她?哎呀,這問題問得可真好。

  通常他不會喜歡這麼難改變的女人……第一印象根本是個男人婆,他從不喜歡不溫柔婉約的女性,而她說話挾槍帶棍的,重點是她還哭得亂七八糟,他最厭惡女人的淚水。

  初次見面,她就具備了他所有討厭的點,但他卻還是對她感興趣極了!

  不僅是那漂亮的臉龐,還有深藏在這女人背後的悲傷。

  是啊,她滿載悲傷,卻用男人模樣武裝起來,明明也渴望美麗,卻寧可邋遢、不修邊幅,只因覺得這樣最像自己。

  女人都是充滿矛盾的,然而趙芷涵這女人最特別。

  其實還論不上什麼特殊感情,可她就是吸引了他所有目光。

  唐以書笑著走進去,連書諒和司機已經在吃前菜,一副完全懶得理他的模樣,安靜的躲在角落。這是家鄉村風格的餐廳,他沒選什麼高級餐廳,是怕趙芷涵會不自在。

  知道她並不是不習慣奢華的生活,而是厭惡會讓她聯想到過去跟黃凱佑在一起時的所有人物。

  讓女人傷心不是他喜歡做的事,所以他自然的避開這一環。

  趙芷涵也深刻的感受到,這個看起來孤傲不羈的男人,其實心思相當的細膩,體貼到讓人覺得甜蜜。

  「你對女人都這麼體貼嗎?」她忍不住問了。

  「嗯……必要時我會很體貼。」唐以書倒不否認,「女人都喜歡驚喜、體貼、溫柔……還有什麼……噢,名牌。」

    她不屑的挑高了眉,「請別把我算在內。」

    「我的女人都是如此,我喜歡浪漫快樂的關係,女人們愉快,我也就愉快。」

    這是不變的定律。送花送禮物、博得她們的笑容,大家都會很好過。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趙芷涵咬了咬唇。她在紐約就是專門收驚喜和禮物的女人。

    「你要的不一樣,我只要給你尊重就可以了。」唐以書咬了口麵包,「絕對的尊重,而不是表面的。」

    她瞅著他,抿唇忍住笑意。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體貼了?

  「你講話都這麼直白嗎?」像跟個男人在說話一樣,一點修飾也沒有,但是她卻很喜歡。

    「對女友當然不會,我跟女伴們甚至不會吵架。」他討厭浪費時間吵架。交往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要吵架多麻煩。

    「怎麼可能不吵架?總是會為小事爭吵,或是……」

    「這是我的規矩,不許胡吵,而我在合理範圍內順她們的意,不開心就送禮,再來我跟女人之間沒有未來可談,所以能吵的話題也少了很多。」

    哇……趙芷涵不由得驚歎。為什麼這樣的交往模式,他身邊的「書女郎」卻多得數不清?面對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女人們還會期待自己是特別的呢?

    「霸道、大男人、無情。」她一根根亮出手指,「你難道就不想談個認真的戀愛嗎?」

  「你想嗎?」唐以書刻意反問。

  趙芷涵立刻板起臉來。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口塞進幾口麵包,微嘟著嘴以示抗議,他卻只是挑了挑眉,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態度。

    兩人後來換了話題,談的除了公事外,就是平常的休閒活動,內容豐富到讓偷聽的連書諒下巴都快掉下來。

    董事長不可能對女人談公事,或是聊自己的想法,通常都是女伴們滔滔不絕的說著哪家精品店不錯、派對上發生什麼事、遇到哪個藝人等等,第一次看到他跟女人聊得這麼愉快。可是董事長那口吻跟溫柔完全沾不上邊,用詞直白不諱——這樣還敢說喜歡趙芷涵?

    他有點搞不懂了,董事長到底是想要趙芷涵這個女人,還是純粹只是想當個哥兒們?

    這種類型的女人出現在董事長身邊更是頭一遭,因為他討厭男人婆,從小就是如此。

  可是怎麼……連書諒不由自主的望向上司兼好友。

  唐以書彈指,交代服務生開一瓶Nova Moma。

  「不!07年的Chateauneuf-du-Pape。」坐對面的趙芷涵立即更正,「Chateauneuf-du-Pape的比較順口。」

    「Zova Moma比較香醇。」兩人對看了兩秒,氣氛是誰也不讓誰。

  「好!各開一瓶。」她擠起笑容,抬首跟服務生交代。

  唐以書冷眼瞪著她,一臉她擺明找碴的模樣。

  「等等你喝就知道,哪種酒才好喝。」

    「原句奉還,等等你喝了我的酒,你才知道什麼叫醇厚!」

    哎呀,董事長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趙芷涵已經讓他為她開了許多先例?連書諒有預感——這回似乎會很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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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工程飛快地進行,已經進入隔間與上漆的步驟,趙芷涵在帝發建設和名穩建設分別做了多次匯報,評估過後,兩家公司都同意她進行修改工程。

  瑤池建案開始陸續打廣告,並參照她的意見,決定打造了間與實景相同的樣品屋,讓大家參觀。

  因為工作,趙芷涵與唐以書的來往益加密切,雖然每次相處都是以工作為名,可他們之間卻有著微妙的情誼,有時是上司與下屬、有時像朋友、有時又會拌嘴,原本外界都認為她是新的書女郎,偏偏觀察許久,也不見什麼愛的火花。

  就這樣,連唐以書身邊也空了下來,把馬王子超過七個月以上,沒有任何新女友。

  「我想換掉瓷磚的顏色。」趙芷涵認真的看著樣本,「這顏色跟上次提報的完全不一樣。」

    「真的嗎?」材料由以牧的公司負責,龜毛的二弟不可能出這種差錯。

  「沒錯,淺了一號,感覺就不同了。」她仔細端詳著,「我要退貨,換上次那個顏色給我。」

    「好。」唐以書幾乎沒有質疑,瞥了眼一旁的秘書,要他記下。

  趙芷涵今天到公司來做進度報告,報告完便到他的辦公室著手樣品屋的事,這似乎成了一種固定模式,只要她來到名穩,董事長的辦公室就等於她的辦公室,可以盡情使用。

  她的穿著有大幅度的修正,雖然幾乎都是褲裝,可是不同的襯衫和各色針織衫都讓她看起來更添活力,偶爾她也穿上裙裝,這樣的打扮在匯報時除了亮眼外,還多了份專業。

  她頭髮留長了一些,最近還開始戴起耳環,小小的並不誇張,不過幾乎都是垂墜式的。

  連書諒注意到,只要進公司或是跟唐以書出門,她都會換穿高跟鞋,但鞋跟都很矮,可是走起路來變得相當婀娜。

  她無形中緩慢改變,卻不至於失去自我。

    而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會議,她顯得更加有自信,專業度也在唐以書的嚴格要求下大幅提升。他感覺得出來,董事長三番兩次的刁難,其實是在逼她成長,會議中直接的質疑,是為了激出她內心那股傲氣。

  趙芷涵伸了個懶腰,起身來到唐以書的辦公桌邊。

  「你下午還要開會或是出去嗎?」

    「不必。」他從工作中抬首,「不過晚上有個飯局。」

    「喔,好吧,那我自己解決晚餐。」她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上星期不是說好今天是空著的?」

    哎呀!連書諒立即挺直背脊,遠處似乎響起警鈴聲。不得干預董事長的行程、不得對更改時間有異議,是規矩之一啊!

  「沒辦法……」唐以書竟然一臉哀怨的往秘書那兒看去。「有人硬把應酬塞進空下來的這一天。」

  咦?連書諒一怔,發現趙芷涵瞇起眼,幾乎眼帶煞氣的也轉過來瞪著他。現、現在是怎樣?為什麼騰騰殺氣自空中傳送過來了?

    「董事長,跟王董的餐會你拖很久了,這星期再不賣人家面子怎麼行?」他趕緊解釋,「趙小姐,這星期就只剩今天晚上空著了!王董幫了我們不少忙,又很哈董事長,吃個飯不能一拖再拖吧!」

  「很哈?」趙芷涵皺起眉頭,看向唐以書,「王董是女的?」

  「三十五歲的熟女,相當美艷。」作風十分大膽,擺明了就是喜歡他。

  「你不喜歡年紀大的啊……」男人都一樣,喜歡幼齒的。

  「跟年紀無關,我就是不喜歡她那一型的,沒感覺。」他不忘衝著她微笑說:「我比較喜歡你這型的。」

    「呵呵,謝謝喔。」她根本不領情,「你每個女人都不同類型,根本沒固定喜好。」

    「我現在喜歡你,越來越喜歡。」唐以書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你今天戴的耳環很好看。」

    趙芷涵下意識的撫上耳際,輕聲的說了聲謝謝,順勢把略長的髮絲撩到耳後。

  他注意到了。

    她知道唐以書喜歡女人的耳環,而且特別喜歡垂墜式的耳環,造型不能誇張,最好是迷你小巧,自耳垂垂下,偏愛紫色與白鑽,花形耳環。

  她會發現這點,是因為每次逛精品店,他總喜歡拿這類的耳環在她耳邊比畫,起初她嫌戴耳環麻煩,覺得不管是什麼場合都沒有必要性,不過他還是喜歡閉上一隻眼把耳環擺在她耳邊,像是在想像她戴上去的模樣。

  當她忍不住問他對耳環有什麼情結時,他大方的說,覺得女人戴耳環最性感。

    這句話讓她開始戴耳環。

  他沒有開口要求過,但她看見耳環就會想起他,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開始購買,而且也試著戴。

  還記得她第一次戴的是簡單的花鑽耳針,單朵小花貼著耳垂,沒有任何垂墜,隱約的藏在發後,那天才跟唐以書見面不到五秒鐘,他就逕自撩去她的發,讓耳環顯露出來,並露出一種喜出望外的神情。

    他真的一見面就注意女人的耳朵!她被那個笑容迷惑,喜歡他為她露出的喜悅神情。

  接下來不管她換哪種耳環,他每次都會注意到,而隨著身上的飾物變多了,她也發現脂粉不施會顯得很突兀,也開始上起淡妝。

  一天一點,雖然進度很慢,但是她確實變得更加美麗,卻不曾迷失自我。

  「看來我只好祝你用餐愉快了。」趙芷涵靠著桌沿,心裡有些失落。

  「我根本不想吃這頓飯!但是真的欠她一份人情……」唐以書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情,「我原本打算帶你去主題餐廳吃飯的。」

  「咦?」她雙眼一亮,眨了眨。「你該不會是說魔戒的那家吧?」

    「嗯,你不是很愛嗎?」他說得漫不經心,「我原本都已經訂位了。」

    「包場。」旁邊角落幽幽傳來謎之音。

    趙芷涵倏地看向連書諒。包場?唐以書把那間餐廳三樓全給包下來?

  「喂!原來就是你害我訂不到位?」不客氣的用手掃亂他正在看的文件,「我本來就打算今晚找你去吃的!」

    唐以書一怔,抬起頭看著瞪大眼睛的她,忍不住微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頓時一愣,立即直起身子。誰跟他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就只是上次聊到她是魔戒迷,而想起新聞報導過有間魔戒主題餐廳,反正到名穩匯報的日子,通常他們都會一起用餐,才想找他一起去。

  只不過,唐以書比她還早想到嗎?更早就訂位了,甚至還包場……浪費。

  佯裝若無其事的旋身往沙發走去,背對著唐以書的她,卻掩不住嘴角的笑。這種被重視的感覺真的很美好,即使不是戀人的關係,他卻依然待她如戀人般的好,而且不曾越過線。

    他們永遠是各付各的,他不曾為她買過什麼,或是付哪頓餐費,不會任意的摟抱或是牽手,只會耍耍嘴皮,或是故意靠近她耳邊說話。

    他每天掛在嘴邊的就是喜歡她,她不懂……像唐以書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獨獨執著於她?這種執著也很莫名其妙,他們連一點點的親密也沒有啊?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趙芷涵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她不敢再相信愛情,更何況對像是唐以書,正常女人都不信他會專情了,她能嗎?

    「啊……這樣好了!」身後的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麼,「你陪我去好了。」

    「嗄?」連書諒喊了出來。

  趙芷涵也詫異的回首。他在說什麼啊?

  「對!你陪我去,這樣王董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唐以書挑起勝利的微笑,「書諒,跟王董約早一個小時。」

    「董事長……這樣好嗎?」他眉頭都糾成一團了。

  王董擺明了就喜歡他,好不容易約上一頓飯,又帶女人去?而且……連書諒眼神移向定力超強的趙芷涵。她願意當女伴嗎?

    趙芷涵是他看過最特別的女人,居然跟董事長相處三個月還能不動心!不過董事長作法也有問題,如果真的喜歡她、希望手到擒來,那他這回可一點都不積極!

    銀彈攻勢,零;霸氣的摟進懷裡,零;製造氣氛偷香,零……拜託,連一頓飯都各付各的,他看得都心急了,董事長到底有沒有心要追人家啊?如果有,完全跟他快狠准的行事作風大相逕庭。

  而且最糟糕的是,董事長自己的改變比她還要大!

  「你是存心要去氣人的嗎?」趙芷涵意外的沒有一口回絕,挑高了眉。

  「這叫請她知難而退,畢竟是生意上有往來的人,不能得罪。」唐以書仰頭看著她,瞧她正在思考。「當我的女伴陪同出席,你是第一個考慮這麼久的。」

  「我不是你的女伴。」她再三重申,好像得這樣說才能制止自己陷入莫名其妙的情緒裡。「不過今天晚上我可以幫你。」

  「喔……幫我啊!「唐以書失笑出聲。這女人的自尊心真的很高,凡事都在避免自己淪為陪襯品。

  「笑什麼,不要就拉倒!」她哼了聲,旋身走到沙發上拎起自己的西裝短外套跟皮包。

  「喂,去哪?」起了身,他帶著輕鬆的笑顏走向她。

  「我得去買件像樣的衣服吧?」她低首打量了自個兒的全身上下,「你要我穿這件去嗎?我是無所謂啦,不過這可一點都沒有女伴的說服力。」

    唐以書認真的梭巡一輪。的確,她如果穿這身半套裝去,王董頂多以為她是生意伙伴,不可能當成女伴。

  「那得先說好,這件禮服我付錢。」他湊近了她,「畢竟你這是在幫我。」

    趙芷涵還真的思考了一會,才很勉強似的點了點頭。「好吧!」

    「你真的很固執。」他笑著,大掌卻帶著點疼惜的撫過她臉龐。「什麼時候能接受我呢?」

    她倒抽一口氣。這是唐以書頭一次這麼直接的告白。

  成天掛在口中的喜歡可以當成一種玩笑或是曖昧的情趣,但是現在的他雙眼裡卻帶著誠懇,直接問她是否能接受他?

  「你……」她抬起手,試著推開他,「你別亂開玩笑。」

    「我從一開始就沒在開玩笑。」他反握住她推開他的手,緊緊的包握。「趙芷涵,我非常非常喜歡你,我現在只想要你做我女人。」

  「我不做誰的女人……我是獨立的個體。」被他抓著的手好燙,她試圖抽回卻被握得更緊。「你明白的,我不再碰感情了!」

    「你該給自己一個機會。」換言之,該給他一個機會。

  趙芷涵搖了搖頭。她正在動搖,心跳開始急速,渾身都發熱起來,她知道自己的理智還牽制著情感,不能也不該為這個男人動心。

  「就算有一天我願意敞開心房,那個人也不會是你。」她沖口而出,看到唐以書立刻皺起眉心,像是有點受傷。「對不起,你該知道的……我禁不起第二次的傷害。」

    傷害……他第一次聽見有女人說,跟他交往會是個傷害。

  螓首低垂,不敢再直視他的雙眼。他的眼睛總是深不可測,每每凝視著她,都彷彿能將她看穿似的。

  她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心,怎能先被他人看穿呢?

  「你並不想專一,也不想停泊,但是我要的是穩定長久的感情……」她發現他的手鬆了,緩緩的將手抽了回來。「你該懂的。」

    趙芷涵匆匆瞥了他一眼,唐以書擰著眉,雙眼似乎跳躍著火光,但是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只顧著將手裡的東西拿穩,旋身就走了出去。

  逃了出去。

  她逃開了,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心為他而加速跳動,不想承認、自己已經無形中被他吸引,更不想承認總是想見他的念頭,她不懂,明明才痛苦地結束長達九年的戀情,為什麼會那麼快就對另一個男人動心?

  她被傷得還不夠深嗎?才發過誓不再碰感情的,為什麼糊里糊塗的又差點陷進去了?

  趙芷涵走進電梯裡,撫著一顆急速跳動的心。每一次她離開,唐以書都會站在辦公室門口目送她,那炙熱的雙眸總是不避諱的凝視她,而她總是被看得極度不自在,想逃卻又逃不開。

  到底為什麼會被那種人吸引?這根本大錯特錯!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卻依然為他動心,這是在再次證明她真的是個傻子嗎?

  這陣子在社交圈活動,許多美女都私下找她談過,每個人都以為她是新的書女郎,紛紛教導「撇步」——唐以書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規則一定要遵守。萬一他送她戒指,那就代表分手了!

    分手一定要分得乾乾淨淨,不可以打電話去哭哭啼啼,也不能質問,反正規矩一堆,全依著唐以書在轉。

  看著那些頗具姿色的美女,她很疑惑這能算交往嗎?明知道不可能有結果,卻依循對方的意見過活、聽從對方的指示改變自己,然後成天提心吊膽夢幻戒指的出現?

    這是什麼心態啊?她曾問過那些女人,她們卻揚起那甜蜜帶著苦澀的笑容告訴她,唐以書的背景與地位是最大的吸引力,加上交往後物質生活不虞匱乏,他也相當溫柔,接著女人總是會犯傻,期待自己成為「唯一」。

  那唐以書是怎麼看她的?把她當成那些犯傻的女人嗎?

  她不是!她不需要權勢與地位,那些不足以構成吸引她的因素,若說唐以書有什麼地方吸引她,那、那便是……

    趙芷涵閉上雙眼,做了個深呼吸,把意圖湧出的情感壓制下去。她很清楚是因為唐以書,她才能這麼快走出黃凱佑這個陰影,他的絕對尊重與包容讓她的傷口一點一滴的愈合了。

  扶持著她走出情傷,讓她尋回過去的自己,這些點滴在心頭,她明知道這樣下去她只會越陷越深,可她卻不由自主。

  唐以書為什麼如此執著於她?她不能理解,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樣,不想攀權附貴,也不喜歡他的地位與背景,如果他執意要她,就彷彿是刻意的想傷害她。

  因為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不是嗎?

  ◎             ◎             ◎

    唐以書確定電梯下去後,從容的走回辦公室,關上兩扇木門。

  「你下午抽時間陪芷涵去挑禮服。」他對著滿臉狐疑的秘書交代,「記得打電話通知她。」若不是他下午得把這疊文件看完,他比較想親自為她挑禮服。

  「好。」連書諒忍不住上前,「董事長,我實在太好奇了……你對趙芷涵是認真的嗎?」

    唐以書瞥了他一眼,挑起邪魅的笑容。「我哪次不是認真的?」

    「哪一次是?」他非常不給面子,「好,過程中你會很認真,但你從來沒想過長久這兩個字吧?」

  「我怎麼可能跟她們談什麼長久?」微蹙了眉,彷彿他問了廢話。

  「那對趙芷涵呢?你從來沒有追求一個女人超過半年的,趙芷涵已經超過七個月了……」嚴格說起來,還有十一天就滿八個月。

    「你閒著沒事在計算什麼日子?」唐以書只是輕笑,並不以為意。

  「因為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真想追求一個女人還不容易?可是你這次,一不送禮,二不送花,三連吃飯都各付各的,這根本不是擄獲女人心的方式。」連書諒急了,為上司兼好友的反常而心急。「最糟的是,你根本不說甜言蜜語,你們兩個聚在一起不是聊公事,就是談什麼人生觀,我沒聽過你說一句寵溺的話語。」

  唐以書坐回皮椅裡,稍稍抬頭,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書諒,我要是真的對趙芷涵送花送禮又甜言蜜語,我看你的計數連三十天都到不了。」

    連書諒暗抽了口氣。他也知道,問題是,為什麼董事長要對趙芷涵做到這個地步?

    「她不是個普通女人,不能按照以前的方式走,任何強硬的方式都只會造成反效果;送禮她更是感冒,也別希望讓她變成美女陪我出席任何宴會,這只會勾起她難過的回憶而已。」說到底,他對黃凱佑非常有意見,把一個好好的女人折磨成這樣!「我只要懂得尊重她,把她當普通男人般平等對待就好了。」

  「男人?是啊,她的確跟你平起平坐。」連書諒搖了搖頭,「問題是,你希望她變成你的女人吧?」

  「嗯哼。」他勾起一抹笑,「必須她自願才行。」

  「所以?你費那麼多工夫,不用銀彈攻勢,就是希望她真心愛上你?」連書諒尾音拉高,「董事長,你都說趙芷涵跟一般女人不一樣了,為什麼非得要讓她付出真心不可?」

  咦?唐以書忽然一怔,帶著疑惑的眼神瞪向他。「什麼意思?」

  「拜託,你不可能定下來的,換過這麼多的女人,大家都知道你的習性,你是以「分手」為交往的前提啊!」他也相當欣賞趙芷涵,所以不希望她捲進董事長的戀愛遊戲裡。「但是你如果期待趙芷涵真心愛上你,這擺明了就是為了傷害她而追求她……她能再承受一次傷害嗎?」

  唐以書不由得皺起眉心。他壓根沒想過如此深入!

  讓芷涵真心愛上他,並成為他的女友,是他這幾個月來唯一在意的事,但是他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只是希望她能對他綻開笑顏、能用充滿情意的眼神望著他,願意讓他為她買一件衣服、願意讓他付餐費,甚至願意跟他共撐一把傘。

  這些以前與別人習以為常的互動,在趙芷涵身上根本完全用不上!所以他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麼,並得到回應,這動力促使他等待與忍耐,就期待她能有主動改變的那天。

  後來他發現,她開始戴耳環了,這件事讓他想到就會笑,那性感的耳垂上戴著精緻小巧的耳飾,這畫面他期待已久,總算盼到這一天;她開始在他面前穿洋裝,他還記得那一天,自已的心情特別愉悅。

    她最近開始避開他的凝視,這又帶給他無窮希望,因為唯有不在意才能直視他的雙眸,不是嗎?

  今天她好不容易同意讓他為她買了件禮服,願意陪他去擋下沒興趣的追求者,他才在欣喜若狂的狀態,可是書諒的話卻像一桶涼水兜頭澆了下來。

  他為芷涵想過很多事,如何保護她、如何讓她找回過去的自我、如何讓她融合率性與美麗……思前想後,就是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我想保護她!」唐以書微慍的看著他,「你是怎麼導出那種結論的?」

    「以書,十幾年的朋友了,不跟你說場面話。」連書諒放下秘書的姿態,就事論事道:「戀愛對你來說只是消遣,但是對趙芷涵來說不是。如果你不想認真的跟她經營一段感情,就放過她吧!」

    唐以書瞠圓雙目,用一種既氣憤又不解的眼神瞪著桌面。

    放棄趙芷涵?他一顆心浮躁不已,彷彿連書諒說了件他絕對辦不到的事。

  他就是想要趙芷涵,他的確期望她能愛上他,這是幾個月來的願望,從未有比這還強烈的渴望縈繞著他。

  所以,不可能。

  他要趙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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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4:38
第六章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趙芷涵多希望自己沒有陪唐以書去拒絕那位王董。

    那簡直叫做一夕成名!就因為她陪著他出席晚餐,先不論那嬌艷王董氣得臉色發青,最糟的是,不知道為什麼消息瞬間傳開,她竟成了正式的書女郎!

  這到底是怎麼傳的?為什麼會演變成她是以」女友「的身份,跟唐以書一同出現,狠狠的拒絕了那位王董?

  她搞不懂社交圈為什麼那麼八卦,捕風捉影的事竟可以說得煞有其事?

    「肉圓快被你戳爛了……」對面幽幽傳來提醒。

  趙芷涵一怔,才發現自個兒手裡握著的叉子正拚命的往肉圓戳。她直起身子,不甘願的叉起一大塊入嘴,大口嚼著。

    「你要去澄清這件事。」她另一手食指一比,指向對面的唐以書。

    「澄清什麼?」他一點都不在乎。

    開玩笑,情勢終於如願以償走到這一步,哪有澄清的道理?

    「唐以書,你明知道現在外頭在傳些什麼,還裝什麼傻!」她怒眉一揚,手跟著往桌上拍。「每個人都認為我們兩個在一起了。」

    「是啊。」他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指了指他們兩個,「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吃宵夜呢!」

    「喂!」她不高興的嘟起嘴,「是你喊餓的耶!」

  「但是你帶我來吃路邊攤的。」他聳了聳肩,無視於路人的注目禮。

  畢竟一條簡陋小巷裡停了輛黑色賓士已經夠突兀了,攤子裡還坐著一個身穿亞曼尼西裝的男人,很委屈似的坐在矮小的桌邊,一雙長腿不知道該怎麼放,卻還能津津有味的吃著桌上熱騰騰的肉圓及麵線。

  「誰叫你說宵夜要去酒吧吃?這裡好吃的一堆。」她沒好氣的抱怨著。

  晚上到唐以書那兒討論即將竣工的瑤池內裝,一討論就過了午夜,天冷的冬季的確是很容易肚子餓,但是饑腸轆轆的唐以書卻說要去PUB吃宵夜?這是哪門子宵夜啊?

  所以在她的堅持下,他們來到她常光顧的肉圓攤子,只是……她可不希望那輛黑頭車停得那麼近的引人側目……

    問題是,司機和連秘書根本已經吃到天邊去了,她剛還聽見連秘書叫第二份麵線的聲音。

    「我認真問,你對於傳聞沒有一絲絲的開心?」他微蹙著眉心凝望她。

    「沒有。」一點猶豫也無,趙芷涵回答得斬釘截鐵。

  唐以書心中難掩失落。魅力無限的他,竟也有吃閉門羹的時候,而且這碗羹一吃就吃了八個月。

    「我真的不懂,我到底哪裡不夠好?」他認真的歎口氣,「為什麼你就是對我不屑一顧?」

  聽見重重的歎氣聲,讓趙芷涵心跳漏了一大拍,她悄悄的看著舀著麵線玩的唐以書,他面露愁容,好像很認真的在思考問題出在哪?

    「我……並沒有對你不屑一顧。」她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別誤會。」

    「但是你始終拒絕我。」

    趙芷涵咬了咬唇。她現在非常害怕直視唐以書,因為拒絕只會換來他更加灼熱的視線,情感從眼神裡滔滔傳遞而來,讓她沒有辦法以平常心面對。

  那雙銳利卻深不可測的眸子總是跳躍著火花,不羈的性感輕易能動搖她的心,她必須極力的克制,才不致使自己的感情成為脫韁野馬。

  「因為我們並不適合,以書,喜歡你的女孩子很多,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她相當無奈,「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一對,如果你一直以來只是開玩笑,就讓這個玩笑適可而止。」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他忽然正了色,「我想要你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如果不是喜歡你,要我超過半年的時間只守在你的身邊,這對以前的我而言,根本不可能!」

    「如果你是征服欲作祟的話,就請你放過我。」她痛苦地握緊雙拳,「我不可能跟個對感情不認真的人在一起!」

    誰說……唐以書差一點就要沖口而出了。

  但他最後只是用跳著怒火的雙眼,看著別開視線的趙芷涵,然後低首繼續吃著已經索然無味的宵夜。

  他不想破壞氣氛,所以忍了下來,然而,他真的好想大聲反駁——他沒有不認真!

  對於她趙芷涵,他再認真不過!

    那是征服欲作祟嗎?因為她是很難得到的女人,所以激起他男性的征服欲,盤算著非征服她不可?

  他是抱持這樣的想法對待芷涵的嗎?不,他不是。

  但是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女人如此執著?明明她從未表示出一絲一毫的愛意,他還是想要她到了幾乎義無反顧的地步。

  沒有熱情如火展開積極的攻勢,只是擔心嚇跑了她。

  「周末的宴會你會陪我吧?」

    趙芷涵不語。現在流言已經滿天飛,如果再跟之前一樣連袂出席,只怕流言不會有止息的一天。

    雖然她先前答應過他,但是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實在……

    「那算是瑤池落成前的暖身宴會,別說你這位建築設計師不參加。」唐以書若無其事的下了重藥。

  「我不跟你一起進場。」她咬了咬唇,「我們得用行動打破流言。」

  「我們是不是戀人,旁人一看便知,為什麼要因為他人,而改變了我們的行為模式?」他忍不住出聲抗議,「你不該是會為此在意的人,我們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不該為此在意?天,她在意得不得了!

  她多怕大家看著她竊竊私語,說她是唐以書的女友,她好怕他過去的那些女人跑來跟她重新討論「規矩」!最怕的是……自己會變成那種整個世界繞著他打轉的女人!

  從流言開始蔓延,她整個人陷在矛盾之中,有時卻又不自覺的露出嘴角笑意,就因為別人說她是唐以書的女人。

  她想拒絕承認,但那份欣喜赤裸裸的反應著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她竟然想要跟唐以書在一起,面對他無數次的告白,她早就心生動搖……不說她無論喜怒哀樂總是想到他、不說工作外的休閒時間都跟他在一起,不說回到家還會通電話——最糟糕的是,等她意識過來時,她的生活裡只剩下他了。

  她心裡明白,再怎麼抗拒、再怎麼壓抑,這個男人還是在她心裡扎了根。

  不需要鮮花珠寶、不需要華服美鑽,更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他就只是陪在她身邊,用尊重的態度對待她,真心的為她打造尋回自尊的舞台,就這樣……她陷入他的好。

  「你當然不在意,但是我……我不想讓別人誤會。」事實上,是不想讓自己再深陷下去。

  「謠言會不攻自破。」他堅定的瞅著她,「你越閃躲,只會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咦?趙芷涵一怔。是這樣嗎?如果她越逃避,只會讓別人覺得她在……欲蓋彌彰?

  「你說的也有理……」她遲疑了。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就該光鮮亮麗的跟我一起出席,然後大方的說我們只是合作的伙伴。」唐以書再接再厲的勸說,目的只是為了要讓她陪他一道去。

  他喜歡芷涵像是他的女友一樣,挽著他的手。就算是片刻的假像,他也甘願。

  他也喜歡這份流言,因為這樣可以瞧見芷涵的不自在。

    「還光鮮亮麗咧……」她扁了扁嘴,為了周末的宴會她緊張死了。

    瑤池即將落成,這場宴會是個暖身宴,就在樣品屋裡舉行,樣品屋佔地一百五十坪,就跟瑤池單層單戶的住家一樣寬,屋裡的陳設跟實景一模一樣。

    與其砸大錢打廣告,不如邀請商界人士和媒體記者來共享盛舉,如此瑤池的曝光率還不大大提高?

  更何況邀請的名流人士,本來就是他們鎖定的主要客群……而她,當然是這場派對的主角,建築設計師,捨她其誰?

    不過一想到當天蒞臨的都是政商名流和媒體記者,她就緊張得吃都吃不下,胃疼得難受。

  「當然,這可不是我們平時參加的小派對。」他揚起微笑,「這可是你趙芷涵在建築界打響名號的時機。」

  她瞪大了眼睛。唐以書這麼說,她冷汗都快滲出來了……

    但是他說的沒錯,這是她一戰成名的機會,名穩建設的瑤池轟動已久,還未開始興建,大家就都知道是豪宅建案,而她臨時更動設計更是名噪一時,所有人都在看,她會把瑤池推向高峰,抑或是沉淪!

    唐以書一直製造舞台給她,讓她在社交圈中活躍,跟許多知名人士認識來往,就是刻意在打響她的名氣,否則就過去她在亞齊的那段日子,根本名不見經傳。

    就是這種隱形的體貼,讓她心動不已。

    「嗯……」她只能如此低語。她走著他舖的路至今,沒有退縮的道理。

    「我想為你準備那天所有的行頭——別告訴我,你想穿普通的禮服去。」察覺她張口欲言,唐以書先聲奪人,「主角得要有主角的樣子。」

    趙芷涵長睫眨了眨。明明知道他說得甚有道理,卻不知道為什麼直覺的想推開他的一切。

    因為過度在意,所以想要逼自己拉開距離嗎?

    「好,但是所有的行頭我——」

    「我買單。」知道她想說什麼,他截斷她的話,「這是老闆給下屬的獎勵。」

    「可是……」她擰起眉,好像這是多麼不得了的事。

  「非關兒女私情,只是想獎勵你這陣子的辛苦。」他知道什麼話都得說到公事上頭,她才可能勉為其難的答應。

  撐了好一會,趙芷涵才點了頭。

  看到她如預料中的反應,唐以書感到一陣疼痛自心窩傳來。

  若不是搬出上司對下屬的獎勵,芷涵並不會接受他的美意。面對芷涵,他總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打擊,他從來不知道,要親近一個人是如此困難的事。

  他必須承受失落、難受與灰心等情緒,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就算對芷涵的感情日漸狂熱也必須抑制,因為他不希望做出任何讓她逃跑的事。

  他唐以書花叢流連這麼久,從未如此艱辛。

  但是……他甘願,他打從心底等待撥雲見日的那一天。

  ◎             ◎             ◎

    瑤池的樣品屋租了世貿二館來做展示,從外頭開始就佈置紅地毯取水晶杯的雞尾酒區,今天不僅有政商名流和記者會到場,連建築業界的大頭們也將親臨現場,名穩建設親自發出的邀請函,誰不買帳?

  在權充休息室的小房間裡,趙芷涵拚命做著深呼吸,她發現自己連怎麼正常呼吸都快忘了。

  「小姐,請看鏡子。」化妝師笑吟吟的,拿著腮紅刷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噢……」她連忙抬頭,望著眼前那片閃亮的鏡子。

  「你別緊張,就想成是一般聚會的擴大版就好了。」葉葉是唐以書的專屬化妝師,多年的交情了,負責幫他的女友們妝點——只是這位趙芷涵,是第一次。

    嘖嘖,在以書身邊大半年,竟然沒有請她出馬化過妝,就知道兩人根本不是什麼男女朋友關係。

  不過今天請她來妝點,一樣也不表示他們是戀人,她一眼就瞧出,這位趙小姐跟以書之間並沒有更上一層的親密。

  「這不一樣……」她心都快跳出來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以書就在你身邊不是嗎?」葉葉將唇蜜沾上她的唇,「有他在,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

  嗯……趙芷涵瞬間覺得心跳趨緩了。

  她緩緩的眨動雙眼。是啊,以書會在她身邊不是嗎?他總是站在她身邊,不管有什麼突發狀況,他都能第一時間為她擋下。

  對,他在……有他在。

  才想著,叩門聲立即響起,像是一種回應。

  「好了嗎?」

  「好了。」葉葉對著外頭輕喊,再轉過來看向趙芷涵。「可以讓他進來嗎?」

  她望向鏡子裡的自己,遲疑的點了點頭。

  葉葉輕笑。就是這點微妙讓她看出來的,過往連女伴換衣服時,以書都不避開的,這會趙芷涵穿得整齊還得她首肯,唐董事長才能開門而入……不,是她得去開鎖呢。

  打開門,她朝著唐以書扔出個詭異的眼神……

  「幹麼?」他皺眉。這女人古靈精怪的,這麼看他,肯定有問題。

  「等了八個月,還被鎖在門外啊?」她似笑非笑的揶揄著。

  「……你們很無聊,為什麼每個人都在算時間?」他不耐的扯嘴角。

  「因為這是特例啊,八個月的空檔,太怪了!」葉葉挑高了眉,笑得很機車。

    「不寂寞啊?」

  囉唆!唐以書大手把她往旁邊推。葉葉就是這種個性才能跟他成為朋友,因為他們對彼此一丁點興趣也沒有!

  他逕自走向裡頭,趙芷涵顯得有點緊張,轉過身來看向他。

  她穿著他親自挑選的小禮服,平口無肩帶,胸前鑲滿閃爍的水晶鑽,胸下珊瑚金的色澤,花苞裙擺至大腿收口,性感又不失閃耀。

  她發長過耳下,葉葉為她上了卷棒,捲出蓬鬆可愛的卷度,白淨的臉上化上金色煙熏妝,濃密的睫毛在妝點後更顯迷人;她朱唇微啟,唇蜜閃爍著光澤,正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唐以書有種世界瞬間靜下來的感覺。

  他眼裡只看得見站在那兒的趙芷涵,她眉宇之間帶著英氣,迷濛的眼神裡卻有著不安,輕啟的雙唇欲言又止。

  唐以書來到她的面前,趙芷涵深吸了口氣。誰讓他看得目不轉睛,眼皮像是眨都沒眨過。

  「你看得太誇張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其實很高興。

  「你才太誇張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黃凱佑會要她改變,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塊上等的璞玉,一旦有人清楚她美好的本質試著雕琢,她絕對是個能驚艷四座的美人。

  其實在裝扮前,她就有種天生的魅力,所以在社交圈裡,她不需要他也能跟各種人物談笑風生,並維持個人風格。

  但是現在,在穿上禮服、化上精緻妝容,甚至只是將頭髮微卷不需要戴任何髮飾,她就變得美麗逼人卻又不失俐落風采,讓他看得目不轉睛。

  「這才是趙芷涵。」他忍不住讚歎,將她推到鏡前。「既美麗又堅強,你該接受的是這樣的自己。」

    趙芷涵凝視著鏡裡的自己。從與黃凱佑初識時的男人婆到精緻的洋娃娃,再回到粗枝大葉的邋遢模樣,乃至於現在站在這裡的她,以書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可以經過妝點,卻不需要是個洋娃娃。

    「為了自己而改變,我很喜歡現在的我。」她側首望向他,「謝謝你。」

  唐以書微笑。如果芷涵能送上一個吻,那就更好了!

  「你這樣就喜歡自己未免也太早了。」他曲起手肘,「今晚過後,再來告訴我你喜歡哪個你。」

  她笑開了,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勾上他的手臂。

  葉葉送來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晚宴包,看高挑的趙芷涵穿上高跟鞋,再走在唐以書的身邊,連她都由衷讚歎他們是對完美佳偶。

    不單指身高與外貌,而是那份氣質。

    挽著唐以書,趙芷涵沒有那麼害怕了,她揚起真心甜美的笑容,踏出休息室門外。

  鎂光燈此起彼落,許多賓客的視線也直襲而至,此時此刻,趙芷涵不再想著萬一大家誤解怎麼辦,她想著的是,就算誤解也無所謂了。

    能這樣挽著以書出席,能這樣被一個男人無條件的愛護與支持,她真的已心滿意足。

  在唐以書簡短的開場後,由趙芷涵接手做簡報,投影片裡是一張張實景加模擬的照片,標明了各層的特色與風情,她使用了不少可組合的傢俱,增強功能性與移動性,卻不失其風格。

    現場討論聲四起,有人光看見咨裡島風情就已綻開笑顏,有人詢問如果現在購買是否可以加入自己的想法裝潢,趙芷涵從容的回應沒有問題;至於今天當成樣品屋的會場,更是有許多人爭購,遺憾的是一個樣式只有一間。

  唐以書可以感覺到買氣的提升,瑤池的廣告未曾間斷過,雖說現在走向M型化社會,但金字塔頂端的人還是相當的多。

  連書諒在人群中穿梭,除了寒暄問候外,留意同業來賓是他的主要工作之一。

    董事長就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敵對的亞齊建設也照發邀請函,偏偏對方是所有挑釁照接不誤。

    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他瞇起眼打量門外走進來的賓客,不,正是上次跟董事長當面嗆聲的黃凱文以及……黃凱佑?

    定神瞧了好幾秒,確定來者是黃凱佑後,他連忙回身尋找趙芷涵。

  動線關係加上賓客太多,他一時找不到人,但是董事長離門口非常的近,正在跟幾個建築界的長輩問候,照這種距離,只怕等會又是王見王了!

    連書諒趕緊移動腳步,決定先把上司引到一邊去。至少要告知他一聲「最不該出現的傢伙竟然現身了」吧!

    眼看亞齊人士走進樣品屋的客廳,正打量著裝潢,他剛好能有機會從中切入,將位在邊邊的上司給拉走——不料有個程咬金從垂直方向直直殺出。

    「以書!」趙芷涵誰也沒瞧見,只顧喊著他。「你過來一下,尚品建設的董事長找你呢!」

    咦?聽到熟悉的聲音,黃凱佑立刻搜尋聲音的來源。

    哎呀呀!連書諒眼見來不及,只好先按兵不動,現在去阻攔就太明顯了。

    「喔!」唐以書跟長輩們說了聲,就要往趙芷涵那兒去。

    她站在原地,習慣的微笑面對周遭的人,不期然的望見近在咫尺的那票人。

    黃凱佑?

    「芷涵,」他走了過來。「你今天……真是艷光四射。」

  趙芷涵突然覺得腳好重,她的笑容都僵硬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誰。為什麼應該在紐約的男人會現身在這個場合?

  是誰請亞齊建設的人來的?

  她眼角餘光下意識的梭巡起唐以書,而那個罪魁禍首,該在她一點鐘方向的男人,此時此刻卻突然不見蹤影了。

  以書?他人呢?他應該要走過來的不是嗎?

    「謝謝。」她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直想轉身逃跑,但是她根本動不了。

  「這是你設計的嗎?」黃凱佑問著,雙眼離不開她。

  真想不到一年多不見,芷涵變得比過去更加動人了,她那份堅韌不知何時重回她臉上,美麗中帶著強悍,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啦!

  「是的。」趙芷涵捕捉到在一旁的黃凱文臉上帶有不屑的神情,激起她一絲怒意。「我雖不是初始建築設計師,但我接手後將裝潢與設計全數改變了。」

  「很有你的味道,」黃凱佑環顧四周,「不,比你之前的作品還要更好——」

  「什麼作品?」黃凱文立即打斷弟弟莽撞的發言,「趙芷涵之前並沒有任何作品。」

  兄弟倆瞬間交換了眼神。紐約的建案跟趙芷涵沒有關係,這是早該有的默契,是黃凱佑一時口快失了誤。

  「是的,瑤池是我初試啼聲的作品。算是我的自信之作,不妨參觀參觀。」趙芷涵揚起自信的笑容。他們可以抹煞掉她的過去,但無法抹煞她的現在!

    「第一次就能跟名穩合作,的確是不簡單,光靠著唐以書就能夠讓你平步青雲了吧?」黃凱文毫不客氣的嘲諷,「不過,是哪方面的實力過人……這倒是有待商榷了!」

  她一聽,瞪圓了雙眼。

  附近所有的人都聽見他說的話,更別說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前男友正是黃凱佑,場面變得尷尬非常。

  「那就請您慢慢商榷吧。」趙芷涵深吸了口氣後,高仰起頭。「我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

  「我相信你有實力,但是……」黃凱佑蹙了眉,「我真沒想到你會為此跟唐以書在一起!」

    「……什麼意思?」她緊握著晚宴包的手用力到泛白。

  「在紐約時,你說要做回自己的,不再華服裝扮,也不再當任何人的陪襯品,但是……」他流露出嗤之以鼻的笑容。「你卻跟了唐以書!」

  唐以書的女人哪個不是陪襯物?這件事根本是有名到眾所皆知吧!

  「很遺憾,我跟芷涵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沉穩的聲音終於出現,來自趙芷涵的後方,她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支撐住她,讓她的背都挺了起來。

    皮鞋聲在她身邊停下,唐以書光是現身,就讓現場氣氛丕變。

  「我知道外面傳得風風雨雨,但是我跟芷涵純粹只是公事上的朋友,並沒有任何男女私情。」他的嘴角是有弧度,但笑意絲毫不達眼底。「她是我相當看重的建築設計師,亞齊建設該不是在誣蔑我們名穩的珍寶吧?」

  「珍寶?她?」黃凱佑搖了搖頭,「唐以書,她是個不穩定的建築設計者,雖然有時候會有驚人的作品出現,但大部份都是平平之作。」

  「設計靠的是天份跟後天的努力,培養者更是重要——如果你當年願意花時間培養她,並支持她在事業上的發展,而不是用感情逼她成為花瓶的話,我想她會更早就大放異彩。」唐以書睥睨著他時,已經斂起笑容。「要尊重一個女人,對你而言恐怕是太困難了點。」

  現場碎語聲起,許多女人不約而同目光帶著敵意的望向黃凱佑。黃家在社交圈裡也有一席之地,黃家二公子有位從大學時期就交往的女友並不是新聞,當趙芷涵被傳成為最新的書女郎時,自然她的過去也引起別人的好奇,大家才恍大悟,原來她就是黃凱佑愛情長跑了九年的前女友。

  讓她壓抑對建築設計的狂熱淪為花瓶,為了愛做了改變卻鈹拋棄,這徹底的扼殺了一個女人。

    「你呢?你比我會尊重女人?」黃凱佑氣得臉色陣青陣白,「唐以書,你根本是聲名狼藉——」

    「怎麼樣都比你好太多了!你只會一味的利用我並打壓我!」趙芷涵忽然打斷他的話,「以書對我絕對的尊重、完全的支持,而且幫我找回真正的自己——就是你現在看見的,被你改變過的美麗外表,還有不服輸的強韌!」自信和勇氣全都回到她身上了!

  場子早就靜了下來,為了讓大家能更清楚狀況,連書諒特地請樂隊暫停演奏,現場氣氛緊繃而且尷尬,亞齊與名穩原本就是敵手,現在為了趙芷涵,似乎又更加針鋒相對了。

  黃凱佑凝視著她,彷彿見到了十年前的她,那個穿得輕鬆隨意,但超敢嗆聲的女人。

  「請慢慢欣賞。」趙芷涵平靜下來,微微一笑。「如果有中意的話,我想以書會考慮幫您打個折。」

  她優雅的旋過身子,走回人群中,連書諒趕緊示意樂團繼續演奏,用音樂打散緊張的氛圍。

  唐以書逕自站在原地輕聲笑著,但當雙眸再次看著黃家兄弟時,卻帶著若有所思的冷酷。

  「她現在算是名穩的人,對付她就是對付整個名穩。」他低聲警告著,「最好別惹火我。」

  「你不可能別無所圖的對她好。」黃凱佑憤憤的說著,「一旦你得到她,你就會故態復萌,把她改變成你想要的模樣,然後忽略她的才能……」

    一隻柔荑忽然握住正想開口的唐以書的大掌,他明顯的嚇了一跳,回首怔望著不知何時折返的趙芷涵。

  她定定的瞅著他,忽然泛起甜美的笑容,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大膽的吻上他驚愕的唇。

  現場狠狠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都快震顫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就算是見慣大場面的連書諒都愣在當場無法反應。

  「為了他改變,我心甘情願。」她挑起一抹性感的笑容,「你就沒那個本事了,黃凱佑。」

  目光回到唐以書身上,她拉了拉他的手,低聲說著有人在等他,從容大方的帶著他走回人群中。

  剛剛那一吻,明明是唐以書感受過最沒有氣氛的吻,唇瓣相貼僅僅數秒,他甚至忘記閉上雙眼。

  但是,四周竟像在霎時之間暗去,世界似乎僅剩下吻著他的趙芷涵。

  他的心臟像是忘記怎麼跳動,也忘記如何呼吸——灼熱感在數秒後自唇蔓延至全身,他與趙芷涵十指緊扣,感受著她微顫的身子。

    光是凝視著對方的雙眼,你就會覺得世界靜了下來。

  他,找到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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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5:03
第七章

    傾盆大雨為黑夜蒙上一層水簾,打在黑色賓士上濺出許多白色水花,女人吃力的攙扶著男人踉踉蹌蹌的下了車,往庭園的石砌步道走去,司機拿著傘要追過來。

  「不必了,你送連秘書回去吧!」須臾,趙芷涵已經渾身濕透。

  她趕緊把唐以書拖進簷下,不讓他淋得過度,另一方面回首催促司機先離開,並交代他早點休息。

  手裡握著唐以書交給她的磁卡,她遲疑著要不要刷卡,卻發現似乎還得按一道密碼……

    咬了咬唇,她決定按下門鈴。

  聽司機說,以書不是一個人住,家裡有個管家會幫他張羅一切,這麼晚了,管家不可能不在吧?

    只是手才剛按下去,門就忽然開了,她忙不迭彎身扶起靠著牆的唐以書。

  「先生!」老王早就聽見外頭的聲響,疑惑的看那被扶著才不致跌倒的男人。

    「您好,」她跟管家算是首次見面。「他喝醉了……可以幫我扶他進去嗎?」

    她已經很出力了,沒想到要把喝醉的人自地面拉起會如此困難!

    老王趕緊自後頭一把架起唐以書。雖說他有些年紀,但粗活做慣了,這點力氣還是有的,加上趙芷涵的幫忙,總算是把爛醉如泥的唐以書拖進家門口,讓他倒臥在玄關上。

    「怎麼喝成這樣?」老王嘖嘖稱奇。先生向來很自製的。

  「晚上幾乎賣出了剩下的空屋,我們又去續攤慶功。」趙芷涵全身都在滴水。

    「別說他了,連秘書也喝得不省人事!」

    「哦……難得難得!」老王竟笑了起來,然後看向她。「你是趙小姐吧?」

    「咦……是!」她嚇了一跳。為什麼以書的管家會知道她是誰?「他怎麼辦?不能扔在這裡,會感冒吧?」

    「先生的房間在……三樓,請你稍等一會,我們坐電梯上去吧!」老王從容不迫的回身安排處理。

  畢竟不是自己的家,趙芷涵完全不敢越雷池一步,乖乖等在原地。

  一分鐘後,老王回到玄關,手上拿著兩條浴巾,一條遞給了濕透的她,另一條覆在唐以書身上,然後拉出身後一台拖車。

  「這是……」趙芷涵很狐疑,雖然她猜得到這是要做什麼用的。

    「麻煩幫我固定好車子,我把先生抬上去。」老王恭敬的說著,她趕緊止住車子。

  看著老管家撐著唐以書的腋下,將他往拖車上拉,只要身子上去了就好,再望著他半坐半臥的狼狽模樣,她不由得輕笑出聲。

  老王也跟著笑了起來,拉著拖車往樓梯下的電梯走。

  「幸好先生當初建這房子時有規劃電梯,大概就是為了這一天吧!」

    「呵……」趙芷涵笑著搖頭,邊擦著濕透的發。「他很常這樣嗎?」

  「不,這是第一次。」老王忽然正色,比了一個噓。「趙小姐必須保密。」

    她點了點頭,忍著笑意望向似在喃喃自語的唐以書。她知道為什麼他今晚會喝得如此過量——

    因為她。

    電梯上了三樓,老王將唐以書拖了出去,而趙芷涵硬是卡在電梯裡把在滴水的部份給擦乾,不想讓水珠灑上地毯。

  「趙小姐,沒關係的。」老王溫聲說著。

  她笑著搖頭。在紐約時,她清過地毯,真的很麻煩,她不願意為管家或傭人帶來任何麻煩。

  勉強擦乾身子後,她跟著走進敞開的房門,被拖到床邊的唐以書像是有點清醒過來,半睜著眼環顧四周。

  「那我去準備點熱茶。」老王忽然直直往門邊走,「剩下的就麻煩你了,趙小姐。」

    「麻煩我?」她錯愕的指著自己,再抬首時,管家已經下了樓。

  她能做什麼?以書不能這樣濕漉漉的上床,難道要她幫他把衣服換下來嗎?管家以為她是他的女伴嗎?不可能吧……她又未曾在這過夜,怎會把以書扔給她啦!

  「咳……咳咳!」唐以書忽然咳嗽兩聲,想起身,卻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摔出拖車之外,拖車也倒了下來。「啊——」

    「喂……」望著被拖車壓著還趴在地上的男人,那模樣狼狽得得讓趙芷涵覺得有趣又好笑,但她還是趕緊將他扶起,再四處找尋衣物。「以書,唐以書?你有意識嗎?我得幫你把衣服換掉。」

    他努力睜大雙眼。他什麼時候在房間了?吃力的撐著床沿而起,他一下又趴上趙芷涵的身子。

  「啊——」超重的!她咬了咬唇,努力的撐住他。「你到底是醒著,還是在夢游啦?」

    唐以書深吸了口氣,緊皺著眉望向眼前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的女人。照理說,他房裡應該只有輕聲細語的嗓音,怎麼會有人用這麼凶的口吻質問他?

  「你……」他愣了下,「芷涵?」

    「呼,很高興你還認得我。」她雙眼一亮,把他往一旁的浴室帶。「我們淋到雨了,麻煩你進去換一件浴袍或什麼的!」

    「你……」唐以書腦子還轉不過來,「為什麼在我房裡?」

    「因為你很重!」她說了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讓醉酒的人無法理解,然後一把將他往浴室裡推。

  浴室果然如同想像的寬廣奢華,她先確定在門後有乾淨的浴袍,也有浴巾和毛巾,這才轉過身看著坐在浴缸邊緣,直撫著額頭外加瞅著她不放的傢伙。

    「別看了……換衣服。」她也直髮抖。雖然在室內,但這可是只有十一度的冬天啦!

  望著行動遲緩的唐以書,她歎口氣。過去黃凱佑醉酒回來根本是常態,所以照顧喝醉的人對她而言,算是習以為常!

  但是,幫他換衣服,代表她要……脫唐以書的衣服耶?

  「你坐好!」再看了他一眼,趙芷涵拿著浴袍到他身邊,開始俐落的解著襯衫鈕扣。現在已經不是計較害不害羞這問題的時候了,她都敢當眾吻他了,其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今夜是豁出去的一晚。

  唐以書腦子嗡嗡叫著,但是他正在逼自己清醒——為什麼芷涵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家、他的房間、他的浴室,而且現在正在脫他的衣服?

  她的動作俐落靈巧到不像話,先是脫去他的襯衫,再用毛巾擦乾他的身體,接著幫他套上浴抱,最後流暢的鬆開他的皮帶——

    「等——」他終於能夠出聲,同時握住她的手。「我自己來。」

    「咦?」她愣愣的望著他,「你醒了?」

    「沒有……但至少能自己脫褲子。」他努力推了她一把,「你出去……」

    趙芷涵擰著眉,憂心忡忡的望著他,不過還是尊重他的走到浴室外,不過她只是將門掩起,沒有關上。醉酒的人沒什麼平衡感,也不能確定以書是真醒假醒,以防他跌倒時沒人幫他,她得隨時準備好。

  恢復了部份神智後,唐以書力持清醒,插開水龍頭潑了幾把冷水。

  今天瑤池剩餘的屋子賣掉了八成,芷涵的設計深受許多貴婦名嬡的喜愛,然後他們就到PUB去慶功,他心情太好,一口氣連喝了幾杯酒……不過他會如此欣喜若狂,其實是因為芷涵吻了他。

  那像是無言的公開說明,她接受流言、接受他的感情。

  他是這樣想的,否則芷涵不可能做出那種舉動吧?

  但她不是個能輕易捉摸的女人,當時的氣氛僵硬,黃凱佑又在那兒挑釁,說不定……芷涵只是一氣之下故意這麼做的。

  為什麼……這個女人能揪著他一顆心,讓他無法恣意妄為?

    「你太久了。」門忽然被推開,趙芷涵從門縫偷看許久。「換好了就出來吧,管家拿了熱茶過來,你先喝一點。」

  「你……」他想說些什麼,但只是緊皺著眉心,卻說不出話。

  「快點!」她走到他身邊攙住他,趕緊往浴室外走去。

  管家也真是的,敲聲後把托盤交給她就走了,為什麼不送進來呢?讓她照顧以書是天經地義的嗎?

  好不容易坐上床的唐以書注意到趙芷涵身上的禮服根本貼著她的身子,這才意識到狀況不對,緊張的上下打量她。

  「你怎麼……濕透了?」他伸手握住她的臂彎,是冰冷的。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她把熱茶塞進他手裡,「拿穩,至少把這杯喝完。」

  趙芷涵是半強迫的把杯緣往他嘴邊塞。

  唐以書一發現她渾身濕透,又醒了大半,所見外頭的暴雨聲,再回想為什麼他被迫換衣服,才瞭解到原來外頭下著滂沱大雨。

  酒精麻痺了思考能力,他真的遲鈍很多。

    「你才需要換衣服……不能這樣回去。」他被推上床時,緊握住她的手。

  「我沒那麼客氣!我打算洗好澡再回去。」她笑看著他。無力的以書看起來很好欺負。

  為他還蓋上被,趙芷涵其實已經冷得直打哆嗦,管家剛剛也準備了一套女性睡衣送過來,還客氣的告訴她樓下有間客房,她可以選擇使用。

  她輕輕撥著又半閉上眼的唐以書的發。今天,她吻了這個男人。

  那是一股衝動,她想讓黃凱佑知道,這個人稱把馬王子的男人,其實待她好得沒話說,就算他花名在外、聲名狼藉,她還是愛上了他。

  輕輕撫上自己的唇,她的確很衝動,但是並不後悔。

  見唐以書似乎規律的呼吸後,她往浴室去換下一身又冰又黏的小禮服,對鏡一照才發現防水化妝品的厲害,被雨澆成落湯雞竟還能維持一定的妝容。

  原本打算沖個澡裹件浴袍再叫計程車回家的,但當她發現管家給她的袋子裡,除了毛巾和衛浴用品外,居然連卸妝油跟乳液都一應俱全……真是專業管家,準備得這麼齊全,看來真的有不少女人曾在這裡過夜啊。

  她無奈的歎口氣。明知道唐以書是這種人,卻還是愛上了他。

    當年她愛黃覬佑的率性與溫柔,後來才知道他是霸道與強迫式的溫柔;如今吸引著她的唐以書卻是擺明的霸道及隱形的溫柔,雖然他看起來很愛安排她的行程、要她陪著吃飯、想要她試穿什麼樣的衣服,但到最後做決定時,總會尊重她。

  黃凱佑則不然,他是把「無所謂」跟「隨便你」擺在前面,但最後總是軟軟的逼她就範。

  曾以為被傷得遍體鱗傷的自己大概走不出黃凱佑造成的陰影,結果沒想到竟然是被個連吻都沒吻過的男人治癒創傷,甚至她還愛上了對方。

  吹乾頭髮後,趙芷涵躡手躡腳的走出浴室,打算收拾東西坐計程車回去。床頭一盞昏黃的燈照著全室,唐以書躺在床上闔眼不動,她再次彎身探視。他應該睡得正好吧?

  沒想到,電光石火間,該沉睡的人握住她撐著床的手腕。

  「哇!」她被嚇得失聲尖叫。

  唐以書根本醒著,張開眼皮直瞅著她。

  「你故意嚇人的嗎?」她驚魂未定,不悅的瞪他。

  「別欺負不清醒的人。」他漾開帶著醉意的笑意,卻異常性感。

    「最好是不清醒,我看你醒得差不多了。」她試著要把手給抽起,卻反被一股力量往下拉。「喂——」一個重心不穩,她直接摔上他的身子。

    又驚又羞,她慌亂的極欲起身,怎知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往上,直接把她攬進懷裡,緊接著天地翻轉,她眨眼間就躺在白色大床上……唐以書的身下。

  「唐以書!」她緊張的繃緊身子,曲著手肘抵著他胸膛。「你在幹什麼?讓開!」

    他反而貼近了她,眼神醉意迷濛的眼神著她。

  「那個吻是什麼意思?」他輕柔的說著。

  「那……沒什麼意思。」她漲紅了臉,感激這一室昏暗,應該是看不出來。

  「什麼意義都沒有?」他挑了眉,嘴角卻勾起邪魅笑意。「你不是那種女人,前幾天還對流言耿耿於懷,今天卻當眾證實了流言。」

  「我不是要證實什麼……」她別過了頭,「我只是一時……」

  「一時衝動?」他在笑,嗓音裡夾帶著笑意,咯咯的傳開。

  「你喝多了,該休息了。」咬著唇,她根本不敢正眼瞧他,只顧著想找縫隙鑽出。

  可是唐以書的身子就像銅牆鐵壁,根本不給她任何空隙,甚至勾起她的下巴。

    「那個吻對我而言,意義非凡。」他的指尖放肆的在她唇瓣上游移,「我對你可不是一時衝動……」

  「你……」趙芷涵心跳頓時加速,她整張臉都在發燙。為什麼以書現在看起來好性感?那眼神勾魂攝魄般的凝視著她,嘴角挑著邪氣的笑容,像是蠱惑著她!

    「我喜歡你。」他再次說著或許她已經聽膩的話語。「喜歡你的一切。」

  唐以書俯下頭,炙熱的眼神落在微顫的嘴唇上,只差那麼一寸,卻沒有如趙芷涵期待的吻上她。

  氣氛凝結在雙唇之間,她低垂的眼眸相同熱切的凝視那性感薄唇,注意到他停止了動作,她揚睫瞥了他一眼,緊接著合上雙眸,仰首吻了上去。

  今晚在宴會場合中吻上的唇是有些錯愕的僵直,但現在吻上的,卻是熱情且柔軟的。

    輕吻了下,她很快地躺回大床,而對上的漆黑雙眸,此時突然有火光跳躍。

  唐以書揚起喜不自勝的笑容,雙眸裡盈滿自得的笑意。

  「最後一道界線,是你自然朝我走過來的。」他自負的宣佈,不等錯愕的她反應過來,就俯身狠狠的攫取那讓他心癢難耐的芳唇。

  趙芷涵嚇了一跳,猝不及防下立即被他的熱情攻陷,唐以書的吻技讓她無法招架,無論是吸吮或是輕含,甚至是舌尖的肆虐,都很快地席捲她引以為傲的理智。

  浴袍很容易穿,也輕易能褪去,在激情的擁吻之際,溫暖的肌膚已相熨貼,唐以書的大掌珍愛憐惜的撫上滑嫩的長腿,然後從容中帶著急迫的將浴袍脫下扔上地板。

  趙芷涵狂熱的回應著他每一次的吻、每一道撫觸,以及耳邊的軟語呢喃,她眷戀這種被愛的感覺,這是強烈的索求,一如唐以書給人的感覺,霸道而不羈。

  熱切的愛並不會傷害她,在他狂野的索愛中,其實隱含著若有似無的溫柔。

  她暫時不想今夜過後的事,此刻她只想被擁抱著、被愛著,同時,也愛著這個男人。

  ◎             ◎             ◎

    萬能秘書今天還是很準時。

  只不過老王開門時,見到的是連書諒揉著額際,一臉宿醉的模樣,蹣跚的走了進來。

    「連秘書喝的沒比先生少吧?」老王搖了搖頭,「快點坐下,我拿個醒酒藥給你吃。」

  「唉……」連書諒重重的歎氣,「我哪可能喝得比他少?昨晚簡直是喝開了,不知道誰先醉的……」他往樓梯上瞥了一眼,「董事長還在睡嗎?」

  「不知道。」管家聳了聳肩,實話實說。

  連書諒低首看表。他應該先去把董事長叫起床,再下樓慢慢享用早餐,昨晚瑤池建案的銷售成績亮眼,公司裡今天一定士氣大振,新聞跟財經報紙都不知道報過幾輪了,不過趙芷涵跟黃凱佑也一起上了相。

  數字週刊的記者也在現場,只怕過兩天可能冒出一堆文章……反正董事長沒在怕,他看趙芷涵也無所謂,要不然,就不會現場嗆聲還有那回身一吻了。

  那一幕真是超火辣的,現場驚叫聲四起,董事長身邊空了八個月的位子,終究還是由趙芷涵遞補上去。

  才上樓沒兩步,連書諒驟然止步。等等,他現在是要去叫誰呢?

    「啊,你幹麼?下來吃早餐!」老王拿著藥和水出來,呼喚著他。

  「不是……」他聞言還真的下樓來了。「昨天晚上……董事長是一個人回來的嗎?」記得司機可不是這麼說的。

  「不,是趙小姐抬他進來的,渾身濕透,狼狽得很,我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先生弄回房去。」老王慢條斯理回答說著。

    「然後呢?」他關心的才不是董事長睡哪兒哩。「趙芷涵人呢?」

  「我給趙小姐衛浴用品跟浴袍後,跟她說二樓有間客房,就下樓來了。」老王將藥擱在他面前,「後頭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喔……連書諒和著水仰藥,偷偷瞄著二樓。這兩人的自製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強,大家全看出他們彼此之間譜很大,可當事人就是完全不願意承認對彼此的感覺。

    就算經過昨天那一吻之後,也沒有改變什麼嗎?

  不……連書諒認真的蹙起眉。關鍵絕對是因為董事長喝太多的關係!要不然,他哪會放棄撲倒趙芷涵的機會?

  他明明就哈她哈了大半年!

  「嘖。」確定沒人下樓,他偷瞄向老王,「昨晚他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氣氛嗎?」

    「氣氛?」老王沒好氣的挑了眉,「連秘書啊,要把先生搬上拖車,差點閃了我的腰了,氣氛……」

    「唉,我就知道是酒精搞的鬼!」他真心為上司兼好友怨歎,「好不容易真心談一場戀愛,居然錯過精華時段!」

    「真心?」老王重複了這兩個字,彷彿剛剛連書諒說了什麼很好笑的字眼。

    他抬起頭,看著老王用狐疑的眼神望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董事長這次是玩真的。」連書諒暗自竊笑,「你不知道他為那個女人改了多少喔!」

  老王沒吭聲,逕自往開放式廚房走入,問他是否還是老樣子的早餐,他點頭說謝後,期待著老管家的好廚藝。

    「先生沒女人在身邊的最起初幾個月,我還差點請醫生來看他呢。」老王開始煎蛋,說出了驚人之語。「緊接著有天芷涵、芷涵的說個沒完,我聽到耳朵都長繭了。」

    厚!連書諒露出了一臉賊笑,轉過身去巴在椅背上,望著裡頭從容不迫的老管家,只見他俐落的甩動平底鍋,金黃太陽蛋在上頭翻了個觔斗。

    「我發現董事長連穿衣服的習慣都變了,不再老挑那幾套高檔貨穿,完全的配合趙芷涵。」他打趣的笑道:「你要是知道他連路邊攤都能挨著坐,一定會嚇掉眼珠。」

    「早知道了!肉圓、麵線、鹽酥雞……這些每一樣他回來都要我做過了,愛吃得很。」老王不動聲色的繼續爆料,「不過要我說酒改變最驚人的地方嘛……」

    說著,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瞟。

  上……連書諒狐疑的跟著往上瞧。怎麼瞧都是天花板,能瞧出個什麼?

    「我稍早去二樓叩了門,跟趙小姐道聲早,順便問她有沒有什麼忌口的食物,我好做點早餐。」老王將太陽蛋骨碌滑進瓷盤裡,「只不過裡頭沒應聲,門沒鎖,我開了門看……沒人!」

  沒人……連書諒頓時跳了起來,詫異的往玄關衝去。趙芷涵的鞋子還在,她人卻不在二樓的房間裡,那就代表——她在三樓?

    唐以書三樓有女人?

  此時鬧鐘聲恰好自三樓傳出高分貝的聲響,但一樓沒人敢上去,倒是床邊的纖手將鬧鐘按掉,睡眼惺忪的撐起身子看了看時間。

  七點半了……趙芷涵咚地又埋進柔軟的大枕裡。該起床了,九點得到名穩去做昨晚的簡報。

  遲疑了兩秒,她才悄悄轉向左邊,從自己散發縫隙中,瞧見了熟睡中的男人。

  直挺的鼻子,性感至極的薄唇,這集合俊美五官於一張臉龐的傢伙,連沉睡時也如此的誘人。她將亂髮向後撩去,試圖起身,沒想到她只是動了一下,擱在她身上的手臂立即收緊,下一秒便將她往懷裡抱。

  「哇……」她措手不及,整個人貼上他健壯的胸膛。

  「去哪?」唐以書沙啞著說,帶著點慵懶氣息,將臉往她髮絲裡埋。

    「起床了……七點半了。」她輕聲說著,臉頰卻不由自主的貼著他的身子。

  依偎在這胸膛上,又被緊緊的擁著,自心底湧起的安心與甜蜜難以言喻,她原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回這份感覺了。

  伸手環住唐以書。如果可以,也真希望可以一直保有這樣的幸福。

    「請假好了。」他喃喃說著,吻開始落在她的額角、眉毛、眼睛,然後手又開始不安份了。

  「請什麼假……別鬧……」吻落在她的頸子上,趙芷涵發出咯咯笑聲。「我們不可以請假啦!」

  「這麼堅持?」唐以書惺忪雙眼瞇成一條線,像貓一般瞅著她笑。

    趙芷涵好不容易把他的手給扳開,坐起身,光滑細緻的胴體毫不遮掩的呈現在他眼前,她隨性的撥動短髮,盡管翹得亂七八糟、滿臉睡態,可是唐以書卻看得出神。

    「我要提早出發,先回家換衣服。」她柔聲說著,「再到名穩去跟你會合。」

    「不要。」他忽然正了色,不悅的皺起眉,「你要放我一個人去公司?」

    她愕然的望著他,咬了咬唇。「不然呢?你怕迷路啊?」

    「趙芷涵,我們已經在一起,沒道理昨天才滾過床單,今天就讓我落單吧?」

    他突然一骨碌的跳下床,「要衣服我有得是,不許你扔下我一個人!」

  「不許?」她失聲而笑的說:「唐以書,你知道你的口氣很像小孩子在鬧脾氣嗎?」

  他大爺回頭瞥了她一眼,高高挑起兩道濃眉。「我、就、是!」

  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歸,怎麼可能輕易放人走?而且他早就想要每天睜眼都能瞧見芷涵、一起上下班、一起回家!

  分開去上班,是想隱藏掩飾什麼嗎?

  趙芷涵臉上忍不住泛起笑容。她聽得出以書的意思,他對她的「始亂終棄」有點意見!按照他過去的習性,總是跟固定女伴出雙入對,勢必不能接受她的拉開距離。

  她不是刻意的,問題是,她總不能穿著浴袍去上班吧?

  「小禮服只怕還在洗衣籃裡,我沒衣服穿,OK?」她赤裸的走下床,都已經袒裎相見,要遮遮掩掩不是她的作風。

    只見唐以書唰地拉開衣櫃的左半部,竟然吊滿了女性的衣服。

    趙芷涵瞪大了眼睛,望著男人志得意滿的臉,她走上前去取下一件,很巧的,是她的尺寸。

    「這件可以上班穿,剪裁簡單的,又不失俐落,很適合你,那一區是家居服,再過去是小禮服。」他興奮的介紹著,把鑲嵌在衣櫥裡的暗門給打開,入目是滿滿的飾品。「這裡是可以搭配的飾物,我都挑很簡單的,不喜歡也可以不要戴。」

    忍不住看向他,趙芷涵有點不甘願的咬著唇。「你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

    「我只是在等待。」他將她摟近身前,滿足的笑了起來。「這是一個癡人為你做的事情,你可以拒絕我,但不能阻止我自己偷偷為你買衣服。」

    她笑了起來,唐以書再度熱情的吻上她,低語呢喃著,不許她拒穿他添購的衣服。

  「看來我現在不能說要各付各的了。」她抓下一件的確很適合她的襯衫……實在看不出來,以書原來為她做那麼多。

  他正色,很認真的說:「我會翻臉。」

  趙芷涵拎著衣架,勾過他的下顎,又給了一記深長的吻。

  鑲著化不開的笑容,她婀娜的走進浴室,接受了他為她買的衣服、鞋子,以及一條項鏈。

  唐以書倚在衣櫃前,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某種充實的感覺盈滿胸臆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這是未曾有過的感覺。

  彷彿有了趙芷涵,就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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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 00:15:28
第八章

    歷經九個月零兩天,趙芷涵正式成為書女郎,從她出現在唐以書的身邊開始計算,稱得上是耗時最久才跟他交往的女人。

  事情是在瑤池建案的暖身宴上發生的,唐以書、趙芷涵跟黃凱佑的詭異三角關係直接浮上台面,而趙芷涵那一吻更是確立了她的身份——唐以書的女人。

  隔天起,他們就出雙入對,唐以書會載趙芷涵到工地去,兩人流露出的難分難捨,教人看了眼睛都知道不該往哪兒放。

  不過呢,照連書諒看來,他總覺得是上司成了趙芷涵的男人。

  董事長哪有過去那種威風八面加上愛理不理的姿態?現在,是他黏著趙芷涵比較多好嗎?什麼規矩、原則根本通通都不存在了。

  三樓不許女伴上去?趙芷涵現在幾乎天天在三樓過夜;不許女伴留行李在他家裡?趙芷涵根本不必帶行李來,因為董事長早就幫她買了一大堆,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衣物。

    不許過問他的工作與生活?他們昨天才在三樓書房討論十八樓要漆什麼顏色,趙芷涵堅持米黃色系,董事長說買家希望粉紅色系,但是粉紅色跟傢俱不合,兩人因此大吵一頓,結果老王聽見趙芷涵進二樓客房甩門的聲音。

    至於為什麼早上兩人又是甜滋滋的十指互扣從三樓走下來,老王說他就不知道深夜裡發生什麼事了。

    不過上漆決定是米黃色系,趙芷涵又勝了一局。

    但因為買家是企業家夫人,所以她得親自跑一趟跟對方解釋,印出了模擬圖,希望可以說服對方別堅持用完全不搭調的粉紅色。

  「中午要跟客戶見面,我會讓司機去接你。」親自送她到約定地點的大樓下,唐以書不忘交代,「順路。」

    「好!」趙芷涵在車裡檢查圖片是否無誤,「都是你亂答應,害我還得跑這一趟。」

    「不然我跑也可以。」他挑了挑眉,明知道她不可能把工作推給人。

  「壞心!」她不甘願的戳戳他的胸膛,開了門就要下車。

  「啊……」唐以書趕忙拉住她,趁她錯愕回首時,給了一個輕柔的吻。「我愛你。」

    「聽膩了。」她明明很愛聽。

  「我說不膩。」他倒是大方。「你呢,趙芷涵,你還沒跟我說過一句你愛我喔!」

  她微微斂色,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在他臉頰香了一下,便下了車。

  不說,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不敢說。

  她已經投入這段戀情中,卻還是沒有辦法坦然的說愛。

  以書是治癒了她心裡的傷,但卻不是完全的根治,上一段愛戀帶給她的傷害很深,九年的感情不可能消失,傷害也是。

  掏心掏肺的愛上一個人,結果呢?跟黃凱佑的一段情給了她一個莫大的教訓,愛自己必須比愛別人更多一些。

  以書的過去也是一個芥蒂,她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男人,雖然相處至今,她絲毫看不見「把馬王子」的影子,他對她是唯一專注的,從認識以來的交往,兩人間縱有若有若無的曖昧流轉,他卻從未對她有任何霸氣的表現。

  他只是默默的支持她,為她做了許多讓她感動莫名而不求回報的事,他給她舞台、給她事業、給她自信心,滿足她最想要的一切。

  交往之後,更沒有她擔心的「故態復萌」,衣櫥裡是他悄悄為她添置的衣服,都是他想像著她穿上那些衣服的模樣而買下的。

  他只會依出席場合給她意見,但從來不會替她決定今天該穿什麼,她感受得到他的疼寵,而且沒有任何壓力,她不必為取悅他、迎合他而壓抑自己。

  她曾問過以書,如果她沒有喜歡上他的話,那些衣服怎麼辦?他只是笑著說,他從不把事情想得那麼糟。

  他八個月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點點時間。

  而且他既然把她工作內外的時間都佔滿了,就不信她不會對他動一絲絲真情。

  真是個心機鬼!趙芷涵每次想起都會竊笑。原來有人願意如此守候,是如此幸福。

  「趙……芷涵?」才走進大廳,就聽到有人在呼喚她。

  趙芷涵回首,看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用很訝異的眼神望著她。

  她見過這個女生,是以書的前女友之一,但是……該死的,他女人這麼多,她怎麼記得起來?

  「我是心怡,賴心怡。」女孩巧笑倩兮,對著警衛打招呼,「她是我朋友,沒關係!」

  朋友?趙芷涵有點錯愕。她們應該不及朋友關係吧?

  不過這個名字她想起來了,是在她之前的書女郎,甜美怡人的女孩,才二十二歲,很多人都說以書對她算是寵溺有加,是個個性任性中帶著一點驕縱的嬌嬌女,在公開場合中常會見到以書依著她的甜蜜模樣。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賴心怡筆直走向電梯,她穿著超短迷你裙,露出一截修長美腿,腳踩著七公分高跟鞋。

  「我來找客戶。」她淡淡應著,不需要跟陌生人說太多。

  「幾樓呢?」賴心恰按下二十七樓,客氣的問著。

  真是剛好,也是二十七樓。趙芷涵微微一笑,「二十七。」

  「這麼巧啊,你該不會要去找張夫人吧?」賴心恰眨了眨大眼,「就是成凱電子的總經理夫人。」

    「嗯,你也是?」如果可以,她其實不怎麼想跟以書的前女友們碰頭。

  她們很吵也很奇怪,每次聚在一起都像是互舔傷口的同伴,總是討論著跟唐以書過去的那段情,如何的備受傷害、如何的傷心欲絕,然後大家會互相比較自己收到多少禮物,還有得到多少寵愛。

  而現在遇上其中之一,等等一定是要過問她的感情事了。

  「她在瑤池買了一層樓,有些裝潢的事想跟她討論。」她盡可能以公事的態度說著。

  「喔……」賴心怡果然開始打量著她,由上到下,像是在面試似的,還很認真的蹙起眉心,像是對她的穿著有意見。「你好像平常都這樣穿喔?」

    趙芷涵瞥了她一眼,僅僅微笑以對。

  「以書不喜歡人家這樣穿吧?」賴心怡倒真品頭論足起來,「襯衫和背心還穿褲裝,他不喜歡女生穿褲子,覺得穿裙子才有女人味!」

  她望著樓層面板的數字。怎麼抵達二十七樓這麼慢?

  「而且你頭髮好短,現在有接發你知道嗎?以書最喜歡女人有一頭長鬈發,摸起來很柔軟。」邊說,還泛出個笑容,彷彿在回味當初唐以書如何撥弄她的長髮。

  「賴心怡小姐。」趙芷涵冷冷的打斷她,「基本上現在他是我男朋友,你可以稱呼他唐先生或是唐董事長,不該親密的直呼他的名字,那是我的特權。」

  賴心怡愣了下,瞪大眼睛看著她。

    「再來,他喜歡什麼我不管,我就只是做我自己,以書也從來沒有要求我為他做過改變!」二十七樓終於到了。趙芷涵鬆了口氣,「我不會為他做我根本不喜歡的事。」

  電梯門一開,她昂首闊步就走了出去。

  在電梯裡的賴心怡粉拳緊握,睦睫的踩著高跟鞋衝出來,那足音是帶著點氣急敗壞的,因為她至今仍對唐以書唸唸不忘,因此更無法接受他竟然喜歡這個看起來跟溫柔甜美完全沾不上邊的女人。

  「你少得意了!」她忽然在趙芷涵的身後吼了起來,「我們都知道他喜歡的類型,你只是因為跟大家都不一樣,所以吸引他罷了!就像動物園裡突然跑出的迷你河馬一樣,受喜愛只是一陣子的事!」

  趙芷涵按下電鈴,很不想理睬身後胡鬧的女人。

  「我們明明每個都比你優秀、美麗又溫柔!」賴心怡喊著,眼淚都飆了出來。

    張家的門開了,傭人很疑惑外頭怎麼會有吵鬧聲,連張夫人都走了過來。

    「心怡?你怎麼啦?」

  「張夫人您好,我是帝發建設的趙芷涵,有來電說會前來拜訪。」趙芷涵恭敬有禮的說著。

  「啊,趙小姐!」現在提起她,大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張夫人不禁暗暗歎息。怎麼新舊女友攪在一起了?心怡是她收的乾女兒,被唐以書甩了之後,在她這兒療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情傷,好不容易恢復精神,結果一聽說趙芷涵正式跟唐以書交往後,情緒又變得容易激動了。

    「進來,別在外頭嚷嚷。」張夫人開了口,傭人將門打開。

    賴心怡疾步衝進張家,肩頭還撞到趙芷涵。

    「啊……心怡!」張夫人不悅的低斥。

  「我不要緊,她心情不好。」趙芷涵穩住重心,制止張夫人的斥責。「我也遭遇過情傷,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噢……趙小姐真是體貼。」張夫人笑得有點尷尬。情傷?是指亞齊的黃凱佑嗎?

  「如果不是有以書陪著我度過,我恐怕也跟她一樣,一直都無法走出陰影。」

  她將心比心的站在賴心怡的立場說話,卻也帶出唐以書對她的好。

    張夫人聽在耳裡自然明白一切,賴心怡卻益發覺得刺耳。

  唐以書那種人會陪伴女人走出情傷?他不是最討厭女生談一些「芝麻蒜皮大」的感情事嗎?

  為防再生爭執,張夫人便讓賴心怡到房裡去,請趙芷涵到客廳坐。

    「趙小姐是說有設計上的問題嗎?」要傭人奉上茶後,她和顏悅色的問著。

  「是的,以書不懂設計,胡亂答應了很多事。」她抱怨似的說著,卻不知道從未有人敢如此批評唐以書。

  她將捲筒裡的彩圖拿出,是些真實採購的傢俱照片,搭上粉紅牆與米黃牆的區別,她細心的一一解說,並讓張夫人仔細看看色調。

  進門時,趙芷涵就注意到張家清一碳粉紅傢俱與擺飾,看得出張夫人即使年過五十還是擁有浪漫情懷,但誰說粉紅才代表浪漫,米黃色與傢俱的選擇,也可以讓空間走法式宮廷風格。

  張夫人掙扎了很久才總算被趙芷涵說服。在她眼裡粉紅就是美,是因為趙芷涵自信的保證即使換了牆色也不會失去浪漫風情,她才願意點頭的。

  「趙小姐年紀輕輕就有這等能力,真的是很讓人佩服。」張夫人由衷的讚歎,「或許這就是你吸引唐董事長的主因吧?」

  「或許。」她莞爾笑笑,不喜歡談論私人感情。

  離開這裡後,她還得去工地一趟,中午才去赴宴。

  「趙小姐,我還是想多嘴一下。」張夫人送她到門口時,幽幽的開口,「別對唐董事長過度認真。」

  趙芷涵深吸了口氣。她就是不喜歡每個人都在提醒她這個!

  跟以書正式交往兩個月以來,這種話她已經聽到厭煩,每個人好像篤定——他們遲早會分手似的!

  為什麼她只是談一場戀愛,卻必須被每個人唱衰?

    「謝謝提醒,不過我想經營一段感情必須付出真心才對吧?」趙芷涵穿上鞋子,敷衍般的笑著,「我愛以書,不是愛他的地位、權勢或是鮮花禮物,我是真心喜歡他那個人。」

  「……但是,唐董事長是真心的嗎?」張夫人憂心忡忡的望著她,「他也是打從心底要跟你經營一段感情嗎?」

  長久且穩定的關係,向來就不是唐以書要的。

  趙芷涵在認識他之前,就聽過這樣的風聲,看著他無數個女友也略知一二,但是……她淡淡說了聲謝謝,旋過身子往電梯走。

  她跟那些女人一樣,希望自己是那個唯一!

  「等你收到戒指時,你就知道了。」身後傳來賴心怡的聲音,「時間會越來越短的,我是四個月,你的期限也快到了!」

  趙芷涵沒有回應,靜靜的等待電梯,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段沒人看好的戀情,彷彿為了某日的必然分手而交往,這是她過去所畏懼與不齒的,偏偏她卻愛上那個她該敬而遠之的男人。

  她不會否認自己內心深處的擔憂,但是既然現在兩人在一起了,她就必須真誠以待。

  她想要相信,以書對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因為從一開始就不同,或許他的心境也不同吧?

    趙芷涵緊抿著唇。這段戀情沉重無比,但是她已經投入了感情,就必須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值得唐以書愛。

  ◎             ◎             ◎

    瑤池建案落成在即,幾乎所有外鷹架都已撤除,內裝也大致完工,只剩下清掃與傢俱的搬入,然後便是盛大的落成典禮。

    時值盛夏,趙芷涵待在工地的時間比過去更長,而唐以書因為工作緣故,也開始成了空中飛人,兩人漸漸聚少離多。

    不過不知是否真的「小別勝新婚」,他的感情不但沒有因為聚少而趨淡,反而更加的熱情,每天視訊加上電話熱線不斷。目前他在大陸準備開發幾個建案,也要她設計。

  轉眼間,他們已經交往超過了四個月,這期間唐以書沒有傳出任何緋聞和一夜情,在大陸時,即使必須上酒店應酬,也盡量與那些女人保持距離,儼然是個好丈夫的模樣。

    而趙芷涵已經搬進唐以書的家裡,二樓改造成她的辦公書房,累的時候直接睡在那兒即可,不過只要唐以書回來,他根本連讓她下床都不願意,老王還得把餐點直接送上三樓。

    這濃情蜜意的情景,讓老王誠摯的希望自己這回不必拿出深藍色的戒盒。

    服侍先生十來年了,沒人比他更瞭解先生,總是女人當消遣的先生,每件事都是從自己的出發點去思考,訂下一堆規矩,要女人按照他的戀愛遊戲規則走,挑選自己想看的衣服,要女友們打扮成他喜歡的樣子。

  但是,對於芷涵小姐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沒有規矩、沒有條例,他用芷涵小姐的立場去思考,甚至依著她的作風行事,連路邊攤都能屈就了,還暗中買了適合芷涵小姐的衣服,總是找他問,哪件好看、哪件會不會太華麗,還把她的性格先給他說了一遍。

    那時他簡直感到不可思議。先生揹著女人買衣服?還怕她不喜歡?這是天地反過來了嗎?以往只有先生把衣服塞給女伴的份,她們哪有選擇和拒絕的餘地呢?

  「同居」更是天方夜譚,過去是一點點衣物都不能留在家裡,即使天天過夜,牙刷也不允許出現在先生的視線範圍。

  但是芷涵小姐幾乎是開始就住了進來,先生大方的說她連行李都不必帶,還發落他去買齊其他需要的東西。

    交往前的八個月,先生在夜晚與他閒聊時,談的都是芷涵小姐與工作,他們之間的相處、今天發生的事,還有他第幾次挫敗、第幾次各付各的帳……先生不知道他早就陷在戀愛裡了。

  「老王!」樓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帶著氣急敗壞的喊叫,「老王!」

  老王才剛為趙芷涵擺好早餐,就見她簡直像是火燒屁股一樣的衝下樓。

    「是?」

    「請問你有以書的別支電話嗎?」她緊握著手機,「我打他的每一支電話都不通!」

    「啊……打去大陸的公司呢?」老王誠懇提醒。

  「說他不方便接電話!」趙芷涵顯得有點暴躁,「那傢伙竟然拒接我電話?」

    「啊,先生不太可能拒絕您的電話吧?」老王陪著笑臉,「要不要先坐下來吃早餐?」

    「我吃不——」話就要沖口而出,一見到老管家討好的表情,她又吞了回去,「謝謝!對不起,我有點浮躁。」

    以書的管家對她跟以書一樣好,她總是要自己別依賴這樣的伺候,以前在紐約也有傭人伺候,但是她習慣自己來,最後卻害得傭人被黃凱佑痛罵開除,這又是她心裡的疙瘩之一。

  所以住進這兒後,她跟老王溝通好幾次,表示她可以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飯,結果……老王用那看似平和的表情宣告,這個家絕大部份的地方是他的勢力範圍,廚房不許任何人踏進一步、洗衣房只有他可以進去,請她待在房間裡或是客廳看電視就好……

    她拗不過老人家,不過,老王真的是稱職得驚人。

  三兩下就知道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如果連書諒來的話,他還能在短時間內依個人的喜好做出不同的餐點。

  今天是饅頭夾蔥蛋,配上豆漿一杯,只因為她前幾天晚上請他別準備早餐。沒辦法,她吃西式早餐吃得有點膩了,想著去工地前買顆饅頭就好。

    結果接下來就有花樣變不完的中式早餐了。

  「如何?」隔著幾盆花,老王在她兩點鐘方向清洗爐具。

  「很好吃!」她咳了口,靦腆的笑笑,「真是麻煩你了。」

  「說什麼呢?」老王像看孫女般的點了點頭,「芷涵小姐打了幾支電話給先生呢?」

    「四支,我四支全打了!」一提到這點就有氣,「根本都是接通後切掉我電話的!」

    「唉,這樣我就無能為力了。」老王笑著搖頭,「我也才只有先生的三支電話而已。」

  第四支,先生是專為芷涵小姐辦的,兩人的熱線專線就算是連秘書都不知道。

  「你知道嗎?他竟然下令工地不許我上頂樓!」趙芷涵大口咬下饅頭,「我到昨天勘查到那邊才知道這件事,這簡直太超過了,頂樓是很重要的樓層,每一處都得講究,他竟然派別的監工去。」

  老王只是笑笑,工作上的事他從不插嘴。

    她昨天被限制上樓後,簡直氣到快瘋了,狂撥唐以書的手機?

  沒接,連書諒也完全不接電話,打去公司不是人不在就是不方便接聽電話,她昨晚還傳十幾對簡訊去罵人,要一個解釋,結果連半封回覆都沒收到!

    唐以書到底在搞什麼鬼!她想到他的設計品味……天啦,他該不會又答應誰的要求而把裝潢搞得一團糟,才不敢讓她上去吧!

    一想到這個,趙芷涵就開始胃痛,她囫圖吞棗的把饅頭嚥下,一口氣灌乾了豆漿。她決定今天要突破萬難,說什麼也要去把頂樓搞定!

    「偶出門了!」滿嘴都是東西的她喊著……

    「鞋櫃上有水,咽不下去時配水喝。」老王搖了搖頭。芷涵小姐真的是很粗枝大葉的女人。

    不過為了先生,她其實也做了許多改變。

    包容對方的缺點、突顯自己的優點,為了彼此改變修正,在他的眼裡,這才叫經營一段感情。

    鞋櫃那兒又是一陣乒乒乓乓,趙芷涵一層一層的打開。今天要奮戰,得穿平底鞋。

    「帆布鞋在最底下,右邊。」老王好心的提醒。

    「業業!」饅頭還沒嚥下去。

    緊接著一陣風似的,趙芷涵刮了出去。

    老王帶著微笑回到餐桌邊收拾餐具。他沒記錯的話,昨晚先生有打了通電話回來……給他。

  欺?老王忙不迭拿起自己的手機。先生好像交代過,今天芷涵小姐出門時,得打通電話通知根本在台灣的他呢!

  ◎             ◎             ◎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我是趙芷涵,帝發建設和名穩的總監工,我不管上頭下什麼命令,今天我說什麼就是要上頂樓!」

  趙芷涵全副武裝,頭戴安全帽,身著吊嘎牛仔褲,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模樣,站在第四十九樓跟電梯邊的工人厲聲警告。

  她剛巡過第四十九樓的油漆和管線,總算來到第五十樓了。

  所有工人望著她,她的氣焰雖然不輸給一票男人,可她沒想到工人們會瞬間讓出一條路,還有人主動把電梯鐵網給拉開。

  「請。」昨天這個拿著大鐵槌擋路的工人,可沒現在這麼和顏悅色。

  咦?趙芷涵錯愕的呆站在原地看他。她、她是抱持著不惜大吵大鬧也要上樓的心態過來宣戰的耶……怎麼今天這麼乾脆?

  「您說的沒錯,趙小姐才是總監工。」那壯碩的工人比向電梯,「請。」

  她皺起眉心。現在是在搞什麼東西啊?腦中靈光一閃,「唐以書聯絡你們了?」

  「是,他交代如果趙小姐堅持要上去,我們就不要阻止。」

  唔……趙芷涵愣了下。什麼叫堅持要上去,說得好像上頭鬧鬼還是發生什麼凶案一樣。

  上去就上去,不管上面有什麼都阻擋不了她,頂樓是最貴的一層樓,要賣給頂級客戶,目前已經被人給訂走了,對方交代得很清楚,要以藍色調為主,可不能出差錯。

  要求藍色調實在有些怪,畢竟屋裡漆藍色就視覺而言並不太舒服,藍白色的希臘風倒是賞心悅目,不過呢,她最喜歡的是水藍色調。

    進入電梯後,一下就到達五十樓了,電梯才開啟她就倒抽一口氣,因為廊上的地板應該要全部舖設防護墊的,現在卻赤裸裸的顯示在她面前!

  義大利的拋光石英磚?她拚命的翻著手中的設計圖。買方沒有指定要這款地板啊?這種地磚是市面上最貴的,但硬度和花紋光是讓她這樣望著,就覺得心花怒放了。

  這是她最愛的地板色澤與材質,她曾跟以書說過,若有朝一日,她有錢能打造自己的屋子,地磚一定要用拋光石英磚!

  五十樓乾淨得嚇人,一點都不像其他地方還有些混亂的狀態,所有防護板都已拆除,彷彿只要帶進行李來,馬上就能住人!

  她狐疑的往前走去。單層單戶的門是敞開著的,門板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就連上頭的圖案也是她欣賞的簡約風。

  但是這也跟設計圖上不同……

    她心跳開始加速。不可能……這不該發生的……

    走進屋裡,她看見的是已經完全竣工的屋子!

  從牆壁到裝潢,全數完工,水藍色的牆、簡約時尚的風格,屋裡擺設的傢俱、上頭吊掛的水晶燈,乃至於一張桌子、一組沙發,都似曾相識——趙芷涵張大了嘴,飛快地翻出手上另一本設計圖簿。

    那是她自己的東西,閑暇之餘畫的設計。

  那本簿上,就寫著:我的家。

  每一樣傢俱都標著清楚的貨號與色澤,這一百五十坪的住家,完全跟她夢想中的家一模一樣。

  「我覺得送花太老梗了,而且你又嫌送花浪費。」

  大門邊,不知何時出現一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的男人。趙芷涵錯愕的回身之際,淚水竟然不能自製的滾出眼眶。

  唐以書只穿著簡單的襯衫和休閒褲,嘴角挑著喜不自勝的笑容,彷彿炫耀般的神情。

  「你什麼都說不缺,什麼都不要,要給你一份驚喜超困難。」

  他緩步踱進來,「所以,我只好就送你一棟房子了。」

  趙芷涵根本已經說不出話,明眸圓睜,盈滿淚水。她不知道以書什麼時候注意到她的設計圖簿,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偷印下來,更不知道這裡如何能在她眼皮底下偷偷完工。

  「我上次看的時候……明明是深藍色調……」傢俱還沒進去,地磚有保護墊覆蓋……

    「我們可是用短時間趕工完成的。」他拉著她往臥室走,「這間房還是我上漆的咧!」

  趙芷涵聞言,眼淚掉得更多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問題問得有點氣急敗壞。

  「嗯……」唐以書彎下身子,凝睇著她。「我其實根本沒出國。」

  她圓睜雙眼,氣得槌向他胸膛。這半個月來的思慕、電話熱線全是假的,他人根本就在台——

    炙熱的吻封住她的唇,他覺得自己理應得到一個纏綿的吻。

  他緊緊圈住女友的腰,她貼在他懷裡,任那狂野的吻席捲自己,幸福滿溢,無法言喻。

    好一會,唐以書才難捨的離開柔軟唇瓣,得意的勾起嘴角。

  「很感動啕?」

    她又羞又氣,掙扎著要離開。「……走開!」

  「有沒有很感動?」他用兩隻手臂環住她。

  趙芷涵滿臉通紅。豈只是感動,她簡直想尖叫。

  「那麼……」他深情的凝視著她,「我都這麼盡心盡力了,值不值你愛?」

    啊……她仰首,望著如此深情的男人,泛出一個難為情的笑容。

    以書做了這麼多,甚至是半個月的苦力,就為了聽見她嘴裡吐出那三個字?

  值得,為什麼不值得呢?

  「我、愛、你。」她嬌媚的說,陽光恰好灑滿一室,她身上閃耀著光輝。

  唐以書瞬間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棒的禮物般,綻開欣喜若狂的笑容,再次吻上她。

  趙芷涵大方的環住他的頸子。從來沒有人為她做這麼多,她如何能再逃避自己的心?

  愛就是愛了,不該讓以書這樣懸懸唸唸。

  「這裡剛好有床……」

    「我、我在上班!唐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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