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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琪]愛人擺烏龍(愛發燒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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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6:21 |倒序瀏覽
愛人擺烏龍【愛發燒之二】-花琪

哼哼哼,少把女人都當花癡看,她周念萩可是個例外。
對男人不開竅,對愛情沒體驗的她,
正好拿來對付顏玉茗這個大發電機。
為了採訪他這位美男子兼青年才俊,
她已經做足心理準備──犀利的問題,死纏爛打的厚臉皮,
對男色免疫的眼睛,對放電麻木的知覺,
有了以上這些,還怕對付不了萬人迷嗎?
她信心滿滿的出發,但卻吃癟了!
因為就算她對他的帥不為所動,
但他的狡猾多詐教她防不勝防,她輸了……
這女人真不可愛!還以為不被他的美色所惑的她值得加分,
但她不問出想要的答案就不死心,打死不退的精神,
忽然讓他很氣,很想好好「折磨折磨」她。
他露出無敵電力的笑容,打算先「電暈」她再修理她,
沒想到她只被電暈了幾秒就清醒,一樣對他拷問不休。
看來色誘無法動搖她,那就來點別的好了,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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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7:00
第一章

寒流來襲,溫度驟降,一下子探到十度以下。天空陰慘慘地下著雨,讓冒雨來採訪的周念萩,一進『玉顔公司』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您好。」周念萩遞上了名片。

她是『半邊天周刊』的小編輯。他們周刊是商業周刊,專門爲粉領族刊登成功企業人士的奮鬥故事、八卦緋聞,以及女性投資理財專欄。

「請稍等。」對方收了她的名片後,領著她在總經理辦公室外面等候,並且禮貌地遞上一杯熱茶給她。

「謝謝。」周念萩輕啜了一口熱茶祛寒。

身體雖然暖了一些,不過周念萩的肌肉還是僵硬。雖然她也不是沒訪問過大老闆,不過因爲總編很重視這次的採訪,所以她有些緊張。

今天的訪問物件──顔玉茗,三十三歲,是『玉顔公司』的創辦人之一,也是該公司現在的經理人。

傳說他具有八分之一的外國人血統,父親也是商界人士。他從生物科技系所畢業後沒幾年,就和朋友籌組『玉顔公司』,專門從事化妝品的開發與銷售。

『玉顔公司』創辦七年,市場反應平平,但是在這兩、三年由他接手管理之後,逐漸受到重視。一方面是因爲他管理經營得當,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常和名模與女明星出入一些公開場合,使得他的名字以及産品的名字高度曝光。

去年他親自擔任代言人之後,産品突然爆紅,在百貨公司的專櫃銷售,甚至打敗國內外其他知名品牌。

這樣驚人的銷售量,讓其他廠牌豔羨與妒忌。不過誰也不能否認,他的代言不只對女性很有吸引力,也開發了男性市場。

顔玉茗挺拔高大,輪廓深刻。由於行事低調,又不多話,兼以事業成功,更顯得他冷魅異常。三十三歲的他,眼眸深邃,感覺深不可測,但是他的肌膚光滑透亮,像是年輕的美男子一般。

曾有一本雜誌形容他,二十歲的臉龐,三十歲的意氣,四十歲的成就,五十歲的沉斂。這樣的男人,自然成爲衆所矚目的焦點。

由於『半邊天周刊』的讀者群,和『玉顔公司』的消費群重叠,所以他才會接受這次的採訪。

周念萩的個性有點小迷糊,所以本來這麽大的一個採訪case不應該交給她,但是因爲她做事很堅持,戀愛神經又少一條,發狠認真的時候,眼裏只有任務,沒有男人。她不會像其他女同事,才聽到顔玉茗就哈得流口水,所以總編最後還是冒險把任務交代給她。

一想到責任重大,周念萩就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周小姐,您可以進去了。」美豔的女秘書請她入內。

「謝謝。」周念萩露出笑容,進入辦公室。

女秘書爲周念萩另外送上一杯茶,關上門後靜靜地離開。

顔玉茗淡淡地揚起唇角,紳士地請周念萩坐下。

周念萩觀察著顔玉茗。顔玉茗真的很帥,褐色的眼瞳因爲略帶莫名的憂鬱而更迷人。俊臉上沒什麽笑容,頂多是嘴角禮貌地扯動一下,讓人覺得冷漠難親。

雖然如此,這男人還是散發著超級電力。

顔玉茗正注視著她,這讓周念萩起了雞皮疙瘩。

她的心跳催快,不是因爲被電到了,而是因爲顔玉茗的目光敏銳,像是擁有洞悉看穿別人的能力。

不會吧,周念萩擔心地想,他不會看穿她的糊塗吧?

好冷靜、理性、利落的女孩子。顔玉茗是這樣想的。

周念萩五官古典,眼睛明亮,身材纖瘦修長,一身黑色的長褲套裝看來幹練利落。她看起來有一點點的緊張,但是不至於像其他女記者一樣刻意造作地討好,或是迷戀地巴望著他。

第一眼,她給他的感覺其實是不錯的。

顔玉茗不喜歡女記者對他囉嗦,一坐下來,直接說道:「可以開始了,請。」

周念萩第一次訪問到連客套話都沒有的受訪者。

不過無所謂,反正客套話也寫不進採訪稿。

周念萩擺出笑容。「好,謝謝。」

她拿出了錄音設備、檔案夾以及紙筆,也是直接問道:「這幾年『玉顔』的表現非常亮眼,您覺得成功的關鍵在哪裡?」

「『玉顔』的表現,雖然是這幾年比較看到收穫,但其實我們的耕耘,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周念萩振筆疾書,寫著採訪稿。一來一回的問答間,周念萩的眉頭不自覺地輕皺起來。

顔玉茗的回答非常中規中矩,內容和先前接受其他雜誌社的採訪沒什麽不同。

死了!周念萩暗叫聲糟,心想得套出點不同的東西才行。

周念萩探問:「因爲總經理的工作關係,常常會接觸很多美女,總經理認爲什麽樣的女孩子最美呢?」

顔玉茗看了她一眼,簡單地給了一個答案。

「用我們公司産品的女孩子最美。」

周念萩嘴角抽搐著。真是強啊!不過沒關係,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周念萩順著他的話,哈哈地笑著。

「之前和總經理傳過緋聞的林大美女,可是別的品牌的代言人喔。」明朗的笑聲中,她的問話正踩在危險邊緣。

顔玉茗看著周念萩,覺得這女人心機還挺重的。

顔玉茗面容冷峻,周念萩還是故作無辜,死皮賴臉地笑著。

顔玉茗嘴角一扯。

「所以林大美女那件事情,只是傳言而已。」

周念萩繼續打哈哈地笑著。

「這樣看來,總經理自己當代言人,那不就太不給其他女星機會了。」反正,她就是想套出他的八卦來啦。

她的纏問,讓顔玉茗不快地想結束訪問。不過他轉念一想,決定給她更多的想像。

「妳確定我們以後不會找其他女星當代言人嗎?而且我們的産品不少是針對男性設計的,我們可能會找其他男性當代言人。」

這個答案,可以增加他的話題性和神秘感,現階段,對産品的銷售不是壞事。所以顔玉茗才這樣回答。

看穿他的用意,周念萩暗罵他一聲『奸詐』。好,就看是他嘴巴緊,還是她韌性夠,大家各憑本事,展開攻防。

她輕鬆地問:「那總經理選擇代言人的標準是什麽?」

他故意像是看著白癡一樣地看著她,不客氣地說:「當然是使用我們的産品了。」

這種時候,誰都該想找個地洞鑽了,但她卻還是一臉笑容。

「那總經理有打算邀請誰來使用貴公司的産品嗎?」

他一愣,這女人還真是不死心。他從沒看過這樣的女人。他看了看她,眼睛眨了眨,突然沒來由輕快地笑了笑。

他在放電!那像是不經意的笑容,讓周念萩的心口突然飛快地跳著,呼吸困難,像是一道電流竄過,她的臉部潮紅,腦子忽然一片空白。

他好看的薄唇滿意地勾了一抹笑。

「誰都可以成爲我們的代言人。如果周小姐願意使用我們産品的話,也可以成爲我們的代言人的。周小姐,請問妳平日有做保養嗎?」雖然他的語氣還很客氣,但是他那得意帶笑的目光,審視著她的肌膚狀態,彷佛在告訴她──該保養了。

周念萩的臉霎時熱辣了起來,覺得窘迫得要死。這個惡劣的男人,他剛剛是故意放電,然後再羞辱她的。

「周小姐。」顔玉茗優雅地起身,走回他的辦公桌前面,招呼著她。

周念萩逞強地一笑,維持鎮定地拿起手邊記錄的檔案,走了過去。

「有什麽事嗎?」她故意讓自己的步伐看來穩定而利落。

顔玉茗看了看周念萩。老實說,他剛剛是故意對她笑的。

周念萩的頑強和窮追猛打,激怒了他,所以他才想要羞辱她。

剛剛那一瞬,他以爲他成功地電到她了,不過看她走過來的樣子,好像又不完全是這麽回事。爲了弄清楚,他刻意對她笑笑。

由於他做得太刻意了,周念萩有了防備,這次……沒事!嘿嘿,沒事!

哼哼,這男人別以爲自己是萬人迷,所有人都迷戀他。她笑了笑,表情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和他互別苗頭的態勢。

她向來是個敬業的人,很少像這樣在工作中,混雜了私人情緒。面對他,她的反應和往常大不相同,這一點,她並沒有意識到。

周念萩的表情讓顔玉茗輕皺了眉頭。這女人真不可愛!

顔玉茗從櫃子中拿出試用品和DM。

「女孩子一過了二十五歲之後,最好還是要勤於保養,才不會顯得老態。」不知道爲什麽,他竟然會跟她槓上。

周念萩的臉上閃過一抹狼狽,不過隨即裝起笑臉。

「不知道是不是過了二十五歲的女性,就比較不受總經理的青睞呢?」

怎樣?她打死不退,沒問到緋聞誓不罷休。周念萩順手把檔案放在他的桌上。

顔玉茗愣了一下,看著周念萩。難道周念萩是屬牛的金牛座嗎?怎麽這麽固執,打死非問到不可。

周念萩對著他,露出堅定的笑容。

好一會兒後,顔玉茗也露出了笑容。

「其實我最在乎的不是年紀和外貌,我最在乎的是個性。死纏爛打的個性,我最不喜歡。」說著,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她當然知道他在嫌她『盧』,不過無所謂,她是來採訪的,又不是來相親的,管他喜不喜歡她。

她笑笑地說道:「死纏爛打,雖然不讓人喜歡,但這也是一種堅持。『堅持』是重要的美德,如果沒有堅持的話,『玉顔』怎麽會有今天的榮景呢?」

「堅持很重要,但是不懂變通就不行了吧?」他意有所指地說。

她碎聲地抱怨。「是啊,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是堅持,從我嘴裏說出來就是不懂變通。」

他沒聽清楚,皺著眉頭問:「什麽?」

她乾笑兩聲。「沒有。吶,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吧。」

不會吧,她竟然還要回到第一個問題?!顔玉茗傻眼。

「鈴!鈴!」他的電話剛好響起,他接了起來。

「喂,好,妳請他等一下。」

「不好意思。」顔玉茗把電話按著保留,然後轉頭對著周念萩。

「我剛好有事情,那我們的採訪就到這裡。」

雖然他早就想結束訪問,不過口頭上還是禮貌地說:「今天接受妳的採訪,非常愉快。這些試用品,請妳記得拿回去,如果有用的話,還請妳給我們公司鼓勵。」

噢,這樣就得結束訪問了,可惡!周念萩臉上顯露出挫敗的表情。

「那就這樣了。」今天第一次看到她露出挫敗的樣子,顔玉茗突然覺得挺愉快的。

周念萩勉強擠出笑容。「非常謝謝您接受我們的訪問。」

「不客氣。」顔玉茗沒再理會她,繼續講著電話。

周念萩禮貌地點了個頭,快手快腳地收了他送的試用品和DM,以及自己的檔案夾,急著走的她,沒發現自己不小心拿錯了檔案夾──

她把顔玉茗放在桌上的檔案拿走,然後留下了自己的檔案夾。

由於顔玉茗正在講電話,也沒注意到這情形,等他的事情處理好之後,他才發現這個狀況。

「這女人。」顔玉茗坐在位子上,翻看著周念萩的檔案夾。

周念萩把他的資料收集得很齊全,看得出來她做事很認真。如果說其他女孩子發生了這種情形,他大概會一笑置之,以爲對方只是迷糊,但是周念萩……以他剛剛對她的觀察,這女人又固執,心機又重。

他相信,她這麽做一定別有用意。也許,她是想留個藉口和機會要再來訪問他。

這女人的心機比他原來想的還要重啊,不過這方法有點拙劣。

這種女人他最討厭了!

顔玉茗皺緊眉頭,順手蓋上她的檔案夾,扔在桌子上。

厚,怎麽有這麽討人厭的男人?周念萩坐在公車上,腦裏還想著顔玉茗。

「哇,是顔玉茗耶!」兩個粉領族擠在她的旁邊。兩個人雖然是站著,還是興奮地翻閱著手上的雜誌。

呿!周念萩不以爲然地撇嘴。這傢伙有什麽好的,不過就是一個臉很臭、嘴很壞的男人罷了。

「真的長得好帥喔!」那兩個女人幾乎要尖叫了。

周念萩心念一轉。

「哎呀。」她暗叫糟。這男人最大的價值就在他的長相了,她應該要多照幾張相片的。

她摸了摸手邊的袋子。豬頭,她竟然忘了帶相機,回去一定讓總編罵到死。拿回人家那些DM和試用品,有什麽意義呢?

一個老太太上了公車,她一看到老人家,就馬上把手邊的袋子放在一旁,然後讓出自己的位子。

「您請坐。」

「謝謝。」老人家跟她道謝。

「不客氣。」周念萩咧開笑容。

爲善最樂!看到老人家客氣地道謝,她就忘了今天不愉快的事情。

這就是周念萩的個性。好處是不快樂的事情很容易忘,壞處是重要的事情也很容易忘。

所以周念萩愉快地下公車的時候,把那一袋子的東西全留在公車上了。

周念萩直到要踏進出版社辦公大樓的時候,才發現她丟了一整個袋子。

糟糕、糟糕,她暗暗咬著牙,胃部翻湧。死了,現在不只沒有照片,還沒有文稿,那要怎麽跟總編交代?

總不能跟總編講說,採訪的內容她都裝在腦袋裏,沒有檔案也沒關係。唉,這麽說的話,總編並不會稱讚她聰明,只會覺得她是豬,並且對豬的記憶力不表信任。

那如果跟總編說,其實只要把各家雜誌社之前訪問過顔玉茗的東西湊在一起就可以了,總編一定會覺得她太沒能力,只採訪到這樣的東西也敢回來。

唉唉唉,那怎麽辦呢?

周念萩頓時覺得心頭千斤重,腳上像是被扣了腳鐐一樣沉重,一下子呼吸不過來。不過,沉重歸沉重,這種事情,逃避也不是辦法。

她硬著頭皮走進去。

總編一看到她,大老遠地就將手邊的雜誌丟了過來。

「周念萩,妳這個糊塗的豬頭。」

啥?!周念萩瞪大眼睛。

「總編,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總編怒氣騰騰地殺過來開罵。

「我能不知道嗎?『玉顔』打電話來說妳拿走人家一份企劃書,然後把自己的檔案留在那裡……」

「什麽?」周念萩驚呼。

「妳做了什麽,妳自己還不清楚嗎?」總編往她頭上一敲。

「我看妳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會豬頭豬腦呢?」

「我的天……」周念萩碎念。

「事情大了!」

「事情不大,只是臉丟大了。」總編看她那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稍微緩和了一點語氣。

「做了就做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點把企劃書送還給人家。」

周念萩擡眸看著總編,吞吞吐吐地說:「問題是……問題是……」

「問題是什麽?」總編不耐煩地說。

周念萩心一橫,說道:「問題是我剛剛不小心把對方的企劃書丟在公車上。」

「什麽?」總編跳了起來。

出版社其他人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周念萩平常雖然有些小糊塗,但是這回惹的麻煩真的大了。

「我的天!」總編發抖的手指著她。

「不是妳豬頭豬腦,是我豬頭豬腦!我怎麽會笨到把這個case交給妳呢?」

周念萩紅著臉說道:「我會負責的。」

總編摸著心口。

「妳拿什麽負責?」老天,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停了。

周念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拿這顆豬頭豬腦了。」

總編無奈地看了看她。

「唉,唉,唉!要妳這顆豬頭豬腦做什麽?妳快點去把企劃書追回來。要是什麽重要的企劃書洩漏出去,涉及對方的商業機密,我們就對不起人家了。」

「我知道了。」周念萩轉身,飛快地離去。

情況比周念萩想的還要糟糕。她雖然找到那班公車,但沒有找到袋子。她擔心了一整夜,第二天只好親自到『玉顔』公司負荊請罪。

雖然前後只隔一天,不過對方的態度卻是冷熱截然不同。前一天,對方還客氣招呼,今天把她丟在某個位子上之後,連茶都沒給她,就沒再理她了。

而顔玉茗從她的眼前進進出出時,完全當作沒看到她一樣。

最難堪的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所有人談笑吃飯,她餓著肚子,被晾在一旁。周念萩自覺理虧,只好撐住。她就這樣撐了一天,一直到對方下班時間,她都沒喝一杯水,也沒離開過位子。

她緊咬著唇,坐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像是有針紮著一樣難過,但她決定還是要等到顔玉茗跟她說話才行。

加油,加油,加油!周念萩閉上眼睛,雙手握拳,嘴巴默念,給自己打氣。

等她再張開眼睛,突然看到顔玉茗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剛剛那奇怪的動作全被他看在眼裏!一想到這一點,周念萩的臉泛起紅潮。她瞪大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今天就是來丟臉的,豁出去了。

她的表情差點逗得他笑出來,不過他忍下來了,故意語帶嘲弄地說:「周小姐,今天怎麽又來了?」

周念萩胃部一緊。這傢伙最好是不知道她爲什麽又來了。

「我是來道歉的。」雖然她對顔玉茗不滿,但是錯在她,她只好低下頭來。

顔玉茗提高了音量。

「我聽說妳弄丟了我們公司的企劃書,妳是爲這個來道歉的吧?」

「我很抱歉。」周念萩脹紅著臉。

顔玉茗看了看她。老實說,這件事情突然變得讓他困惑。他起初還不大相信周念萩會這麽糊塗,先是拿錯檔案,然後還弄丟檔案,可是他觀察了周念萩一天,她倔強地坐在一角,看來愧疚而不安。

他本來很討厭周念萩,可是突然間,卻發現她好像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他決定試探試探她。

「進來吧。」他請她進入辦公室中。

顔玉茗坐回位子上,看著周念萩,直截了當地問道:「妳要怎麽道歉?」

她囁嚅著。「就是要我送上項上人頭一顆,我也認了。」

「妳是說妳的豬頭豬腦嗎?」他優雅地勾唇。

周念萩翻瞪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落地啊!這男人,非要這樣羞辱她不可嗎?

她的五官古典細緻,一瞪大眼睛的時候,有種滑稽感,讓人發噱。

他向來很少笑的,但是她和他想象中的樣子似乎差很多。逗她,竟然十分有趣。

他輕鬆地聳了聳肩。

「其實那份企劃書昨天晚上就有人送回來了。」

她結結巴巴。

「那……」那她來了一整天耶,爲什麽沒有人告訴她?有必要這麽狠嗎?

他看了看她,輕快地說道:「我和貴社總編輯聯絡過了,我們兩個都認爲,需要幫助妳記得這件事情。」

她的心口受到狠狠一擊,頹敗地說:「那我記得了。」

「容我提醒妳,妳弄丟了我們公司的東西。」他的語氣好溫柔,不過顯然對她的反應不大滿意。

「謝謝,我記得了。」爲了表示『欣然』與『感激』,她特地帶起笑容,強調『謝謝』兩個字。

他一挑眉。「謝謝是應該要說的,不過企劃書找回來,就不用道歉了嗎?」

是、是、是!誰叫她該死的糊塗呢?她有誠意地說道:「對不起。」

她以爲他會接受,沒想到他笑笑地說:「嗯,那回到我們第一個問題吧。」

周念萩傻眼!

他得意地低笑。她昨天就是這麽訪問的。昨天他對她的死纏爛打極度厭惡,但是今天他卻看到她以同樣的耐力道歉。說實話,這讓他對她改觀,很少有女孩子可以承受得住這種羞辱。

「妳要拿什麽來道歉?」他笑笑地看著她。

她歎了一口氣。「這就要請總經理指示,需要我怎麽道歉。」

他兩手一攤,笑道:「請我吃頓飯就可以了。」

她滿臉不信任地看著他,彷佛他背後一定有什麽巨大的陰謀。

她把他當什麽樣的人了?她的目光讓顔玉茗覺得受傷。

只讓她請吃頓飯,應該是非常仁慈吧。

要不是剛好吃飯的時間到了,要不是她勾動了他一點的好奇心,他還沒有興致和她一起吃飯。

「這麽沒誠意啊?」他的眼眸不自覺地蓄著笑意,看她還愣在那裡,他催促著。

「有!」看到他眼眸裏的笑意,她一口答應下來。都說了,了不起就是項上人頭給他,不過是請頓飯,就算傾家蕩產也得請。再說,不請,他還以爲她怕了他哩!哼,她才不怕哩!

看著他擴大的笑容,不知怎地,周念萩的心跳微微催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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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7:26
第二章

包廂內,兩個人吃著懷石料理。

周念萩狼吞虎嚥,一句話都沒說,巴不得這頓飯快快吃完。

看她這個樣子,讓顔玉茗忍不住故意奚落她。

「我從來沒看過妳這麽糊塗的人。說說,妳是不是那種聯考的時候會忘了帶准考證,或者是睡過頭,然後要警察開道載妳的人?」

「沒有。」周念萩沒好氣地說。

「那妳有沒有畫錯卡?有沒有填錯志願?」他不死心地追問。

「沒有。」周念萩忍下想白他一眼的衝動。

「奇怪了……怎麽會都沒有呢?」他沉吟。

「我有神佛護體,我下筆如有神助,所以都沒有。」她定定地看著他。這答案,他大爺滿意了吧。

顔玉茗輕笑,這答案他喜歡。

奇怪,她這麽有趣,爲什麽他第一次看到她會這麽討厭她呢?

「妳看起來一點都不糊塗。」她的外型曾讓他判斷錯誤。

「我知道。」她無奈地說。

「迷糊的人通常看起來會比較甜美,但是我沒有,我長得一臉讓人信任的樣子,所以常常會擔負重要的事情,然後再毀了別人的信任。這就是我的人生。」說完,她喪氣地垂下頭。

「你知道這樣的人生有多傷感嗎?」

她的樣子,害他忍不住又想笑。

她抬起頭,嚴肅地對他說:「所以請對我保持同情,不要再刺激我了。」

顔玉茗慢條斯理地說:「我沒有要刺激妳,我是在幫助妳。」

她的嘴角一揚。

「幫助我記取教訓嗎?」上次,他就是這樣整她的。

「幫助妳發現樂趣啊。迷糊會讓人生有許多不同的經驗,這些經驗,日後想想都會非常有趣的。」他的臉竟然能一本正經。

她再也按捺不住,放下筷子,翻眼瞪他。

「你是打算讓我提供笑料給你吧?」

他輕鬆地說:「這是個好建議,我工作壓力很大,的確需要一些樂趣。」

她恨恨地看了看他。「那大爺您今天高興了吧?」

他勾揚了唇角。「如果妳是美女的話,我想我的心情會更好。」

他還嫌棄她哩!她雙手插腰地質問他:「我哪裡不是美女?」

「美女不是自己說的。」他嗤之以鼻。

「那你自己看啊。」她抬起下巴。

他哼了一聲。「很少有女人敢在我面前自稱美女。」

不過她的信心,仍然讓他忍不住仔細地盯著她看。

她的皮膚雖然白皙,但是有些雀斑,甚至有一點點脫皮,還有粉刺的問題。

她的五官雖然古典秀氣,但是眉尾的眉形不夠漂亮,眼睫毛不夠鬈曲濃密,嘴唇有點不夠性感。

雖然他這樣直盯著她,不過她並沒有害羞閃避的神態。

她的表情,就像是大明星在鎂光燈之前那樣自在。

她把一手按放在桌子上,一副自信的樣子。

她猜得出來,其他女人在他目光的審視不會有的忸怩不安,但是她沒有。

哈哈哈,老實說,她心裡真是有些得意。自從上次不小心被他電到後,她一心雪恥,絕對不願意在他面前再次失態。

他看著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她不是大美女,但是那股自信的風采,也讓她亮眼出色。而且,多看她幾眼,他發現她很耐看。

她雙手環在胸前,說道:「大部分的女孩子只要乾淨清秀,都嘛是美女,就是你們這些賣化妝品的,一天到晚威脅女孩子,什麽皮膚不夠好啦、眼睛不夠大啦、睫毛不夠翹啦、嘴唇不夠性感啦!」

聽她這樣說,他也不生氣,嘴角一勾,說道:「妳說話真是不客氣,妳好像忘了妳有求於我。」

「我有求於你?!」她哧地笑了出來。

別人捧他,她可不吃這套。他又不是她的老闆,她不過欠他這一頓,還了也就沒事了,還求他什麽。

他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然後說道:「妳不會真忘了,妳還留了一份採訪的檔案在我這裡,我還沒還妳呢。」

「啊!」她唰地跳了起來,驚恐地張大眼睛。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老天,他怎麽會曾經以爲她理性、冷靜、利落?

太好笑了,她竟然能連這種事情都忘了!

「哈哈哈。」他笑出聲音來,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笑得這樣開心了。

她的臉脹紅,連耳根子都發熱。

服務生剛好進來加菜,見到這一幕,有點不知所措。

「結帳。」周念萩二話不說撂下這句話。

服務生愣了下,隨即快步地離開。

吃不下了啦!嗚嗚嗚……周念萩氣惱地看著顔玉茗。

「沒這麽好笑啦!」她企圖制止他。

顔玉茗好不容易收了笑,看著她。

「太奇妙了,妳這樣的人竟然能平安長大到現在。」

「這跟你沒關係吧……」她嘟嘍著。

服務生拿著賬單進來,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她拿了賬單,翻找著錢包,突然之間,手腳變得笨拙而倉皇。

不用說了,他猜到發生什麽事情,看著她,他再度笑出來。

哈哈哈,這女人要請客,竟然沒帶足夠的錢。

這女人怎麽不刷信用卡呢?很簡單,顔玉茗猜想,像她這種糊塗的人,對於信用卡一定沒有安全感。

在他的笑聲中,周念萩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次我請客。」他止住笑,掏出錢來,優雅地說。

「這樣算來,妳總共欠了我兩頓飯了。」

本來想請一頓,反而變成欠兩頓。唉,周念萩哀怨地歎了一口氣。

兩人走出餐廳之後,風冷冷地刮來,周念萩抓緊衣服,小跑步地回到摩托車旁邊。看她的動作,顔玉茗嘴角不自覺地逸出一抹笑,他邁著輕鬆的步伐走到她身邊。

周念萩的摩托車不知道怎麽了,竟然怎樣也發不動。

「爛車,今天該不會連你都要欺負我吧?」她氣得踹車子。

顔玉茗站在她身邊,忍不住說道:「這樣就發得動嗎?」

周念萩抬頭看著他。「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不要管。」

顔玉茗低笑。「家務事?!如果這是家務事的話,我現在是在目睹家暴嗎?」

聽他這麽一說,周念萩自己也笑了出來。

她不經意的笑容,明亮而爽朗,他看著,心臟沒來由地跳快了一拍。

她笑看了他一眼。

「不是家暴,是家醜。我們家這輛破摩托車是家醜,現在外揚了。」

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意外變得輕鬆自在。

天空飄起一點毛毛細雨,今晚寒流的威力不小。

「我可以順便載妳一程的。」難得地,他主動開口。

她瞅著他,皺起眉頭。「你不怕被八卦雜誌拍到?」

他揚起嘴角。「我是怕他們下標題,說我的審美標準變差了。」

吶,這人嘴巴真壞!她斜瞪著他。

他再度問道:「妳到底坐不坐我的車?」

「坐啊,爲什麽不坐!」她理所當然地說。

她堅定的態度,讓他有些詫異。

「既然妳打算坐,爲什麽剛剛要一臉遲疑的樣子呢?」

「我沒有遲疑啊!」她睜大眼睛。

「你不覺得我很細心嗎?我剛剛是在幫你考量,如果被八卦雜誌拍到會有什麽後果,可是聽了你的話,覺得後果應該不是太嚴重。既然我可以省下車錢,你又有機會積陰德,我幹麽不坐呢?」

她這番話,真教他哭笑不得。

「要發現妳的細心還真不容易。」他語帶嘲弄地說。

「是不容易。」她大言不慚地說。

「不過發現之後,就會有種感動。」

他的嘴角輕揚,忍不住被她逗出笑。

她看著他的笑,那抹單純愉悅的笑容,意外地好看。

她忍不住跟他說:「其實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幹麽成天擺張死人臉?」

他這才意識到,跟她相處的輕鬆氣氛,讓他很自然地流露笑容,甚至讓他不自覺地多話。

這不是好的預兆!這意味著,她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暗地一驚。

「你幹麽?」她發現他表情奇怪。

「很少人被稱讚,還臭著一張臉耶!」

他看了看她。他從沒聽過有人這麽跟自己說話,很少有女人在他面前,可以用這樣坦率自然的語氣跟他說話。

她不把他當成萬人迷,反而讓他跟她相處的時候,意外地輕鬆自在。

她聳了聳肩。

「沒關係,雖然你臭著一張臉,還是可以當我的司機,我不會嫌棄你的。」

他的手環在胸前。

「妳怎麽這麽囉唆?」他的語氣雖然不好,但其實他對她感到好奇。

她斜睨了他一眼。「跟你在一起又沒什麽樂趣,只好自己說說話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我等會兒要開車送妳回去,妳不覺得妳這樣說我太沒禮貌了嗎?」

「對喔!」她又露出一副突然想起的表情。

「妳會不會太健忘了?」他看著她,眼眸中有被她勾惹出來的笑意。

老實說,她的健忘,在他眼中看來是很可愛的。

她不像有些女孩子,脆弱、敏感、愛計較。

她橫看了他一眼。

「我如果不是太健忘的話,哼哼,我今天就是女強人了。」

女強人?!她?!他挑了一下眉毛。

「真的啊,你看看我……」她在他面前擺好了姿態,拉拉衣服,扯扯袖子,清了清喉嚨。

「你不覺得我很有女強人的架勢嗎?」

「不覺得。」他冷冷地打斷她的幻想。

雖然他的態度冷淡,但她不是很怕他的臭臉。

一來是她的個性,本來就很容易和人熟絡。

二來可能是在他面前,什麽臉都丟了,反而有種豁出去的自在。

所以她還是維持著一貫的態度叫嚷。

「哪天我成爲女強人你就知道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意思很明顯。

她看了看他,回應他的目光。

「好,我知道不會有那天。」

她的話又惹得他想笑,嘴角揚了起來。

「唉,爲什麽我離女強人這麽遠啊?」她的頭一低,感傷地歎著氣。

他好奇地問:「妳這麽想當女強人?」

她倏地抬頭。「想,我也想像你一樣,事業有成、受人尊敬啊。」

他嘲弄地說:「受人尊敬?我並不覺得妳尊敬我。」

「哎呀!」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的意思是說大多數的人都尊敬你嘛!你不覺得那種感覺很有自信,然後走路有風嗎?」

「走路有風?」他的眉頭微皺。

「我向來沒這麽囂張的。」

「沒這麽囂張?!」她拍了拍他的胸口。

「總經理,您真的不知道您的臉很臭嗎?」

有嗎?她這麽一說,他突然有點介意。

「我只是不愛笑而已。」

「你的人生有這麽不愉快嗎?」她挑眉問他。

他突然一頓。他的人生有很多人羨慕,但是他真的快樂嗎?如果……他不發一語,甩頭離開。

她跟了上去,繼續追問:「你的人生有這麽不愉快嗎?」

「這跟妳沒有關係吧!」他冷冷淡淡地說。

「當然有關係了。」她急切地說。

「如果你的人生這麽不愉快的話,那我可能就會考慮不要把當一個成功者、女強人拿來做人生目標了。」

他終於說道:「我現在愉不愉快,跟我事業成不成功沒有太大關係。」

她追問:「那是跟什麽有關?」

他避而不答,以斷定的口吻說道:「妳死心吧,像妳這麽糊塗的人,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成爲女強人的。」

她的臉唰地變色。

他愣了一下,有這麽嚴重嗎?剛剛她還能自我解嘲,還能開玩笑的。

她一臉嚴肅地說:「我不是每件事情都糊塗的,我也有很細心的時候,我也有把事情做得很好的時候,我也有我的能力,我不是一無是處。」她討厭他對她全盤否定的語氣。

他想她誤會了。他並沒有否定她。相反地,她的固執強韌讓他另眼相看。

如果他們是工作夥伴的話,他知道要用什麽話來鼓勵她,但是,他們不是。除去公事之外,他其實並不擅長私下和女人相處。

那些傳出來的緋聞,沒一件是真的,不過是各取所需的商業運作。

他想了下說道:「妳又不是美女,妳以爲我會想跟妳吃飯,真的只是爲了看妳出糗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琥珀色的眼眸,雖然容易給人冷淡的感覺,但她還是看到其中的暖意和溫度。他對她是關心的,而且他會因爲表達關心而覺得靦腆,所以才故作冷酷。呵呵呵,沒有一則報導寫到這樣的他。

好棒!她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他。

「那是爲了什麽?」她眨了眨泛著霧氣的眼睛,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妳不是很有自信嗎?自己想。」果然,他丟下這麽一句話,又邁開大步伐前進。

雖然她的個子已經算高的了,但是要趕上他,可沒那麽容易。

「你說啦!」她碎步地跑在他身邊,軟聲央求著。

「自己的優點自己不知道嗎?」他冷冷地說。

她沾沾自喜地數著自己的優點。

「其實我很認真、我很大方、我反應很快、我人緣很好,我做事……」

他忍著笑,故意繃著臉,停下來和她說道:「妳情緒化、妳斤斤計較,別人隨便說一句話,就開始胡思亂想。」

「那是因爲那個別人是你啊。」她嘿嘿地笑著。

「你是成功人士嘛!成功人士的指導開示,小的我當然謹記在心裡了。」

他忍俊不禁,逸出了笑。

當她表達出對他的在意時,他心裡竟然因爲這樣而有說不出的愉快。當她乾淨澄澈的目光只看著他的時候,他的視線變得難以離開她。

「你這人原來也不錯嘛!」她有義氣地說。

「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說。這跟採訪無關,我是真的關心你。」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瘋了。這麽冷的天,竟然跟還不大熟識的她,在街頭談論著他們各自的人生。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因爲她的坦率熱情而覺得溫暖感動。

除了感動之外,他心口有塊柔軟的地方被她觸動。

他的心跳,因爲她而加速。有-瞬,他想跟她說很多的事情。

鈴!鈴!鈴!

他的手機鈴響,他接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婦人急切的聲音。

「先生,小姐從報紙看到你和什麽影星談戀愛的事情,現在情緒很激動。」

顔玉茗轉過身背著周念萩,低聲說道:「妳跟她說那都是假的,是記者亂寫的。」

中年婦人說道:「我當然說了,可是小姐不聽啊。」

中年婦人口中的小姐搶過婦人的電話說道:「顔大哥,你是不是變心了?你是不是不再愛我姊姊了?」

顔玉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下突來的煩躁說道:「沒有,妳不要誤會,報紙上是亂寫的。」

「顔大哥,我想見你。你現在就來,好不好?」女孩子以撒嬌的口吻說著。

顔玉茗踱了兩步,無奈地把視線調到遠方,輕聲地說:「很晚了,我能不能明天再去?」

女孩子馬上歇斯底裡地說:「你現在在哪裡?你是不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沒有。」顔玉茗隨即否認。

「我今天只是很累而已。算了,我過去妳那裡。」

「那我等你喔。」女孩子聲音又恢復之前的軟甜。

「好。」顔玉茗掛掉電話。

周念萩好奇地看著顔玉茗轉過頭。

「怎麽了?」

怎麽了?這件事情一言難盡啊。

顔玉茗眼神中下自覺地流露出無奈與疲憊。

五年前,他本來已經要結婚了,但是女友朱莉文在婚禮前發生了車禍去世,她的雙胞胎妹妹朱莉雅大受打擊,從此之後,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

當時,朱莉文剛過世,他基於對朱莉文的感情,盡心照顧著朱莉雅,沒想到從此之後,朱莉雅一直倚賴著他。

朱莉雅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她那種黏膩的依賴、神經質的質問,有時候會讓他喘不過氣來。

也因爲朱莉雅不能接受他交了姊姊以外的女友,所以他的感情始終處於一片空白。

顔玉茗看了看周念萩。很難得,他跟周念萩可以處得這麽好。但是周念萩的存在,對朱莉雅而言,勢必形成刺激。

周念萩不知道他的表情怎麽又變得嚴肅了,咧著嘴明朗地笑著。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同時心頭突然一驚--周念萩正吸引著他。

他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情。不行!這是危險的警訊!

他平著聲音,刻意冷淡地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就不送妳回去了。至於……至於妳欠我的那兩頓飯就算了。」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這麽說。

沒來由地,一股濃濃的失落襲了上來。

周念萩不知道是因爲她正吸引著他,所以他反而不敢繼續和她相處。

「就這樣了。」他再度看了看她。

這次他的眼神很認真,像是想要把她牢牢記下一樣地看著她。

「再見。」他輕輕地吐著。

「再見!」她揮揮手。

也許是希望給她一個美好的記憶,他勾起一抹迷人的笑,然後就轉身離開。

她持續愣愣地揮手。

再見?!他都說了,不要她請吃飯,那他們怎麽可能再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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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7:54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顔玉茗就吩咐秘書把檔案以限時掛號的方式寄回去給周念萩。

當天,他照常工作,不過開會中有幾次,他都不大專心。

會議結束後,他請秘書另外泡了一杯咖啡。

秘書端來咖啡後,顔玉茗像是隨口提了下。

「對了,周小姐收到寄回去的檔案了嗎?」

「我還沒確認。」秘書說道。

「那妳現在打個電話跟周小姐確認一下好了。」顔玉茗說道。

「好。」秘書回自己位子上,撥了電話出去。

「您好。」電話打到『半邊天』出版社,秘書客氣地問了幾句。

「周小姐請假啊,好,好,不用了,收到就好了。」

收到訊息後,秘書隨即向顔玉茗報告。

顔玉茗眉頭一皺。

「周小姐請假啊?請什麽假?」周念萩的事情,本來應該跟他無關,但他還是忍不住牽掛。

秘書愣了下。

「這我沒問耶!」

顔玉茗看了秘書一眼,給了一個藉口。

「周小姐既然訪問過我,我想我們公司應當表示關心。」

說完後,他故意低下頭來處理文件。

「這樣說也是。」秘書一笑。

「那我再打電話過去。」

秘書再度撥打電話。

「喂,您好,我是……請問……喔,周小姐請病假啊……請問周小姐,人還好嗎?」

顔玉茗聽她這麽說,抬起頭來。

秘書問清楚狀況。「啊,周小姐出車禍!」

顔玉茗一聽這話心口緊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他全身繃緊,驟然之間冷到穀底,向來淡漠的表情變得嚴峻而緊張。

秘書瞅了一眼顔玉茗,怔了下。

她在顔玉茗身邊這麽久,還沒見過顔玉茗臉色這樣難看。

她趕緊再問了問周念萩的情形。

「喔,不是很要緊,但是撞到腳,所以行走不便。」

秘書甚至還貼心地問了周念萩人在哪間醫院。

「她現在在『德愛醫院』,謝謝,那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後,秘書看了看顔玉茗。

他的臉色已經好轉,表情不再像剛剛一樣駭人。

秘書想了下,雖然顔玉茗剛剛的話說得很合理,但是來訪問過顔玉茗的女記者有好幾個,顔玉茗好像也沒關心過誰。

這樣看來,周念萩算是很受到顔玉茗的關注了。

秘書主動地說道:「要不要送束花慰問一下周小姐?」

顔玉茗看了看她,淡淡地說:「嗯,這件事情妳處理就好了。」

秘書看了看顔玉茗,顔玉茗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表情,這讓秘書對顔玉茗的心情完全猜不透。

下班之後,秘書特地到醫院一趟,親自送上一束慰問的花。

秘書和周念萩寒暄客套幾句之後,隨即離開。

秘書剛走,周念萩的小妹周念蘋就來了。

見周念萩捧著一束花,周念蘋笑了出來。

「呵,怎麽會有人送妳花呢?」她坐上周念萩的病床,八卦地探問。

周念萩覰了她一眼。

「我不是去訪問顔玉茗嗎,他請他的秘書送來慰問的。」

隔壁床的豎直了耳朵,好奇地問:「哇,妳訪問過顔玉茗啊?」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大家紛紛好奇地探問。

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周念萩想了想--

他是個嘴巴很壞,但是眼神很溫柔的人。

他是個一開始會讓人討厭,後來會讓人想念的人。

奇怪的是,她不只想念他鼓勵人的方式,也想念著他嘲笑人的樣子。

其實只要是他嘴角掛著笑的時候,看起來都好看。

他第一次對她笑的時候,曾經把她電得七葷八素。

雖然那次只是他惡意的玩弄,但那卻是她第一次覺得被電到,他那時候還恥笑她保養得不好。

沒人嫌過她保養得不好,哼哼,就只有他嫌棄……嗯,她才剛滿二十五,難道真的已經該保養了嗎?

對他的話,周念萩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在意。

周念蘋看周念萩一臉出神,遲遲沒有回答,替她說道:「我姊說,顔玉茗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個臉很臭、嘴很壞的有錢人。」

聽到周念蘋的話,周念萩趕緊制止她。

「喂,妳怎麽這樣講人家啦!」

「不是我講的,是妳講的。」周念蘋無辜地看著她。

周念萩解釋。「那天我只是工作上跟妳抱怨抱怨,妳幹麽把它當真?而且,現在還有別人在,這樣講人家不好啦。」

「沒關係,反正他又不會聽到。」周念蘋聳聳肩。

周念蘋的話才剛說完,全病房的人呆住,目光一致地移向門口。

顔玉茗就這麽出現在門口。

病房裏,除了周念萩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顔玉茗,他們全都相當驚訝而興奮。

周念萩的驚訝並不訝於其他人。

「你不是已經請秘書送花來了嗎?怎麽還會自己來呢?」

這是個好問題。顔玉茗也想問自己。

明明就已經請秘書送花來了,但是他心裡還是掛記著她。

明明知道,如果來看她的話,勢必會引來騷動,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想來看她的念頭和衝動。親自來看看她,他心裡才真的能放心。

顔玉茗並沒有把這樣的心意讓其他人知道,他只是一臉正經地說:「我是因爲好奇,想來問妳一個問題的。」

「什麽問題?」周念萩抓了抓頭。

「你該不會想問我下期樂透開什麽吧?對不起,我沒有被撞出超能力,這個答案我是無法回答你的。」

她雖然躺在床上,不過還是很有精神,說起話來也惹得他想笑。

看她這樣,他放心不少。老實說,她出車禍這件事情,讓他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如果昨晚他送她回去的話,她也許就不會發生車禍了,不過……他問道:「妳是怎麽發生車禍的?」

她哈哈地乾笑。

「我後來回去發動摩托車的時候,發現摩托車竟然可以動,就騎回去了。誰知道騎到一半,煞車不大靈,車子整個打滑,就摔成這樣了。」

這傢伙!她竟然還笑得出來?!他真想往她頭上敲下去。

不過他沒這麽做,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好,我知道了,保重。」

說完後,他收回目光,就這麽離開。

「哇!」周念蘋吐了一大口氣。

「這個人會不會太酷了?來問了一句就走了。」

這一點,周念萩倒是沒有否認。

「這人是有那麽一點陰陽怪氣的。」像昨天說話說得好好的,然後,他也是突然說要走,突然說不要她請客了。

她以爲他已經不打算跟她見面了,誰知道他突然來了,可是來了之後,就像颳風似地,說走就走。她實在摸不透他。

病房裏的人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我以爲他是個大企業家,做事倒像是調查局的咧!」

「不過調查局如果真找這麽帥的人來,問我什麽話,我都會跟他說了。」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女性介面。

有人端著笑臉,問道:「妳跟他熟不熟啊?」

「我就訪問過他一次。」周念萩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你們看,他那個樣子看起來跟我熟嗎?」

「看起來是不像很熟。但是,他這麽忙,爲什麽還特地來看妳呢?」大家紛紛推論著。

「我知道了!」周念蘋突然叫了一聲。

「知道什麽?」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周念蘋。

周念蘋嘿嘿一笑,湊上周念萩的耳朵。

「他看起來雖然不熟絡,可是,那種彆扭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愛情剛萌芽的時候。」

「神經病!」周念萩臉上竄起一股熱氣,心跳催快。

「妳在胡說八道什麽?」

「什麽?什麽?」其他人好奇地問。

「沒什麽。」周念萩紅著臉搖頭。

周念蘋看她紅著臉的樣子,低呼:「該不會妳也……」

「我也怎樣?」周念萩瞪大眼睛看著她。

周念蘋想到周念萩剛剛想起顔玉茗時,流露出來的恍惚神情,語氣堅定地說:「妳完了,妳一定也在萌芽之中。」

「什麽萌芽,我還發霉哩!」周念萩瞪著她。

「我拜託妳,妳來探病,麻煩就讓病人好好休息,不要說些有的沒的。」

「什麽有的沒的。」周念蘋嘟嘍著。

「這可是我在婚友社累積出來的專業判斷。」周念萩的反應不是生氣,而是害羞。呵,這可是重要的徵兆哩!

「懶得理妳!」周念萩翻身躺下。

什麽專業的判斷?周念蘋的那些五四三,真是讓她心臟承受不起。

什麽愛情萌芽?喔,麥尬!一想到這個,她的心跳就怦怦地跳得好快,心口熱著,耳根子也燙了。

明明就覺得是無稽之談,但是她腦子裏,還是不自禁地繞著『愛情萌芽』這幾個字,開始胡思亂想。

顔玉茗的笑容浮出來,並且擴大。

星期六的下午,好不容易溫暖的冬陽出來。

周念萩悶得發慌,辛苦地撐起拐杖一步一步拄著,沒想到到了門口,竟然看到顔玉茗。她愣愣地問:「你來做什麽?」

顔玉茗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妳又起來做什麽?」

周念萩呆呆地回答:「我想去曬太陽。」

「我去幫妳推輪椅。」他簡單地說完,人就走出去了。

同病房的人眼尖看到顔玉茗,又開始伸出頭探問:「顔玉茗來做什麽?」

「我不知道。」周念萩搖頭。

「我剛問他,他沒回答我。」

「他沒回答,妳就沒再問了喔?」同病房的人詫異地看著她。

啊……周念萩尷尬地笑了笑。她突然看到他,腦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哪知道要怎麽跟他應答?

顔玉茗面無表情地推著輪椅過來,簡短地說道:「坐下來吧。」

雖然他面無表情,雖然那只是一部輪椅,但因爲是他推來的,因爲他是顔玉茗,所以衆人還是投以羨慕的眼光。

周念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什麽『衛冕者』寶座一樣。

她坐下來後,顔玉茗推著她,不發一語地快速往小花園前進。

他們所經過的地方,都引起騷動,特別是櫃檯的小護士們不斷竊竊私語,目光緊緊盯著兩人。

通過護士們的目光之後,周念萩終於開口。

「顔總經理,你這樣不像來探病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來擄人的。」

顔玉茗的眼角透出笑意。

雖然沒聽到他的回應,周念萩還是繼續說道:「請問你到底來做什麽?剛剛人家問我,我都答不出來。」

顔玉茗推著周念萩進電梯。

「妳跟他們講,說我來看妳死了沒。」

厚,氣死人,他的嘴巴真是壞哩!

還好,她轉個念頭,心情還是愉快。

「嘿嘿,你就是擔心我,然後不好意思說出口嘍,幹麽這麽彆扭呢?大家都是朋友,相互關心也沒什麽好害羞的。」

顔玉茗沒有說話。其實,來看她是個貿然的舉動。這次不像第一次來看她,還有個明確可說出口的理由。

觸動他來找她的原因,只是下了幾天的雨,今天終於放晴。他就是想跟她一起曬曬太陽。簡單的想望,但是強烈。

聽聽她說話,看看她的模樣,知道她好不好,陪著她抬槓,這樣他就能舒透一口氣。

電梯中,沒有其他人。這樣一個安靜的空間中,靜得有種曖昧。

他沒介面,讓她突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周念蘋的話忽地浮了上來。她開始胡思亂想──顔玉茗真的是喜歡她嗎?

周念萩雙頰淡淡地透紅,她摸了摸頭髮,怕自己躺了幾天,樣子憔悴。

電梯門開了,四周又有人走動。

周念萩開始暗罵自己神經病。顔玉茗怎麽可能喜歡她,她又怎麽可能喜歡顔玉茗?不過就是……就是……哎呀呀……

他推著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今天天氣真好。」人越少,他的聲音聽起來越輕快自在。

「是啊。」她笑笑地說,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溫煦的陽光,很自然地讓人心情愉悅。

他往花圃的椅子一坐,和她面對面。

「最近好嗎?」她笑嘻嘻地問他,不再想著那些惱人的問題。

「還好。」除去應付朱莉雅鬧情緒之外,他大多數的日子,好像是忙碌而無聊的。

應該是這樣吧?如果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他怎麽會一直想念著他們那天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著她說的話,想著她的笑容……

「我看你那些緋聞都是假的。」她突然以堅定的口氣這麽說著。

「爲什麽?」他好奇她是怎麽看出來的。

「因爲你一臉人生了無生趣的表情啊!」其實她是半猜測的啦。

他嘴唇一勾。

「沒那麽慘。」

在事業上,他有他的成就,並未到她說的慘境。只是他不能否認,他的人生確實少了什麽。

「欸……」她繼續追問:「你到底想不想談戀愛?」

第一次,她追問他這樣的問題,他是不耐煩到想翻臉。可是這次,他雖然仍不願回答,卻好奇她的想法。

「爲什麽女人對談戀愛這件事情這麽熱衷?不是自己想談戀愛,就是關心別人有沒有談戀愛。」

「就是說嘛!那些女人最煩了。」她竟然大言不慚地這麽說。

他的嘴角有鬆動的笑意。

「不要裝作那些女人當中沒有妳。」

「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她看了看他,遲疑了一下下,還是說道:「我是戀愛絕緣體,沒談過戀愛。」

「沒人追嗎?」他詫異地問。

她扁嘴。「聽說有人追過,不過我都要過很久才會發現這件事情,所以也就這樣錯過了。」

「那如果妳有喜歡的人,妳會去追嗎?」他繼續問。

不知道爲什麽,當他那雙迷人的琥珀色眼瞳看著她的時候,她的心跳就會亂了,腦中會有一瞬的空白。

她紅著臉,碎聲地說:「你這樣跟你剛剛說的那些女人,有什麽不一樣啦!」

他一怔。她說的也是。

「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他聳聳肩膀,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從來都沒談過戀愛,或許也不錯。」

「爲什麽?」她皺著眉問。

「我們這種沒戀愛經驗的人,常常會被恥笑耶,爲什麽你反而這麽說?你該不會有什麽被拋棄的慘痛經驗吧?」

周念萩真的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顔玉茗的表情卻變了。

他不發一語,掏出煙來抽。

周念萩向來很討厭人抽煙,可是顔玉茗眼眸中那股淡淡的哀傷,讓她抿了嘴。

煙霧繚繞,他側著臉,眼眸遠眺,抿閉著唇,讓表情顯得不真實。

半晌後,他突然低吐:「在結婚前,她發生車禍,死了。這樣算是被拋棄嗎?」他真的想過問未婚妻,怎麽能丟下他?直到現在想來,都還隱隱作痛。

她整個人愣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他收回視線,看到她怔愕的表情,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跟她說了什麽樣的話。

真糟糕,他怎麽會和她說這件事?

他不明白,他怎麽會常讓她的一句話,這麽輕而易舉地觸動心頭。

他熄了煙,突然勾起了笑,往她頭上一敲。

「妳怎麽這麽好騙?」

「什麽?!」她的眼睛瞠大。

「你剛剛騙我?」她下意識地揉著頭,一臉錯愕。

「笨。」他冷冷淡淡地吐著。

她氣惱地說:「算你狠,騙我豬頭豬腦。」害她剛剛還替他難過,覺得心揪了起來。

「這種事情也能騙人嗎?」她還憤憤不平地說。

「如果不是我的蹄膀受了傷,現在一定踹你一腳。」

會被他騙,那她真的是豬!

他低笑,覺得她真是可愛。他喜歡她的豬頭豬腦,喜歡她強悍精明外表下的天真、迷糊、自然率真。

她像陽光一樣明朗,一點一點地滲進了他的生活中。

他想跟她在一起,摸摸她的頭髮,捏捏她的臉頰,敲敲她的頭,嗅著她的香氣,擁抱著她的體溫。

鈴!鈴!鈴!

他的手機又響起。

「大老闆就是大老闆。」她嘴角一揚。

「這麽忙,隨時都有人找你。」

「喂。」他接了起來。

電話是朱莉雅打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極爲愉快。

「顔大哥,我今天做了蛋糕,你趕快來吃啦!」

顔玉茗看了看眼前的周念萩。

「晚上我再去找妳,好嗎?」

「爲什麽?」朱莉雅不滿地嘟囔。

「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嗎?」

對,所以他想給自己一個真正的星期六,一段放鬆的時間,他想好好地陪著周念萩。

之前,他曾經爲了不想刺激朱莉雅,決定放棄對感情的追求。

但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他捨不得放棄周念萩。

顔玉茗哄著朱莉雅。

「妳當是讓我賴床賴到晚上,晚上我再去找妳,好嗎?」

他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卻明白地拒絕了朱莉雅。

這種情形很罕見。朱莉雅在電話那頭愣了愣,才有些哀怨地說:「好吧。」她也怕顔玉茗會覺得厭煩,所以只好妥協。

顔玉茗一笑。

「嗯,那晚上見了。」

周念萩看著顔玉茗笑笑地掛了電話。

她總覺得顔玉茗在講電話的時候,神情是極爲呵護小心的。

「你在外面有私生子嗎?」那種表情像是在跟小孩說話,所以她這麽猜。

顔玉茗笑了出來。

「也可以這麽說。」

周念萩體貼地說:「如果你要照顧私生子的話,可以先回去,我可以照顧我自己的。」

顔玉茗嘴角-勾。

「還沒聽過哪隻豬說可以照顧自己的。」

「喂!」周念萩嘟嘴抗議。

顔玉茗又笑了。

午後的冬陽暖暖的,他們就這樣一來一往地抬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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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8:22
第四章

周念萩休養了一個多星期後,終於出院。出院後,她和顔玉茗仍然保持電話聯繫。

這天,周念萩下班回家時,在路上打了通電話給顔玉茗。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閒聊。

「路上有人在烤番薯耶!」周念萩語帶興奮地說。

「嗯哼。」他簡短地應了聲,聲音中充滿著被她感染的愉悅。

「你想吃嗎?」周念萩問道。

「謝謝妳,不用帶給我了,我對甜的食物沒那麽大興趣。」

「你誤會了。」周念萩嘿嘿地笑道:「我只是想吃給你看,讓你流口水。」

他勾唇一笑。

「還好我並沒有很想吃。」

「喔,你的人生怎麽這麽可憐?這種人間美味你竟然不懂得品嘗。」她以誇張的口吻說道。

「冬天不能從烤番薯中獲得快樂,那你還能感覺到幸福嗎?」

這傢伙!他輕笑。

「妳要不要問我,那還活著幹嘛?」

欸,她笑了出來。沒想到他竟然已經能猜測到她說話的方式。

她笑嘻嘻地說:「我不會問你這句,我是要告訴你,還好你認識我,人生多少還有點樂趣。」

他笑了出來。

「妳從哪來這樣的自信心?」

呵,從他的笑容、從他的笑聲啊!她格格地笑,沒有回答。

突然間,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以前的男同事簡天霖,對她咧著笑。

「好久不見!」簡天霖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清楚地張大嘴巴表示著見到她的高興。

相對於他的驚喜,周念萩則是差點沒被他嚇到心臟病發作。她正在跟顔玉茗講電話,那種感覺好像是被逮個正著、還是什麽的。

好一會兒,她才尷尬地對著簡天霖扯了一抹笑,然後對顔玉茗說道:「嗯,我遇到一個朋友,不跟你說了,掰掰。」

她掛了電話後,簡天霖冷不防地冒了句:「男朋友啊?」

周念萩又被嚇了一跳。

「沒有啦。」她連忙否認。

她承認,她是真的喜歡上顔玉茗,他們兩個之間好像常有那麽點甜蜜的曖昧,但是還不到男女朋友的地步。

而且就算是的話,她也不可能跟簡天霖說啊。

簡天霖解釋道:「我看妳變漂亮了,還以爲妳交男朋友了。」

「謝謝。」這種說法,聽起來還滿讓人愉快的,周念萩禮貌地笑了笑。

「前一陣子,妳不是訪問了顔玉茗。」簡天霖突然這麽說。

周念萩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顔玉茗的名字,又被他嚇了一大跳。

厚,她的膽子大概變小了,他隨便說個兩句話,她就覺得心臟無力。

她勉強以輕鬆的語氣應道:「對啊。」

簡天霖怪異地看了看她。周念萩覺得全身不大對勁。

雖說簡天霖是她以前的同事,但是兩個人一直不太熟,直到簡天霖離職後,其他同事才跟她說,簡天霖曾有追求她的意圖。不過,她真的沒感覺,所以沒怎麽在意。

之後簡天霖轉到一家專門以偷拍出名的雜誌社。簡天霖做得怎麽樣,她是不曉得啦,不過簡天霖突然這麽問,難道他拍到她和顔玉茗在一起的照片嗎?

一想到這,周念萩就毛得不得了。

「妳應該訪問得很不順利吧?」簡天霖在她面前笑得很得意。

咦,周念萩皺起了眉頭,覺得他這問題問得好奇怪。

「嗯哼。」她敷衍地應了一聲。

簡天霖自得地說道:「我是從妳的訪問稿中看出來的。妳訪問的東西沒什麽新的,一看就知道訪問得不順利。」

那又怎麽樣?

「你現在是要來安慰我嗎?」周念萩有點不高興地說。

「沒有,妳不要生氣。」簡天霖討好地笑著。

「顔玉茗的行事很低調,要訪問他本來就不容易,不過……」簡天霖露出神秘的笑。

「不過怎樣?」周念萩好奇地問。

簡天霖看了看四周,湊近周念萩身邊,低聲地說:「我有他的秘密。」

「什麽秘密?」周念萩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包養了一個女人。」簡天霖說道。

「什麽?!」周念萩大叫出來,還引來路人的側目。

簡天霖趕緊示意她安靜,周念萩捂住嘴巴,一雙眼睛瞠大。

看她這麽驚訝,簡天霖更加志得意滿。

「怎麽樣?這條夠獨家了吧!」

好一會兒,周念萩才吶吶地跟他說:「這會不會是烏龍啊?」

她是好意提醒簡天霖,就她對顔玉茗的瞭解,這實在是不大可能。

簡天霖以爲她是不相信他,不高興地挑了眉。

「不可能的,我手上有照片。」

「照片?!」周念萩的好奇心被勾動了。

簡天霖看了看她,突然又笑了。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我把照片給妳看。」

雖然周念萩並不想和他吃飯,不過一想到他手上有照片,周念萩還是點了點頭。

「好啊,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好了。」

簡天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周念萩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周念萩選了個包廂,還主動開口要請簡天霖吃飯。

吃飯的時候,簡天霖得意地展示拍到的照片給周念萩看。

簡天霖拍到的照片是,顔玉茗和一名美麗的女人在某幢豪宅裏相處的情形。

有一張是顔玉茗摸著女人的頭;另外一張是那個女人滿臉笑容地餵著顔玉茗吃蛋糕,顔玉茗向來冷峻的臉上出現笑意。兩個人的互動的確是相當的親密。

幾張看下來,周念萩的胃一直泛酸,她覺得很不舒服。

其中最教周念萩在意的是那張餵蛋糕的照片。

臭顔玉茗,還說他對甜食沒多大興趣哩。有美女在,就吃得眉開眼笑。而且自己沒手啊,要吃不會自己拿嗎?

簡天霖拿著他所偷拍到的照片,說起故事來了。

「妳看他們所處的豪宅,可是位在陽明山呢,不知道得花多少錢才能買得起。買下豪宅,包養美女,應該是所有男人的夢吧。

「不過那個女人,氣質清靈脫俗,不大像一般被包養的女人,顔玉茗如果喜歡的話幹麽不娶她呢?這樣子不是委屈了那個女人嗎?」站在欣賞美女的立場上,簡天霖爲美女抱不平。

「吶。」簡天霖拿出一張拍了門牌號碼的照片,說道:「我還在想,要不要透過關係,去查查看這間豪宅是登記在誰的名下,花了多少錢?」

他講了這麽多,周念萩終於回應了他一句。

「事情查清楚一點,的確比較好。」

「可是這種獨家,時間拖太久也不好。」簡天霖沉吟著。

這麽一聽,周念萩才猛然覺察到事情如果報導出去的話,對顔玉茗可能造成的衝擊有多大。她看著簡天霖,心跳咚咚咚地加快。

「那你打算怎麽辦?」

「明天先回雜誌社,和主編報告過再決定好了。」簡天霖輕鬆地說道:「不過光是這些照片,其實就可以寫一篇精采的報導了。」

「這樣會不會太倉促了一點?」周念萩試著替顔玉茗拖延時間。雖然她心裡很氣顔玉茗,但是她仍然想保護他。

簡天霖聳了聳肩。「雖然倉促了一點,但是這種事情有爆炸性又有賣點,這樣就夠了。」

簡天霖甚至笑著說道:「妳不知道我們出版社給的獎金非常豐厚的,如果不是剛好遇到妳的話,我現在早就和我們主編見面了。哈,這一頓,應該就是由我來請妳才對了。」

聽他沾沾自喜地說著,周念萩不由得緊張起來。如果她沒遇到簡天霖的話,只差一步,顔玉茗就要陷入媒體的風暴之中。

看來想要勸阻簡天霖已經不可行了。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她先把照片給劫走。

想到這一點,周念萩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幾乎要爆掉了。

「妳怎麽了?」簡天霖看周念萩的臉色不大好,關心地問。

「沒有。」周念萩扯了扯笑,穩了穩心跳,然後說道:「恭喜你,這是大功一件,我們應該好好慶祝,等會兒我請你喝一杯。」

「好呀、好呀。」簡天霖喜上眉梢。

周念萩雙手交握,手心微微地出汗。

她打算把簡天霖灌醉,把他的照片『借出來』,然後……然後再去找顔玉茗吧。不過光想著要把照片『借出來』,周念萩都已經緊張地微微發抖了。

老天,爲什麽顔玉茗在風流快活,她卻得替他承受這種擔心受怕的感覺?她……她又不是他什麽人啦!

周念萩『借走』簡天霖的照片後,循著照片上拍下的門牌號碼,找到位於陽明山的豪宅。

入夜的陽明山,冷到讓人發抖。下了摩托車的周念萩,不住地碎念。

「一定是中邪了……」不是中邪的話,她怎會豬頭到殺上陽明山。

她本來是可以把照片直接拿給顔玉茗,可是,她怕以顔玉茗低調的行事作風,他是不會對她解釋什麽的,所以她決定自己來打探情況。

問題是,她有什麽本事打探啊!

周念萩小心地在豪宅附近徘徊,突然一輛車駛上山,周念萩嚇得趕緊躲起來,看著車子緩緩地開進豪宅內。

周念萩的心跳加快。那輛車子很像是顔玉茗的車子,好奇心驅使著周念萩,她終於決定冒險翻牆。

她把摩托車牽過來墊腳,千辛萬苦地翻牆而過,跳下去的時候,一雙亮炯炯的眼睛正盯著她。

等她看清楚,原來盯著她的是一隻大狗,她嚇得大叫。

「啊!」拔腿就跑。

「汪!汪!汪!」大狗狂吠地追著周念萩,尖叫聲與狗吠聲霎時驚動屋裏的人。

周念萩從沒跑得這麽快過。院子中,種了一棵樹,她想也沒想,快手快腳地爬到樹上。

狗在樹下叫,屋內的人出來,手電筒直接往她的臉上照。

「念萩!」拿著手電筒的顔玉茗看到周念萩的時候驚訝不已。

跟在顔玉茗旁邊的女子朱莉雅,一臉詫異地轉向顔玉茗。

「你們認識?」

「認識。」顔玉茗簡單地回答後,拉住狂吠的狗,問周念萩:「妳怎麽會在這裏?」

驚魂未定的周念萩一臉尷尬地說:「如果我說是來找你的,你相信嗎?」

「騙人!」朱莉雅突然指著周念萩說道。

「大哥,這一陣子,我一直覺得有人在偷拍我,一定就是這個人,她如果要找你的話,爲什麽不大大方方地按門鈴,反而要偷偷爬牆進來?我一定要找警察來抓她。」

朱莉雅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無瑕,身材嬌小玲瓏,五官精致得像是洋娃娃一樣,但是她看著周念萩的時候,一臉厭惡。

有這麽嚴重嗎?好歹她跟顔玉茗也認識啊……周念萩嚇得瞪大眼睛。

「念萩不會偷拍妳的。」顔玉茗替她擔保。

「用不著把事情鬧這麽大。」

朱莉雅眉頭一皺。「大哥,你怎麽對她這麽有信心?你對她很關心吧,你喜歡她對不對?」

什麽跟什麽,這樣就要跳到顔玉茗喜歡她?周念萩差點沒傻眼。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大美女的反應,未免也太過歇斯底裡了吧。

顔玉茗趕緊解釋:「妳誤會了,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如果是朋友的話,這種會私闖人家家裡的朋友,只怕也是壞朋友。」朱莉雅對周念萩充滿敵意。

「大哥,這種朋友不要也罷,我們去報警抓她。」

朱莉雅所養的狗跟著吠叫兩聲。

顔玉茗皺起眉頭。「妳至少先讓她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顔玉茗抬頭,對周念萩說道:「妳可以說明,爲什麽妳會在這裡出現,又爲什麽要翻牆嗎?」

周念萩歎了一口氣。「這我要能解釋就好了。」這種荒唐的舉動,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怎麽跟他解釋啊?

「總之,」周念萩說道。

「一句話,我們朋友如果不是做假的,你就相信我沒有惡意。」

朱莉雅嚷著:「大哥,她說這種話,你還要保護她嗎?」

顔玉茗看了看朱莉雅,又看了看周念萩。

「莉雅,妳說得有道理。」

「什麽?!」周念萩大叫。

「什麽叫她說得有道理?顔玉茗,你最好敢這樣對待我啦!」可惡的顔玉茗,她詛咒他那張臉爛掉,他的公司倒掉!

氣死了!周念萩只恨自己爬的不是椰子樹,要不,她就拿兩顆椰子往顔玉茗的頭上砸下去了。

朱莉雅滿意地露出笑容,顔玉茗看都沒看周念萩,只是和朱莉雅說道:「不管怎樣,這件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這次,妳就讓她走吧,不要再追究了。」

朱莉雅看了看顔玉茗,溫順地點頭。

「好,大哥,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就放過這個人。不過她得保證,絕對不再打擾我們兩個。」

「顔玉茗,我今天總算認清楚你了。」周念萩氣呼呼地說道:「以後路上遇到,我也懶得理你。」

聽周念萩這麽說,朱莉雅笑得更甜美。

「大哥,她可以走了。」

「好。」顔玉茗把狗拉住,對周念萩說道:「妳自己走吧。」

周念萩哼了一聲。

「放心,我也沒想要你送客。」她氣呼呼地爬下樹來,臨走前還瞪了顔玉茗一眼。

一個多小時後,顔玉茗終於把朱莉雅安撫好。等朱莉雅睡著之後,顔玉茗偷偷到外面的院子打手機給周念萩。

他有點擔心周念萩因爲氣惱,不接他電話。

沒想到,周念萩馬上就接了起來。

「喂。」

一聽到她的聲音,他趕緊說道:「今天晚上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對妳這樣的。」他會這麽做,只是爲了避免刺激朱莉雅。

「妳人在哪裡?我去找妳。」

周念萩冷冷地說:「我就在外面。」

顔玉茗愣了一下。

「妳還沒走?」

周念萩眉頭一挑。他以爲在外面吹風好受嗎?

「我也想走,不過有樣東西還沒給你看,給你看過之後,我就會走了。等我走了之後,你就別想我以後還會跟你說話……」

她話還沒說完,門已經打開了。

周念萩翻眼瞪他,掛斷手機,從懷中拿出裝照片的紙袋子。

「這個給你看。」

顔玉茗好奇地接了過去,看到被偷拍的照片時,他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周念萩沒好氣地說道:「你們真的被偷拍了,是我以前一個朋友拍到的,你看完之後還給我,我要拿回去還我那個朋友。」

山上實在太冷了,周念萩雙手環在胸前,背部微弓著。即便氣極了顔玉茗,她還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自己想想看,要怎麽對媒體交代。」

顔玉茗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她,微揚起嘴角。

「這種事情,我不用對媒體交代。」

好個顔玉茗,這時候還耍酷。周念萩氣到一時之間氣血往大腦沖上來。

「算我多管閒事!」她火大地出手,劫走顔玉茗手中的照片。

他笑了起來。

「這事情,我只要對妳交代就好了。」

「對……對我……對我……交代?」她一下子愣住了,不懂他這話裏的意思。

他琥珀色的眼眸蓄著笑意,溫柔地看著她。

他不說話,卻像是把她看穿了一樣,害她的心跳咚咚地催快。

他一笑,知道她爲什麽會翻牆偷看,明白她爲什麽不知道怎麽解釋。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

「我知道妳想問,但不好意思問,不過沒關係,我自己會交代。」

他誠懇的態度,笑起來的眼睛,溫柔的語調,霎時之間,惹得她眼眶發熱。

她今晚的瘋狂行徑--偷東西、被狗追、吹冷風。一整個晚上受到的委屈心酸,一時之間都有了理由、有了著落。

她眨了眨眼睛,怕一沒忍住,就在他面前哭了,那就糗了。

他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

「很冷吧。」他關心地說。

她的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他怔了下,然後笑笑地抹去她的眼淚。

她抿著嘴,眼睛泛著淚光看著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沒用,但是當他溫柔以對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哭。

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揩過她的臉頰,像是呵護小女孩一樣的輕柔,這惹得她更想哭。

但她沒再掉眼淚,反而是踹了他一腳。

他冷不防地被她踹到,痛了一下後,乖乖地拉開笑容。

「好,都怪我。」

他明白她那看起來莫名其妙的情緒是怎麽回事。其實,當他呵疼她的時候,她的委屈和緊繃才真正得到紆解。

如果不是爲了他的話,她幹麽要受這麽多委屈。

這一切他很感動。所以即便他向來很少笑,這次也要主動地端出笑臉討好她。

看他這個樣子,她破涕爲笑。

「好,你自己說清楚是怎麽回事。這個跟你住在一起的女孩是誰?」

他趕緊澄清。

「雖然我常來看莉雅,但是莉雅並沒有和我住在一起。這是莉雅父母的房子,他們已經移居國外,因爲莉雅不願離開,所以他們只好讓莉雅留在臺灣了。」

「莉雅到底是什麽人?」她最關心的,其實是這件事情。

「她是我未婚妻的雙胞胎妹妹。上次我跟妳說的那件事情,其實是真的。自從她姊姊莉文過世之後,她深受刺激,精神上有些不穩定。」他看了看她。

「因爲這件事情涉及了莉雅的隱私,所以我才會一直沒有告訴妳,不過既然妳已經看到了,我想不說明不行。」

周念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難怪她看莉雅情緒反應有些歇斯底裡。

沒一會兒,周念萩又皺了眉頭。

「那你……你對她……」

未婚妻的雙胞胎妹妹,長得這麽漂亮,顔玉茗又這麽照顧她,說不定久而久之,就把感情轉移到她身上了。

雖然周念萩問得吞吞吐吐,但是顔玉茗還是聰明地猜出她的疑問。

「我把莉雅當成妹妹一樣照顧。」

「喔。」她喃喃地應了一聲,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想了想,半晌後,她同情地看著顔玉茗。

「照顧這個妹妹,應該不簡單吧?」

「還好。莉雅好的時候,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子。她會做蛋糕給我吃、會彈鋼琴給我聽、還會畫畫給我看。」對於朱莉雅,顔玉茗多所稱讚。

對於顔玉茗的稱讚,周念萩並沒有嫉妒的感覺。

顔玉茗的坦承,讓她決定信任顔玉茗,所以她相信他的確是把朱莉雅當成妹妹;她相信他對朱莉雅的稱讚,是來自他的寬厚。突然間,她對他多了欽佩。
剛剛已經領教了朱莉雅的歇斯底裡,她誠實地說:「如果是我的話,可能照顧不來她的。」

「照顧她的問題還好。」顔玉茗目光緊鎖著周念萩,說道:「只是她不接受我和她姊姊以外的人交往,這一點,比較讓我困擾。」

她吃驚地問:「你該不會打算爲了她不談戀愛吧?」

「談不談戀愛,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他悠悠地笑著。

「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上一個人了,我不可能爲了她,就能不喜歡那個人。只是我把莉雅當成妹妹,如果我喜歡的人不能接受莉雅是我妹妹的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她愣愣地問:「你也會有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喔?」

「當然會了。」他苦笑。

「這陣子以來,我一直爲喜歡一個女孩子,卻不知道怎麽告訴她而苦惱著。」

他突然這麽說,目光又溫柔地看著她,害她心跳快得像是打鼓一樣。

他的目光不只溫柔還很曖昧,教她又有種被電得七葷八素的感覺。他們之間本來就有小小的曖昧,他這樣很容易讓她誤會耶!

她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那你……你現在……現在……有……有什麽決定嗎……」

老天,她真想剪斷自己的舌頭,一句話也說不好。

「妳可以接受我有個像莉雅這樣的妹妹嗎?」他的笑容擴大。

「你……你……問我幹嘛?」她的舌頭還是無法正常運作,瞠大著眼睛,傻愣愣地看著他。

好吧,看來他得說得更清楚一點才行。

「妳就是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如果妳不排斥的話,那我就可以追求妳了。」

他一直找下到機會向她告白,既然她已經知道朱莉雅的存在,他反而能更坦率地面對她了。

他喜歡她!他喜歡她!周念萩在心裡狂叫著。

即便先前她有這樣的猜測,但是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驚喜萬分。她的心跳狂急,臉頰因爲這樣而紅燙。此刻的她根本感覺不到山上的寒風,她整個人暖甜甜、輕飄飄的。

她想抱著他尖叫,喔,她甚至還想抱著他哭上一場。

不過她什麽都沒做,她的理智竟然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

「你不用追我了。」她很鎮定地這麽跟他說。

「爲什麽?」他的臉色一變,唰地慘白。

她笑了起來。從他的表情看來,他真的很在乎她。

嘿嘿,她頑皮而羞怯地一笑。

「因爲……因爲……我剛好也喜歡你。」

老天!他足足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等他一反應過來,什麽話都沒說,突然間用力地抱住她。

哇哇哇!她現在才知道他的臂膀是這樣強悍有力,他的氣息是這樣好聞,他對她的情感原來是這樣迫不及待。

這傢夥……他讓她的身體暖暖地熱著,讓她的嘴角暖呼呼、甜蜜蜜地笑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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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08:47
第五章

隔天,周念萩聯絡了簡天霖,請他吃飯。

吃飯的時候,簡天霖氣呼呼地罵她。

「妳怎麽把我的照片偷走?」

昨天晚上,他酒醒之後,才發現照片不見。留下來的是一張周念萩的道歉紙條,上面寫說--有重要的事情,先把照片借走。

簡天霖一想起來還氣憤難平。

「妳知不知道,爲了妳,我今天被主編狠狠地罵了一頓。妳是不是把我的照片拿去邀功了?真是太卑鄙了。」

「你不要這麽生氣嘛!」周念萩低聲道歉。

「我有絕對新的獨家可以給你作爲補償,而且,你之前的推測,其實是錯的。」

「妳怎麽知道我之前的推測是錯的?」簡天霖皺緊了眉頭。

「因爲我向顔玉茗求證過了。」周念萩擺出笑容。

簡天霖詫異地問道:「妳和他很熟嗎?妳怎麽確定他跟妳說的一定是真的?」

「如果跟他不熟,我怎麽會有新的獨家給你。」周念萩的臉微微地紅著。

「什麽獨家?」簡天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動出來。

「顔玉茗說可以放這個消息給你。但是,他也要你保證,不會再就照片上的女人報導,或著是做任何的揣測和騷擾,否則他絕對要你付出代價。」周念萩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她不是故意要威脅簡天霖,而是顔玉茗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就是很嚴肅,所以她只好忠實呈現。

簡天霖從來沒看過周念萩這樣的表情,打哈哈地說道:「妳幹麽那麽認真?」

「顔玉茗是說真的,我當然也得認真了。」周念萩很清楚,因爲朱莉雅有精神上的疾病,爲了想保護她,所以顔玉茗不會放任別人來打擾朱莉雅。

看周念萩的態度,簡天霖只好說道:「好啦。不過,妳給我的獨家,可真得是大獨家才行。」

周念萩紅著臉,害羞地笑道:「這絕對是大獨家啦。」

「那妳就快說吧。」簡天霖拿出了隨身的筆記型電腦。

周念萩低著頭說:「嗯,顔玉茗的確有女朋友了。」

簡天霖笑看了她一眼。

「顔玉茗有女朋友,妳害羞什麽啊?」忽地,簡天霖變了臉色。

「難道妳就是……」

「沒錯。」周念萩尷尬地笑了笑。

「這是他的聲明稿。」她羞怯地把顔玉茗的聲明稿遞給簡天霖看。

其實顔玉茗的聲明稿寫得不像『情書』,倒像是『産品說明書』之類的,但是一想到把感情的事情公諸在其他人面前,周念萩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顔玉茗的聲明稿上面寫道--本人顔玉茗與周念萩小姐,因爲採訪而相識,繼而滋生好感,終於決定交往。感情的事情,本不足爲外人道,但因媒體朋友諸多關切,故決定公開。一切尚在交往之中,希望朋友們能耐心讓感情的事情自然發展。除了這封聲明稿之外,本人不會再繼續對外發言。

這封聲明稿除了證明顔玉茗確實和周念萩交往之外,沒有其他的說明,但是這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因爲緋聞纏身的顔玉茗,從來不對外說明。他願意承認,那表示他對周念萩絕對是不一樣的。

簡天霖看了看周念萩,歎了一口氣。

「原來你們已經在交往了,難怪妳願意爲了他偷走照片。」

聽他提到這件事情,周念萩的臉紅得更厲害。

「你誤會了。」她囁嚅著。

「那時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其實可以說,是因爲照片的事情,才真的讓我們兩個在一起的。」

「什麽?!」簡天霖詫異地嚷叫。

其實他以前對周念萩確實有好感,這次再遇到她,還打算借著炫耀照片來追求周念萩。沒想到,他的照片竟然反過來催化顔玉茗和周念萩的感情發展。

「真想不到……」簡天霖喃喃地念著。

「是啊。」周念萩小小聲地應著。

喔喔喔,她真想不到,一開始,她看顔玉茗討厭得不得了,現在一想到他,心口就覺得熱熱甜甜的。

愛情真是讓人料想不到。

雜誌的報導一出來之後,顔玉茗和周念萩的戀情立刻成了媒體的焦點。不過不管面對什麽樣媒體的採訪,顔玉茗和周念萩一律以先前的聲明稿回應。

報導一出來之後,顔玉茗就請了一天的假,前往朱莉雅的家中。

朱莉雅獲知報導後,拿著雜誌,笑容僵硬地追問著顔玉茗。

「怎麽可能?這個報導和以前一樣,都是假的吧。」

顔玉茗沒有說話。他並不是不承認,而是先以沉默給予朱莉雅適應的時間。

看他這樣,朱莉雅心中的不安擴大,但是她卻仍然說道:「這個女人竟然仗著是大哥的朋友,就在外面亂放話,實在太過分了。大哥不是才說了,不跟這個女人做朋友了嗎?怎麽還跟她有牽扯呢?」

顔玉茗爲周念萩說話。

「她那天來找我,是因爲她朋友手中握有偷拍到我們的照片,她擔心會爲我們製造困擾,所以才特地來通知。關於這件事情,大哥很感謝她的。」

朱莉雅是極爲敏感聰明的女孩子,聽顔玉茗這麽說,她決定先不要說周念萩的壞話。

她試探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的得好好感謝她。不過既然是好事情,爲什麽她那天不肯老實說呢?」

顔玉茗笑了笑。

「女孩子在有些時候會鬧彆扭的。」他這句話暗示著,那時候周念萩已經喜歡著他了。

朱莉雅變了臉色,半晌過後,她當作沒聽到那句話,笑了笑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大哥是爲了什麽才假裝和她談戀愛,但是我相信大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這件事情,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她執意認定這件事情是假的。

顔玉茗看得出來她在逃避面對現實。

他是可以順著她的態度,隱瞞他與周念萩的戀情,但是,他不打算這樣子。如果要這樣子的話,一開始他就不會發那份聲明稿了。

被簡天霖拍到照片後,顔玉茗對於自身處境的體認更深。有些事情,就算刻意隱瞞還是會曝光。

關於愛情這件事情,他雖然不想向別人交代,但是更不願意躲躲藏藏,他總覺得這種態度會讓周念萩委屈。

她是個如陽光般燦爛的女孩子,不該有一段像是見不得光的初戀。

再說,如果得一直隱瞞朱莉雅,這也會讓他難以喘氣。所以他決定冒險,讓她知道這件事情。

他看著她,說道:「我相信,妳姊姊如果知道我有了新的戀情,一定會祝福我的。」

「亂講!」朱莉雅唰地站了起來,暴吼了一聲。

一向負責照顧朱莉雅的阿桑,正在廚房切水果,聽到朱莉雅暴吼,嚇了一跳。

想到顔玉茗自己可以處理,阿桑決定躲在廚房不出來。

她照顧朱莉雅許多年,剛開始聽說她精神狀況不穩定時還真害怕,不過相處這麽久下來,她和朱莉雅之間也有感情了。

朱莉雅好的時候,是個很讓人喜歡的女孩子,不過她這種不穩定的情緒,真的很折磨人。

她很佩服顔玉茗願意這樣照顧她。

只是顔玉茗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其實,朱莉雅對顔玉茗的感情,根本不是對姊夫的感情。

那是……就阿桑的觀察,朱莉雅早就愛上了顔玉茗。

這也是爲什麽她對於顔玉茗和周念萩交往的事情,會有這麽大的反彈了。

朱莉雅慘白著一張臉說道:「姊夫,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她不再叫顔玉茗『大哥』,而是叫他『姊夫』,就是打算拿朱莉文來壓他。

「你說這種話,姊姊會很傷心的。你們要結婚之前,我問過姊姊,這麽多人追姊姊,姊姊爲什麽要選姊夫。姊姊說,因爲姊夫最專情,難道才五年,姊夫就把姊姊忘了?難道姊夫那時候的傷痛是假的嗎?姊夫,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姊姊,爲什麽現在會變了?」

因爲這樣子,所以她才把對他的感情,一直放在心裡。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在欺騙她嗎?

顔玉茗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到現在爲止,還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莉文。我也曾想過不要再跟念萩接近,但是,喜歡就是喜歡,我真的喜歡上她了。我想,莉文不會怪我的。」

「騙人!騙人!你騙人!」朱莉雅歇斯底裡地拿起電話,狠狠地摔在地上。

「姊姊絕對不會接受那個賤女人。」

「莉雅!」顔玉茗拉下臉來。

他很少用這樣嚴厲的語氣,朱莉雅抿了抿嘴,雖然因爲這樣而安靜,但是眼眶卻委屈地泛出淚光。

顔玉茗極力壓抑下怒意,以平靜的口氣說道:「妳要不要罵我是賤男人,罵我們是狗男女。」

他憤怒的是朱莉雅用這樣的字眼來辱駡周念萩。不過因爲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他也不想對她發脾氣。

朱莉雅氣勢雖然弱了一點,但是恨意並沒有消除。

「姊姊不會接受你們在一起的,你這樣對不起姊姊。」

顔玉茗知道這個時候和朱莉雅說道理是沒用的,他突然說道:「如果莉文可以接受呢?」

朱莉雅一愣,才囁嚅地說:「不可能的,姊姊不可能接受的。」

「如果她可以接受呢?」因爲朱莉雅總是以朱莉文的名義,來制止顔玉茗談戀愛,所以顔玉茗決定反過來以朱莉文來支援自己的新戀情。

「不可能的。」朱莉雅一徑地搖頭。

顔玉茗拉起朱莉雅的手。

「那我們去問她。」

朱莉雅怔怔地看著他。

「怎麽問?你明知道姊姊已經死了,我們怎麽問她?」

顔玉茗另一手拿出兩個十元的銅板。

「擲茭。」

「擲茭?!」朱莉雅咬住下唇。

顔玉茗一臉認真地說:「我們在她的牌位前擲茭,看她答不答應。」

朱莉雅看了看他。

「如果她不答應呢?」

「莉文一定會答應的。」顔玉茗信心滿滿地說。

朱莉雅眼珠瞟向客廳角落擺放的牌位,想了想,說道:「如果姊姊不答應的話,那你就要跟……周小姐分手,而且,你要答應我,不能再跟別的女人交往。」

顔玉茗無奈地看著朱莉雅。朱莉雅的說法很無理,但是他也明白,這時候,和朱莉雅講道理是說不通的。

「好。」顔玉茗決定賭了。

「那姊夫,你不能反悔,我要你在姊的面前立下毒誓。」朱莉雅說道。

還要立毒誓?!顔玉茗遲疑了一下,但是仍然點了點頭。

「嗯。我不要妳立毒誓,但若結果是妳姊姊答應的話,我希望妳能尊重我和妳姊姊的決定。」

「可以。」朱莉雅表示同意。

「就這樣吧。」兩個人一起走到朱莉文的牌位前面。

顔玉茗雙手合十,包覆著兩枚十元銅板,念念有訶地說道:「莉文,我現在交了一個新的女朋友,如果妳願意同意我展開新戀情的話,請給我一正一反的聖茭。如果妳不同意的話……」

顔玉茗的心跳加快,雙手微微地顫動。

用這種方式決定愛情,實在太過荒唐了,但是不這樣做的話,他無法說服朱莉雅,所以他只好放手一搏。

顔玉茗虔誠地和朱莉文說道:「如果妳不同意的話,我就離開念萩。要是我不遵照妳的心意,那妳罰我……罰我一無所有。」

朱莉雅滿意地露出笑容,不過在顔玉茗要擲茭的時候,她卻搶過顔玉茗的銅板。

「我來擲。」她相信自己和姊姊是心意相通的。

朱莉雅不顧顔玉茗的詫異,喃喃說道:「姊姊,如果妳不答應的話,妳要說啊,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姊夫變成負心漢的。」

顔玉茗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朱莉雅何時才會知道,當她這麽說的時候,反而是在消磨他對朱莉文的感情。

朱莉雅雙手一拋,顔玉茗的心口一縮,銅板落在紅地毯上,毫無聲響,卻讓兩個人的心口驚跳。

兩個人蹲下來看。

「聖茭!」顔玉茗露出了笑容。

「不算!」朱莉雅臉色大變,抓起銅板。

「要連續三次聖茭,才表示姊姊答應了。」

顔玉茗惱怒地皺起眉頭,朱莉雅卻說道:「難道你沒有信心嗎?」

顔玉茗狠狠地吐了一口氣。

「好,但是這兩次,我要自己擲。」

朱莉雅看著顔玉茗發怒的樣子,終於退讓一步。

「拿去吧。」

顔玉茗閉上眼睛,虔誠地喃念後,連續擲了兩茭,沒想到連著兩茭竟然真的都是聖茭。

顔玉茗雙手緊握,突然之間充滿了感動。他篤信這不是機運,這是莉文對他的祝福。

朱莉雅突然間歇斯底裡地推開他。

「你走!你走!以後,你就跟你的新女朋友在一起,再也不要來我們家了。」

顔玉茗雖然知道跟她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但他還是說道:「就算我有了新女朋友,我也不會拋棄妳這個妹妹的。」

「你走、你走!」果然朱莉雅還是把他推開。

顔玉茗只好吩咐照顧的阿桑。

「阿桑,妳要顧好小姐。」

「我知道。」阿桑趕緊跑出來。

朱莉雅把顔玉茗推出門外,狠狠地把門關上。

朱莉雅推開了阿桑,發怒地跑到朱莉文牌位前,一把推倒了朱莉文的牌位,朱莉文的牌位掉了下來。

「妳怎麽可以這麽沒用的答應了。」朱莉雅蹲著,突然喪失理智地像掐住人的脖子一樣,掐著朱莉文的牌位,眼眶發紅地追問:「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阿桑害怕地看著這一幕,只能任著朱莉雅發洩情緒。

晚上,周念萩哀怨地留在辦公室加班,突然之間手機鈴響,她接了起來。

「喂。」

手機是顔玉茗打來的。

「妳人在哪裡?」顔玉茗劈頭就問。

「辦公室啊。」周念萩語氣無奈地說。

「那就好了。」顔玉茗鬆了一口氣地說。

「什麽叫做那就好了?」周念萩皺了眉頭,完全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很快地,她就忘了他這句話,叨叨地跟他抱怨道:「好慘,我今天在辦公室被轟炸了一天。所有的人都在問我們兩個是怎麽回事,我完全講不出來。他們都以爲我跟你交往,有什麽天大的好處。沒有,被他們吵了一天,工作還不是得加班留下來做,有什麽好處?」

她的話好多啊!可是很奇妙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她囉唆,她的語氣逗得他想笑。

她繼續念著。

「我還被總編虧了一頓,我知道他氣我怎麽把獨家給了別人,可是新聞做在自家的雜誌也很奇怪啊,好像在報自家豬肉銷售情況一樣,怪怪的。嗯,還是你好,發了那份聲明稿之後,也沒人敢吵你……」

顔玉茗露出一抹笑。他才沒像她說的這麽輕鬆,他背負的壓力才大。

周念萩說道:「了不起,你只要跟朱莉雅解釋就是了。嗯,不過這件事情,想想也沒那麽簡單喔。」

他低笑一聲。

「還好。」

他故意說得很輕鬆。他不要她擔心,更不要她背負著同樣的壓力。

朱莉雅激烈的反應,仍然讓他覺得有壓力。

這是他第一次自私、勇敢而冒險地追求愛情。如果那時候擲茭出來的結果不好的話……他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害怕。

那樣的害怕,讓他迫不及待地想來見她。所以,他直奔她公司。

當她還在碎碎念的時候,他已經來到她的面前,她突然見到他,愣了一愣。

「你怎麽來了?」

爲了讓媒體冷卻一下,他們說好了,暫時先不見面的。

周念萩丟下手邊的工作,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探頭探腦地往四周看去。

「拜託,別又再被跟蹤了。」

「被跟蹤就算了。」他突然牢牢地抱住了她。

由他們去偷拍,由他們去寫。拍他們緊緊相擁,寫他們相互喜歡。

這樣抱著她,感受她的體溫,嗅汲她的香氣,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對她的喜愛,早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如果不是這樣,不會因爲抱到她,而覺得如此地安心。

他的臂膀強悍地箍住了她,她愣了一晌後,擔心地問:「你出了什麽事情嗎?」

他低聲地說:「也許,我願意冒著一無所有的危險,跟妳在一起。」那是他在朱莉文牌位前,立下的毒誓。

她完全不知道前因後果,只覺得這句話說起來莫名其妙,但是讓人輕飄飄,腦筋空白,心口發熱。

這種話,比『我愛妳』三個字,更讓人怦然心動。

她的臉頰暖紅了起來,害羞地說:「你在說什麽啦!」她的頭靠在他的頸窩上,手悄悄地環緊了他。

呵,她都不曉得,他談起戀愛,是這樣霸道強悍,浪漫而帶著狂野氣息。她低聞著他的味道,好喜歡這樣的他喔。一個擁抱,就讓她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

「沒事了,我只是想告訴妳沒事了。」

她睜大眼眸直瞅著他,笑笑地問他。

「是不是朱小姐可以接受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你鬆了一大口氣?」

「是啊。」他看著她,笑笑地撒謊。

明知道朱莉雅還需要時間才能接受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情,他還是決定隱瞞周念萩。他給了朱莉雅交代,他也相信朱莉文是祝福他們的。

這樣雖然不圓滿,但是夠了。

她看著他的眼眸,總覺得他好像還是有點怪怪的。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情嗎?」她微皺著眉頭。

「那妳覺得我是來做什麽?」他笑笑地揉開她的眉頭。

他的指尖輕輕觸上,這讓她抿緊了嘴,她感覺自己的皮膚微微發燙,對他的碰觸變得敏感。

他順著勾滑到她的眉心、她的鼻梁,來到她柔軟的唇辦,輕輕摩挲著。

老天,她的心跳加快。她望向他的眼睛,他琥珀色的眼睛笑笑地閃著魅人的神色。

他只要這樣看著她,她就雙腿發軟,臉頰發紅,呼吸急促。

喔,她閉上了眼睛,因爲緊張,所以眼皮閉得好緊。

他笑了起來,她真是可愛。

他的手指輕輕托住她滑膩的下巴,低身攫住她的唇,先是慢慢地品嘗,然後,唇舌的攻掠逐漸變得大膽而肆意。

她生澀而羞怯地回應,雙手緊緊地摟著他。

他帶著笑意地誘勾著她,惹得她情迷地低吟。

「嗯……」

嗯,她有天分的。他滿足地呵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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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天氣終於放晴。寒流過了,夜晚雖然還有幾分涼意,但是已經明媚地透露著春的氣息。

顔玉茗和周念萩兩個人相約逛街。

顔玉茗沒有戴帽子,沒有低調的打扮,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周念萩的肩上。他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反倒是周念萩始終紅著臉。

「你把手拿開啦。」周念萩小聲地說。

「爲什麽?」顔玉茗不解地問。

周念萩白了他一眼。

「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大家都在看我們嗎?」

「既然都公開了,就是不怕他們看。」顔玉茗說得很輕鬆。

「再說,如果我們吵架,可能還怕他們看,但我們現在好好的,當然就隨他們看了。」

「我知道你已經金剛不壞了,但是我還不習慣別人的目光啊!」周念萩的眼睛轉啊轉。

「好吧,那以後我們就各自行動,定點集合。」他一臉認真地說。

「集合地點選在暗巷子、包廂、烏漆抹黑的電影院,以及沒有針孔偷拍的賓館。」

她被他逗出笑。

「還有、還有,我們可以選在下水道談戀愛。」他還是一臉正經。

「我以爲我說的是兩隻老鼠談戀愛,沒想到妳說的是兩隻蟑螂談戀愛。」

「嗯……」她吐著舌頭,看了看他,被他嚴肅的表情逗出笑。

「好,算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你也沒必要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嘛,這樣太囂張了。」

「有道理。」他爽快地點了點頭。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才不相信他有這麽好說服。

他反問:「那要放哪裡?」

她想了下,還沒回答,就看到他退後了兩步。

「嗯,妳覺得離個三十公分到六十公分,怎麽樣?」

這傢伙喔!她無奈地搖頭。

「我們兩個如果這樣的話,妳想旁邊的人會怎麽說。」他的手環在胸前,變換了聲音,說道:「你看你看,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一點也不好。」

他開始自言自語地演著別人可能會說的話。

「我看戀情八成是假的。」他還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她連聲說道:「好、好、好。」他說得有道理,讓她拿他完全沒辦法,只能投降。

她看著他得意的笑,睨了他一眼。

「奇怪,你以前話不是不多嗎?」

「嗯。」他沉吟了一下。

「可能是妳的口水吃多了。」

她的臉馬上紅了,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緊張兮兮地看著四周,就怕別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看她害羞了,他隱藏著笑意,把她的手拉開,故意說道:「妳這動作是幹嘛,妳想跟我要回妳的口水嗎?」

「唉呦。」她的耳根都燙了,氣呼呼地抱怨。

「你不是低調的人嗎?」怎麽這麽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說這種讓人臉紅害羞的話啦。

他竟然還說:「我也曾經以爲妳冷靜、理性……」

「好。」她打斷他的話。

「你儘量羞辱我,誰教我認人不清。」

他笑嘻嘻地看著她,握住了她的手。

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他當然低調。但是關於她的事情,他忍不住想讓其他人知道。想讓人知道她好可愛,他跟她在一起好開心,他好喜歡她。

他眼眸的笑意,讓她也笑了。

她幹嘛去管別人的目光,她想看的只有他的眼眸而已啊!

戀愛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他們一點一滴地去認識對方,因爲這樣而驚喜、而開心、而憂愁、而氣惱。

他重新靠在她身邊,再度把手放上她的肩膀。

這次,她靠上他,一手環上他的腰,與他甜甜蜜蜜地逛街。

在他的陪伴下,她第一次走進精品店,雖然她看上了一件春裝,卻因爲高達三、四萬的標價而打了退堂鼓。

女店員端著一臉的笑,在一旁說道:「這件衣服,周小姐穿起來一定會很好看的。」

「沒有啦!」周念萩扯動嘴角說道:「我的腿粗,穿這種裙子不好看。」

「您說笑了,我想不會啦!」女店員格格地笑著。

「不過您要是穿不慣這款的話,我們還有別的衣服,您可以儘量看。」

「謝謝。」周念萩不自在地笑了笑。

「我自己看就好了。」

女店員看了看她,極客氣地笑了笑。

「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了。」女店員特地和顔玉茗打了招呼之後才離開。

等她一走,周念萩迫不及待地湊到顔玉茗的身邊。

「怎麽辦?我們要怎麽逃出去?」

「逃出去?」顔玉茗皺了眉頭。

「是啊。」周念萩壓低聲音,說道。

「我只是想來見見世面,並不想買東西。不過我看那個店員的樣子,我要是沒買東西的話,恐怕很難走出去。」周念萩趕快把衣服放回去。

「妳爲什麽不買?」顔玉茗又把衣服拿出來。

「我看妳好像滿喜歡的。」他拿著衣服,在周念萩身上比了比。

周念萩再度把衣服掛回去。

「三、四萬耶!我幹嘛買啊?」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整理好,就怕把店裏的衣服弄縐了。

「我送妳。」顔玉茗說道。

「不要。」周念萩趕緊搖頭。

顔玉茗再度皺了眉頭。

「爲什麽不要我送妳?」

「因爲它太貴了啊。」周念萩理所當然地說著。

「可是我買得起啊。」顔玉茗也是理所當然地說著。

「這不是買不買得起的問題,這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啊。你想想這件衣服,不要說比我的衣櫥貴了,比我的床都還貴呢!」說到這兒,她齜牙咧嘴,彷彿這是多沒天理的事情。

他實在忍不住想笑。

她跟之前和他傳出緋聞的女人完全不同。那些女人就怕他不肯掏錢出來買東西給她們,而她則是一臉怕他當了冤大頭的樣子。

她還說道:「對了,我的蠶絲被都沒那麽貴呢!要買那件衣服,我倒不如天天裹著蠶絲被出門。」

虧她想得到這種事情,他低笑出聲。

「我現在才知道,」他說道。

「其實妳本來就沒打算要買東西,妳是找我來壯膽,跟妳進來逛逛,是吧?」

「嗯,嗯。」她一連點了兩下頭。

「可是如果我就這樣走出去的話,一定會被別人說閒話,那些店員一定會把我傳成是小氣的男人。」

她扁嘴。「你剛剛不是才說,不要管別人的目光嗎?」

他理直氣壯地說:「那是因爲剛剛那是羨慕的目光,當然可以不要管了,但如果是說壞話的話,我們就不能放任著不管了。」

她笑睨著他。

「你還是怕丟臉就是了。」

「嗯。」他點頭。「所以還是買吧。」

「不要。」她搖頭。

「買。」他堅持。

「不要。」她也不退讓。

「妳要爲這種小事跟我吵架嗎?」他軟硬兼施。

「雖然是小事,但是你也不可以要我違背我的自由意志。」她說得振振有詞。

他看了看她。這女人固執得很,如果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會吵起來。

「好吧。」他下了結論。「那我們各退一步。」

「這種事情怎麽各退一步?」她好奇地看著他。

「妳去試穿,然後我再藉故嫌棄,我們自然就可以不用買了,這樣店員也不會說是我捨不得花錢買給妳。」

她皺起眉頭。「還要這麽麻煩喔?」

他雙手環在胸前,不滿地看著她。

「還不是因爲妳不要,我們只好這麽麻煩。」

她趕緊說道:「那好,就照你的意思,你不要生氣嘛!只是這件衣服實在太貴了,就連試穿,我都覺得有壓力。試穿這種衣服,感覺還得齋戒沐浴上香拜佛才能試穿。」

顔玉茗露出笑容,往她頭上輕敲。

周念萩俏皮地吐著舌頭。

顔玉茗笑著叫來店員。

「麻煩妳帶周小姐去試穿。」

「好的。」店員滿臉笑容地拿出那件洋裝,領著周念萩去試衣間。

周念萩進了試衣間,過了好一會兒才彆扭地走出來。

那是一件V領、細肩帶、荷葉裙印花的粉紅春裝。

她裸露出來的肩膀纖巧白皙,十分好看,細膩的剪裁,襯出她玲瓏的曲線,她那截光滑的小腿,和洋裝的絲質相襯合,更是完美無瑕。

這是一件既輕盈又有女人味的春裝。她穿起來,讓顔玉茗驚豔地說不出話來。

周念萩睜大眼睛看著顔玉茗,呃,雖然她是很高興他很欣賞,但是他該不會忘了,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把這件衣服退回去吧。

「你不覺得怪怪的嗎?」她提醒他。

他恍然大悟地點頭。「沒錯,是怪怪的。」

她一笑。「那就算了。」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太貴了,她實在不想花他的錢。

他走到她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跟她一起照著鏡子。

「應該要再配上一條項鏈,然後再換上另一雙鞋子,這樣就不會怪了。」

「什麽?!」他還想買項鏈和鞋子?!

周念萩愣了一愣後,趕緊拉著他的手,小小聲地說:「喂,這跟我們說的不一樣啦。」

「妳不覺得換上另外一雙鞋子會更好看嗎?」他一臉的笑。

「妳覺得珍珠項鏈好,還是水晶項鏈好?」

「顔玉茗。」她沉下臉,壓低聲音說道:「我要生氣了啦。」

她現在才知道這霸道又奸詐的傢夥打什麽主意--他想騙她試穿後,再說服她買,哼哼。

「妳不覺得妳穿起來真的很好看。」他湊上她的耳邊,低聲地說。

他那親暱的舉動,害她一下子紅了臉。

店員識趣地走到旁邊,不打擾他們兩個。

周念萩尷尬地看著店員離開。

「顔玉茗,你不可以這樣啦!」喔,她要怎麽說,他才會懂。

他看著她暈紅的臉頰,低笑著。

「妳給了我一個春天,我只是想買件春裝給妳,這樣也不可以嗎?」

老天,他的話太甜蜜,害她看都不敢看著他。

她的心跳咚咚咚地,強烈地催打著。她的舌頭一下子打結,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算了、算了,她不要跟他吵架了,他說了就算了!

他輕輕地托住她的臉,帶著笑意,溫柔地幫她撥了撥頭髮。

她怔怔地看著他,她雖然不喜歡他花錢的方式,但是他那種呵護的感覺,卻讓她好喜歡啊。

哎呀呀,她完蛋了。明知道這傢夥霸道、奸詐、還有點不講道理,但是她仍然喜歡他,喜歡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春天,一整片的櫻花開得像錦緞一般。

他特地排了兩天一夜的假期,不做什麽,就是跟她去日本賞櫻。

他們來到著名的千鳥淵,乘坐小船,欣賞沿著護城河綻開的櫻花。

藍天,晴朗得如同琉璃;綠堤,鮮翠得如同碧玉;紼櫻,清豔得如同粉晶。

小船悠悠蕩蕩,繁花浪漫。

這裡沒有人認識他們兩個人,他們怎樣親暱、怎麽甜蜜,都沒有旁人的目光干擾。

她偎在他的身邊,滿足又幸福地低喟。

「如果你現在跟我求婚的話,我一定馬上就點頭答應。」

她終於相信,浪漫的感覺會讓人像醉暈了頭一樣。

「我怎麽可能跟妳求婚。」他一笑。

「什麽?!」她霍地擡頭,翻眼瞪他。

看她反應這麽激動,他平心靜氣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是談戀愛,但那跟結婚是兩件事情。」

這男人,竟然還這麽平靜,真讓她想把他踹下河裏。

她氣惱地說:「我知道這是兩件事情啊,我也沒有要你真的娶我啊!我只是看氣氛很好才這麽說,你聽聽就好了,可以不用回答這麽讓人生氣的答案。」

看她這麽生氣,他覺得先閉嘴不說話比較好。

「你很奇怪耶!」雖然他不說話了,但是她的氣並沒有因爲這樣就全消。

「哪有人特地帶人到這麽浪漫的地方,然後還說這麽不浪漫的話。」

他終於忍不住替自己辯駁。

「我也會說浪漫的話,只要感覺真的對了,我就會說了。」他不是也跟她說過甜蜜的情話嗎?

她噘嘴。「那你現在是哪裡感覺不對?」

「沒有啊。」他不懂,他只是說錯了一句話,怎麽會惹得她一連串的纏問。

是因爲他沒有要娶她,所以她發怒了嗎?

他認真地說:「結婚並不會比談戀愛浪漫吧。」

「是不會呀。」她挑了挑眉頭。

她當然知道,結婚並不表示拿到愛情結業證書。

更何況,他們不過談了幾個月的戀愛,說要結婚,實在太快了。只是,他那種想也沒想到要娶她的語氣,讓她覺得受傷害,而且……

她問道:「不過,如果結婚不比談戀愛浪漫的話,你以前爲什麽決定要結婚?」

他皺起眉頭,不知道她爲什麽開始無理取鬧了。

「那是一個個不同階段的問題啊。」

他耐心解釋,卻忘記了女人有時候要的不是解釋,而是安撫。即使周念萩看起來像是理性的人。

周念萩扯了一抹笑,以一種故作輕鬆,但其實聽起來是酸溜溜的口氣說道:「你愛她,所以會想要跟她結婚:而你不愛我,所以並不想跟我結婚。」話說完之後,她立刻有種想咬舌自盡的感覺。

她真的是可以跳下護城河了。她在講什麽討人厭的話啦!

朱莉文明明已經過世了,她吃哪門子神經病的醋?她明知道,朱莉文是個不可取代,也沒有必要去取代的角色,幹麽在這時候提到她呢?

他果然皺起眉頭。「妳該不會想要跟我吵架吧?」

「你的臉色這麽難看,你才想跟我吵架吧。」她嘟著嘴。

情人之間的口角,有時候因爲莫名其妙,所以更難有一個人低頭認錯,或是退讓一步。

兩個人的氣氛,突然就這麽僵住了。

他不發一語地劃船,她好不容易開口,卻是說道:「我要下船。」

他很生氣。他這樣費盡心思安排,她卻說這樣無理取鬧的話。

「好啊。」他冷冷淡淡地應了一聲。

沒什麽大不了,她要下船就下船,她就是現在要飛回臺灣,他也不會攔她的。

他把船劃到了碼頭,和船老闆說了幾句日文後,就把船交了回去。

聽他說著日文的時候,周念萩突然很想跟他道歉。

他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日本啊!

他是顧慮到她在臺灣賞櫻的話,一定沒有辦法很享受、很放鬆,所以才把她帶到日本來的,她幹麽說這種無聊的話惹他生氣?!

只是她想歸想,就是沒有跟他道歉。

顔玉茗邁開步伐,走入櫻花步道之中。

周念萩真是不可愛,他怎麽會喜歡上她,怎麽會把她帶到日本來,怎麽會想各種方式去討好她,怎麽會不顧一切就是要跟她談戀愛?

周圍響起嘈嘈切切的日語,他聽得更心煩。

他的步伐不自覺地跨得更大,等到他回神的時候,才猛然想起周念萩。

他怕她跟不上,趕緊回頭去看她。一回頭,卻發現周念萩不見了。

他慌張地尋找,人擠人當中,到處都是他不認識的日本遊客在談談笑笑。

糟糕!這女人在臺灣都能迷路的,何況是在日本。他跟她嘔氣做什麽呢?她不過就是吃點醋而已,也沒有什麽。

老天保佑,她千萬不要出事。

「念萩!」他著急地大喊。

陌生的中文,引得路人好奇。

他不顧路人好奇的目光,一邊跑,一邊喊。

「念萩!」

「喂。」周念萩的聲音響起。

「我在你後面。」

「妳……」他看到她,眼睛突然冒出濕熱。

她沒察覺他的擔憂恐懼,笑嘻嘻地捧起一路上撿來的櫻花瓣。

「我是豬頭。」她捧了滿手的櫻花要跟他道歉。

他們兩個互看,她可是鼓足勇氣對他示好。

他輕笑,忍著眼裏的淚光。

「我知道,我剛認識妳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然後,就喜歡上這隻豬頭了。

「這個送你。」她把櫻花瓣倒在他的手上,笑著說道:「我們去神社,爲莉雅小姐求一個平安禦守。」

她是在告訴他,她已經不介意朱莉文的事情了。

他一笑。「好。」

他還要另外爲他們求一個愛情御守。

他把手中的櫻花瓣高高舉起,輕輕灑在她的身上,風微微吹起,她微仰著頭,甜美的笑容在飛舞的櫻花瓣中揚起。

愛情就像春天,雖然陰晴不定,但仍是最燦爛清甜的季節。

風繼續吹著,一樹又一樹的櫻花繽紛如雨的碎落。

她是如此美麗潔淨,讓他心口怦動。

他低下頭,櫻花雨中,吻住她。

她羞澀地回應,他卻放肆地品嘗逗惹。

他的情意如同綻放的櫻花一樣,熾烈纏綿。

他們再也不要爲了什麽樣的瑣事吵架,他們要盡情享受昂放花季所釀成的愛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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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入夏,顔玉茗的生日。

周念萩正煩惱著要怎麽幫顔玉茗過生日,顔玉茗卻說一起在家裡吃個飯就好了。對他來說,這樣反而最輕鬆自在。

他在家中等著周念萩,手機鈴響,他坐在沙發上接了起來。電話是朱莉雅打來的。

「喂。」

自從他和周念萩交往之後,朱莉雅就沒再主動聯絡過他。

上次,他們去日本爲她求的平安御守,也被她當著面丟掉。

因爲朱莉雅還在生他的氣,所以關於朱莉雅的近況,他只能從照顧她的阿桑那裡知道。

好在,聽說朱莉雅已經逐漸平靜,而且有按時服用藥物,控制病況。

「好久不見。」顔玉茗沒想到會接到朱莉雅的電話,喜出望外。

「嗯。」朱莉雅客氣地說了聲。

「祝大哥生日快樂。」

顔玉茗笑道:「能接到妳的電話,大哥這個生日還能不快樂嗎?」

朱莉雅酸澀地說道:「大哥今天應該是打算和周小姐一起過生日吧。我想有周小姐陪,就算沒有我這通電話,大哥也還是很快樂吧。」

顔玉茗誠實地說:「妳們兩個人對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但是如果要大哥排個順序的話,她會放在我的前面吧。」朱莉雅每一句話都帶著刺。

顔玉茗耐著性子和她說道:「有一天,妳會有個愛人出現。到那一天,妳會把他放在大哥的前面嗎?」

朱莉雅心痛地咬了咬唇。顔玉茗會這麽間,就是還不知道她愛著他啊!如果她早點把對他的情感說出來,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朱莉雅問道:「大哥,告訴我,你爲什麽選擇周小姐?她……有什麽強過姊姊的?周小姐雖然不錯,但是她真的比不上姊姊的漂亮、聰明、大方、能幹、有氣質。」

顔玉茗並不否認。「是這樣沒錯。但是,她讓我快樂。」

朱莉雅以一種超乎平常的冷靜口吻問道:「大哥是說性方面嗎?」

顔玉茗愣了一愣,呆愕地不知道怎麽回答。

朱莉雅繼續說道:「大哥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想這應該是很正常的。」

當她在說朱莉文的種種優點時,她是把自己投射進去,所以她覺得自己不該有什麽會輸給周念萩。

她相信一定是因爲周念萩投懷送抱,顔玉茗才會淪陷。

投懷送抱這種賤事,她做不來,所以她才會輸的。

顔玉茗尷尬地解釋:「我是正常的男人,這件事情也很正常。但是,我並不是因爲這樣而跟念萩在一起的。她是個……很單純、神經很大條的女孩子,妳不要隨便亂猜。」

「大哥爲什麽到現在還要騙我?」朱莉雅認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

「我沒有騙妳。」顔玉茗只能這麽說了。

「大哥說謊,我不高興了。」朱莉雅說道。

「我不要再和大哥講電話了。」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顔玉茗頭痛起來。唉,朱莉雅怎麽知道,其實讓他這些年背負著沉重壓力的人是她。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朱莉雅把他推向了周念萩。

鈴!鈴!鈴!

電鈴響了,顔玉茗去開門。

周念萩站在門外,盛裝穿著他們那天逛街時買的衣服,臉上還化了淡妝。

他-笑。「來我家就是想放輕鬆,妳可以不用穿得這麽正式。」

周念萩皺著眉,嚷道:「你不是應該先稱讚我嗎?」

「妳穿這樣很漂亮,這不是妳早就知道的嗎?」顔玉茗反問。

周念萩搖了搖頭。「稱讚對女人來講,永遠不嫌多好嗎?」

他那張嘴喔……有時候會說出些甜得讓人發暈的話,有時候又會說出讓人氣得要死的話。

以前她搞不懂他是怎麽回事,慢慢地,她終於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他心裡的感受到幾分,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就是幾分。偶爾,他的感受深,或是他昏了頭,說出來的話就甜蜜。

但是他不會故意以誇張的言語來討好人。所以有些情境下,對他甜言蜜語的期待,只能落空了。

不過也因爲這樣,他說出來的情話,其實更爲動人。呵,這樣的他,她好喜歡哪!

她把帶來慶祝的酒交給他,另一手勾住他的臂膀,身子向前彎傾,踮起腳,動手脫下高跟鞋。

她的身段,因爲這個嫵媚的動作,顯得更爲姣好性感。

她胸前的曲線,忽隱忽現,一片白皙勾人。

她腳踝纖巧,腳趾甲粉嫩得像是櫻花瓣,而紅色繞踝涼鞋,更添她的冷豔風情。

這一幕,讓他心跳加快。都怪朱莉雅剛剛的話,他現在對周念萩充滿遐思。

周念萩抬頭,眨了眨眼,對他笑了笑。

呵,這是有練過的。她也想在他面前,性感而迷人。

沒想到,他卻故意說道:「妳的眼睛不舒服嗎?」

她氣呼呼地搥了他一拳。

他竟然笑嘻嘻地說道:「是了,人粗魯的話就不要企圖隱瞞。」

「粗魯是嗎?」她搶過酒瓶。

「我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粗魯。」她作勢要打他。

他只好說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妳該不會想讓它變成我的忌日吧。」

她哼哼了兩聲。

他笑道:「這樣妳可要變寡婦了。」

她突然翻眼瞪他。「欸,怎麽說今天也是你生日,不要開這種難笑的玩笑。」

看她擔心的樣子,他勾出笑,往她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妳今天好香。」他汲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她搽了點香水,清淡雅致的花香,讓她的感覺更不一樣。

她低下頭,乖巧害羞地進了屋子裏。

好嘛!她承認她沒用,超級好哄。但是只要他喜歡她今天的打扮,她就覺得高興了。

他關上門,一轉身,她突然很認真地跟他說:「我現在都用你們公司的保養品。」

他笑了出來。她真的是他的天使,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讓他愉快歡喜。

他逗她。「妳現在是想做掉我,成爲我們公司的代言人嗎?」

她一笑,身子向後慢慢地移動,勾了勾手指頭,壓低著嗓音,誇張地噘了噘嘴唇,說道:「你可以再靠近一點。」

顔玉茗一笑,她不是天生的嫵媚,刻意誇張的性感,有點好笑。

但是話說回來,那也有種不同的可愛。

她斜臥在沙發上,修長的腿,一腳曲著。看得出來,是特地學來的動作。

他把酒順手往桌上一放,說道:「還好妳沒去當演員,否則妳可能會把情色片拍成搞笑片。」

「你說話很沒禮貌耶!」她氣呼呼地收了腿。

可惡,她順手把肩上的包包拉下來,往他身上扔了過去。

爲了禮貌,他決定就不要躲了。包包打在他的身上,並沒有很痛,不過可能她拉煉沒有拉好,東西掉了出來。

「啊!」她尖叫,像是想起什麽事情,跳起來,一個箭步地沖了出去。

他蹲下來,幫她撿東西,看她這麽慌張,他覺得奇怪。

「啊!」她大叫。

散落在地上的雜物中,有一樣是……保險套!他拿了起來。

她整張臉脹紅,兩個人互看,一陣尷尬後,他笑了出來,先是低低竊笑,後來按捺不住,朗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笑啦?」她狼狽地搥了他一拳。

他揚起唇角。「我在慶祝我躲過一劫。」

「什麽躲過一劫?」她翻眼瞪他。

他握著保險套,笑嘻嘻地說:「妳不是打算對我伸出魔爪?」

她紅著臉,豁出去的說道:「你才對我意圖不軌吧。」

「我?!」他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是啊。」她挑了挑眉頭。

「你生日把我留在你家,跟你孤男寡女的,難道不是別有企圖嗎?我是擔心,萬一我抵抗不了你的時候,至少也要有防護措施。」

他愣了一愣。「我怎麽可能?」她竟然這樣想他!

她反問:「難道你不能?」

老實說,她有點好奇,他們也交往了一陣子,雖然有親昵的舉動,但是都還沒……

她紅著臉,心跳加快,卻故意一副大方的樣子說道:「這種事情,我們要誠實地溝通,看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理因素……」

他終於忍不住往她頭上敲去。「妳是從哪裡來的想法?我是因爲妳太小了,所以才一直沒有……」這件事情,他說來都會覺得有些尷尬,這女人竟然說得大剌剌地。

「我二十五歲了,哪有很小?」她不滿地說。

「我今天就滿三十四歲了,妳當然算小了。而且妳還是……處女,我當然有男人的責任,不能隨便動妳啊。」

她怔怔地看他,沒想到他想這麽多,她還以爲他的觀念很開放哩。她好奇地問:「可是,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他眉頭一挑,打斷她的話。

「我今天不想再聽到任何人說我是正常男人。」現在的女人是怎麽了?一定要逼迫『正常』的男人怎麽樣嗎?

她偏頭,疑惑地看著他。

「除了我之外,今天還有人跟你說這件事嗎?」

因爲朱莉雅說出來的話,對周念萩很不友善,所以顔玉茗只是笑了笑地帶過。

「沒有,妳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女人,竟然在男友生日當天逼問男友這樣的事情。」他轉移話題。

她笑著搖頭。「不是,我不是正常的女人,但是有人喜歡。」

他一笑。「對。」然後撲了上去,逗呵她,搔她的癢。

「啊!」她躲都躲不開,只能格格地笑著,叫道:「不要鬧啦!」她的衣服會被他弄縐啦。

他的氣息襲來,堵住了她那張愛發問的嘴。

「嗯……」她虛軟地低吟。

晚上,周念萩喝了一點酒就醉暈過去,還是顔玉茗把她抱到客房去睡。

第二天一早,顔玉茗起床,經過廚房時,就聽到油啵滋啵滋沸騰的聲音。

他好奇地探頭,看見周念萩正在裡面煎蛋。

他在後面看著她,以爲她會手忙腳亂,沒想到她的動作利落好看。

她渾然不知他已經醒了,愉快地哼唱著歌,頭還輕輕擺動著。

她穿著他的T恤,衣襬蓋到她的大腿處,露出又長又直的腿,簡單的裝扮,讓她的背影很性感。

他輕鬆地靠在門邊,看著她的背影。

她轉頭,看到他,露出笑容。

「早安!」

他笑了起來。聽到她那麽有朝氣的打招呼,像是陽光滲了進來。

「早安!」

他故意笑她。「我看妳昨天睡得像豬一樣,今天早上怎麽就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了?」

她白了他一眼,故意皺著眉頭,說道:「我記得你昨晚還是人啊。」

他笑嘻嘻地搖頭。「不不不,我昨晚就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怎麽扛得動豬呢?」

可惡!她跺腳,他則是得意地朗笑。

突然問,一股焦味飄了出來。

「啊!」她一叫,急急轉身,啪地把火關掉。

他也趕到她的旁邊,往鍋子探頭。

「都是你啦!」她吐著舌頭,拿起鏟子。

「快點把盤子拿來啦!」

「喔。」他把盤子端來。

她自然地接過盤子,把食物鏟上來。

他探頭一看,皺了眉頭,有點失望地說:「只有火腿蛋而已喔。」

「再加個烤吐司和果汁就夠了啊。」她說,一轉身肩膀就撞上他。

她不滿地嘟嘍著。「喂,廚房這麽大,你也會擋到我喔。」

他發現,有點擁擠的廚房,原來這樣熱鬧。

他一笑,故意說道:「所以我說妳是豬啊,體積大嘛。」

她二話不說,往他的腳狠狠地踩下去。他來不及躲,皺了眉頭。

她得意地把他丟在後面,笑笑地說:「怎麽樣?被蹄膀踩到感覺還好吧。」

「好極了。」這腳好狠!他咬牙說著。

她踏著愉快的步伐,把他丟在後面,例落地倒了兩杯果汁,把火腿蛋夾在烤吐司中間。

他細細地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嘴角蓄著笑意。

她坐下來,他也跟著坐下來。

她拿起三明治,心滿意足地露出笑容,正要咬下去的時候,卻發現他一直在看她。真是的,他害她咬不下去。

「你幹嘛?沒見過豬吃火腿蛋三明治嗎?不要告訴我,你是想勸我不要同類相殘。」

他笑了出來。「沒有,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跟妳說。」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彷彿此刻她是這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看他這樣的表情,她突然覺得不大自在。

他看著她的目光,也曾熾烈,但是這次,她覺得他看她看得很正式,所以才會讓她覺得怪怪的。

「你說吧。」她坐得直挺,雙手放在大腿上。

「嫁給我吧。」他突然這麽說。

咚地,她整個人摔下椅子。

他站起來,忍著笑意,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說道:「妳願意嫁給我的話,我就拉妳起來。」

「神經病。」她紅著臉,狼狽地爬起來,重新坐定。

她的手按放在桌緣,心跳咚咚咚地催快。

「你沒事一早說這種話來嚇我,很好玩嗎?」她怨怪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我怎麽會沒事一早說這種話來嚇妳。」他收了笑,一臉認真地說:「我是真的向妳求婚。」事情也許有些突然,但是感覺就是這麽來了。

當他看著她煮飯的背影,當他跟她擠身在廚房,當他跟她閒適地共進早餐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很想娶她。

「你怎麽會這時候跟我講這種話啦?」她的語調不是驚喜,是措手不及,而且還有些抱怨。

她曾幻想昨晚他們會火熱纏綿,如果是在初夜的激情之中,他脫口說出愛意,跟她求婚,說不定她會潸然淚下,感動得哭了,抱著他互吐愛意。

但是昨晚他們並沒有進行到那樣的步驟。

就算不在激情中、不在浪漫的櫻花樹下,他也不該在她正要大口咬三明治的時候向她求婚吧。

她的手撐著額頭,這種不浪漫的求婚,真是讓人頭痛啊!嗚嗚嗚……

他說道:「如果要問我爲什麽,我說不出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也許是一早見到妳的感覺太好,好到我想每天一早都能見到妳。」

她看著他,他笑了起來,她的心馬上淪陷。

唉唉唉,她是不是太容易滿足了,這種話就覺得浪漫了。

可是……她趴在桌子上,翻眼瞅著他。

「你該不會只是缺一個幫你做早餐的人吧?」

他雙手捧起三明治,笑嘻嘻地看著她。

「我少的是一個我想要天天看她吃早餐的女人。」

聽他這麽說還滿甜蜜的,她嘴角有了些笑意。

不過她接過他手中的三明治,還是歎了一口氣。

「沒有花,只有火腿蛋,而且還是我自己做的火腿蛋,你覺得這樣我就會答應了嗎?我如果就這樣答應了,未免也太好打發了吧。而且,求婚耶!怎麽說,這種定下一生一世誓約的事情,應該要更隆重、更浪漫吧。」她看了看他,他一臉的笑,很篤定的樣子。

她突然有點生氣。怎麽,他是篤定她一定會嫁給他嗎?哼哼,雖然她很喜歡他,可不表示一定要嫁給他呢。再說,這求婚方式太不令人滿意了。

她說道:「你又不是沒有求婚的經驗,怎麽會這麽草率地開口?」

他並不因爲她的惱怒而顯得慌張,他還是充滿笑意。

「不草率,這對我來說是認真的事情。我第一次求婚的時候,腦中難免有一些王子公主的幻想,但是我和妳之間,是很踏實而幸福的想象。我有信心,嫁給我能夠讓妳幸福的。」

她看了看他,他琥珀色的眼眸笑起,看起來更迷人。

他的眼神,總是能讓她心跳加速,臉不自覺地緋紅。當他這麽說的時候,她竟也覺得看得到他眼中溫柔的想象。是這樣的想像,讓他可以吃定了她嗎?

他一語不發,強悍地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坐在他的腿上,讓她羞赧地紅了雙頰。他的氣息襲來,他的笑容擴大,他剛剛盥洗過,身上有一股清爽吸引人的味道。

她突然不敢與他對看,目光羞澀地移開。

他穿著一件短衫,昂偉的胸膛,襯著薄衫,性感好看,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糟了,他看起來『美味可口』,但是嘗起來恐怕得付出『代價』。

他湊上她的耳根,輕輕地逗呵,低聲地說:「妳可以在婚前先『試用』。」

她當然懂他在暗示什麽,耳根整個發燙。

「昨天什麽都沒有,妳不覺得遺憾嗎?」他輕笑。

她破碎地說:「昨天是誰嫌我小的。」

「不小了,可以結婚了。」他勾起一抹笑。

他吮吻著她敏感的耳根、性感的頸肩,大手則輕柔地來回愛撫著她滑膩的大腿,這樣激情火辣的動作,讓她呼吸困難。

她半抵抗地壓住他的手,即便他的攻勢讓她的身子火熱,雙腿發軟無力,她還是不會任他爲所欲爲的。

她的抵抗並沒有讓他惱怒,相反地,他笑了起來。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他低吐在她臉上的呼吸一樣暖熱,他低啞的嗓音格外有魅力。

「我愛妳,嫁給我吧。」她一笑,這就是她在等的話,沒想到他真的說出口了。

這種感覺,讓她的心口暖熱,她喜歡他們之間能夠心意相通的奇妙情感。

她曾經以爲自己是個理性的人,等到談了戀愛之後,她對浪漫的需求,才被挖掘出來。

除了幸福的承諾之外,她仍然想親口聽他說愛她,她才願意點頭的。

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一側,狂野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他也笑了起來,突然之間整個人站起,她的身子一下子騰空,惹得她吃吃地笑了出來。

她的腿勾著他的腰,整個人死命地攀抓著他,她的頭後仰。

「我一定是瘋了。」要不是如此,她無法想象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瘋狂而羞人的動作。

他這樣抱著她往房間走去。

她的胸口與他緊貼,感覺得到他猛烈的心跳。她的身子熱了起來,毛孔張開,汗微微地滲著。

他們兩個跌入了綿軟的大床上。

他褪去了短衫,堅實的肌理強悍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她雙頰淡淡地暈紅,摸撫著他的胸前,用指間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欲望脈動。

他壓坐在她的身上,灼熱緊繃的身軀,像是熟鐵一樣地烙燙著她,她的身子不住地發熱。

陌生的膚觸,曖昧的氣息,欲望的糾纏,讓她抿了抿唇,低低地喘息。

他解開了她胸前的一排扣子,她的身子半裸,整個人像是燒了起來一樣。

他愛憐地來回撫摸她絲緞般的雪白肌膚。

她看到他的眼眸中有奇異的光,他是如此禮贊和驚歎她姣好的身段。

她輕輕地笑起。她喜歡他看著她的時候,目光不是如此地篤定、如此地理性,而是纏烈的、癡迷的。她想惹得他爲她瘋狂。

她大膽地磨蹭著他,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表情變了。

他因爲她的挑惹而灼熱與騷動不安,她的身子也同樣喜悅地輕顫。

「妳這小壞蛋。」他低碎著嗓音。

她格格地笑著,水媚的眼眸笑睞著他。

呵,別以爲她要讓他娶個小女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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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顔玉茗打了通電話給朱莉雅,跟她說明近期內將和周念萩結婚的事情。朱莉雅一開始反應激烈,但是沒多久之後,她反而打電話給顔玉茗,表示想要見他和周念萩。

顔玉茗和周念萩兩個人依約前往她家。

兩人在外面等待,周念萩忐忑不安地握著顔玉茗的手。顔玉茗沒有說什麽,只是看著她,笑了笑。周念萩也笑了起來。

門開了,照顧朱莉雅的阿桑請他們兩個人進去。

「請進來坐一下,小姐在房間,馬上就出來了。」

「嗯,謝謝。」周念萩不忘把禮物拿給阿桑。

阿桑笑笑地接過。「請。」

兩人坐進客廳的沙發,爲了避免刺激朱莉雅,周念萩放開握著他的手,她的眼睛瞟向了朱莉雅深鎖的房門。

門內,朱莉雅正翻出朱莉文和顔玉茗的婚紗照。

她的手指忘情地勾撫著顔玉茗的臉。在她無數次的想像中,爲他披上新娘嫁紗的人,是她。

朱莉雅遲遲沒出來,阿桑只好再去催她。叩!叩!叩!

「小姐,顔先生他們正在外面等妳。」

「喔。」朱莉雅回神後,把婚紗照收在床下的抽屜,然後才開了門出來。

一看到她,周念萩就顯得坐立不安。

「朱小姐,妳好。」

朱莉雅禮貌而冷淡地對她笑了笑。

「妳好,恭喜。」

雖然聽得出來只是客套話,周念萩還是喜出望外。

「謝謝,謝謝。」她熱情地露出笑容。

朱莉雅別過頭。她討厭周念萩那種熱絡的笑容,她覺得看起來虛假而粗俗。

「大哥,」朱莉雅直接和顔玉茗說道。

「你們在一起的事情,既然是經過姊姊同意的,我也沒什麽理由好阻攔你們。」

聽到朱莉雅這麽說,顔玉茗愣了愣,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了笑容。

「謝謝,莉雅,我很希望能獲得妳的祝福。」

朱莉雅嘴角一勾。

「這樣聽來,你還是在乎姊姊的。」

「我始終把妳當成妹妹。」顔玉茗從來不吝惜表達這樣的情感。

朱莉雅對於他這樣的情感,並不領情,只是表情平板地說道:「如果你對姊姊還有感情的話,我希望你同意我來當周小姐的伴娘。」

「啊!」顔玉茗和周念萩吃驚地互望。

半晌後,顔玉茗婉轉地說道:「這兩件事情應該是無關的吧。再說,周小姐自己有兩個姊妹,還有其他朋友,妳們也不熟,妳來當她的伴娘,好像不大適合。」

「我不是爲了她當伴娘的。」朱莉雅說得很直接。

「我是爲了姊姊當伴娘的。我想姊姊一定會想親眼看到你結婚的。」

顔玉茗臉色一陣難看。婚禮還沒舉行,朱莉文就過世了。這段感情對他來說是遺憾的,而朱莉雅總是以此來勒索他。

果然朱莉雅冷冷地說:「你不敢,因爲我長得跟姊姊一樣,對不對?」

顔玉茗老實地說:「我對莉文沒什麽不能交代,也沒什麽不敢,但是,現在我要娶的人是念萩,我不能不顧慮念萩的感受。」

周念萩感動地看著顔玉茗。她很高興,顔玉茗願意爲她說話。

朱莉雅是朱莉文的雙胞胎妹妹,如果她來當伴娘的話,會很像是亡靈、還是什麽鬼妻跟著一起入顔家的門。老實說,真的讓人覺得毛毛的。

朱莉雅雙手環在胸前,淒惻地說:「大哥,現在你最關心的人是周小姐了,所以她的感受值得你顧慮,而我的感受,你就再也不管了。」

面對她的蠻橫無理,顔玉茗可以據理力爭,但是面對她的淚眼汪汪,顔玉茗一時之間啞口。

客廳陷入詭異的沉靜之中。

「咳!咳!」打破沉默的是周念萩,她扯開笑容。

「朱小姐肯來當我的伴娘是我的榮幸。」

「念萩?!」顔玉茗吃驚地看著她。

周念萩沖著他,笑了笑。

「好啦,就這樣啦。」朱莉雅雖然有些意外,但是馬上緊咬著她的話。

「周小姐既然同意的話,我想這件事情就沒有問題了。」

顔玉茗拉起了周念萩。

「她跟我先到外面談談。」

顔玉茗這種處處保護周念萩的動作態勢,讓朱莉雅心頭整個揪了起來,不過她口頭上卻淡淡地說:「好呀。」

周念萩被顔玉茗半推半拉地來到門外,嘴裏嚷著:「哎呀,我們到外面講話,這樣不是太不禮貌了。」

「現在我顧不得這些禮貌。」顔玉茗嚴肅地說。

「妳怎麽能隨便答應讓莉雅來當妳的伴娘呢?」

「我看她剛剛快哭了嘛!」周念萩老實地說。

顔玉茗無奈地看著她,周念萩的心太軟了。

周念萩反過來說服顔玉茗。

「我把她當成你的家人,所以我希望能獲得你家人的祝福。如果這樣子,可以讓她願意祝福我們的話,那就太好了。」

顔玉茗一歎。「她不見得願意祝福我們。」

「想想,她跟她姊姊感情這麽好,一定覺得我是第三者,介入了她姊姊和你之間。她不給我祝福,也是人之常情。」周念萩聳了聳肩。

「其實,讓她覺得替姊姊完成了一件事情,這樣也不錯。」

「不行。」顔玉茗並沒有被她說服,嚴肅地說道:「妳知道莉雅的精神狀況不大穩定的,她來當妳的伴娘,我會擔心。」

「對喔。」這麽說的時候,周念萩才想到這一點。不過她剛剛看朱莉雅的樣子,好像還挺穩定的。

周念萩說道:「她有吃藥,應該沒事吧。」

顔玉茗搖頭。「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她的情緒受到什麽刺激,大鬧會場,那我們的婚不就結不成了。」

「也是喔。」周念萩陷入苦思之中。

「啊!再不然,除了她之外,我再找念蘋來當我的伴娘。念蘋機伶古怪的,有她來注意朱小姐就沒問題了。」

「念蘋……」顔玉茗沉吟著。

「那就這樣了吧。」周念萩豪爽地說道。

「不過,我得從現在就開始保養了,要不然朱小姐這個伴娘要是比我這當新娘的漂亮的話,我就糗大了。」

「妳喔。」顔玉茗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她的善良體貼讓他好感動,就是這樣的她,才能讓情感冰封許久的他,一點一點地融化,讓他的胸口再度暖熱。

他很幸福,能娶到這樣的她。

說不定這樣的她,也能打開朱莉雅的心扉。顔玉茗突然這麽想。

「好吧。」他同意了她的做法。

顔玉茗和周念萩的婚禮在教堂舉行。

他們兩個雖然不是教徒,但是顔玉茗總覺得欠了周念萩一次浪漫的求婚,所以他特地找了間位在小山坡上,由紅磚砌成的教堂來舉行婚禮。

因爲教堂位在交通較爲不便的地方,顔玉茗還特地安排交通車接送親友。

六月,藍天晴麗。

喜宴在戶外擺設,大量的鮮花、好幾層的結婚蛋糕、各式精致的餐點,讓喜宴顯得豪華而溫馨。

周念萩身穿典麗的白紗,踩著紅地毯和顔玉茗一步一步地步入禮堂。

特地請來的樂團,現場演奏著結婚進行曲。

這場就像是童話故事成真的婚禮,讓周念萩眼眶始終激動地噙著淚光。

走在周念萩後面的周念蘋內心也激動不已。

雖然這場婚禮,是委託給最專業的婚禮公司來籌辦,但是顔玉茗仍然盡心地抽出時間和婚禮公司討論,務必要給周念萩一個最美麗的回憶,所以婚禮可以說是幾近完美。不過這婚禮不是沒有敗筆的。

周念蘋的眼睛瞄向朱莉雅。

朱莉雅穿著白紗,非常漂亮,但是清麗冷冽地如同鬼魅。

如果不是她得盯著朱莉雅,她才不想跟一個像鬼的人一起走哩。

兩個人走到了負責證婚的神父面前,伴郎把準備好的婚戒拿出來。

周念蘋低身要拿出戒指的時候,才發現戒指不見了。

伴娘、伴郎,以及新郎新娘引起了一陣騷動。

怎麽會?周念蘋猛地擡頭,直瞪著朱莉雅。

「姊姊的戒指呢?」

朱莉雅冷冷淡淡地說:「別看我,是妳自己保管的。」

她轉了轉眼眸,才發現顔玉茗也看著她。

朱莉雅的嘴角酸澀地一勾。

「大哥,難道你覺得那戒指是我拿走的嗎?」

顔玉茗面色尷尬。他不確定,朱莉雅是不是想用這方法來阻止他結婚,不過看到朱莉雅受傷的模樣,他心生愧疚。

周念萩爲了緩頰,趕緊和周念蘋說道:「念蘋,妳再想想看可能放在哪裡。」

「喔。」周念蘋悶頭找著。

就在衆人的注意力分散到戒指的時候,朱莉雅突然從隨身的袋子中,掏出了一把鋒利的折叠刀子,迅速地往顔玉茗的手上劃了過去。

「啊!啊!啊!」衆人大驚,突然之間陷入了混亂。

顔玉茗被割得不深,但是流出來的血還是讓人看得怵目驚心。

混亂之中,顔玉茗第一個想法就是把周念萩拉到自己的身邊。

觀禮的親友因爲離得有點遠,一時之間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等到弄清楚後,所有的人都驚慌尖叫。

顔玉茗沉聲說道:「莉雅,妳不要亂來。」

有人想奪下朱莉雅手中的刀,但是朱莉雅手一揮,把沾著血的刀抵向自己的心口。

「誰現在過來,我就往自己的心口剌進去。」

「別衝動,有什麽話好好說就是了。」顔玉茗企圖穩住朱莉雅。

周念萩在顔玉茗旁邊,嚇到整張臉都慘白。

「大哥。」朱莉雅看著顔玉茗,詭異的一笑。

「這刀子上面有你的血。」

顔玉茗緊張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究竟想要怎麽樣。

朱莉雅深情而溫柔地凝看著顔玉茗,彷彿此時此刻,天地宇宙間就只有他能教她看在眼底。

教堂靜極了,只有她幽幽的話語,輕輕地吐著。

「很快地,你的血和我的血就會合在一起了。」

她偏執的言語,讓所有的人頭皮發麻,寒毛直豎。

顔玉茗忍著胃部抽痛,說道:「妳知不知道妳在說什麽?」

朱莉雅又是一笑。

「你知不知道我想做你的新娘。」

「什麽?!」所有的人面面相覷,完全聽傻了。

顔玉茗怔住,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實在太意外了。

她的刀直抵著胸口。

「你要結婚,新娘不是我,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我以爲它再也無法跳動,不過,現在它不會再痛了。大哥,我要你永遠永遠記得我。」

突然之間,她猛然地把刀子插進胸口。

「不要!」沒有人來得及阻止她,她的鮮血大量噴濺,狠狠地染紅白紗,尖叫聲四起。

「啊!啊!啊!」

有人甚至因爲這樣而被嚇哭。

周念萩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快叫救護車!」顔玉茗鐵青著臉。

有記者混進觀禮的親友當中,見到這一幕,拿出照相機猛拍。

「你在做什麽?」等到有人意識到要阻止的時候,記者已經逃跑。

「叫救護車!」顔玉茗暴吼著。

「誰?誰能來急救?先止血啊!」

他的嘴唇發抖,怎麽也想不到朱莉雅竟然爲了他而自殺。

醫院內,聞風而來的嗜血媒體,不斷地拍攝,還有大批的SNG聯機,將他們團團包圍。

「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媒體爭相擠在顔玉茗的身邊追問,鎂光燈閃爍。

顔玉茗和周念萩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

幸好觀禮的親友中,有人懂得急救,所以還能緊急處理。不過朱莉雅被送到醫院後,陷入昏迷,至今仍然在手術室中。

眼見顔玉茗和周念萩都不說話,參與婚禮的記者自己猜測道:「顔先生,是不是你辜負了這名女子?」

顔玉茗的臉色變了一下。

眼見如此,其他人紛紛跟著問:「是不是你對她始亂終棄?」

「你跟她是什麽關係?」又有人問。

因爲從顔玉茗的嘴裏問不出什麽,所以他們轉而問臉色慘白的周念萩。

「這位小姐當妳的伴娘,是不是跟妳的感情很好?」

「是不是她是妳的好朋友,卻被顔先生劈腿?」

記者除了胡亂猜測之外,根本就是一副自己說了算的語氣。

「不是的!」周念萩終於忍不住爆發。

「妳的反應這麽激烈,是不是因爲被我們猜中了。」記者自以爲聰明地補上這一句。

也有人說道:「還是說,妳現在才知道顔先生劈腿的事情。」

「朱小姐跟你們到底是怎樣的三角關係?」記者追問。

他們目前只知道朱莉雅的名字,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無可奉告。」顔玉茗拉著周念萩的手,面無表情地說。

他本來就厭惡扒糞的媒體,更不願在這樣的追問下,讓朱莉雅的隱私曝光。所以他寧可任由媒體繼續對他加諸莫須有的罪名,也絕不說明。

記者本來並沒打算放過顔玉茗,不過因爲醫師正好走出來,所以記者群又轉而包圍著醫師。

「請問朱小姐的情況怎麽樣了?」見到他,顔玉茗和周念萩站了起來。

醫師面對媒體以及顔玉茗說道:「她需要大量輸血,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周念萩急著說道:「我是O型的血液,我可以輸血給她。」

朱莉雅在她面前自殺的舉動,對她而言是很大的震撼和刺激。她有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罪惡感,所以才急切地說出這句話。

因爲她的這句話,讓媒體多照了她幾張照片。

醫生說道:「目前並不需要。」

又有記者問醫生:「醫生,朱小姐會不會死?什麽時候會死?」

雖然這問題很白目,但醫生還是鎮定地回答:「這些都還不知道,不過本院一定會全力搶救。」

顔玉茗走到醫生旁邊說道:「麻煩你了。」

「這是我們的責任。」醫生說道。

顔玉茗點了頭之後,邁開步伐,拉著周念萩離開。

媒體急急追了上去。

「請問您要去哪裡?」

顔玉茗還是面無表情地說:「無可奉告。」

說完後,他就拉著周念萩丟下媒體。

那天之後,顔玉茗結束婚假,照常上班。

而周念萩則躲在家中,足不出戶,這幾天都守著電視,看著新聞報導以疲勞轟炸的方式追蹤著朱莉雅的病情。

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常常會就這樣流下來。

妹妹周念蘋和姊姊周念芷擔心她的狀況,特地請了假來陪她。

好好的一椿婚事,誰都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周念蘋把衛生紙遞給了周念萩。

「姊,我覺得妳每天這樣看新聞也不是辦法。妳知道,那些新聞都是亂報的。上次妳不過是表示可以輸血給朱小姐,他們就寫成妳是什麽了不起的元配,真是莫名其妙嘛!」

「是啊。」周念芷介面。

「妳這樣每天窩著,一定會窩出病的,改天妳戴頂帽子和太陽眼鏡出去跑跑步好了。」

「對啊。」周念蘋附和地說。

「妳應該學學姊夫,讓生活正常。」

周念萩看著她們兩個人,歎了一口氣。

「難道妳們不覺得他現在就能正常地去上班,是件奇怪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媒體都以冷酷來形容顔玉茗。

周念萩雖然不這麽覺得,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不能理解顔玉茗的行爲,這讓她好慌。

周念蘋和周念芷兩姊妹互看著。

大姊周念芷說道:「雖然我不明白妹夫爲什麽能這麽正常地上班,但是我覺得妹夫這樣比守在醫院好多了。」

「嗯、嗯、嗯。」周念蘋連續點著頭。

「我覺得姊夫……」

周念萩煩躁地打斷她的話。

「妳們別一個妹夫、一個姊夫地叫他。」

周念蘋咬了咬唇,無辜地看著周念萩。

「可是他是妳老公,我們不這麽叫,要怎麽叫啊?」

周念萩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在想……我在想……我在想……」

周念芷沒耐心地說:「妳到底想什麽啊?」

周念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在想,不要結婚了。」

「什麽?!」周念芷和周念蘋跳了起來。

周念芷說道:「妳該不會把這件事情怪在妹夫身上吧?」

「是啊,這樣太不公平了。」周念蘋幫腔。

「我不是怪玉茗,我是在怪自己。」周念萩微微激動地站了起來。

「妳們不能瞭解,我每天都會夢到朱莉雅自殺的那一幕,每天都在擔心她會不會感染,會不會撐不過,會不會就這樣死掉了。」

說到這兒,周念萩的眼淚已經含在眼眶中。

「如果那一刀是剌向我的話,我還是會勇敢地和玉茗結婚,但是那一刀是刺向朱莉雅的心口,萬一她死了,我會覺得我也有責任的。」

大姊周念芷猛然搖了搖頭。

「那不是妳的責任。」

「理智上我知道是這樣,但是情感上,我無法置身事外啊!」周念萩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唉呦呦。」周念蘋急得跳腳,不知道怎麽勸她才好。

周念芷不以爲然地說:「妳這樣做太草率了。」

周念萩眨了眨眼睛。

「當初我決定要嫁給他的時候才太草率,當初我答應要讓朱莉雅來當伴娘的時候才太草率……」說到這兒,她的眼淚掉了下來,已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周念芷和周念蘋只能無奈地相望。唉,怎麽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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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2 00:10:32
第九章

由於顔玉茗堅持不肯對外發表任何意見,所以連著幾日的報導,充滿對顔玉茗不利的揣測和指控。

『玉顔公司』爲此開了一場會議,顔玉茗也列席其間。

會議中出資的董事要求顔玉茗對這件事情提出解釋。

顔玉茗維持一貫表情,以平穩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我無法解釋。」

這些董事當中有不少是顔玉茗多年的朋友,有人說道:「你和莉文多年前的婚事,我們是知道的,但是爲什麽她妹妹莉雅會在你的婚禮中鬧自殺?」

他們並不知道朱莉雅精神狀態不穩定。

即便是在董事會,顔玉茗對於這件事情還是絕口不提。

「抱歉,她的心態我無法理解,更無法代替她說明。」

顔玉茗強硬的態度,惹惱了公司的董事。

一位董事沉下臉來,嚴肅地說:「顔先生,這件事情不能不解釋。媒體要的就是一個解釋,一個說詞。每天任由他們編故事的話,對公司的殺傷力太大了。就算你不能說明她的心態,也要說明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件事情是一場大風暴,而且風暴越演越烈,所以董事會才會有罕見的嚴厲態度。

這樣的態度,顔玉茗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仍然沒有屈服的態勢。

「抱歉,我能對各位報告的,僅是公司的業務,而非我的私事。」

看他這樣,有人決定用感情攻勢。

「玉茗,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你何必這樣呢?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

顔玉茗勾動嘴角,帶起一抹笑。

「非常謝謝董事們的關心。我沒有什麽事情,如果大家願意的話,可以幫朱小姐祈禱,希望她早日脫離險境。」他這話,簡直讓所有人氣炸了。

董事撂話。「你應該是幫你自己祈禱,公司這幾天的銷售受到嚴重的影響。今天的事情,如果你無法給一個說明的話,爲了降低對公司的殺傷力,我們勢必得取消你代言人的身分。」

「這是個合理的決定。」顔玉茗平靜地說。

「站在經營公司的立場上,我完全支援這個決定。」

即便相識多年,他這樣的平靜和強悍,仍然讓這些董事有些意外。

董事長看了看他,沉沉地開口:「如果你能體諒公司,那是最好的。如果公司決定,暫停你的職權,讓你去休假的話,你接受嗎?」

顔玉茗有點意外這樣的決定,不過半晌後,他淡然地笑了笑。

「任何對公司好的決定,我都接受。」

董事長也是一笑。「其實,如果你願意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話,不見得要走到這一步的。」他只想嚇嚇顔玉茗,並不是真的想停他的職。

顔玉茗回以禮貌的笑容。

「這一步,無路可退,因爲我無可奉告。」

顔玉茗不識擡舉的做法,當場引發竊竊私語以及不滿。

董事長沉著臉,站了起來。

「那就這樣決定了,還有異議嗎?」

大家面面相覷,沒有表示意見。

董事長說道:「好,散會。」

顔玉茗起身離開。

和顔玉茗比較熟的老朋友,走到顔玉茗身邊,把他拉到角落。

「玉茗,你何必這麽帶種呢?」

這些人對顔玉茗的做法固然不滿,但是也很佩服他那種眉頭皺都不皺的態度,也是因爲這種冷靜,『玉顔』的化妝品王國才能在他手上建立起來。

「你這樣太可惜了。」老朋友感慨地說。

「不可惜,也沒什麽特別帶種的。」顔玉茗淡淡地-笑。

對他來說,這輩子最震撼的事情,就是親眼見到朱莉雅爲他自殺。

比起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停權撤職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再說,朱莉雅已經爲他自殺了,他絕對不願意見她再有任何的傷害,尤其是那傷害還是由他造成。所以他仍然維持一貫的沉默不說話。

朱莉雅目前躺在病床上,情況回穩,但是意識還沒恢復,記者播報幾天下來,已經沒什麽新聞可炒了。但是他不一樣,他被停權撤職,話題性十足,所以他們必然會把挖掘的焦點放在他的身上,這樣對朱莉雅的騷擾就會少了許多。

這一點點的事情,是他現在僅能爲朱莉雅做的。

顔玉茗深深吐了一口氣,沒有人能理解他這幾天心理上所受的煎熬。現在他想稍微休息一下,聽聽周念萩的聲音。

顔玉茗打開手機。這幾天,他們兩個人都被媒體圍逼,很難好好說話。

此時,他們是最親近的兩個人,但是面對對方也是最難堪的,因爲朱莉雅會自殺與他們兩個人都有關。

他們一看到對方,朱莉雅舉刀刺往心口的那一幕,就會強烈而清晰地浮現。

這也是爲什麽他們兩個好像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對方說話。

顔玉茗正這麽想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顯示出周念萩的號碼,顔玉茗接了起來。

「喂。」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嘴角有了真正的笑意。

「玉茗,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周念萩吞吞吐吐的話語顯得有些疲憊。

「沒關係,什麽事都可以說。」顔玉茗安撫著她。

周念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不說這句話,以後大概也沒勇氣開口,但是不開口,那罪惡感又一直壓迫著她。

「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也不要結婚了。」她終於說出口。

他愣愣的,一直說不出話來,感覺身子驟然冷涼。

她的話說出來之後,眼淚就停不下來。

「一想到朱莉雅……是因爲……是因爲我們結婚而自殺的……我就沒有……沒有辦法跟你結婚……」

一句話,她說得破碎,情緒完全的崩潰,她哭到抽搐。

「對不起……你原諒我……」

顔玉茗的手顫抖著。

電話兩頭,一頭痛哭,一頭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再度說話。

「兩個人如果要分開的話,其實是比在一起簡單許多。」

他說的話,她現在突然聽不懂。只是一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她的心口就揪縮擰痛。

他繼續說道:「分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而在一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愛。」

她的眼淚狂瀉,愛讓胸口灼燙。當他這麽說的時候,她無法站直,整個人沿著牆壁癱滑下來。

她愛他,好愛、好愛,這一刻才突然驚察的愛意。但是怎麽辦,她沒有辦法嫁給他啊!她的胸口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妳再想一想。」

他愛她,愛到無法拒絕,卻又難以同意,所以他只能溫柔地要她再想想。

他掛了電話,因爲不想讓她聽到他的哭聲。

他背轉過去,仰著頭,不讓眼淚崩潰。

他還以爲如果能熬得過朱莉雅自殺這件事情,那就沒什麽事情,可以再讓他流淚發抖的。

原來,他自嘲地勾起嘴角。這只是一個男人自以爲的堅強……

她說,要離開他啊……

當天,周念萩在中午的快報中,看到顔玉茗被停職以及撤換代言人的事情,馬上趕到醫院去。

她算算時間,顔玉茗被迫停職以及撤換代言人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

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那對顔玉茗的打擊一定都很大。

她想打電話給顔玉茗,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前一刻,她才說要離開他;下一刻,她要怎麽陪伴在他的身邊?

她趕到醫院去,是想去請朱莉雅原諒。發生這件事情,她才更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她離不開顔玉茗,也不想離開顔玉茗。

她知道朱莉雅現在聽不到她說話,但是她不能不跟她說。

她戴著帽子、口罩,以躲避媒體的追逐。

不過其實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之前的人山人海大陣仗早就撤得差不多,只零星地留下幾個記者待命。

朱莉雅的病房外,擺滿了各地送來的鮮花、紙鶴以及禮物。

因爲朱莉雅很少和外界聯絡,媒體只知道她是顔玉茗未婚妻的妹妹,便順勢把她塑造成深情的受害者,爲愛義無反顧的勇者。完全不知道,她的自殘,其實是來自於偏執的精神疾病。

因爲朱莉雅目前的情況一直沒什麽大變化,所以守在醫院的記者只能無聊地打牌。

周念萩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足勇氣,經過記者身邊。儘管記者並沒注意到她,周念萩的心口還是因此而強烈地擊跳。

甲記者把目光從牆上的電視新聞轉回牌局上,疲累地打了個呵欠,說道:「這幾天真的是被折騰死了。」

「是啊。」乙記者說道。

「那個顔玉茗竟然去上班,爲了在他那邊等新聞,人力差點調度不來。好了,現在他丟了工作,大家就專心地去追他的新聞,也不用想著怎麽調度了。」

聽到記者這麽說的時候,周念萩突然整個人呆站著,像是被雷擊到一樣。

這幾天她完全陷入混亂痛苦的情緒中,對於顔玉茗的用心,她突然喪失了察覺的能力,現在聽記者這麽一說,她才恍然大悟。

這幾天,顔玉茗表面上對朱莉雅是漠不關心,但事實上,他卻比誰都還用心保護朱莉雅。

他不守在醫院,是爲了不讓蜂擁的媒體騷擾朱莉雅。

他去上班,是爲了招引媒體的批評,讓社會大衆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寧可成爲衆矢之的,寧可萬箭穿心,也善良地想保護朱莉雅的隱私,甚至默認了媒體爲朱莉雅塑造的形象。

一想到這點,周念萩的心揪在一起,難過地紅了眼眶。老天……

突然間,甲記者罵了一聲。

「媽的,我們漏了一個新聞。」

乙記者問道:「怎麽了?」

甲記者啪地站了起來。

「你看那『天天新聞』的跑馬燈,他們有獨家了!」

周念萩和乙記者的目光同時轉向電視新聞。

『天天新聞』的跑馬燈下面跑出一行字--朱莉雅的父母從美國趕回來,怒控顔玉茗!

怒控顔玉茗?!周念萩愣住,他們是要控訴顔玉茗什麽呢?

端坐在新聞臺上的主播說道:「各位觀衆,爲您插播最新消息。朱莉雅的父母從美國趕回來探望女兒。由本台獨家取得消息,他們將於今天下午舉行記者會對外說明,有什麽最新的消息,本台將隨時爲您聯機播報。」

「靠!」甲記者罵了一聲。

「一定要被罵了。」

鈴!鈴!鈴!

甲記者的手機響起,果然是長官打來訓斥的。

「是、是、是。」甲記者連聲應好,掛了電話。

乙記者問道:「怎麽了?」

甲記者白了他一眼。

「什麽怎麽了?去機場堵她爸媽啊!」

「那這裡怎麽辦?」乙記者又問。

甲記者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等出了人命再回來,走了、走了。」

周念萩愣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人,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充滿了怒意。

這世界是怎麽了?爲什麽有人在等別人死,有人要等女兒快死了才知道回來,回來後還敢開記者會?這是什麽昏了頭的父母?什麽昏了頭的世界?

朱莉雅父母回台這件事情,成爲這個新聞事件的重頭戲,從他們抵達機場就開始不斷地SNG聯機播報。

朱莉雅的父母下了飛機,來到醫院探視女兒,母親哭到幾乎昏厥,媒體也沒放過。傍晚在醫院會議室召開的記者會現場,更是擠得水洩不通。

吵雜的記者會現場,顔玉茗和周念萩兩個人同時意外地現身。

兩個人一左一右從不同角落進來,一進來,兩個人就看到對方。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記者見到兩個人同時現身,馬上就沖了上去,被記者的人海包圍,他們兩個人幾乎要看不到對方。

有記者問顔玉茗:「請問你們兩個人是約好的嗎?」

有記者問周念萩:「請問你們來這裡是做什麽的?」

「抱歉,無可奉告。」這是他們兩個人一致的答案。

這答案同樣讓記者惱火,這兩個人一樣難搞定!

還好,朱莉雅的父母現身,這才讓記者放棄纏問兩人。記者們一時之間,又爭相擠著舉手發言。

「請問你們現在的感覺如何?有什麽要說的?」

周念萩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注意朱莉雅父母說的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先往顔玉茗的方向看了過去。

顔玉茗也正看著她,一碰觸上他溫柔的目光時,她恍然大悟。

她懂了,他是怕朱莉雅的父母說話有個閃失,反而會傷了朱莉雅,所以才來的。明白了他的用意,周念萩笑了。

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篤定,即便跟他分坐在兩地,她也覺得兩個人的心是緊緊相靠的。

因爲這樣的感覺,讓她的眼眶一時之間酸酸熱熱。

她眨了眨眼,要自己別在這時候脆弱。

朱莉雅的母親連秀娜說道:「今天我會出面,是捨不得看到莉雅受到這麽大的傷害。在報紙上看到莉雅……看到莉雅整個人染了血的樣子……我這個做媽媽的,真的好痛苦……」

看她這個樣子,周念萩的心裡也很難過。但是難過歸難過,她仍然不認同連秀娜開記者會的行爲。

連秀娜說道:「顔玉茗曾經是莉雅的姊夫,我們曾經對他非常信任,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利用莉文過世,莉雅情感脆弱的時候,乘機騙取莉雅的感情。」

周念萩瞪大了眼睛。什麽情感脆弱?朱莉雅根本就有精神疾病。

什麽騙取朱莉雅的感情?是朱莉雅口口聲聲要顔玉茗不能忘記朱莉文,不能愛上別人。

周念萩的同情瞬間不見,只剩下怒火燃燒。

怎麽可以有這麽不明事理、不負責任的父母?並不是傷心欲絕的人就可以任意指控別人。

連秀娜的手指顫抖地指向顔玉茗,淒厲地說:「如果我女兒死了的話,他應該要一命還一命,還我女兒來!」

她這麽一說,這齣戲彷彿到了最高潮一樣,鎂光燈不斷地閃爍。

記者以仲裁的口吻問道:「顔先生,請問你有什麽要說的?」

顔玉茗曾經是媒體寵兒,但是因爲從這件事情發生以來不合作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媒體,誰都想推他一把,讓他不能翻身。

顔玉茗還是一貫的態度。

「謝謝各位的關心,今天不是我的記者會,我沒什麽要說的。」

馬上有記者聯機播報。

「各位觀衆,相信你們都看到了,朱媽媽傷心欲絕,指證歷歷,但顔玉茗還是至死都不悔改認錯。」

周念萩再也按捺不住,她站了起來。

「請問關於朱小姐的事情,你們是從何得知?」

一聽到周念萩發言,媒體記者又趕快緊抓著這畫面。

連秀娜說道:「當然是從報紙上。」

周念萩的嘴角不滿地斜勾。是啊,所以他們也接受了報紙那套說法,忘了朱莉雅不是受害者,而是患者。

周念萩又問:「請問朱小姐平日的生活起居,你們是從何得知?」

她這麽一問,朱莉雅的父母突然有些心虛地抿著嘴。

周念萩毫不客氣地繼續追問:「請問爲什麽你們可以丟下一個女兒五年,直到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才知道要回來?」

「妳不要模糊焦點!」連秀娜急切地反駁。

周念萩態度堅定地說:「我沒有要模糊焦點,我問的是真相。我要問的是,這五年當中,你們做的有比玉茗還要多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們憑什麽指控他?」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幾乎讓朱莉雅的父母無從招架。

顔玉茗很想起身阻止她,但是看她強悍地捍衛他的姿態,他一時之間,感動到喉嚨緊熱,說不出話來。

朱莉雅的父親終於開口。

「我女兒是因爲他而自殺的,不要一副輕鬆教訓人的口氣,妳也是幫兇。」

周念萩深深地吸一口氣。她一開始的確曾經覺得有罪惡感,但是她現在終於認清楚,朱莉雅自殺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不是誰害了她。

不過這話,她沒有辦法對著媒體說。她只是轉眸,對向顔玉茗。

「如果玉茗有什麽罪的話,我願意成爲幫兇。」

顔玉茗露出了笑容,眼眶微微地泛潮。他對她不只是感動,還有感激。

周念萩從他的笑容中得到了力量,再度對上朱莉雅的父母。

「你們的女兒自殺之前,你們說過多少話?你們有警覺到什麽危險嗎?你們敢說你們有盡到父母的責任嗎?」

「不要說了。」阻止她的,並不是朱莉雅的父母,而是顔玉茗。

他想保護的,不只是朱莉雅,也包括朱莉雅的父母。顔玉茗走向周念萩,想拉著她一起離開這裡。

他們眉眼對望,周念萩看出了他的意圖。

她突然一笑。她好喜歡好喜歡顔玉茗,顔玉茗外表看來冷淡,但是他的敦厚善良,永遠都超過她的想像。

連秀娜看周念萩和顔玉茗眉眼相望覺得刺眼,又看周念萩笑了起來,以爲她是在嘲笑她。

她突然失控地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她。

「妳什麽都不懂,妳憑什麽這樣說!」

砰地一聲,玻璃杯打到周念萩的身上,碎片還波及到旁邊的人。

「啊!」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周念萩愣了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覺得痛,她身上幾處傷口的血汩汩地流。

顔玉茗真的生氣了,他怒瞪著朱莉雅的父母,沉沉地說:「如果不是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傷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他們怎麽傷害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允許他們傷了周念萩。

朱莉雅的父親護著連秀娜說道:「你耍什麽流氓?」

顔玉茗嘴角一勾。

「我不是被當成殺人犯了嗎?說流氓太客氣了。」

連秀娜嘴唇顫抖地說:「我的兩個女兒,怎麽都瞎了眼地愛上了你。」

顔玉茗不發一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被他看到發毛,突然之間覺得心虛,這才意識到這場記者會好像真有那麽一點荒謬。如同周念萩所說的,他們知道的恐怕太少,再想到朱莉雅本身受精神疾病所苦,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顔玉茗終於說話了。「這就是爲什麽我一直都用無可奉告來面對媒體的原因。」他知道他們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所以說完後,就拉著周念萩離開了。

還好記者會是在醫院的會議室舉行,所以顔玉茗很快地帶著周念萩去看醫生。周念萩的傷口所幸不嚴重,包紮好之後,他就開車送她回去。

即便知道她是因爲關心他才來記者會的,顔玉茗還是忍不住跟她說:「妳何必跳出來?」

周念萩嘟著嘴。「我氣不過嘛!」

顔玉茗淡淡地說:「妳知道媒體的,他們就巴不得越攪和越好。」

周念萩突然一笑。「是啊,我第一次訪問你的時候,就是那種討人厭的媒體。」

因爲這句話,顔玉茗笑了。這就是他的念萩,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他笑出來。

看他笑了,周念萩說道:「看你受委屈,我好難過。」

顔玉茗嘴角一勾。「我又不在乎他們,有什麽委不委屈的。」

周念萩扁嘴。「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男人最讓人討厭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的樣子,什麽事情都不跟人商量。我都要自己猜你的心意,猜到之後,才知道心疼。」

他看著她,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他輕輕一笑。「妳還好意思罵我,妳這個擅自作主的女人。」

「以後……」她眼眶含著眼淚,直勾勾地看著他。

「以後,我不要擅自作主,你也不可以不找我商量,我們什麽事情都不要分開。」

經歷這件事情之後,她再也不要跟他分開了。什麽風風雨雨,她都要跟他度過,就像她之前說的,就算被當成是他的共犯,也無所謂。

他心疼地看著她,忍著眼淚,以輕鬆的語氣說道:「當然,妳現在名聲這麽臭,除了我之外,也沒人會要妳吧。」

他好愛、好愛她,愛到不怕『拖累』她。

因爲他們的心緊緊相連,命運也牽繫在一起,沒有誰痛苦,而另外一個人可以快樂。只有因爲一起分擔痛苦,而感到溫暖,那是另一種『快樂』。

「你還不是一樣。」她也忍著淚,笑著。

「對喔。」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從萬人迷,變成過街老鼠,現在也只能請妳收留了。」

她咬了咬唇,臉微微地泛著紅。

「那如果我這隻過街老鼠跟你求婚的話,你願不願意娶我?」

之前,她曾說過要取消婚約,所以現在她要再跟他求一次婚。

她現在終於懂了當時他求婚的心情。不需要什麽浪漫的場景,那種一心一意,只想跟一個人廝守的信念本身就是最浪漫的了。而這個時候,決定一起吃苦的心意,竟讓她覺得心安踏實。

他深邃的眼眸,亮亮地笑起。

「還好,剛剛沒打到妳的臉。」

「怎樣?」她眨了眨眼睛。

「這樣我就可以吻著妳的嘴,跟妳說我願意。」他低語,輕輕地湊上她的唇。

不是什麽樣激烈的廝磨,但是因爲他的氣息,因爲他的溫柔,因爲篤定了兩顆心,她的眼淚竟然撲簌簌地一直掉。

再也沒有一個時刻,比這個時候感覺更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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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16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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