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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樂思]野獸派妻奴(內情不單純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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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3:29 |倒序瀏覽 | x 1
野獸派妻奴【內情不單純之四】-陶樂思

聽說,之前的幾任助理都做不到兩個月就莎喲娜啦,
甚至有人還開了賭盤,預測她可以在事務所待多久?
因此何曼青在試用期的這個月裡,總是戰戰兢兢,
很怕被高大威猛又帶著幾分霸氣的上司炒魷魚。
可是一個月過去,她發現萬兆桀並沒有那麼恐怖,
兩人不但相安無事,還磨合出不錯的默契呢!
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他發現她學習能力很好,
領悟力也很高,讓他不再因為工作瑣事而發脾氣;
他唯一不滿意的是,她似乎有點怕他,每次見到他,
總是唯唯諾諾,看他臉色,像是很擔心惹他生氣。
但早在初次邂逅時,她那抹甜美笑容就落入他心湖,
讓他心裡不斷堆疊著對她的喜歡與好感……
曖昧不明的狀態太不痛快,也不符合他的風格,
所以他決定改變兩人關係,好好寵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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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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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3:50
第一章

  傍晚,濛濛細雨紛飛,天色呈現一種混濁灰暗的藍,整個城市因川流的車陣人潮而顯得壅塞混亂。

  即使人坐在琴聲悠揚、隔離廢氣噪音的車廂裡,仍不免受到影響,感覺心浮氣躁。

  「媽,這種應酬為什麼要我去?」一放學就被司機接回家趕著梳洗換裝,此刻高大身軀又受限在這窄小車廂裡,長腿無處伸展,萬兆桀難掩不耐,不適應的扯著領帶。

  「今天主人家的宴會是替剛成年的小女兒辦的,你爸爸特別交代要你一起出席,你們年紀相近,交交朋友也不錯。」古素芬伸手制止兒子亂扯,傾身替他調整好領帶。

  就讀高一的萬兆桀,身高已經直逼一八○公分,手長腳長的,穿不慣西裝,不過身為萬揚集團的第二代,即使上頭還有個哥哥,但也總要適應的。

  「喔。」他悶應,頓了幾秒,又想起什麼似的開口:「不是相親吧?別這麼老梗哦。」

  不是他胡思亂想,因為有出國留學不久的哥哥這個前車之鑒,二十歲就被訂下婚約,他可是一點都不想步上哥哥的後塵。

  「不是,才十六歲相什麼親。」古素芬反應很快的否認,但心底暗驚他們夫妻倆的想法竟被兒子看透。

  「那就好。」萬兆桀鬆了口氣,安分的靠坐椅背,將視線調向窗外。

  雨勢漸強了,雨絲墜落窗玻璃,蜿蜒成一條條小河,模糊了街景。

  古素芬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手機接聽,是萬正揚來電詢問。

  「……在路上了,下雨天,車多……」古素芬下意識捂住另一邊耳朵,才能聽得更清楚。

  萬兆桀見狀,低聲對司機說道:「高叔叔,請把音響關小聲點。」

  「是。」高成達立即分神將音量轉小。

  不一會兒,古素芬結束通話,看了看腕表,再看看外頭車況,不禁擔憂揚聲。「小高啊,能不能快一點?看樣子好像會遲到……」

  「好的,我儘量趕。」

  話甫落,閃電穿透雲層,發出令人驚悚的光芒,隨即揚起一陣轟隆巨響,彷彿劈開天地般懾人。

  「遲到就遲到嘛,雨愈下愈大,怎麼趕?」萬兆桀咕噥,看著自家車子往左轉,赫然瞧見對向車道有輛機車直衝而來,他急忙提醒:「高叔叔,小心!」

  提醒已經來不及,電光石火間,緊急煞車聲、劇烈碰撞聲接連響起,引發一陣交通大混亂……

  「糟糕!太太,麻煩你先打電話報警。」高成達趕緊下車察看。

  「高叔叔,我和你一起去。」萬兆桀雖然驚魂未定,但也不忘要幫忙,然而當他看見破碎變形的機車以及躺臥血泊的傷者時,不禁震愕的呆住了……

  事情很大條!

  這是一場嚴重的交通意外,機車撞賓士,騎士兩夫妻一死一重傷,所幸賓士車上駕駛乘客都安然無恙。

  萬兆桀雖然平安,但死者撞的是離他最近的右後方車廂,而且親眼目睹血腥場面,在年紀尚輕的他心裡造成巨大的震撼。

  原本趕著赴的約取消了,他們現場做完筆錄,基於人情道義,前往醫院探視,才知騎士丈夫急救無效,宣告死亡,後座的妻子也身受重傷,正在手術救治,情況相當不樂觀。

  司機高成達嚇得臉色發青,手抖腳軟,古素芬一個女人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即使表面鎮定,也已是六神無主,幸好沒多久萬正揚匆匆趕到,還極有效率的帶著律師和有力人士。

  此刻,他們向護理站借了一間會客室談話,瞭解狀況,並商量怎麼應對處理。

  「我車子早就轉過去了,他們是車速太快才撞上來的……看撞到的地方就知道,他們撞的是車子右側的後輪……」高成達努力說明狀況,直覺想撇清自己的責任。

  「可能是下雨天視線不良,不過轉彎車要讓直行車先行,這一點,可能我方會吃虧……」保險公司代表根據經驗判斷。

  「先生、太太,你們一定要幫幫我……」高成達冷汗眼淚齊流,姑且不論誰對的多、錯的多,在這場車禍中已有人身亡,他就不能免責,不論是賠錢或坐牢,都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你先別急。」萬正揚出聲安撫。

  大人的事,萬兆桀插不上話,默默走出會客室。

  他的胸口很悶,腦袋不由自主地浮現事故現場的慘狀,腳步有點虛浮,下意識朝開刀房門口走去。遠遠的,他看到一對小姊弟坐在牆邊的椅子上,茫然無助的傷心哭泣。

  「嗚……爸爸……媽媽……」

  「小邦,別哭……」

  「爸爸死掉了……」弟弟啜泣的問出心中恐慌。「媽媽會不會也死掉?」

  「媽媽不會死的,醫生已經在救媽媽了。」姊姊強忍悲傷,哽咽的安慰弟弟。

  「姊,他們為什麼會出車禍?我好怕……嗚……」弟弟揉著眼睛,哇的一聲又開始大哭了。

  「不要怕,有姊姊在。」抱住年僅八歲的弟弟,她表現出做姊姊的風範,但是……

  她也怕,而且很怕很怕,已經是國一生的她,聽得懂什麼叫做情況不樂觀,看得懂員警、護士眼中的同情意味著什麼。

  他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連媽媽也離開的話,她不知道剩下她和弟弟兩個人該怎麼辦?

  可她是姊姊,爸爸媽媽說姊姊要照顧弟弟,所以即使她很怕,現在爸媽不在,她得代替他們照顧弟弟……

  她咬唇忍耐,沒哭出聲音,眼淚卻像外頭的滂沱大雨,失控奔流。

  萬兆桀在不遠處僵立著,聽見他們的對話,將這一幕映入眼簾,一顆心也揪得難受。

  他們……是方才那對夫妻的小孩?

  他們看起來還好小,男孩大概只有七、八歲,女孩頂多也才國中吧?為什麼只有他們姊弟倆守在開刀房外頭?其它大人呢?

  如果沒有其它大人,那只剩他們姊弟倆該怎麼辦?

  看著他們頓失所依,無助的相擁而泣,他覺得心酸難過,尤其那女孩明明也哀傷害怕,卻故作堅強的安慰弟弟,避過弟弟的視線才放任自己流眼淚……這樣成熟懂事,恐怕連現在的他也不見得做得到。

  他沒再向前靠近,但也沒離開,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默默的和他們一起等候手術結果……

  晚上七點半,萬家別墅裡飄著美味飯菜香,三代同堂,共用晚餐。

  「我吃飽了。」萬兆桀囫圇吞棗的解決一碗飯,兩口灌完一碗湯,壓根兒沒好好品嘗桌上豐盛的料理,就急著要離席。

  萬奶奶詫問:「怎麼吃這麼快?」大夥兒還吃不到一半,他就吃完了?

  「我有事要出門,爺爺、奶奶、爸、媽,你們慢用。」萬兆桀打過招呼便快步離開。今天開飯時間晚了,拖延到他的計畫,這會兒得趕緊出發才來得及。

  餐桌前的眾人面面相覷,古素芬接收到丈夫的眼神示意,隨即擱下碗筷,追上兒子。

  「兆桀。」她喚住正要出門的兒子,憂慮關問:「你最近經常在晚上出門,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啦。」他下意識不想多說。

  「沒什麼你會這麼趕?」他愈不說,她愈擔心。「不坦白說的話,我不准你出門哦。」

  「唉唷……」萬兆桀困擾的皺眉,可是若僵持下去,肯定會引來其它人的關切,到時就走不了了。「我是去醫院探視啦。」

  「去醫院?!探視誰?你有同學住院了嗎?」古素芬直覺問。

  「不是同學,是去看那位何太太。」萬兆桀坦白。

  古素芬立刻聯想到出事的騎士夫婦姓何,而這出乎意料的答案,也令她訝然一怔。

  她以為這年紀的男孩子大概是跟同學相邀玩樂或運動,沒想到他竟有這份柔軟心腸,主動去探視對方。

  「你最近常出門就是去醫院?」她再問。

  「嗯。」他點點頭,心想既然起了頭,就把對方的狀況告訴母親。「媽,那對夫妻有一對兒女,年紀都還很小,他們的親戚好像也不多……他們現在沒了爸爸,媽媽又躺在加護病房裡,情況應該很困難……」

  「我們已經有先包一筆慰問金給他們。」古素芬截斷他的話。肇事責任尚待釐清,不能因為汽車駕駛沒受傷,就代表錯全在汽車這方,但基於情理,在當天他們就有先送上一筆慰問金表達心意。

  「媽,那是一條人命,雖然不一定是我們的錯,但也跟我們有關。我希望……如果我們能力做得到的話,儘量幫忙他們。」已造成的遺憾無法挽回,但至少有實際的援助可以解困,畢竟還是要過生活的,況且那兩姊弟年紀還那麼小……

  寶貴生命在眼前殞滅的震撼,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他覺得不安,也惦掛那對小姊弟,所以即使幫不上什麼忙,甚至沒跟他們接觸,但每隔一、兩天就會主動跑去醫院探視。

  古素芬看著神情認真,眼裡含著期盼懇求的兒子,內心對他的正直善良感到驕傲與欣慰。

  看來,這場意外帶來的衝擊,讓他成熟了不少。

  這是一次教育的機會,為人父母要做好榜樣,自然該支持他這份心意。

  她揚起慈藹微笑,讚賞的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了,我會跟你爸爸商量看看該怎麼做。」

  「謝謝媽。」萬兆桀露出笑容。

  「那你早去早回,別太晚哦。」古素芬送他出門,不再阻攔。

  「好,媽,再見。」得到母親的應允,他心情好過了些,出門的腳步不再那麼沉重。

  萬兆桀經常到醫院偷看何太太狀況,卻不曾跟何家人有接觸,因為就算車子不是他開的,但他人在車上,而且當事者高叔叔受雇於他們萬家,所以他還是會心虛害怕,怕會被不明究理的怪罪指責,因此不敢表露身分。

  他只要默默的關心就好,有時因為加護病房的限制,不敢表露身分的他不方便進去看何太太,但他能從那對小姊弟的神情推敲出大概,也能詢問護士實際狀況,只要知道何太太稍微好轉,他就能比較安心一點。

  但今天,他晚到了些,只好在外面等候小姊弟從加護病房出來,可等著等著,家屬都紛紛離開,卻始終沒看到那對小姊弟。

  覺得納悶,萬兆桀只好透過對講機詢問狀況。「你好,我想請問第六床的病患,今天情況如何?」

  「你是問何石韻華女士嗎?她今天早上往生了。」加護病房裡的護士答道。

  「什麼?!」乍聞噩耗,萬兆桀驚愕揚聲。

  「是今天早上六點多往生的。」

  「喔……好,我知道了。」他的心陡然下沈,反應慢半拍的出聲,失望的轉身離開。

  在離開關注了近二十天的醫院後,他最後打聽到的消息,是那對小姊弟被外地親戚收養,離開了北部。

  逝者已矣,車禍風波就像漣漪般漸漸平息,生活終歸回復平靜……

  ***

  十四年後——

  鬧中取靜的巷弄裡,座落著一棟四層樓的特色建築,俐落的線條與造型充滿設計感,淺灰與黑銀砂的建材色調看來低調卻時尚,入口處立著一塊樸拙的大理石,上頭以蒼勁有力的草書刻著:「上鼎建築事務所」。

  事務所外頭沒有圍牆,只有石材砌成的河道做出區隔,接著是一片草坪,以石板鋪成步道,連同L形的建築本體共占地一百多坪。

  事務所一樓有接待處、會客室,行政、工務等相關人員也都在一樓辦公,二樓的空間則是繪圖部使用,另有兩間會議室,而坐鎮於三樓與四樓的,分別是上鼎建築的三位靈魂人物——官赫天、萬兆桀、駱振侖。

  三人各具大樓別墅住宅、都市環境、景觀空間的專長,在事業上,他們是好夥伴,在私底下,則是換帖的好麻吉,所以溝通互動有默契,工作氣氛大致來說都很融洽,除非……某人的地雷被踩到。

  「欸,你又是哪條筋被拐到?」事務所裡敢不敲門就闖進四樓萬兆桀辦公室劈頭質問的,只有身為萬兆桀直系學長的官赫天。

  官赫天五官深邃,髮長過耳,瀟灑落拓,雖然才三十二歲,卻已經有一次失敗的婚姻記錄,在三個建築師當中年紀最長,小他兩歲的萬兆桀和駱振侖都將他當大哥看。

  「沒頭沒尾的在說什麼?」埋首於辦公桌後的高大男人抬眸看了來者一眼,一邊將正在繪製的草圖存檔,一邊問道。

  他是三十歲的萬兆桀,從事與家族事業完全不相干的建築師行業,但即使不是家裡安排的路,在他的天分與努力下仍走得頗為順遂。

  專業領域上的成就,以及優渥的家世背景,令他渾身充滿不凡的自信光采,現在的他已跳脫高中時期的青澀,讓歲月洗練出成熟模樣。

  「Wully呢?」官赫天挑眉問。

  萬兆桀撇嘴。「回家吃自己了。」原來他是指這個。

  「好不容易這個Wully做超過兩個月,你怎麼又把她炒了?」官赫天靠坐辦公桌沿,朝他比出四個手指頭。「你知不知道這半年你已經炒了四個助理了?」

  打從半年多前,一直很有默契的助理奉子成婚離職後,萬兆桀就一直處於和各個新手助理磨合的狀態,到現在還是沒一個人能讓他滿意。

  「我已經儘量忍耐了,但是沒辦法,她再待下來,我可能會腦溢血送醫院。」萬兆桀受不了的搖頭翻白眼。

  「我看她挺好的啊。」官赫天側頭回想Wully,年輕貌美有活力,不錯呀。

  「是女的你都好吧?」萬兆桀沒好氣的虧他。

  失婚打擊讓赫天改變愛情觀,優遊花叢,不動心、不停留;他可不像他,如果不是對的人,他就是絕緣體,通不了電。

  「喂,沒禮貌。」官赫天瞪眼。「我哪有那麼不挑。」

  萬兆桀揚唇,好友之間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官赫天掄拳擊了下他的肩窩,問:「Wully是犯了什麼錯讓你炒她魷魚?」

  一提到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助理,萬兆桀又是一肚子火。

  「她建的檔案,連她自己都找不到,立面圖和剖面圖傻傻分不清楚,整個建案需要哪些圖永遠背不起來,一週五天有三天遲到,晚一點下班就很計較,跑工地怕曬太陽,就連端杯咖啡也有辦法直接給我打翻在感應板上……『罄竹難書』這成語應該要用在這時候了吧?」

  他愈講愈覺得自己很龜毛,但一切都是事實,錯一次,他忍,錯兩次,他再忍,可她一錯再錯,他一忍再忍,為了她的生命安全著想——他想掐死她;也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他氣到快中風,最好的方法就是請她另謀高就。

  官赫天聽著,想像白目助理和易怒河豚的組合,就忍不住發噱。

  萬兆桀見他笑,更悶了。「我就是想著已經炒很多個助理了,所以降低標準,對這個Wully儘量忍耐,可是……朽木不可雕,幫不上忙、做不了事那等於跟沒助理一樣,乾脆請她走路,省得我一天到晚處在火大狀態。」

  「看來你的怨氣真的很重。」官赫天這會兒是完全掩不住笑意,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萬兆桀給了他一記「你才知道」的眼神。

  「不能找太菜的菜鳥,不然等他們進入狀況等到頭髮都要白了。」他不耐地搖了搖頭。

  「那你明天去澎湖勘察現場誰跟你去?」官赫天知道他新接了一個澎湖的案子,業主打算經營民宿,希望打造一系列希臘風格的房子。

  「自己去就行了。」萬兆桀攤攤手,反而覺得沒累贅。

  「那我交代下去,叫他們儘快刊登徵人啟事。」

  「不需要年輕、不需要貌美,最好是相關科系的學歷,經驗、能力、態度、耐操最重要,否則寧缺勿濫,OK?」頭兩點先杜絕官赫天的壞習慣,萬兆桀清楚明瞭的列出自己的錄用標準。

  「放心,交給我吧。」官赫天拍胸脯保證,打算讓這個有點難搞的小老弟從澎湖回來就有新助理可以用。

  只不過要找到能讓萬兆桀滿意的助理,似乎沒那麼容易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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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4:20
第二章

  早上八點半,複合式咖啡店裡,彌漫著咖啡、吐司、鬆餅的香氣,輕柔旋律流洩其間,舒適寬敞的空間與悠閒氣氛是附近上班族的最愛。

  「麻煩你一份燻雞可頌和大杯熱卡布奇諾,外帶。」櫃檯前,何曼青抬頭看著黑板上的粉筆字菜單,點購今日早餐。

  「小姐,我們今天卡布奇諾有加十元多一杯的優惠,請問需要嗎?」服務人員說道。

  「喔,好,謝謝。」突然有好康優惠,她愣了一愣,沒多想就點頭同意,付了錢,拿著號碼單,走到一旁等候時,這才反應慢半拍的想,多一杯哪裡喝得完,而且喝太多咖啡會心悸,胃也吃不消。

  待會兒請同事喝?不妥,同事那麼多,厚此薄彼反而不好……唉,傷腦筋!

  等了一會兒,店內又有客人上門,那男人戴著太陽眼鏡,髮型俐落,把合身上衣和粗獷牛仔褲穿得很性格,高大威猛的身形和乾淨簡單的穿著,矛盾的同時散發出斯文與霸氣。

  或許是對方強烈的存在感,也或許是杵著等餐很無聊,何曼青忍不住把注意力挪到那男人身上。

  「我要一份蛋捲套餐和熱卡布奇諾,內用。」男人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和他的陽剛形象沒落差。

  「我們今天卡布奇諾有加十元多一杯的優惠……」另一位元服務人員也訓練有素的告知今日優惠。

  何曼青的餐點在此時已做好,她聽著一旁的對話,也不曉得哪兒來的衝動,沒多想的開口:「先生,你別點了,我有多一杯,請你喝吧。」

  她把紙袋裡的另一杯卡布奇諾放在他面前,對他大方一笑。

  「這怎麼好意思?」陌生人突來的友善令男人相當訝異。

  「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喝不完。」何曼青巧笑倩兮,沒多逗留的提著自己東西離開。

  分享是一件愉快的事,她心情很好,像此刻蔚藍的天空一樣晴朗,相信今天也會是順利美好的一天。

  ***

  萬兆桀在澎湖待了三天,這回的業主是個爽朗好客的人,在溝通正事之餘,熱情招待他,讓他寓工作於娛樂,不但吃到道地海鮮大餐,還出海夜釣,在抒壓放鬆後,充滿能量的返回工作崗位。

  踩著愉快的步伐,吹著口哨,萬兆桀走進事務所,沒搭電梯,爬樓梯當運動,行經三樓時,瞧見正在談話的官赫天和駱振侖。

  駱振侖調侃道:「呦,吹口哨呢,心情很好?」

  萬兆桀不置可否的挑眉揚笑,走近他們。

  「瞧你滿面春風的,該不會是在澎湖有了什麼豔遇吧?」發現好友容光煥發,官赫天好奇探問。

  「是有豔遇,但不是在澎湖。」他故意炫耀地講,讓官赫天羨慕死。

  「別賣關子,快說來聽聽啊。」駱振侖那陰柔的五官,一笑起來竟比女人還美。

  「是個比你還美的女人。」萬兆桀橫睨近在身旁的好友,已經習慣那張生錯性別的臉。

  駱振侖很跩的撩了撩烏黑長髮。「沒有比我美的,根本不能稱為女人。」

  萬兆桀勾唇。「路口咖啡店的卡布奇諾今天加十元多一杯,我剛剛去吃早餐的時候,有個陌生女孩就把咖啡送給了我。」

  「真的假的?」官赫天很懷疑,畢竟萬兆桀不說話時看起來很兇惡,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好親近的氣息,怎麼會有女人跟他搭訕?

  「哈哈,是保持著日行一善的心態吧?」駱振侖涼涼吐槽。

  「哇!」萬兆桀啐他。

  不管算不算豔遇,陌生人的好意分享,拉抬了他的好心情。

  官赫天揚揚下巴問:「啊,那你有沒有問名字?」

  「我又不是你。」萬兆桀嫌惡的歪歪嘴。這樣就問人家名字,多唐突,不過,就這樣錯過,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可惜……

  「是我才不會那麼笨,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像是聽見他的OS,官赫天反過來嫌棄他,末幾,搭上他的肩,繼續探問:「你說是美女?」

  「嗯,波浪鬈的長頭髮,白白淨淨的瓜子臉,眼睛不算大,但笑起來彎彎的很迷人,嘴巴小小的,我不確定她有沒有化妝……反正,就是個像搪瓷娃娃一樣精緻的女孩。」萬兆桀認真的形容,愈回想愈驚訝那女孩只在自己眼中停留了幾秒,卻留下這麼深刻清楚的印象。

  官赫天直覺推測。「是附近的上班族嗎?」

  「希望是,那就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忍不住說出心聲。

  駱振侖把官赫天拉到一旁問:「等等,聽兆桀形容的樣子,你不覺得很像……」他指了指樓上。

  官赫天撫著下巴想了想。「對耶。」

  「什麼?」萬兆桀一頭霧水,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

  「喔,我忘了說,你的助理已經找到了。」官赫天咧嘴說。「她的人事資料我擱在你桌上。」

  「動作這麼快?」萬兆桀訝異挑眉。

  「是啊,人已經來上班了。」駱振侖方才有跟新助理打過照面。

  「那不聊了,我上樓瞧瞧去。」告別兩位好友,萬兆桀繼續走上自己位於四樓的辦公室。

  希望新來的助理不會壞了他今天的好心情。

  ***

  事務所四樓的格局,分成三個部分,一部分是空中庭園,一部分是萬兆桀的辦公室,中間的空間則安排了助理的座位,座位前方的視線正好看見樓梯,要是有人上到四樓,就會先看到助理。

  有人來了!辦公桌後的何曼青聽見腳步聲,立刻正襟危坐。

  今天是她第二天上班,還沒見過她的直屬老闆,聽說他到澎湖出公差去了,今天會回來,不知道老闆長什麼樣子?

  何曼青看著四樓的樓梯口,本來好奇會是誰,卻在認出對方模樣的瞬間一臉驚愕。

  不是吧?她方才分享咖啡的那位先生?

  「你……」沒想到這麼快再見面,萬兆桀的訝異不下於她,下意識道謝。「剛剛那杯卡布奇諾,我來不及說謝謝。」

  「呃,那沒什麼啦,你不用這麼客氣,還特地跑來。」沒時間思考對方怎麼知道她在這裡上班,何曼青一心想著要趕緊將他打發走,免得被上司撞見,認為她將私務牽扯到工作上。

  特地跑來?萬兆桀怔了怔,隨即哂然一笑。

  看來,她是誤會什麼了。

  「你是新助理?」他一派閒適的舉步往裡走。

  「對……咦?你怎麼知道?」何曼青愣愣地應,隨即發現他竟打算走進辦公室,驚嚇的連忙阻擋。「啊,你不可以進去!」

  「為什麼不可以?」他故意逗她,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好有趣。

  「什麼為什麼?」她像看外星人似的瞠目看他。

  這人怎麼這樣?亂闖別人的辦公室還問為什麼不可以?

  老天,她只是好心分享而已,怎麼會招惹了個怪咖?不行,她得趕緊送客,免得把問題鬧大。

  「先生,不好意思,這是工作的地方可能不方便招待你,待會兒我的老闆就要來了,所以請你離開。」

  萬兆桀定定睨看她,揚唇綻出一抹自信又有魅力的笑容。

  「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他慢條斯理掏出皮夾,遞出名片。

  何曼青遲疑的接過手,定睛一看——

  上鼎建築事務所  建築師萬兆桀

  萬兆桀?不就是她的新上司嗎?

  糗大了,她居然把老闆當成來糾纏的怪咖!

  「對不起,我……」她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迷糊。

  「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萬兆桀促狹地指指辦公室,欣賞她臉蛋爆紅的窘赧模樣。

  「當、當然。」她僵硬扯唇,熱氣直衝腦門,連耳根子都紅了。

  他進門前交代:「你十分鐘後也進來一下。」

  「是。」看著合上的門板,何曼青雙肩一垮,像洩了氣的皮球。

  糗斃了,初次見面就要天兵,印象一定大扣分的啦!

  辦公室裡,相較於何曼青的懊惱羞窘,萬兆桀顯得格外愉快。

  他一坐下來就拿起桌上的履歷,翻看門外佳人的資料,嘴角噙著的笑容一直沒卸下來。

  「何曼青……」看著秀氣的大頭照,他細細咀嚼這個名字。曼青,何曼青……

  挺好聽的名字,很襯她的氣質,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她二十七歲,讀的是景觀設計,她還在室內設計公司待過兩年,相關科系畢業又有工作經驗,完全符合他錄用的標準。

  本來擔心又找到一個空有美貌、做不了事的花瓶,所以叮嚀過赫天不要「以貌取人」,不過現在,他還真有點高興新助理就是她!但是高興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敲門聲打斷思緒,他揚聲回應。「進來。」

  「萬先生。」何曼青走進辦公室,手裡拿著一份透明夾。「這兩天你不在,有一些電話留言和問題……」

  「你先把資料夾擱下,待會兒我會處理。」他抬手示意她坐下。「我正在看你的履歷。」

  何曼青忐忑落坐,不安地問:「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官建築師有說,因為徵的是萬兆桀的助理,所以最後決定權在他手上,要是他覺得不滿意,可能就得請她離開,而她同意了才開始先上班,現在他回來了,她當然得先通過他這關才行。

  「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不過我還是想當面跟你談一下。」洞悉她的忐忑,他儘量保持和悅,不想第一天就嚇到她。「之前的工作,為什麼沒再繼續?」

  「老闆把公司收起來改行了。」她尷尬地講。

  萬兆桀微訝,隨即明白的點了點頭,接著再問:「你會看圖嗎?」

  「會。」她肯定地點頭。

  被前幾任助理唬弄太多次,他不太相信,彎身從將完成的施工夾本裡抽出兩張圖問她。「告訴我,這兩張分別是什麼圖?」

  何曼青很認真的瞧過才回答。「這是基礎配筋圖,那張是各向剖面圖。」

  「很好。」萬兆桀表面雖然是淡淡的贊許,但內心其實是喜出望外,大喊阿彌陀佛,上帝保佑,幸好她不是兩光菜鳥,讓他不至於得昧著良心才能留下她。

  比起前一個剖面圖和立面圖傻傻分不清楚的菜鳥,她已經強太多了!

  何曼青靦腆一笑。一份完整的建築圖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圖,她是從之前的工作經驗中學到的,來到更有規模的上鼎,她期許自己更加進步。

  「我還有很多地方不懂,希望萬先生能夠多多包容。」她客氣的說著。

  昨天午休時間聽同事提過,在她之前的幾任助理都做不到兩個月就莎喲娜啦,所以如果不是那些人真的不適任,就是萬兆桀不好相處,她還是先打劑預防針安安心。

  「都懂的話就不需要做助理的職務了。」萬兆桀顯然沒察覺自己對她特別寬容,態度也格外親切。

  感覺上,他並沒有想像的嚴苛啊!何曼青稍稍鬆了口氣,暗忖別讓同事的形容嚇了自己。

  「我會儘快進入狀況的。」她保證。

  萬兆桀噙笑點頭,截至目前為止,她的應對與表現都令他很滿意。

  「好,那就歡迎你加入上鼎。」他微傾身,朝她伸出大掌。

  何曼青握住他的手,厚實修長,帶著薄繭,烘熱溫度熨暖她冰涼手心。

  幸好,她誤打誤撞的先用卡布其諾收買人心,將溫暖先送給他,所以這會兒也得到他溫暖的回饋。

  她有信心,自己不會是上鼎的短暫過客,一定能平安度過試用期,而且和新老闆相處愉快的。

  一個月過去,何曼青沒有被炒魷魚的危機,和萬兆桀不但相安無事,甚至很快的磨合出默契。

  萬兆桀不滿意的時候會直接挑明,她只要依照他的指示修正過就沒事,他並不是不能容忍錯誤,而是不容許一錯再錯。

  他工作時看起來嚴肅,心情不好會繃著臉,氣勢是嚇人了點,但實際上並不會隨便遷怒別人。

  她的出現成了同事們在繁瑣苦悶的工作中的小小娛樂,有人開了賭盤,猜測她在事務所能待多久,說得好像萬兆桀多恐怖似的。

  但她覺得同事們的耳語是以訛傳訛了,也或許是她運氣好,反正到目前為止,萬兆桀在她眼裡是個很不錯的老闆。

  上午十一點,興立集團的會議室裡,正輪到上鼎建築事務所在臺上做簡報,萬兆桀是事務所代表,何曼青則在一旁協助操作電腦。

  興立集團以百貨業起家,首度投資土地開發,在計畫區買了一塊地,打算打造一個以小豪宅為主的高級社區,因此公開招標。

  上鼎建築事務所上上下下正積極爭取這個案子,整體設計概念與訴求由萬兆桀和官赫天主導,繪圖組十人更是全體動員,為了這個競案,所有人準備了將近兩個月,投注相當多的心力。

  此刻,萬兆桀站在螢幕前,借著3D圖詳細闡述著各項分析,何曼青專注聽著他的報告,連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特別留意,以便隨時協助配合。

  「在建築物外觀設計上,以區域做分別,透天別墅、十二樓華廈……建材風格一致,融入日式禪風,精緻含蓄,以在低調中層露超凡品味為主要訴求……」萬兆桀的低醇嗓音透過麥克風,在場中回蕩。

  何曼青全神貫注,聽得著迷,也看得著迷了。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競案現場,緊繃嚴肅的氣氛籠罩全場,可萬兆桀神態從容篤定,口條清晰,身上同樣是慣穿的純色T恤加牛仔褲,再搭上一件深藍色的亞麻西裝外套,既正式又不失率性,那泰然自信的模樣,完全不受現場氣氛影響……

  在這一刻,她不禁折服於他那渾然天成的懾人魅力,不論是男人女人都要為他目不轉睛。

  「……曼青。」低聲叫喚拉回她游走的思緒,何曼青這才發現萬兆桀停頓解說,示意她叫出下張圖,她一驚,趕緊動作。

  糟糕,走神了!待會兒一定會挨駡的……她心跳驟急,一方面因為那一刻受到吸引,一方面為自己的失職暗暗叫糟。

  接下來的簡報,她不敢再大意,屏除雜念,專心到底,連競爭對手的簡報也認真的聆聽。

  所有簡報在十二點十分結束,大夥兒開始收拾桌面資料。

  「萬先生,剛剛簡報時我閃神了,很抱歉。」看向萬兆桀線條剛硬的側臉,考慮了三秒,何曼青決定先主動認錯。

  他橫瞟她,雖然該叨念幾句,但她的表現已經算不錯,而且說也奇怪,這一個月來,她還是會有疏忽大意的地方,可他不知怎地就是對她生不了氣,耐性好得連他自己都訝異。

  「下次別再犯就行了。」他屈指在她額頭輕彈一記,以示懲戒。

  她瑟縮的捂住額頭瞅他,那一彈,像是落在她心弦,不僅不疼,還有種說不出的親暱感……

  不能再恍神了,見他起身,她連忙背起隨身背包,再拿公事包、筆電,手忙腳亂的,快被一堆東西淹沒。

  「來,給我。」萬兆桀一手就搞定公事包和筆電包。「走吧。」

  何曼青愣愣跟著,慢半拍才反應過來。東西都給老闆提,她這個助理卻兩手空空,未免也太涼了吧?

  「還是我來拿好了,你是老闆……」她快步跟上,彎身要拿。

  他爽朗揚唇。「行了,我是男人,拿這點東西對我來說完全沒負擔。」助理歸助理,還不至於沒良心到連粗重活兒都丟給她。

  喔……怎麼那麼好?

  何曼青看著萬兆桀高大的背影,有種騷動在心坎鼓噪。

  沒看到她跟上,萬兆桀轉過頭察看,只見那妮子眼睛閃亮亮地盯著自己瞧,一陣愉悅感自心底衍生,很滿意自己對她有工作以外的影響。

  一個月試用期的觀察,她學習能力很好,領悟力也很高,事情講過一次就記住,讓他省去很多麻煩,也就不會因為失去耐心而發脾氣擺臭臉。

  除此之外,在很多小地方她也很細心,例如她會在他上班前先把辦公室空調打開,免得他從外頭進來卻還又熱又悶;她總會算好時間,在他差不多喝完飲料時適時再送上,還會記下他飲食的喜好,在叫外送便當時特別叮嚀店家……

  他唯一不滿意的是,她似乎有點怕他,也不曉得是哪個傢伙向她說他壞話、破壞他形象,她才會總是唯唯諾諾,看他臉色,像是很擔心惹他生氣。

  本來呢,下屬敬畏上司是很正常的態度,可他不希望她這樣,他比較想和她自在輕鬆的相處,辦正事時可以認真謹慎點,平時則可以說說笑笑,像契合的夥伴那樣。

  坦白說,不論是初邂逅時的單純好感,或是一起工作後的滿意,那些觀感在他心上聚集成特別的情愫,讓他對何曼青另眼相看。

  可是,就算他沒凶過她、罵過她,她對他還是像對著那種「請勿拍打餵食」的兇猛動物般,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或許他該調整一下態度,好讓自己看起來更無害、更和藹可親些。

  「發什麼呆?走呀,肚子應該餓了吧?我們先去吃午餐再回事務所。」他用空出的大掌握住她手肘,拉她往外走。

  「呃……我有帶生菜沙拉當午餐……」她沒想到要一起共用午餐,自己早有準備了。

  他不認同的皺眉。「光吃草怎麼會飽。」

  「草?」意識到他把生菜形容是草,何曼青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太瘦了,應該要正常吃飯才對。」打量目光瞥向她,下意識透露出關懷之意。

  何曼青因那話裡透露的關心而微怔。萬兆桀看起來很忙很忙,沒想到他還會注意到她的胖瘦。

  「瘦是每個女生的終極目標啊。」她開玩笑地講。

  「太瘦不見得好看,男人通常不喜歡抱排骨,有點肉更性感。」他很不客觀的說出自己的審美觀。

  唉,她不是豐滿的性感美女,在萬兆桀眼底肯定不合格!

  「原來萬先生喜歡豐滿型的女生啊。」她打趣的回應,掩飾莫名的失望。

  不過,她幹麼因為自己不合格而失望啊?該不會是她對他的崇拜欽佩,起了什麼化學變化吧?

  這突然出現的異樣感覺,使得何曼青迷惑了起來。

  萬兆桀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哂然一笑。

  「想吃什麼儘管說,我請客。」

  「什麼都可以?」她一副準備要揩油的樣子,因為今天的萬兆桀似乎比之前更平易近人,她也就鬆懈了警戒,不再那麼拘謹了。

  「什麼都可以。」他露出連自己也陌生的寵溺神情。

  何曼青綻出開心笑容。「嘿嘿,太好了,今天是LuckyDay。」老闆要請客,就放寬心接受嘍。

  看吧看吧,他們都亂講,其實萬兆桀人真的挺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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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何曼青的工作地點在四樓,除了萬兆桀沒有其他人,想要說說話、問問題也沒有物件,所以上班前以及午休是她跟同事們聯絡感情的時間,大家也都習慣利用這自由輕鬆的時段,聚在一起閒聊幾句。

  「……曼青,你要繼續堅持下去哦!」繪圖員侯姐拍拍何曼青的肩膀,給她加油打氣。

  繪圖組共有十人,他們每天都很忙,經常要加班,尤其遇到案子擠在一塊兒時,更是哀鴻遍野。有一次,呈送給萬兆桀檢核的圖組裡,某張圖出了小錯,沒想到何曼青看得懂,甚至提前發現了,特別下樓詢問,他們這才及時修改,避免了一次炮轟,從那之後,大夥兒對何曼青的友善指數更加飆升。

  「我會的,其實萬先生沒有想像的難伺候。」何曼青笑臉迎人,順便替萬兆桀說說話。

  「呵呵,可能你們磁場剛好對了,才沒有碰撞出『火花』。」同是繪圖組的阿空,講得很玄。他口中的火花是有火藥味的火花,可不是男女之間的火花。

  「要說曼青機伶能幹才是吧。」日籍的宮崎是個三十歲的眼鏡男,逮到機會就讚美心儀對象。

  何曼青靦腆笑笑,隨即想起地問:「對了,我想學繪圖,已經有基礎了,你們知道哪裡教得好嗎?」

  坊間有很多補習班,她看得眼花撩亂,拿不定主意,索性問問這些前輩。

  「這裡那麼多老師,還用得著去外頭學嗎?」侯姐自信的雙手一攤。

  「可是你們都很忙啊。」她不好意思麻煩大家。

  「我來教你吧。」宮崎馬上獻殷勤。

  何曼青喜出望外,亮著眼睛再確認。「真的嗎?」

  「真的,可以利用晚上下班時間或是假日。」打著製造相處機會的主意,宮崎一口應允。

  「好啊好啊,宮崎大哥那就這麼說定……」何曼青拍拍手,忙敲定時間。

  「什麼事說定了?」忽地一道低醇嗓音介入。

  「萬先生。」

  「萬先生早。」

  瞧見站在二樓樓梯口的萬兆桀,招呼聲此起彼落,輕鬆氣氛瞬間散逸。

  「早。」惜字如金似的,他回應得有些敷衍,只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剛剛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是曼青想要學繪圖,宮崎說要教她。」侯姐率先反應。

  萬兆桀危險的瞇起眼,瞥向一派斯文的宮崎。

  宮崎頓時感覺到一陣陰風涼颼颼地襲向他,奇怪,他有種被當成小偷的感覺……他是偷了什麼嗎?

  「想學繪圖?」萬兆桀轉向何曼青,問話的和善表情和方才瞥看宮崎的陰冷表情大相逕庭。

  「對啊。」何曼青不疑有他的坦白回答。

  「怎麼沒先問我?」他問得像是理所當然似的。

  問他?有沒有搞錯?何曼青納悶的眨眨眼,比起同事,老闆再親切也是高高在上的,她當然是問同事呀!

  大夥兒面面相覷,感覺一股怪異蔓延。

  「不需要捨近求遠,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問我。」萬兆桀說得更清楚。

  特權給得夠明顯了吧?這樣,閒雜人等要是夠上道的話,就應該懂得收斂覬覦的念頭了。

  「……哦。」何曼青慢半拍地應。

  「時間差不多,該上班了。」萬兆桀看看腕表,淡道,眾人立刻乖乖各自回到崗位。

  何曼青跟在萬兆桀後頭,偷偷抬手向大家掰掰,拾級步上四樓。

  「我是說真的。」進入辦公室前,萬兆桀又開口。

  沒頭沒尾的,何曼青呆呆張嘴。「嗄?」什麼真的?

  萬兆桀看向她,就是這副愣樣,不禁哂然。

  她有時很聰穎,有時又有點傻乎乎,但不論是哪一面的何曼青,在他眼裡都可愛至極。

  「要學繪圖,我教你,我們就隔著一扇門,有不懂的,你隨時可以來問我。」

  端出對她特有的耐心,他說得更清楚。

  上進好學,值得贊許,所以他是支持她的;再說,攬下指導責任,可以杜絕那些別有居心的人接近。

  那些傢伙啊,他得小心點才行,免得曼青這朵嬌嫩小花教人偷偷給採了,到時就後悔莫及了。

  「你哪有時間……」何曼青受寵若驚。

  「你不笨,教起來應該不難,可以利用晚上下班時間或是假日。」萬兆桀沒料到自己跟宮崎是一樣的想法。

  可見啦,在愛情面前,是沒有身份年齡之分的,症狀都一樣。

  何曼青圓瞠著眼睛,瞬也不瞬地瞅著他。

  事務所裡人人敬畏的萬兆桀,經常端著一張撲克臉,脾氣說來就來,可對她卻是親切和善、寬厚包容,連她要學繪圖,都說可以去請教他?

  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不只肯教她,還願意犧牲休閒時間?一個個問號投擲心湖,蕩開悸動漣漪。

  「不是吧?堂堂建築師要教你,居然還猶豫?我的行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差了?」萬兆桀皺起眉頭睨她。

  何曼青噗哧一笑。

  說的也是,有名師指導,花錢也求不到,這會兒還免費呢,她應該快快接受才對。

  「那就先謝謝我的好老闆了。」她俏皮的道謝,臉上笑容透著嬌甜。

  萬兆桀這才滿意的勾起嘴角,進辦公室去了。

  揚著唇,何曼青落坐辦公桌後,收心開工。

  只不過,這樣一個有才華又有魅力的男人近在身邊,要無動於衷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啦!

  ***

  週五,華燈初上,上鼎建築事務所的員工們在六點下班時間後陸陸續續離開,燈光一層層的滅,只剩四樓還亮著。

  何曼青從萬兆桀那兒拿了一份舊資料,打算類比繪圖;今天手邊工作比較不忙,所以在萬兆桀的默許下,她利用空檔開始繪製。

  沒想到這一開始,到了下班還沒完沒了。

  平面圖她還可以,立面圖勉強過關,但剖面圖就把她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對著電腦螢幕,秀眉皺得都快打結了。

  都過了下班時間,還沒見她進辦公室打招呼,萬兆桀納悶的出來察看。「你還沒下班?」

  「喔,對,差點忘了時間。」何曼青揉揉額角,後知後覺的赧笑。

  「在做什麼這麼專心?」已經結束公事,萬兆桀看起來一派輕鬆,緩步朝她走來。

  「這個啊,剖面圖……」何曼青移開了些,讓他看螢幕。「比例我一直弄得不對。」

  「我看看。」萬兆桀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撐在桌面,姿態自然的彎身看向電腦。

  「是不是這裡錯了?」何曼青伸手指著某處,轉頭問他,兩人視線交會,頓時因彼此的距離過分靠近而怔住了。

  他身上有一種好聞的味道,高大的身形給人一種可靠的安全感,他凝視她的眼神明亮而深邃,裡頭壓抑著的情緒,彷彿正熾熱燃燒。

  何曼青覺得自己也燃燒了起來,皮膚發熱,心口發燙,連血液也是沸騰的,她不敢恣意呼吸,怕氣息會和他糾纏一起……

  當那姣美臉蛋近距離映入眼簾時,萬兆桀的胸口像被什麼給重重地撞了一下,心跳變得不規律。

  她的眼神清澈,映著他的倒影,長長眼睫像可愛的小扇子揚呀揚,粉嫩嫩的肌膚白裡透紅,從她身上似乎飄散出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在他鼻間撩撥著他的意志力,連那小巧的嘴唇也像是美麗誘人的玫瑰花瓣……

  曖昧如火苗般燎燒,他的呼吸逐漸濃重,想要採擷它的衝動再也關不住,未幾,他攫住她尖潤的下巴,俯首封住那想望多時的粉唇。

  萬兆桀吮吻她的唇瓣,如棉花糖般柔軟甜蜜的滋味令他不由得細細品嘗,流連忘返。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何曼青腦袋當機,無法思考。

  一種男性陽剛的灼熱氣息植入她口中,她嘗到他的味道,溫軟唇瓣含吮著她,霸道又不失溫柔……

  天旋地轉,輕飄飄……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從幻境中回到現實。

  萬兆桀的額頭抵著她的,調整著紊亂的氣息和蘇醒的欲望,拇指戀戀不捨地摩挲那被他寵愛得水濫的紅唇。

  對她的好感及特殊,並不是因為被那杯卡布其奇諾給收買,而是在邂逅時,那抹亮在他眼裡心裡的甜美笑容,像根輕盈的羽毛落在他心湖,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直至現在都不曾平息。

  「萬先生……」何曼青嬌羞忐忑,對突然轉變的狀況不知所措。

  「以後私底下,你可以叫我兆桀。」他挑起她下巴,邃黯的眸光凝住她,賦予她的特權,也意味著兩人關係的改變。

  「兆、兆桀。」她從善如流,卻喊得很不適應,不明白怎麼口中說出他名字,會連帶的影響心跳。

  「多喊幾次就習慣了。」他寵溺一笑,知道她覺得彆扭。

  「我們……」她很迷惑也很無措,但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洞悉她的疑惑,搶白道:「你有男朋友嗎?」

  其實吻都吻下去了,問也只是問心安的,就算她有男朋友,他萬兆桀既然已經行動,那就是勢在必得!況且,從剛剛的那個吻裡,他知道她並不排斥,甚至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沒……」她坦白的搖頭。

  「那就好辦了。」滿意自信的笑容立即躍上嘴角。

  「好辦什麼?」何曼青一愣,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就像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吻她?

  他雙手搭她肩上,語氣鏗鏘有力,強勢又霸道的宣佈——

  「從今天起,你除了擔任助理之外,還要兼任我萬兆桀的女朋友。」

  ***

  涼夜,萬籟俱寂。

  何曼青躺在單人床上,想著今晚擦槍走火的那個吻,輾轉反側睡不著。

  本來人挺好的老闆,怎麼會突然化身大野狼,把她的嘴給吃了呢?而且還在她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要她當他的女朋友?

  沒有先問過她的意願就兀自決定,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可糟糕的是,她竟沒有一絲想拒絕的念頭耶!

  好啦,她不否認,萬兆桀優秀有才幹,成熟又性格,她對他的好感不只是一點點而已。

  尤其他的吻很迷人,令她神魂顛倒,愛情的秧苗插滿心田。

  但是她雖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卻對他感到迷惘。

  他為什麼吻她?是因為氣氛剛好對了,所以難忍衝動?還是有其他原因?

  他喜歡她嗎?會是一時興起,好玩而已嗎?

  他吻得那麼纏綿,讓她覺得自己備受珍愛,那……應該不是錯覺吧?

  同事說,三個老闆裡,桃花開很大的是官赫天,萬兆桀是沒什麼緋聞的,幾任助理都是條件不錯的美眉,但萬兆桀非但沒有對誰動過心,鋤刀還說下就下,沒有半點憐香惜玉,這證明他不會隨便跟人搞曖昧的……

  何曼青下意識輕撫唇瓣,上頭似乎還留有他的氣息與熱度,一顆心甜滋滋又暖烘烘。

  想到自己在他心裡應該是與眾不同的,她忍不住嬌羞竊喜,上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

  今晚像夢一樣,讓她整個人輕飄飄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會不會明天醒來,發現只是夢一場啊?

  夜更深了,在患得患失的心情與千回百轉的思緒中,何曼青終於迷迷糊糊的睡去……

  ***

  對萬兆桀而言,那個吻雖然是氣氛使然,帶了點衝動成分,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他喜歡何曼青,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見鍾情。

  不只因為她氣質清新、漂亮脫俗,更因為她願與他人分享的大方與溫暖,相處後,她認真努力的工作態度、勤奮好學的上進心,開朗大方、單純可愛……在他眼裡都是優點。

  這些感覺堆聚在心裡,縱使平常對她不差,但還是收斂含蓄的,可那個吻解放了所有壓抑,不用再擔心對她太好會惹來懷疑,或是說什麼話、做什麼舉動會逾越了他們的關係。

  曖昧不明的狀態太不痛快,也不符合他的風格,現在可好,邁出這一步,他要怎麼寵她、怎麼愛她都可以。

  像現在,他可以坦白說想見她,就是單純的想,不用因為是假日,還得找理由掰藉口。

  「衣服帶了嗎?」看著何曼青匆匆忙忙坐上副駕駛座,雙頰因奔跑而紅撲撲的,萬兆桀眸光溫柔,微笑問道。

  那個吻的後座力真強,經過了一整個晚上,怦然心動的感覺蔓延至今,想念的程度,像是睽違許久,渴望她的身影來彌補思念刨出的空洞。

  「帶了。」時間沒有沉澱那一吻帶給她的影響,現在看見他,她還是覺得好害羞,心跳咚咚咚的跳得飛快,連眼睛都不好意思正視他呢。「可是為什麼要我多帶一套衣服啊?」

  「我們去澎湖玩。」他握握她的手,宣佈答案。

  「嗄?」她愕然瞠眸。「現在?馬上?」

  「你有事?」他笑看她的訝異。

  「沒……可是……」太突然了,她沒有心理準備,而且他們才剛開始,就要一起出去過夜喔?「這樣不太好耶……」

  「什麼不太好?」萬兆桀眯起眼睨看她的猶豫不決。好啊,私人理由不行,端出公事就冠冕堂皇了吧?「有個案子在澎湖,去看看施工狀況,你是我的助理,一起去是合情合理的。」

  聽到是要出公差,她又矛盾的覺得有點失望,下意識微噘起唇。「那你又說去玩?」

  「看過施工狀況就沒事了,可以到處走走。」上次去過澎湖,他印象超好,雖然這個案子已經設計完成、請照完成,但為了答謝業主上次的熱情招待,他答應去瞧瞧施工狀況,正好他想著要和曼青約會,所以一舉兩得剛剛好。

  「那……可以去夜釣小卷嗎?我在電視上有看過。」消化了臨時要出遊的事實,何曼青開始興致勃勃了。

  「可以。」萬兆桀馬上應允。

  能夠替心愛女人安排,符合她的期待,他也覺得很愉快。

  「那可以吃海鮮大餐嗎?」她眼睛亮亮,一副嘴饞的樣子。

  「可以。」

  「那可不可以……」她努力想著曾經在旅遊美食節目中看到的行程。

  「只要你說的,全部都可以。」揉著她的頭的舉動及語氣中都帶著寵溺。

  她縮縮脖子,抿著一彎笑,嬌俏的側頭瞅看他。

  昨晚還擔心兩人的短暫親密只是一場夢,但過了一夜,並沒有恢復原狀呢,她確定了,不是作夢,因為甜蜜的感覺延續到今天來了。

  「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嗎?」

  「沒錯。」萬兆桀挑眉點頭。「所以就交給我安排,你只管安心的跟著我走就好了。」

  他的答案讓她加深了嘴角的笑容,「只要你說的,全部都可以」、「你只管安心的跟著我走」……明明這些話看似甜言蜜語,但從他口中用那很有男子氣概的語氣說出來,她只覺得可靠和溫暖。

  可以成為他專寵的人,感覺好像很幸福呢!

  「那我們出發吧。」她伸長一隻手臂,做出超人起飛的阿Q動作。

  他都那麼有興致的來帶她了,她當然不會讓他失望嘍。

  這可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哩,她現在就已經開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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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5:20
第四章

  初秋的澎湖,太陽依然熱力四射,亮得教人睜不開眼,身處在放眼盡是藍天大海的土地上,連心情也變得開闊輕鬆,整個人充滿活力。

  萬兆桀設計的澎湖民宿是希臘風格的建築,藍色的屋頂、白色的牆,窗框、門板和裝飾也都以藍色為主,外型像是童話裡的城堡。

  何曼青看著已有雛形的民宿,再對照方才看過的設計圖,不由得感到驚豔。

  她不是少見多怪,希臘風格建築她看過,她驚訝的是這樣一個童話般浪漫又可愛的建築竟是出自萬兆桀的設計。

  他看起來就是那種硬邦邦的男人,他的作品也向來成熟有質感,倒不是說這民宿沒質感,而是……太夢幻,像是有一顆柔軟的赤子之心,才設計得出這樣的建築。

  柔軟的心啊……何曼青轉頭看向正和工頭及業主朱大哥認真討論施工圖的萬兆桀,心口一陣暖熱。

  她知道他的秘密了,外型長得高大威猛,內心卻是柔軟的,就像他對她總是和善,就像他這個有別於平常作品的可愛設計,還有,他或許已經悄悄喜歡她一陣子,卻含蓄的沒有言明,直到昨天……

  結束了討論,萬兆桀的目光立刻搜尋她的蹤影,一瞧見她,笑容隨即躍上俊唇,並朝她走來。

  「會不會很無聊?」方才花了一點時間處理正事,沒陪在她身邊,萬兆桀就擔心冷落了她。

  「不會,我在欣賞這裡的環境。」她微笑回應,烈日當空讓她望向他的眼睛瞇了起來。

  萬兆桀注意到這一點,馬上拿下自己頭上的鴨舌帽,戴到她頭上。

  「太陽大,這先給你戴。這邊的問題都解決了,我跟朱大哥借了摩托車,我們到鬧區添購一些要用的東西。」

  「好啊。」何曼青調整著帽子,他的小動作令她覺得窩心。「你的頭好大哦,哈哈……」

  「因為我腦袋裡裝了很多東西。」他打趣地說,雙手繞到她腦後,體貼的調整帽圍。

  「哦,你是在取笑我腦容量小嗎?」她瞠睇他,這才發現兩人又靠得太近,天氣那麼熱,膠著的氣息讓周圍溫度燒得更灼燙了,她想退,卻被他拉住帽檐,蜻蜓點水般啄吻她的唇。

  何曼青瞠眸捂唇,臉紅心跳,趕緊看看有沒有被人發現。

  「放心吧,每個人都在忙,不會看見的。」洞悉她的羞澀,萬兆桀輕攬她肩膀,直接往外頭走。

  到了市區,該買什麼何曼青也沒概念,反而是萬兆桀比她還細心,防曬乳液、太陽眼鏡、人字拖……全都設想到了。

  萬兆桀左手提著購物袋,右手牽握著何曼青,晃進老街,在盎然古意中悠閒漫步。

  街弄裡的陽光沒那麼炙人,微風徐徐吹來,迎面輕拂,撩過髮絲,也撩撥得一顆心輕盈飛揚,他們只是手牽著手,走走看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卻覺得甜蜜愉快。

  「我從來沒有來過澎湖呢。」她好奇的東瞧西瞧,老街復古,建築、攤販、賣的東西也都充滿古早味。

  「不奇怪啊,很多臺灣人周遊列國,結果連自己國家的離島澎湖也沒來過,在上次之前,我也沒到過澎湖。」

  「臺灣東部和中部以南,我都沒去過。」何曼青吐吐舌,覺得自己像井底之蛙。

  「那很好。」萬兆桀改摟她肩膀,承諾似地說:「以後我可以帶你四處去,這樣你記憶裡會有很多地方的第一次都由我包辦。」

  何曼青看向他陽剛俊酷的側臉,但笑不語,心裡卻像被太陽曬過的棉被,蓬鬆柔軟,暖烘烘的,因為她相信他是那種做不到就不會說出口,而話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的人。

  逛過老街,他們騎機車兜風,澎湖本島不大,騎車就能環島,他們像尋常觀光客一樣,看見風景漂亮或是有紀念性的地方就停下來拍照留影。

  業主朱大哥超級熱情,整理了兩間自家客房給他們住,還情商有漁船的朋友,在太陽下山後帶他們出海釣魚、釣小管。

  何曼青最期待的就是這個,興沖沖的上了漁船,可是——

  「小管有聚光性,待會兒船底燈一開,小管就會靠過來,很容易就可以釣到。」萬兆桀有過一次經驗,殷勤講解,卻發現她不太對勁。「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

  「我不太舒服,頭暈暈,還想吐……」才說完,何曼青俏臉一皺,酸意衝上喉頭,趕緊捂嘴忍耐。

  「何小姐暈船了嗎?」朱大哥看一眼就知道。

  何曼青虛弱揚唇。「大概是。」

  「先進去坐一下好了。」萬兆桀趕緊扶著她進去船艙。「會暈船應該先吃暈船藥再出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暈船。」她好無辜的望向他,怕他覺得自己累贅掃興。

  「對不起。」

  「幹麼說對不起?我是擔心你暈船難受。」他皺眉,他是心疼她難受,她卻以為他責怪她?

  「沒關係啦,等下可能就好了。」她靦腆笑笑,知道他不是嫌她掃興就放心了。

  「暈船只有下船後才會好一點。」他捨不得她一路忍受暈船的痛苦。「我看我跟朱大哥說一聲,請船長開回去好了。」

  「不不不,不要!」她連忙拉住他。

  「可是一開始釣可能要一、兩個鐘頭。」他皺起眉頭。

  「我還是想體驗一下在漁船上海釣的感覺,如果真的不行,你也要幫我多釣一點,我喜歡吃海鮮,這樣現釣新鮮漁產還是第一次呢。」她說服他打消返航的念頭,不想因為她一個人,讓所有人都掃興。

  「那好吧。」他疼寵的拍拍她的臉。「如果真的很不舒服要說哦。」

  「好,你不要擔心。」他的體貼呵護讓她安心許多。

  結果,這趟出海,何曼青吐得一塌糊塗,沒啥玩到,值得慶倖的是漁獲豐收,為宵夜添菜。

  回到朱大哥家,何曼青已經吐得渾身軟趴趴,洗過澡後就上床小憩,何曼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覺到額頭上輕柔的撫觸才悠悠轉醒。

  「唔……」就著床邊的小夜燈,她看見萬兆桀擔憂的臉龐。「兆桀,幾點了?」

  「快十點了,你有沒有比較好了?」萬兆桀摸摸她臉頰,本來是想讓她繼續睡,但是他們從傍晚吃了一點點東西到現在,要是不再吃點東西,三更半夜餓起來可就不好了。

  何曼青坐起來感覺自己狀況,已經不再頭昏想吐。「應該好了,睡一下就沒那麼難受了。」

  「朱大哥他們在院子裡烤肉,有很多很棒的海鮮哦,你有精神下樓一起烤肉嗎?還是我端上來給你?」

  端上來?何曼青受寵若驚。

  萬兆桀寵一個人是這樣的啊?她覺得很甜蜜窩心,不過她怎麼好意思這麼嬌貴,還要他親自端上樓來?

  「我已經好多了,下樓跟大家一起烤肉比較有意思。」她漾開笑容下床。

  當萬兆桀帶著何曼青到院子時,朱大哥一票人又是熱情歡迎、親切關問,何曼青感受著他們的友善和萬兆桀的照顧,絲毫沒有人在異地的不適應。

  「你要是沒下樓來,兆桀就一直心不在焉啦,連這麼豐盛的海鮮他都沒什麼胃口。」朱大哥輕笑調侃。

  何曼青嬌羞的微笑,悄悄看向萬兆桀,養在心裡的情苗也悄悄的更加茁壯。

  外出旅遊是考驗一個人的好方法,因為時時刻刻處在一塊兒,許多細節習慣和個性脾氣都會自己表露出來,能不能無私的照顧對方,也是窺探真心的其中一個方式,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新婚夫妻經歷一趟蜜月旅行回來就鬧離婚,但有些人感情卻因此更加深厚。

  她想,她對萬兆桀就是屬於後者,她變得更喜歡他了!

  「這兩個可以吃了。」一坐下來,萬兆桀就忙著幫她張羅。

  「牡蠣?我只能吃兩個哦,我不敢吃多……」何曼青接過手,不好意思拒絕他的好意。

  「不敢吃多是因為怕不新鮮不好吃啦,我們澎湖的牡蠣包你一吃上癮。」朱大哥的友人驕傲的拍胸脯掛保證。

  「是真的。」萬兆桀附和,替她在牡蠣上擠檸檬汁。「你試試,不敢吃還有其他好料的可以吃。」

  何曼青在大家的鼓勵下鼓起勇氣嘗試,牡蠣的鮮甜在嘴裡爆開來,非但沒有絲毫噁心的腥味,還有回甘的餘韻,大夥兒全都注意著她的反應,問著她怎麼樣、好吃嗎、可以再來一顆嗎?

  她咀嚼品味著,環顧眾人,然後驚豔的點頭如搗蒜。

  「好好吃哦!」她出乎意料的捂唇驚歎,不是敷衍應付或是想融入大家,而是嘴裡品嘗到的滋味顛覆了一直以來的印象。

  大夥兒開心的哈哈笑,更殷勤熱心的跟他們分享豐盛美食。

  澎湖的月光有種神奇的魔力,令快樂蔓延,令情意發酵……

  ***

  回到城市裡,忙碌與緊湊立即歸位,萬兆桀和何曼青各司其職,和過去一樣的工作著。

  不過,說是一樣,卻又已經不一樣了,在只有兩個人的地方,萬兆桀儼然是沉浸愛河裡的男人,甚至連有別人在場時,也都快要掩不住愛情降臨的喜悅,可這對有所顧慮的何曼青而言,實在有點為難。

  週六下午,萬兆桀和何曼青一起逛書局,選購了一些書之後,找了間歐洲鄉村風的咖啡小店歇腳,悠閒的翻閱方才購買的書。

  何曼青拿雜誌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骨碌碌的晶亮眼睛,偷覷著對座姿態閒適的萬兆桀,根本無心看書。

  該不該說呢?他會不會生氣?

  可若是不說,她恐怕不敢再在上鼎待下去……

  「我可以把你的偷看當成是覺得我太帥嗎?」萬兆桀冷不防的傾身攫住她手腕,瞇起銳眸,勾唇調侃。

  偷看被抓包,何曼青羞窘得面紅耳赤。「不、不是啦。」

  「不是?在你眼裡我不帥?」他故意逗她。

  「不是,不是啦……」哎唷,她舌頭都要打結了,趕緊澄清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答應你,你不要對我那麼見外。」

  他改牽她的手,給她特權,希望兩人間沒有距離。

  他的話是強心劑,何曼青鼓起勇氣,道出心中想法。「我們交往的事,在事務所裡暫時不要公開好嗎?」

  萬兆桀頓住,下意識皺起眉心。

  不公開,豈不就是地下情?他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可沒想到她卻不是這樣想的。

  「為什麼?」他疑惑地問。

  「因為我才剛進事務所不久,大家甚至還在猜我這個助理能熬到什麼時候,我怕要是我們在一起的事公開了,會讓人覺得我……」何曼青停頓遲疑,不知該怎麼把不好聽的話說出口。攀附權勢?勾引老闆?行為不檢點?哎,總之不會有好聽話的!

  她沒把話說完,但他卻明白她在顧慮什麼了。

  萬兆桀哂然搖頭。「你想太多了,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光明正大,幹麼怕別人講?」他摩挲她細白的手背,安撫她的憂慮。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和同事們能自在的相處,一旦公開了,他們就不會以平常心看待我了。」何曼青反手握住他,尋求他的支援,「而且我們之間也才剛開始,等以後更穩定了再說好不好?」

  萬兆桀沉默的望住她,那雙澄澈水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懇切,他內心充滿不願,但卻怎麼也沒辦法對著那張期盼懇求的臉孔說出一句反對。

  「你認為不公開真的會比較好嗎?」他為她收斂了直衝的脾氣,耐著性子再次詢問她的意願。

  「我想目前這樣比較好。」她瞅看他,露出小鹿斑比的無辜眼神。

  萬兆桀重重歎息,拿她沒轍。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尊重你的決定了。」這做法不符合他的本性,但誰教他剛剛說了,只要他做得到的一定答應她呢?

  他不想對她食言,這也是他愛她的表現。

  何曼青鬆了口氣,笑容躍上臉龐,握住大掌的小手,開心的握緊緊。「謝謝你。」

  「不公開就這麼高興?」他笑不出來,鬱卒的橫睨她。

  「是因為覺得你很包容我,所以很高興。」她嘴甜地講,還晃晃他的手。

  她知道以他的性格,應該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要求,但他卻答應了,這令她很感動,知道他是真心疼愛她的。

  「嘖嘖,還真會講話。」偏偏他就吃這套,讓她這麼一講,他再有什麼怨氣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是講真心話呀。」她眉眼彎彎地瞅著他。

  萬兆桀抿唇,定定迎視她的目光,未幾,還是沒有了硬邦邦的模樣,揚起嘴角,給她釋然笑容。

  看來,他不只找到了心愛的女人,還找到了專制他的剋星,軟綿綿的看似沒有殺傷力,卻對他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唉……認栽了。

  但他卻栽得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啊!

  ***

  興立集團的競圖案終於到了揭曉的日子,這天,事務所裡氣氛有點浮躁,大家都期待聽到好消息。

  這是個大案子,要是拿得到,那大夥兒年終獎金可以領得笑呵呵。可偏偏一整天的時間那麼長,興立集團那兒只說今天會宣佈,但沒說是什麼時候,所以大家盼啊望的,脖子都伸得像長頸鹿那麼長了。

  「都已經下午了,怎麼興立那裡還沒消息啊?」二樓辦公室裡,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沒人能專心工作。

  「說不定就故意拖到今天下班前的最後一刻才公佈咧。」

  「希望大家這次不是做白工。」繪圖組員說著,大夥兒都是在已經進行的案子之餘再挪出時間準備這個競案,所以付出的心力也特別多。

  「不會啦,我有到現場看別人的簡報,我覺得我們的設計和概念都比別人好,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下樓來發回檔的何曼青,安撫大家的心情。

  「真的嗎?」此刻有人懷抱希望,更有信心。

  「啊,自己人看都不客觀啦。」還是有人悲觀消極,繼續擔心。

  「我是真的覺得很好嘛……」何曼青噘起嘴,堅持自己的想法。

  好吧,她偷偷在心裡承認,只要是萬兆桀的設計,她都覺得很棒——難怪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她現在就是這樣。

  驀地,樓梯處傳來響亮的三聲拍手聲,吸引所有人注意。

  「各位,宣佈好消息哦,興立的案子,我們拿下嘍!」官赫天意氣風發的步下樓來宣佈。

  二樓一陣歡聲雷動,大家開心得不得了,像是已經看見鈔票入袋了。

  「慶祝、慶祝、慶祝……聚餐、聚餐、聚餐……」大夥兒很懂得察言觀色,逮著機會敲竹槓,要是物件換作萬兆桀,明知會碰壁就不敢開口。

  禁不住大家起哄,官赫天沒轍的攤手笑。「好啦,你們這群蝗蟲,就今天晚餐吧,叫會計去訂餐廳。」

  「Ya……」歡呼聲再起,接著大家向一樓傳達好消息,然後開始討論要去哪家餐廳。

  「那個曼青,兆桀在找你,好像很急,快上樓去吧。」官赫天喚住人群裡的何曼青,轉達道。

  「喂!你完蛋了,要挨駡嘍!」同事間有人起哄,總想像何曼青是存活在暴政底下,很幸運才打破之前助理的留任記錄,熬了三個月。

  何曼青乾笑,肯定是她摸魚太久了,才會讓他找人,但也不至於挨駡,相反的,萬兆桀對她好得不得了,有時還會捨不得她負荷太多工作量呢。

  「謝謝官先生。」向傳話的官赫天道過謝,她刻不容緩的快步上樓。

  回到四樓,萬兆桀辦公室的大門是開的,何曼青才走近,就被猛地拉進門裡,腰部被箍住,隨即罩下一道黑影——

  「唔……」熟悉的氣息驅逐了她的驚嚇,但隨之而來的熱吻,卻讓她感覺天旋地轉。

  萬兆桀封住她柔軟的唇瓣,濕潤舌尖撬開貝齒,竄入其間,撩撥她隨之起舞,親密糾纏,執意要她意亂情迷地陷在他火熱的擁吻裡。

  何曼青像奶油般融化在他的懷抱裡,淺促喘息,快要缺氧,他這才憐惜的放過她。

  「你去哪兒了?」戀戀不捨的結束纏吻,萬兆桀抵著她的額頭低問。「接到好消息,我第一時間就想跟你分享,結果一出辦公室卻撲了空。」語末,還懲罰似地輕咬了下她的鼻尖。

  「對不起嘛,我送文件到二樓了。」她笑著閃躲,腰還被他鎖著,想拉開距離卻反而讓兩人下半身貼更緊。「放開啦,這樣鎖著我都不能呼吸了。」

  事實上,她是怕門沒關,要是同事突然跑上來撞見這情形就糟了。

  萬兆桀鬆開箝制,但還是牽著她的手不放,走到辦公桌後坐下,仰頭凝著她。

  「拿下興立這個大CASE,我們倆今晚去慶祝。」他神采飛揚,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不行。」她一口拒絕。

  「為什麼?」他立刻皺眉。「你晚上有事?」

  「不是啦,剛剛大家也說要慶祝,官先生已經答應今晚要聚餐了。」她笑著解釋。

  萬兆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早不聚餐、晚不聚餐……

  「不要去,我們倆自己慶祝。」他霸道地講,毫不掩飾強烈佔有欲。

  「那怎麼可以?我們倆都沒去的話,一定會被懷疑的。」何曼青連忙否決他的想法。

  「那我不去了。」他賭氣。

  「不行。」她揚高嗓音。

  「不去也不行?」他怪叫。

  「提案簡報都是你負責的,而且你也是設計者之一,慶祝聚餐你不去就沒意思了,所以你怎麼可以不參加?」她力勸他要合群。

  頓感挫敗,萬兆桀咚的一聲,額頭貼上桌面,雙臂往前伸長。

  如果可以不必在眾人面前跟曼青保持距離,那他倒不排斥參與團體活動,偏偏這妮子堅持不能公開戀情,害他只能像苦命情夫,見不得光,所以他不喜歡團體活動。

  不對,正確來說,他不喜歡秘戀。

  他喜歡光明正大,火辣辣的戀愛,不喜歡偷偷摸摸,愛得不夠痛快!

  可他的喜好和意願與心愛的曼青相比,卻只能退居於次,什麼不平等待遇都得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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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6:0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14 18:17 編輯

第五章

  萬兆桀深深覺得,自己沒有演戲的天分,明明正愛得火熱,卻得表演淡漠,內心鬱卒得快得內傷。

  尤其看何曼青和同事們說說笑笑,不分男女,她坐在另一隅,他卻覺得遠得像隔了一道鴻溝。

  吃吃喝喝直到近九點才結束,大家在餐廳門口討論著要怎麼離開,有些人甚至興致高昂的還想續攤,老闆向來是這種場合裡被灌酒的物件,包括萬兆桀在內,全都臉紅得像關公。

  「要續攤的跟我來啦!」官赫天還沒盡興,登高一呼,堵在餐廳騎樓下的一票玩咖們立即選邊站。

  「兆桀,不再去喝一杯嗎?」駱振侖拍拍好友肩膀邀約。

  「剛剛已經喝了不止一杯了,你們去就好。」萬兆桀像是已經喝茫了,拒絕好友的提議,目光卻瞟向另一個小圈圈。

  「那好吧。」駱振侖聳聳肩,轉而對一群還在嘻嘻哈哈卻不打算續攤的員工們吆喝著。「你們啊,有喝酒的千萬別開車、騎車,沒喝酒又有車的要發揮一下同事愛,不夠位子的就找相同路線的坐一輛車。」

  「安啦,駱先生,我們會安排好的。」

  員工的保證讓駱振侖安心離開,快步跟上續攤小組。

  「曼青,你也坐我的車吧。」宮崎是今晚少數沒有沾酒的人,自願充當司機載同事,他對何曼青雖然沒有太積極的行動,但依舊存有好感。

  正朝何曼青走來的萬兆桀一聽,眼睛陡地銳光一綻,本來七分醉,現在都五分醒了。

  從何曼青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朝自己走來的萬兆桀,一張關公臉因為宮崎的話頓時變成鬱黑的包公臉,她心一驚,忙婉拒。

  「不用了,我也沒喝酒,自己回去沒問題。現在還有捷運,我再走幾步就可以到捷運站搭車了。」

  「啊?宮崎,你住的地方跟曼青家不順路耶……」同事曖昧的笑,像是洞悉宮崎意圖。

  「有心就順路呀!」一旁立刻有人瞎起哄。

  何曼青尷尬的笑,眸光怯怯瞥向宮崎身後不遠的某人。

  要命!別再說了,萬兆桀的臉色已經比臭水溝還要臭了!

  「我要回陽明山老家,宮崎你應該也順路吧?」萬兆桀皮笑肉不笑的介入,氣勢是嚴肅的,可他臉上卻帶有笑容,讓人感覺氣氛詭異。

  眾人額頭不禁滑下三條黑線。

  大家都知道萬兆桀是萬揚集團總裁萬正揚的二公子,拒絕家族安排,搬出家裡獨自創業。

  這會兒是心血來潮哦,喝了酒還要回陽明山老家?陽明山要繞很遠捏,不是普通不順路,而是非常不順路好嗎?

  「呃……沒、沒問題啊,條條大路通羅馬嘛。」老闆都開口了,懂得做人的都曉得不好拒絕,宮崎咧開僵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開玩笑的。」萬兆桀大掌搭住他肩膀,借著豪邁表現,故意使勁掐了掐,然後難得隨和的問向眾人。「我自己坐計程車,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

  「不用了,謝謝萬先生……」

  大家都婉拒著,一來是他要往陽明山方向去,和他同路的人不多,二來是剛剛都安排得差不多,講好了……再來嘛,現在可是酒後醉態,沒人想在萬兆桀面前留下壞印象,哪天被炒了就欲哭無淚了。

  萬兆桀根本沒打算要跟誰同車,只是問個意思罷了,所以大夥兒的婉拒也沒聽進耳裡,他看向局促無措的曼青,撇撇嘴,對演戲失去耐性了。

  「好吧,那最起碼我的助理跟我走。」他一把拉起何曼青的手腕,隨口丟下一句,兀自拉著她走出入行道,坐上路旁候客的計程車。

  大夥兒頓時愣到外太空去。

  本來還在眾人之間的何曼青就這麼咻的不見,而還在詢問的萬兆桀也說走就走?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大家呆若木雞地看著乘載他們倆的小黃,從眼前揚長而去,心中不由得對何曼青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可憐的小助理,連下了班都還要侍候老闆,真苦命啦!

  ***

  其實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麼一回事,委屈的不是何曼青,而是為了守承諾,有苦難言的萬兆桀。

  「你這樣忽然把我拉走,他們會覺得很奇怪的。」車廂裡,何曼青略帶責怪的碎碎念。

  「助理跟著老闆是合理的,有什麼好奇怪?」他與她十指交扣,酒意醺然的沉重腦袋枕靠在她肩膀。

  何曼青輕歎,當他這樣毫無防備的依靠著她時,她整顆心都軟了,原本想爭辯的話全都化成輕煙消散。

  他都喝醉了,真要她為了隱瞞兩人關係而拋下他自己離開,說實在的,她也捨不得。

  「你今天喝好多酒哦。」她溫柔的撫摸他臉頰,憐惜的說著。

  「我以為你沒有在注意我。」他閉眼享受她的撫觸,話卻說得好哀怨。

  何曼青愣了愣,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這話聽起來像在撒嬌,還有難以錯認的酸味……

  她微轉頭說道:「我當然有。」輕柔暖香輕拂過他的額頭。

  她想勸他少喝一點,可是他們座位離得很遠,而且她擔心表現得過度關心的話,會啟人疑竇。

  萬兆桀覆住在臉上輕撫的柔荑,移到唇邊吻了又吻。

  被他吻過的掌心泛開陣陣顫慄,曖昧的甜美麻痺了身體,何曼青的心也陣陣酥麻,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

  他抬起頭,黑幽的眼瞳火熱的凝視著她。

  當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褪去平時的銳光,只剩赤裸裸的熾烈情感,那樣專注地望著她時,何曼青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內心悸動的波瀾同時令她暈眩恍惚,口乾舌燥。

  「兆桀……」她像陷入一種迷咒中,每一個細胞都呼喚著他,他的名字也下意識地逸出她唇瓣。

  「陪我回家。」語落,他以一記纏綿熱吻融化她的理智,蠱惑她的意願。

  ***

  萬兆桀住處的大樓是上鼎建築事務所設計監造的,完工後,萬兆桀因為頗中意這個地段,合作愉快的業主給了他相當實惠的成本價,所以他一口氣買下了兩戶打通。

  在私人住所這部分,萬兆桀偏愛簡潔自然的風格,溫潤的木材、樸實的石材、冷硬的金屬在這屋裡巧妙運用,就像他這個人,看似剛直霸氣,卻又擁有溫暖率真的一面。

  交往的這段時間,何曼青從沒有來過萬兆桀的家,今晚是第一次,對於他的私領域,她充滿好奇,跨進這裡,感覺靠他更近了。

  萬兆桀進房更衣,要她把這裡當自己家不用拘束,但她還是只敢在客廳、飯廳區域移動,不過也夠好奇的她探看了。

  展示櫃上有好多模型,房子、飛機、軍艦,還有不知名但看起來很酷的機器戰士,何曼青莞爾,沒想到萬兆桀一副高大威猛的酷樣子,還保有赤子之心呢,真像個大男孩。

  她慢慢的欣賞,一會兒踮起腳尖,一會兒彎身靠近,末幾,發現了幾張照片,其中就有他們倆的合照,她加深笑容,繼續定睛瞧。

  萬兆桀洗過戰鬥澡,換上輕便居家服,從臥室走來,就見她像好奇寶寶一樣看著櫃子裡的東西,眸光一柔,放輕腳步,來到她身後。

  「你的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了。」他開口調侃,動手打開玻璃門。「想看就拿出來看啊。」

  「我要看這張。」何曼青伸手拿了張全家福。

  他們到沙發落坐,靠在一起看同張照片,還不待何曼青問起,萬兆桀便自動介紹起照片裡的成員。

  「這是我爸爸、媽媽、奶奶,我大哥、大嫂和他們的孩子。」

  「你長得像爸爸,大哥長得像媽媽。」她仔細端詳,微笑說道。

  「哦?怎麼說?」他挑了挑眉。

  「大哥看起來穩重斯文,五官比較柔和,有一種貴公子的感覺。」

  「我呢?」他咧開嘴指著自己。

  她側著頭瞅看他,認真想著怎麼形容。「嗯……你的體格比你大哥好,五官比較深刻,陽剛味比較重。」

  「那誰比較帥?」他故意問這種沒有公正性可言的問題。

  「好像是大哥比較帥,王子型的嘛,是女生都會中意的。」何曼青反而給了個大公無私的答案。

  「不是我?」出乎意料的答案,令萬兆桀銳眸一瞪,隨後危險的瞇起眼,威脅的朝她逼近。「居然不是我?」

  何曼青好笑的往後縮,偏不如他的意。「又沒有人規定答案一定要是你。」

  「從你口中說出來的答案,當然只能非我莫屬。」他懲罰地捏住她鼻尖,鴨霸的宣告。

  被鎖在他和沙發扶手間。何曼青無處可退,小手只能抵著他的胸膛,卻赧然的發現那衣服底下的結實肌理和灼熱的體溫,心跳突然快了起來,連身體也瞬間被他熨得發燙。

  「是你問錯問題了。」她腦筋一轉,準備拗回來。

  他咬牙問:「那要怎麼問才對?」這女人,要是不給他個滿意答案,他會一輩子記恨到底的。

  這念頭冒出來,萬兆桀頓時感到訝異。一輩子記恨……「一輩子」豈不是意味著他已經設想到要與她天長地久了?

  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要朝夕相處,一起生活,他竟然沒有半點遲疑憂慮,反而覺得嚮往……

  他還在被自己的想法震撼著,那影響他思緒的小女人渾然未覺,還繼續說道:「你不能問誰比較帥,而是要問我喜歡的是哪一型?」

  她俏皮的瞅看他,眸光漾著甜甜蜜意。

  「好吧,我重問,你喜歡哪一型的?」拉回思緒,萬兆桀還是很計較。

  「當然是喜歡像你這一型的。」她嬌羞地說,把問題和答案都設想好的對話,感覺好幼稚哦,可是又覺得兩人這樣傻乎乎的,甜得像泅泳在蜜裡。

  像孩子一樣輕易就被討好,萬兆桀咧嘴笑了。

  「這還差不多。」

  「所以可以放過我了吧?我應該要回家了……」她輕推他要坐起身,可細微的動作卻因為兩人貼靠得太近而有摩擦,瞬間就激出觸電的火花。

  萬兆桀眸色黯了下來,屬於男人的原始欲望驀地升起,傾身覆在那柔軟嬌軀上。

  她好軟,被他壓制得陷在沙發裡,嵌合著他的身體,像羽絨般令他渴望擁得更緊。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味,一直騷擾他的嗅覺,水亮亮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粉嫩嫩的臉蛋為他而染紅……

  此時此刻,她如此誘人的在他懷裡,他是個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放過她?

  「不可以,不要走。」他黑灼的眼鎖住她,迭聲擲出兩個不。

  「嗄?」她愕然,可望進那深不見底的眸子,就像跌入沸騰的水中,燙得她臉紅耳熱,體溫騰升。

  「我不想放過你,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他俯下身子,低醇嗓音在她耳畔吐露心意,唇瓣在說話的同時,一下一下地拂過她敏感的耳垂。

  言語和身體的刺激,惹得她一陣輕顫,他似乎沐浴過了,身上散發著清爽香味,呼息間還有著淡淡酒氣,醺得她也有點醉了。

  「兆桀……」殘存的理智令她猶豫,但未竟的話語卻被他吞沒。

  他放肆的將她困在身下,低頭在她唇間捲起風暴,火熱唇舌纏綿著她,霸氣地攫取她的一切。

  她招架不住他熱情的攻勢,只能柔順承受他在她身上放火,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專注的感受著他,感受那熱切需索的唇舌,以及遊移探索的大掌……

  熾熱的吻逐漸移向她的下巴、頸項,他將臉埋進她芬芳的頸窩,舔吮她細嫩的肌膚,大掌放縱的解開她針織衫上的鈕扣,掌心貼上那衣料下的溫暖細緻,惹得她氣息紊亂、頻頻輕悸。

  她下意識仰起頸子、拱起身體,無措地揪緊他的衣衫,當他吻向她心窩,她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手……全都跟著親吻,在她的心上熨出愛情的痕跡。

  萬兆桀撐起自己,懸在上方凝看她——她臉蛋紅通通,被吻得水亮的唇性感微啟,那恍惚的神情,勾起了他嘴角的笑容。

  何曼青輕掀眼簾,望進他的眸裡——他的目光黠邃,帶著侵略性,昭顯著對她的衝動。

  「不要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啦!」她嬌羞嗔道,一手想遮掩胸口,一手又想去捂住他那雙會令她渾身發燙的眼睛。

  「我喜歡看著你。」他低啞道。看著她,他的心情就特別好,胸口暖暖甜甜的,漲滿正面的能量。

  拉下她的柔荑,萬兆桀凝著她,誘惑的吮吻那蔥白指尖,她聯手都長得秀氣,白白淨淨又修長,指甲是漂亮的櫻粉色……老天,他真喜歡她,喜歡到連她的指甲都覺得是宇宙無敵好看!

  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說,有一天他會喜歡一個女人喜歡到骨子裡,他一定打死不信!可自從遇到曼青,他的眼睛裡就看不見別的女人了,每天都多喜歡一點,一點加一點,變成很多點,愈來愈想把她據為已有。

  「曼青,我要你。」黑灼的眸鎖住她,他宣示般說著,沉身讓彼此距離不再有一絲縫隙,讓她感受她對他的影響力。

  屬於男性的陽剛昂挺緊貼在她腿問,像烙鐵,導熱似的讓她體內也燃起欲望的火焰,何曼青感覺到一股羞人的興奮。

  她……不只想讓他擁有,也想完整的擁有他。

  但她是女生,還是要有點矜持,她沒有回答,只是斂下長睫,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沒有被拒絕,萬兆桀已明白她的默許,欣喜的橫抱起沙發上宛若嬌豔小花的人兒,走進臥室,將她放躺在大床上,再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何曼青害羞的想別開眼,卻因為瞥見他性感的好身材而捨不得移開視線。

  哇——他體格真好,寬肩窄腰,緊實的臀和勁健長腿,儼然像經過細心雕琢的藝術品!

  「還滿意嗎?」發現她偷瞧的目光,萬兆桀驕傲的笑,裸體的姿態泰然自若,像只自信的豹。

  「你說呢?」她故意不給他正面答覆。

  「哥哥有練過,當然很滿意。」他開玩笑地講,讓過於凝結的氛圍緩和輕鬆些。

  她睞他一眼,嗤笑。「老王賣瓜。」

  「啊,我可不是吹噓,不然你親手體驗。」他來到她身畔,拉過她的手,擱到自己身體上,從胸口一路摸到腰腹。

  何曼青羞赧又好奇,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喉嚨躍出來,又貪戀手裡那平滑結實的肌理觸感,摸著摸著,也不需要萬兆桀的引導了,她輕戳揉捏,用掌心、用指尖,害萬兆桀的呼吸很快就變重了,蘇醒的欲望益發堅挺。

  「不能再讓你慢慢放火了。」他也很快的把她變得一絲不掛,奪回主導權。

  他將熾熱舌尖餵入她唇裡,吮著吻著,索求著她最原始的反應,要她也像他一樣無法自拔的對他喜愛與著迷。

  大掌掬捧起她圓嫩的胸脯,勁健長腿嵌入她的雙腿之間,他用最直接的熱情撩撥她。

  他熱燙的嘴舔吻著她滑膩白皙的肌膚,舌尖在她峰頂旋繞,感官的刺激令她悸顫,淺促喘息的唇逸出迷人蘭馨。

  何曼青感覺最私密的那一處被輕輕撥開,微微粗礪的指尖揉撚著嬌嫩的蕊瓣,銷魂的酥麻感受竄過全身,她意亂情迷的迎向他,喉間不斷湧出嬌媚的吟哦。

  他看著那雪白肌膚宛如一朵盛開的花兒般,漸漸綻放誘人的嫣紅,彷彿蠱惑他將她採擷,任他把玩。

  長指在蕊瓣間沾染了潤滑的愛液,他凝住她,指尖擠入暖窒的幽徑中,緩緩抽撤,將她性感嫵媚的神情納進眼裡心裡。

  「兆桀……」電擊般的快感襲來,她揪緊了他的手臂,無助的喊他的名字,在他加快速度中體驗高潮降臨的歡愉。

  給過她快樂,他才開始解放自己,勾起她虛軟的腿,沉身埋進那溫暖柔軟的身體裡,瞬間充實、緊窒的滿足,填塞他胸臆,前所未有的莫名悸動湧升心間。

  「曼青……」他輕吻她的唇,情意濃密得滿溢,化成愛語脫口而出。「我愛你。」

  情欲氤氳的水眸凝望向他,性與愛同時的結合,令何曼青感覺徜徉在無比的幸福裡,她動容的對他揚起微笑,藕臂主動攀上他背脊,長腿也勾向他腰際,以行動回應他的告白。

  萬兆桀勾唇,展開律動,擁著心愛女人舞出極致的節奏與快感,帶領彼此攀登情欲的頂峰,躍上歡愛的美妙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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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8:05
第六章

  曾聽人說過,在愛情方面,男人通常是得到手後就會開始忘記珍惜,但在萬兆桀身上,看不到這樣的問題。

  在他認為,既是喜愛的對象,好不容易完全擁有,理當更傾盡情意的對待,感情只會像醇酒一樣愈久愈香,愈久愈深厚,絕不可能因為得到了就不珍惜而愈來愈淡的道理。

  有了親密的關係,心也更踏實了,不用煩惱其他,只需往更堅定安穩的方向前進。

  之前因為何曼青要求暫時不要公開戀情的心理不平衡,也稍稍緩和了些,只不過反彈程度雖降低了點,但這見不得光的狀況是唯一的美中不足,想忽略也忽略不了,教他很難坦然接受。

  為什麼風流的官赫天就可以招搖每一段新戀情,專情的他卻得像地下情夫般避人耳目?

  唉,沒辦法,誰教他的曼青就是介意別人的眼光呢,為了讓她安心自在,他不忍心硬逼她改變想法,就只好要自己適應。

  萬兆桀忽然發現自己有當妻奴的潛質,對心愛女人所說的話,幾乎是百依百順的。

  要是換作以前,他絕不相信自己會有如此寵愛包容另一半的一天,但面對曼青,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對她好,所以她的要求,他也不忍心說不。

  既然在事務所受限,想要牽牽手、摸摸臉都得偷偷摸摸,那他當然更要好好把握下班後的私人時間。

  只要有空,萬兆桀就想找曼青出門約會,兩人去嘗試電視網路上有名的小吃或餐廳,他會默默記下她的喜好習慣,她不能吃太辣、喜歡加烏醋、討厭香菜和大蒜、偏愛羅勒和薑絲……

  其實,萬兆桀對她的好,何曼青都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

  像有一次宵夜去吃麵線,她忘了交代自己慣吃的口味,看著萬兆桀端著麵線回到座位,心想完蛋了,有香菜和蒜泥,恐怖至極,但沒想到擺上她面前的那一份,完全沒有她討厭的配料,他甚至把醋罐、辣椒醬先移到她面前,不需她開口,就對她的喜好瞭若指掌。

  那時她就知道,這男人對自己有多細心體貼,不是求表現、獻殷勤,而是自動自發,默默的做著。

  他雖然有時候霸氣強勢了些,但對她是呵護備至,寵愛有加,讓許久不曾被人疼愛憐惜的她,覺得溫暖甜蜜。

  她不禁要大聲承認,和萬兆桀相戀,無疑是她十三歲以後,最快樂幸福的日子。

  「姐,怎麼才幾個月不見,你胖這麼多?」當兵抽到金馬獎的何哲邦,難得放假回家,見到豐滿了一圈的姐姐,誇張調侃。

  「一點點而已吧,你的口氣別那麼誇張。」何曼青甜蜜的傻笑,被萬兆桀照三餐喂,她已經變成「小腹婆」了。

  何哲邦故意計較地說:「都趁我不在,自己一個人四處吃好料齁?」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感情深厚,向來是什麼都一起分享的。

  「錯了,我不是一個人吃哦。」她也故意神秘兮兮地講。

  「那是……」何哲邦湊過去,仔細瞧姐姐容光煥發的臉蛋和氣色。「你懷孕了?」

  「喂,臭小孩,亂講話。」何曼青打他口無遮攔。

  「你發胖,又說不是一個人吃,那不就表示肚子裡還有個小的?」明知姐姐感情方面單純得乏善可陳,他還煞有其事的解釋道。

  「你還講、還講……」何曼青展開連環攻擊。

  「那你說清楚嘛。」他東閃西躲。

  「小邦,我交男朋友了。」她笑咪咪地講。這份喜悅,在事務所不好意思公開,她急欲跟弟弟分享。

  「真的?」他驚喜問道。

  他們兩姐弟獨立後,姐姐一直為生活而忙碌,即使有人追求,也都因為她無心經營感情而萌生退意,見姐姐二十七歲了還小姑獨處,他內心擔憂之餘,還有著深深的歉疚……

  對他而言,姐姐代替了媽媽,一路照顧著他,都忽略自己了,現在他大學畢業、入伍當兵,已經是個大人,姐姐也該卸下重擔,好好為自己著想才是。

  「真的。」她點點頭。「你這次放幾天假?」

  他喜孜孜地說:「扣掉今天還剩十四天。」

  外島當兵每滿九十天就可排十五天的假回台省親,而且他這次還幸運排到了軍包機回來,不用搭軍艦慢慢耗,爽快得不得了!

  「他昨天臨時去大陸出公差,應該後天會回來,我再跟他約約,介紹你們認識。」何曼青盤算著。

  本來萬兆桀是要拉著她一塊兒去的,但是同行的還有駱振侖,加上這次不太需要小小助理當跟屁蟲,所以擔心戀情曝光的她拒絕了他的提議,還害他臭著一張臉離開呢。

  「好啊,我要見見我的未來姐夫。」何哲邦雀躍拊掌,超想見到讓姐姐這樣滿臉洋溢幸福光采的男人。

  「呿,什麼未來姐夫,想太遠了。」何曼青羞紅了臉,輕啐。

  「嘖嘖,臉紅咧……」何哲邦粗魯的捏了她的臉一把。

  「喔,很痛捏,你完蛋了你!」她吃痛抗議,追打他報仇。

  小小屋子裡,雖然嘻笑怒駡,卻是深深的手足之情……

  臺北松山機場

  萬兆桀與駱振侖肩上各自背著筆記型電腦手提袋,手裡拖著行李箱,風塵僕僕的走出海關。

  萬兆桀一路腳步未停,毫不掩飾他的歸心似箭,倒是落後他一步的駱振侖,老大不爽的一直碎碎念。

  「奇怪,明明行程排好好的,明天回來就不用趕得那麼累,你偏偏要把事情擠在一起做,趕在今晚回來,飯店是有阿飄哦?這麼趕著走做什麼?長途跋涉很累耶!」

  「我也有叫你明天再回來就好啊,是你自己要跟我一起的,還一路念個沒完。」萬兆桀瞟了好友一眼,直接吐槽。

  駱振侖撇撇嘴,不敢承認臨行前聽友人說他們下榻的飯店有靈異傳說,所以不敢一個人繼續住,這有損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欸,那我明天早上要休息,下午才會進事務所看看。」駱振侖決定要好好睡個大頭覺,把這幾天流失的精神體力給補回來。

  「隨便你。」萬兆桀對他勾唇一笑。

  這傢伙,自戀龜毛到令人髮指的程度,說不定一回家就要敷臉護髮做SPA,然後跟他那些花花草草說說話,再睡美容覺。

  駱振侖搭上他肩膀,探索的瞇起眼。「最近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哩。」以前如果他擺明說要偷懶,兆桀就會啐他,這回卻說隨便?「是不是桃花開了?」

  萬兆桀看向駱振侖。

  他看出來了?是啊,戀愛是一件喜悅的事,怎麼隱藏得了……但,想起曼青為難不安的神情,他把欲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抖開掛在肩上的手臂,改以笑啐回應。

  「你才喇叭花開咧。」

  駱振侖給他一記衛生眼。

  步出機場,萬兆桀走向排班的計程車,打開後座車門,駱振侖沒多想的隨後跟上,卻被大掌給抵住了胸口。

  「我要去一個地方,各自離開吧。」萬兆桀微笑拒絕了駱振侖,坐進車裡,砰的關上車門。

  駱振侖愕然瞠目,看載著好友的車子揚長而去。

  哇哩咧……還真是一點友愛、兄弟愛、同事愛都沒有耶!

  才剛下飛機就又要趕去的地方是哪裡?

  呿,這德行跟他說沒事發生,他才不相信咧!

  哼哼,愈神秘愈引人好奇,萬兆桀燃起他的八卦魂,就很難再守住秘密了啦。

  萬兆桀為了縮短日程,刻意把不必要的應酬刪刪刪,壓縮空檔,本來四天才結束,結果第三天晚上就回來了。

  他發現習慣就像滴水穿石,在無聲無息間悄悄滲透,他和曼青天天朝夕相處,只不過三天沒見面,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所以現在晚上九點多,不算太晚,他一下飛機就決定搭計程車直奔何曼青家,就算只是見見面、講講話也好。

  在快到何曼青家的前兩個路口,計程車停紅燈,萬兆桀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街景,盤算著待會兒要拉曼青出門吃宵夜,坐了那麼久飛機,他肚子餓扁了,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有曼青作伴,什麼都好吃。

  等等……那機車騎士好眼熟!

  萬兆桀定睛一看,驚喜發現右後方的機車騎士竟就是曼青,他反射的想按下車窗叫喚,卻又奇怪的瞧見她在笑,笑得好開心……接著赫然瞧見她身後載著一名男子!

  他心裡打了個突,動作也下意識的頓住了。

  那是誰?

  為什麼曼青笑得那麼開心?

  為什麼那男人環著她的姿態那麼自然親密?

  他們去了哪裡?難道現在要一起回家?

  交通號誌上的紅燈轉成了綠燈,萬兆桀看著曼青的機車往前騎去,汽車才開始慢慢移動。

  他坐挺身子,盡可能不讓他們的蹤影離開視線,但來時的愉悅心情已被猜疑忐忑取代,腦子亂得像團毛線球。

  「先生,再來要怎麼走?」司機在十字路口問道。

  「右轉。」萬兆桀的視線早已先跟著機車右轉,看見何曼青放慢車速,預備停車,他趕緊再出聲。「這邊停一下。」

  計程車司機依言靠邊停車,見他似乎注視著某處,也很上道的沒多說什麼。

  萬兆桀看男子先下了車,曼青再將機車停進停車格裡,接著男子接過曼青手裡的提袋,曼青主動挽上男子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住處大樓裡……

  萬兆桀臉色凝肅,眉心攏在一起。

  他心情紊亂,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衝過去,來個一翻兩瞪眼,如果有什麼也再無轉圜餘地,可是他怕……

  他竟然怕?

  他無法想像與曼青戀情夭折的狀態,更不確定自己能否承受遭到背叛或失去她的傷痛,所以他不敢現身,不敢把場面弄僵,免得無路可退……

  「司機先生,我要改到……」萬兆桀黯然報上自己的住家地址,決定離開不戳破,完全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唉,曾幾何時,他萬兆桀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不乾不脆了?

  一切都是愛情惹的禍啊!

  ***

  萬兆桀後來發現,逃避不是明智之舉,沒有當面搞清楚,無疑是對自己的折磨,他徹夜無眠,精神不濟加心情混亂,到最後變成胡思亂想,而且愈想愈往死胡同裡鑽。

  他開始猜想,曼青腳踏兩條船,又聯想,她之所以堅持戀情不公開,是因為想同時保有兩邊戀情,免得愈多人知道,她愈可能露出馬腳,但內心始終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所認識的曼青,不是那種會玩愛情遊戲的輕浮女人……

  反反複複的懷疑猜忌、自我安慰,煎熬出他的黑眼圈和紅眼睛,以至於當他隔天早上來到事務所上班時,員工見他那模樣,打招呼的聲音都不約而同的隱含了驚愕和怯意。

  「萬先生早……」

  聽到同事的招呼聲,何曼青立刻轉身搜尋那四天不見的身影,可才想開口,卻在瞧見他的異樣時忘了出聲。

  他是怎麼回事?

  去了趟大陸回來,神情都不一樣了,即便是衣著整齊乾淨,但整個人卻像是籠罩在陰鬱的低氣壓中,看起來很駭人。

  何曼青抑住脫口而出的關問,只是瞠圓了一雙寫滿擔憂的眼看向他。

  「跟我上來。」萬兆桀看了她一眼,繼續邁開腳步走上四樓。

  一樓同事拍拍何曼青的肩膀,以目光寄於同情與祝福。

  何曼青給了他們一記微笑,隨後跟上,一到了只有他們倆的四樓,她連忙開口詢問:「兆桀,你怎麼了?怎麼黑眼圈這麼重又滿眼血絲?」

  她想繞到他身前看得更仔細,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一路進到辦公室裡,才轉過身來看向她。

  「我整夜沒睡。」他看著她急忙關上辦公室門,心情更惡劣。

  她就那麼怕洩漏他們在一起的事?

  「為什麼?這趟出公差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她直覺的猜測。原以為他最快應該今天下午才會抵台,沒想到今天一早就能看到他,本來是該開心的,可是他與平常相異的模樣令人擔心。

  「事情談得很順利。」但工作上順利的得意,都比不過感情出現危機的挫敗。

  「那你到底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她擔憂追問,小手覆上他的額頭,探測額溫。

  萬兆桀定定看著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單純美好的曼青對他有所欺騙。

  「曼青,你昨晚上哪兒去了?」他決定把事情攤開來問清楚。

  她側頭想了想,沒多想地答:「沒呀,吃完晚餐就回家了。」

  「我昨天看到你騎車載了個男的,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他頓住了話,不想再形容下去,原來再強硬的男人心,在愛情裡也是脆弱易傷的。

  何曼青一怔,未幾便恍然大悟。

  「那是我弟弟呀,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嗎?」她漾開坦然笑容。「我有個弟弟在金門當兵,他這幾天放假回家。」

  像被雷打到,萬兆桀愣住,原本悒鬱的臉龐頓時變得呆滯。

  弟弟……對啊,她說過她有個弟弟在外島當兵。

  他忘記了,因為交往以來沒見過面,而且她甚少提及家事,再加上乍見的狀況讓他的心受到衝擊,一逕的沉浸在醋海中,失去理智,壓根兒忽略了她有個弟弟的事實。

  「原來是弟弟啊……」萬兆桀一陣氣弱,丟臉丟到覺得心臟無力。

  「不然你以為咧?」她故意天真無辜的眨眨眼。

  他很尷尬的咧嘴。

  教他怎麼回答才好?說他缺乏信任感,以為她趁他不在,跟別人在一起,然後庸人自擾的熬夜吃醋,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你說你看到?那表示你昨天就回來了,而且還來到我家附近嗎?」何曼青背起手,在他面前左看看、右瞧瞧,笑得好不甜蜜。「既然看見我了,為什麼不叫我?該不會以為我弟是我另一個男朋友吧?」她索性直言,語畢,笑容斂起,上揚的嘴角瞬間變成緊抿,微彎笑眼頓時冷銳瞇起。

  他就這麼不信任她嗎?

  是她言行舉止有問題,還是對他的愛意不夠明顯?

  就算他不信任她,也要相信他自己呀!他那麼優秀那麼出色,又對她好得沒話說,她再傻也懂得要愛惜這份感情。

  呃……總是溫和開朗的何曼青,繃起臉來,怎麼給他一種很恐怖的感覺?應該是他心虛的關係吧,不過,他也發現了曼青平時看似沒脾氣,但事實並不是那樣,要小心啦!

  「對不起。」他不再裝傻,直接認錯。柔中帶剛的個性可不是好唬瞬的,死不承認只會更糟糕。

  何曼青撇了撇嘴,責難的看他一眼。「我看起來像是用情不專的女生嗎?」

  萬兆桀搖搖頭,他是腦袋打結了,才會自己嚇自己。

  「你幹麼自己亂想生悶氣?有懷疑就直接來問我呀。」雖然他吃酸醋,她卻嘗到了甜,但見他眼睛紅、眼眶黑的,她的心疼大於心甜。

  他暗自喟歎,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在愛情世界裡是個膽小鬼……或許,這全是因為她在他心裡已經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吧,所以他害怕現狀會因而改變。

  何曼青心軟的向前抱住他手臂,抬手輕觸他下眼眶。「昨晚沒睡好吧?像熊貓一樣。」

  「沒睡。」他轉身將她輕擁在懷裡,下巴靠在她肩膀。現在情況明朗了,緊繃的情緒獲得舒緩,忽然覺得好累。

  「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上班?」她憐惜的輕拍他背脊,柔聲提議,反正他本來的行程是明天才會進事務所的。

  她哄慰的溫柔嗓音和拍撫,令他感到一股溫暖踏實,如果可以,他好想現在就這樣摟著她,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我待會兒把該交出去執行的事情處理一下就回去。」理智還是凌駕在渴望之上,萬兆桀振作起來。

  「嗯,好好睡一覺,我們再出來吃飯,我跟我弟說,要等你回來,介紹你們認識。」她微笑說道。

  弟弟是她最重要的家人,讓他們兩人見面,無疑是對萬兆桀的認定。

  「好啊。」消彌所有芥蒂,他露出釋然笑容。

  雖然這插曲只是虛驚一場,但也令他明白了對她的感情,已經超乎自己想像,所以關於他們倆之間,似乎也得想得更長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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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萬兆桀請何曼青和何哲邦去吃炭火烤肉,何哲邦十分健談,加上萬兆桀愛屋及烏,所以兩人初次見面的互動相當愉快。

  從何哲邦口中,萬兆桀認識了他所不知道的曼青,對她的瞭解比原本還要多了些,但還不夠,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吃完晚餐,把電燈泡送回家,萬兆桀和何曼青心血來潮的到河堤散步,邊走邊閒聊。

  「你弟弟挺好相處的。」愉快的晚餐,讓萬兆桀的好心情一直延續到現在,最重要的是,以為戀情面臨危機,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這令他感到慶倖。

  「是啊,這是他的優點。」何曼青看他們相處融洽,她比誰都高興。「他很乖,很懂事,因為爸媽不在身邊的關係,所以很早熟。」

  父母至少陪伴了她十三年,但哲邦卻是不到九歲就失去了父母的疼愛,所以對於比她早失去父母陪伴的弟弟,她有著許多的心疼憐惜。

  「之前聽你提過父母親是意外過世,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意外嗎?」萬兆桀側頭探問。缺乏信任是因為不夠瞭解,所以他想瞭解更多,免得又發生那樣誤會她劈腿的烏龍。

  「是車禍。」何曼青黯下了眸光,回想過去心情會很低落,所以總是簡言帶過,但萬兆桀已經是她最親密的人,她願意都告訴他。「我爸當場就不行了,我媽是拖了半個多月才走,那年我剛念國中,哲邦還不到九歲。」

  腦海深處的記憶扉頁,倏地躍到十多年前的某些畫面——一對茫然無助的小姐弟在手術室外相擁哭泣,萬兆桀心裡打了個突,有些怔忡。

  當初和他們車子相撞的那對騎士夫婦也姓何,同樣遺下了一對姐弟,那時也是男的當場過世,女的在加護病房住了半個多月宣告不治……

  會這麼巧嗎?

  「那對方有賠償負責嗎?」心裡的疑惑鼓吹他繼續打探。

  「有。」一旁有長椅,她坐了下來。「對方好像是有錢人家,開車的是受雇的司機,保險公司有理賠,那司機的老闆也有替他賠一些錢……唉,賠再多錢也換不回我們的爸爸媽媽!」說著,她鼻酸的紅了眼眶。

  萬兆桀安慰的握住她的手,心情跟著沉重。

  他記得當時最後打聽那對姐弟的消息,是被外地親戚收養,離開了臺北,如果連這點都符合,那肯定就是他們了。

  他蹙眉,繼續探問著。「父母都不在了,你跟哲邦又還那麼小,後來是怎麼生活的?」

  「後來,叔叔嬸嬸把我們接去中部一起住,直到我滿十八歲,考上了北部的大學,我才帶著哲邦出來獨立,回到臺北租房子住。」

  萬兆桀心一沉,這下子是百分之百確定了。

  他們曾有過那麼一段淵源,卻在十幾年後的現在相遇相戀,老天爺是在對他們惡作劇嗎?

  不過,有一點他覺得很奇怪,雖然曼青滿十八歲了,但哲邦還只是個國中生,為什麼急著搬出叔叔家獨立?

  「中部住不習慣嗎?」他刻意這麼問。

  何曼青遠眺河面,沉默了幾秒才再開口,簡言解釋。「總是寄人籬下嘛,叔叔嬸嬸自己也有三個小孩,我們住在那裡,他們也會覺得有負擔。」

  「不是有賠償金嗎?」他直覺地問。他知道那是一筆不小的金額,她的叔叔嬸嬸攬下照顧他們的責任,自然會經手那筆錢,要維持生活開銷、學費雜費綽綽有餘,不會造成他們額外的負擔。

  「是有啊,但總會用完嘛。」她沒講出叔叔嬸嬸的勢利現實,吞了大半的錢,只是牽了牽嘴角。

  萬兆桀皺起眉心,隱約臆測出大概狀況了。

  他現在不能表現出知道賠償金有多少的反應,但十年內,兩個正常小孩的開銷要用光那筆錢是不太可能的。除非,有人中飽私囊……

  他直覺猜測:「他們該不會對你們不好吧?」會私吞賠償金的人,已經是泯滅良心了,可以想像他們姐弟倆的日子不會好過。

  「也不至於不好啦——」她聳聳肩,話沒說完就被搶白。

  「沒有不好那幹麼要走?」他為他們打抱不平。

  何曼青見他義憤填膺的模樣,明白他是在心疼他們,哂然的勾住他手臂,螓首枕靠在他肩上。

  「就冷嘲熱諷多了點,然後小孩子比較不懂事,會排擠欺負哲邦,所以當我考上北部學校時,不放心把哲邦一個人留在那裡,就一起搬出來了。」她淡然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他卻從平淡的語調裡聽到了傷心的記憶。

  他知道她避重就輕的帶過了,其中一定有許多心酸的細節罄竹難書。他沒辦法想像,小小的兩姐弟,是怎麼熬過那段失去父母、寄人籬下又受到冷落嘲諷的日子……

  「那時候年紀這麼輕,你們怎麼生活?」他的眉頭都要打結了。

  「值得慶倖的是,離開時,叔叔給了我們一百萬生活費……」然後,叫他們以後不能再回去向他們伸手。

  「十八歲和十三歲都還要讀書,一百萬要支付吃住學費,根本用不了多久。」他聽了很火,那叔叔嬸嬸分明是訛走了他們的錢。

  「你怎麼知道?」她訝然的看向他,像是遇到知音一樣。

  別以為一百萬聽起來很多,生活費和房租的費用以三萬來計,一年三十六萬,三年就用光光了,更別說還要讀書。

  「我當然知道,錢是很不經用的。」雖然他從小到大沒有缺過錢,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得人間疾苦。

  何曼青點頭如搗蒜,再同意不過。

  「所以我大三休學了一年,讓哲邦先念大一,然後我工作存錢,哲邦也半工半讀……現在哲邦畢業了,我們才比較鬆了口氣。」

  「你很勇敢、很堅強。」他環住她肩膀,對她的憐惜無以復加。

  即使經歷過那些坎坷,他們姐弟倆仍樂觀開朗、努力向上的生活著,這不只令他心疼,更令他感到佩服。

  「人的潛能是需要激發的。」她還樂觀的微笑,眼裡漾著希望的光芒。「而且我們都相信,爸爸媽媽一定會默默的保佑著我們。」

  「我也相信。」萬兆桀凝看她,回以一記深深的微笑,內心百感交集,複雜情緒強烈的衝擊著他。

  那麼,他們的相遇,也是她爸爸媽媽在冥冥中的安排嗎?因為他們家虧欠了他們,所以安排曼青來到他身邊,要他用最多的愛來呵護她?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他才會從一開始就對曼青情有獨鍾,才會想竭盡所能的對她好。

  可是,曼青若知道他們家就是肇事司機的雇主,而且當年他就坐在那輛車上,會有什麼想法?

  她會不會怨他怪他,把他跟仇人冤家劃上等號,然後從此疏遠他?

  他忽然感到心虛害怕了起來……

  ***

  自從知道了何曼青的身世之後,自責心虛的情緒像鬼魅,如影隨形的纏著萬兆桀。

  他不敢告訴她,自己跟當年車禍有絲毫關聯,即使他不是肇事者,而且那場車禍的鑑定,最後結果是雙方皆占了五成錯誤,他仍舊覺得不安。

  多年不曾想起的車禍現場,重新躍上了腦海,何先生的頭破血流、何太太的重傷治療、何家小姐弟的無助哭泣……像跑馬燈一樣時不時的在腦中放映。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曾經哭得他心酸的小女孩,會在十多年後的現在成為他心中的摯愛。

  此刻,萬兆桀凝看著枕邊慵懶合目的人兒,心裡依然對奇妙的緣分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因為這樣而對她更加珍愛。

  何曼青掀開眼簾,抗議嗔道:「幹麼一直盯著人家看?」他的目光太灼熱,她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熾烈的視線,教她想忽略也難。

  「看你漂亮呀。」他以指節輕刮她粉嫩臉頰。他們方才結束一場痛快淋漓的歡愛,她渾身上下都是他寵愛過的痕跡,玫瑰般妍麗的紅暈還未褪盡,美得誘人想再次採擷。

  她嬌羞的橫瞟他一眼,隨即想起身沐浴。「我要去洗澡了。」

  「等等再洗,過來我抱。」大掌一撈就將她撈進懷裡,想再繼續溫存。

  「再躺下去我愈來愈想睡,就沒力氣洗了。」她懶洋洋地說,剛才的床上運動已經搾乾她的體力了。

  「累了?」他笑,帶著得意。

  「當然累啊。」她忍不住提高分貝,像是他這問題是多問的。

  「奇怪,動的人都是我,為什麼我不覺得累,反而你累?」他促狹的調笑她,還故意在她耳後吹拂。

  何曼青瞠圓杏眸,露骨的話令羞赧紅潮瞬間蔓上耳根。

  「反正就是累嘛,怎樣?」何曼青羞惱地應,用手肘拐他一記。「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那小雞力氣對萬兆桀而言根本不痛不癢,還讓他笑得更得意。呵呵,是不是可以把她的累當成是對他的稱讚?

  「好吧,既然是我造成的……」他霍地起身,一把橫抱起她,大步走向浴室。「那我來幫你服務嘍!」

  「服務?服務什麼?」她驚訝地問,末幾,意識到他的意思,腦中立刻聯想那火辣辣的羞人畫面,花容失色的連忙拒絕。「不、不用了,我自己會洗,你快放我下來……」

  「別跟我客氣了,我是心甘情願為你服務的。」他邪佞的笑,像是不安好心的大野狼,在她掙扎中,橫抱的雙臂仍然如鋼鐵般牢固。

  「我不是跟你客氣……」

  抗議已經來不及,她被帶進浴室,萬兆桀快手快腳的打開浴池和淋浴區的水龍頭,四坪大的空間裡頓時充滿嘩啦啦的水聲。

  「過來,我幫你洗。」他對她招招手,裸著強健結實的體魄,深邃目光帶著強烈吸引力,像是俊美撒旦的誘惑。

  何曼青覺得腿軟,彷彿被下了什麼魔咒,竟走不開,還覺得口乾舌燥,下腹一陣緊熱。

  「來,水溫調好了。」他伸手摸摸水,然後一個箭步將她拉了過來,將她安置在浴缸邊落坐。

  她微側過身,即使歡愛過多次,但要她在他面前大方展現裸體還是很害羞。他拿了蓮蓬頭,調小水量,從她肩膀灑落,水溫適中,但不知為什麼,當水流淌過她的肌膚時,像是有電流竄過,酥麻刺癢,一顆心騷動不已。

  她有預感,這樣洗下去,冷水也滅不了焚身的欲火。

  「我、我還是自己洗好了。」她連嗓音都羞得有點顫抖了。「古時候是千金小姐才讓奴婢洗澡的。」

  「我願意當妻奴,幫你洗澡啊。」疼她、寵她、愛她,滿足她的需要,就算是當妻奴,他也甘之如飴。

  「誰是你的妻啊!」她莞爾的笑出來,雖然嘴巴否認,卻因為他暗示兩人的未來而覺得甜蜜。

  他掛起蓮蓬頭,壓了沐浴乳在掌心,雙手搓出泡沫,毫不客氣的從她身後罩住兩團雪白蜜桃。

  「我們都這……麼親密了,還不算嗎?」在拉長的語調中,他邪惡的揉撫她的渾圓。

  「嗯……」猛然泛開的一陣酥麻惹出她的輕吟,隨即她羞窘抗議:「喂,你很壞耶!」

  「哪有,難道你洗澡不洗胸部的嗎?」他將她擁攬起身,以自己的胸膛當她的依靠,在她耳邊說話,大掌繼續在她胸前徘徊流連,慢條斯理的揉捧,而屬於男性的欲望根源,也正因她曼妙的曲線而昂揚堅挺。

  「你——」感覺到臀部抵著的硬物是什麼,她驚詫的側頭看他。不是吧?剛剛才做過,現在又要了?

  像是洞悉她的疑問,他以行動給她回覆。一隻大掌移向她平坦的小腹,將她按壓向自己,色情的頂著她的俏臀磨蹭,然後吻住她的唇,長驅直入地進佔她口中,翻攪她的呼吸,汲取她的甜蜜。

  他在花蕾上挑逗的畫著圓,繞上山峰頂端的紅櫻,指尖輕拈,緩緩的揉撚,讓它化成一顆紅寶,堅挺而美麗。

  另一隻大掌也盡職的在她腿間動作,沿著蕊瓣細縫滑入,以細緻的泡沫潤滑清洗,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貴的寶貝。

  指掌間的薄繭格外的刺激她的敏感,理智像蒸氣消散,情不自禁的呻吟聲從喉間逸出,被他吞噬。

  溫熱水流沖去她身上的泡沫,卻沖不掉他撒下的情欲火焰,他愛撫著秘境中嬌豔的嫩蕊,指尖尋獲神秘的蕊蒂,愛不釋手的撩撥輕彈。

  「啊……兆桀……」排山倒海般的快感來襲,何曼青幾乎虛軟,嫵媚的吟哦伴隨著水聲回蕩在浴室裡。

  他最愛聽她在歡愉時嬌吟他的名字,悅耳得酥人心胸,對他而言,更是猛烈的催情劑,考驗著他的克制力,想立刻就埋進那溫暖緊窒的身體裡,撞擊出更媚惑美妙的呻吟。

  但現在還不行,他要繼續取悅她,讓她更快樂,讓她感受只有他才能帶給她的極致歡愛。

  他來到她身前,大掌托起她背脊,低頭銜住那瑰麗的乳尖,吮吻輕齧,靈巧的舌頭在頂端嬉戲品嘗,伴隨著在蜜源處撫弄的指掌,帶給她一陣陣愉悅的電流。

  長腿頂開她膝蓋,指尖旋即順著溢淌的蜜液擠入溫暖的緊窒之中,何曼青身子一繃,擁緊了他的臂膀。

  「唔……」她呼吸紊亂,媚哼出聲。

  他開始抽撤,她像被撫弄的琴弦,逸出美妙聲音,春潮無法自抑的氾濫,濕潤他掌心。

  「你喜歡對嗎?」他啄吻她仰起的頸項,魅惑低語。

  她咬唇,無法回答如此露骨羞人的問題,可迷醉的神情與自然的反應,在在說明了喜歡他取悅她的方式,然而沒從她口中得到回答,萬兆桀的動作不由得更加狂肆。

  堆疊的快感太過滿溢,不斷攀升的高潮令她幾乎爆炸,招架不住的只能向他求饒。

  「夠了,兆桀……我不行了……」她像貓咪般嗔叫,覺得自己彷彿就要融化,要不是有他支撐著,她雙腿已虛軟得快站不住了。

  燃著欲火的目光,灼灼地凝住她,激情令那如絲緞光滑的肌膚泛著淡淡紅暈,她星眸迷蒙,紅唇喘息,像朵荏弱小花,我見猶憐的模樣教他心神蕩漾,更想狠狠的將她吞噬。

  「還不夠……」他將她放躺在浴池畔,內心叫囂的欲望如狂野的獸,而她就是祭壇上專屬於他的祭品,只能讓他品嘗、任他佔據。

  他俯下身子,熱燙的唇順著她曼妙的曲線一寸寸的遊移烙印,最後來到她平坦的腹部,舌尖預告般的在她可愛的肚臍外畫圓,大掌接著將她的腿弓起,托起她的臀,而他的吻更繼續下移……

  「不行……」她往後縮,這太大膽,怎麼可以!

  「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他抬眸對她勾唇,出口的話卻好霸道。他愛她,是從頭到腳的愛,沒有一處例外。

  宣告之後,他再度探索那性感之地,狂肆的舉動令何曼青倒抽口氣,隨即一股迅急的快感逼向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覺到他在她私密的腿間恣意舔吮,撩撥著最敏感嬌弱的花蒂,一陣陣的酥麻快意讓她再說不出拒絕,只能逸出一聲比一聲還嬌媚的呻吟。

  他用熾熱的唇、靈活的舌勾惹她的芬芳,她時而害羞、時而熱情的模樣,讓他無法自拔,直到她在他唇間崩潰,那幽徑再次痙攣收縮,他才滿意的停止了甜蜜又折磨的步驟,跨進蓄滿水的浴池,從正面抱住她,坐進溫熱水中,也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唔……」終於合而為一的滿足,沖刷他們的心靈與身體,也激蕩出男人的悶哼與女人的嬌吟。

  大掌握住她柔軟的腰,引導她律動俏臀,而他則配合著她的節奏,讓彼此嵌合得更緊密。

  欲火正熾,血液如岩漿般沸騰,結合的撞擊一次比一次猛烈,渴望鑿進最銷魂的甬道深處。

  這熱氣氤氳的浴室裡,情欲也蒸騰,他們在美妙激狂的情濤中需索彼此,也給出全部的自己,愛得淋漓盡致,忘情的在欲海中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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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何曼青因為父母過世,被迫早熟,當同年齡孩子還天真無憂,她就體驗到寄人籬下的人情冷暖。別人的大學生活多采多姿,購物、打扮、出遊,節目多多,她卻要煩惱錢和生活,照顧弟弟,心力交瘁。

  可貴的是,生命中的缺憾並沒有扭曲她的性格想法,反而淬鏈出一個開朗上進、成熟卻不失單純的何曼青。

  萬兆桀因為心疼,所以希望讓她更加快樂,他暗自承諾,不但要守護她到底,還要好好的彌補她。

  在工作上,曼青是他的好助理,打理他許多雜事,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但在私底下,角色對調過來,他對她無微不至。

  他帶她購物,鼓勵她打扮,他們一起嘗試美食,體驗新玩意兒,逛書局、逛夜市、看電影、聽演唱會……他記得她說臺灣東部和中部以南都沒去過,所以他便以環島為目標,利用假期安排旅遊,帶她走出戶外,開拓眼界。

  曼青是個物質欲望不高的人,有些東西看看就算,她會考慮價格和實際需求,並不會因為萬兆桀寵她就恣意揮霍,這讓他更將她疼進心坎裡,更想把所有她喜歡的東西捧到她面前。

  他重視她的一切需求與感受,有時她無意之間的一句話,他就會像神燈巨人或是守護神般替她達成。

  萬兆桀從來不知道自己有當妻奴的潛質,但現在卻是心甘情願的朝這個角色邁進。

  何曼青對如此寵愛她的萬兆桀依賴崇拜,不只感謝感動,也不知不覺的投注所有感情,沒有保留的付出真心。

  在她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盡心的對她好,她甚至相信,是父母的庇佑才讓他們相愛。

  愛如此熾烈,濃情密意擋也擋不住,在這種情況下,想隱瞞男女朋友關係,要做到滴水不漏,是高難度的挑戰。

  尤其他們是上司和助理,關係那麼密切,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一個不小心,就擦出劈哩啪啦的火花。

  有太多蛛絲馬跡,真的有心要逮尋,絕對能發現。

  所以萬兆桀和何曼青的八卦流言,漸漸開始在上鼎事務所傳開——

  「我前兩天在電影院好像有看到萬先生和曼青耶!」茶餘飯後,互通有無的最佳時刻,員工甲招招手,八卦組員立刻集合。

  世界很小,臺北市更小,撞見熟人是可能發生的事。

  「怎麼可能?你是不是眼花了?」員工乙不信。

  「為什麼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我覺得很速配啊。」員工丙樂觀其成。

  「啊,難怪曼青能破紀錄,平安待到現在。」還是有酸酸的言論。

  「不能這麼說啦,她的表現真的不錯啊,事情都處理得有條不紊。」

  和曼青交情不錯的,自然力挺,可惜八卦組要聽的不是這些。

  「有天上班,我看見曼青從萬先生的車下來呢。」話題再度繞回八卦性質,同樣是親眼見證。

  「曼青現在中午都不太跟大家一起吃午餐了。」

  「他們到底是不是偷偷在交往啊?」

  「噓……萬先生回來了。」有人眼力好,從二樓落地窗瞧見從外返回的萬兆桀,忙通風報信。

  「瞧,後面十步遠就是曼青了。」更八卦的員工了,貼在落地窗邊,像逮著了什麼線索。

  「哈,待會兒攔截曼青,嚴刑拷問!」此人乃八卦王,禁不起好奇折磨,想儘快解決懷疑。

  片刻,萬兆桀經過二樓,大夥兒不動聲色的向他打招呼,待他走過,立刻興致勃勃的等著攔截何曼青。

  「曼青,過來。」

  何曼青才踏上二樓,就被一左一右的架進八卦圈圈裡,一群同事們虎視眈眈,呃……不是啦,是目光灼灼,一臉好奇的盯著她瞧。

  「什、什麼事啊?」氣氛詭異,何曼青眨巴著無辜的眼睛,僵硬的牽起嘴角問道。

  「啊,你和萬先生是不是……」問話的人彎彎雙手大拇指示意。

  何曼青心跳陡地漏了一拍,還在消化她的示意,就聽見同事搶先說:「要說實話哦!」

  「你們怎麼會這麼問啊?」何曼青乾笑。

  那一雙雙好奇的眼睛,令她生出警戒,在不確定同事們會如何看待之前,不敢輕易鬆口,因為她珍惜在上鼎工作的機會以及和同事問良好的互動,不想變成被眾人排擠的箭靶。

  「有人看到你搭萬先生的車來上班哦。」同事曖昧笑道。

  「那、那是在公車站遇到,然後順路搭便車的……」何曼青找理由掩蓋,卻心虛的結巴。

  「那電影院又怎麼說?」另一名同事立刻搬出證據。「我有看到哦。」

  「嗄?」她心跳加速,腦袋有瞬間的空白。

  什麼電影院?啊,對,她和萬兆桀看了好幾次電影,他尤其愛看科幻動作片……等等,她想哪兒去了?這不是重點,她正被質問呢,搞不好他們的秘密就要揭穿了。

  嗚……怎麼辦?誰來救救她啊?她一定招架不住大家連番質問的!

  就在此刻,救星還真的出現了——

  「曼青,上班時間到了,不上來還在摸魚啊?」萬兆桀冷冷的催促從三樓樓梯口傳來。

  萬兆桀的聲音,讓眾人臉一僵,心一驚,八卦氛圍瞬間散去。

  「呃……不好意思,我得趕快回四樓了。」找到藉口,何曼青連忙落跑。

  「呼……好險,要不是你叫我,我都被他們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回到比較安全的四樓,何曼青餘悸猶存的拍拍胸口。

  「我就是知道你招架不住了,所以故意出聲替你解圍的。」萬兆桀撇撇嘴,覺得自我厭惡。

  他雖然和曼青一前一後,但他後腦勺可是有長眼睛的,都有在注意曼青的腳步和狀況,所以當她被攔截時,他就發現了,並停步在三樓樓梯口,也因此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雖然他明明就希望公開,可當她被那群傢伙逼問,他還是沒多想就先替陷入窘境的她解圍。

  「你好厲害哦!」何曼青拍拍手,漾開笑,儼然將他看成她的守護神。

  看著她的笑容,萬兆桀卻開心不起來,動動嘴角權充微笑,便轉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你怎麼了?」察覺異樣,她斂起笑,尾隨跟進辦公室。

  他怎麼突然心情不好,連臉色都變了?

  「只是看到你為了隱瞞還要言不由衷,心裡覺得不太舒服。」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何曼青啞然低頭。

  本來,她以為不被同事們懷疑就沒事,沒設想到有一天要說謊來掩蓋,所以方才那樣睜眼說瞎話,她也不好受。

  尤其他剛剛看向她的目光裡,掠過了一絲失望,即使只是稍縱即逝,還是令她的心口一揪,像被針紮到。

  萬兆桀定定望住她,朝她伸手,等她主動過來,將柔荑擱進他掌中。

  「之前你不想公開,是因為我們才剛交往,所以要等穩定一點再說,這我可以體諒,但現在呢?」他開口問她,神情難得嚴肅,態度格外認真,覺得以兩人交往的程度,不該再刻意隱瞞下去。「我們在一起,並不是那種短暫貪歡的關係,我很認真看待這段感情,想要長長久久的經營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也有共識。」

  聽到這一番話,何曼青內心莫名感動,一陣酸意湧上鼻間,紅了眼眶。

  他說是要長長久久呢……

  潛藏於下意識的不安,淡得已如飄散的輕煙。

  那個時候,她才進事務所,和大家不熟,難免會擔心同事們的異樣眼光,再加上擔心戀情壽命不長,開心宣佈後卻曇花一現,會成為眾人笑話,所以才決定不公開比較好,但現在她在上鼎已經待了半年之久,同事漸漸能瞭解她的為人,應該不需要再顧忌了。

  「那……」她低頭瞅著他,改變了決定,把心裡想法告訴他,詢問他的意見。

  「我們不要特別公開什麼,他們要是發現就發現,我也不會再否認,就這樣順其自然好不好?」

  見她不再堅持,願意坦然面對,萬兆桀露出了笑容。

  「好。」

  終於呀,他不用再偷偷摸摸見不得光,可以名正言順的和她在一起,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現對她的特別與關心……

  撥雲見日、一吐悶氣的感覺,豈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啊!

  至於要怎麼順其「自然」嘛,這其中就有很多空間可發揮了。

  寒流來襲,加上連續幾天的毛毛雨,天氣濕冷,人們全都裹著厚重大衣,倒是建築工地的工人壯得像條牛,因為長時間使用勞力,身體發熱,所以衣衫也單薄得多。

  以一般的案子而言,建築師通常只負責設計,前往工地的次數寥寥可數,業主會另找團隊負責監造工作,但若是連監造責任也是由自家事務所負責時,那前往工地的次數就會比較多些。

  何曼青隨著萬兆桀前往事務所負責監造的某個建案,工地入口臨時搭建了一個辦公室,巡視工地前,工地主任請他們先進辦公室。

  「把工程帽戴上。」萬兆桀遞了頂工程帽給她。

  何曼青皺眉,她已經覺得自己笨重得像企鵝了,這會兒還得戴上一頂過大的黃色帽子。

  「雖然只有四樓,為了安全,還是得戴。」他叮嚀,像安撫孩子似的拍拍她的頭。

  「知道了。」她拖長了尾音,當然瞭解工安規定。

  萬兆桀和工地主任討論著施工圖,初步瞭解問題後,不一會兒便決定邊勘察邊討論比較有效率,於是一行五、六人浩浩蕩蕩進工地巡視。

  何曼青背著公事包,跟在最後頭,東瞧西看,萬兆桀在處理公事之餘,不忘分神回頭看她。

  「曼青,小心走,要跟好。」他不放心的叮嚀,因為發現陰雨連綿,所以地上濕滑有泥濘。

  她對他揚起微笑。「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跟著。」天氣太冷,原本他是體貼她,叫她不用跟著來的,但助理做的本來就是跟班工作,沒道理老闆一個人忙,助理在辦公室納涼。

  他們繼續巡視工地,這是一個透天別墅式的社區建案,占地頗大,整個走完要花不少時間,就在回程時,天空突然又飄下細細雨絲,萬兆桀皺眉,立刻移到心愛女人身邊,脫下外套要罩住她。

  不是助理嗎?看起來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一旁的人訝看他們的互動,尤其是長年合作的工地主任。

  洞悉旁人的目光,萬兆桀主動介紹:「她是我女朋友。」

  「難怪啊,我就說嘛,對助理哪有這麼體貼的,原來是女朋友哦。」主任拍拍他肩膀,立刻對何曼青另眼相看。

  何曼青靦腆的笑了笑,再看向萬兆桀。「這雨這麼小,不至於讓人淋濕,你快把外套穿上,好冷。」

  「那快點走回去。」穿回外套,他拉起她的手,大步向前,可就在此時,忽然一陣騷動,不知從哪兒傳來叫喊聲。

  「啊,勾到了,危險啦……」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大夥兒辨別出聲音來源就在他們上方之際,一堆磚塊已從鷹架上落下。

  「小心!」

  「樓下的快躲開……」

  警告聲與硬物落地聲此起彼落,頓時煙霧彌漫,一陣混亂之後才停止。

  何曼青被牢牢的護在萬兆桀身下,雖然稍稍有被磚頭碰撞到,但沒有一丁點兒受傷。

  「你有沒有怎樣?」萬兆桀鬆開她,眼眸盛滿擔憂。

  「我沒事,你有沒有受傷?」她揚揚眼前的水泥灰,抬眸看他,赫然發現他頭上的工程帽不見了,滾到一旁的地上。

  「我還好。」他給了她一記安慰微笑,可事實上,方才被砸得頭昏眼花,痛得不得了。

  「真的嗎?」她覺得他臉色不太對勁,下意識察看他身後,因為方才他是背朝外,以身體護住她的。

  這一看,何曼青怵目驚心,愕然抽氣。

  他的黑色外套全是被砸到的塵土痕跡,後腦流出鮮血淌在後頸……

  「兆桀,你受傷了!」她驚呼的看他,見他回視自己,視線焦距卻不知落在何處,然後眨眼,再眨眼,高大身軀微微一晃,眼看著就要倒下。

  「嗯……」萬兆桀想說話,卻很快的失去了意識。

  「啊……兆桀……」她趕緊抱住他,可撐不住他的重量,只能扶著他倒下。

  「萬先生!」旁人驚呼。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抱著昏厥過去的萬兆桀,何曼青心痛驚慌的大嚷。

  ***

  何曼青非常討厭醫院,不,應該說,她害怕醫院。

  失去親人的陰影,從十三歲那時起便籠罩她心靈,而現在,她又迫不得已來到醫院——她深愛的男人為了保護她,頭破血流,昏厥過去,腦袋不但縫了十幾針,還有腦震盪跡象。

  醫院對她而言,全是可怕的記憶,這輩子,這些陰影,恐怕永遠也無法抹去。

  何曼青坐在病床旁,眼睛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側睡的萬兆桀,她的眼淚像婉蜒的小河一樣,流淌個不停。

  萬兆桀的行徑令她震撼動容,他在遭遇危險的當下,反射動作竟是以自己的身體保護住她。

  她想,除了他,她不可能再遇到一個像他如此珍愛她的男人了!

  執起他的手,她將唇瓣貼在他的手背上,內心漲滿了對他的愛。

  這是他最常對她做的動作,此時此刻她才知道,當他這樣吻住她手背不放時,心裡想的是——我愛這個人,愛得想將之揉入骨血裡!

  「別哭了,我現在頭很痛,不要讓我連心都覺得痛。」萬兆桀緩緩睜眼,帶著幾不可察的笑容,虛弱揚聲。

  「人家很心疼嘛……」見他有一點笑容了,她撒嬌的回應,傾身摸摸他的臉。

  「腦袋被縫了那麼多針,還腦震盪,一定很痛。」因為傷在腦袋右後側,他連躺病床都只能側臥,平躺會碰到傷口。

  「我痛總比你痛好。」他沒多想地講。

  「可是看你受傷,我也會很難過很難過……」何曼青小嘴一癟,眼淚又撲簌簌的掉得更凶了,只好撲靠他胸膛,掩飾失控潰堤的淚水。

  「不要緊,我是男人嘛,皮粗肉厚,復原得快。」他安慰的拍撫她的背,而她心疼的眼淚也撫慰了他受傷的不適。「那些磚塊要是打在你身上,我真不敢想像會怎樣。」

  她這麼纖細,一定會傷得比他還重的,所以,還是他來承受比較好。

  「咳……」突兀的清喉嚨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緊接著是促狹的調侃。「原來是英雄救美啊!」

  萬兆桀與何曼青循聲望去,看見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官赫天和駱振侖。

  「哈哈,到底是誰喇叭花開啊?」駱振侖撩了下長髮,乘機消遣傷患。

  萬兆桀白他一眼,知道他在報復當時他回啐他的那句「你才喇叭花開咧」。

  「什麼喇叭花啊?」何曼青納悶的看看駱振侖又看看萬兆桀。

  「別理他。」萬兆桀握住她的手誘哄。

  「啊,你應該不是很嚴重吧?」官赫天走近病床察看好友,以輕鬆的語氣表示關心。

  曼青打電話回事務所通知他們時,緊張得邊哭邊顫抖,把他們全都嚇到了,但剛剛在門口聽見他還會和曼青情話綿綿,看樣子應該沒有大礙,所以整個放心的鬆了口氣。

  不過,更令他訝異的是,瞧他們倆的模樣,八字應該有一撇了,還真會演,把大家都蒙在鼓裡。

  「背後的瘀血不算,腦袋縫了十幾針,醫生說有腦震盪跡象,要住院觀察兩天。」何曼青代表說明傷勢。

  「那就好好休息吧。」官赫天勾唇說道。

  駱振侖落坐在一旁的摺疊椅揚聲問:「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萬兆桀當場昏厥過去,所以不太清楚,倒是何曼青在等候救護車來時有先瞭解狀況。

  「磚塊吊上樓後,工人沒有拉好,勾繩一歪就整個掉下來了。」何曼青根據所知的轉述。「加上兆桀的工程帽沒有調好,混亂的時候鬆落了,又只顧護著我,才會被砸破頭。」

  如果不是要保護她,以他敏捷的反應,一定會躲開,而不是待在那兒等磚塊掉完。

  想到這裡,強烈的心疼又在胸臆間翻湧,她忍不住深情款款地凝看向萬兆桀。

  「啊,曼青,你是什麼時候被兆桀拐到手的?」官赫天好奇的調侃。

  「我又不是你,什麼用拐的?」萬兆桀再虛弱也要抗議。「我們是兩情相悅好嗎?」

  何曼青和他甜蜜互視,沒有否認。

  「嘿嘿,不管是用拐的,還是兩情相悅,可別忘了我這個大媒人哦。」官赫天超得意,這條紅線可是他牽起的咧。

  「為什麼你是媒人?」駱振侖納悶挑眉,到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曼青當初是我應徵進來的,我當然是媒人啦。」官赫天眩得幾乎要蹺腳撚鬍鬚了。

  萬兆桀看看身旁的小女人,揚起笑。「這倒是。」

  「呦,認了?」駱振侖訝然笑開。既然認了赫天是媒人,那表示兆桀想婚了?

  「看來我要叫曼青一聲嫂子了。」

  「什麼啊,沒的事。」何曼青頓時面紅耳赤,羞窘否認。

  才剛讓他們知道而已,怎麼就跳到媒人、嫂子的步驟去了?

  「什麼沒的事?是早晚的事。」萬兆桀也不讓她逃避,這話無疑是表明他的立場與想法。

  何曼青蹙眉瞠睇向他。「怎麼連你也跟著起哄?」

  「我現在可沒有體力起哄,我是說真的。」萬兆桀微笑看她。

  官赫天和駱振侖難得看他愛的告白,全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還湊熱鬧的做音效歡呼。

  三個男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逗著她玩,何曼青的臉紅得像番茄,根本招架不住,想挖個地洞埋起來算了。

  「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張羅住院要用的東西。」說完,她索性落跑。

  「哈哈……害羞了。」官赫天朗聲大笑。

  「你是認真的?」駱振侖問。

  「如果不是認真的,難不成你以為我在練鐵頭功、金鐘罩啊?」萬兆桀意指自己的渾身傷。

  「這倒是,會捨身相救,可見不是鬧著玩的。」駱振侖點點頭,佩服也羨慕萬兆桀這麼做,至少,他沒有這樣的能耐。

  「這一砸如果能抱得美人歸,那也挺值得的。」官赫天對這苦肉計甘拜下風。

  「還差臨門一腳。」萬兆桀也因自己這次的舉動,而篤定了想和她組成家庭的決定,畢竟,一輩子大概就只有這一個能讓他擺在自身安危之前的女人了。

  「那就先預祝你趕快馬到成功了。」身為好友,看見幸福即將降臨,當然是獻上真摯祝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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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4 18:19:31
第九章

  萬兆桀底子好,生病受傷復原得快,住院觀察兩天後出院,頭上縫的十幾針也在滿七天時拆線,何曼青終於可以完全的放心。

  經過這件事,她的心情有了很大的改變。

  之前,她覺得遇到萬兆桀很幸運,但太過幸福也覺得有點不安,總會想著,握在手裡的幸福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哪天就突然不見?

  然而現在,她告訴自己要把握當下,珍惜擁有,既然愛他,就義無反顧的去愛,因為她對他已經有了堅若磐石的肯定,其他因素都不算什麼,所以她不要再被絲毫的不確定感所影響,不要再擔心這、顧慮那。

  也因為這個意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與萬兆桀相戀的秘密,但她顧不了那麼多,她心疼照顧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想到什麼收斂、避諱之類的問題,所有情緒全都大刺刺的展現。

  沒想到大夥兒的反應出乎她意料的友善,當然,調侃取笑是在所難免的,可是全都沒有惡意,反而還很祝福,甚至還打趣的說,以後要馴服發飆時的萬兆桀,就全靠她了。

  馴服?又不是野獸。

  何曼青覺得好笑,再說,野獸願意對某人溫馴,絕不是因為被馴服,而是認定了那個人,才肯那樣心甘情願。

  總之不管怎樣,現在的狀況再好不過,像今天上午的天氣一樣,萬里無雲、風和日麗……

  「大家早啊。」何曼青走進事務所裡,神清氣爽的跟同事們打招呼。

  「曼青,有你的花哦!」人也在一樓的官赫天,遞出手中準備好的花,一臉笑意。

  「我的?兆桀送的嗎?」她接過手,直覺的想,納悶他為什麼不親自送就好,還委託別人轉交?

  「當然,你已經被貼上『萬兆桀專屬』標籤,全事務所上下沒人敢不知死活的送你花了。」駱振侖促狹調侃。

  「他有這麼恐怖嗎?」她睇他一眼,被他的形容逗笑。的確啦,萬兆桀的佔有欲可不是普通的強,醋桶也不是一般的小。

  一旁的同事們點頭如搗蒜,然後又紛紛笑開來。

  「咦?這花的緞帶怎麼這麼長?」她仔細一瞧,發現緞帶根本沒裁掉。

  「這束是帶路花哦,要帶你尋寶的。」耐不住興奮的同事甲,搶著說明。

  何曼青訝然瞠眸,好奇心整個被引發。

  「尋寶?什麼寶呀?」

  「不能說,你自己沿著緞帶走就知道了。」官赫天指指方向,故弄玄虛地應。

  「這麼神秘?」她咕噥著,一手捧花,一手輕拉緞帶,走向樓梯口,先是伸長脖子探看情況。

  就在此時,事務所內放起音樂,是一首耳熱能詳的日文歌,懷著滿心好奇,她步上樓梯,緞帶輕攀在扶手,扶手上還吊了一排的紙條,配著歌曲的其中一句歌詞「Say yes」,寫著相同的字。

  「Say什麼yes?」她納悶嘀咕,沒頭沒尾的要她說什麼Yes?

  走到二樓,同事們全都噙著看好戲的笑意看著她,而二樓扶手的最後一張紙條墊在一杯飲料下,寫著——

  累了吧?請你喝加十元多一杯的卡布奇諾,再繼續出發。

  她漾開微笑,想起和萬兆桀邂逅,源自於一杯促銷優惠的咖啡。

  拿起咖啡啜飲,還熱的呢,可見是剛剛才買來放置的。他做這些安排,到底想做什麼?

  何曼青再往三樓步去,扶手依然有紙條,內容不一樣了,但已替她一肚子的疑問做了解答——

  Merry me 他向她求婚!

  何曼青的臉蛋瞬間爆紅,心跳頓時敲出雀躍的節奏。

  她欣喜的加快腳步,又捨不得錯過每張紙條,她認得出那剛勁字跡是出自萬兆桀本人,不是由別人代筆。

  通往四樓的扶手紙條,是甜得讓人膩死也甘願的三字真言——我愛你。

  她眼眶也跟著熱了,還沒見到他的人,已經被打動。

  終於步上四樓,手中緞帶累積好多,但彼端已經縮短,她發現緞帶路線通往平常鮮少用到的電梯裡,於是走過去按下按鍵。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然後一堆氣球從敞開的門扇裡飛了出來,她訝異的低呼,然後目瞪口呆。

  她看著氣球飄啊飄的,發現手中緞帶真正的終點是其中一顆心形氣球,連接處似乎還串著一個會折射光芒的東西……

  她拉下氣球,意外發現那細繩下繫的,是一隻璀璨奪目的鑽戒。

  「兆桀!」她開心的淚水落在微笑的嘴角,卻直接叫喚他,知道他就在。

  果然,萬兆桀從樓梯間走了上來,帶著她熟悉的微笑和溫暖的目光。

  「向我求婚?」她亮著眼睛問道。

  他點點頭,咧出一口白牙,心情超high。「有沒有很驚喜?」

  她點點頭,血液沸騰,心跳加速。

  他拿過她手中的心形氣球,解開細繩,拿下鑽戒,然後單膝跪地,仰視她,深情開口——

  「嫁給我,當我的老婆,給我一輩子愛你照顧你的權利。」

  何曼青手撫心口,退開一步,因他下跪的舉動而微訝,同時也因他真誠的請求而動容。

  「那你要保證絕不能先離開,不能丟下我哦。」滾燙淚水漫出眼眶,她撒嬌要求。

  十三歲的年紀,父母撒手人寰,失去支柱,她只能帶著一個年幼的弟弟,面對接踵而來的無助孤單,縱使現在的她看來堅強而開朗,但脆弱的心靈留下的創傷是無法抹滅的,所以她不願再經歷失去摯愛的痛苦,不願再嘗那種被突然拋下的無助苦澀。

  「我保證,我會愛護自己呵護你,任何事都會有我陪你一起經歷、一起面對。」他宣誓般承諾,瞭解她的想法,明白那些坎坷的經歷帶給她陰影。

  「好……」何曼青點點頭,眼淚飛墜,喜極而泣,隨即朝他伸手,誠懇請求。

  「請你給我一輩子被你寵愛照顧的幸福,好嗎?」

  「樂意之至。」他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烙下親吻,封緘承諾。

  他們相視微笑,一旁突然爆出歡呼掌聲,原來樓梯上擠滿了來看求婚好戲的觀眾,全都為他們而歡喜。

  何曼青扶起萬兆桀,臉兒紅得像蘋果,嬌羞而喜悅。

  「喇舌、喇舌、喇舌……」歡呼之餘開始亂起哄。

  方才得到大家幫忙,萬兆桀自然要有所回饋,霍地擁住心愛人兒,應觀眾要求,表演了一場火辣辣的熱情深吻。

  幸福,就是要給大家知道啊!

  ***

  求婚成功,接下來就是見雙方家長,何曼青的情況特殊,家裡沒大人,本來可以省略,但萬兆桀卻主動要求去寶塔靈位拜祭。

  這天,他們一同開車前往市郊,何氏夫婦的骨灰安置在市郊一處寶塔,環境清幽寧靜,隨時播放著佛經,讓人心情平靜,不會感到陰森畏懼。

  何曼青靜靜看萬兆桀將帶來的鮮花、素果、零食擺上供桌,那張羅的模樣、尊重的態度,令她內心充斥著感動的暖流。

  是因為那份真心真意吧?所以每次他做的事、說的話,總讓她熱淚盈眶,感動得不得了。

  「好了,可以點香了。」萬兆桀撣撣手,出聲喚她回神。

  「喔,好。」香在她手裡,她熟門熟路的找到一旁的葫蘆瓦斯爐,把香點燃,然後走回來遞了一半給他。

  「你是不是要先向爸媽介紹我?」萬兆桀煞有其事地說,已經很自動的改口將她父母喚作爸媽了。

  「嗯。」何曼青微笑點頭,隨即領著他跪了下來,舉香低語。「爸爸、媽媽,今天我帶了一個人來看你們,他叫萬兆桀。他是個很好的男人,也對我很好,我們就要結婚了,希望你們在天上能保佑我們、祝福我們。」說完,她看向萬兆桀。

  「換你跟爸媽說了。」

  「可以不說出聲音嗎?」他低問。

  「這麼神秘?」她莞爾睞他一眼。

  「我要說悄悄話啊。」他有很多話想說,包括坦承他當時就在他們撞上的那輛車裡,所以不能讓曼青聽到。

  「那你在心裡默念就好。」她甜甜一笑,已經兀自猜測他要講什麼噁心巴拉的悄悄話,希望天上的爸媽不要覺得太肉麻。

  萬兆桀閉眼,當真默默的在心底向亡者傳遞心意。

  何曼青還是陪他跪著,她看他一臉認真,而且講了好久……

  到底他向他們講了什麼啊?

  片刻,萬兆桀終於結束,他們三拜後才起身把香插入香爐裡,等候燒紙錢的空檔,兩人來到戶外的庭園。

  「啊,你講什麼講了那麼久?」何曼青側頭看向攬著她肩膀的萬兆桀,好奇探問。

  他定定地凝視她,這張小臉,此刻洋溢著幸福甜蜜的光采,這就夠了,他的任務就是讓這光采永遠不要褪去。

  所以他會將自己是當年意外當事者之一的秘密繼續守下去,這是為了他們彼此好,他不希望她心裡有疙瘩,不過,他發誓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用最多最深的情感去疼愛她。

  「很想知道?」他挑眉問。

  「嗯。」她重重點頭。

  「我說,他們離開時也帶走了你的幸福,但今後,你的幸福由我來負責。」他擁緊她的肩,語氣和他的力量一樣堅定。

  心口怦然一悸,她又想哭了。

  是因為知道他會疼惜她,所以才這麼放縱自己吧?否則她為什麼明明是很堅強的,卻偏偏在他身邊,就會變得特別軟弱?

  發現她又淚光閃閃,萬兆桀莞爾調侃。「啊,你眼睛是水龍頭做的嗎?」

  「那你就不要讓人家這麼感動啊。」她倒怪起他來。

  「呃……這很難辦到。」他搖頭又聳肩。

  出自肺腑,當然就觸動她的心了,這,可是愛情的神奇魔力呀。

  庭園裡,涼風徐徐的吹,可濃濃的愛化成了暖暖的幸福,籠罩著他們,涼意也覺得舒爽。

  ***

  沒有例外的,萬兆桀也帶著何曼青回家見長輩。

  萬兆桀從小就是不受控制又有強烈主見的孩子——從他堅決不聽家裡安排,念了不是父親屬意的科系,搬出祖宅獨立,不接受相親,拒絕商業聯姻等種種事蹟就可以看得出來。

  所以當他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並且宣佈想要結婚時,萬家上下全都欣然同意,並興高采烈的開始規劃後續該辦的事情。

  對於何曼青的家世,萬兆桀只是簡言帶過,家人們對她失去雙親,和弟弟相依為命的處境倍感同情,尤其萬兆桀的母親古素芬,對待媳婦像親生女兒,看到大方乖巧又漂亮的何曼青,不禁更加愛憐。

  「……不要緊,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古素芬立刻表示歡迎。

  「謝謝伯母。」何曼青甜甜道謝。

  這座大宅,看起來金碧輝煌,就像電視裡才看得到的豪宅,感覺很有距離,初來時她實在忐忑,沒想到經過短短相處,馬上顛覆她的觀感;萬兆桀的奶奶很慈藹、父親雖然有威嚴但也和善,母親更不用說了,氣質高雅卻溫暖親切。

  至於他的大哥大嫂,完全是一對標準的恩愛夫妻,和他們共餐的同時,也忙著照顧一對兒女,看起來好幸福。

  萬兆桀替她挾菜,擔心她怕生,不好意思多吃。何曼青看看他,以微笑道謝,隨即也挾了塊他愛吃的蝦球給他。

  身為一家之主的萬正揚悄悄注意著他們,從傳遞的眼神、自然的舉動……各種互動中看出他們感情深濃。

  「你安排時間陪曼青去買那些結婚要用的東西好了。」萬正揚提醒妻子。這麼說的同時,也意味著他不但接受兒子的選擇,也頗中意何曼青這女孩。

  「我知道。」古素芬笑應。

  「謝謝爸、媽。」父母對曼青的友善親切,讓萬兆桀覺得很感謝。

  他知道她心思敏感,易受他人影響,所以他帶她回家,也曾顧慮父母的反應與態度,不知道會不會讓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但沒想到他們對她這麼和善,這讓他消除了所有擔憂。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們既然選擇了對方,就要負責到底,做好自己分內該做的事,努力讓對方幸福,知道嗎?」萬正揚諄諄教誨,因為自己是以身作則的好榜樣。

  「知道。」萬兆桀和何曼青異口同聲的回答,互視交會的目光中,有著堅定的光芒。

  他們都相信,自己一定做得到!

  ***

  古素芬不是只說說而已,她很積極的開始張羅起小兒子的婚事,經常約何曼青逛街喝茶買東西,還經常送小禮物給她,一方面是拉攏自己和未來媳婦的感情,一方面也憐憫她沒有父母疼愛照顧。

  因為她的親切和藹,大大的縮短了距離,何曼青也很快的和她變得熟稔,而這樣的改變,是萬兆桀相當樂見的。

  「兆桀,伯母她說半個小時後約我在微風廣場見耶。」何曼青走進辦公室,看向正盯著螢幕畫草圖的萬兆桀。

  「去啊。」他毫不猶豫。

  「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她卻很遲疑,最近已經好幾次上班上到一半,被伯母Call出去,經常臨時請事假外出,她實在很心虛,怕被說使用特權,但沒想到連官赫天和駱振侖這兩個老闆都說沒關係,準備婚事重要。

  「我是老闆,我說了算。」他朝她眨眼,神態俏皮。他也會陪她去張羅該買的東西,但工作不能怠惰,所以只能利用下班後,可下班時間要休息、要培養感情,如果要被那麼多繁瑣的事物分割,時間真的不夠用。

  可現在有他媽媽分擔婚事的準備,她跟著一起去也好,這樣就不會壓縮到他們下班後的兩人世界。

  「哪有這樣的!」她橫瞟他。

  「我就是這樣啊。」他起身,上前環住嬌軀,鼓吹她購物。「你放心的跟媽媽去,用我給你的信用卡付帳,你現在是我老婆了,不用客氣。」

  「還沒呢,結婚之前都不算。」她頑皮的揚唇吐槽。

  「還不算?我們都有夫妻之實了。」他說著,故意毛手毛腳。

  「色狼!」她連忙掙脫閃躲,怕他摸一摸,興致一來,不只她不能赴約,他工作也甭做了。「那我出門嘍,掰掰。」

  瞧她溜得比泥鰍還快,萬兆桀搖頭失笑,重新回到位子上做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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