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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文綺]酷辣獅子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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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0:09 |倒序瀏覽 | x 1
酷辣獅子心-葉文綺

女人是什麼?在酷帥年輕的他眼底只是──
一種可暖床溫被的活動式健身器材而已
做一次愛做的事等於去健身房運動一次
這是什麼「死沙豬」!難怪不良封號一堆──
女性殺手、黑色惡魔、女人的毒藥……
所以即使有如惡魔投胎轉世,美女仍前仆後繼
三圍三十四C、二十三、三十四,夠魔鬼吧!
美麗、無國籍、失憶、時而溫順時而爆烈
不知從哪裡來,在得到他的心後就消失了
這是惡有惡報,或是「惡人還有惡人治」?
但失憶的她是善良的,只不過再次失憶了
所以即使多年後重相逢,她仍然不認識那人
因為面前的男子像只跋扈、想佔有她一切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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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0:40
第一章

  學府中除了一般的台灣人之外,經常可看到許許多多其他國家的黃種人或者西方人,當然在忙碌隨意的校園中,大多數人並不會特別在意這些事,除非傳出誰誰誰和印尼華僑某某某是一對,或者哪個香港人和哪系的系花談戀愛,才會引起少部分學子注意之外,其實大部分的人比較注意外文系系花邵葳和企管系才子周勻年的新聞。

  這兩個人從大一開始便是校園中公認的一對,男的俊帥、女的美麗不說,兩人還是每學期一同領獎學金的金童玉女。

  一直到大二,兩人仍是羨煞各系各年級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周勻年,簡直要讓全男性同胞欽羨到死,因為邵葳雖是明艷動人,卻從不曾讓人有機會越她心池一步,除了周勻年之外,她從不留一點機會給任何人,簡直比已婚的妻子還要守貞。

  這是她的個性,卻讓更多喜歡她的男人加入瘋狂的追求行列之中,所以常造成一些八卦流竄學園,有時荒謬的程度讓她不得不欽佩流言的誇張創意。

  所以兩方的家長,尤其是周家,簡直等不及讓這兩個孩子在畢業之後順利成婚。

  但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大二那年夏天,期末考快結束前,一些傳言充斥平靜的校園……

  邵葳還是習慣在文學院的大樓下等周勻年下課,看著綠地上的草,翻著有興趣學的粵語書籍,粵語和中文雷同,學習起來對邵葳來講就像背注音符號一樣,簡單而快速。

  她很有語言天分,無論哪國的語言,她學來連腔調都像是她的母語般,但是今天她卻沒來由的對這方面的語言頓生厭惡感,是受了流言影響,還是燠熱的夏風吹得她定不下心來?

  她想起今天下午熱心的死黨佩璇那嬌小身軀巴在她身邊,用著敲鑼打鼓般的聲音放送流言,「你記不記得,企管系四年級今年插播一個港生?」

  她們一向講「插播」,因為這些人總是上沒幾堂課就看不見人影,尤其是這種學期終了才插班進來的僑生。

  「有什麼稀奇嗎?」邵葳對這種消息不太有興趣,每學期這種學生來來去去,幾乎不讓人留下太多印象。

  「是美女喔!」佩璇拉長尾音,深諳「姜太公釣魚」之道。

  果然這稍稍引起了邵葳的興趣,聰明的她當然推敲得出來佩璇的暗示,這個死黨別的沒有,關心她倒是不落人後,「你在擔心我和勻年?」她的迷人大眼朝佩璇眨呀眨。

  佩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還不到擔心的程度啦,只是要告訴你最近爆發的驚人內幕。」

  邵葳狠狠的敲了佩璇一記,「你怎麼越來越像包打聽?」有時,很多關於自己的新聞,她還是從佩璇那兒聽來的。

  「關心學校大事是身為校園分子應盡的責任,誰像你每天這樣上上課、約約會就回家,一點都不關心身旁的事物。」至少也製造點新聞娛樂一下大眾啊!

  「小姐,我們快升大三,還有什麼校園大事好注意?未來才重要呀!」邵葳掂掂手上的粵語錄音帶,除了這種語言之外,她還得再加強西班牙語,哪來的時間在乎身旁的事物。

  她和勻年都不是富家子女,平凡的家庭環境讓他們對未來都肩負著責任,她可不想在過完快樂的大學生活之後,面對「畢業就是失業」這種窘境,所以未來兩年對她而言特別重要。

  佩璇敲敲這個美麗又相信未來的好朋友,「你小心,敢說我八卦,告訢你,我接下來要說的八卦說不定就會影響到你的未來,來,看看這張照片。」佩璇遞給邵葳一張比明星漂亮多倍的照片。

  邵葳驚艷照片中女孩的美麗,一頭及肩的鬈發配上艷麗的五官,和面對鏡頭的自信風采,讓人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是……哪個新的明星?」

  看著邵葳認真的模樣,佩璇推推她,「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聽佩璇的語氣,不像是明星,「這是……」

  「她就是周勻年班上新來的港生蕭慈瑟,學校裡那些和電視節目有關係的狗仔隊,都爭先恐後力邀她去參加校園美少女比賽。」

  那些狗仔隊當初也是這樣煩邵葳。

  邵葳笑了笑,「真的很漂亮,她要去參加嗎?」

  佩璇搖搖頭,「這就是重點了,我告訴你,她根本不用去參加那些比賽以期能踏入演藝圈賺大錢,聽說她們家在香港就是大戶,她來台灣是來找一個各方面都優秀的「品種」回去的!告訴你,聽說娶了她,不只是少奮鬥二十年,而是根本不用奮鬥了!」

  佩璇話中帶話的推了推邵葳的腦袋,邵葳這個校園「美眉」呀就是空有漂亮的臉,腦子裡單純到不懂男人險惡,要不是她這個好友兼包打聽常常要她這邊留意那邊小心,她早被人欺負死了!

  邵葳不以為意,傻傻的笑了笑將照片遞回去,「怎麼這麼厲害,照片、資料、背景一應俱全,佩璇,你可以去當狗仔隊了。」

  「這是攸關你的事,我才提醒你,你要多注意周勻年,聽說她第一個目標就是鎖定他。」

  佩璇癟癟嘴,看了照片中的美女再看看邵葳,兩人是旗鼓相當啦,但是論起背景來,很難說男人不會動心。雖說周勻年是她點頭讓邵葳和他交往的啦,但是,感情是很難講的呀,她怎知周勻年會不會見錢便拋棄舊女友!

  「是。我會特別注意。」邵葳拍拍佩璇擔心的臉。

  看著邵葳的自信,佩璇不知該喜該憂,「對啦,你是不需要太擔心,去年那個許闊少追你追得要死,也沒見你留點機會給他,周勻年要是背叛你,那真是會下十八層地獄!」

  若沒下十八層地獄,也會被她說得慘殺橫死!佩璇心中暗想。

  「別這樣詛咒嘛!若勻年是這樣的人,就當我識人不清,高興的是我可以在婚前便看清他,也不算損失。」她可不希望好友為她造口業,佩璇是如此善良、直爽的女孩。

  「好啦,好啦,反正就是告訴你凡事注意,我還有一堂課要補修,拜了。」

  這是上午的事了,竟盤旋不去。

  想著想著,邵葳將手上的書丟到草皮上,自己也躺了下來,從樹蔭下看著夏日浮雲朵朵,又想起下午佩璇的話。

  她真的不擔心?這麼有自信?腦海又浮現照片中那張艷麗突出的臉龐。

  「嗨!等很久了嗎?」周勻年進入邵葳的眼簾,站著從上方往下看邵葳,「好悠哉啊!」

  邵葳將手往上伸,交給他,勻年有默契的將她輕盈的身子拉起。

  看著地上的書,勻年關心的問:「念得怎麼樣?」

  「粵語」,這讓他想起班上剛轉來的僑生蕭慈瑟,她那超乎同齡女孩的性感、嫵媚……第一次被邵葳以外的女孩牽動了他的心弦。

  邵葳皺皺鼻子笑了下,「不好。」當然,她不好的原因是勻年班上那個香港來的女生。

  「粵語很簡單不是嗎?聽班上同學常講,不難懂。」勻年順勢翻翻邵葳的書。

  邵葳並不是念呆板的粵語入門,而是由粵語小說閱讀起,書名是《背》,談的是軍事方面的故事,確切敲中了邵葳現在心中的隱憂。

  但勻年對這書名似乎沒什麼反應。

  於是,不會用心計的她只能清清楚楚問出心中的疑問,「聽說你們班上來了一個香港大美女,賞心悅目嗎?」邵葳晶亮的雙眼轉啊轉,第一次問勻年這種問題。

  兩年的交往了,若聽不出來邵葳口氣中的擔心,恐怕邵葳早看不上他,「是很賞心悅目,但是我死會了。」他捏捏邵葳的鼻子。

  「我沒綁著你喔,聽說她可讓男人少奮鬥二十年。」年輕的心難以安穩,但男孩的回答已經讓她露出淺淺的單純笑容。

  勻年敲了她一記,「佩璇又跟你長舌了?這廣播電台!」

  邵葳噘著嘴,「她沒惡意,不過是怕你跟著人搶駙馬爺的位子。」

  「不會。」他拍拍邵葳粉嫩的頰,「走了,國家劇院現場售票要開始了。」勻年俊俏挺帥的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說什麼也不會將他和負心漢聯想在一起。

  「嗯。」女子沉溺在幸福裡,相信眼前的男子絕不會負她。

  歌劇院上映的是最近轟動國際的《男性醜態》,大致內容是男人外遇後的心路歷程,邵葳相信眼前的男人,他絕對沒什麼問題。要不然誰會帶著女友去看這種聳動的歌劇。

  一切都如往常般美好,她確信。

          ☆          ☆          ☆  

  下了課的教室難得還聚集一群似乎有課題要討論的學生,當然那不過是個假象罷了,幾分鐘過後,討論的人群漸漸朝教室中間盡量自然的靠攏。

  中間位置坐著的就是還在講電話的蕭慈瑟,下課時間一到,她的手機就準時響了起來。

  收了線之後,蕭慈瑟無顧於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不雅觀的打了一個大呵欠。

  「咦?你們怎麼不走?」長睫毛眨著眨著,讓聚集的男孩簡直要停止呼吸。

  「我們……有一場舞會想請你參加,不知有沒有時間?」高個子算是聚攏過來裡頭較稱頭的,只好由他開口。

  「我可能會很忙耶,我爸爸要我趕緊找到不錯的對象,所以……」她聳聳肩,這樣的軟釘子對誰都好。

  高個子不死心,「也許舞會裡可以找著也說不定!」

  蕭慈瑟暗轉了一圈白眼,這些人懂不懂「癩蛤蟆」怎麼寫啊,只好咬咬牙說:「抱歉耶,這個學校裡只有兩個人符合我爸爸開出來的條件,sorry。」說完便起身要離開。

  其實老爸哪有開什麼條件,條件都是她定的,外表是第一條件,當然她不會去挑個超級富家子,富家子哪會乖乖聽她的話!反正老爸錢多,不需要再多個女婿來增加他的財富,但是眼前這些個癩蛤蟆是在幹嘛?煩死人了!

  這些癩蛤蟆幾乎看不見美人眼中的不耐,只擔心快放暑假了,不知是否有機會約到這個美人。

  「那麼,那個傳言是真的囉?」其中一個人像咬到新聞一樣直問。

  「你說的是我要在這學校內找老公的傳言?」她瞇起濃密的眼睫,揚起惑人魂魄的笑容。

  癩蛤蟆整齊畫一的點頭如搗蒜。

  她也不負眾望的回答:「對。」然後,再沒心情搭理這些不及格的人便走了。

  圍在她身旁的蛤蟆當機許久,才從她的妖嬈美艷中醒來。

  沒錯,她確實是來找個腦袋、臉蛋、體格都吻合條件的男人,但這群人是在幹嘛?若輪得到他們,她還需要離開原先的學校?那所學校就有一堆這種人。

  來到這所學校,她才看見兩個條件符合的男人,她要的可是像那魯宸的男人,或者是周勻年。

  這次轉學可說是轉對了。

  可惜,那魯宸花心到出了名,而且聽說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恐怕不合她的胃口,至於周勻年,他是最接近她的標準了,但有一個障礙──女朋友。

  她煩膩的噘了一下小嘴,想到那個五官清麗、身材姣好的邵葳就讓她厭煩!

  沒錯,好男人有女朋友是必然的,但只要不麻煩、不鬧新聞傳回香港,她有十足的把握可讓周勻年離開那個叫邵葳的女人,而且是一定要!不知道邵葳那張臉哭起來是不是還是一樣美?哈,她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只要給她一點時間,男人通常不會帶給她太大的難題。

  她穩穩的坐入停在校門口等她已久的私人轎車,心中主意篤定,「開車。」

  她豈可允許校園中有人和她並駕齊驅,只有她能當校花,她一點都不想聽到人家拿她和邵葳相比。

          ☆          ☆          ☆  

  期末考最後一天了,邵葳還是在文學院大樓暗綠的草地上等周勻年,天氣有些陰霾,一副大雨將至的樣子。

  下下雨也好,這些天不知為何,和勻年為了點小事吵過好幾次,也許是期末考的壓力,希掌能下場雨將這些天的不愉快全掃去,但為何勻年還沒來?邵荿看看腕表,距離最後的收卷時間超過半個小時了,大部分的人都早早離校放假去,怎麼勻年還……

  果然,雷聲紛沓雨滴快速降落,躲進走廊也不是辦法,她只好往商學院跑,直接跑上校舍四樓勻年考試的教室。

  找到勻年的教室時,只有窗邊兩個背光的身影,她以為窗邊的那兩個身影不過是平常逼留教室話情的情侶,她和勻年也常這樣,年輕嘛!不怕人看及打擾,遂開口詢問:「對不起……請問有沒有看到……」

  她的聲音讓窗邊交纏的兩具發熱體,同時轉過來面對她。

  閃電劃過脆弱的玻璃,詭異的光線照亮昏暗教室,讓邵葳清楚看見窗邊男人臉上熟悉的線條。

  竟是勻年。

  她不禁脫口而呼,「勻年!」美麗的眼眸為此睜大轉紅。

  是她心中以為一輩子不會負她的男人,和照片中的那個香港美女!她呆立在教室門口,不知要不要相信眼前這一幕。

  「轟隆!」最後一聲雷響起,大雨傾盆而下,她定定鎖住勻年的眼,期待他的解釋,只要他解釋,她會相信,真的。

  可是周勻年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走向邵葳,毫無感情,像陳述一件平常的事一樣對邵葳說:「我和慈瑟下學明就轉到香港,所以我們的分手應該不會造成你難堪,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分手?!香港?!

  邵葳不懂,她不斷搖頭,越搖幅度越大。

  「為什麼?!」他不是說過他死會了?他不是說過他不會去當別人的駙馬爺?!邵葳幾乎失控的大吼,在寂靜的教室中,撕裂她的心肺。

  「邵葳,好聚好散,你的條件這麼好,不愁找不到好老公。」勻年不帶表情的穩住她,然後輕輕撫著邵葳的臉。

  冰冷的手指。她今天才知這他竟是這般冷血,但是,來不及啊,她全心愛他了,他怎麼可以……

  她絕望的搖搖頭,身子顫抖往後退,「不要,勻年,你不要這樣……」絕美的臉龐愁苦成一團。

  在一旁一直帶著淺笑的慈瑟勾上勻年的手臂,緩慢而優雅的靠近邵葳,將一封信塞進邵葳的口袋裡,「為了不讓你太難過,我把詳細的內容列在這封信上,你有空就讀讀。」然後揚起得意的笑容,在微弱的光線中仍看得出她是美麗的。

  美麗而殘忍,以踐踏鮮血為樂的花鬼女神。

  邵葳不敢相信,勻年竟然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美麗女子如此凌辱她,她咬著下唇,嘗到了鮮血進她嘴裡,不敢置信。

  看著邵葳的反應,慈瑟平靜而面帶微笑,「同學,何必這樣呢?你想想,你並不能保證勻年的未來,不是嗎?認為未來比愛情重要的男人,你是守不住他的,何不讓自己落幕得漂亮一點?」

  落幕?原來她的愛情只是像出戲一樣?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邵葳心碎腸斷的望著勻年,朗待可以在戀人眼中找到一絲絲愛,然而,沒有,完全沒有。

  勻年的眼中冷血而無情,像在看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不敢置信的不斷搖頭、不斷後退,窗外大雨傾盆似在嘲笑她的愛情,她摀住耳朵,狂叫了出來,「啊──!」她不相信,也不要相信。

  她飛快的下樓衝進大雨中,不顧一切的奔跑,她相信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只要回到家,她就會接到勻年的電話,他會像往常一樣深情而幽默的告訴她:他騙她的,他只是逗逗她罷了!

  但是,沒有。

  命運並沒有機會讓她再聽到勻年的任何聲音。

  在昏暗不明、大雨磅的馬路轉彎口,她狂亂無意識,迎面撞上了一輛破舊而骯髒的小貨車。

          ☆          ☆          ☆  

  毒品的交易一向是從香港輾轉輸貨到台灣,台灣和香港直接交易的例子並不多,當然,這也代表若有人走這條線,可能就削翻了也說不定,香港的蕭百家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但是,台灣可不是能讓人說下貨便下貨、說轉貨便轉貸的,不先來「地內幫」拜拜碼頭,別說靠港了,也許經過台灣的海域便要遭劫了也說不定。

  蕭百家這次是故意讓船開進台灣的,期望的就是再一次和地內幫接手,上一次拜了碼頭,地內幫似乎也嘗到了甜頭,這次,態度、速度都快了許多,只是,這次他又打另一種盤算了。

  在香港他和蔣家船運刮分香港市場,但是蔣家自台灣來,憑什麼和他分食!蕭百家自從接手老頭的船運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蔣家趕回台灣,所以他需要地內幫的人去滲入蔣家船運。

  據他調查,蔣家現在將船運全交給第三代蔣力武打理,那小子根本理都不理這公司,船員裡多數是地內幫的兄弟,若是搞得定地內幫,哈,蔣力武不只香港無立足之地,連回台灣也會像塵埃一樣,屍骨無存!

  香港裡還有誰會拿他和蔣力武那小子相比?!哈!

  現在他就在台灣等著地內幫接應,幫主答應給他兩個身份不小的人暗地裡接觸蔣家的船員,哈,蔣力武等著斷頭吧!

          ☆          ☆          ☆  

  王獨一邊嚼著檳榔,一邊對身旁的江祥低啞又神氣的說:「操,告訴你,這次進香港事情要是能辦妥,也准你往後大半輩子吃香喝辣,不知道你是怎麼蒙上這次機會的,嘖!年紀輕輕!」

  要不是這次印尼船出了問題,將貨及時轉送到台灣避風頭,恐怕三輩子等不到這種機會,蕭家的船現在還泊在碼頭就等他代表地內幫去疏通疏通,要不然碼頭那群工人哪會如此容易讓船來來去去,大家可都等著一杯羹呢!

  除此之外,蕭家那小子竟還要他去香港會會在蔣家船運的兄弟們,這是連笨蛋都知道蕭家小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他到底知不知道蔣家的勢力啊?蔣老頭不是和咱家幫主老交情了?真是亂七八糟,嘖!

  只是,反正頭頭不說話,他也就沒話說,要不然以他的腦袋怎麼也想不出來,雖是幫內資格老將了,但說實在的,他自己清楚得很,唯有心腸狠而已,腦袋根本是一團漿糊。

  但在新人面前他得擺擺架子。

  江祥的痞子臉上得意洋洋,「呵……」他說不出原因,因為沒膽識、沒腦袋的他還有什麼辦法生存,靠得不就是逢迎巴結。

  「告訴你這種天氣最適合出海了,霧氣濛濛大雨不斷,連警察都懶得出勤,真是連和他們周旋的麻煩都沒了,嘖!便宜了你這初生小毛頭。」王獨別的沒有,吹噓過去事跡以建立新人心中的尊敬倒是很行。

  江祥豈會不懂,趕忙點頭哈啦幾下,「是啊,王哥一向英勇,幫上有名,小的這次就是來向您學習的。」

  「嘖,你這傢伙就是嘴漂亮!」王獨大笑,右手離開方向盤,往旁邊拿了個塑膠杯,就著口,清清喉嚨便將口中紅色汁液吐進杯裡。

  他還滿足的嗅嗅杯中汁液,「呼──這味道真香──」有的新人還不敢吃檳榔咧,我操!

  眼睛沉醉在檳榔味中,卻在張開眼的剎那間,看見一個身影閃到車前。

  「王哥!」江祥也看見了雨中模糊的身影,出聲警惕王獨。

  但是貨車沒有這麼輕易停下車輪,王獨縱使已踩上煞車,仍毫不留情的撞上全身濕透,滿臉淚水的邵葳。

  「啊!」邵葳在最後一聲尖叫後,便因為貨車的撞擊直直往後彈去,大雨幾乎沒有任何人聽到她的尖叫聲,頭著地的最後瞬間,她竟然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

  車上的王獨和江祥呆愣了一下。

  完了,他的後半輩子!

  王獨率先清醒,大力推動江祥,「去!快去!趁現在無人圍觀,快把人抱上來!」

  抱上來?!要是死了怎麼辦?江洋根本不敢動。

  「雪特!你這笨鳥!下去!」王獨揚腳往江祥一踢,自己也趕緊下車。

  學校附近大樹掩蓋,加上雨水在樹上拍打奏出巨響,剛好給這兩個人一個絕佳掩體,王獨低頭一看,咒了一聲,「雪特!是個笨女人!壞了我的大事!」接著粗魯的往地上這具不知是生是死的軀體狠踢了一腳。

  「去車上拿塊布來!我來搬!」王獨指揮著,然後快速扛起濕軟的軀體,趕回停車的位置,接過江祥拿來的髒布之後,隨便往流血不斷的位置及露出的身體捆了幾下,然後往後車椅下一丟,「快走。」

  上了車,王獨將檳榔汁連著杯子一丟,再次詛咒了一聲,「雪特,衰了我。」

  車子骯髒的車牌辨識不出車號,路上冷漠的行人也無暇環顧太多,地上鮮紅的血混著檳榔汁,在雨水沖刷下,流入街旁水溝中。

  「怎麼辦?她有沒有死?」江祥可不想背上殺人罪。

  「最好就是死了,這樣省麻煩,笨蛋!」

  過了安全區,王獨將奄奄一息的「屍體」裝入個箱子裡。

  然後車子繼續往北開,沿路繞小徑、走山路,盡量避開有警察的路口,直到港口有人接應。

  第二次看見王獨了,接應的蕭百家看了扛著大型紙箱的王獨和江祥一眼,雖不滿但還算客氣,「這是什麼?」他蕭百家可惹不起一次風波,背著爸爸幹這新勾當他可是步步為營,要是被老頭發現,不是他死便是要他弒父了。

  王獨訕笑,「還有什麼?這次出船繞遠路,要兩三天才會到,船上沒女人,你叫我們江祥怎麼活下去,嘿嘿?」

  江祥配合的露出垂涎的色樣。

  「女人?」蕭百家眼一皺,女人光會壞事,王獨帶女人上船?

  「片子、片子啦!還有幾台電腦啦,如果有女人要跟我上船,我還用得著出海?在台灣快活就好了!」這傢伙這麼謹慎,可見這次貨真的很重要,這女人可別給我醒來,要不然就將她在大西洋上處理掉!王獨掂掂箱子,盤算了一下。

  蕭百家稍鬆口氣,「好,那群人你去照會過了沒?」

  「放了東西就去,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們蕭家的船還不是捅過樓子,安啦,地內幫有我出面就擺平了。」王獨往船邊吐了一口痰。

  「我蕭百家不會虧待你們的。」殊不知這是他放的引啊,在等王獨的同時,他早讓三分之一的貨滲入台灣內地了。

  無知的王獨下船安撫一群港口地盤角頭,黑漆漆的港口照不出這艘船的大小,王獨辦妥之後上船,停不到一小時的船,安靜而不動聲色的滑出港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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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1:04
第二章

  走在夜色昏黑的舊街,不知是哪家傳來薩克斯風的優美樂音,讓蔣力武悄悄愛上了這個熱鬧而沒文化的城市。

  一年前,為了逃避頑固爺爺的逼婚迫害,他允諾接下老爸在香港的船運事業,算是為爸爸解套,因為爸媽不肯嫁雞隨雞的到港澳這塊彈丸之地陪老爸,老爸又不敢得罪爺爺回台灣,所以苦了老爸一天到晚兩地飛,直擔心哪一天在這天上飛的龐然大物若是失靈親吻地面,他就可要含恨九泉了,他可不放心疼愛的老媽一人獨活。

  從小他就習慣了老爸老媽的親密恩愛,說來奇怪,爺爺越是不滿意老媽這個媳婦,老爸就更加愛得死去活來,還經常灌輸一些迥異常人的愛情觀給他,說什麼愛情就是要有阻礙、要歷經風雨才更加彌堅,太順利得來的愛情會讓人不懂得珍惜。

  若真要如老爸說的是,他嫌太累。

  時代變遷如此快速,速食的生活、速食的飲食、速食的居家,也包括速食的愛情。

  太消耗精神的愛情,他既沒體力也沒心情。

  他深信自己也沒老爸那種多情細胞,可讓他對愛情付出心力,他習慣了愛情的來去自如,也從不特別眷戀哪一個交往的女子,是骨子裡的冷然造就他的生活?他也不知道,照常理,天天在父母相愛黏膩的生活中成長,應是對愛情有本能的投好才對,就如他弟弟蔣競煒就在情海裡悠遊而不亦樂乎,他卻不。

  他雖然像競煒一樣從不缺女人,但他從沒用過心──這倒也是每一個女人眾所皆知的事實──卻無聊的引來更多的女人加入獵心的行列,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況,他卻不將這種情況視為麻煩,對於女人,他處理的方式既直接又殘忍。這是競煒對他的評語。

  要怪他嗎?不。他從不自疚。他習慣這個世界來「習慣」他的脾氣,至於那些傷風感冒痛哭流涕的女人,套一句他的結尾詞,「叫她們滾一邊去吧!」

  就連分手時,他連溫柔的安慰曾經為他暖床的女子都沒有,他嫌多餘。

  偏偏仍有大把大把的飛蛾闖進他無意點燃的烈火裡,屍骨無存。

  他舉起長腿,踢了舊街擋路的玻璃瓶,瓶子大聲刺耳滾動的聲音配著薩克斯風,好聽極了,一種破壞性的不協調感讓他揚起如魔鬼的微笑。

  他一向不喜歡太過誇張的城市,像十八歲的女孩努力化著二十八歲的妝,讓人失望,卻在這個宛如現代洪荒的城市裡待了三年,老爸的海運早在他來港的第一個半年,就將營運重新規劃到幾乎不用他上班就能賺進大把鈔票。

  讓遠在台灣的爸爸佩服得不得了,而他只是不好意思回答老爸,「一個公司若搞了兩年以上,頭頭還忙得一頭汗的話,勸他早早收山回老家吧!」

  雖然老爸再三提醒千萬要小心蕭家那個二世祖,老爸對蕭家第二代的評語是「小奸巨猾」,他卻從沒將蕭百家放進眼裡,對付奸人要比對付老實人簡單多了,對於老實人他還可能手下留情而壞了大事,至於奸人那就簡單了,唯死無疑,半秒考慮都不必。

  所以,兩年的時間對他來講還是寬容得讓人察覺到他的仁慈,他不多不少只用了半年,其餘的時間,他玩起了想玩的東西。

  這也是此刻他還在這舊街閒逛的原因,他剛去看了一處舊地。

  他竟是想在破舊的社區建造小型「迪士尼」樂園,可別以為他是善心大發,他不過是閒來沒事想找個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解悶罷了。

  解悶不找女人卻找這種怪方式?難不成近來蔣少爺失去魅力,無艷可解悶?錯。想為他暖床的女人在香港隨便一抓也是大把大把的,只是生理有女人紓解簡單,他腦子裡過多的念頭才是無聊的根源。

  從沒女人可同時滿足他的兩樣需求,他也不期望有女人會讓他費神,畢竟,女人本來就是第二種人類。

  長腳閒不住,又踢了玻璃瓶一腳。瓶子滾入垃圾堆,似乎被一小角廢棄破布絆住,他不經意的走近垃圾堆,隨意勾了勾,試著將瓶子引出,卻徒勞無功,就在他想放棄之餘,一角破布散了下來,原是無意多瞧,豈知破布下竟露出一大截人類的手臂!

  不會這麼衰吧!shit!他吐了一口唾沫。

  還是假人?他冷靜無所謂的踢了踢手臂,期待是他所想的假人,無奈,這假人的手臂竟微微牽動了小指頭,不依他所願。

  兇殺棄屍?!這是他第二個浮出腦袋的念頭,尤其在這個混雜的城市,這不無可能,怕只怕這手指的主人凶大於吉。

  面對眼前不知是活是死的軀體,他保持一貫冷然,並不太在意因為他的不積極耽誤了這個人的就醫時間。

  離開當作沒看見,或是通知熾旭處理?

  他癟癟嘴,彎身將破布撕開,一個慘不忍睹的女人臉孔在微光下浮現,頭上一大片積血凝結在她亂成一團的發上,臉上也是一大片血塊。

  嘖,將口中咬著的香煙吐掉,他總算有一絲煩躁的表情。

  伸出手指靠近女人鼻下,他幾乎感覺不到生命跡象,「shit!」

  他厭煩的撥出一串號碼,然後在電話的嘟嘟聲中再點燃一支煙,直到電話接通,他剛好深呼吸完一口氣,不管對方是不是在吃飯或是睡覺,他咬著牙牽動著根本不想說話的嘴角,「喂,有死人你要不要處理?」

  「力武?」他停了半秒,「你講真的還是假的?」雖是存疑的口氣,熾旭還是動作敏捷的將長褲套上,據他對力武的瞭解,這傢伙可沒開玩笑的習慣。

  「我在上次看的那塊舊地旁,你從大道那頭過來就可以看見我。」說完,再不想多廢話他便將電話掛了。

  「喂?喂,shit!」這狗小子掛他電話,他非將他的頭拿來當槍靶練不可!沒別的選擇,他只能速速出門,對於床上已經熟睡的女人,他連張紙條都不留。

  只是剛跨出第一步,電話又響。

  「喂,順便聯絡救護車。」說完,力武又收了線繼續抽煙。

  這狗小子!熾旭咬咬牙,邊跑向門外的破車,邊聯絡醫院及救護車,直奔力武所說的地點。

          ☆          ☆          ☆  

  一看現場,熾旭便執行起專業的刑警職務,一邊指揮救護人員搬傷患一邊安排協警拍照,「將垃圾堆內的東西拍清楚。」然後迅速指揮所有人員離散。

  他才踱步到柱子後抽煙的力武身邊,「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力武瞟了熾旭一眼,冷冷的回答:「沒有。」

  熾旭笑了笑,這就是有,這傢伙難搞就在這兒,從不會直接說出他心裡的話,也不會讓人多接近他一步,尤其是男人。三年來,全香港能和這傢伙這樣講話的男人大概不超過十個,而他可能是其中唯一敢和他大小聲的人。

  「舊街裡收垃圾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而多半的居民倒垃圾最晚是十點,所以,這女人被丟棄在這兒的時間大概就在這段時間內。」熾旭老狐狸般的看向力武,他就不信這傢伙聽不出他在推算什麼,所以他繼續說:「而這兒離灣口大概十五分鐘路程,今天有你的船入港嗎?」

  他揚了揚眼眉,剛好將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收入眼簾,「交給你了,吳刑警。」將煙屁股一丟,用皮鞋擰熄余火之後,他就要走。

  「喂,你可是報案者,得和我回局裡做筆錄。」

  「人不是我發現的。」話才說完,那個匆忙的身影已經來到跟前。

  「少爺!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這兒陰暗又骯髒,你怎麼會……」沒人有興趣聽他說下去。

  熾旭一看見冠明趨前就知道玩完了,捂著半邊臉暗暗呻吟。

  力武笑了笑,「人是他發現的。」

  「我?我發現了什麼?」冠明一臉莫名其妙。

  「兇殺屍體。」力武湊近冠明,認真回答,存心嚇這個忠心耿耿的管家。

  「兇殺……屍……少、少……爺,你別尋我開心了,我是奉你的命來這兒接你……我,我幾時發現……」老實的冠明險險沒被嚇暈。

  「我說是你發現的就是你發現的!」說完,這個少爺大搖大擺的就走了。

  「這……吳刑警……這……」

  「你是幾時發現棄屍的?十一點?好。這時間你在這裡做什麼?剛從朋友家出來?好。」熾旭自問自答,讓老實人在他眼前目瞪口呆,實在不忍再嚇老實人,歎口氣,熾旭蓋起筆錄冊,「在這地方簽個名,快回去吧!」

  「謝謝,謝謝!」冠明趕緊離去,邊跑邊唸唸有辭,「觀世音菩薩、天皇大老爺,你得保佑我們家少爺沒事,阿彌陀怫,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熾旭搖搖頭,趕往醫院。

          ☆          ☆          ☆  

  經過三天加護病房的看護照顧,醫院才將這個力武口中的「屍體」救回成了「人」。

  當然,蔣力武幾乎不記得他曾大發慈悲救了一個人,更不可能到醫院去瞭解病情,這一切消息都是從代替他成為報案者的冠明口中不得不聽來的。

  第一天,冠明見少爺坐在露台上乘涼,顫巍巍的靠近,「少爺,那、那……那個女人,醫生說她有輕微腦震盪以及外頭顱破裂,但是她昏迷太久,而且趁斷出來似乎很多天沒有進食,所有的傷口除了發炎還有腐爛的現象,她的頭部外傷本來不嚴重,但好像因為照顧不當所以感染發炎,還有她……她有吸毒的反應……」

  力武拿起冰涼的騎士紅酒,直視綠地遍繞的前方,臉上的神經未有一絲牽動,似乎對於界外的事情全無感應,聽著冠明的聲音才想起他身在現實之中。

  「哪個女人?」他甚至連尾音都平平的,明顯表示他根本不想要答案,他不過就著問題發問罷了。

  有一種人就是可以這樣,說他對世俗的一切厭煩那倒也不是,說他冰冷淡漠也不全然,但他就是可以像優雅的萬獸之王一般,連根鬍鬚都不牽動就統御群獸。

  冠明早習慣了這少爺的模樣,要不還以為這家主子不是沒血沒肉就是犯了失憶。

  「就是你在灣口發現的那個女人啊!她是還沒清醒啦,但是已經脫離險境了。」

  力武閉上眼睛,往身後躺椅躺下,修長的雙手枕上後腦,對於管家的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主子,熱心腸的冠明啞口無言,但他真羨慕少爺那種舉手投足自信優雅的風範,雖說模樣是冷酷了點,但連同是男人都會著迷,就讓人不忍對他的冷冽太批評了。

  第二天,天氣微熱,主子換了地方乘涼,宛如高爾夫果嶺的草皮上,他撿了大樹旁一地蔭涼處,裸著上半身直接趴躺在綠毛巾上。

  冠明相信,有成千上萬的女人巴不得成為那條綠毛巾。

  少爺黝黑結實的手臂撐起上半身,由於戴著墨鏡,只有手指久久翻動綠毛巾上的書,讓人知曉他是在看書。

  他的主子連手指都漂亮結實到讓人遐思,平平是男人,上帝對主子太厚道了,他踩著草地來到力武身邊,「少爺,您的長島冰茶。」

  蔣力武並沒有改變姿勢,慢慢的問:「舊街一直都是這樣無人管治,自生自滅?」他翻著地形探勘人員調查的資料,心中轉著他的計畫。

  日子太閒,閒到讓他想替港督政府做些「事」。

  少爺在問他話?!冠明一時不太習慣,這個處事果斷、自信,無往不利的少爺在問他話?「呃……一直是這樣沒錯,大部分的人急著出來,沒人太用心去理會那裡的好壞……」

  「小孩呢?」香港政府太現實,養著一國現實利益掛帥的子民。

  這是個什麼問題?小孩?不都這樣子長大嗎?冠明一時無言以對,支支吾吾回答得風馬牛不相及,「你在舊街撿的那位小姐今早醒了一下,瘋狗般亂叫,醫生說,她可能連自己都給忘了。」

  力武墨鏡下的眼神無力的轉了一圈,這白癡!他回的這是什麼答案!他微慍的坐起來,「哪、個、小、姐!」再一次提起哪個不重要的女人,他會叫這個管家捲鋪蓋走人。

  「少、少、爺……」他答錯了?冠明以為少爺會提起舊街,一定是和那個可憐的女人有關嘛,他今天早上央廚房張嬸弄了些清淡小菜給這個可憐女孩送去,才聽護士小姐說,大清早這女孩醒來,殺雞一樣吵醒整層樓房的病人。

  「那該死的女人還沒家人去領屍,是不是?!」

  「少爺!她沒死!幾天前我就跟您報告過了。」冠明心中暗念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這個主子就是嘴壞,您大慈大悲,可別跟他太計較。

  「沒死也犯不著你去忙,她自有家人會去!」生活中,他只習慣熟悉的人的名字出現在他耳內,多了讓他厭煩,就連那群鶯鶯燕燕他也不記得幾個名字,更不曾花過心思去記。

  「少爺,吳警官說,沒家人去認找她啊!」可憐了這個女孩。

  「叫他上電視登廣告,香港就這麼彈丸之地,馬上叔伯阿姨、爹娘兄弟滿坑滿谷認人,熾旭這傢伙在搞什麼!」辦事效率爛透了!

  「您別怪吳警官,他說,這女孩可能是遭人迫害,若此時張揚宣告她沒死,到時家人沒找來,倒引來殺機,所以只能從各刑事單位尋找失蹤人口中,看有沒有條件和這小姐相似的人,只是……到目前為止……一個也沒有。」就是這樣才讓人心酸,冠明說著,心坎兒又糾結成團。

  力武頭痛欲裂,「冠明,你只有二十八歲,不是八十二歲的老翁!肯省你氾濫的同情心!」起先以為年輕人當管家簡單不囉唆,豈知道冠明比老頭還難搞,他早該知道的,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會來應徵管家,絕對不會是太正常的人類。

  換掉他?!力武咬咬牙浮起熾旭帶著挑釁微笑又欠揍的臉說的話。「別裝了,若冠明想離職,恐怕你會比人家還不捨。」

  他媽的!這狗熾旭!

          ☆          ☆          ☆  

  在冠明所說的病房裡,下午上演了一場比早上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腥風血雨」。

  邵葳在白色的房間第二次清醒,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眼睛張開了不知幾分鐘,她才開始有疼痛的感覺,而且是揪心扯肺肝腸俱裂的痛。

  下一秒她開始尖叫,「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救救我!!啊──」

  她舉起插滿點滴的手臂,緊緊捂著頭狂叫,然後扯著黏貼在她手臂上的針管,不管血柱噴飛,她企圖讓手上的疼痛取代腦內嗡嗡如蟲咬的巨痛。直到醫護人員匆匆忙忙趕來,迅速的補上一劑鎮定止痛劑。

  邵葳依舊強撐著大眼咬牙切齒,根本不管血柱如泉湧。雙手失去自主權,她開始大力舞動雙肩,瘦弱的雙肩仍抵不住護士的鐵臂,只換得氣喘呼呼,可憐兮兮的喃喃:「放……開我。」

  「快通知呂醫師,說第六病房醒了!」老護士用粵語發號司令,卻進入邵葳逐漸平靜下來的腦中。

  老護士將邵葳體溫及脈搏血壓量妥之後,等待醫生來查看。

  半小時之後,熾旭在醫院通知下前往醫院。

  她的頭髮被剪去了一長段以便開刀,醜陋的紗布仍佔據她左邊的臉,依然不易辨識出她原本的外貌,但更難的是,這女孩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文件,警方為此也已調查許多失蹤案件,但一星期以來,卻沒有任何消息。

  醫生之前就對他說過,這女孩有吸食毒品的反應,而且看情況還是巨量,所以要他有心裡準備。

  準備什麼?他和她非親非故,她的死活是不會牽動他一根神經,他推開病房的門,想起二愣子冠明,也許這小子才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同時,他看見女孩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發呆,消瘦的手臂上掛著點滴。

  他靜靜站在病床旁,女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似乎記不得所有事情了。」伴隨在側的醫生向熾旭報告。

  「是行為失能還是失憶?」之前提過,醫方還檢查出她有使用毒品過量的反應,所以很有可能造成腦部嚴重受損,對於醫生的宣判,干刑警這麼久的熾旭並不意外。

  「依她前次醒來的情況判斷,她並沒有行為失能,可能是失憶沒錯。」

  熾旭瞇起眼沉思起來,「謝謝,我會視情況做筆錄。」

  醫生出去之後,熾旭才在女孩身旁坐了下來,喃喃自語,「失憶是什麼感覺?忘記所有一切?空白?那會是多麼快樂的事。」他用低低的粵語低喃。

  邵葳將原本放在天花板的視線移到說話的人身上,凝視了好久之後,本能的用相同的語言回答:「痛。什麼感覺都沒有,就是痛。」經過上午的發狂,她已較能接受現在的情況,連再度發飆的力氣都沒了,所以給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一個較平穩的回答。雖然她覺得每個人都很陌生。

  她回答他的話?!聲音微低卻輕柔,讓他浮起淺淺的笑意,「還痛嗎?」

  邵葳並沒有回答他,反問:「我認識你嗎?」

  熾旭搖頭。

  「沒有認識我的人?」她是誰?叫什麼?激動的因子又開始躁動,她怎麼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呀?

  熾旭感覺得出她已開始激動,伸出有力的手握住她傷痕纍纍的手,「別急。別急。」

  邵葳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力量,竟讓她就這樣平穩下來,深吸幾口氣,她難過的開口:「你是誰?」

  熾旭沒有回答,邵葳皺皺眉頭,「救我的人?」

  他搖頭,「我猜你以前應該很聰明。」

  這話讓邵葳眉頭鎖得更緊,「我的頭到底受傷到什麼程度?我會變笨?變白癡?」

  熾旭再次施壓,穩住她想揮舞的手,「不會。你只是暫時失去記憶。」

  邵葳鎖住眼前這個男人的眼,慢慢放鬆從醒來到現在一直緊繃的神經,崩潰的大哭起來。

  熾旭將邵葳的臉輕柔的壓在自己的胸膛,讓她的眼淚透進他上好的襯衫,浸濕他的胸膛,直到女人喊痛。

  「怎麼了?」

  「眼淚滲進紗布裡,又鹹又麻。」邵葳一邊哽咽、一邊自製的推開他的胸膛,雖不知過去的她是怎麼樣一個人,但本能中,她似乎不習慣在人前哭泣。

  「別哭了。先養好身子。」雖說外傷不嚴重,但她的身體仍有太多問題有待觀察,恐怕還要住院一陣子,說著他就要起身。

  知道他要走了,她竟擔心起來,來來往往看她的人不少,有醫生、護士,她都沒有這種信任感,為何唯獨對這個人有種親人般感覺?「你會不會再來看我?」

  他看著她孤單的臉,點點頭,然後推了門出去。

  之後,每見他一次,她便多一份活力,他覺得她的活力似乎會感染人,只要傷口不發疼,她可以成為模範病人,連不常笑的鐵面護士都對她展露迷人的微笑。

  「告訴我,你怎麼收買那個鐵面護士的,我進進出出這醫院數百次,她沒對我笑過。」熾旭寵溺的在她耳邊發問。

  「我給她糖吃。」

  「真的?」這麼簡單?

  「真的,給你一些,你下次送她。」

  結果,當熾旭真的將糖果拿給鐵面護士的時候,她只差沒將糖果往他臉上砸,只罵了一句:「神經病!」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這才知道她擺了他一道。

  這樣一個善良活潑的女孩適合誰?一時他感應不到,但答案很快就會浮上腦海了,他相信。

  至少他肯定,他絕不會讓她到安養院。

          ☆          ☆          ☆  

  力武蘊藏著火焰的鷹眼,凝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全香港就這兩個男人最難纏,偏偏全給他遇上了!

  「為何我一定要收留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力武極少真正顯露他的憤怒,可見他是真的生氣了。

  冠明的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你不收留,她就只有社福中心安排的路子走了,誰曉得她會被送到哪個安養院去,說不定再被她的追殺者見著,悄悄再補她一刀。」熾旭慢慢將釣大魚的長線放下。

  「那是她倒楣,怪不得人。」他不會讓一個陌生女人住進來,絕不!

  「但是冠明是她的保人。」

  「但是?保人?」力武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問題。

  冠明的臉色大變,心跳聲幾乎在場的人全聽見了。

  「對。若這小姐出了什麼事,冠明是第一個脫離不了責任的人,在案子未釐清之前,發現她的人是唯一保證人,換言之,原本這個保證人是你。」熾旭穩穩當當的陳述。

  其實情況不是這樣,冠明心驚膽跳的回想剛剛的情況。剛剛在醫院,冠明遇到了吳警官,也不知是怎麼說通他,竟然讓他在不忍這小姐被送去安養院的情況下,簽下作她保人的約。天啊!少爺要是知道了,鐵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而吳警官竟這樣偷天換日的不著痕跡,他可是嚇得心臟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力武一張臉鐵灰得幾乎呈黑色,此時火苗從他眼裡燃燒,而他只能咬著牙陷入一片沉默。

  熾旭見已成功,踢進臨門一腳,「小葳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會將她送來。」

  力武低沉的聲音有些駭人,「小葳?」

  「隨便你怎麼叫她,醫院裡的護士不知為何這麼喚她,聽說這是她唯一有反應的名字,你若不喜歡,隨你換,但是給你一個建議,這名字再適合不過了。」說完,熾旭起身,不動聲色的看了冠明一眼,「我走了,明天見。」

  別走啊,要走也先救我離開啊!冠明一臉慘兮兮的在心中狂喊,無奈,吳警官擺明了要留他練膽量。

  力武利眼一掃,「去倒酒!」聲音嚴厲得要將人耳朵割下。

  冠明連連將酒倒來,趕緊靠牆邊站。果然,主子不過喝一小口便將酒杯用力往壁爐砸去,爐裡沒火,碎片濺到外頭來,伴著紅色液體,如血般噴上白牆。

  發怒者看也不看的離開客廳。

  冠明緊張吞嚥著口水,然後趕緊叫原本星期三來的幫傭,速速來善後。

          ☆          ☆          ☆  

  真環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今天心情壞透了。

  對於男人,她有瞭解通透的本能,雖然這個男人比一般男人難懂。

  「力。」她遞上一支煙給氣息平穩的男人。

  只有微濕的頭髮透露著這男人剛剛經過一場肉搏戰的消息。

  他的怒氣全發在女人身上,突然不懂自己怎會為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氣成這樣。

  「為什麼事氣成這樣?」真環起身,踱到梳妝鏡前拿起梳子,完美的曲線並沒有讓力武多吸一口氣或多看一眼。

  他看了真環一眼,突然鬼魅般的笑了,「有人相信你生過小孩這條新聞嗎?」他喜歡真環的小孩勝於她。

  「如果這是讚美,我會接受。」縱使是在娛樂界,未婚生子也不是什麼大新聞,但她從未正面肯定她有小孩,讓香港的娛樂界多些耳語又何妨。

  「還好豆豆不像你。」當然豆豆也不像他。

  真環笑了笑,「你今天怎麼了,想將豆豆納入戶籍了?」反正也有不少耳語在傳,她若有女兒,八成是蔣力武的種。

  他誠實的搖頭,他不會讓自己有累贅。小孩是全世界最麻煩的東西,尤其他喜歡的小孩。

  「那你在煩什麼?」鑽回力武身旁,她赤裸的將他強壯的手臂收進胸前溝中。

  他將煙叼在唇上,另一隻空出來的手掌迎上真環送來的豐胸,緩緩搓揉著。

  他永遠知道女人要什麼,也知道如何滿足女人。

  「力……」真環的唇濕濡的貼上力武的強臂,體內的溫度再次燃高。

  他甚至是直接將煙咬在嘴上,就又進入了女人體內,任煙忽明忽暗,煙灰落上女人已經失控的軀體。滿足了她。

  至於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讓他少上一次健身房的運動工具罷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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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1:28
第三章

  邵葳不曉得她為何可以住進這個連作夢都夢不到的房子。

  這宅子有大約兩百坪的綠地草皮,屋側有座她夢中的泳池,屋子本身的建築就是她最喜愛的簡單形式,她不懂一絲絲建築全然憑直覺喜好,卻百分百的愛上這間簡單乾淨又大到讓人想到自由的屋子。

  從進來第一天,她就想謝謝屋子的主人。

  但隨著屋子主人的惡意迴避,讓她從感激興奮到現在既憤怒又沮喪。

  這屋子大得他可以和她玩捉迷藏遊戲,她見他在果嶺上散步,換上衣裳衝下樓,那個偉岸的身影就不見了;她看他在客廳聽音樂,她才要進去客廳,他已經從廚房後門出去外頭小徑了,幾次下來她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男人根本討厭她討厭透了!

  她知道他,也從遠處見過他很多次,就是不知道他是這種怪人!不歡迎她為何還要讓她住進來?熾旭告訴她說屋主是個大善人,不忍她被隨意送進安養院,所以慷慨收留她,但現實是「善良個頭」!

  「那個男人一定像鐘樓怪人一樣,孤僻、變態!」不管會不會被趕出去流落街頭,邵葳在餐廳對著冠明吐苦水。

  他連吃飯都和她分開吃!她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惹人嫌,說出來她可以改呀,這個大善人竟連認識她的機會都不願給。

  冠明只有安慰的份兒。

  「小葳,少爺只是不習慣家裡有人。」他當然不敢告訴小葳事實──少爺很討厭有女人住進他家──那會把小葳給氣出去。

  幾天相處下來,發現小葳的脾氣也不小,只是沒主子跋扈罷了,但冠明若要評分,他想這兩人也許不相上下。

  邵葳目光一沉,心中的苦澀又翻滾出來,一時氣怒薰心,狠狠拍打腦袋,「就是這裡、就是這裡、就是這個腦袋不聽話!我幹嘛在這裡惹人嫌!我是誰?是誰?」邵葳又歇斯底里了。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冠明嚇得心驚膽跳。

  「小葳!小葳!你不要這樣!」冠明趕緊拉住小葳的手,少爺正在露台上休息,要是吵他就該死了!

  「讓我死了算了──」邵葳幾近崩潰。

  「小葳,別這樣喪氣啊!對身子不好啊!」

  「像我這樣的身子有什麼好不好的,死了算了!」反正也沒人在乎她的存活,她氣怒攻心,更加憤恨的要往牆上撞去。

  嘶吼聲、碰撞聲、勸阻聲夾雜,吵得一屋子令人受不了。

  果然,冠明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力武低沉不帶感情的聲音切入一屋子的叫鬧中,更突顯邵葳的瘋狂,力武的冷。

  「沒人攔你去、死。」他嫌惡的加重末尾兩字。他最痛恨女人的尖銳叫囂,現在不了結她已是很仁慈了!!

  她怔了一下抬起頭,第一次見到這樣冷冽沒感情的眼眸。

  從醫院甦醒以來到現在,她盡量平和的和每一個人相處,若疼痛發作,每個人也都盡量容忍她一時的脾氣、容忍她突發的歇斯底里。

  但她在那對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瞧見──這個男人是說真的,他是真的希望她去死!那雙眸子放射出來的眼神讓她不由得一顫,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她越覺無助。

  「少爺……」一旁的冠明不忍見小葳迎上主子的殘忍,不熟悉的人不會懂得主子的內心世界,更不會迎擊他的冷酷。

  力武利眼微怒的看著這個讓他厭煩的女人,她比他想像中還美,這是他面無表情下的第一個念頭,但很快的腦中浮現熾旭交給他的一封信,那封信一直放在這個女人的口袋裡,是唯一的線索。

  聰明人都可以從字面上推敲出來,那是另一個女人寫給她的信,而那個女人搶走了這個叫作小葳的男朋友。

  因為這樣,所以她墮落到吸毒甚至被殺害丟棄?!

  他再度以不恥的眼神看她。

  強力排掉無助感,她硬著回擊,印象中她似乎欣賞著這樣有力反擊的舉動,所以她的口氣也十分沖,「我做過什麼讓你用這種眼神看我?!」邵葳迎上他殘酷的眼神。

  他彎起嘴角,邪惡的靠近她,捏起她狂傲的下巴,「我高興用什麼眼光看你,你有意見?」住進他家的女人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你以為你是誰?!」接著她毫無理智,發了狂的往他臉上吐口水。

  空氣為之凝結,一旁的冠明以為到了地獄,而他主子就是閰羅王。

  他幾乎要捏碎她脆弱的下巴,但她還未及喊痛,下一瞬間,他毫不留情的一揮掌將她打在地上。

  「誰敢去扶她,我就打斷誰的手腳!」衝著冠明,他惡狠狠的聲明。

  沒有人會去懷疑這話的可能性,冠明知道主子為女人住進家裡的事不高興,但他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地步,一時看著跌地捂著臉龐的小葳,他慌亂得不敢多說一個字。

  畢竟小葳太衝動了。

  於是,從那一天起,邵葳就不曾踏出房門一步,不哭不笑不鬧……不吃。

  冠明每餐送進房裡去的食物,端出來的量一餐比一餐多,有時,根本沒動過就又端了出來,這可是會出人命啊!急得冠明只好求助警官熾旭。

  忙中抽空的熾旭聽完冠明的敘述,怒火沖天,卻又隱隱覺得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這狗小子吃錯藥了。」他這才查出一點頭緒,他那邊連個時間緩衝都耐不住。「他人呢?」

  「開船出去了。」就是少爺不在才敢叫你來啊!少爺要是知道我向你打小報告還得了!冠明低低嗚嗚,委屈得很。

  「帶我到小葳的房裡。」小葳才幾斤重?禁得起幾天瘦?天啊!

  輕敲邵葳的房門,見裡面沒反應便直接推門進去,一進去他嚇了一跳,以為再次來到醫院,這女孩的臉色比在加護病房裡還難看,她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像是用這樣的方式選擇死亡,那個快樂活潑根本看不出來失憶的女孩到哪裡去了?

  他歎口氣坐到邵葳床側,會不會將她送錯地方了?看小葳這樣子,熾旭不得不質疑自己的決定。

  有人推房門進來,邵葳想也知道,冠明能通知的就只有熾旭了,說來悲哀,熾旭對她來講,也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還是沒有人找我嗎?」雖然已經不抱希望,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究竟她是一個多麼糟糕的人,消失了竟沒人關心詢問,而在這個地方她的存在也是多餘,存在與消失竟是一樣沒意義。

  她難過得不只一次想死。

  熾旭既不搖頭也不點頭,「給自己一些時間,別放棄。」

  她陷入絕望中,不想再說話,胸中那個堅強率直活潑的影像越來越薄弱,浮起了另一個憂鬱膽小的真我。

  從知道自己是處在失憶狀況以來,便一直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交替糾纏著她的思緒,有時是柔弱、憂鬱的情緒,有時又是堅強、活潑的個性,讓她苦不堪言,她究竟是誰?!

  「我快受不了了!有無數個我!」而且交錯出現,讓她心痛她揪著頭髮,想撕裂自己。

  「小葳!」熾旭阻止她施力的手,「我安排你去見見心理醫生,好不好?」

  她看著天花板,不言不語。

  熾旭只好出來客廳等力武回來,他不忍看見這樣的小葳。

  男主角卻帶著一身艷香回來。

  熾旭實在難忍,劈頭就問:「你這個保人在幹嘛?」

  力武瞟了客廳這團火,一點也不詫異,理直氣壯又無所謂的回答:「我不是。我不過借個地方給人,別為我掛太多頭銜,我擔當不起。」他冷冷的陷入沙發中,將修長的腿放上價值不菲的茶几上,動作竟要命的流暢。

  熾旭一把揪起力武的衣領,「你究竟是不是人?你身上到底有沒有溫度、血液!」若不咬牙切齒,他可就要噴火燒人了。

  「這一點,報紙上那群狗仔隊訪問過我的女人,她們可以給你答案。」對於熾旭的動作,他一點怒氣也沒有,只有輕蔑。

  熾旭倏地放開他,自己也往沙發一摔,死盯著力武,造成兩雙眼一冷一烈對峙。

  看樣子,這吳警官不找個解決方式誓不罷休。

  力武點起煙,奇怪這個女人竟能讓熾阻和冠明那麼關心,好吧,基於這點他泛起了一絲開口的意願,「她究竟怎麼了。」

  熾旭倒吸口氣,「你真的不知道?」

  「怎麼?死了?」那事情不就簡單了。

  「你──」如果可以,他很想痛揍這個冷血男人一頓!「我明天來帶她走!」算他錯看了蔣力武這小子,他以為小葳這個性可以稍微平衡這男人的冷血……等等……等等……該不會力武之所以對小葳那麼惡劣,是因為自始至終都看清他的「潛意識」?

  他突然想起了他一直覺得小葳可以拯救誰了,就是這傢伙!就是這個該死冷血裝酷的惡魔!

  「越快越好。」他浮起惡魔的微笑。

  熾旭腦筋突然清楚起來,停頓了良久,突然賊笑了起來,「你錯,你真的錯了。」他若以為這是想撮合他和小葳,那就錯了,事情絕不是這麼單純。

  「我告訴你,她已經多天未出房門,也幾乎沒進食,而我改變主意了,就讓她死在你屋子裡好了。我會替你證明她是意外死亡的,也好讓這案子有個了結。」說完,他就要走。

  火氣直線上升的力武沉入沙發上動都不動,看著熾旭走出他的視線範圍。

  這不要命的熾旭!他幾乎將嘴裡的香煙咬斷。

          ☆          ☆          ☆  

  他還是沒見到她的身影。

  在她初進這屋子的前幾天,她每天礙眼的在屋子裡鑽進跑出,害得他竭盡所能的避開她,現在她是怎麼回事?

  裝死?

  真如熾旭所說的,不出房門不進食?媽的!誰敢死在我屋子裡試試看。他一定會把她從閻王殿給拖回來,然後丟到灣口餵魚。

  他早該讓她死在舊街的垃圾堆裡。

  踩著怒火,管她是死是活、是睡是醒、是穿著衣服或是全裸,他大剌剌踢開她的房門,卻被納入眼簾坐在窗口的女人嚇了一大跳,她的側臉和飄著的髮絲,竟美得不太像人,讓他倒吸了一口氣。

  美麗如雕像的側臉聞聲轉過頭來,見來者是多日前賞她巴掌的男人,二話不說跳下窗沿便想鑽進被窩裡,死也不想和這個男人打交道。

  美麗的女人除了柔弱之外,果然又出現了那種叛逆的任性,他揚揚嘴角,「你知道女人在我面前鑽進被窩浬,只有一個意義嗎?」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確實挑起了他男性的某種本能。他並不隱藏。

  「無恥!」她將臉轉向牆壁,眼不見為淨。

  髮絲纏繞在雪白的枕上,黑亮如絨,讓他不由得靠近床邊,直想伸手撫上是不是如他所想像這般柔軟的髮絲。

  存在的氣息讓邵葳不禁微微顫抖起來,是怕他再次打她嗎?

  可能不及他帶給她的強烈存在感來得恐懼,所以顫抖不停。

  「下床。」他站在床邊等待。

  但卻毫無動靜。

  他漸漸露出邪惡的唇角,很好,叛逆的成份已壓過柔弱,很好!他一向喜歡辣味女人。

  「我不是很有耐性,下、床!」他如雷的吼聲貫穿她的腦門。

  但她鐵了心不理,大不了他再打她啊!她豁出去了!

  他沉著眼,移動腳步。

  而她只能提著心口聽他的動靜,開櫃、翻找、取物、關櫃門。

  然後他壓上床,手掌惡意的拉扯她的頭髮陷入床墊。

  時勢所逼,痛得她不得不轉正面迎上那雙惡魔的眼睛,疼痛稍減但依然刺麻,令她眼淚就要滴出來,但一看見他等著她屈服的嘲笑眼神,她硬是將眼淚吞回去。

  他慢而折磨的壓低身子,拉近和她的距離,「換上泳衣。我在門外等,否則五分鐘後我會進來幫你換,你應該知道泳衣裡是不、穿、衣、服、的吧!」

  他樂得見到她的窘狀。

  然後他就出去了!邵葳這才跳起來看頭髮旁邊的衣服。

  一件布料少到不能再少的比基尼!而且她為何要和、他、去、游、泳?

  但她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她絕對相信,五分鐘後她若是沒出去,她的下場一定比穿上這件泳衣還慘,看了泳衣SIZE,她對著門外喊:「泳衣SIZE不合!」

  門外男人深吸口氣,厭煩的推開房門,直往站在床邊的邵葳大步走去,那股壓迫感讓邵葳幾乎要站不住腳,只好呆呆的往床上坐。

  他距離她至少一公尺,她卻軟腳了。

  「站起來!」他將輕如羽毛的她從腋下架起來。

  「你幹什麼!」她像被電到般,推開他撫上胸部的手。

  他臉色一層層陰霾起來。這女人有夠麻煩!「你再給我哼一聲看看,我定掐死你!」說完,他修長的手圍上她的胸部,這讓邵葳狠狠倒抽了一口氣,卻真不敢出半點聲音。天啊!她真的被他的威勢嚇得只能咬著下唇,強忍尖叫的衝動。

  然後他整個手掌霸氣而自在的罩住她的胸部。

  她的臉「轟!」一聲燒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之後,他不太客氣的往下游移,粗魯的圍著她的腰,不知是他的手指修長,還是她太纖細,他的手一圈正是她的腰圍。

  在她還沒恢復知覺前,他蹲下身,還是用手在她下圍比畫,不經意間手指竟劃過她最私密的地帶。

  這……這……她全身酥麻,一口氣險險提不上來。不管失憶前她是什麼女人,她自己確定,絕對不曾有過這種戰慄的感覺。

  然後,造成她嚴重缺氧的罪魁禍首風也似的離開她,逕自到一旁打電話。

  「送套白色泳裝過來,三圍是三十四C、二十三、三十四,半小時之內送到。」

  他、他、他、他剛剛是在量她的三圍!!

  邵葳簡直會吐血!這男人太、太……

  打完電話的力武,嘴角眼神都邪惡,久久才帶著輕蔑的笑說:「你。還是處女?哈哈哈!」但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據他調查,她極可能是船上那群水手出海洩慾的工具,她會是處女?那他就是癡情男了!「也許你連這一點都忘了。」

  這話氣得她險險再吐他一次口水!

          ☆          ☆          ☆  

  泳衣二十分鐘送到,SIZE貼身得宛如訂製,當然她不曉得他量的腰圍對不對,因為這泳裝的腰線根本不是在她二十三吋的地方,而是在肚臍線上!

  他同樣只給她五分鐘,而且這次還不算她走到泳池邊的時間。

  她沒時間擔心這條細線撐不撐得住她的胸部,只能在鏡前看一眼之後直奔泳池。

  從第一天踏進這座宛如天堂的宅子時,她就愛上了這座造型優美、水色乾淨清爽的泳池,腦子裡早已經有在這漂亮池子裡如美人魚般悠遊的幻想,但卻被那個男人氣得什麼幻想都消失殆盡。

  現在,他才要她下水游泳?

  她真的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踱到池子邊,那個男人呢?水波蕩漾,清澈得讓她想不顧一切跳下去,但自己究竟會不會游泳?她不知道。

  她只好坐在池子邊,將小腿試探的伸入池水中,「呼!」清涼的溫度讓她從喉中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管不住心情,腳趾尖開始頑皮的撥水,哈!她想不管她會不會游泳,至少,她絕對愛水!

  她玩了一陣,才想起一件事,就是──那個叫她來池子的男人呢?

  環顧一下四周,沒人。突然,一個拉力將毫無警覺的她從池子邊直直往下拉。

  救……命!!兩字都還未喊出,水已經咕嚕嚕從胸、從頸、從鼻子進入,她快速滅頂了。

  「救……咕嚕,咕……」她在水中仍直覺要喊,卻灌進更多的水,鼻腔腦門全是水!一秒內她已經完全沒有氧氣,雙手失控驚慌的亂扒。她、會、死!

  「不、要!!」就在她瘋狂尖叫,期待滑動雙手可以讓自己往上浮之際,她碰到了一個物體,人類求生的本能讓她自然的攀上,就在她以為可以得救之際,忽地,她竟被一個下拉力再次壓入更深的水中。

  那個救生物竟將他推入更深不見底的水裡。

  心中的恐懼擴張到她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眼前一片烏黑及數不清的泡沬,但她仍在掙扎!終於,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就像剛剛被壓下水中一樣,她被拉上了水面。

  空氣!

  一浮起水面,她便猛吸胸腔中嚴重喪失的氧氣,卻再次將鼻中令人厭惡的水吸入鼻腔,嗆得她的肺快要炸開,「咳!咳咳咳!」

  她攀著那個不知名的物體,一逕的咳個不停。

  天哪!她沒死。

  咳到最後,她才稍稍意識到,她攀著的物體似乎是一個人!而她雙手緊緊鎖住的似乎是脖子!

  她空出一隻手將長髮撥開,身子往後仰之後才發現,她攀的竟是──那個男人!

  這一驚她竟笨蛋的將手鬆開,再次跌入水中之際,他結實有力的雙手橫腰將她鎖穩,然後輕易的送她離開水面,坐上岸邊。

  一離開他的體溫,她才開始顫抖起來,她以為會這樣死了。

  他也從水中躍起,走到旁邊涼椅上取來大浴巾,從她頭上兜下。

  她將浴巾捆緊在身上以求得安全感,然後露出蒼白的臉,「謝……」驚魂未定,她連嘴巴都控制不好。

  但卻看見他停頓半秒之後嘴角一斜,揚起嘲笑的幅度,「你謝我?」

  他的眼神除了嘲笑之外,還有……突然她將一切串連了起來!不敢相信!這一切……這一切……

  「是你!」她的雙眼不知是因為溺水還是因為驚訝而紅腫,酸澀得讓她快要忍不住落淚。

  他站起來,坐進池邊的青銅椅上,修長的腿一晃一晃,絲毫不準備回答。

  「為什麼?我真的讓你這麼厭惡嗎?」邵葳氣急敗壞,站起搖晃的身子,嗚咽著直瞪著他問。

  他對她指責怨恨的眼神不以為意,更不在乎她看來要昏倒的身子,仰仰下巴,「不是想死嗎?我不過盡一臂之力罷了。」他將濕發撫平,貼在腦後,俊酷的五官透著惡魔般的殘忍。

  「你!」她發著抖,直奔向他,纖纖手臂一舉起就要往他那張惡魔的臉孔揮下。

  但卻被他輕而易舉接下,「想打我?自己吃飽一點再來吧!」然後將纖細手臂一推,邵葳又跌回地上。

  她怨恨而帶刀的眼神瞪視著他,卻見他穩健的拿起池邊几上的酒,踱進屋子裡。

  留著她一身濕冷發抖著,還火氣焚心。

          ☆          ☆          ☆  

  如果以為經過昨天的溺水事件,邵葳就可以不用再到泳池邊去,那就錯了。

  同昨天一樣的時間,他在院子花叢中逮到她。

  「去換泳衣。」他冷冷吐出一句命令,便離開了。

  「不要!」她朝他偉岸寬大的背影挑釁。

  他不說話,回頭直掌到她幾乎要軟腳,然後更可怕的靠近她,食指、拇指嵌住她的尖下巴。

  「再說一次。」他的聲音像喪鐘。

  她咬著下唇,頑固的瞪著他,唇要透血了還不知。

  他的拇指卻意外的扳開她的嘴,順著她唇瓣的紋路來回撫觸,似要撫平嫩唇上深深的齒痕。

  那膚觸從她的唇瓣直竄體內,讓她的臉倏地燒紅起來。

  他微微牽動了下嘴角,「十分鐘。」然後放開她離去。

  這個惡霸!流氓!

  五分鐘後她跑進房間,看見一床的嶄新泳衣,卻青一色全是純白。

  再一個五分鐘,她到達池邊。

  她為何會被他的蠻橫牽制,微慍的來到池邊。

  見她靠近,他浮出水面攀在池邊。

  第一次由上往下看他,她突然有股優越感,哼!

  但是不到三秒,她往前踏一步,他的長手便逮住她的腳踝,一個猛拉,她在驚叫聲中跌入水中他的懷裡。

  「你這惡棍!放開!」她掙著要他鬆手,連靠近一秒她都受不了!

  她絲毫沒有發現,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沒有撞到任何石子水泥,他是護著她下水的。

  他聽話的雙手一放。

  她……她踏不到底!

  快速且狠的吃進了一大口水,溺水的恐懼讓她毫不遲疑且沒志氣的緊攀著他的身子,趕緊浮上水面換氣。

  呼!

  她一臉的狼狽、亂髮卻換來他的狂笑,抱著她的強壯手臂還因此震動不已。

  「閉嘴!」甩掉滿臉的水珠,她的呼吸總算恢復正常,突然……她才領悟,她現在是掛在他身上的。光這點就足夠她再度呼吸困難了,但是,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邵葳皺著柳眉埋怨的看著他,看著看著又有些迷惘了,水兒清清涼涼,她卻感應得到他暖暖的體溫,再加上這男人……這男人好看得讓人心動,他竟還笑!天哪!

  她不自覺的小指撫上他那令人迷亂的臉頰,然後像著了迷般,竟輕柔的貼上了他的唇。

  笑聲驟斷。

  她也驚醒的彈開。

  四目交接久久移不開對方,接著,他不遲疑的壓住她的後腦,延續她剛剛的舉動,並且掠奪她口中剩餘的空氣。

  他似乎想著這個吻也很久很久了。

  這次,她比溺水還糟,她的心肺全爆炸了。

  久久,他才放開她讓她呼吸,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慢而低啞的說:「我……確定你不會游泳。」

  「你……」誰來治治這男人啊!

  然後不等她還嘴,他又燒殺據掠而來,緊緊裹住她全身,將她帶至淺水區,鎖在石牆與他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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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1:53
第四章

    下午五點半,她才從午覺中醒來,肚子前所未有的飢腸轆轆。

  下午,她究竟游了多久?

  在他的教導下,她像條笨魚……想著想著她才想到,她該叫他什麼名字?在醫院就耳聞,當初發現她救了她的人不是那個天天來看她的冠明,而是冠明的老闆,那時護士們繪聲繪影他有多麼帥多麼神秘,雖是天天緋聞上報,卻無人能真正掌控這個男人,病房中淨是「蔣力武」三個字不斷,今日,她果然見識到他可怕的影響力。

  而護士們說得還含蓄了點,他根本是女人的毒藥!

  就連她都……

  但她究竟該怎麼叫他?自始至終,他根本不在乎她叫不叫他,或者該說,他根本不在乎她,但她竟、竟……吻了他!

  她吻了他對不對?天哪!自己的過去完全無跡可尋,也許,她就是這樣隨便的女人!但她現在為何會如此後悔,她究竟是什麼個性?

  「噢!」她將頭臉藏進絲被中,壓入枕頭下,想像只烏龜躲進殼裡。

  力武一推門進來就看見床上棉被中鼓著一個人形,他靜靜倚著床邊櫃不動聲色。

  「我怎麼會吻他!天哪!他是個惡魔,惡魔耶!」她在枕頭下越來越後悔。

  我是惡魔?!

  他揚起邪邪的嘴角,聽過不計其數的形容詞,目前這個最有創意。

  殊不知其他人也有這種想法,只不過沒人敢在他面前直接對他說罷了。

  他期待著下文,可是棉被內停止動作。

  邵葳在棉被中回想那個吻,後來他吻她了對不對?是他吻她對不對?嘖!這個男人,她相信他根本不會讓女人主導!

  不管了,好餓,奇怪,冠明怎麼還沒來喚她吃飯?她一直是和冠明、張嬸一起準時吃飯,從沒見過那個男人同他們一起吃飯,「他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呀?」她邊說邊將被子掀開。

  「啊──啊!啊!」她對著男人的臉尖聲怪叫起來。

  力武交叉著手臂,好整以暇的望著尖叫的女人,她果然將他視為惡魔般尖叫。

  「你──你、你怎麼可以沒敲門就進來我房間!」她摟緊薄被,以御外敵。

  他敲過。雖然不是很有耐性,但他真的敲過,只是此時,他不覺得這個問題重要,「我是惡魔?」

  他聽到了!死了,她一定會被這魔鬼大卸八塊,今天泳池裡沒死成,現在是時候了,「你……這……這……不是、是……」她緊緊吞嚥乾澀的口水,之後乾脆抵死不再開口,反正多說多錯,想一想索性不說了,要殺要剮任君高興。

  他更加逼近她,從下午開始,他便知道體內的某一個部分因為這個該死的女人而有所改變,他覺得像現在這樣逼近她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瞇起深不見谷底的黑眸,濃郁的侵掠氣息瀰漫在她所能吸進的空氣裡,壓下來的陰影在她蒼白的臉上形成明顯的對比,他緩緩吐納惡魔的力量,「要知道真正的惡魔長什麼樣子嗎?」他像獅王般伸出舌舔舐他即將吞入肚腹的獵物。

  耳朵傳進前所未有的刺麻,他……他舔她,他舔她耳朵……她直想尖叫推開他!但是,卻只能無力的看著他鬼魅的眼無能為力,叫不出、動不了。

  他輕而易舉的吻上他想要掠奪的部位,惡魔的唇緩慢火熱且熾烈,毫不憐香惜玉,像要吸乾她的每一寸,魔爪也肆虐的在獵物身上索取他想撕裂的靈魂血脈。

  離開肆虐過的紅唇,他一寸寸濕濡嚙咬下滑至她細嫩的頸,猛而烈的吸吮她的香甜,引起她全身劇動,她覺得血液就要從頸部爆開,像河般流出。

  「噢……」她顫動無助,乍然失溫的唇,吐著空虛。

  他修長結實的手指撫上她空虛的唇瓣,迷亂而用力的吸吮起來。

  另一魔爪也忙,忙著將身下的柔軟女體納入版圖,刻進記憶圖騰裡,她便像不著衣服一樣,在他的挑逗下遍野狂燒,不溫柔的蹂躪她尖挺的雙峰,然後游至不及盈握的細腰。

  他早嘗過她的線條,她該有免疫能力的,但卻沒有,她竟期待他能夠褪去多餘的衣裳,直接接觸她。

  她火熱的伸上手來鬆懈身上的衣物,以期能散除已焚燒至喉嚨的灼熱,卻讓惡魔的唇舌長驅直入,含住她脹熱的蓓蕾。

  火勢更加緊延燒不可收拾,她無力掌控局面。

  「拜託……」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知該求什麼,迷亂的思維中組合不起任何所學過的隻字片語,朦朧的雙眸中只看見他的身軀折磨著她。

  倏地,他全身而退,回復之前的狀態,交叉著雙臂直立床邊,冷眼看著床上赤裸火熱的她。

  她從一把炙熱的火,瞬間回到被冰雨突地熄滅的灰燼。

  沒有比這種態度更羞辱人的了!

  「有沒有更加認識惡魔?」他噙著一縷殘忍的微笑。

  「你!你!無恥!」她捲起絲被,掩住自己外露的身子,拿起枕頭朝他丟去。

  他簡單的避開她丟來的枕頭,「還是更加認識自己?有沒有想起來自己是做什麼的?」

  他……他把她當妓女!

  她該怎麼做?咬死他或者將他送入鱷魚口中嚼碎,都無法滿足她的恨意。

  「換件衣服,出去吃飯。」他走出房門時下命令。

  「我若會跟你出門我就是豬!」她已經控制不住憤怒,不顧一切的怒吼。

  「十分鐘,記得化點妝。」說完話的同時,他剛好將門闔上。

  這個死男人!她一定會趁黑夜摸進他房裡讓他一刀斃命,也許她失憶前就是個殺手,她可以得心應手。

  想著的同時,她竟還是乖乖找了一件洋裝換上,還有些緊張的看了一下時間,五分鐘,天哪!她為何這麼聽話?她為何那麼……是怕?是怕他?她怕他?天哪!

  她討厭這種被牽制的感覺,似乎只能照著他的命令、他的喜好走,沒有自己、沒有意見,但是,心裡卻抱著淡淡的一個想法,若如此能博他一笑,她願意!她竟願意?!

  她用力拍打腦袋,要命!她願意!這什麼卑賤想法?他是頭惡劣的豬耶!

  她偏不要,所以將手中的口紅往桌上一丟,不化妝。她、不、化、妝,她相信失憶前一定也沒有化妝的習慣。

  素著一張臉,她走到客廳,他拿著煙的手正將煙置入唇內,看見她之後便起身,嘴中的煙也不拿掉,一副流氓的叼著,甚至還咬著煙上下玩,然後將她像隻貓似的揪著往房裡走。

  「放開!」雖然只是碰觸到手臂她也不要,而且痛死了,他根本沒將她當女人看。

  但是再如何掙扎還是抵不過他的力量,而且她覺得他根本沒出什麼力氣。她真的要逼自己多吃些,好有力氣可以一刀砍了他。

  將煙拿到手上之後,他放開她翻找著口紅,一條一條轉開又蓋上,似乎對顏色不甚滿意。這些化妝品全是張嬸為她準備的,可不能怪她,而且其中她只知道如何使用口紅,至於其他那些瓶瓶罐罐,她根本是一竅不通。

  他似乎暗咒了一聲,然後勉強取出其中一支口紅,「過來。」

  她已經很靠近他了耶!還要多近!她瞪著一張不可置信的臉看他,剛剛在這床邊才發生那種讓她幾乎想自殺或者殺了他的事情,現在這種距離就是警戒線了。

  「靠近一點!」他似乎沒耐心了,話才一說完,乾脆直接將她橫腰一攔,往他身上帶。

  她只差沒貼到他身上了。他的煙味和著淡香直接撲進她鼻子,實在讓她沒法子控制心跳,然後,拿煙的手掌托正她的下巴之後,另一手溫柔的為她上口紅。

  他的掌心還留有一股特殊的煙草味,摸著她的頰簡直要弄破她的肌膚,若是讓這雙手撫過全身,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突然,她的下腹部冒出熱熱的窒息感。

  天哪!她在想什麼!一陣心跳打住她各種非份的想法,但他的撫觸輕柔得讓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不是在生氣嗎?但是她的唇瓣上卻沒有感覺到一絲外力,就上勻了口紅。

  她轉看鏡子,唇上有抹淡淡玫瑰紅,再適合她不過的顏色。

  也才發現,他正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得太認真,而且意味深長。

  她根本不用上什麼粉了,因為她的臉熱得要將她的頭臉全燒透了。

  眉睫低低,不敢再多瞄他一眼,那眼神太……太「赤裸」,所以她只敢瞧著他的腳趾頭,直到他又托高她的臉。

  要重畫?她還沒想透,他深邃的五官已逼近。

  這次不是上口紅,他彎下腰,吻上她勻嫩欲滴的紅唇。

  「唔……」她雙眼詫異的瞪大。然後漸漸迷濛變小,索取更多屬於他的味道,他是這樣讓她上癮……她相信,她絕對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激情。

  灼熱的唇齒,熟練而適度的飽滿吸吮,他就要將她所有魂魄全納入他之中了!

  但是,突然一個警訊進入腦海:他會不會又耍她!

  她急急推開他。

  她唇上的玫瑰色染上了他的唇,他像嗜血般舔了一舔,邪邪一笑,然後往她退的方向進了一步,她再退,他又進,終於退到床邊了!一個不慎,她整個人往後傾倒,倒在柔軟的床上。

  局勢似乎有些失控,這……這般曖昧的情況簡直要將她的腦袋燒糊了,但她尚存一絲剛剛的羞辱,縮起修長的雙腿往床邊躲,「你……走開!」

  她忍不住顫抖,不知是害怕受他影響的程度超過自己所能負載,還是害怕接下來即將會發生的事情,她無法控制局面。

  她在怕他?力武皺了皺眉,她竟會怕他?敢罵他惡魔、敢說他無恥的這個女人,現在縮成一團發抖是因為怕他?該死!

  他充滿怒氣的爬上床,將她一古腦貼近他的胸膛,再度索取她裸露在外的嫩頸,他要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膨脹吶喊,他要她!他根本不容許他要的女人怕他。

  「你……走開!」氣息更加微弱了,她的胸部因為張力而上下起伏,薄衫藏不了她的春色。

  他的雙眸燃燒著紅色火炬,這個女人有讓他躁動的本事!她的呼吸、她的眼眉、她倔強的脾氣,讓他第一次對女人有了另一種興趣,這個耗氧的女人!全身上下的燥熱讓他扯開領帶、頸扣,露出結實黝黑的胸膛。

  邵葳不自覺的舔了舔唇,她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赤裸身軀,但為何這個可惡的男人不過是這樣小露,就讓她想解開他多餘的襯衫,撫上他結實的胸肌?

  救命啊!她怎麼會對這樣的惡魔……

  她還沒想完,他已經貼近眼前,一隻手大膽的從衣領伸進她的衣裳,熟練的解開她前扣的胸罩。

  「啊!」她倒抽一口氣,無力阻止,盼他更直接的接觸她。

  她……失去了理智。

  背後的拉鏈被他一點都不憐惜的拉下,裙擺被她坐著,留住她最後一道防線。

  「站起來。」他帶著迷咒低啞的嗓音,讓她柔順的站起。

  他的眼神像火一樣灼燒著她,沒有輕蔑,他像看著一尊完美的雕像般賞識。這眼神讓她更加迷亂。

  他便從腳趾細細吻了上來,潔淨而熱的手指觸著她膝蓋窩,一圈一圈輕逗著她,讓她笑了出來,腳一鬆軟,便跨坐到了他身上。

  「碰我。」他引導她的手碰觸他的胸、背、腰。

  手指傳來他彈性的肌膚,她簡直要戀上這樣的觸感,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極性感,充滿逗人幻想的節奏。

  跨坐的姿勢讓她感受到了令人臉紅的賁張,她對現在的情況感到陌生,卻又瞭解,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經驗?

  「啊!」她又嬌喊了一聲,隔著衣服他竟直接拉她接近他的……他是這樣熟練、這樣自然,沒有一絲遲疑。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似乎也變得有趣而「健康」,他是這樣擺明了要她,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不由得倚進他的脖子窩輕笑了起來,熱熱甜甜的氣呼在他頸側。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女人在笑?剛剛在顫抖的女人現在在笑?他對這個女人越來越好奇了,粗魯的抓住她後腦的頭髮,讓她的臉面對他,「笑?」

  她又羞又好笑的搖頭,美麗精緻的五官映著潮紅,讓他想一口就吃了她。

  「說,你笑什麼?」他殘忍的咬著她小巧的耳朵,留著幾個齒印。

  「好痛!」她捂著耳朵,嬌怒的拍開他的狼牙。

  「說!」他這次換了地方,輕嚙她鮮嫩的脖子。

  「好……我說、我說。」她躲開他的攻擊,又怕跌倒,只有雙手繞著他的頸,「笑……笑你的跋扈。」

  他揚起眉,我跋扈?他完全不覺得。

  但下一秒,她埋進他的懷裡,羞怯的說:「但是我喜歡。」

  這個「火辣子」竟這樣不要命的挑逗他!但他也為這樣單純、直接的感受心悸。

  他再也無法忍了,褪去身上的衣物,接著脫掉她一直誘惑著他心智的小褲子,然後,跋扈而不遲疑的進入她體內,釋放自己。

          ☆          ☆          ☆  

  床沿留著他剛剛未抽完的煙蒂,煙灰散了,小女人倚在他身上甜甜的睡著,他想去取煙卻不忍挪動她。

  她一定累壞了,她這該死的女人!

  他早該發現的,以她那樣生疏又單純不做作的表現,他早該知道她是處女!

  Shit!有誰會相信一個可能是船員丟棄的女人,保有完整的貞操?!阿輝的調查不是說前幾個月有兩個女人被帶上蕭家船上一直沒下落,她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個,而現在證實這調查──不可能!阿輝這個笨蛋!他更笨!為何會停不住對她的慾念?

  這個該死的女人!他一定要叫熾旭明天就將她帶走,叫她遠離他的家。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葳,小葳,你吃飯了嗎?」冠明等著回音,卻沒有動靜,「我進來了喔。」說完,便推了門進來,由於上次小葳有絕食的經驗,所以冠明對她有沒有吃飯特別在意,又怕她會關在房內悶出病來,所以他習慣一段時間沒見到小葳便上樓探詢。

  今天少爺說會帶小葳出去吃飯,但是,小葳的鞋子都在呀,會不會……他們會不會又吵架了?唉,咱家少爺不識寶,小葳可是很匹配當少夫人的!

  結果邊想邊走近床邊,見了床上躺坐的人之後,冠明只剩倒抽一口氣的份,「少……少爺……」

  「你總是這樣進入小葳的房間?」力武字字森冷,縱使是他極信任的管家,他、不、許!他不許男人這樣隨意進入她的房間。

  「不、不、不是!」冠明嚇傻了急急後退,雙手交叉揮舞,一個不小心揮掉了立在一旁的擺飾。

  「乒乓!」

  花瓶在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吵醒了香肩裸露的邵葳。

  她一睜眼便看見立在一旁的冠明。

  「冠明?」她邊說才發現,身子下墊靠的是蔣力武,嚇得羞紅了臉!天哪,怎麼會讓冠明看見?天哪,羞……羞透了!

  力武深沉的看著邵葳和管家,對著冠明說:「去拿煙來。」

  「是。」冠明趕緊退出房,他的主子……他的主子那雙眼若能殺人,他已不保全屍了!

  蔣力武推開薄被,將邵葳羞透的臉挪出來與他面對面。

  「不想讓冠明看見?」他惡魔的長角漸漸露出來,這女人魅惑全天下男人!

  本來就是嘛,誰願意讓人看見一個未婚女子與男人同床!

  不知道眼前男人已經快殺人的邵葳誠實的點點頭,「嗯。」

  他殘忍的捏住她的粉頰,「別想魅惑冠明,你要習慣,他會常常看見我們同床,從現在開始!」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男人說她魅惑冠明?!「你究竟在說什麼?」

  他揚了揚嘴角,便將手指探入薄被中,尋到她最幽密的私谷,野蠻的玩弄、調戲。

  「走開!」她想推開他有力的手,卻推不動一絲一毫,而讓自己陷入了更激烈的碰觸裡,在最後一秒,他翻身壓上她,她看出了他的意圖,「不!」

  他再度進入了她,在明知道冠明下一分鐘便會推門進來之時。

          ☆          ☆          ☆  

  熾旭將大部分的推測和力武進行討論。

  「沒有人報失蹤、雞戶裡沒有人認識她,你一直懷疑的蕭家船運我也放了線查,沒有。沒有人認識她。」熾旭將這陣子的成果對力武報告,他沒碰過這麼麻煩的女人。

  力武也是,這女人像刺紮在臂上,時時存在,麻煩,他沒有心力面對這種麻煩!

  「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弄走她?」煩啊,明明想要這女人離開越遠越好,為何這樣說出來又讓他恨起自己來!這「雪特」女人!

  熾旭搖搖頭,「這麼大的房子,她一個小女人也沒妨礙到你什麼,你幹嘛這樣不近人情!」

  「我看了她就煩!」她搞得他燥熱不安,他要不要告訴熾旭他每天想摸上她的床?

  熾旭像看見了什麼,瞇起意味濃厚的眼眸,「小子,她,煩到你啦?」這可是好消息,也許案子可以早些了結,就幫小葳報個無國籍居留,然後嫁給力武這小子,哈,同時解決了他兩個麻煩。

  力武對著熾旭訕笑的臉,簡直忍不住想揮拳過去,「你給我小心一點,我若控制不了拳頭,別怪我一拳打死你。」

  「可別太早讓我死,我還有任務在身。」熾旭晃出一張燙金帖子。

  力武沒有伸手,昨天他也收到了帖子,那樣粗俗的暴發戶習性,他光嗅就嗅得出是死對頭蕭家船運發出的。

  「蕭老狐狸的女兒辦訂婚宴,你有什麼任務?」

  「蕭家連你這死對頭都發帖了,我會沒任務?看熱鬧也算一項吧!」蕭老頭現在都將棒子交給大兒子蕭百家,這蕭家二世祖沒學到老狐狸的經營手段,淨學些旁門左道非法營生,論起來,力武這小子太仗恃一身聰明而不屑汲汲營營。

  力武知道,蕭老頭是看在和台灣老家祖父的交情才發的帖子,這是兩代前的交情了,知道的人不多,但確實也有熾旭要擔心的地方,只是,交手過幾次後,他頗瞧不起蕭百家這傢伙。

  看力武一臉不以為意,熾旭不免想澆些冷水,「蕭百家最近和台灣地內幫接觸頻繁,你是同行,沒有要擔心的地方嗎?」

  他撇了熾旭一眼,他豈會不懂蕭百家在搞什麼勾當,不懂的是蕭老狐狸而已,但他竟動到蔣家地盤上,要不是沉得住氣,他早就直搗蕭家了。

  「你不用擔心。」他將眼光放遠,是整頓的時候了,但他實在沒興趣處理這些雞毛蒜皮,舊街那塊地他比較有興趣。

  熾旭揚揚眉,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他在吸收你的船員你知不知道?加上他和地內幫的接觸這兩件事一接頭,你沒聯想到該擔心的地方?你有一半以上的船員是台灣人耶!」這表示一半以上的機率會成為兩頭拿錢的間諜。

  他當然知道熾旭提的是什麼事,前些日子他便知道蕭百家從事走私這種非法勾當;遲早會將念頭動到自家船運身上,只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熾旭就開始擔心的程度。

  「他利用你的船送貨,你知道嗎?」透過地內幫先和船員私下交手,便可一絲風險都不用擔的完成交易,尤其毒品這種體積小獲利大的東西,他可以輕鬆賺錢。

  另一點更需要擔心的是,若他想製造麻煩,一通電話栽贓下來,縱使到最後可證明蔣家船運沒事,恐怕香港也不會再讓蔣家待下去了,而這小子竟一點危機意識也無!

  力武看熾旭真的擔心,微微笑了一下,「這樣你就有事好忙了。」報復了他將女人丟到他宅子裡這件事。

  想至此,他眉頭又皺起,只好將一直不想提的事情托出,「那天,你也有聞到船上難聞的氣味了。」他指的是發現女人那一天船上特有的味道,而且那該死的女人身上的傷口會爛成這樣……「所以這次的宴會我要帶她去。」

  「你說什麼?!」熾旭眼神一斂,這瘋狂的舉動等於要讓小葳成為標靶!雖然不能確定小葳是否和蕭家有關,但這還是太冒險了!

  「反正你也有看熱鬧的準備,我當然不能讓你太失望。」他叼著煙邪邪一笑,知道當天一定會很有趣了。

  「你……」熾旭說不出話來,這小子究竟是作好萬全的準備,還是真不管小葳的死活?從他惡魔般的臉孔上,他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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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2:16
第五章

  她知道她陷入泥沼裡了。她是他的獵物。縱使有逃脫的可能性,她也逃不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愛上惡魔?

  大宅子景色明媚,她在花叢中四處散步,從上次在房內和那個惡魔被冠明撞見之後,有好幾天冠明一直迴避著她,直到這幾天冠明才恢復正常。

  她恨死了那個跋扈惡質的男人!愛恨交替間,讓她不知如何排解抑鬱的情緒。剛聽冠明說熾旭來找蔣力武,她特地等在花園,好跟熾旭說說話。

  對於熾旭她很信賴,也許是因為在醫院的時候只有熾旭願意告訴她情況。

  「怎麼這麼久呢?」她繞到泳池邊,癟著嘴低喃。

  突然,池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早就習慣電話響時不去接了,冠明會在三聲之內接起,但是,這次怎麼響這麼久?要不要接?

  「喂?您好……請問您找誰?」她第一次接觸陌生人,竟有不知如何開口的緊張,不過是一通電話耶!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聽得出來接電話的女子臉上掛著笑容,「我是齊篤克,請問蔣力武在嗎?」年輕女子?篤克大拇指抹了一抹下巴,新的傭人?不可能,力武那小子不可能讓女人在家裡閒晃,縱使是個女傭,這可讓他好奇了,「你是……」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蔣力武現在正和客人談事情。」

  這女人自稱那傢伙「蔣力武」?而不是蔣先生?篤克掛上了和力武頗為相似的惡魔微笑,「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你住在這裡?你成年了嗎?」聽這聲音有些稚嫩,若是小女孩就說得過去她為何會在力武家,也許是誰家的小侄女。

  邵葳消化了一下對方的話,再想起前幾天她和蔣力武發生的事情,雖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但她確信自己是個女人了!

  「我成年了。」她頓了一下,「我住在這兒很奇怪嗎?」

  「嗯……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原因,那就太好了。」連他這個表弟有時來香港都住不進去,這個成年女人竟住在裡面!這絕對可以成為回台灣之後家族間的大消息,或者,威脅力武的一項利器。

  因為一般人帶女人回家可能是家常便飯,但是若換成蔣力武,那可就是大新聞了,他可是將女人當成運動器材看待出了名耶!運動器材一向適合放在健身房,若放在家裡就太佔空間了,這是力武的哲學。

  「我……」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何她會住進這兒。

  但在她還思索該如何說明之時,一個森寒的聲音突然介入電話,傳入邵葳耳膜,「誰叫你接電話的!」

  「我……」

  「掛上!」

  邵葳快速掛上電話之後才憤恨起來,這……這個男人這麼凶!

  死命盯著掛在牆上的電話久久說不出話來,然後,她越想越氣拿起電話,「你凶個「屁」!」然後急急掛上電話,一溜煙跑離那個電話遠遠的,深怕蔣力武那只魔爪會從話筒將她逮住。

  電話裡兩個男人都呆了半秒,然後聽見齊篤克響徹雲霄的笑聲,無法止住。

  力武氣得將電話一甩,狠狠掛上,咬著牙迸出一串咒罵,他非得將這女人丟出去不可!

  「怎麼回事?」一旁的熾旭看見力武難得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該不會是蕭百家來的電話。

  他衝著熾旭咬咬牙根,指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說;「我警告你,三天!宴會後三天,將那個女人弄出我家!」說完便殺出書房,找那個該死女人去了。

  宴會?!那還久咧,他得先送小葳去心理醫生那兒診療,熾旭才想抬頭告訴力武這個安排,但是,咦?人呢?

  邵葳躲在大門口綠樹叢間等著熾旭出來,她真的做了!做了!哈,真是又高興又刺激,姑且不管那個惡魔會如何拆解她,反正現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她一定要告訴熾旭。

  結果,一個小時後她依然讓他從花叢中拎了回去。

  「放……放開我。」語氣是薄弱了點,畢竟她是有錯在先。但是,他未免也太用力了吧!而且他不知道「牽」著女士時腳步應該慢一點嗎?

  暴怒的男人長腿跨大步像老鷹抓小雞般將女人丟進房裡。

  「別……別這麼生氣嘛!有話……有話好好說。」在自己房內被肢解,天哪,連冠明都救不到她。

  「砰!」房門殘酷的聲音宣佈他的暴怒,她真的沒救了。

  眼看著男人一步步逼近,她還做最後掙扎,該說什麼好啊!他那個臉讓人說不出話來,突然,「啊──」她整個人後仰跌入大床上。

  她來不及爬起或移動,他便彎著腰快速佔領她上方的空氣,由上往下盯著她,黑影壓在她上方,像在考慮要從哪一部位開始進食他的獵物。

  嚇壞她了,她膽怯的半瞇起眼,突然,竟聽見他咕嚕嚕從喉頭冒出的笑聲。

  這男人在笑?!此時?!

  她趕緊睜開眼,卻見半秒間黑影壓縮貼至臉上,而一股熱呼呼的溫度跟著壓近,他強壯的手撐在她左耳,而他的唇幾乎貼著她的右耳說話。

  「我該拿你怎麼辦?」

  低沉的聲音卻溫柔?那是溫柔的聲音嗎?不是她在幻想,不是假的?

  然而,力武開始的舉止證明她沒聽錯,他輕吻上她火熱而敏感的耳朵,而另一雙手掌慢慢撫摸她精緻的臉頰、下巴……

  「呃……」她無力到舉不起來的手想拍他。

  「你沒有別的名詞可以叫我嗎?」

  他仍呼著熱氣在她耳際吐著,粗嘎的低沉聲音讓她無力到不知如何回答,這個男人有惡魔的力量,她確信。

  「你是個魔女。」他的手掌下滑,流連在她火辣尖挺的雙峰之中,隔著衣衫他都感受得到她的魔力。

  魔鬼說她是魔女?!她輕喘著笑出聲來。

  盯著她迷濛而魔魅的眼,他的大拇指移上她出聲的唇,來回揉弄,「笑什麼?」

  她睇了這個不容人輕辱他的男人一眼,「惡魔說我是魔女。」

  他又笑出聲,滑進她的頸窩,「想個名字叫我。」他不想再聽見她叫他「喂」或者「呃」,他真的想聽她怎麼叫他。

  「惡……」她盡量忍住不笑。

  他掐住她不及盈握的腰,威脅著,「說。」

  「別!」她最怕人家哈她的腰,小手說什麼也要阻止他的大掌。

  「那就叫我……」尾音再度沉入她細嫩的頸,他一絲絲加重吸吮的力量。

  「蔣力武。」這可是心不甘情不願。

  他果真用力掐住她的腰,任她在他身下扭動喊救命都不放。

  「啊啊啊!」她邊笑邊叫,眼淚都快滾出來。

  玲瓏的身軀貼著他偉岸的體格,親密融合。

  突然,他整個人癱在她身上,無力的在她耳際喘著說:「別,動。」

  她聽著他的心跳,胸部還上上下下浮動喘著氣,一時還停不住笑。怎麼了?他話說得好艱難。

  「再動,我就忍不到你說出來。」

  突然,她全身都感受到了他的硬直,臉一下燒痛到不知如何是好,這……這……

  「力……」她聲音如蚊鳴,「力。」

  他滿足的閉起眼,然後覆上了喚出他名字的紅唇。沒有一個女人喚他可以讓他有這樣的感覺,他全身刺痛灼熱,微汗冒出前額。

  衣物簡直礙眼,他毫不遲疑的拆解,看著她的裸體也覆著一層薄汗,他細細密密抹去,快速的汗濕他的掌,他無法不愛她的初生自然、她的顫抖。

  但卻極其默契的不願開冷氣,享受著原始而專注的熱度焚燒。

  她是個可以讓他耗盡氧氣的女人。

  耗氧的女人天真的想為他散熱,笨拙專心的解著他的鈕扣、腰帶,隨著臉紅心跳。

  造成他更是溫度上升,汗珠滾下他黑黝結實有力的胸膛,滴在她身上讓她分了神看他的胸膛。

  她看了簡直要癡迷,這男人!這男人怎可迷惑她成這種程度。

  她愛他!愛他的一切!閉起眼,她親吻汗水滑落的地方,那是他的氣味。

  「Shit!」再也耐不住了,他褪了多餘的衣物,密密實實貼合這讓他瘋狂的柔軟嬌軀,緊緊陷入她裡面。

          ☆          ☆          ☆  

  之後,除了每一夜的瘋狂之外,他開始帶她走入宅子以外的世界。

  出海、美食,讓她目不暇給。

  甚至讓她參與他在舊街的計畫,她若足夠瞭解他便會知道,他一向不讓女人接近他的工作,因為女人笨!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女人可以踏入他的精神領域,甚至,她的意見有時讓他不得不承認,女人的思考要比男人更細心、更接近人性,而她對於舊街建造兒童樂園計畫的支持讓他更加覺得滿足。

  「哇──這麼多玩具!你幾時弄這些的?我看你每天都在玩或者耗在宅子裡……」她臉一紅說不下去,面對一箱箱未拆封的玩具驚心不已。

  他捏捏她的粉頰,「你確實讓我的進度延宕不少,我快無心開發這裡了。」

  她急急推開他,「不行!我好喜歡這兒!」從剛一進門的樂園設施,到現在數不完的益智玩具,除了專業之外,這兒充滿了對小孩的愛,她喜歡得不得了,怎可讓他停工!

  「這麼喜歡?讓你住這兒好了。」他牽著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好啊!真的還假的?」這兒將來會有一堆小孩,她會很高興。

  「這層樓讓你當園長室。」他笑,其實不過是怕她寂寞,若可以讓她快樂,為她多建幾間幼兒園他都願意。

  「討厭,我才不當園長,我要住在這兒。」

  「不行,你一輩子得在我身邊,我住哪兒你就得住哪兒,沒得選擇。」他的跋扈再現。

  她喜孜孜的笑、愛他的跋扈。

  當然他時而忽現的逗趣、頑皮、驚喜,更是讓邵葳懷疑之前那個冷漠的男人根本是騙人的。

  像在這樣一間高級餐館裡,他同樣不斷為她帶來驚喜。

  「你真的沒吃過?」力武在氣氛雅致的餐廳中拆解大閘蟹時,對著面對蟹腳發愁的邵葳發問。

  邵葳搖搖頭,對於這個海裡游的紅蟹一點辦法也沒有,縱使香味瀰漫到要讓她流口水。

  「那就一旁看我吃。」他也不替她想辦法,自己弄出蟹肉。

  香軟的蟹肉就這麼滑出硬殼,一時間香味更加讓人吞口水,再加上鮮嫩的肉質……

  「喂──」在他要送入口之際,她顧不得矜持,阻擋了他的動作,整個身子幾乎要越過杯杯盤盤,就在她接近時,他轉了一下叉子方向,讓蟹肉順利滑入邵葳口中。

  「哇……嗯嗯!」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鼓著腮幫子毫不淑女的猛點頭。

  他是擺明了要寵她的,她卻不知,竟還一臉擔心下一口該怎麼辦。

  她還要伸長身子才吃得到?!她坐回位子上後就煩惱了起來。

  真討厭這樣距離的位置。

  他也不喜歡酒店安排的位置,雖然已是包箱隔離獨立用餐區,但他還是不喜歡吃東西如此正式,若不是全香港最好吃的大閘蟹在這家酒店,他情願看小葳像小孩一樣吃東西,她每個細胞都蘊含熱情──包括吃。

  他笑著,「把椅子拖過來。」他指著身側的位置。

  哇!他竟能看透她!喜孜孜的將椅子一移,她早就想這麼做了,要不是身旁的服務生直盯著,那個服務生啊……討厭。忍不住想回頭看還在不在。咦?那個討厭的服務生呢?

  不管了,美食當前,無暇多顧及,她看著力武優雅熟練的將蟹肉剔出,然後她毫不遲疑的一口接一口,根本不管力武餓不餓。

  力武只管一口一口將蟹肉送入小葳捧場的嘴裡,看著她滿足的樣子。

  卻不知道熟客蔣先生今天道樣的舉動,可嚇壞了剛剛直盯著邵葳的服務生,香港什麼沒有,賣消息的人跟空氣一樣多!這服務生就是用打電話通知小報記者來服務店裡熟客的,舉凡稍具有報導價值的客人,越是他們最愛服務的對象!

  只是這次他也有些猶疑了,眼前那個看來幸福的男人,確定是經常帶著不同女人來吃蟹的蔣先生?他一向不是讓女伴為他剔肉的?幾時見他為女伴服務過?他究竟有沒有看錯?

  一向傳和他在拍拖的真環小姐最近才接了部大戲,娛樂界新聞都還繞著她的秘密情人打轉,現在這個秘密情人竟這樣不怕人說的帶了個美女來,還這樣前所未有的慇勤!這可熱鬧了,這位蔣先生雖不是圈內人,但他的俊帥、人氣比真正的明星有過而無不及,多少人是翻著報紙找他的消息啊!

  這次可得多跟這報社小記者多要些酬勞才行。

  不知情的邵葳還是滿足而甜蜜的一口一口將力武遞過來的蟹肉吃下,直到撐了才發現,「咦……你怎麼都沒吃?」

  「看你吃得這樣難看,就飽了。」

  這……這狗嘴真吐不出半點好話。

  「你……你這種人餓死算了,我絕不會有半點心疼!」氣得她只好拿起飲料,潤潤快要冒火的喉嚨。

  「你真的不心疼?嗯?」可別以為男人是用含情脈脈的口氣說話,他根本是看透她心軟的本質,挺瞧不起她的口氣問的,一隻手還拿著叉子在她臉前晃著蟹肉,「吃是不吃?」

  「不吃!」

  真讓人恨得牙癢癢,但他也沒說錯,她是不可能不心疼他的,只是……她想起了前些天在醫學刊物上的報導,她屬於選擇性失憶的病症,極有可能在突發的情形下恢復記憶,但過去的案例顯示,重拾過去記憶之後,卻有可能忘了失憶期間發生的事情。

  會造成這樣的原因一直不明,部分醫生推斷,病人的心理因素佔著極大影響力,也許現階段的失憶是一種逃避,一旦潛意識覺得不再需要逃避之後,便可能重拾記憶,但諷刺的是,健康了的「病人」,卻不肯接受自己曾脆弱到失憶,便又選擇性的將失憶的那片段抹去,以利自己回復原本的生活……

  也就是說,若她能想起一切,也可能變成不認識他、忘了他、失去他……

  不!

  倏地!腦細胞的壓迫讓她頭痛欲裂,她咬著牙,食指按著太陽穴,一陣陣抽痛讓她白了臉。

  才吃一口肉的時間,他甫抬起眼便被她蒼白的臉嚇得心驚,「你怎麼回事?」他明明關心得要跳腳,講出來的口氣卻像是多厭煩她的麻煩似的。

  「對不起嘛!」她苦著臉回答。

  好好一頓飯又被自己搞砸了!越想越是縮著脖子,簡直就要縮進桌下了!

  「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哪知他越問她越是往下躲,急死他了!「該死的你!你究竟怎麼了?」他揪住她的手,將她提了上來。

  面對他的惡臉,心中更是一陣委屈翻騰,人家是怕自己把他忘了,他竟這麼凶!

  她的愁苦讓他神色更慌了。

  「該死的你說不說?」

  突地,她不回聲,猛躍進他懷裡,哭喪的臉埋在他胸前,「我……我不要忘記你啊……」越說越是緊張害怕,死緊繞著他的脖子。

  力武簡直無力。這女人的腦子是用什麼做的?!剛剛討論的是吃不吃蟹肉的問題吧,才半分鐘,她怎會已經想到什麼忘不忘的問題?實在麻煩!

  這女人是他這輩子見過最麻煩的東西!

  但停了一秒之後,突然,他也像對這問題有了反應。

  她會把他忘了。

  這個答案讓他心臟忽地一陣糾結,他狠狠鎖緊她,像要把她的身形全烙在身上。

  直到她的形、她的味、她的發全繞在他身上之後,才安心的撫著她緞子般的秀髮,「我會每天虐待你,讓你不會輕易忘了我,放心。」他換上輕佻嘲弄的口吻,不讓心裡氾濫的擔心讓她知曉。

  他一定要快點查出她的真實身份,若她忘了他,他也可以找到她。萬不得已,他會不惜彎下腰求助爺爺,雖然這是他最不想使用的方式。

  「你這個惡魔。」聽他這樣說,她是平靜了不少,但胸中的不安還是存在。

  「你也不差。」他笑了,抱著她又開始剔起肉來,樣子之優閒令她欽羨。

  她側坐他大腿上舒服自得,但臉上隱憂仍逃不過他的利眼。

  「還有什麼擔心的,統統說清楚。」這女人的腦子比一般女人難搞,他常被她的風馬牛不及搞混,時常他在講東她已經聯想到西去了,搞得他腦神經衰弱,像現在,他明白讀出她腦袋瓜裡翻騰的絕對不簡單。

  她怎能告訴他每星期一天打掃家裡的江嫂和她女兒妮妮的事,她們簡直快要將她弄出宅子了!

  「說。」

  「沒、事。」

  「傻瓜。」他拍拍她的頭,放她下來,「走了。」

  「嗯。」

  她正站穩,突然包廂門被推了開來。

  「力武。真的是你!」彩妝艷光四射的真環,專注的望著力武,對於身旁的邵葳幾乎視同空氣一般不存在,「我剛進門就聽餐廳經理說你也在,沒想到真的是你!」

  「這麼巧。」力武起身,整了整衣服。

  突然,從門口衝進一個小影子,「爹地!」稚嫩的聲音剛落地,小東西已經躍到力武偉壯的手臂上。

  像是訓練多次的結果,分秒不差,邵葳看著眼前的「父女」有些傻了眼。

  爹地?!邵葳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突然小東西在力武手臂上欽點到她,不太客氣的指著邵葳,「爹地,她是誰?」

  「叫阿姨。」力武要小女孩叫,順勢放她下來。

  小東西看看邵葳,似乎感受到威脅的壓力,噘著嘴扭頭對著力武,「爹地,她好醜,不叫!」

  這……這什麼小孩?邵葳簡直不敢相信。

  一旁的真環竟笑了出來,雖掩著嘴,但刻意加強效果的尖細聲音還是透了出來。

  江嫂與妮妮的年輕縮小版!這是邵葳腦袋中唯一找到的字眼,一時間她毫無招架之力,面紅耳赤。

  「豆豆乖,這是小葳阿姨。」力武不把小孩的話放在心上。

  「爹地!」豆豆緊握著爹地的拇指,手掌還不及爹地的拇指長,天使一般的臉卻說著小惡魔的話,「媽咪比較漂亮,她醜。」

  竟連聲阿姨都不願叫,直稱「她」之外還說她醜。面對這樣的攻勢,邵葳一點點火氣直冒,盯著小東西,沉穩住氣。

  「豆豆?你叫豆豆對不對。如果你冉用這樣的口氣對每個人說話,阿姨跟你保證長大後你一定比阿姨丑上一、百、倍!」最後三個字她是點著豆豆的鼻子一個字一個字說的。

  惱怒的不止豆豆,豆豆的媽更是一臉鐵青,邵葳當然沒錯過這個叫真環的美艷女人,情況漸漸明朗了。

  女兒不過是代母出征。

  為了私利,竟讓小孩捲進大人之間的漩渦,為人母者太失敗!邵葳憐惜的看看小孩之後,再不想應付這對母女,率先走出包廂,也不想看力武的臉色,反正她沒錯,有眼睛的人應該都看得出。

  只是若邵葳回頭看,便知道力武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她在大廳等了好久,差點懷疑力武是不是和那對母女又去吃一趟,越想越是忍不住,這男人要忘記真的很難,全世界沒幾個人有他一半過分!

  但她不知道,在力武走到大廳之後,真正過分的事才要開始。

  他一言不發的讓代客停車小弟將車駛來,邵葳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氣壓,但是,他沒道理生她的氣,是那對母女太過分。

  一上車他就像身旁無人似的狂飆而去,根本不理會她有沒有系安全帶、有沒有坐穩。

  她險險從座位上向前栽去,「啊!」

  她緊抓了側拉環才免於撞得頭破血流,但這已讓她怒火攻心了。

  「你究竟氣什麼?該生氣的人是我!」她緊緊握住拳頭,要不然可能會朝他那張氣死人的臉揮去。

  他咬咬牙根,不說話,可是狠眼神比說話還讓人寒透心。邵葳光從側面都不敢看太久,怕不小心沒躲過他的怒視,會被他的眼神嚇死。

  但還是要說清楚啊,她一點錯都沒有。

  「我並沒有錯,是那個小孩太過分,媽媽也是,竟把小孩教成這樣,好像我要搶什麼似的,我根本不認識她們……」

  邵葳還沒說完,力武已經緊急煞車將車子停住,對著邵葳咧著牙吼,「你給我閉嘴!」

  口氣之嫌惡簡直要讓邵葳肝腸寸斷。

  氣得她快要瘋狂,「我有錯嗎?我有錯嗎?要你這樣對侍我,還是你心疼了!你的妻你的女根本不捨得讓人說!」

  「啪!!」他氣極一巴掌打停了女人的激動。

  「你……」邵葳霎時冷靜了,隱隱聽見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

  他沒有心疼,他最討厭爭風吃醋的女人,而這個麻煩女人竟敢在他面前和一個小孩上演這樣的戲碼?他的氣還沒消。

  「別以為你有資格跟誰爭什麼、搶什麼,你還不夠格!」

  邵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原來她還不夠格……她竟還自以為是的和敵人你來我往,她根本連邊都構不到,那小女生的毒箭是多發了。

  突然,她發了狂的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角滲出淚來。

  她的笑聲讓他有不祥的預感,「閉嘴!」

  「怎麼?哈哈……我連笑都不夠格?哈哈……哈!」

  「該死的你,給我閉嘴!」他掐著她細弱的脖子搖晃不休。

  「哈哈……掐死我啊掐死我啊……哈哈……」反正她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眼角的淚流了出來,再也不停,直直滴在力武手臂上。

  小葳!他的心在驚吼,他的小葳究竟怎麼了?

  「小葳!」他攬緊她,叫了出來,他覺得他像在一點一滴失去她。她越笑越是拉開距離。「小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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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2:41
第六章

  報紙大篇幅報導這個讓蔣力武剔蟹肉吃的女人。

  一幀幀她坐在他大腿上的親熱照片,讓人不用看文字介紹便一目瞭然。

  而且,還牽連出了真環和她的小女孩,加上小葳身份未明又失憶,將八卦的指數撲朔迷離到了最高點,一個個問號更牽動著讀著的想像空間。

  力武卻決定在上報的隔一天,讓小葳去看心理醫生。

  他和熾旭正在書房商榷時間。

  外人看起來她都很正常,只有力武知道她變了,用那種不讓人察覺的方式、速度在變。

  「怎麼突然這樣急著讓小葳去看心理醫生?」被召來的熾旭沒有忽略力武臉上的憂鬱,雖說這個男人的臉色本來就難看,但他發現,這男人臉上多了些讓人說不出的東西。

  「這是原先就安排的正常程序,不是嗎?」他煩躁的點了根煙,面對熾旭這個能看透他的人,他的防衛心本能的升高。

  「也可以不用這麼急,後天宴會完再安排也行。」

  「你囉唆什麼?我說今天去就今天去!」

  「昨天你的新聞才上報,你讓小葳今天出門,讓她去當炮灰是嗎?」想到那樣的新聞就讓熾旭火大,竟連小葳在醫院的資料存檔照都找得出來!

  連她失憶、住院、現在成為力武的……寫得一清二楚、繪聲繪影,歹徒最好不看報,要不然要殺她滅口太簡單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這個香港人一定比我瞭解。」他一定要讓小葳去看醫生,她的心病了,他再受不了她變得溫順、無生氣。

  「你真的是惡魔投胎,小葳呢?」熾旭站起,其實他早知道今天一定非帶小葳出門不可,不過是想探探力武罷了。哪知仍是讓人失望,這惡魔對小葳仍同一個樣子,一點進展也無,縱使他帶了她去吃蟹,還親密無比。

  「可能是在花園,你……」力武第一次欲言又止。

  熾旭轉身停頓了一會兒,等待下文。

  「好好把她帶回我身邊,若有人傷她一根汗毛,我不會放過你。」背對著熾旭,不想讓人看見他臉上的神色。

  受不了這男人!熾旭笑了起來,不錯嘛!總算露出弓點人性,他這才反應到,剛剛進門在這惡魔臉上看見的就是──擔心!

  這男人擔心著小葳,而且是擔心得不得了!他千萬不可以笑,忍住、忍住,要不然若在這種時候死掉,可是死狀甚慘!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熾旭確實找死,但面對這種男人,不玩一玩他怎麼對得起自己。

  第一次表現自己心中弱點的男人,豈能忍受被這傢伙訕笑,於是狠狠揪住熾旭的衣領,「你一定聽清楚了!」

  「是,是!我聽見了。」這麼凶,玩玩也不行。

  「快滾!」

  熾旭豈是讓人要喚即來、要揮即去的人物?他浮起邪邪的笑容,不經意的說:「你……愛她吧!」

  答案很明顯,熾旭沒有聽的必要,一說完便逃出書房,門才帶上,一個重物擊門的碰撞聲剛好被他擋在門內。好險!那茶杯恐怕不保。

  「鏗!」果然,清脆的落地聲隨後送上。

  熾旭吐吐舌,找小葳去了。

  天氣炙熱,但說也奇怪,這蔣家大宅子就是可以收納全香港的清涼似的,尤其是這個後花園,涼爽有風,讓人直想躺在吊床上,一寐不起。

  他直覺往吊床走去。

  「賞不賞臉?出去走走。」熾旭對著吊床裡的小葳問。

  邵葳並沒有睜開眼睛,「這兒多美、又舒服,真想睡死算了。」

  熾旭停頓了一下,小葳果然不對勁,難怪……

  「美景當前死了太可惜,走吧!」他牽起她的手,邵葳也配合,聽話的翻下床來。

  「去醫生那兒嗎?」她怎會不知,熾旭不可能擅自帶她出遊的,雖然「她」這個案子由他經手,但力武的跋扈全香港有名,熾旭反倒像是力武的手下了。

  好聰明!熾旭笑了一下。

  「你應該有些問題想說。」每次來小葳都有變化,但屬這次最奇怪,明顯是變漂亮了的戀愛神色,但眉眼間卻又是憂愁得不可開交,讓他確實感到吃力。

  「走吧!」她揚了揚客套的笑。

  那個活潑親切的小葳呢?

  「走啊!」邵葳看著熾旭。

  她的灑脫不在乎,或者該說溫順?讓熾旭更加迷濛起來,這小葳……

  「你……不換件衣服、上個妝?」熾旭突地有些怒意,小葳現在的樣子未免太不在乎了,不在乎她自己。

  「需要嗎?不用。」她連口紅都不肯上,怕想起力武為她塗口紅的那天。那時,她竟是相信他會愛她的。

  現在,她已經明白知道,不可能!每天她仍有個暖床的功用算是恩寵了,還奢求愛?

  熾旭拗不過邵葳,只好一臉沉重的將人送到聯欣診所去,他確信,力武那個惡魔的問題絕對沒有小葳嚴重。

  直到小葳進了診療室,他才思索著抽起煙來。

  診療室內,邵葳面對的是一個專業而冷靜的女性治療師。

  小葳的失憶過程她都明白,「頭還會痛嗎?」她先溫和的導入聊天內容。

  邵葳搖搖頭,臉上的漠然發出警訊,專業的心理治療師都知道,這樣的病人最危險,不哭不鬧,時間一到,極可能用最快的方式結束生命。

  「會對什麼特別的事物有印象嗎?」莊醫生不強迫的問。

  邵葳搖搖頭,突然問:「我若可以想起過去,是不是就會忘記現在?」

  她一直想忘記那個讓她難過到不知該如何的男人。

  「現在的你不快樂?」

  她停頓了好久好久,有誰在乎她快不快樂,聽到這樣的問話,一直硬撐的堅強垮下來,不斷搖頭,淚珠直掉。

  治療師鬆了一口氣,還好哭出來了,再來就是等她自己解套了。

  「有兩個我一直在拉鋸,時而堅強時而軟弱,每面對一件事總有兩種情緒浮上沉下,讓人不知所措!」這是她最大的難處。要嘛一死了之,要嘛堅強面對未來,偏偏她在兩者之間擺盪,痛苦不堪。

  「你有看過失憶的相關報導嗎?」醫師笑了笑,問題不大。

  邵葳搖頭。

  「其實你的案例比較特殊,我們對你的過去完全無跡可尋,要不然你這現象是有根據的。」

  她快精神分裂是有根據的?

  「像這個案例。」她取出一份報告,「這位女性在失憶之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甚至連語言都改變,在對她的專訪中,她的家人舉出,當事者相當喜歡一位朋友的個性,當事者本身樂觀、不拘小節但欠缺女人味,而她那位朋友剛好相反,溫柔、膽小卻女人味十足,失憶後,她的大腦選擇她想要的個性而不是原先的自己,至今,她仍未恢復。」

  有……有這種事?那她……

  醫生當然看出了小葳的「同理可證」,點點頭,「對當事人專訪中她自己也表示,兩種不同個性的衝突當然折磨著她,但她自己也調侃,也許她更不適應她原先的個性,才會想要遺忘她,所以她努力認識自己、接受新的自己。」

  我的生活中有一個個性和我完全不一樣的好朋友?她有一個好朋友?

  「還想忘記現在嗎?」

  「更想了!」因為她想回到原本的生活去。一時,她雙眼晶亮了起來。

  醫師詫異,「為什麼?」

  邵葳又沉了下去,「因為那表示在過去的生活中我有一個好朋友,而現在的生活中……愛人太苦。」

  治療師歎了一口氣,癥結出現了,愛是一切的主因,愛讓人掙扎迷惘、讓人……

  也許就是這樣,她的生意才會越來越好,這竟是現代人的通病──陷在愛裡。

  「別去和自己抗衡,若在失憶的過程裡能遇上愛你或者你愛的人,就去愛吧!就當是場《羅馬假期》般的戀愛,至少,是愛過了。認真去愛吧!不要違背自己的心!遺忘了也好,至少你的心裡會有記憶你愛過了。」

  若她真把力武忘了,她還會記得她曾愛過他?她拉鋸的兩種個性漸漸聚攏,並且同意這句話,也接受這句話,她感激的看著醫師。

  「還好我是女人,要不然經你這樣一看,不愛上你都不行!」醫師真正鬆了一口氣,這個女孩聰明、懂事、領悟力高,難怪男人要愛上她。

  「謝謝你,真的。」

  「可別謝我了,我的診療費不便宜,別邊繳邊罵人。」莊如在香港頗有名氣,自然收費不便宜。

  邵葳調皮的吐吐舌,「不是我付錢,不擔心!」

  她站起來了,莊醫師正好接一通電話,用標準的北京話說。

  「是,她在。對,是失憶,完全想不起過去。」她只肯透露到此,再多便沒有了,這是她的職業道德。

  對方似乎覺得莊醫師回答得太簡單,她又說了一句,「周先生,蕭老先生與我父親是多年好友,您是他的女婿,我沒必要不實。」

  那語言竟敲痛邵葳的腦部,那是……天哪!她的頭!那是什麼語言?帶著劍似的砍著她的耳朵、腦袋!

  醫師看見了邵葳的神色,速速掛上電話。

  電話裡那個周勻年真令人討厭,要打聽眼前這個女人就打聽,何必神秘兮兮又搬出蕭老爺的名號,真討人厭!還虧同是台灣人,真丟台灣人的臉!

  「你怎麼回事?」她是真的關心,這女孩投她的緣,就不知蕭家女婿為何這樣打探。

  邵葳撫著頭,「你……你剛剛說的是什麼話?我……聽了頭好痛!」

  莊如皺了一下眉,「那是和粵語很像的北京話,你……聽得懂?」

  邵葳緊抱著頭,左右搖動,說:「不!」便衝了出去。

  熾旭被突然衝出來的小葳嚇了一跳,怎麼回事?看病怎會這樣?

  「小葳──」他直覺要衝出去。

  但卻被莊如逮住,「吳警官,先簽了帳冉走!」她也是一身喘,真累人,再沒收錢可就賠大了。

  「你這女人有沒有良心?你的病人發了瘋衝出去,你一點也不擔心?」

  「誰說她發瘋了?她正常得很!廢話少說,付現還是簽公帳?」她拿出帳冊。

  「付現!台灣的女人都像你這樣愛錢嗎?」熾旭邊掏錢邊罵。

  「廢話!你以為你們的錢好賺啊!香港男人最摳!」莊如反擊。

  「懶得理你。」找了錢,熾旭飛也似的衝出去,付的是蔣力武的錢他一點也不擔心,該擔心的是小葳若跑丟了他可就玩完了。

  邵葳低頭停在紅磚路行道樹旁喘氣,腦子裡一陣嗡嗡響,直到熾旭追上來。

  「小葳,你怎麼回事?」她現在可是在歹徒的地盤上,這位小姐不知自身危險,嚇壞他這個硬漢。

  「我想回家、回家!」她頭痛得要哭了!

  「我們還得去做身體檢查,小葳。」

  小葳忍著再去醫生那兒,聽見醫生的報告之後更慌,一出診所便哭喊著要回家,比剛剛從心理醫生那兒出來還急。

  那還不簡單,他也急著帶她回家交差,帶這樣一個小型炸彈太可怕了,他可不想讓蔣力武給斷去頭顱。

  熾旭急急將邵葳塞入車子,基於職業的敏感度,他覺得有人在暗處觀察他和小葳。這應該就是解開小葳謎團的人了,只是目前他未能查出對方是誰,敵暗我明,他沒有興趣當標靶,光溜為上!

  他火速駛離現場。

  熾旭的敏感度沒錯,周勻年正坐在診所大門前路邊停靠的黑色轎車內,從邵葳衝出診所他便盯緊她的一舉一動。

  是邵葳沒錯。

  他是瞞著慈瑟出來的,若是慈瑟知道他來看邵葳,怕不鬧翻天了,只是,邵葳為何會在香港?更讓他不解的是,她為何失憶了?

  剛入蕭家,他沒有實權也不宜打探,所以更不可能讓邵葳這顆炸彈待在香港,隨時等著多事之人揪他小辮子。

  萬不得已,他也顧不了什麼情面了!

  他得想想辦法。

          ☆          ☆          ☆  

  熾旭將人交到力武手中之後便飛也似的閃人。看護人家老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是,小葳至今身份未明,要當力武老婆還困難重重,這可怎好?他得再往蕭家探探消息,三天後就是蕭家宴客的日子了,他得快快找出答案才是。

  熾旭走後,邵葳便想回房,腦子一片漿糊,雖仍留著莊醫師的話語,但她還在掙扎,還不適合和客廳這個男人過招,那會耗費太多精神,她受不了。

  她沒坐下,直接想往房間走。

  「你要去哪裡?」他長長手臂一伸,便擋住她的去路。

  認真去愛吧!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邵葳突然浮起莊醫師的話,眼眶一陣濕濡,愛就愛了,但是,愛這個男人有多難,莊醫生知不知道!

  「你,哭了?醫生讓你不高興?」他抬起她的下巴,望進那雙灼紅的眼。

  她怨懟的搖搖頭,這個男人永遠不知道,只有他會讓她流淚。

  「那為什麼哭?」他的心快碎了,這種未曾有過的體驗讓他快要無法招架。

  眼淚被他難得的溫柔弄得滾出了眼眶,卻仍是固執得不想說話。

  他抹去她的淚,又開始急了起來,為何他就是搞不懂這個女人的想法,偏偏又這麼在乎這個女人,該死的!

  「你究竟為什麼哭?」他搖晃她瘦弱的肩,簡直要拆散她。

  「因為你,因為我愛上了你!都是你!」現在說什麼都擋不住她最想告訴力武的事是:她懷孕了!簡單的身體檢查竟檢查出她懷孕了!她哭著說不出話來。

  他聽見心中的高牆坍倒的聲音,剎那間將她鎖進臂彎裡,讓她的眼淚浸濕他的胸膛。

  她愛他。他閉起眼,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碰觸到他的胸膛又更加哭泣起來,她好想念他啊!想得心都要碎了!一下子委屈全浮上心頭,抽抽噎噎,一發不可收拾。

  他摟著她,親吻她的發,直到她將多日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

  「愛我就別哭。」他不擅長安慰女人,撫著她的長髮,勸她別哭已是極限。

  邵葳突然抬起頭,「我……我知道我不夠格愛你,但是……若你有別的女人我不會生氣、不會爭風吃醋,我只求你別對我生氣,我……我只有你……我……」

  他不讓她說這種委屈話,低頭將她的苦楚全吸吮進他的血脈之中。

  她鎖著他的脖子,緊緊攀住,再不放開他了,在這個新的生命裡,若她注定是他的人,她即便沒有了自己也是心甘情願。

          ☆          ☆          ☆  

  他比過去更加愛她,再也不避諱的戀上她的身體,他的眼、他的手只要一觸及她,便陷入無法控制、無法自拔的誘惑,非要霸上她的肌膚、她的唇,才得以紓解他渾身與日驟增的膨脹疼痛。

  他幾乎每天都在她房裡醒來,然後等著冠明送上三人份的兩人早餐。

  他常常愛戀的看著熟睡的她,每每愛她之後,她總會疲憊的睡去,然後再從他的撫觸裡醒來,然後再度累壞的睡去。

  這讓他無限愛憐她的嬌弱,在交纏的親密裡她從不保留,似乎也不懂得害羞。

  想至此,他實在無法壓抑唇角的微笑,她單純得不懂得害羞,單純得與他共赴高峰,他盯著她讓人血脈僨張露出薄被外的大腿,他要多久才會對這個女人煩膩?

  他愛她。在她醒來的剎那,他一定要告訴她!

  他寵愛的輕啄她沉睡而微嘟的唇瓣,胡碴扎痛了她細嫩的皮膚。

  卻沒想到這樣的寵愛,會換來女人喚著男人的名字。

  「不要嘛,勻年……」她撥開擾她睡眠的刺癢。

  他遲疑了半秒,那是人名?他前所未有的怒氣排山倒海而來,大掌揉弄剛剛吐出男人名字的嘴唇。

  「勻年,勻年!」

  「啪!」他大掌一揮,打醒了她。

  這個女人竟在他要告訴她愛她的瞬間叫著別的男人!一時的妒意攻心讓他下狠了手力。

  邵葳驚醒,弄不清楚怎麼回事,撫著熱辣的臉頰,她……她剛剛被打了一巴掌?!

  回過神看見力武森然的眼神,他冷酷的眼神告訴她,沒錯,眼前這個男人打她!

  「勻年是誰?」他確定發音沒錯,而這兩字從他殘酷的薄唇中吐出時,加深了他的殘忍,任誰都不會懷疑,他所說的那個人若死在他手裡一點都不足為奇。

  「魚年?魚年是什麼意思?」她不懂力武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他看著她,不言不語,然後掀被起身,「砰!」回到他的房裡。

  邵葳撫著臉、許久之後才哀鳴起來,「完了,今天禮拜三!」

  剛被力武打紅臉,現在還得武裝自己面對江嫂和妮妮,天哪!

  她不曉得撐不撐得過去。

  每星期一、三、五是江嫂來宅子打掃的日子,她好怕江嫂和她那個女兒妮妮啊!江嫂和那個每次來幫忙卻穿得像個電影明星的妮妮都令人討厭!

  從她住進這裡,江嫂對她就是一臉鄙視,每次進她房裡打掃總是斜著一雙銳利長眼看她,邵葳經常跑去躲起來,最近睡得晚了躲不掉,經常是在妮妮乒乒乓乓故意製造的噪音中醒來,要命的是,房門的隔音效果太好,妮妮可能在房內殺了她力武都聽不見她的呼救聲。

  而且,自從她們發現力武在她房裡過夜之後就更嚴重了,有力武在的時候,她們是一種嘴臉及做事態度,力武不在她房裡的時候,就……

  果然,沒有任何請示或者敲門聲。邵葳想都不用想,她們一定聽見力武回他房間的聲音,所以大剌剌的推門進來。

  讓她們逮到力武不在房裡的機會了!邵葳蜷縮在被中無力應戰。

  她沒有對力武提過江嫂或者妮妮的態度,經過上次的豆豆事件,她已經學會別為這種事去煩他,或者和這些「人」吵起來,只會讓力武對她煩膩,所以她竭盡所能的閃躲敵人。

  結果,江嫂吃定了她這個性,刻薄的嘴臉變本加厲起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開始。

  櫃子開啟再用力關上的聲音傳進邵葳的耳膜,花瓶抬起再放下的聲音、木底鞋踏在磁磚上的聲音……

  邵葳再也忍不住,只好將頭伸出被外,看見妮妮正使力將衣櫃抽屜推進去,不消說,又是讓耳膜破裂的巨響,「噢……妮妮,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一下,讓我穿好衣服你再進來?」她等著妮妮回應,雖然知道要求敵人善侍你是天方夜譚,但總要試吧!不然要她等到耳膜破裂嗎?

  妮妮回以和母親一樣可怕的狹長利眼,瞪了邵葳許久之後,尖酸不屑的說:「哼!雞還怕人看呢!」

  「你說什麼?」邵葳不敢相信,她竟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可怕的妮妮站起來,手叉著腰,指著床上的邵葳,「我說,你這個妓女還怕人看!你不知道少爺對外怎麼形容你嗎?」

  邵葳確實很好奇力武會對外人怎麼說她?雖知道力武不可能承認,但至少不會太過分才是,她期待妮妮繼續說完。

  「他不過是養了個可暖被溫床的活動式免費健身器材罷了!」對於可以「轉述」這句話,妮妮很得意。

  邵葳當場傻住。一時拿不定主意要笑還是哭,這樣有創意的形容詞不會是妮妮掰得出來的,隨後,一秒內恢復情緒她倒是自然了,直接在妮妮面前光著身子下床,曼妙光滑的身軀讓妮妮看呆了,眼形從狹長變瞠圓。

  收到妮妮這樣的眼光,邵葳倒不興奮,畢竟,她不過像個妓女罷了,可悲的是,她還是「免費」呢!她面無表情的進了浴室,讓鹼鹼的眼淚和在溫水中,不著痕跡。

  這能解釋他為何會在睡夢中打她嗎?在他心中,她原來是這樣的角色。這教她如何告訴他:她懷孕了。

  她是心甘情願愛他呀,怨不得、怨不得……

  她在蓮蓬頭下又哭又笑,險險嚇壞了壞心的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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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從大早,宅子裡就氣氛緊張,力武帶著怒氣的臉已經兩天了,這點不說,冠明和熾旭才是緊張氣氛的主謀。

  只是連熾旭都緊張,這就讓邵葳有些關心了,今天的宴會真有這麼隆重嗎?讓她更不解的是,宅子裡有好多看似保鏢的男人,就是這些人造成冠明和她的緊張,而且一直持續到現在,再兩個小時就要出發赴宴了。

  今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在化妝師的扶持下,她穿了一件撒了金粉、亮片串鑽的黑色低胸貼身禮服。

  她從沒穿過這樣華麗的衣裳,一時間對鏡子裡的高雅女人失了神。

  化妝師將她的秀髮高高綰起,額前服貼的發順向耳後,乾淨簡單的襯出她姣好的五官,而那自然的氣質讓化妝師覺得多化妝反而是壞了她的天生麗質。

  「小姐知道這件禮服的由來嗎?」造型師眼尖,早認出了這件有名的衣裳。

  「這衣裳……」她搖搖頭,連衣服都有來頭?力武一向不重視這些外物,今天會做這種安排,讓她無法不多加揣測。

  「這是奧黛麗赫本參加《羅馬假朗》這齣戲首映會上所穿的禮服,多年前義賣會上聽說被華人收購了,沒想到是蔣先生的收藏,今天見識到了,果真是無價華服,襯得小姐氣質竟和奧黛麗赫本相似。」

  《羅馬假期》?!她浮起莊醫生的那段話:就當是場《羅馬假期》般的戀愛,至少,是愛過了……這麼巧?!

  她沒有成為主角的準備,一點都不想像主角這樣愛過就算,她要在力武身邊一輩子。心一慌,她竟想將這套衣服脫下。

  「小姐、小姐,別這樣用力,衣服會被您弄壞。」

  她根本不管,直想將身上的衣服揣下,管它是什麼無價華服,她不要!

  阻止的叫喊更大聲,「小姐!小心你的頭髮、你的妝!」外加七手八腳阻擋美麗女主人的衝動。

  這些人!她氣不過也心慌的沒空解釋,眼見禮服脫不下來,她乾脆拎起裙尾,直往客廳奔去,她不管!她一定要告訴力武,她已經全心全意愛他了,絕不讓他們的未來像泡沬一樣消失。

  結果,客廳只有熾旭看著報紙,對衝出來美得快讓他不認得的邵葳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葳?」怎麼這樣慌亂?

  「力武呢?!」顧不得熾旭會怎麼想,她現在就是要力武。

  「在房裡換衣……」他還沒講完,美人已急得往人家房裡沖了,「唉……」他只能輕輕歎口氣,繼續拎起無聊的報紙。

  邵葳連門都沒敲,心慌意亂的她沒想這麼多,直接衝進了力武的房裡。

  他從落地鏡回過身來「「小葳?」他沒錯過她美麗晶亮的雙眼中讓人憐惜的美,以及那一身華服襯托下令人血脈僨張的身材。

  「力武……」找到這裡,聲音已是哽咽,什麼也說不出來,直直衝進他懷裡,啜泣起來,「嗚……嗚……我我……」

  他低下身子在她耳際低喃,「你,好美。」灼熱的雙手已經環住纖纖細腰,將哭泣的她鎖進寬厚的身軀。

  「我……我……」她抽抽泣泣抬起迷濛的眼看他,低低訴訴,簡直就要說不出話來,「我不是奧黛麗赫本,我……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羅馬假期》──」

  他是買下這身服飾的人,當然聽得懂這個美麗的女人哭訴的是什麼,一時心裡暖烘烘,淺笑著,「我也不是,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真的?」她的眼眶還有淚。

  他吻去她的淚,溫柔的對她說:「真的。」之後拍拍她的背,笑了開來,「只要你別這麼愛哭就好了。」

  她聽出來他的取笑,嬌嗔:「你這個沒良心的人!我是……」

  話還沒說完,嬌嫩鮮紅的唇已被奪去發言的機會,連呼吸都被掠取。

  他輕咬著這個甜美的女人,這個如此愛他的女人,他相信在她這個重生的生命裡,他是她的唯一。

  如此想開之後,他便懊惱起來,他這兩天吃的是什麼悶醋啊!害他想她想了兩天,沒有她的夜裡,他根本不成眠,全身上下的骨頭全都不聽話。

  他的唇無法停住,燥熱的手指更是只有撫上她的身軀才得以解放。

  他親吻她露在低胸禮服外頸線部分的細嫩肌膚,手掌來回撫弄如嬰兒般的嬌膚,囁嚅著,「你……好美好美……好細好細……」他恨不得一口將她吞進口裡。

  她羞紅了整張臉,受不住他的撩撥撫弄,雙腳已經酥軟無力,只能緊緊攀在他偉岸的頸彎裡。

  將她的衣裳從後拉煉解下,他扶著她卸下禮服,她陷在他用眼神的膜拜之中,嬌羞艷人。

  在她耳際,他輕輕說話,「幫我解衣。」然後引導她的手,為他褪下襯衫、皮帶和環扣。

  她猶疑在環扣之後便進行不下去,心跳、熱度都讓她不得不微張著唇吐氣。

  那雙唇折磨著他的身心,他嚇她,「再慢,我會將你鎖在房裡三天三夜,直到你不再害羞為止。」

  天知道,他有多愛她的羞赧。

  這話嚇得她紅著一張俏臉,完成使命。

  他將她摟在懷裡,滾到柔軟的床上。

  他並不用手解她最後的防線,而是用唇挪移她的胸衣。

  「力。」她吐氣,要不就讓她現在死去吧,「力──」

  這個擅於折磨她的惡魔!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力、力,我們不是要去參加宴會?」她用力推開他在大腿上的侵掠。

  他微慍,「去他的宴會!」現在若有人要他停止,他會一槍斃了他!

  她如銅鈴般的笑聲逸出,吻上他的耳,她愛透了這個惡魔。

  解除了她的防線,她也一如解脫,赤裸的雙腿繾綣交纏,火花迸裂。

  他進入她,宛如一體。

          ☆          ☆          ☆  

  一小時以後,冠明才不得不來敲門。

  「少爺、少爺,小葳小姐……」

  邵葳羞透了不敢去應門,力武則自在得不得了,喚了邵葳,輕啄她嬌俏的臉頰,「好乖,快去上妝。」

  天哪!她現在這副樣子,誰都知道她剛剛、剛剛……

  他捏捏她的紅臉,「不想出去?那……」他的魔爪又溜上她赤裸的腰身。

  「啊!」她趕緊推開他,捲了床被,拾起禮服,趕緊逃下床來。

  「快去。」他笑了,自己也起身。邵葳又因他赤裸的身軀羞紅了臉,只好趕快埋著頭打開房門。

  她根本不敢看冠明的臉,一路直衝回房裡。

  髮型師、化妝師看見女主人回來的樣子,差點暈倒。

  「小姐……這……」化妝師說,邵葳也起紅透了臉。

  她眼睫低低的,「對……對不起。」

  任誰都不忍責備她,她是這般幸福美麗,那樣嬌羞可人,無怪乎男主人會一口吃了她。

  「沒關係、沒關係,時間還夠、還夠。」髮型師已經忍不住笑,雙手俐落,專業的將長髮再度綰起,回復原先的樣子。

  邵葳看她們忍住笑的模樣實在痛苦,再加上自己也為這樣的衝動覺得好笑,「你們,要笑就……笑出來好了。」

  「噗哧。」髮型師率先笑了出來,「哈……」

  邵葳自己也笑了起來。

  「小姐好幸福呢!」

  「謝……謝……」她真是不好意思。

          ☆          ☆          ☆  

  宴會就設在蕭家位於半山腰上佔地千餘畝的廣大豪宅裡。

  從大門穿過綠地草皮直至宅子正門,全鋪上了長毛紅地毯,四周還有高高低低數不清的花束盆栽,交錯著緞帶、紗網,以及飛舞的彩色氣球。

  踩著撒在地毯上的牡丹花瓣,邵葳驚歎這樣的大手筆。

  力武並沒有將宴會主題告訴她,只透露是代祖父來的,他打算低調拜訪蕭家老爺便算是盡到職責,所以,一切放輕鬆,就當是上館子玩一圈就好。

  騙人!在家中她就感受到今天的不一樣了。可是,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盛大的場面,她沒腳軟算是很給他面子了。

  牽著她的手,他感受到了她的緊張,靠近她的耳,「兩點鐘方向,白色禮服的那一位女士,她的高跟鞋少說十二公分,你一定以為哪兒來的小孩來逛大街。」

  邵葳往兩點鐘方向望去,驚呼,「騙人!她那麼嬌小!」再扣掉十幾公分……她想到他殘酷的形容詞,又氣又好笑,「你好惡劣。」

  「我從來不否認我是很壞心的人。」他又靠著她的耳低語,順便呼口氣灌入她耳內,加上低沉的聲音,簡直像魔咒一樣讓她全身酥軟。

  果然壞心!竟在這種地方挑逗她!她臉上泛起紅暈。

  「不要怪我,誰叫你美得讓我想將你在這兒就吃下去。」

  他、他……

  突然一陣鎂光燈閃爍,讓她嚇了一跳,從剛剛一進門閃光燈不斷,邵葳就知道這次似乎將主題拉到力武和她身上,一時之間眼睛快要張不開。

  熟悉的記者,和氣的遞上麥克風,追逐著行進的腳步,「蔣先生,蔣先生,您與蕭家一直是同行,人家說同行相忌,今天您大駕光臨,有沒有幾句祝福的話想說?」

  「祖父與蕭爺爺一直是好朋友,我們倒沒有什麼同行的問題,今天蕭爺爺嫁孫女,我祝他能早日抱曾孫。」蔣力武邊走邊說,口氣沉穩得體,贏得不少讚歎眼光,記者的內幕消息要比許多人快,豈會不知蔣少爺講的不過是客套話。

  蕭百家要有蔣力武一半沉穩聰明,蕭家船運就有救了。這是船運界普遍流傳的話,所以蔣力武今天會來,其實許多記著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搶新聞的。

  若無大事,拍拍蔣先生身邊的佳人也很重要,光看他們倆走紅毯的親熱模樣,讓人不禁聯想,也許下次宴會的主角就是他們。

  問題是,蔣家少爺一直陪在身邊的真環小姐呢?記者們手裡不閒,腦袋也閒不住,一個個交頭接耳,只是宴會廳記者進不去,只好讓訪問結束。

  蔣力武得體的迎了邵葳進入宴客廳。

  邵葳的臉色從剛剛知道這宴會是力武死對頭的喜宴之後,與今天熾旭在家裡緊張的模樣聯想:該不會力武會有危險,否則熾旭為何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你並沒有告訴我,這個宴會的主人是死對頭!」邵葳咬牙低喃,害她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他不以為意的笑說:「我最大的敵人是你。」

  「我不會傷害你的生命。」若可以,她可以為他連生命都不顧。

  「憑蕭百家也不能傷害我。」他講的是事實,只是下一句他沒說完:但是他可能會傷害你!

  她是他最大的弱點。

  她萬萬沒想到,力武和熾旭擔心的其實是她,她才是陷入敵境的獵物。

  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讓小葳在可能是傷害她的賊窟裡現身,好引出那個棄她於死地的兇手。

  他要讓小葳安全無憂的生活,他不允許有人可能在暗地裡傷害小葳的事實成立,他要粉碎這個可能性。

  宴會熱鬧展開,邵葳跟著力武周旋在數不清的臉孔之間。她不懂力武不是主角但為何會這樣忙碌,每一個人似乎都非來和他握手寒暄不可,連帶的她也成為焦點,她對於眾人的注目不習慣到了極點。

  眾人的眼光之中當然包括今天的新娘新郎。

  蕭慈瑟在看見邵葳時,眼中的驚怒超過喜悅,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利用人潮,她咬著牙問她的新郎,「我有沒有看錯?她是不是邵葳?!」

  勻年知道慈瑟最近忙婚事忙得連報紙都沒看,自然不會知道邵葳失憶的新聞,「不是。她是蔣力武新的女友,聽說因為意外失憶了。」

  新娘眼中仍有疑慮,「會不會就是她?!」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死心,追到香港來了!

  「不會這麼巧。」他也一直告訴自己不會這麼巧,雖然經他證實,情況就是這麼回事,但為了能在香港平步青雲,他得想辦法讓邵葳回台灣去。

  經過這些天的調查,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妻舅上個月從台灣回來的那艘船,但妻舅是個既小心又奸險的人,他以蕭家女婿的身份只能打探到這地步,一切就看今天了。

  今天幾乎動用了蕭家船運的所有人員,蕭百家好面子,急於在外人面前建立自己疼愛妹子的當家角色,聽說連台灣的「地內幫」都派了人出席宴會,對蔣力武下著「暗帖」。

  他相信蔣力武定和他一樣,對地內幫有了某種程度的揣測,只是他一自不懂,為何蔣力武尋人的觸角一直沒有延伸到台灣去。

  若有在台灣放消息,他相信邵伯父一定會盡快將邵葳帶回台灣,也不用讓他這麼費心了。

  但是周勻年看蔣力武的角度錯了,他不知道邵葳說著流利的粵語,衣服口袋裡又是一封擅長粵語的人寫的信,讓所有的人沒想到她是一個道地的台灣女孩。

  所以,今天的蔣力武是將箭頭擺在蕭百家身上,瞧也不瞧什麼「地內幫」一眼。

  宴會就在這樣諜對諜的情況下,接近尾聲。

  邵葳已經累極,對於滿屋子的酒味更是頭昏欲吐,偏偏遲來的真環小姐現在正霸著力武說話,聲音的熟稔親熱讓邵葳的頭更加疼痛。

  「力武,下星期我的新片首映會,你來不來?」她嬌聲輕吐,一邊還優雅的舉著酒杯啜著,不只男人,連女人也會被她吸住。

  因為上次和邵葳有過招的經驗,今天她便更加忽視邵葳的存在,那氣勢硬是將邵葳壓得扁扁。

  除此,她的魅力讓邵葳倍感壓力,卻又要強掛著笑,她答應過力武,不可以和人爭風吃醋,結果只好咬著牙關發疼。

  「香港人拍片越來越快了,不是才開拍嗎?」力武輕鬆的應付。平常他是不與人打交道的,更討厭宴席,但若要他認真起來,他可以榮獲全香港最有魅力的宴會主人。

  「開拍的是另一部,我這次要上映的是半年前演的《冤家路窄》,你還去威尼斯探過班,為我帶了些好吃的,你忘了?」真環小姐瞇起濃密睫毛,眨巴眨巴的笑,一雙細嫩白手還親熱的拍著力武的胸膛。

  「我是忘了。」

  「沒良心!罰你首映非來不可。」真環小姐嬌嗔。

  力武點點頭,禮貌客套。知道真環不是壞女人,只是不適應也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願意受束縛罷了。等到塵埃落定,也許她還會是小葳的好朋友呢,基於此,他原諒了真環現在的惡意忽視小葳。

  邵葳頂頂力武,「我去化妝室,你聊。」

  「我陪你去。」他豈會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

  「力武,幾時你變得這樣護花啦,她又不是小嬰兒。」一旁的真環氣不過,硬是拉著力武。

  邵葳陪著笑,「力武,真環小姐說得對,我去去就來。」

  力武欲言又止,環顧四周卻見不到熾旭的身影,這笨警官!不要他出現時淨在跟前繞,現在需要他了又找不到。

  見情敵離開,真環巴不得獨佔力武,拉著他說:「力武,林委員在那兒,他一直說好久找不到你……」

  一邊埋怨熾旭辦事不牢,一邊應和著真環,力武往宴會中心走去。

  熾旭真是被冤枉了,幹警察的若不知道宴會上打聽消息要到花園來,那不是白當多年的警察?

  宴客廳裡淨是客套官話,哪聽得到什麼風吹草動?他在花園已抽煙埋伏多時,希望今天可以有所斬獲。

  他只是沒想到,趁著新娘更衣的機會,新郎倌竟也溜到花園來。

  勻年鐵著臉低聲質問著「地內幫」的兩名手下。

  沒錯,這兩個人就是王獨和江祥。

  勻年注意他們已經一陣子,知道他們絕對耐不住宴客廳的氣氣,一定會往蕭家特別開闢的室外花園吸煙區來,所以他故意安排將有邵葳消息的報紙、雜誌放在花台旁的書報架上,期待魚兒上鈞。

  他甚至還故意翻到有邵葳消息的那一頁,然後離開去拿酒、端點心,讓人不容易看出他的刻意,所幸宴客中大半是蕭家的親友,多數人並不特別注意他,加上蕭百家引人注目,相形之下,由他所作的這些事再自然不過。

  沒想到,他想釣的魚兒真的上鉤了。

  一回到他將雜誌放置的地方時,便發現雜誌不見了。

  他往花園暗處尋去,一步步走著,此時,粵語與華語的分辨是重點,他豎起耳朵聆聽有華語的方位,直到……

  「真的是她?那女人沒死?不可能!你一定看錯了!」王獨看都不看江祥手上的雜誌,根本不相信在船上已沒呼吸的屍體會活過來。

  就是因為不相信她還活著,所以他們根本沒注意過相關新聞,直到今天。

  「我本來也認為不可能,」江祥將聲音壓低,「看到蔣力武帶她進來,我還以為是長得像而已,可是剛剛看見這篇報導,你看!」他將雜誌推到王獨面前,「據報,她被丟棄的地點就在舊街不遠處,現在是腦袋壞了!」

  「不可能是她,一點都不像!」蔣力武帶來的那女人比新娘令人垂涎,他丟棄的那丫頭根本像個未發育的芒果,哪可能是同一人?

  「王哥,你一定不相信,只要我看過的女人,化成灰我都認得。」

  「那是你色。」王獨依然不把江小子的話聽進耳裡,取笑江祥自誇的本事。

  「王哥!要怎麼辦……」江祥果然沒有王獨的冷靜,口氣已漸慌。

  「你給我小聲一點!蕭百家那傢伙怕事怕得不得了,你大聲一點講給他聽不會,看他會不會叫老大在香港就解決我們!」早知道在船上就將那死女人丟下海餵魚!

  「那……怎麼辦?她要是想起什麼了怎麼辦?」江祥越想越慌。

  突然一個聲音介入,嚇得江祥快尿褲子。

  「你們倆最好將剛剛的話全部重說一遍。」勻年陰森的口氣從兩人後頭冒出。

  「是誰?!」王獨、江祥同時回頭,見是蕭家駙馬,警戒稍鬆。

  「你們最好跟我來,要不然這事讓我妻舅知道……」他語氣強硬的威脅著,管他是什麼地內幫的代表,這兩個人極可能丟掉他們地內幫頭頭的面子。

  時間緊湊,他得快將這兩人帶開,展開計畫。

  王獨裝起流氓臉來,不接受威脅,「什麼事?有什麼事發生嗎?你想對我怎麼樣?」

  「你應該知道你們丟在灣口附近的女孩,現在還是失憶狀況吧?」

  江祥不打自招的點點頭。

  「笨蛋!你點個什麼頭!」王獨朝江祥頭上一拍,連罵了聲笨蛋。

  「我是來幫你們收拾這爛攤子的。」勻年將目光鎖在王獨身上,他才是推不推得動計畫的癥結。

  「笑話,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我非親非故,你要幫我個屁!」

  勻年冷血笑了笑,順手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小型錄音機,「那我只好將這卷錄音帶拿給我妻舅,由他來幫你們了。」

  「你!」王獨又急又慌,衝上來就要往新郎臉上揮去。

  「王哥!」江祥年輕,唯一可用的便是力量,趕緊止住王獨的拳頭,「先聽聽周先生的看法嘛!」這拳頭可不能下,他的未來可不想讓王獨這老頭砸了,也許周先生真的有辦法。

  勻年看了下江祥,滿意的點點頭,「隨我來。」

  周勻年將他們帶到幽密的後棟停車間之後,穿過後門,再通過小徑,然後來到大宅子的後山門,這兒一向只有蕭家人進出,外人根本不知道。

  後山門口停著一輛老舊貨車,他拿出一把鑰匙,「上車。」

  江祥先爬上駕駛座,王獨摸摸鼻子,雖是不願卻也只好跟著爬上副駕駛座,他可是被逼著答應的,要他開車門都沒有,所以這次他安於副座。

  周勻年上車將計畫說明。

  「今天,我就要你們將那個女人帶回台灣。」

  「今天?不可能!今晚沒有般要開。」

  周勻年又拿出一把鑰匙,「「陽明號」,停在公眾碼頭,駛出外海之後,自然有人接應,你將女人交給他們便可以回來了。」

  「問題是,你怎麼帶那個女人過來,而且,回到台灣她會去報警的!」王獨可不幹那種會引來警察的事。

  「你們怎麼將她送到香港,就用同樣的方法將她送回台灣!」他早調查過,邵葳留在醫院的資料記錄她有吸毒的反應。

  「你是說……」江祥明白了,同時也知道,這個周先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將那女人送走,至於死活根本不在乎!

  「你很上道,不會不懂。」他拍拍江祥的臉頰。

  江祥得意了,「如果……藥量過多……我就將她丟到外海,神不知鬼不覺讓魚吃,是不是更理想?」他期待新上任的駙馬爺能更賞識他,一下子緊張全消,立功的因子蠢蠢欲動,高興得很。

  勻年陰森的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你們其中一人和我回會場去,將那女人帶到這兒來。」

  王獨、江祥交換了一下眼神,「你要用什麼辦法將她帶過來?」

  「反正她失憶了,需要點刺激。」周勻年陰森森的笑。

  「我去。」江祥自告奮勇。

  兩人下了車,心懷不軌,又回到宴客廳,勻年希望他剛剛交代盯哨的人已經將事情辦妥,時間不多了,他得分秒必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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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3:29
第八章

  邵葳從化妝室走出來之後,不肯進去那個讓人窒息的宴客廳,腳尖一轉,溜到後花園去,吸取新鮮的空氣。

  其實最主要的是,她快受不了真環的熱浪攻勢,只能處於挨打局面的她,怕一個忍不往又爭鋒相對起來,所以她情願離開,透透胸中的悶氣。

  花園裡一堆堆聚集聊天的人,沒一個她認識,這倒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從醫院出來至今,她還沒習慣和這麼多人相處過,這才知道,力武竟是用最適合她的方式在保護她。

  她真的想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想不起過去也罷,陷於雙重個性掙扎也罷,能和他相處、能天天看到他,就足夠了。

  突然,她的身邊來了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夜色很好,蕭家最有名的就是這個花園的夜色了,你好,我是蕭州明。」

  「我是黃仲安。」矮小壯碩的先生也跟著介紹。

  他們自然、安全、不逾矩的語調,讓邵葳不太排斥的退開,「你們好。」

  「煙味讓人不舒服了。」蕭州明笑著說,便禮貌性的牽引邵葳往人群較稀少處走去,「好多了吧!」

  邵葳點了點頭,「謝謝。」

  「咦,這兒好像有幾隻被嚇壞的螢火蟲。」那位黃先生語氣驚奇的望向花園深處。

  「真的?我沒見過螢火蟲。」邵葳興奮的跟在黃仲安後面進入花叢。

  「這兒,這兒。」他又踏進去幾步,大宅子的燈光已經不見,只剩下月色昏暗。

  邵葳也見草叢中有幾個星點,不疑有它,緊追上去。

  突然,一個硬物從她後頸重力揮下,只聽見一聲悶響,邵葳腦中來不及反應便斷了訊息,癱軟倒下。

  「周爺講得沒錯,對付這個妞用這招就可以了,真是不費半點力氣。」黃仲安對於輕易辦完差事很得意。

  「就是不知道為何周爺這麼瞭解這女人的個性。」蕭州明比較拘謹,疑心的問。

  「瞎猜吧,別想那麼多,快,裝進袋子裡,搬進停車庫,等賞嘍!」黃仲安將布袋口一收,輕易的將邵葳扛在肩上,趁沒人注意飛快往宅子後方更深處跑去,縱使讓人發現,也不相信他肩上扛的東西是一個女人。

  他是香港有名的地下摔跤選手,淨挑些不合法的差事營生,偏偏沒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縱使在警察局也可以安然進出。

          ☆          ☆          ☆  

  力武又喝了一杯麥酒,藉著拿酒的名義離開真環和她身旁的政商名人。

  小葳離開的時間已經過長,他隱隱不安,酒杯一放,便往屋外花園尋來,花園之中只剩零星幾人,客人多半散去或進入宴客廳作最後交際。他見不著人又轉身踏進宅子,朝化妝室尋去,碰巧遇見剛從化妝室出來的熾旭。

  「有沒有看見小葳。」他還算冷靜,在敵人的地盤上,不能露出真實身份。

  「小葳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糟了!小葳落單。

  力武二話不說,衝進另一間化妝間,毫不遲疑的打開門。

  沒人!

  「小葳!」他顧不得一切的喊著。還是沒人。

  熾旭和他相望一眼,出了化妝間,往花園奔去。

  「找所有的人來!你安排搜尋!」力武下完命令,自己便往花園更深處狂奔而去。

  你最好沒事!Shit!誰敢動她一根汗毛,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小葳!」他放聲大喊,顧不得是在蕭家的地盤,若是蕭家人搞的,他會讓蕭家付出代價!

          ☆          ☆          ☆  

  邵葳在震動的布袋中隱隱聽見有人在叫她。

  是誰?是誰?這聲音好熟悉,但她想不起來是誰。天哪,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她掙扎著身體才感覺到她是被一個人扛著,是誰?她舞動雙腳,掙扎著要下來。

  「該死,這麼快醒來。」蕭州明一發現袋裡的動靜,毫不遲疑又朝邵葳頭上擊去。

  邵葳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只告誡自己不可以睡、不可以睡,似乎這一睡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但她還是經不住疼痛暈眩,暈了過去。

          ☆          ☆          ☆  

  蔣力武不肯接受小葳真的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失蹤。

  他怒眼拍震桌子,對著蕭百家的解釋,一概不接受。

  這已烴是第二天下午了,一夜沒睡的他,如同發了狂的獅子,「人就是在你們宅子中搞丟的!」從昨天起,他半步未曾離開蕭家,他相信小葳絕對是在這屋子的某處,蕭百家這傢伙藏了她。

  「我沒有這麼笨,在自家門內抓人。」蕭百家也是怒目相視,這蔣力武擺明了鬧事。「而且我抓你那個什麼女人做什麼?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你那個女人我還不看在眼裡!」

  力武把將他領口鎖緊,只差半寸就可以解決他。

  「放手。」

  突然出現在大廳門口的聲音讓力武皺了眉,竟是遠在台灣的爺爺。

  蕭老爺見這局勢,只好專機將蔣老爺請了來。

  「什麼事撒野到蕭爺爺家來。」蔣老爺手上的枴杖往地上一敲,不怒而威,連一旁的蕭百家也不敢哼一聲。

  蔣漢琳一直是個脾氣不外露的好爺爺,力武只見過爺爺固執,這是第一次看見爺爺動怒。

  「弄丟人自己想辦法找,回家去!」簡單的命令一聲,逼得力武只能咬咬牙,雖不願意也沒辦法的往屋外走。

  「蕭老頭,謝謝你的專機,我走了。」蔣漢琳朝蕭老爺點點頭之後轉眼看蕭百家,「也麻煩你了,百家,要比我們先找到啊,也許問問你的手下有沒有線索,要是讓力武先找到和你有關係,這可就不好了。」

  說完,不只蕭百家額上冒汗,蕭家大老也是心頭一緊。蔣老爺是真的動怒了。

  蔣漢琳攜力武走後,蕭老爺才發飆,「快去給我查清楚,沒個交代我看你也不用混了!」這孩子就是看不清,蕭家是吃著蔣家鍋邊菜生活的,他竟三番兩次去惹人家蔣少爺,笨!

  蕭百家哪聽得進去這些,而且,這事根本與他無關,教他從何查起?

          ☆          ☆          ☆  

  直到邵葳再度醒來時,只依稀聽見救護車遠遠近近的呼聲穿入她不甚清醒的腦中。

  喔,對,她被車撞了……只能想到此,她便又昏昏沉沉跌入一片黑暗中。

  三天後,遠在台北的邵台生和程真真接到警方通知,說高雄海軍總醫院有位昏迷女性,與他們報案失蹤的女兒條件符合。

  抱著一線希望,夫婦兩人連夜趕至高帷,進入加護病房一看,又驚又喜的衝擊讓程真真險些不支倒地。

  「是小葳呀!真是小葳呀!」程真真緊抓著老公,對於能夠尋獲失蹤已經兩個月的女兒,只能不斷謝天,「謝謝謝謝,天哪,謝謝謝謝!」然後,便暈過去了。

  醒來之後,才從醫生口中得知,病人已經昏迷三天,在所有的檢驗當中顯示,她除了輕微腦震盪之外,還有吸毒反應。

  「吸毒?不可能!我女兒是堂堂L大的高材生,怎麼可能吸毒?」程真真不敢相信。

  「邵太太,你冷靜一點,還有後續報告。」醫生頓了一頓,不知道接下來的消息會不會讓這位程夫人又暈了過去,但他還是要說:「邵太太,你知道你女兒……懷孕了嗎?」

  「懷孕?!不……」程真真跌坐椅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邵台生先恢復冷靜。

  「醫生……我女兒有危險嗎?」醫生不敢多說,搖搖頭,邵台生才又問:「那肚子裡的寶寶……」

  邵太太似乎不太經得起刺激,醫生只好和邵先生到一旁談話,「邵先生,目前母體與嬰兒都已度過危險期,嬰兒大約有五周大,只是你女兒不知什麼原因還陷入昏迷之中,所以我們想也許親人的聲音對她會有幫助,這樣對胎兒也比較好。」

  突然,程真真帶著歇斯底里插入兩個人的談話,「拿掉小孩!拿掉!醫生,我求求你,拿掉小孩,她的未來還很長,怎麼可以現在讓她生小孩?而且她的男朋友早離開台灣結婚去了!人家連我們的電話都不接啊……教我們小葳怎麼撫養這樣的小孩……」

  程真真泣不成聲,女兒失蹤兩個月以來,周家從剛開始的擔心到後來連通電話也沒來,她就知道人家是不要小葳了,之後從小葳的好朋友處聽來,勻年那個小子當上人家駙馬爺,遠赴香港去了!

  這小孩一定是周家的,她不要小葳懷這種人的種,她要親手殺了周家的種。

  「太太,這要當事人同意才行……」

  「她失蹤又未滿二十歲,我是她的監護人,我有權為她做決定!」程真真不管醫生如何說,她一定要將小葳肚裡的孽種拿掉,顧不得小葳醒來會不會恨她,她要在小葳還沒醒之前將小孩的事解決。

  「邵太太……」

  「請你答應我太太的請求吧!」邵台生突然出聲,眼眶濕潤。太太說得沒錯,小葳的未來重要,這小孩……

  醫生沉默不語,邵先生的眼淚讓他歎了一口氣,只好點頭。

  兩天後,邵葳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被推至手術室拿掉了她和力武的小孩。

  邵家夫婦基於看護不便,第三天便將女兒移至台北的醫院,以方便照顧。

  又經過了三天,邵葳才在病房中幽幽醒來。

  「媽?」她推推趴在病床一旁櫃子上的母觀。她像作了一場大夢,神智忽明忽滅,耳內嗡嗡作響,這次醒來才較清晰知道,那個圍在身旁的影子竟是母親。

  程真真一推就醒,久未合眼的眼皮一振,「小葳!」她抱住女兒。

  「媽?怎麼了?」講完,她自己也皺眉,為何她覺得腦內有另一個人在叫她小葳?那感覺和母親喚她時不同。

  「你睡了好幾天了,痛嗎?」她趕緊摸摸女兒的後腦。

  邵葳搖搖頭,「我睡了好幾天?今天幾號?」

  「女兒,今天是八月二十。」高興女兒醒來,她邊撥電話邊說,趕緊跟老頭報消息才是。

  「八月二十?怎麼可能!我睡了兩個月!」她驚呼,昨天才考完試啊!

  程真真一聽,嚇掉了電話,「小葳……你……你說叫麼?」

  「我是……我是考完試衝出學校之後被車撞倒了。」她簡單陳述,因為她想起了她為何會衝出學校的原因,是勻年……

  小葳不知道這兩個月她發生了什麼事?!

  程真真臉色一變,心念一轉,高雄的醫生說胎兒才五周,會不會……小葳自己也不知道她有小孩這件事?也跟著把這兩個月忘了?

  「然後呢?」程真真白著一張臉問。

  「然後……」邵葳抱著頭,「這是我要問的問題才對吧,撞到我的人呢?」

  程真真嚥了咽吞吐不出的緊張,「逃……逃逸了,是路人送你來醫院的。」

  「可惡!該死的壞蛋!」

  「女兒,人好好的就好。」做母親的只有這一點希望。

  「媽。」她抱著母親撒嬌。

  「女兒……你是不是還有話要告訴媽媽?」她拍著女兒消瘦的臉。

  邵葳低了一下眼,記起了教室裡勻年的冷漠、殘忍,但也很奇怪,她竟沒有太多的傷心,好奇怪!她淡淡的問:「媽,這兩個月……勻年有找我嗎?」

  母親搖搖頭。她想也是這種答案。

  她停頓了一會兒,說:「媽,我和他分手了。」

  就這樣?小孩呢?「然後呢?還有沒有瞞媽媽什麼事?」

  「沒了。你好像擔心我損失什麼似的,媽──如果你是擔心我有沒有吃虧,那我告訴你,沒有,他還不夠格,我還是你完整的女兒。」說完,她自己也訝異,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邵媽媽才是嚇傻了,小葳不知道自己已不是處女之身?!那……那……那個小孩是誰的?天哪!我的女兒這兩個月遭遇了什麼事?

  「媽,你怎麼了?我好渴喔!」母親為何看起來比她還難過?

  「我……我去替你問問醫生,看能不能喝水,你等等,媽媽就來。」程真真一出病房便哭出聲了,腦子裡想到女兒這兩個月可能的遭遇就心痛,女兒忘了也好,還好忘了,她千萬不可讓女兒知道她是失蹤了!天哪,她得跟老頭、小葳的朋友商量商量。

  還好知道小葳失蹤的只有佩璇,她得打電話通知佩璇才是。

          ☆          ☆          ☆  

  力武在香港對著電話裡的爺爺大吼。

  從一年前爺爺將他從蕭家拎回來之後,爺爺便下令要他回台灣,他卻執意要留在香港,別看蔣漢琳年紀大,他的情報網可比中共間諜還細密,他早知道這個長孫留在香港,是為了找尋一年前在蕭家失蹤的不明女子。

  這什麼來路不明的女子!這不肖的孫子淨和他爸爸學著亂挑女人,縱使找著了他也不同意讓力武娶進門。

  顧不得孫子發怒,他也大吼,「你給我聽好,九七就快到了,香港那一頭的船運事業我是準備收了,香港的房子我也打算賣掉,你留在那個小地方幹什麼?」又一次發火,真是累壞他這把骨頭,偏偏他最疼這個長孫。

  以前他這個孫子多優秀,對女人愛理不理,他可樂了,瞧瞧現在是什麼樣子?嘖!

  「船運業隨你愛收不收。」力武已是半醉,將桌上的酒就著口咕嚕嚕邊灌邊說。

  從一年前找不到小葳之後,他便活在消沉、酗酒或者極端狂歡裡,沒有人相信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可以讓一向不屑女人的蔣力武變得如此,尤其家族中的人。

  「你這荒誕不羈的不肖之徒!」蔣漢琳罵得急了,不禁咬牙切齒。

  「爺爺,你當我死了好不好?當我死了好不好?」從小葳失蹤那一天起,他就死了,死了!

  電話另一頭氣得掛電話。

  力武則狂笑起來,嘶吼的聲音像肝腸寸斷的狼狽。

  第一次讓女人闖進的心室,現在被狠咬了一口,碎不成形。

  「小葳──」你究竟在哪裡?

  他抓住自己的頭朝地板砸去,「叩、叩、叩……」不斷,直到血從耳朵內流出,他才又狂笑起來。

  冠明接到老爺的電話,趕緊到客廳探視少爺,差點被客廳的景象嚇軟腳。

  「少爺啊……」老天爺,你也行行好,讓小葳姑娘有個消息吧!

          ☆          ☆          ☆  

  時間飛逝,又經過一年,力武在蔣老爺收掉蔣家船運的事業之後,往香港成立自己最有興趣的室內設計公司。

  次年,鑒於對服裝有特殊品味,開始接專業舞台設計,也開始回復往日的風流行徑,且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常常服裝名模接二連三的換,就連義賣晚會上的玉女紅星都可能成為他運動的工具。

  報紙對他的評價毀譽參半,他一點都不再乎,也領悟得很透徹,當失去你最想要的東西之後,就不用擔心還有什麼是你害怕失去的了,名譽、女人算什麼,一點兒都損傷不到他。

  他的內心中,開始恨起了小葳來。

  她還是忘了他!

  「啊──」他仰天嘶吼也無法將他的怨恨吐完。

  而這年,邵葳大學畢業。

  自從車禍之後,學校每個人都覺得這個冰山美人變美了。除此,變更多的是她的個性,她變得活潑、開朗,甚至有時候還會發脾氣。

  好友佩璇不得不常問她一些她們倆過去的私房秘密,以免回來的不是邵葳本人。這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可是邵媽媽堅持不讓邵葳知道她是失蹤了整個暑假,而是昏睡兩個月,所以她也沒敢多問。

  日子久了,她也習慣邵葳新的個性,還覺得這樣的邵葳比較自然、可愛又兼具個性美,所以,當畢業後邵葳想走她大學時打工接觸的模特兒生涯,她一點也不反對。

  畢業三年後,邵葳創立的公司「千樣」,已成為台灣頗為知名的模特兒經紀公司,旗下的模特兒眾多,且個個精優,尤其是她旗下的男模祈孟礬、那魯宸,在男模特兒荒的草創時代,兩人為她南征北討,建立良好信譽,也讓「千樣」打下台灣的模特兒市場。

  像這季的「夏羅兒」時裝秀,夏羅兒的設計師就是指名要「千樣」的MODEL!邵葳日夜辛苦經營,這回算是得到最大的肯定。

  佩璇有時覺得可惜,問她,「你幹嘛不走伸展台了?當了老闆娘還是可以上台呀!看你,這好身材藏在幕後多可惜!」

  「請叫我「老闆」,為何女性經營公司非讓人稱「老闆娘」不可,我未婚,而且「千樣」是我一手打下來的江山,不靠男人!」邵葳最受不了人家一聽她是「老闆娘」,連帶的認為她是因為男人才有今天。

  說她靠男人是沒錯,但那是兩個紅透半邊天的男MODEL──祈孟礬和那魯宸!

  「別氣嘛!小葳,你怎麼變得越來越大女人了,該不會是被某些大男人給氣的吧!」

  「沒錯,我身邊就有兩個大男人,尤其那個祈孟礬,那一臉鄙視女人的感覺最讓我受不了,偏偏他就是冷靜,我再怎麼故意挑釁,他就是睜眼當我是潑婦,恨得我牙癢癢,害我耳濡目染之下,學了一身大女人功夫。」說到這點邵葳就氣,那個男人讓她總覺得像誰,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佩璇的八卦因子又蠢動,「小葳──」她將尾音拉得長長,分明就是懷疑口氣,「該不會你和那個孟礬帥哥……嗯?」

  「嗯個頭!我期待他有天會被女人搞得失控,但記好,我可不願成為那個女人!」邵葳敲掉佩璇的推測。

  佩璇不服,「那你也很奇怪耶!身邊男人帥的帥、高的高,匹配你綽綽有餘了,真不知你還挑什麼,該不會還對周勻年那隻豬念念不忘吧!」佩璇一時口快,說完便暗喊糟糕,怪自己怎會這樣口無遮攔。

  邵葳臉色微沉,每次想到他,她就是心痛,但認真想來,她早不氣他也不恨他了,但為何潛意識的傷痛一直未癒合?

  也不是這樣。邵葳堅定的推翻這個可能性。這些年來,她前前後後還是交往過些好男人,他們比周勻年給她的快樂多得多,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那些男人都不是她等待的男人。她在等誰?不知道。也許要遇到的那天才曉得,愛情就是這樣,不是嗎?在日光乍亮的瞬間,便知曉是這輩子想要的男人。

  所以在等待之中,她不強求,自然也忙到無法強求。

  佩璇見邵葳不說話,趕緊岔開話題,「唉呀,不說這個,你說嘛,你幹嘛不下去走秀,我好想再看看你在伸展台上的樣子。」還是講這種話題比較安全,要不然邵葳那張臉動起怒來,還是很嚇人的。

  邵葳將思維拉回來,有默契的同意改變話題,「女人要老是很快的,我只不過是提早將未來列入規劃而提前執行罷了,我可不願老了才計畫從MODEL轉入幕後,那時人老珠黃、辦事不力,我才不要。所以我情願捨棄光鮮的幕前生活,等到老時我根本不要轉什麼行,我就要漂漂亮亮退休玩耍去了!」

  「好大的志願呀!」佩璇不得不驚呼,邵葳不是那種沒腦袋的女人,更甚的是她的腦袋太有遠見了,但是好友是用來幹嘛的,就是用來澆冷水的!

  突然,她兩手將邵葳的細腰收緊,「但是,以你這種拚命三郎的樣子,你覺得你活得到「人老珠黃」嗎?我看你不要紅顏薄命就好了!」

  她踹了佩璇一腳,「你這只烏鴉,過些天我還要飛香港,你這童言無忌隨風去!」

  「去香港?幹嘛?還嫌不夠忙,要去血拚?」

  「血拚個頭,「夏羅兒」的設計師堅持服裝秀的舞台,要找香港一個知名設計師設計,我得飛去香港和他見個面。」邵葳翻翻行事歷,最遲一星期後她就得去香港和那個設計師敲定舞台大小,她才好開始訓練MODEL,要命,魯宸的企劃案不曉得出爐了沒,明天就要和「夏羅兒」開會了。

  佩璇突然將邵葳的行事歷搶走,「喂!你是和我約會,竟然神遊公事!要想公事回家想,否則我就不告訢你那個設計師的八卦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認識他?」邵葳越來越佩服佩璇的「八卦能力」了,建議她去當記者才對。

  「對於不看報紙雜誌的你來說,我當然是秀才囉!」

  「我有看報紙。講得我好像庸婦喔!」邵葳嘟起嘴,可愛的程度讓佩璇簡直要瘋掉。

  「好啦,好啦,別裝可愛,挺肉麻的,那我問你,你看報紙哪一欄?」

  「都看呀,身為流行資訊前鋒的……」

  佩璇聽不下去,只好打斷。「停──娛樂版看不看?」

  邵葳支吾了半天,咽嚥口水,「沒……沒看。」

  「這就對了,所以你不知道這個叫蔣力武的舞台設計師呀……他叫蔣力武沒錯吧!」

  邵葳點點頭,催著佩璇快講。

  「他的花名冊若寫成一本書,可能比憲法還厚,怎樣,怕了吧?而且呀,聽說他根本是女性殺手,任誰都抵不過他那跋扈、黑色卻又神秘吸引人的魔力,下至香港MODEL,上至演藝紅星,大多拜倒在他腳下。」

  跋扈?光這點就讓邵葳頭痛,她皺了皺眉頭,「這樣講來,他跟魯宸挺像的。」

  佩璇和邵葳、魯宸同校,當然認識那魯宸,「請別將我的陽光男孩和蔣力武那種黑色魔鬼相提並論,那魯宸吸引女孩的因素和他不同,記好!」她可是從學生時代就迷戀那魯宸。

  「是、是、是,你那個陽光男孩一點都不魔鬼,他讓一本憲法厚的女孩哭泣,一點都不魔鬼。」邵葳故意強調「魔鬼」,女人都是這種愛情盲兵,她也不怪佩璇。

  魔鬼?!她曾這樣形容過誰?為何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

  「對,你最好小心那個真正的黑色惡魔,尤其你又如此秀色可餐,小心他將你沾沾醬油生吃了。」佩璇捏住邵葳的粉頰不放,這真是男人亨受不到的特權啊!

  「討厭!你說得好可怕。」其實她不怕傳說中的蔣力武,她怕去香港。從周勻年到香港之後這些年,她盡可能避開和香港廠商合作的機會,沒想到還是牽扯到了香港。

  「所以要小心,也別累壞了,我對你「人老珠黃」的模樣也挺好奇的。」

  「是。」邵葳揚起迷人的笑,算是收到朋友關懷的謝禮。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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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53:56
第九章

  來到香港見了傳聞中的蔣力武,邵葳才知道佩璇講的一點都不誇張。

  那個蔣力武!簡直、簡直……氣得她快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是獵艷高手,她還以為自己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他看見她那瞬間,那是什麼眼神?邵葳不得不回想那一幕。

  第一次來香港,人生地不熟,所以她先聯絡了蔣先生,也同意她先去公司與他會晤,然後再就近找飯店住宿。所以下飛機之後,她便拿著地址搭計程車來到他的公司。

  一進公司,她很滿意公司的裝潢,整體看來證明這位設計師的風格確實不俗,簡單、有型、大膽,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結果見了他之後,才知道他的作品還不及他本身給人的一半感覺。

  進來這兒時已是下班時間,玻璃門敞開微透著冷氣。

  沒人?!

  她只得出聲,「蔣先生?蔣先生?」她慢慢彎入內部看似辦公室的地方,「有人嗎?」

  「這邊!」一個低低的聲音從一扇巨大的門傳來,微弱的光從門下透出,伴著他的聲音,邵葳一時覺得像走在愛麗絲夢遊的迷境。

  她推開迷宮的入口,看見男人在一張巨大的製圖桌前,認真到沒空抬頭看看訪客,沒來由的,這個背影竟讓她癡迷了起來。

  他的寬肩、短髮下的結實頸線、腰部……

  那是心室被揪住的感覺。

  然後,這個體格迷人的主人站直身,回頭了。

  「對不起……」話在回頭看到邵葳之後,瞬間打住,低沉的喉嚨再也吐不出話來。

  他怎麼不說話了?他的聲音好好聽……邵葳在心中直冒這些念頭,但想歸想,她的眼睛卻牢牢吸在他臉上移不開來。

  第一眼就該知道,這是你要的男人。邵葳無端想起自己日記裡的一段話。

  不行,可不能被佩璇料中,和所有女人一樣陷在魔咒裡不可自拔,她先強迫自己甦醒過來,伸出手說:「你好,我是邵葳。」

  「小葳!」他伸出手將邵葳纖細的小手一拉,像磁鐵般將她緊緊鎖進他寬厚失溫已久的胸膛。

  喂!喂!先生!這是你們香港人待客的方式啊!她快要不行了,胸骨快被他壓斷了,她心中狂叫亂罵,但不知為何竟也覺得──天哪!他的氣味好聞到讓她想一輩子躺在他懷中不起來。

  這個胸膛好溫暖。

  不行!他是女性殺手,是惡魔!

  突然領悟到惡魔的魔力,她急急扭動身子,「先……先生、先生,請你……放開我好嗎?」

  交戰之後,力武總算放開她,但眼睛還是直盯著邵葳不放。

  「你胖了一些。」她豐腴了,讓她的身材更加魅惑人,露在短裙外的小腿勻稱滑順,更美、更有女人味了。

  胖?從三年前,她就只有被罵變瘦的份兒,幾時有比現在瘦過,而且他那是什麼眼神呀!評斷模特兒都不該用這種眼光,更何況她是個經營者,不是要上舞台的「產品」。

  「先生,你們香港人都這樣看人的嗎?」她已經開始動怒。

  「你不是香港人?!」難怪他翻遍香港就是找不到她!

  「我是道地台灣人!」他不會不知道他這次的設計是在替台灣的服裝秀設計吧?!要命!

  他咬咬牙,她就在這麼近的地方,還是他回去過好幾次的地方,他竟沒想到!

  「你粵語說得很好。」就是這點讓他從未曾想過她不是香港人,shit!這個女人從開始就麻煩,還煩他煩了這麼多年!

  「謝謝,我想語文能力不是我們現在要談的主題,我們現在要談的應該是這次「夏羅兒」委託您設計的舞台構圖才是。」她瞄了一眼桌上的藍圖,便被吸引了目光,「哇嗚,是這次的舞台嗎?」

  這讓力武火氣直冒,他的作品竟比他還吸引人,不禁怒火猛燒,他長手一伸,將桌上精細的製圖「唰!」一聲,整個撕成兩半,然後冷冷的說:「不是。」

  「那也不必……」算了,這男人脾氣似乎不太好,瞧他現在這是什麼臉色,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那我們這次的……」話還沒說完,她見他已經走開,陸續將電燈一個個關掉。

  「喂!蔣先生,我們的事還沒談妥。」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男人會吸引成千上萬的女人如飛蛾撲火?這些女人八成瞎了!

  聽見邵葳動怒的口吻,他竟安心的笑了起來,「你,一點也沒變嘛!」他邊說邊靠近她,濃濃的男性氣息又撲面而來。

  她得換換氣才能思考,他在說哪一國語言?她的粵語退步了嗎?他為何一副認識她的樣子,什麼變胖、什麼沒變?

  「先生,我敢發誓,我絕對沒見過你,我想你認錯人了!」若見過他這號人物,說什麼她也要將他輸入腦內,然後標個「魔鬼」的記號,好警惕自己千萬要小心,遇到這種人時,一定要跑得快、躲得遠,他太危險了!

  沒想到這個危險人物在聽到她的回答之後,竟露出那種表情。她有沒有看錯,那是「受傷」的人才會有的神色,他為何露出受傷的神色,她沒說錯什麼啊!

  力武強忍住掐死她的衝動,她忘了,她真的將他忘了,該死的笨女人!

  他粗魯的揪緊她的手,拉她貼近他,「我會讓你慢慢想起我!」

  喂!喂!這是什麼迷糊仗呀,她苦苦喊冤,直想縮回快斷裂的手腕。

  「順便告訴你,別問我香港男人都這麼粗魯嗎?沒錯!我還會讓你知道更多!」他硬生生將手攬在她肩上,關掉室內最後一盞燈,強押著她走出辦公室。

  「放手!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你。」他的手臂太火熱,她得掙開他的觸碰,怎麼辦,她第一次對這樣的局面失去控制。

  他完全不聽她的話,低聲的問:「想吃什麼?」

  現在這種時候問她想吃什麼?她快氣炸了!

  「不吃。」

  他又笑了,咕嚕嚕的聲音在她頭頂,她的氣怒瞬間消褪許多,他的聲音、他的聲音……為何這麼熟悉?她像找這個聲音許久許久……

  「你愛吃大閘蟹,現在剛好可以吃秋蟹,我帶你去。」他撫著她的發,突然反應過來,她頭髮短了。

  「我沒來過香港吃大閘蟹!」她快要疲於解釋了,這男人有沒有病?他是不是將她和另一個女人重疊了,天哪,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再次不理她的話,「把頭髮留長,我喜歡你的頭髮。」

  「喂!我說我沒吃過大閘蟹!你提什麼長髮短髮!」這個跋扈的男人!到底聽不聽她在說什麼!

  他也怒斥,「該死的你!叫你留長髮就留!」他不習慣玩不到她的長髮,他每天每夜想起她秀髮披洩在枕上的畫面便心如刀割,所以每一夜陪他的女人一律是長髮,為的是留有一絲絲與她相似的地方,讓他可以聊慰他想她想得要發瘋的心。

  而這個麻煩又該死的女人竟將那一頭秀髮剪了!

  「你……你這個跋扈的男人!」她說得很順口。她和這個男人才見面幾分鐘竟……天哪,她的修養、她的氣質……

  他竟又笑了,繞著她肩膀的手探到頰邊,拇指撫弄著她的嫩頰,「全香港的女人只有你會這樣罵我。」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其中的滿足顯而易見。

  邵葳暗歎口氣,算了,看來和這個男人多說無益。

  而且,他的撫觸竟挑動她死沉已久的一池湖水。

  而且,他的笑聲是那麼的好聽。

  而且,這是在香港,就當沉醉在短暫的異國戀情也好……

  太多的「而且」讓她鬆了肩膀僵直的線條,她感染了他的笑聲,輕輕的跟著笑了起來,「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笑聲很好聽?」

  他停住,彎腰深情的看著她,「有。」看進她眼眸之後,才說:「你曾對我說過。」

  她忘了呼吸,幾乎就要相信,她是認識他的,她就是那個「曾經」說他笑起來聲音很好聽的女人,她希望她是。

  氣氛是這樣熟悉,讓她放心的閉上眼,他已經默契十足的靠近她的唇瓣,緊緊覆了上去。

  這是個他以為永遠也不會盼到的吻,讓他肝腸寸斷的吻。

  他激動得無法克制抓住她肩膀的手不要顫抖。

  邵葳也從迷濛中醒來。

  進入腦門的第一個反應是,她吻過他!她吻過他!天哪,有誰能夠解釋她現在的感覺?她甚至覺得她愛他,天哪!她的頭閃過一陣劇痛,讓她壓著太陽穴不住想尖叫。

  「你想起來了?」他的眸子圓睜,深切的渴望她會想起他。

  她痛苦的搖搖頭,又看見一抹失望在他眼睛裡,那眼神讓她好心疼好心疼,她自然的伸出手,輕撫他濃密的眉、憂鬱的眼,無法解釋心中成千上萬個為什麼。

  為何她對這樣的舉動覺得熟悉?為何她覺得這麼做,好像完成了她心中那塊缺失已久的角落?為何……天哪!

          ☆          ☆          ☆  

  吃大閘蟹第一口,她又是一陣心痛。

  在台灣她不是沒吃過大閘蟹,但是,這個口味和她所吃過的不一樣,那樣柔細、滑嫩,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她竟有幸福的感覺!像在夢中或是上輩子,她曾讓一雙溫柔的手餵過這樣的味道。

  天哪!她無法承受這一連串莫名卻又揪緊她心的悸動。

  她只想趕快吃完,趕快離開眼前這個男人。

  突然,他遞過來一口鮮嫩肉汁,「張開口。」他說得他餵她吃像是天經地義似的。

  這讓邵葳快瘋掉了,她顫抖的問:「你曾這樣餵過我?」不會吧!

  他眼睛乍亮,閃爍著希望,但他知道她不是想起,而是感到熟悉,他不會再興奮的問她是否會想起他,因為縱使她想不起他,他也要讓她再度愛上他,他知道這不難,一點都不難!

  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會告訴主人,她是愛他的!

  「吃了吧,別想太多。」

  她推開他的叉子,「我不吃了,我……」她站起,「我明天再造訪。」穿過他,想將這個危險又牽動她全身細胞的男人狠狠拋在腦後。

  可惜太難。

  他一手便輕易捉住她,「你住哪兒?」

  對喔……該死!她還沒訂飯店,一臉沮喪,「我自己想辦法。」露宿街頭都比在這個男人身邊安全。

  「你若想挑釁香港的治安我也不反對,尤其在這一地帶,女人被當街抓去的案子,多得不勝枚舉。」他可沒說被抓去幹嘛,而且沒錯啊,這兒的服飾店經常將遊覽車上的遊客直接抓進店裡。

  她嚇得停了腳步。

  他優雅緩慢的將蟹肉推入唇齒間。

  氣死人!這個魔鬼!

  她氣急敗壞的坐回位置,直到他慢吞吞的吃完他的晚餐,而他則是邊吃邊欣賞她憤怒而美麗的臉,神情愉快。

          ☆          ☆          ☆  

  出了飯店,上了他的車之後,邵葳才深刻認知,他根本是裝蒜,根本不打算帶她住飯店。

  「我要住飯店!」邵葳已經第三次聲明了。

  「這兒的飯店不夠高級。」他第三次堅持。

  「我住得慣!」又不是住一輩子,她是出差耶!這個男人有沒有概念?

  「家裡有你的房間,我說第二次了。」他口氣開始森冷,一副不排除必要手段時他根本就是會綁架她的樣子。

  這個男人!

  「我才見你不超過一個鐘頭,你叫我去住你家,你也太大方了。」他習慣讓女人住進屋子裡,她可百分之兩百不習慣隨便住男人家裡。

  他無法忍受她堅持只「認識他不到一天」這種說法,他咬牙切齒,「我警告你,你再以新的時間計算我們認識的時間試試看!」他捏住她的下巴,「記牢!」

  邵葳氣極,已經不顧理智,「就算我認識你一輩子,我也不住你家!」

  他突然難過的閉起眼,趴在方向盤上,濃濁的呼吸、提氣嚇壞了邵葳。

  「你……」他看起來好難過,這……

  他久久不語,之後才從方向盤下傳來聲音。

  「小葳。」他又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看著邵葳,「小葳,我答應你今天讓你住飯店,但是,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度不見,不可以!」他揪住她的手,「我會追到天涯海角,你逃逃看!」

  他赤紅的雙眼望進邵葳眼眸深處,她只能像被魅惑般點點頭。

  然後,他送她到一家高級飯店辦理好訂房手續,然後離去,然後……

  留下邵葳一個人在飯店內越想越不對、越想越生氣!

  這男人的獵艷手段未免也太強勢、跋扈了吧!她竟像吃了迷魂藥似的,全然沒了自己的想法!氣死人!他會不會回去就想:台灣女人也太好騙了吧!

  可惡!她現在就回台灣。

  小小行李袋一提,走出房間之後她就猶豫了,那麼那些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熟悉感要如何解釋?

  頹喪的走回房,往大床一躺,不行,現在身心皆疲憊,讓她先睡個覺,也許醒來時她會發現,她不過是在夢中,而現在她還是在台北那張溫暖熟悉的大床上呢!

  她跌入沉沉的夢境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道光閃進她緊閉的眸子裡,她倏地驚醒。

  晨光照進她的房裡,突覺臉上冰冰涼涼,一摸竟是眼淚。她剛剛做了什麼夢?

  噢,別再殘害她可憐的腦袋了,下床走向浴室,浸入溫水中,閉起眼。

  認真去愛吧!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突然這句話閃進她的腦內!

  她抱著頭,幾近崩潰。

  是誰?她張開眼,不知為何竟揪心刺痛,她為何想哭?像是掉落了一件最心痛的寶貝一樣。要命!她會瘋掉!她今天一定要和那個蔣先生談清楚,非不得已,放棄這個CASE也可以。

  心意抵定,她快速淨身洗髮,面對那個男人她選了一套專業、幹練的兩件式套裝,合宜的短式西裝上衣配上及膝的窄裙,露出她修長勻稱的小腿。

  然後走出房間,直達大廳,將鑰匙放在櫃檯之後,走到餐廳準備用早餐。

  一到餐廳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男人竟已在餐廳用餐!還在她踏入餐廳的瞬間揮了手示意她過去。

  陰魂不散!她在心中咒念。

  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憤怒的朝那個看來精神奕奕的男人靠近。

  「蔣先生起得很早嘛!」她不淑女的拉開椅子,咬牙切齒。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女人在噴火,但沒辦法,從上一餐起他已經愛上拌著她的怒顏吃飯的感覺,一餐沒有她,他相信他會食不知味。

  「是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她就是那條蟲!這真是邵葳現在心裡最大的聲音。

  坐定之後她才發現,他的打扮哪像是上班,說他要爬山可能別人還相信些。

  她皮笑肉不笑的說:「蔣先生上班一向這麼……隨意?」

  「今天不上班。」他得意的舉起咖啡,慢慢的啜了一口。

  優雅的程度差點讓她以為他會像獅子一樣,伸出舌舔一圈嘴唇。

  他竟然可以用這樣的態度說這種話,她以為她閒閒來香港度假嗎?!

  她耐住性子,「蔣先生愛說笑,您答應要給我的設計圖都還沒進度,怎有心思休假。」但伸出手拿叉子叉住奶油麵包的力道洩漏了她的情緒。

  叉子刮瓷盤,發出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刺耳聲。

  這讓力武哈哈大笑。

  笑聲歇住之後,他伸出手摸摸她僵硬的下巴,「你好美。」

  放開!天哪,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眾人面前對她做出這種曖昧舉動,這是什麼飯店啊,為何一大早就這麼多人,是早起來看她臉紅的嗎?

  她真的不知道,力武為她安排的飯店是目前香港最高級的飯店,更不會知道,力武他根本一夜沒睡,除了花點時間調查她在台灣的所和資料之外,他甚至將她從離開他之後,出現在她身邊的每個人都看過。然後天剛亮,他便等在大廳了。

  蔣家在台灣的辦事效率,只能用神速形容。

  當然,這對於港台兩地好事者當然又是新聞,不遺餘力的將蔣先生的舉動洩漏給狗仔隊知道,為香江新聞提高八卦指數。

          ☆          ☆          ☆  

  吃完早餐,她便被他急急推入車內。

  「我告訴你,我不去爬山,不去!」她穿著高跟鞋耶!

  「我帶你去買衣服。」縱使不爬山,他也不喜歡她今天的穿著。

  「現在才幾點,有哪家服飾店開了?」這男人真是瘋了。

  他並不太搭理她的話,邊操控方向盤邊打電話。

  光聽他打電話下的指令就讓邵葳深切體會到他的跋扈,他竟要服飾店、鞋店為了他一個人現在就開門等他,這是什麼惡霸行為?簡直讓邵葳不齒。

  「先生,您是大戶喔!」她的唇齒絕對有太多不屑。「常給女人買衣裳喔!」

  他緊踩煞車將車轉到路邊,深邃的眼神一斂,掐住她脆弱的下巴,「再這樣對我說話試試看!」他會買衣服給女人,也是因為她不在他身邊。

  「我不要你買的衣服!」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究竟要把我逼到怎樣的程度?」他大聲嘶吼,眼神近乎崩潰。

  「我……」她也很無辜啊!

  他還沒說完,已經惡狠狠的將她的頸收緊,猛烈激憤的堵上她微張的唇。

  烈火翻山越嶺,延燒至邵葳原本寧靜的心,一發不可收拾。

  他就是要將這個女人揉進他空虛已久的懷中,他是這樣想她、這樣愛她!

  唇舌交融,仍不足以表達他的需要,他直要吸吮她最柔最香的頸、他思念已久的軟肩、他夜夜夢迴的細腰,紓解他想她想到疼痛的四肢百骸。

  他狂烈、放肆、大膽,竟給她強烈熟悉而歸屬的滿足感!

  他探入裙內,魔爪毫不憐香,揉弄細嫩白肉,探入她最敏感的大腿內側。

  「力……」她迷亂而自然的喚著。

  他浮起安心的微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放她坐好,便猛烈啟動油門,往前駛去。

  他差點就在車內要了她。邵葳坐穩之後,滿腦子就是這樣強烈的自恢,她怎麼會這麼放蕩?

  車子直直開進一幢豪宅,熄了火之後,他便拉著她下車。

  「不……蔣先生……」她不會不知道現在來這裡要幹什麼,但……

  他的火焰仍炙,貼著她的耳低喃,「你剛剛不是叫我蔣先生,你一定記得你是怎麼叫我的,來!」他領她進去屋裡,直到開啟他的房間。

  「不……蔣……」

  未能吐完一串完整的話,他的舌尖已經急急探入她的口,二十六年來她未曾如此失控過,當然,這是她的認知,以他來講,恐怕現在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

  認真去愛吧!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再一次聽見這個聲音,她突然笑了起來。

  他吻到她唇角浮起的幅度,「你有這種時候微笑的習慣。」

  她?她未曾有過這種時候。

  她貼近他耳邊,「如果你不介意,我得告訴你,我……我未曾……噢。」他的狼爪四處狂野肆虐,讓她語不成句。

  「你錯了。」他咬嚙她的耳。他很高興她認為她仍是處女,這表示他是她的唯一。

  「你不相信?」她停止一切動作。是不是她的行為讓他覺得她不可能是處女?

  他露出微笑,「不,我很高興。」

  解下他略嫌礙眼的她的武裝,他褪下她最後一層防護,修長帶火的手指劃過她的長腿,直至她的腳趾,她不禁縮起腳趾,忍住渾身解不開的窒悶。

  帶著她滾上柔軟大床,撫著她細嫩的翹臀,他喜歡她吐在他臉上那樣不掩飾的喘息,「力,力!」

  她可以不用一絲技巧,便讓他無法再忍了。

  他快速進入她的柔軟處,讓她溫暖的包圍他、感受他,跟著他有力的律動直上高峰。

  她的身體記得他,這是她昏睡前唯一佔上她腦海的模糊念頭,但馬上一雙不安分的手又橫過她的身,佔領她所有思維。

          ☆          ☆          ☆  

  醒來時,她枕在頸下結實手臂的主人不知已醒來多久,她是在他的目光下甦醒。

  他一點都不客氣。緊盯著她的一吐一吸、任何舉動。

  突然,她叫著跳起來,翻看床單,沒有!

  沒有!

  她……她真的不是處女!

  赤裸的嬌軀跪坐在他面前。

  「小丫頭,你這個樣子……我看我們會在這房內一輩子。」他的狼爪已經伸過她纖細的腰。

  「怎麼會?」她還有餘驚。

  「傻瓜。」這次他已覆上她的唇,壓下她,身體內的燥熱又起。

  老天,她永遠是個耗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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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15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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