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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予凡]幸福的禍根(闇翼狂嘯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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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2:05 |倒序瀏覽 | x 1
幸福的禍根【闇翼狂嘯之一】-予凡

娶她?開玩笑,她已是他未來的兄嫂
明眼人也知道這是他報復的手段
他竟奢望她會淪為他的戰利品?作夢!
豈料,父親事業的財務危機只有他能給予奧援
這下子害她不想惹上他這“禍根”都不行
可她要用啥理由“臨陣倒戈”得到“幸福”呢?
啊!就說他倆是青梅竹馬、一見鍾情
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吧……

雖然他不是處女狂
但她應該已習慣拿自己的身體當籌碼
幹嘛還裝成貞節烈女的模樣?
結婚那麼久,手都不讓他碰一下
現下卻跟男人約會還笑得花枝亂顫,該死的女人!
好,既然上次“短兵相接”沒成功佔有她
這次他就跟她“長期抗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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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2:21
第一章

  站在校門口前方,楊芷君頻頻低頭看表。

  她是楊氏企業老板楊志祥的女兒,目前就讀這所濟華私立高中一年級,每天固定由家裏的司機開車接送她上下學。

  平常司機都準時五點來接她下課,今天情況顯然有些特別,指針已指向五點二十分,司機卻依然不見蹤影。

  她無奈地嘆口氣,秀氣的臉龐並未出現不悅之色。雖然是受寵的千金小姐,不過她的個性相當溫和,待人也隨和親切且彬彬有禮;除了天性使然,也因為她母親自小教導她做事要有耐心、說話要輕聲細語,所以才使她如此有教養。

  她捺著性子繼續等待,卻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由校門而出。

  這個人兩只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襯衫下擺露在長褲外頭,穿著制服卻沒有背書包,一綹發絲還垂在額前,即使如此,其邋遢的裝扮卻掩蓋不了他英俊的五官和懾人的邪氣。

  是他!

  楊芷君的心跳陡然加速。

  他就是那個令校方頭疼卻廣受女學生歡迎的展家傲。

  和乖巧、守規矩的她不同,他是個聲名狼藉的壞學生,經常喝酒、打架、鬧事,甚至和學校女教師傳出不倫戀情;要不是靠著他父親展柏瑞每年高額的捐款,他早就被踢出這所貴族學校。

  但他的壞卻對女人極具吸引力。

  由於展家和楊家為多年世交,楊芷君就成了眾多女學生爭相巴結、追問的對象,大夥兒只求從她口中多問出一些關於展家傲的事情。

  通常她們的反應是失望的。

  雖然在兩家聚會時,楊芷君偶爾會見到他,彼此卻不曾交談過。

  展家傲總是用睥睨的目光看著周遭的一切,包括她在內,彷佛他是個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所以除了不耐的悶哼,她甚少聽他說過完整的一句話。

  關於他的一切,她多數從父母口中聽來,而這些不堪的傳言在校園裏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因此她知道的不會比任何人多一點。

  不過她對他的好奇絕不比任何人少。

  每次對上他幽黑的瞳眸,她便不由自主地低頭回避,然而他一身的邪氣卻充滿魅力,如同一塊磁石,總牢牢吸住她的目光教她無法移轉。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形隱沒在圍墻的轉角時,她忍不住跟了上去;即使心裏頭害怕,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卻驅使她亦步亦趨地跟著。

  隨著夕陽西斜,道路兩旁的行道樹也拉出黑長暗影。

  越過一株又一株的行道樹,她小心翼翼地尾隨著展家傲,完全忘了司機到校接她一事。

  “展家傲,你站住!”

  一聲喝叱打斷周遭寧靜的氣氛,嚇得楊芷君差點跳起來;她急忙隱身在大樹後,微微探出一對美目,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天哪!

  她驚慌地按住心口,呆呆看著眼前的陣仗。

  五個手持長條棍棒的少年個個面露獰色,不懷好意地耍弄手中的武器,動作不但輕佻且極具威脅性;這五個人分站道路的兩側和中央,完全阻斷展家傲的去路。

  由於背對著她,除了寬闊的肩膀,楊芷君完全無法瞥見展家傲的神情;但從他頸部伸直的動作看來,她猜測他已微微抬起眼。

  “跪在地上,跟我磕三個響頭就放過你。”站在中間,那個略帶流氣的英俊少年正伸出手,用棍棒直指著他狂囂放話:“要不然,嘿嘿──”

  那冷笑聲帶著濃厚的脅迫意味,而且讓楊芷君再次心驚;直到此刻她凝神一望,才發現帶頭叫囂的不是別人,正是展家傲同父異母的哥哥展家傑。

  他們兄弟兩人的年紀只差了三個月,身世、遭遇卻截然不同。

  展家傑是展柏瑞的元配所生,自小備受寵愛,而展家傲是展柏瑞的私生子,早年和母親唐玉燕一起生活,直到母親病逝後,才被父親帶回家中撫養。

  這樣的身分讓展柏瑞的元配一直視展家傲為眼中釘,至於展家傑更是無法接受這個弟弟;雖然展柏瑞待展家傲還算疼愛,卻止不住其他人對他冷言冷語的打壓、排擠和諷刺、侮辱。

  從父母的對話中聽來,楊芷君知道展家傲過得並不如意,而且他兩兄弟素來不合,卻不知道竟會嚴重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要不是你這個私生子,老爸怎麼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我難堪。”一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展家傑便一肚子怨氣,憤恨地指著他的鼻子怒罵,而且越罵越帶勁。

  “你不過是老爸跟外頭野女人偷生的賤種,要不是我媽可憐你,你以為你能跟我一樣穿好、吃好、上好學校嗎?搞不好早就流落到某個地方去做乞丐了,居然還敢扯我的後腿,害我沒面子。”

  就因為一句私生子,展柏瑞在眾人面前訓斥展家傑,當場讓他下不了臺。向來受寵的他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所以為了報仇,他召集人馬堵在半路上,準備給展家傲好看;而且為了一擊便可成功,他打算利用人海戰術,以報昨天之仇。

  “快點!”

  “老大叫你跪你還不快跪?”

  “趕快向老大陪罪,就饒你一條狗命。”

  其他幾個少年不斷用手中的木棍撞擊地面,制造出砰砰的聲響,試圖助長自己的聲勢好壓倒對方的氣焰,同時表明若展家傲不從就要動手的態度。

  展家傲依舊直挺挺地站著,既沒有下跪也沒有絲毫移動。

  “今天我不想打架,滾開!”展家傲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清楚地傳入秋日沁涼的空氣裏,掩蓋過其他人輕浮、聒噪的喧囂聲。

  他的聲音冷,目光更冷。

  展家傲邪肆的目光如把利刃,使得一群人心裏頭隱隱發毛,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不想打架?我看你是怕了吧。”勉強壓抑下心頭上的懼意,展家傑不願削弱自己的氣勢,“不想打架也行,只要你跪著向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放過你。”

  “滾開!”展家傲依然是這句話。

  “好啊,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可是你自找的。”其中一名少年已按捺不住,舉著木棍率先發難,立即向他襲去。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展家傲不慌不忙地閃身避過,隨手將對方的木棍奪攫在手,反手捅向對方的小腹。

  “啊──”該名少年已倒在地上抱著肚子打滾。

  眼看攻勢受挫,展家傑和其他三名少年蜂擁而上,拿著木棍就要往展家傲的身上砸下,只希望仗著人多勢眾能夠撂倒這個可怕的對手;他們很清楚,如果無法打倒對方,待會兒自己的下場就和躺在地上的同伴一樣。

  只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

  乒──砰──

  “啊──”

  “嗚──”

  一連串的碰撞聲響和慘呼悲鳴在空氣中交雜回蕩。

  展家傲的身手遠比他們想像來得敏捷俐落,所以當他們的武器還未碰上他的身體,就已被打得脫手而落;這群人或坐或倒在地呻吟不休,方才耀武揚威的氣勢早已所剩無幾。

  拿著棍子,展家傲走到自己的兄長面前。

  展家傑被擊中腕關節,正捧著脫臼的右手痛呼慘叫,因此當他看到展家傲用棍子抵上自己的鼻梁時,不禁又恨又怕。“臭小子,算你厲害,下次千萬別落在我手裏,要不然我一定教你好看!”

  仗著母親在背後撐腰,他自忖展家傲不敢對他怎麼樣,所以挑釁雖然失敗,他的態度依然囂張狂妄。

  “下次?”展家傲眸光一黯,嘴角泛起冷笑。“不會再有下次。”

  語畢,他緩緩高舉手中的長棍,雙眼瞬也不瞬地凝視展家傑的頭顱,彷佛觸目所及只是一顆綠紋相間的大西瓜。

  “你、你想做什麼?”看他執棍的動作像要劈開自己的腦袋,展家傑不由得一陣心驚,直到現在他才了解自己犯下多大的錯誤。

  一來他太小覷展家傲的能力,以為靠著五人之力就能收服他;二來他不該在失手之後又再次惹怒他,這個邪氣狂佞的家夥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可怕的事。

  看著懸在半空中的木棍,展家傑的牙齒開始打顫,再瞥見展家傲無情的目光,他的身體不禁發軟,因為從小被保護得極好的他有生以來首次嘗到恐懼的滋味。

  他知道雖然不是什麼長刀利刃,但這一棍若打在頭上肯定會讓他頭破血流、腦漿四溢。

  “我、我若出什麼事,老爸一定會找你算帳的。”慌亂中,他急忙以父親作為擋箭牌,知道唯有父親對展家傲多少還有點約束作用。

  可惜他又錯了。

  展家傲連眉毛都不動一下,只是嗤之以鼻、冷冷地看著他。

  展家傑知道自己玩完了,因為再也沒有任何靠山可以供他依仗;至於他身邊的小嘍羅個個生怕淪為下一個受難者,早已相互扶持,一跛一拐地逃離現場。

  冷汗自他的額頭一滴一滴落下。

  現在只剩下一招他還沒有用過。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展家傑飛快地改變態度。

  “我、我下次不敢了。”求饒的話語自他那張從未示弱的口中道出。

  “我說過沒有下次。”展家傲顯然不吃這一套。

  隨著嘴角揚起,他手中的長棍跟著落下。

  展家傲這一劈不僅力道強勁,動作更是迅捷,極具懾人的氣勢。

  
  隨著展家傲手中的木棍一落,一直藏身在大樹後的楊芷君忍不住驚呼出聲,她急忙的掩住嘴、偏過頭,不敢目睹這一幕。

  展家傑嚇得魂飛魄散,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除了驚惶恐懼,他的腦中僅剩大片空白。

  啪──

  長棍打在展家傑身旁的地上發出巨響,硬生生斷成兩截。

  落地的半截木棍在幾個翻轉後遠遠地彈開,只剩半截還留在展家傲手中。

  愣愣地看著木棍的斷裂處,展家傑下意識地摸摸腦袋,確定自己毫發未傷、完好如初,整個人才因劫後餘生的失神癱軟下來。

  “還不滾!”扔下手中的斷棍,展家傲冷冷地下令。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展家傑哪敢再逗留,趕緊按著脫臼的手腕連滾帶爬地倉皇離去。

  看著展家傑離去,楊芷君這才松了一口氣,而且在冷靜下來後才發現自己竟冒出一身冷汗,手腳不聽使喚地兀自發抖。

  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過驚險,有那麼一瞬間,她當真以為展家傲會親手殺了展家傑,畢竟兩人自小關係惡劣,這次展家傑又挑釁在先。

  唔,還好。

  她拍著胸脯慶幸,也不知道是慶幸展家傑逃過一劫,還是慶幸自己沒見到血腥的畫面。

  “出來!”

  就在她拍胸暗喜之時,展家傲已轉過身正對著她藏身的樹幹出言低喝。

  被發現了?

  楊芷君心頭一驚,嚇得差點讓書包給掉到地上。

  “是不是要我動手才肯出來?”展家傲的語氣無疑是在下最後通牒。

  她放眼望去見到四下無人,心想除了自己他不太可能跟第二個人說話。

  糟了!難道他誤會自己是埋伏在這裏打算傷害他的不良少年?

  想起剛才打鬥的那一幕,楊芷君仍然心有餘悸,為免得自己成為棒下冤魂,她乖乖地從樹後露出半邊身體。

  “是我。”作賊心虛似地,她秀氣白皙的小臉垂得老低,腦中不斷思索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理由。“你、你別誤會,我只是剛好、剛好經、經過……”

  結結巴巴地,剛好經過是她唯一想得出來的理由。

  “我沒有誤會。”他的語氣依舊冷然,瞳眸卻閃過一絲促狹之色,“出校門口你就一直跟著我了不是嗎?”

  什麼!

  楊芷君的小臉頓時泛紅,想不到自己的行蹤早就被他發現;她又羞又急,卻想不出任何藉口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我只是、我只是……”

  矜持如她,又怎麼敢向他表露自己是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地跟著他。

  “只是什麼?”顯然他有意逗弄這個害羞的大小姐,所以刻意追問下去。

  “我……只是……那個……唉──”在一連串不知所雲的低喃聲中,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右手的虎口正直流鮮血。

  “你流血了!”她驚呼著,一股衝動逼使她跨步向前想探視他的傷口,但卻在理智的召喚下躊躇不前。

  隨意掃視因長棍擊地的力量反彈所造成的傷處,他不在乎地聳聳肩,然後朝她一笑,“看來你很關心我嘛。”

  “我……”她的俏臉比剛才更紅,“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

  “只是這樣?”不懷好意地瞇起眼,他邁開步伐向她走來。

  “你做什麼?”顧不得滑落在地的書包,楊芷君手足無措地忍不住倒退,直到身體碰上樹幹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他伸直雙臂將她箝制在自己和樹幹之間,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她甚至感覺得到他灼熱的氣息拂過自己秀麗的臉龐,吹起她額前輕柔的發絲。

  認識這麼久,他們兩人從未如此近身接觸過。

  “你……”想起他的聲名狼藉,她驚惶得不知所措。

  “害怕了?”彷佛看穿她的心思,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淡笑,邪魅且教人著迷。

  “哪、哪有。”咽了咽口水,為免自己像個被嚇到的傻子,她鼓起勇氣回答他,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顫抖個不停。

  “你是該害怕。”收起笑容,展家傲莫測高深的模樣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難道你不怕我把你當點心給……吃了?”

  當他說到最後兩個字時,臉上認真的神情好像真的想把她一口吞到肚子裏。

  “點、點心?”楊芷君重復念著,因為她這輩子還沒聽過這類暗喻的言語。

  半晌,她才懂得這句話的涵義。

  突地,血色迅速自她臉上褪去。

  她只不過是個高中一年級的小女生,在父母嚴格保護下過著十分單純的生活,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愛依舊停留在寫情書、手牽手階段,像這種充滿欲求的暗示,教她除了覺得萬分羞赧外,同時感到有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至腦門。

  “很晚了,我要回家。”顫著聲,她腦中只有逃跑的念頭。

  “你巴巴地跟來,不就是要我疼愛你,怎麼現在又要走了?”他使壞地將身體更欺近她。

  疼愛!

  又是一句足以讓她羞赧、暈眩的話。

  “請你、請你不要胡說!”她羞得快哭出來,想伸手推開他欺近的身體,卻又不敢碰觸他,只是盡可能地縮著身子小聲指責他。

  她又羞又怕卻力求鎮定的模樣在在挑起他的玩興,因此他屈起食指,用指尖在她雪白粉嫩的玉頰上來回畫著。

  “唔,和我想像中一樣的細滑柔嫩。”漾著壞壞的笑容,他故意重重地摸了她一把。

  尖叫聲不斷由她口中逸出,如果不是被困在樹幹和他之間,她早就拔腿跑走;但為了不讓自己在他面前看起來像個小可憐,她勉強撐著發抖的雙腿,盡可能維持嚴肅、平靜的口吻。

  顯然她的努力並沒有什麼效果,因為她原本甜美的聲音現下如同跳針的唱盤般斷斷續續逸出聲音:“請你尊重我。”

  她偏過頭,希望能避開那只肆無忌憚在臉上遊走的手指,可惜那根手指竟像附骨之蛆教她躲也躲不開。

  “尊重?”透出好笑之意,他意外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竟然用著大人般的口吻要求他尊重。

  “難道你從來就不懂得尊重別人、尊重女性?”目睹他訕笑的神情,楊芷君整個人更加慌亂。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像他這種邪氣霸道的浪蕩子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麼寫,而她只不過是在對牛彈琴。

  當她幾乎放棄掙扎時,那只誘人心魂的手指陡然消失在她面前。

  “你這個女的有意思。”像在研究稀有動物般,他瞇起眼凝視著她。

  他第一次遇到反應如此獨特的女人。

  一般對他感興趣的女人在面對挑逗時,不是順勢屈就就是欲拒還迎,加上他向來討厭做作的女人,所以眼前的她所展露出的生澀、矜持和小動物般的困惑模樣在在引發他高度興趣。

  片晌,他咧開嘴衝著她一笑。

  他這一笑幾乎讓她看傻眼,直覺得這個男的當真英俊得迷死人,就算是當紅偶像明星也沒有他這麼帥。“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娶回家玩玩。”他的性感薄唇突然逸出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像是承諾,又像是玩笑話,即使音量不大,卻如同天邊響起的焦雷震得她耳中嗡嗡作響,比起他輕薄的動作更教她心驚。

  方才已被他乍現的笑容電得有些迷糊,這下子他突如其來的宣告更加重她暈眩的程度;若非背部依靠著樹幹,她真的會坐倒在地。

  是她聽錯還是耳朵出了問題,他居然說……要娶她?

  彼此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不說,浪蕩不羈的他為何會輕言要娶她?應該是開玩笑吧,要不然該如何解釋他這等反常的行徑?

  更意外的是,在這駭然迷亂的情緒裏,她竟感到一絲竊喜。

  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完全不給她絲毫喘息的空間。

  就在她腦中亂轟轟的紛擾之際,他俯身而下,兩片薄唇輕輕印上她柔美的唇瓣。

  “嗚──”她雙眼圓睜、全身僵硬,此時此刻已完全喪失思考能力,甚至忘了抗議、拒絕。

  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寶貴的初吻!

  這一吻有如蜻蜓點水般輕淺短促,展家傲並沒有乘勝追擊,旋即向後退開,撤除對她的禁錮,帶著充滿邪氣的笑容轉身跨步離去。

  隔了許久,她僵硬的身軀才開始有動作。

  一手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手輕撫烙有他氣息、印記的朱唇,她茫然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此時太陽早已落下山頭,天空僅剩蒼茫的餘暉。

  而過度驚駭和刺激也使她完全忘了回家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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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2:43
第二章

  八年後──

  今天是展柏瑞的六十大壽,不願大肆慶賀的他只在頤香園,一家五星級飯店附設的餐席宴請幾位至親好友。

  和展柏瑞交情極深,且即將成為親家的楊志祥也偕同妻女成為座上賓。

  楊芷君端莊地生在展家傑身邊,兩人剛訂完婚,再過三個月就要舉行婚禮正式成為夫妻。

  今天她身穿月白色剪裁俐落的連身洋裝,頸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學生時代的短發如今已齊肩留長整齊地束在腦後,簡單、清新的打扮充分展現出她溫柔婉約的氣質;和八年前相較,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原本青澀稚氣的臉龐多了幾分成熟、嫵媚的韻味。

  她的臉上始終漾著禮貌性的微笑,而且舉止總是得體合宜;這也是展柏瑞夫妻挑中她做媳婦最主要的原因。

  除了她宜家宜室之外,他們也希望她能夠幫忙管住放蕩成性的兒子,讓展家傑能夠收心好接下自家經營有成的公司展明企業。

  “老展,恭喜你有驚無險度過這六十年。”身為展明企業大股東之一的王立升和展柏瑞是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講起話來便毫不修飾。

  他乾了手上的杯中物,笑看眼前兩位年輕人,“而且很快就要辦喜事,可算雙喜臨門,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

  他指的自然是展家傑和楊芷君的婚事。

  “怕什麼。”展柏瑞笑著端起酒杯回敬道:“你擔心紅色炸彈炸不到你頭上嗎?到時候還要請你當介紹人上臺說幾句話,你可不許推辭,這兩個孩子都是你看著長大的。”

  聽見長輩們的打話,展家傑不禁笑開臉,伸手用力摟了摟身旁的未婚妻,兩人看起來既甜蜜又恩愛。

  展家傑當然明白父母要他娶楊芷君的用意,所以即使風流愛玩的他並不希望就此被綁住,但還是同意這樁婚事;反正他遲早得結婚為展家延續香火,至於妻子的人選自然不能是路邊的野花野草,省得教外人看笑話。

  他未來的新娘子不但美麗出眾,而且是個上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的大家閨秀,著實無可挑剔;況且她的個性溫婉和順,婚後不管他在外頭如何玩耍,她絕不會叉著腰、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尖叫怒罵,最多是自個兒關起門來流幾滴眼淚罷了。

  對他而言,再也沒有比楊芷君更合適的妻子人選。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展家傑早就規好婚後的生活,只要她安分守己盡到為人妻的本分,在物質上他也絕不會虧待她。

  對於他親熱的動作,楊芷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卻沒有伸手推拒。

  再怎麼說展家傑是她的未婚夫,在長輩同座的情況下,太過明顯的拒絕肯定讓他沒面子;縱然她打從骨子裏不習慣他的碰觸。

  或許知道她不會說不,父親並沒有問過她的意思就擅自替她訂下這門親事;理由很簡單,兩家是世交門當戶對,而且展柏瑞夫妻從小就十分疼愛她,所以對於展家傑的花心父並不以為意,僅簡單地以“長輩會多加約束”、“男人結婚後就會收心”一語帶過,至於向來以夫為天的母親更是沒有任何意見。

  楊芷君雖然單純卻不傻,心知肚明楊氏企業近年來營運並不順利,全靠著展明企業背書才能順利向銀行借貸,所以兩家之間需要一層更穩固的關係,而聯姻向來是維持關係的不二法門。

  她順從地接受父親所安排的一切,因為她習於扮演乖女兒的角色,況且自己也沒有非嫁不可的對象;再怎麼說展家傑的外型高大英俊,除了貪玩輕浮之外並沒有太大的缺點。

  至少她父親並沒有要她嫁給一個豬頭或像猩猩一樣的男人。

  楊芷君總是這樣默默地安慰自己。

  只是在安慰自己的同時,她的腦海總會有意無意地浮現一抹人影。

  一抹邪氣狂肆的身影。

  他的身影未曾自她心頭消逝,尤其在參加展家的聚會時,她特別容易想起他。

  是的,只能想。

  她只能想著他卻見不到他,因為在八年前他已悄然離家,從此了無音訊。

  這全都肇因於當年展家傑挑釁他以至於被打斷手骨,展母不甘地哭鬧,非要丈夫給她一個交代;拗不過妻子的一哭二鬧,展柏瑞只好決定將展家傲送往軍校就讀。然而在做出決定的第二天,展家傲便失去蹤跡。

  在他失蹤之後,展柏瑞用盡各種方法找尋他的下落,多年來卻一無所獲,彷佛這個人不曾存在似的,無端消失在空氣裏,成了失蹤人口。

  他,頓時成為大家心頭的禁忌話題,平日誰也不願提起。

  “如果家傲那個孩子也在就好。”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展柏瑞打破平時的禁忌,帶著失落、無奈的心情輕聲感慨著。

  這句話無疑像是桶冰水澆在眾人的心頭上。

  展母和展家傑的臉色立刻變得暗沉,其他人則面面覷不知該如何接話,原本熱鬧的氣氛一時間冷凝下來。

  展柏瑞竟成了破壞氣氛的始作俑者。

  “咳咳!”世故的王立升和楊志祥分別假咳數聲,想找話題將現下的尷尬場面應付過去;不料──

  

  “這麼久不見,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

  一道慵懶的聲音自包廂門口緩緩傳來,教大夥兒忍不住抬起頭,目光同時投射向門口。

  一具高大的軀體幾乎佔滿門框,正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家。

  在座的賓客無不瞠目結舌,呆呆地看著他的臉。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臉上長朵花?”漾著迷死人的笑容,他站直身體緩步朝主桌走來。

  雖然只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襯衫,外頭再罩件灰黑色的舊外套,卻掩蓋不了他驚人的俊美外貌和一身狂肆的邪氣;若說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高大的身軀更形壯碩,也更充滿自信。

  “家、家傲?”展柏瑞首先發出驚呼。

  這個不速之客正是他失蹤整整八年的兒子,展家傲。

  他怎麼回來了?這些日子人又在哪裏?

  驚喜之餘,展柏瑞並沒有多問,只是高興地招呼:“快別站著,趕緊拿張椅子過來坐下。”

  一直以來展柏瑞從未停止尋找兒子的動作,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態度漸漸轉為消極,因為他明白如果兒子存心躲著他,再怎麼找也是枉然;想不到在他不抱任何希望時,展家傲竟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來做什麼?”展家傑瞪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客氣地質問道。

  多年未見的弟弟驟然出現非但未帶給他驚喜,反而令他坐立難安;今天他父親如果只有他一個兒子,他名正言順自是展明企業的接班人,偏偏現在又多出一個展家傲。

  睥睨著展家傲一身敝舊的打扮,展家傑推測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八成是混不出名堂,所以想藉著老爸生日的機會回來分一杯羹;不再是純然的厭惡,其中還夾雜著更多考量,說什麼他都不願和這個私生子平分自己應得的天下。

  對親生兒子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壓抑自己的情緒,顯然展母也抱持著同樣的心思,只不過手腕高明的她十分了解現在絕不是破壞氣氛的好時機。

  “你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在桌邊站定,展家傲挑著濃眉回道。

  “今天是你們老爸生日,家傲當然是來祝壽。”會做人的王立升連忙打圓場,跟著挪出身旁的空位,將擺在墻角多餘的椅子搬移過來。

  他熱情地拉著展家傲坐下,“家傲,這些日子你上哪兒去,你知不知道你爸他很想你哪!”

  “我這不是回來了。”對於這個問題,展家傲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不願多提。

  雖然展母已用眼神暗示過,個性輕浮的展家傑卻不願就此打住。

  “回來祝壽?”展家傑冷笑,“你帶禮物了嗎?今天可是老爸的六十大壽。”

  看準展家傲兩手空空,展家傑故意刁難想令他在眾人面前難堪,藉此予以羞辱。

  “人來就好,人來就好。”乍見失蹤多年的兒子展柏瑞高興都來不及,哪裏還在意什麼禮物;要不是顧及妻子的感受,他早就把展家傲抓到身邊仔細瞧個清楚。

  “禮物我正在準備,改天一定會雙手奉上。”幽黑的眼眸閃過一絲詭異光芒,展家傲冷冷地瞥視展家傑一眼,淩厲的目光並未久留,隨即移向他身旁美麗的女人。

  陡然對上他的眼,楊芷君不禁打了個寒顫,慌亂地垂下頭。

  從他進門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便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在驚愕狂喜之餘,除去種種疑問,還有幾許淡淡心酸和絲絲愁悵,她只感覺得到強烈的心跳律動;尤其在和他的目光交會那剎那,她宛如吃了興奮劑,一顆心幾欲蹦出胸腔。

  如同過去,她依舊怯於面對他、依舊習慣避開他;雖然多年未見,她依舊害怕他的邪佞和陰沉。

  偏偏她的心仍會為了他而狂跳不止。

  周圍的人逐漸恢復動作且開始交談,她卻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敏銳的她即使不必抬頭也能感覺得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始終鎖著自己;那道灼熱的目光令她顫抖、令她羞赧、令她窒息,也教她避不開、躲不掉。

  
  坐在飯店角落,人工造景的小水池邊,楊芷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假借要到化粧室,她逃出宴客廳;不過她仍舊維持著優雅的舉止,任誰也看不出她內心的狼狽。

  她不得不走,因為展家傲的眸光牢牢地鎖在她身上,讓她不知所措、無法呼吸;所以再不離開的話,她相信自己會昏倒在位子上。

  這些年來他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麼不和家人聯絡,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種種疑惑和著他的俊顏,輪番在她心頭幹擾她的思緒。

  但這又與她何幹呢?

  她搖搖頭,漾出一絲苦笑。

  她就快成為人妻,跟展家傲之間最多是叔嫂關係,不會有更多交集,她又何必庸人自擾?她該將他連根拔起排除在思緒之外,而不是自尋煩惱地想著他的一切。

  深吸一口氣,她理智地告訴自己。

  看著平靜無波的池水,她慢慢平復呼吸,仍有一絲悵惘。

  “你怎麼坐在這裏?”

  低沉的嗓音在耳際響起,一抹暗影無聲無息地悄然逼近她。

  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她的心再次急遽跳動;慌慌張張地抬起眼,她便瞧見展家傲臉上那抹充邪氣的笑容。

  才剛避開,偏偏他又陰魂不散地纏上來!

  “沒什麼,只是覺得裏面有點悶。。她隨即斂下長睫,欲蓋彌彰地急著解釋,說什麼都不願他看出自己的困窘。“裏面人多、空氣不太好,所以我……”

  “是因為人多,還是因為我?”他打她的話,眼中透出譏誚之意。

  他的直接讓她的俏臉如著火般燒紅起來。

  臉紅心跳之際,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解釋下去。

  “看來你容易臉紅的毛病還是沒改善,而且似乎更嚴重。”他打笑道。

  他的笑聲令她更加慌亂。

  手指拚命絞著衣角,隔了好半天她才嘟噥道:“你怎麼回來了?”

  雖然告誡過自己別再過問他的事,但她止不住滿腔的好奇。

  “我不能回來嗎?”他挑著眉反問。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的俏臉再次染上緋紅,“我只是好奇當初你說走就走,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回來。”

  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她又小聲地補了一句:“我想不只是我,大家應該都很好奇。”

  為了不凸顯自己對他的關心,她索性將一竿子人全部拖下水。

  彷佛了解她的心思,他的笑容不斷地擴大。

  “我說過我是回來拜壽的,除此之外……”他的手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顎,“我聽說你快結婚了。”

  一直低垂的小臉驟然被抬高,又在無意中對上他的眼眸,她心慌卻無從逃避,“你是回來參加、參加我們的婚禮?”

  直覺地,她為他找到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

  “是啊,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錯過。”他笑了笑沒有否認,接下來的話教她目瞪口呆:“因為沒了新郎倌,你這個新娘子怎麼結得成婚。”

  沒有新郎倌?展家傑不就是新郎嗎?

  她愣愣地望著他,一時間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不懂?”他笑了起來,上揚的嘴角有說不出的邪魅惑人,“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還是你的記憶力太差?”

  收起笑意,他的神情變得嚴肅。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娶你。”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楚明白地提醒她。

  這下子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再不明白就不是他的表達能力有問題,而是她的理解力有待改進。

  可惜了解意思並沒有讓她變得心安,卻更加深她的迷惑和錯愕。

  他要娶她?

  當年他也說過同樣的話,使她的少女情懷擁有無限遐想和狂喜。

  然今非昔比、事過境遷,她已有婚約在身,是展家傑的未婚妻。

  她站起身藉機擺脫他擒住自己下顎的手指,跟著微微側過身避開他的目光,“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他既然知道她快要結婚,自然也知道她和展家傑是未婚夫妻;明白這個事實卻開口說要娶她,不是開玩笑是什麼?而且是個過火的玩笑。

  “玩笑?”展家傲的嘴角一撇,“我從不隨便開玩笑。”

  “你……”楊芷君一愣,“你應該知道我和家傑已經訂婚,很快就要舉行婚禮。”

  既然他不是在開玩笑,那她就盡責點提醒他。

  “那又如何?”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很多人都是進到禮堂才悔婚,你只不過訂了婚罷了。”

  “或許,但那個人絕不是我。”聽完他強辭奪理的謬論,她顯然有點慍怒,“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改變主意?”

  就算她心裏滿載著對他的思念,也不代表她可以背叛自己的未婚夫嫁給他;她接受的教育、身處的環境,根本不容許她的行為有任何差池。

  “就憑我。”瞇起眼,他將俊臉湊近她,“難道你沒有對我動心?”

  他俊美的臉龐陡然在瞳孔裏放大,令她忍不住倒退一步;壓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她強作鎮定,“你的外表確實足以讓許多女人動心,卻不是成就婚姻的唯一標準。”

  “那麼你的標準是什麼?”他邪魅一笑。

  未料到他會這麼問,她愣了愣跟著搖搖頭,“我們之間並不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在我看來,你根本沒有標準。”他一臉不屑地嗤笑,“要不然也不會挑中展家傑這個渾球。”

  楊芷君並未就這番諷刺的言論替自己申辯,或許是因為她多少也認同自己的標準過低。

  “如果說娶我是你此行的目的之一,那麼很抱歉,你要失望了。”她優雅地朝他點點頭,“我已經出來很久,該回去了。”

  她實在無法繼續站在這裏和這個說話無厘頭的男人討論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且也真的該回去宴客席,否則只怕會被人懷疑她不小心掉進馬桶裏。

  “我不會失望的,我說過要娶你就一定會做到。”不理會她的話,他以堅定的語氣表明娶她的決心。

  既然如此,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為什麼現在才說娶我?

  她在心頭狂喊,表面上卻故作平靜。

  “你……”她欲言又止,半晌後才以秀才遇到兵的口氣說:“如果你執意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事實總歸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

  “今天我來不是為了徵詢你的同意。”他睨著她,態度十分霸道,“我是來告訴你,我將娶你為妻的事,好讓你有心理準備。”

  他再次攫住她的下巴,“我不希望屆時嚇壞我的新娘子。”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為何不停地自言自語、有理說不清?

  楊芷君的修長再好也忍不住動了火氣。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請你不要太過分。”微帶怒意,她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你以為你是誰,做人凡事都要講道理,你憑什麼為所欲為?”

  “我說過我不隨便開玩笑。”他的大手已牢牢箝住她的纖腰,強行將她摟進自己懷裏,“很快你就會體驗到我的不講道理和為所欲為。”

  “你做什麼!”柔軟的嬌軀整個撞向他堅實的身體,她又羞又氣地伸出雙手抵在他胸前,拚命想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雖然他們身處的這個角落並無人跡,但是萬一被人撞見,這輩子她都不必做人了。

  “和我未來的新娘子親熱不算太過分吧?”

  “住手,住手!”她再也顧不得禮貌,動作由原本的抵抗變成了捶打。

  她何曾與男人這般親密過!在她的嚴格把關下,就算是展家傑也只曾輕啄過她的頰而未曾逾矩。

  她的氣怒、羞窘絲毫不影響他戲弄她的意圖,反而平添他亟欲徵服的興致。

  發出一聲輕笑,在粉頸上遊走的大掌陡然托住她的後腦勺,他俯下身旋即堵住她所有的抗議和憤怒。

  腦中一片空白,她的身體因駭然而僵硬,甚至忘了掙扎;呼吸之時,她所感受到的全是他濃烈的男子氣息。

  不似當年那個輕淺的初吻,這回展家傲吻得深沉而有意。

  當他企圖用舌頭撬開她的貝齒時,她逐漸喚回在震驚中消逝的意識,慌亂地隨口亂咬。

  “啊!”他低聲驚呼,箝制住楊芷君的雙手不由得放松。

  她用盡力氣乘機掙脫他的懷抱,踉蹌逃離現場,甚至不敢回頭一望。

  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徹底體驗到什麼叫作不講道理和為所欲為,所以若再耽擱下去,她不排除自己會有遭到強暴的可能。

  展家傲並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她逃離,陰鷙的眸光蒙上一層黯影。

  逃吧,盡管逃吧!

  他看中的獵物從來沒人跑得掉,只不過現在還未到收網的時候。

  隨手拭去由唇邊流下的鮮血,他邪美的臉龐出現一抹教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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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為了今天即將要舉行的董監事會議,展柏瑞偕同展家傑一早便來到辦公室;雖然對小公司而言,董監會議只是例行公事,不過適逢董監改選,行事穩健的展柏瑞不願馬虎應付,仍是提早到公司為待會兒的營運報告做最後準備。

  展明企業是標準的中小企業,股本小、獲利高,每年少說有兩、三億的盈餘入帳,經營績效遠高於一些臺面上虧損累累的上市公司。

  其中展柏瑞是最大股東,原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但為了鼓勵兒子努力經營公司,特地移轉百分之二十的股權給展家傑,至於其他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分別由王立升和其他兩位老朋友分別持有。

  由於展明企業獲利狀況良好,每年都能配發相當豐厚的股利,所以其他三位主要股東一直十分支持由展柏瑞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職務。

  展柏瑞相信今年改選的結果也不會有變化,遂已吩咐秘書訂好餐廳,準備在會後宴請這幾位股東老友吃頓飯表示感謝之意。

  但目前最令他頭痛的問題並不是公司的運作狀況,而是該如何將經營的棒子交給展家傑,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完全看不出風流成性的兒子有何能力可以接下經營的重任。

  煩惱終歸煩惱,疼愛兒子的他還是希望藉由訓練和教導,慢慢讓展家傑的心思放到公事上頭;雖然掛名特助的兒子依舊成天專注於和漂亮女職員打情罵俏,沒半點企圖心。

  身為一個父親,他也只能抱持著盡力而為的態度看待這件事。

  “搞什麼鬼,都過了二十分鐘還沒半個人影?”展家傑看著手表皺起眉頭發牢騷。

  明明約好早上十點開會,向來準時出席的三位股東今天卻一反常態地一同遲到。

  坐在會議桌的首位,展柏瑞思考著各種致使他們遲到的可能性;除了交通狀況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會讓三個人同時遲到。

  奇怪的是這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來電說明狀況。

  心頭掠過一絲不安,他對著兒子道:“你去和王伯伯他們聯絡一下,看看他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喔。”應了一聲,展家傑順手拿起電話,在尚未按下按鍵時,會議室的大門瞬間被人推開。

  “董事長,事情有點不對……”展柏瑞的秘書簡小姐氣喘吁吁地衝進來。

  “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說。”展柏瑞雖然不安,口氣依然不疾不徐。

  “前鋒集團的唐老板人正在外頭,說有事要見你。”簡小姐邊喘氣邊說道。

  “前鋒集團?”

  父子倆不禁面面相覷。

  在商場上打滾的人多數都知曉,近年崛起的前鋒集團仗著有闇翼盟強大的黑道勢力撐腰,快速在各個領域擴張他們的生意範疇,躋身商業王國之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黑道漂白的手段之一,而整個集團的領導者正是闇翼盟在臺灣的首領唐老大。

  唐老大的行事手段雖狠辣作風卻低調,且從未在媒體上曝光相當神秘,因此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和長相,僅知道有唐老大這麼個人掌控了闇翼盟的勢力和前鋒集團的運作。

  只是這個權勢驚人的神秘人物怎麼會跑到展明企業?

  展柏瑞不禁感到疑惑。

  難道彼此在業務上有什麼衝突?或者無意中結下什麼梁子?怎麼他前來拜訪的時間會如此恰巧偏偏和開會的日子撞在一起?

  “他有沒有說什麼事?”展柏瑞皺眉問道。

  “他說他是來參加董監會議。”簡小姐說得太快差點咬到舌頭。

  董監會議?這是怎麼回事?

  情況變得越來越混亂,該來開會的王立升他們不見蹤影,卻冒出個唐老大要來開會。

  “你去請唐先生進來,看他怎麼說。”事情變得有點詭異,展柏瑞一時間也沒了頭緒,待秘書離開後他轉頭對展家傑說:“你現在打個電話給王伯伯他們,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展家傑立刻撥出電話,無論是住家、公司還是手機,竟然都無法聯絡上這三個人。

  “董事長,唐先生來了。”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簡小姐帶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進來。

  父子倆一起轉過頭,卻同時呆在當場。

  
  “又不是沒見過面,幹什麼這麼吃驚。”唐先生攤了攤手,大方走進會議室,跟著在展柏瑞身旁坐下。

  “你說你是唐……”展家傑瞪視他半晌後跟著張嘴哈哈大笑。

  他覺得很可笑,本來聽到前鋒集團唐老大的名號還以為會看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想不到走進門的卻是認識已久的熟人。

  他們當然很熟,因為這個自稱唐先生的家夥居然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展家傲。

  “你笑夠了吧?”展家傲冷冷道:“我今天是來談正事,不是來看你笑的。”

  他的神情嚴肅而正經,沒有半點開玩笑意味。

  今天他將一頭飛揚的亂發梳理得整齊服貼,而且身上穿的還是上等亞曼尼手工西服,和數日前一身敝舊的打扮簡直有天壤之別。

  “你以為換了穿一身名牌衣服,身份立刻會變得不同嗎?”展家傑斂起笑容厲聲道:“你沒事冒充別人做什麼;唐老大?虧你想得出來。”

  “冒充?”展家傲笑了笑,“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冒充的。”

  展家傲從外套的口袋中掏出紙張遞到展柏瑞面前,“這是目前展明最新的持股比例,你自己看吧!”

  展柏瑞一言不發地將紙張打開,當目光觸及上頭的數字時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

  “現在你手中只有四成的股權,其他六成的股權我已經全部從王立升他們手中買過來。”展家傲沉聲道:“目前展明最大股東是前鋒控股公司,所以未來這裏的一切也將由我決定。”

  “不可能。”展柏瑞搖搖頭,“就算你把他們的股票全買到手,也只有四成的股權啊。”

  展家傲冷笑打斷他的話,“這就要問問你兒子幹了些什麼好事。”

  “什麼?”展柏瑞回頭看著一臉慌張的展家傑,神情漸趨陰鷙,“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展家傑吞了吞口水,心中暗暗叫苦。“我只是把股票暫時賣給王叔叔跟他調些錢。”

  王立升一向支持展柏瑞出任董事長,所以展家傑才會肆無忌憚地轉賣股份給他,向他借些錢;展家傑本來打算一有錢就趕緊買回股票,想不到竟捅出這麼大的樓子。

  “你跟立升調錢?我怎麼不知道?”展柏瑞怒道:“你到底做出什麼好事,需要錢為什麼不敢跟我說?”

  “我……”展家傑的臉色如土,什麼也說不出口。

  “我來替他說吧。”展家傲雙手環在胸前,“你的寶貝兒子私自挪用公款學人家炒期指卻賠了一大筆錢,最近公司財務部門催得緊,要跟他拿回被挪用的現金,不得已他只好跟王立升借錢,而王立升是只老狐狸,知道這小子靠不住又不敢輕言得罪,所以才要他拿股票交換才願意把錢給他。”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展家傑氣得渾身發抖。

  “我盯了你很久,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展家傲淡道:“再來的事就容易多,我用高於凈值三倍的價錢跟王立升他們洽談收購股權的事,條件這麼好,他們自然二話不說全都答應售出。”

  “他們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訴我一聲。”展柏瑞仍是不信。

  “你也別怪他們無情無義,是我不準他們洩露出去。”展家傲呵呵笑著。

  展柏瑞搖搖頭,“他們怎麼會聽你的?而且你哪兒來的錢做這些事?”

  雖然展明企業的股本不大,但要收購六成的股權也要花上數億元的代價,光想到這點他就不得不懷疑整件事情的真實性。

  展家傲冷冷一笑,“到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是冒充的?”

  “你當真是……前鋒集團的唐老板?”

  展柏瑞雖然不敢相信自己失蹤多年的兒子是呼風喚雨的地下皇帝,可所有的事實擺在眼前卻令他不得不信;展家傲若不是唐老大,又怎麼有錢收購展明企業的股權?又怎麼能逼迫他那三個多年老友默不作聲地捨他而去?

  除了暴利誘人之外,任誰也不敢挑戰黑道的惡勢力。

  “如假包換。”展家傲冷冷道:“從離開展家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展家傲,唐家傲才是我的名字。”

  看他改從母姓,展柏瑞不由得黯然神傷;想起過往展家傲所受的委屈,他內心的愧疚之情早已掩蓋過公司被奪的憤怒。

  “如果你還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到股務室問問,或者可以和王立升他們聯絡。”展家傲,不,應該說是唐家傲,他笑得極為開懷,“只怕這三個老家夥都躲著你,你大概也找不到他們。”

  展家傑不死心,拿起電話試圖聯絡上王立升他們,因為他死都不信自己的弟弟就是黑白兩道人人聞之色變,而今富甲一方的唐老大,說什麼他都無法接受展明企業成為別人的囊中物。

  展明企業該是他的,總有一天他要做展明企業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從小看著父親辦公室裏的黑色大皮椅,他一直認定那位置以後就是他的!

  然而在撥出數通電話之後,他沮喪地放下話筒,不得不承認眼前殘酷的事實。!

  他想不到自己多年的美夢就這麼破碎。

  “都問清楚了?”唐家傲轉身冷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既然股東只剩下你我雙方,這個會也不必開,我就直接宣布,我,唐家傲就是展明新任的董事長和總經理,至於你嘛,就退休好好地在家安享晚年。”

  瞥過展家傑挫敗的神情,他惡意火上加油,“如今換了經營者,所謂新人新氣象,從現在起公司的名稱就改為唐明,並入前鋒集團成為旗下的公司。”

  “你!”展家傑坐在一旁咬牙切齒卻不敢亂來,以前他就十分忌憚這個邪佞的弟弟,更遑論在知道他坐擁可怕的勢力之後。

  展柏瑞只是靜靜地坐在位子上,不曾開口過問為什麼。

  因為他完全明白唐家傲的動機,明白自己的兒子在為過往所受的屈辱展開報復;他的確感到震驚,卻不覺得氣惱。

  當年唐玉燕臨死前將孩子交托給他,他卻礙於自己的妻子沒能讓孩子安穩長大;為此他一直心懷愧意,所以今天的變故反使他的心靈得到解脫。

  “這就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唐家傲淡然道:“就不知道你對這份遲來的禮物還滿意嗎?”

  “你閉嘴!”展家傑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

  他的憤怒似乎取悅了唐家傲,“我好心為你們安排好退休生活,以後只要躺在家裏就有人賺錢給你們花,何樂而不為?”

  他說的是事實,只要公司依然賺錢,展柏瑞手中的四成股份還是可以分到為數不少的股利。

  “放屁!”展家傑氣得口出惡言。

  斂起笑容,唐家傲的眼中迸射出懾人的光芒,“別以為事情到這裏就已結束,更精採的還在後頭。”

  “你!”被他的氣勢所迫,展家傑嚇得不敢出聲,生怕這一得罪到時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人逼到死角。”展柏瑞嘆口氣低聲勸道。

  “那你該去打聽打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唐家傲冷笑著回應。

  不擇手段、有仇必報向來是他奉為圭臬的行事原則,無論在江湖中或商場上,和他交過手的人都已深刻體會到這一點。

  他起身走向會議室大門,跟著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明天我會派人過來辦理交接,請你們務必準備好一切的資料,我不希望也不允許交接過程有任何瑕疵。”

  他下令的語氣不容人置喙,也不容人反對。

  直到會議室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唐家傲消失於眼前,展家傑才迸出囂狂的怒罵。

  

  隨著展明企業易主,楊家也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一直靠著展氏背書、周轉才勉強撐到今天的楊志祥,在唐家傲撤除援助後立刻感受到財務吃緊的壓力;他拉下老臉四處拜托人關說,無奈誰都不願意對一家經營不善的公司伸出援手。

  看著父親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哀聲嘆氣,楊芷君雖有說不出的心疼卻愛莫能助。

  公司的財務狀況不佳她早有耳聞,不料危機說來就來,而且來勢洶洶;她本以為自己和展家傑訂了婚至少還能使公司再撐個幾年沒問題,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父親原本的布局全都打亂。

  楊志祥的情況和展柏瑞並不相同,雖然展柏瑞因為股權未能過半被迫放棄公司職務,不過這幾年下來,隨著公司經營得當,他本身也累積相當可觀的財富;更何況他現下還握有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只要公司營運順利,他還是擁有相當巨額的獲利進帳。

  反觀楊志祥,由於公司經營不善,他不但將過去累積的存款全數拿來周轉,甚至還將現在所住的房子拿去抵押借款,才得以勉強撐到今天;因此一旦公司宣告倒閉,他便會面臨一無所有的窘境。

  “今天還是沒有進展嗎?”

  晚上十點多,楊志祥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當他整個人一栽進沙發裏時,妻子便在他身邊坐下開口問道。

  “是啊。”他嘆了口氣,“這些銀行現實得很,就怕自己的資金抽得比別人慢就拿不到錢。”

  “看來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楊妻無限依戀地環視這間已居住二十多年的房子。

  聽見父親回家的聲響,楊芷君正打算走出房門問候,不料卻聽見母親悲切的低語,忍不住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對不起。”

  從門縫她瞥見父親一臉愧疚地拉著母親的手。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個。”楊妻拍了拍夫婿的手,“等房子被查封後,我們可以搬到以前的公寓住,雖然小了點,不過還是勉強擠得下。”

  那是他們兩人當年結婚時買下的房子,由於坪數極小所以不像現在居住的房子可拿去抵押借款,但反倒成為他們最後的避難所。

  “芷君就快結婚,到時候少她一個人房間剛好夠用。”楊妻盤算道:“到時候我們住一間,德偉住一間,芷晴和芷薰住一間。”

  聽到大哥的名字,楊芷君微微一愣,隨即想到以目前家中的經濟狀況是不可能再供他完成博士學位,他可能會被逼提早回國。

  果不其然,楊志祥續道:“希望德偉這孩子能體諒我們的處境,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一定能夠體諒。”楊妻柔聲道:“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件事就讓我跟他說便成。”

  楊妻又道:“你不必太擔心,芷晴已經是個大學生,能夠打工賺點自己的學費,至於芷薰就委屈她轉到一般高中就讀。”

  楊家最小的女兒目前就讀於收費昂貴的私校音樂班,從小立志成為出色的鋼琴演奏家;然而在沒有經濟奧援的情況下,她恐怕很難達成這個夢想。

  “而且我還有些積蓄,節儉一點日子還是能夠過下去。”楊妻貼心地給予他力量,希望能度過這個難關。

  “忙了一輩子,想不到最後還是回到原點。”或許是壓力過大、或許是萬般感慨,楊志祥居然掩面哭了。

  “別這樣,讓孩子看到多不好。”楊妻雖開口安慰他,自己卻忍不住也泛紅眼眶。

  楊芷君心酸地走回房裏,再也看不下去。

  縱使之前她對父親擅自作主替自己訂下婚事感到不滿,但那感覺至此也已煙消雲散;現在她總算明白,一個男人要支撐一個家背後所承受的壓力是多麼大。

  想著父親老淚縱橫的模樣,她感到無比心痛,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唐家傲的身影。

  乍聽到展明企業被前鋒集團吞並的消息時,楊芷君的反應和其他人一樣震驚;說什麼她也沒想到在短短幾年內,唐家傲竟混得如此成功,更沒想到他會以這麼淩厲的手段來打擊自己的父親和兄長。

  楊芷君自然明白他的目的,從小在展家受盡侮辱和白眼的他,逮到機會如何不痛快地出口怨氣。

  該不會……

  她的心猛然一跳,想起唐家傲信誓旦旦要娶她的那席話。

  難道展明企業撤除對楊氏的金援並非是例行性的政策,而是別有所圖?

  那天在飯店發生的事雖教她惴惴不安,她卻當他是在胡言亂語。

  如今看來他並非無的放矢或一時興起的才那麼說。

  這會不會是唐家傲脅迫她就範的手段?

  對於自己的想法她感到困惑,卻無法排除其中的可能性。

  至於他這麼做的原因……

  莫名地,楊芷君的心揪痛起來。

  就算有幹百種理由讓他想娶她,也絕對不是因為喜歡她。

  以他現今的身份地位要什麼女人沒有,根本不必娶她這麼一個平凡的女人。

  如果她猜的不錯,他娶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打擊展家,讓展家傑灰頭土臉、無地自容。

  先奪取他的事業,再搶走他的女人……

  唐家傲的報復手段真是狠辣!

  楊芷君雖為他的手段感到心悸,但那卻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要是她能如他所願、要是她能滿足他報復的欲望,那是不是代表楊氏還有一線希望?

  只要他願意伸出援手,楊氏就能繼續經營下去,父親也可以松一口氣,而家人的生活也不會有所改變。

  或許她真的應該試著找唐家傲商量──

  看著鏡子裏過分蒼白的容顏,她腦海中閃現的想法逐漸化為堅定的決心。

  是該她為家裏盡一份心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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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站在前鋒集團一樓的接待處前,楊芷君躊躇了半天依舊不敢開口。

  “小姐,有什麼事情我可以為您效勞嗎?”穿著整齊、聲音甜美的接待人員有禮貌且客氣地問道。

  “呃,我……”楊芷君終於鼓起勇氣,“請問唐先生在嗎?”

  “哪位唐先生?”接待人員的態度依舊客氣。

  “唐、唐家傲先生。”似乎怕別人聽見,楊芷君刻意壓低聲音。

  “請問您有預約時間嗎?”

  “沒、沒有。”她訕笑地感到不好意思,並且開始擔心自己見不著他,畢竟像這種大公司的老板不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得到。

  “這樣……”接待人員微笑道:“請問您貴姓?”

  “我姓楊。”

  上下打量她一會兒,接待人員在有禮貌之餘變得更加謹慎,“請問您的大名是?”

  “楊芷君。”

  “原來是楊小姐,請您稍後。”接待人員加深笑容,跟著拿起手邊的電話按下總裁辦公室的分機號碼,“林秘書,楊小姐已經到了;是,是,我知道了。”

  接待人員隨即放下電話指著身側的電梯,“請您搭這部電梯直接到頂樓找一位林秘書,她會替您安排。”

  楊芷君的心頭多了幾分不安,因為聽接待小姐的語氣,好像早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不過她並不方便多問什麼,只是道聲謝便跨步走進電梯,按下頂樓樓層的按鈕。

  孰料電梯門才剛打開,一位自稱林秘書的小姐已經站在外頭等著她。

  所有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在林秘書的安排下,她已經坐在總裁辦公室裏的會客椅上,等待唐家傲到來。

  根據林秘書的說法,唐家傲正在開會,還要一段時間才會有空。

  楊芷君好奇地端詳這間將近百坪的辦公室,除去入口處的會客區,置於落地窗前是一套豪華精致的辦公桌椅;辦公桌對面則擺設一排黑色書櫃,遠處的角落還有一臺跑步機和舉重器等健身器材。

  整間辦公室採用黑白對比的冷色係色調,只有頭頂上投射下來的黃色燈光和墻上色彩鮮傃的抽像畫,多少為這個空曠的空間帶來些許暖意和活力。

  將近半個鐘頭之後,唐家傲才推門而進;西裝筆挺的他毫無慵懶之息,簡單隨性的穿著更為他英俊的外表增添幾分帥氣。

  “讓你久等了。”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他微笑盯著她面前那杯未被動過的茶水。“茶冷了,要不要教人幫你換過?”

  “不、不用。”楊芷君搖搖頭,緊張地兩手互揪,準備許久的臺詞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其實……”他把兩手環在胸前,“我等你等了好幾天,想不到你現在才出現。”

  “你知道我會來?”這下子她總算明白為何接待小姐和林秘書的態度都那麼特別,想必是唐家傲已經事先交代過了。

  “我看得出來你相當聰明也不笨,一定聽得懂我的話。”他笑瞇瞇地看著她。

  “所以……”一時間她竟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考慮得怎麼樣?”

  “我……”

  “你今天來難道不是要告訴我答案?”

  兩人之間彷佛打著啞謎地對話,若是聽在旁人耳中大概會覺得一頭霧水,只有兩人心裏明白彼此在說些什麼。

  至此楊芷君再無疑問,完全確定自己的想法,果然撤除對楊氏企業的金援就是唐家傲為了娶她的手段。

  “在我回答你之前,能不能先請問你一個問題?”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以為你懂。”

  “或許。”她低下頭,“不過我想聽你親口說。”

  “不如你來告訴我。”他微笑,態度立時化被動為主動,“你到底是不是如我想像中的聰明。”

  “你不必用話激我。”她輕聲道:“誰都看得出來,你接收展明是為了報復展家,至於娶我應該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你要奪走家傑的一切,包括我在內。”

  “說的好。”他用力擊掌三下表示讚許,“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幸好你沒有以為我是愛上你。”

  雖然早已知道他的目的,現在聽他親口承認,她依舊忍不住心酸;不過這份酸楚很快便化為淡漠,“你是高高在上的唐總裁,我怎敢有非分之想。”

  楊芷君明白她若不是展家傑的未婚妻,唐家傲根本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如果這麼想會讓你好過一點,我無所謂。”他坦然道。

  “我向來不習慣自欺欺人。”她不客氣地回話。

  他笑了起來,“我以為女人都喜歡美麗的謊言。”

  她反駁道:“請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很嚴肅。”他仔細地盯著她細致的小臉,“難道你從來都不開玩笑?”

  “我……”她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我不像你,可以把婚姻這麼嚴肅的事情看得這麼隨便。”

  “我倒不認為有這麼嚴肅。”他促狹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很快就決定換未婚夫了。”

  “看來你不只計劃打擊家傑,還包括侮辱我。”慘白著臉,她指控道。

  “我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他淡然地道:“我喜歡把事情攤開來說,省得日後彼此搞不清楚狀況,還得虛情假意,把肉麻當有趣。”

  “你放心,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她的臉色越發慘白,在燈光的照射下如同透明的水晶琉璃。“對你來說,我和展明一樣都屬於你的戰利品;對我而言,你也只是、只是……”說到這裏她不禁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你不妨把我當作搖錢樹。”他迅速替她接過話。

  戰利品和搖錢樹!

  這倒是兩人關係的極佳注解。

  他為了打擊展家而娶她,她為了挽救楊氏而嫁他;他要她的人、她要他的錢,彼此各取所需。

  利益交換的婚姻自然談不上感情,彼此間也不會有關心和在意,夫妻名分是兩人唯一的交集,是她和她所愛的男人唯一的交集。

  “說了這麼多,你的答案呢?”他把話鋒又轉回來。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只要我做得到。”

  “可不可以別讓我父母為難?”

  “怎麼說?”

  “就是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嫁給你是為了楊氏,我不希望他們擔心。”

  “這樣啊!”他未多加思索便道:“那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我們兩個人是青梅竹馬,那天在飯店裏一見鍾情,所以你決定拋下展家傑不顧一切嫁給我;既然成為親家,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自然得拉楊氏一把。”

  “這太傷人了!”楊芷君激烈地反對。

  對展家傑來說,未婚妻居然愛上那個奪走他一切的男人,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羞辱他的事。

  “傷人?”他冷笑,“你忘記我的目的嗎?”

  楊芷君愣住了。

  是啊,傷人不就是他真正的目的。

  “還是你希望你父母知道實情,他們的寶貝女兒為了公司,不得已才嫁給一個以報復為目的的男人?”

  “別說了。”她虛弱地打斷他。

  一旦父母知道唐家傲娶她的目的就絕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所以她再怎麼堅持,父母親大概也會天天煩惱得睡不著吃不下;畢竟父母同意她和展家傑的婚事並非全然是利益考量,至少她嫁過去可以過著優渥的生活,而且展柏瑞夫妻一向對她疼愛有加,這些都足以彌補展家傑貪玩花心的缺點。

  “不管你怎麼做都是傷人,就看你打算讓誰受傷了。”

  “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第一次她面臨痛苦的抉擇;就算她不愛展家傑,也不忍用這麼殘酷的手段傷害他,更何況展柏瑞夫婦一直對她不錯。

  “那你就不該來。”他冷然道。

  楊芷君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只要她按著原來的計劃嫁給展家傑,誰也不會受傷害,不過這麼一來楊家勢必將面臨前所未有的變故;想起父母的愁容,她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只要別讓我父母為難。”她喃喃道,言下之意已是同意唐家傲的做法。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楊家失了面子。”他笑了笑,“畢竟我要對付的是展家不是楊家,只要你乖乖陪我演好這出戲,我絕不會虧待你們。”

  楊芷君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只想解決父母的煩惱和家裏的困難,無暇多慮自己未來可能要面對的處境;至於和展家傑那段貌合神離的感情,她早已拋諸腦後,對他僅剩下無限的愧疚。

  
  唐家傲在五星級大飯店席開百桌,婚禮可謂辦得隆重而盛大;除了政要名流和工商鉅子之外,黑白兩道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全都到場,唯一缺席的只有展柏瑞一家三口。

  楊芷君穿著羅馬領晚禮服,烏黑亮麗的長發高綰在腦後僅垂下幾綹發絲,雪白肌膚和纖長雙臂在燈光照映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臉上濃淡合宜的彩粧和整體的復古造型完全襯托出她高貴典雅的柔美氣質。

  她始終垂著頭,一語不發地跟在唐家傲身邊,陪著他四處敬酒。

  依照承諾,唐家傲果然親自登門拜訪楊志祥夫妻,表明迎娶楊芷君的意願。

  乍聽到一見鍾情四個字夫妻倆自是驚疑不定,不過隨著唐家傲奉上豐厚的聘金以及承諾繼續支援楊氏,展現出一副誠意十足的模樣,兩人在經過一番商討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便默許這件婚事。

  誰會在這個緊急關頭把天上掉下來的財神往門外推?即使對於兩個年輕人的交往過程仍有諸多疑問,但見楊芷君嬌羞地承認這段戀情,夫妻倆哪還能說什麼;既然女兒能夠得到幸福,家裏的問題也可以解決,便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結果。

  就算對展家過意不去,為求解決燃眉之急,楊志祥也顧不了這麼多,況且是展家傑先惹出禍端,他也就更理直氣壯站在女兒這邊。

  不過會做人的他還是親自帶著女兒前去展家道歉,除了展柏瑞表示能夠體諒外,展家傑和他母親全都閉門不見;展母甚至為了替兒子出口氣還找來媒體主動接受採訪,痛罵唐家傲忘恩負義,楊芷君趨炎附勢、水性楊花。

  直到此刻楊芷君才明白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單純,原以為自己嫁給唐家傲幫家裏解決困難就沒事了,豈知看到自己的名字天天出現在報紙雜志上時,才體會到輿論的壓力。

  展家雖算小有名氣,但還登不上媒體感興趣的層級,況且解除婚約另自嫁娶在現在的社會中早已見怪不怪;本來展母也沒有太多發揮的空間,偏偏楊芷君選擇的對象是唐家傲,立時讓事情的發展超乎想像。

  像唐家傲這種大人物的私生活本來就是媒體最愛報導的題材,更何況他向來低調,所以為了揭開這層神秘的面紗,媒體早已虎視眈眈覬覦在側;若加上他先奪展明企業,再和兄長的未婚妻陷入熱戀,這種企業間的兄弟鬩墻、情愛糾葛戲碼如同朱門恩怨再版,試問有哪一家媒體會放過這麼勁爆的新聞?

  楊芷君心知肚明唐家傲絕對有能力封鎖相關新聞,但他卻任由媒體大肆報導,其目的就是要讓大家知道這些事情;因此不管展母的言詞再惡毒、犀利十倍,也改變不了展明企業被奪、展家傑遭未婚妻離棄的事實。

  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好徹底羞辱展家,讓展家傑抬不起頭。

  藉由媒體他強烈地宣示,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寄人籬下的私生子,而是有錢有勢、足以將展家踩在腳底下的唐家傲。

  只是在他達成目的的同時也深深傷害了她。

  在展母的嚴厲指控下,楊芷君自然成為眾人眼中見利忘義、玩弄別人感情的壞女人。

  雖然親友都勸她別把展母的話放在心上,不過那些刻薄的字眼卻不斷在她心頭浮現;或許是心理作用,即使在婚宴會場中,賓客們的態度都有禮貌且客氣,但她卻老覺得背後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不斷有輕蔑不屑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

  低頭不語,逼迫自己變得麻木不仁,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

  反正她不過是婚宴的道具,將她擺在新娘子的位子上只為替唐家傲的報復大戲增添戲劇性張力,讓這出戲碼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或許是她的神情太僵硬,敬酒儀式進行到一半,唐家傲藉機將她拉到旁邊,不悅地瞪著她。

  “嫁給我很委屈是不是?”他冷著臉質問。

  “不是。”低下頭,楊芷君看著禮服的下擺。

  “那你幹嘛板著一張臉?”望著她柔潤光滑的頸背,和垂在額上微微飄動的發絲,他的心頭已悄悄燃起撫觸她的欲望。

  “對不起。”咬著下唇,她黯然道歉。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要你笑一笑。”他壓抑下心頭的欲念,皺起眉頭冷然道:“既然你答應嫁給我,就該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不需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妻子,你懂嗎?”

  她無言地點點頭。

  她當然明白唐家傲的意思,他要她笑給大家看,讓大家知道她是多麼樂於嫁給他、是多麼樂於將展家傑拋在腦後,讓大家明白他唐家傲是多麼無所不能,連對女人都十分有辦法。

  “那就笑一笑給我看。”他語帶命令,抬起她的下顎。

  楊芷君勉強地漾起笑容,嘴角卻像過緊的弓弦怎麼也拉不開。

  “你!”他不由得氣結,跟著憤怒地甩開她的下巴,“算了,你還是別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緊抓著雪白的披肩,她再次垂下頭,亦步亦趨地跟隨唐家傲的腳步,回到熱鬧滾滾的宴客會場。

  

  在這麼多賓客之中,這一桌無疑是最特別的。

  除了因為這一桌只坐五個人外,也因為座上賓的氣質獨特而出眾。

  這四男一女不但男俊女美,而且氣勢迫人,即使不認識他們的賓客也會忍不住多看他們幾眼,跟著四下探聽一番;得到答案後,通常大夥兒的反應就是張大嘴,然後更努力地瞪大眼偷看。

  因為這四個男人就是唐家傲的結拜兄弟,闇翼盟的另外四位首腦,掌控華人黑暗勢力的靈魂人物。

  闇翼盟,一個管控範圍橫跨全球的地下組織,勢力最龐大的華人黑幫,分別由唐家傲、韓逸風、雷宇綸、齊尚鈞和關廷毅分別掌控臺灣、日本、泰國、香港、美國等地下勢力。

  平時他們謹守自己的崗位,今天是為了參加拜把兄弟的婚禮才分別從世界各地趕來臺灣。

  “新娘子好漂亮,只可惜不會笑。”韓逸風俊逸的臉上不時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齊尚鈞撫著落腮胡,“什麼一見鍾情陷入熱戀,我看根本是胡說八道,否則真是這樣的話,新娘子還會愁眉苦臉嗎?”

  “阿傲也太想不開了。”韓逸風嘆口氣說:“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他又何必去搶別人的老婆,弄得大家不開心,這是何苦呢。”

  “當然是為了報復他那個不成材的哥哥。”理個平頭,看起來冷酷無比的雷宇綸冷笑兩聲,“別人不清楚阿傲的底,我們幾個還會不知道嗎?”

  “他都已經把展明納為已有,這樣還不夠嗎?幹什麼把這個可愛的小女人也拖下水!”韓逸風不禁搖頭嘆息;生性喜愛美人的他看著嬌柔可人的楊芷君,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意。

  個性向來深沉內斂的關廷毅未發一言,僅微笑地聽著同伴們聊天的話語,左手始終擱在身旁美人的纖腰上。

  這位美人長得固然很美,卻冷得像塊冰;從走進會場到現在,她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笑一笑,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環顧周遭的一切。

  甚至包括她的男人,關廷毅在內。

  對於她的冷漠關廷毅絲毫不在乎,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依舊有說不出的熱切。

  看他們如此一冷一熱的反應,著實引發其他三個人的好奇心;除了美人的名字叫作水湄之外,他們對她的來歷一無所知,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關廷毅非常在乎她,否則也不會帶她出席如此重要的場合。

  因為在三個人的認知裏,還沒有任何女人重要到足以令他們“隨身攜帶”。

  縱然有一肚子疑惑,當著兩個人的面誰也不方便多問些什麼,更何況會場中新郎新娘之間的互動更引人注目。

  “當真是牛嚼牡丹,太可惜了。”韓逸風不禁感慨地說。

  “聽你的語氣似乎很想取而代之。”齊尚鈞在一旁打趣道。

  “如果可以的話。”韓逸風咧開嘴笑了。

  “少說兩句,他們過來了。”雷宇綸趕緊出聲提醒他們:“不想被扔出去就閉上嘴。”

  輪番敬酒後,唐家傲終於帶著新娘子來到拜把兄弟面前。

  “聊些什麼,這麼愉快?”扯起嘴角,唐家傲笑問道。

  整個晚上他雖一直面帶微笑,但冷然的眸中並沒有一點笑意;直到此刻見著真正的朋友,他的臉上才漾起親切的笑容。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這幾個人卻比他的親兄弟跟他還親。

  “當然愉快了。”韓逸風見風轉舵得快,立刻拿著酒杯站起來,“你是我們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想不到這麼快就找到終生伴侶,我們能不替你高興嗎?”

  “恭喜,恭喜!”其他人也都笑嘻嘻地站起來,舉起杯子恭賀他。

  楊芷君站在一旁木然地舉杯,正要隨著唐家傲的動作飲下杯中的褐色液體時,不料竟被他阻止了。

  “等一等。”唐家傲突然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望著她錯愕的小臉,“這幾個人都是我的生死至交,可不能夠以茶代酒隨便唬弄他們。”

  他把斟滿烈酒的小酒杯塞進她手裏,“喝了這杯才算略表心意。”

  “可是我……”楊芷君的臉上有著明顯驚慌,因為她的酒量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敬酒過程中從頭到尾都以茶代酒,想不到現在唐家傲居然要她喝下真正的烈酒。

  “來,乾杯!”在唐家傲的帶頭下,所有人都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當他瞥見楊芷君手中的酒杯依然滿注時,不禁皺起眉頭,“你怎麼還沒喝?快點。”

  看見新娘子猶豫的模樣,韓逸風連忙打著圓場,“哎呀,心意到就好不用勉強,要是新娘子醉了可是你的損失喲!”

  “快喝!”唐家傲並未理會他的話,只是盯著自己的新娘,聲音中有著不容人抗拒的冷意。

  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楊芷君如何不明白他的用意;顯然她悶悶不樂的表現已挑起他的怒火,而他只不過是藉機整治她罷了。

  可是她能不喝嗎?不聽他的指令當場就失了他的面子,她可不想為了一杯酒加深他今晚的怒氣。

  閉上眼,她一口氣將烈酒灌進肚裏。

  “咳!咳!”嗆辣的酒液滑過喉頭後,不習慣喝酒的她忍不住掩嘴劇咳,使得雪白的手套沾上數滴酒,同時也溢出淚水。

  “她不能喝你幹什麼勉強她!”個性直爽的齊尚鈞首先發出不平之鳴。

  雷宇綸冷眼瞧著,不以為然地悶哼一聲。

  離新娘子最近的韓逸風極具紳士風度地抽出口袋裏的手帕遞過去,“來,這是乾凈的。”

  韓逸風俊俏的臉上寫滿憐惜之情,如果楊芷君不是唐家傲的新娘子,他真想將她攬在懷裏好好安慰一番。

  “咳!我、我沒事。”她藉機伸手輕拭隱忍許久,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

  眼看自己的拜把兄弟全和新娘子站在同一陣線,唐家傲的心裏頭突然有氣,尤其韓逸風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更讓他覺得礙眼。

  “把你這套把戲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唐家傲惡狠狠地從韓逸風手上奪過手帕,逕自塞回他的口袋裏,跟著拉住楊芷君往旁邊走去。

  “我只是好意嘛,又沒別的意思。”也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韓逸風苦笑地聳聳肩。

  “或許。”始終沒有發表意見的關廷毅突然低喃一句且立時住口,目光緊盯唐家傲的背影同時,嘴角亦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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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3:54
第五章

  洗去一身的疲憊,楊芷君走出浴室,望著放在床上的粉紅色性感睡衣不由得出神。

  這件睡衣是母親特意為她的洞房花燭夜所準備的結婚禮物,畢竟做母親的自然希望女兒能有一個甜蜜快樂的回憶。

  她該穿上它嗎?

  撫過質料柔軟滑順的性感睡衣,楊芷君猶豫了。

  如果她和她的丈夫彼此傾心相愛,她會毫不猶豫地穿上它,為一生只有一次的夜晚粧點上美麗的色彩;可是……

  她的丈夫不愛她,而且還提醒她不必虛情假意。

  既然如此,她有必要穿上這件美麗的睡衣扮演惑誘者的角色嗎?說不定還會遭到他冷言冷語的恥笑。

  何況他今晚也未必會回到這個位於陽明山山區的家中,更未必會進到她的房裏。

  她不是木頭人,感覺得到唐家傲今晚對她的不悅和憤怒;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很可能不回來,遑論會和她有任何交集。

  剛才婚宴一結束,唐家傲二話不說就派司機老陳直接將她送回家,自己依舊留在會場招呼特地從遠處趕來參加他婚禮的結拜兄弟。

  一路上她閉眼假寐,沉默地回到家裏。

  應該說是唐家傲的家裏。

  早在幾天前,老陳已幫她把衣物悉數搬來,然而面對寬敞的屋子,她完全沒有歸屬感。

  她不屬於這裏,不屬於這個清冷、孤寂的空間。

  除了打掃煮飯的林太太和司機老陳之外,這間三層樓高、佔地廣闊的豪華別墅就再也沒有其他人。

  所以雖然是第一晚進駐這兒,她已經開始想念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娘家,至少那裏有她的父母和兄妹,平時吵吵鬧鬧從不會讓她感到寂寞。

  吱──

  外頭傳來的煞車聲打斷她的思緒。

  難道唐家傲回來了?

  她跑到陽臺望向大門口的方向,遠遠地就看到一輛鮮紅色跑車駛進車庫,證實了她的猜測。

  呆愣不過五秒,她隨即想起放在床上的性感睡衣,於是連忙跑回房裏將它摺疊好收進櫥櫃的最底層;這輩子她都不會有機會穿上它,它注定永遠被封存在櫃子裏。

  隔壁房門傳來開合的聲音,表示唐家傲已回到他自己的房間。

  向來以為夫妻應該同住一房,直到搬來這裏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擁有獨立的房間;是因為有錢人的生活不一樣,還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特殊?

  嘆了口氣,她鑽進柔軟的薄被裏,等著夢境帶走她的煩惱。

  不料才剛閉上眼,她就聽見房門被人推開來。

  她警覺地坐起身,目光移轉中就看見唐家傲站在門口凝視著自己。

  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有、有什麼事嗎?”雙手抓著被子,她喃喃問道。

  唐家傲將濃眉一揚,關上門緩緩走向她。

  “什麼事?”他冷笑,“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燭夜,你說我有什麼事?”

  難道他是來和她……上床?

  想到這裏,楊芷君不禁羞紅臉。

  藉由眼角的餘光,她瞥見自己丈夫身上只有一件及膝的睡袍,一雙結實精壯的小腿裸露在外,半敞的領口下是健壯誘人的胸肌,而原本整齊服貼的黑發在清洗吹整後恢復四散飛揚的狀態,披散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

  如果不是過度緊張,她一定會為他現在的模樣流口水。

  他長腿一抬,隨即在床沿坐下,使得柔軟的床墊立時凹陷而下。

  一股淡淡的香味同時從他身上飄散開來。

  “過來。”他的口吻帶有命令意味。

  低垂著頭,她全身僵硬地杵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看她動也不動,他冷然的語氣更加嚴厲:“我叫你過來!”

  他兇惡的態度令她害怕,不得已她只好將身體緩緩挪近他,直到彼此的距離僅剩一臂之遙才主動停了下來。

  “過來一點。”唐家傲伸出大手,打算扯住她的肩膊將她拉到身前。

  而楊芷君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閃躲著。

  “你!”看她懼怕自己的碰觸,他的神情轉為陰鷙,跟著冷冷一笑,“怕什麼?你應該很習慣拿自己交換金錢和需要,幹嘛還裝出貞節烈女的模樣?”

  依展家傑風流成性看來,他有理由相信楊芷君早非完璧;雖然他不是處女狂,卻討厭女人故作矜持,尤其是這個女人,居然到現在還一個勁兒地躲著他。

  “請你不要用這麼可怕的字眼侮辱我。”他諷刺的言語像一把刀,深深刺傷她脆弱的心。

  “侮辱?”他嗤之以異,“你能否認嫁給我不是為了錢?”

  唐家傲冷笑,“先是展家傑,然後是我,如果展明再易主,難保你不會爬到其他男人的床上。”

  “這就是你對自己妻子的看法?”慘白著臉,楊芷君含淚瞪視他。

  “我只是告訴你不必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害羞生澀的樣子,我不吃這一套。”他對她伸出手,“過來,做你今晚該做的事。”

  “不要。”她拒絕了。

  “不要?”他怒道:“你別忘了身為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

  “我不打算跟一個只想侮辱我的丈夫上床。”她咬著牙勇敢拒絕他的要求。

  “只怕由不得你。”他的耐性已達到極限。

  扯著她設計保守的睡衣將她拉到面前,他的雙唇直接在她頸項上胡亂吻著。

  “不要!”她先是一愣,跟著開始推拒,說什麼都不要這麼屈辱地被佔有;在別人面前她已經抬不起頭,至少在丈夫面前她要保有最後的尊嚴。

  但她卻驚駭地發現,他的力量不是她抗拒得了。

  “請你不要強迫我。”在胸前的鈕扣被扯開時,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我唐家傲得強迫女人才能上床?”彷佛聽見一個大笑話,他咧開嘴,“你是我的老婆,全身上下都屬於我的,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住手,請你住手。”搖著頭,她拚命想擺脫他的箝制,無奈所有的抗拒全都銷毀在他的力道裏;更令她驚駭的是,一簇莫名的火苗悄悄竄起,大火一點一滴燒盡她的理智,使她柔和的眸光漸趨失焦、渙散。

  她的反應全數落入他眼中,教他訕笑的神情轉為迷亂,直想佔有她且迫切要求她臣服;他要看看在情潮的侵襲後,她是否還能這麼保有矜持地拒絕他。

  “說你要我。”俯下身,他在她耳畔柔聲誘惑著。

  “不要。”喚回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她忍不住啜泣出聲,晶瑩的淚珠滾落於臉頰上。

  望著她無助的淚水,他的心頭閃過莫名痛楚,取而代之的是挫敗的怒火。

  這個該死的女人!

  “哭什麼哭!”他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將她推倒在床,“你可真懂得敗壞男人的興致。”

  不再多說一句,他惡狠狠地瞪視她一眼,砰的一聲關上門離開,只留下無助羞愧的她埋首於枕頭中啜泣。

  
  除了沒有蜜月旅行的計劃,她的丈夫甚至沒有踏進家門一步。

  對於這樣的情況她完全不會感到意外,更不會打電話去查勤或要他回家;縱使她握有他的手機和公司電話號碼。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眼中她是尊貴的唐太太,在他心中卻什麼也不是,畢竟他娶她只是為了羞辱展家,如今目的已達成,自然會把她擱在一邊不多加理會。

  任何非分的要求只會讓她看起來不識時務,令他更嗤之以鼻,再說這是他的地方,他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她不會傻到自動招來他冷言冷語的嫌惡。

  她就在這個冷清的房子裏過著簡單的生活,起床後吃著傭人準備好的早點,跟著窩在房間看書,吃完中飯再窩回房裏和書為伍,晚餐後出門散散步,回來洗完澡便上床就寢,偶爾才開著車到鬧區走走或回家看看父母。

  其實她不敢太常回家,即使回家也表現得異常平靜;她不想將自己的不幸赤裸裸地攤在父母面前,讓父母為她傷心難過。

  如果說她的行徑是一種犧牲,那就要犧牲得徹底一點,要是再弄得全家陷入愁雲慘霧而哭哭啼啼,那她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她的犧牲也不算太大,因為她不僅有漂亮的大房子住,出門還有豪華跑車代步以及永遠刷不爆的信用卡,只差沒有丈夫的關懷和疼愛罷了。

  在這個世上多的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像這樣奢華的生活有些人求都求不到,她楊芷君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能夠有如此的際遇還有什麼好抱怨。

  今晚在洗完澡後,她坐在化粧臺前梳理著一頭秀發,再次用這些理由安慰自己寂寞的心。

  直到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際進了開來,才將她飄浮不定的心思拉回現實。

  “下雨了。”喃喃自語,她走到陽臺的玻璃門前,凝視著在黑幕中灑落的雨點。

  今天的天氣燠熱異常,從下午開始天邊的烏雲就已透出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直到晚上才夾雜著閃電雷聲讓大雨傾盆而下。

  不知站立了多久,她這才注意到一輛黑色賓士轎車打著明亮的燈光,緩緩駛進庭園停駐在一樓大門口。

  直覺告訴她,是她的丈夫回來了。

  莫名地,她的心頭閃過一絲驚喜和幾許煩憂。

  她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該去迎接他嗎?想起那晚唐家傲拂袖而去的憤怒模樣,她著實猶豫不決。

  不過這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前的事,他應該不會記恨那麼久,況且和家人打聲招呼是應有的禮貌,應當不會太過分。

  心中持續替自己的行為找尋理由同時,她的腳步已不由自主地朝房門口移動;她突然好想見他一面,那份深深的渴望正主宰著她的行動。

  她本以為自己已慢慢放下他,直到他的座車出現在眼前,她才明白自己對他的思念有多麼深切。

  赤裸著雙足她快速步行到樓梯口,心中不斷想著該如何開口跟他說話;想不到還未見著他的身影,她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男女的嘻鬧聲。

  這是……

  她愣住了,半晌後才橫過欄桿微微探出頭一探究竟;當目光觸及一對男女倒在沙上糾纏熱吻時,她幾乎忘記呼吸。

  雖然只是背影,化作灰她也認得出來,那個壓在陌生女人身上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唐家傲。

  他瘋狂撫遍身下女人的每一寸肌膚,換來女人的溼浪嬌聲和咯咯疑笑。

  略微恢復意識後,楊芷君慌亂地跑回房間,關上房門隨即跌坐在梳粧臺前的椅子,不知所措地撥著抖。

  她的丈夫竟然把別的女人帶回家,還公然在大廳裏調情,這下子莫說是司機老陳,就連幫傭的林太太也無可避免會知道,她的丈夫根本不把她這個妻子放在眼裏。

  如果他只是背著她在外頭胡搞,那表示他還有幾分在意她的感受,但像這般肆無忌憚的做法根本隱含著輕視和傷人的意味。

  她已經安分守己做著有名無實的唐太太,為什麼他還要帶著女人回來羞辱她?為什麼要用這麼可怕的方式來傷害她?為什麼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她?

  原以為她用一生的幸福換取到生活的平靜,想不到現在連平靜也不可求。

  她該怎麼辦?是該衝下樓去將妖嬈的女人罵走,還是痛斥自己的丈夫一頓?或是,她就躲在自己的房裏任由他們為所欲為?

  雙手緊抓著雪白的睡衣,她柔滑的手背因用力而爆出青筋。

  天際雷聲隆隆,豆大的雨點不斷打在玻璃窗上,狂雷驟雨的天氣如同她此刻翻攪不定的心境。

  
  砰!

  雷聲響起,房門也隨之被人用力開。

  楊芷君詫異地抬起眼,看見自己的丈夫摟著別的女人,衣衫不整、糾纏不休地撞進她房裏。

  血液急遽衝上頭頂,她呆愣地瞪著他們。

  這對狗男女走錯房間了!

  那個女人幾乎半掛在唐家傲身上,直到紅唇離開他的唇上時才注意到房間裏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

  “你是?”瞥見楊芷君,女人愣在當場。

  上身只著一件小可愛,配著一條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腳下踩著三寸高的馬靴,再加上一臉色彩鮮傃的濃粧,楊芷君知道這女人就算不是歡場中的女子,至少也是流連酒吧的酷妹。

  “別理她,我們玩我們的。”唐家傲冷冷地瞥視自己的妻子一眼,隨即轉過頭,再次和妖嬈女子相互擁吻。

  有了他的允諾,那女人發出一道嬌笑聲,立即偎向他,回應他所有的需索。

  楊芷君霍地從椅子上起身,咬著牙只想迅速往門外走去。

  她懂了,她的丈夫不是走錯房間,而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看到這一幕。

  而她既不想指責也不想趕人,只想逃避,畢竟這是唐家傲的地方,不論他想做什麼她絲毫沒有置喙的餘地。

  她的丈夫如此輕蔑她,她哪有什麼資格再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能做的只有避開,或許還能讓自己的心少受點傷害。

  她低著頭,只想奪門而出,不料經過兩人身邊時,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抓住。

  “你去哪兒?”唐家傲陡然放開懷中的女人,反手將她拉近自己。

  “既然你喜歡在這裏玩,我就把這裏留給你。”慘白著臉,楊芷君面無表情地道。

  “是誰準你走的?”他冷笑著命令道:“去給我坐在椅子上好好看著,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都別想去。”

  楊芷君聽了不禁全身發冷,所有的教養早已拋諸腦後,忍不住尖叫出聲:“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簡直是變態!”

  他把女人帶回來玩就算了,現在竟然要她親眼目睹即將上演的活春宮;他這是置她於何地,教她情何以堪?說什麼她都無法待在這裏接受這活生生的淩遲。

  “像你這種不願跟丈夫上床的女人難道就不變態?”他冷笑地反駁。

  她瘋狂甩著手想將手腕上的桎梏甩開,無奈他的大手像鉗子一樣教她難以掙脫。

  他毫不費力地拖著她纖瘦的身體,一把將掙扎不休的她推倒在椅子上。“你膽敢離開房間一步試試看。”他陰鷙的眸光頓時變得灰暗而危險,“你該清楚我的手段,到時候你的親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可就別怪我。”

  他的威脅十分有效。

  楊芷君果然蜷縮在椅子裏動也不敢動。

  她知道這樣的威脅隨時可以付諸實現,她不會忘記楊氏必需靠著他的“恩賜”才能存活,更不必提及憑他在闇翼盟的勢力可以隨時讓一個人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威勢不是柔弱的她所能挑戰。

  窗外閃電交加映照著一室的狂亂。

  楊芷君埋首於膝上,兩手緊緊捂著耳朵,心頭卻止不住地淌血。

  縱使她能阻止自己的目光落向在床上赤裸交纏的兩具肉體,卻阻止不了男女交歡的呻吟聲傳進她耳中。

  痛苦不斷在內心積聚,屋內淫穢的空氣已逼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悄悄從椅子上滑落下來,爬到陽臺的玻璃門前,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將臉湊過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清新的空氣頓時紓解她胸口的緊窒,卻也讓她內心的酸楚更形易見。

  不顧一切她爬到了陽臺。

  陽臺也是房間的一部分,所以這不算離開吧?她只是需要一點新鮮的空氣而已;在心裏,她默默地告訴自己。

  風雨雷電持續肆虐著大地,不一會兒她身上的棉質睡衣已然溼透。

  劃破天際的閃電和轟隆作響的雷聲一直是她所害怕的,但這時她卻希望雷聲越響越好,只求能阻斷從屋內斷斷續續傳來的浪吟聲。

  她甚至暗暗祈求閃電擊中她,將她打成碎片。

  背倚著門蜷縮坐在地,她仰起頭迎向狂風驟雨,無畏地望進晦暗的天際,完全忽略自己逐漸失溫、瑟瑟發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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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楊芷君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眼。

  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眨眨眼才調回焦距。

  “太太,你醒了嗎?”

  循著聲音的來源,林太太憂慮的面容隨即映入楊芷君的眼廉。

  “這裏是……”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的摩擦聲。

  “這裏是醫院。”看她醒來,林太太總算松了口氣,“醫生說你因重感冒而並發肺炎,可能要在醫院待上幾天。”

  “我怎麼會來到這裏?”她的目光沿著手上的透明塑膠管緩緩移向身側的點滴瓶。

  “是唐先生送你來的。”林太太解釋道:“今天早上我在準備早餐時,看見唐先生抱著你下樓,要老陳開車送你來醫院。”

  聽林太太提起唐家傲,那兩具肉體糾纏親熱的畫面立時浮上腦海,衝擊著她空蕩蕩的心;隨著記憶回復,楊芷君逐步明白,她定是昨晚在陽臺上吹風淋雨太久才會染上這場病,不過對於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你還看見什麼?”

  心頭一片淒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問出什麼,是想知道林太太有沒有看見她倒在陽臺的蠢相,還是有沒有看見昨晚隨唐家傲回家的女人?

  “我看唐先生好像很緊張你。”長年在大戶人家幫傭的林太太自然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緊張?

  他怎麼可能會緊張她!他甚至毫不在意地帶個女人回來羞辱她,就算她死在當場他也不會皺一下眉,即使皺眉也是嫌惡她弄臟他的地方。

  林太太定然是同情她的遭遇才會說這些話來安慰她。

  驀地,她的胸口一痛,跟著像在逃避什麼似的急忙掙扎束縛企圖坐起身。

  如果可以,她好想拔腿狂奔,將所有的屈辱全數拋到身後,只可惜她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太太,你別起來。”林太太連忙伸手扶住她,“醫生說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我好多了。”雖然眼皮還十分沉重,她的態度依舊堅持得很。

  林太太拗不過她,只好按下電動開關立起床背讓她倚坐著。

  她環顧自己身處的病房,除了病床之外,還有佔地極大的會客室和盥洗室,就連電視冰箱也一應俱全,一看就知道是間頭等病房。

  看來唐家傲還記得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沒忘記要維持她唐太太的尊嚴。

  “太太,這鍋湯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待會兒你趁熱喝。”林太太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保溫壺。

  楊芷君的目光落在藍色保溫壺上,“平時你已經很忙了,就不必再費神照顧我,醫院不是都會提供三餐,我吃那個就好。”

  “那怎麼行!”林太太搖著頭,“你的身體不好,一定要好好補一補,而且這是唐先生交代的,他要我每天給你送湯過來。”

  “是他要你送的?”她驚詫地瞪大眼。

  “是啊。”林太太微笑道:“先生畢竟是關心你的,這幾天你就別想太多,好好安心養病,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才能談到其他事,是不是?”

  所有的一切林太太全都看在眼裏,她雖同情楊芷君卻不方便多說什麼,只能出言安慰。

  聽到關心兩個字,楊芷君的心頭一酸,認為唐家傲絕不是關心她,他這麼做最多是因為心中有愧,畢竟是他有錯在先才會連累她生病住院。

  “麻煩你了。”掩飾內心的失落,楊芷君微笑道謝,笑容中卻有說不出的淒楚。

  “太太,要不要我打電話請你母親過來陪陪你?”見她神情側然,林太太忍不住建議,畢竟生病心情不好時有親人在身邊總是比較好。

  “不,不要!”她緊張地握住林太太的手,“千萬別告訴我媽媽,拜托你。”

  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林太太反倒愣了愣。

  楊芷君一個勁兒地阻止,“如果有任何人打電話找我,麻煩你告訴他們,我這幾天出國去,回來再和他們聯絡。”

  說什麼她都不能讓家人知道她目前的狀況,除了怕父母擔心外,更怕自己在他們面前情緒崩潰;一旦假象遭到拆穿,之前所有的安排和犧牲就全部失去意義,她一定要繼續撐下去,不能白費先前的苦心。

  “我知道了。”林太太口頭上雖答應著,心底卻更加同情她。

  為了維持表面光鮮亮麗的婚姻、為了維持唐太太的尊嚴,有多少無奈、多少淚水,她都要默默忍受、暗暗吞落。

  看著她哀怨的神情,林太太卻無法刻薄地想,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拿著莎翁名著馬克白,楊芷君專注地閱讀著。

  這篇鉅著一直是她的最愛,雖已讀過多次卻依舊毫不厭倦、依舊愛不釋手,所以在悶得發慌之際且恢復精神後,她就要求林太太替她把愛書帶來。

  唔,好聰慧犀利的言詞!

  每當讀到馬克白夫人蠱惑自己丈夫的段落,她總會忍不住欣羨讚嘆,有時甚至會將自己幻想成這個角色,滿足一下支配、控制的欲望。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永遠無法使出馬克白夫人的手段,她才會待別喜歡這篇名著、這個人物。

  她情不自禁閉上眼,慢慢沉浸在自己的想像裏。

  如果她也能像馬克白夫人一樣左右丈夫的意念,讓丈夫乖乖聽她的話……

  想像中,她已成了足蹬長靴、手持長鞭的馴獸師,而唐家傲就像只乖巧的獅子,正溫馴地趴在她面前。

  可惜這是永遠不可能的。

  搖了搖頭,她甩去腦海中可笑的畫面,卻甩不開心中的愁緒。

  三天了!

  她已經住院三天,唐家傲非但不曾來看過她,甚至連聲問候也沒有,只有吩咐林太太天天給她送湯。

  她何必犯相思,兩人不必見面她該樂得松口氣,難道還在期待些什麼?

  期待他的出現還是期待他的安慰?

  明知他不在意,她怎麼能有這樣不實的期待。

  突地,兩下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

  原來是她的主治醫師淩耀惠在護士的陪同下前來巡房。

  三十多歲的淩耀惠去年才剛升任為主治大夫。

  眉清目秀、個性和善的他雖廣受院內同事和病人的喜愛,卻由於整日忙於工作而至今仍屬單身貴族;不用說,排隊倒追他的女性少說有數打。

  “楊小姐,今天的感覺怎麼樣?”他露齒微笑地問道。

  “還不錯。”合起書本擺在一旁,楊芷君收拾混亂的思緒朝他微微一笑,對於這個斯文俊秀的醫生很難不存好感。

  在一連串的例行檢查後,淩耀惠愉快地宣布:“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後只要按時服藥很快就會痊愈。”

  她年紀輕,體力也不錯,再加上休養得宜,身體復元的狀況極好。

  “出院。”楊芷君先是一愣,跟著訕笑道:“醫生,我能不能……多住幾天?”

  “可是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淩耀惠不解地看著她。

  “我、我的胸口還有點悶。”她紅著臉說謊:“能不能再留院觀察幾天?”

  她一點都不想回去,醫院才是安全的堡壘,至少唐家傲不會帶著女人來這裏胡搞,她害怕面對可怕的羞辱,情願逃避,而且能逃多久算多久。

  “你?”目睹她眸中的哀求之色,他的心軟了下來,畢竟主治醫生確實有權決定病人的去留。

  “既然你覺得不舒服,那就留下來再觀察看看吧。”他對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彷佛明白她的心事。

  “謝謝你。”她感激地望著他。

  淩耀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病歷表上寫幾個字便帶著護士離開。

  想到為自己多爭取到幾天“安穩”的日子,楊芷君不由得暗暗高興,並為自己碰個善體人意的主治大夫而慶幸。

  

  拿起身旁的馬克白、打開最喜歡的段落,楊芷君再次沉浸於動人的篇章裏,直到又一次的開門聲打斷她閱讀。

  原以為是送醫院夥食來的服務生,抬起頭楊芷君這才發現,進來的竟是主治大夫淩耀惠。

  “淩醫師。”她疑惑地看著他。

  現在並非巡房時間,照理說他不會出現在這裏,莫非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難道是來通知她不能留院觀察,明天就得離開?

  “哈羅!”他一派輕松地說:“猜猜我帶了什麼東西過來。”

  “什、什麼?”她愣了愣。

  他神秘兮兮地伸出手,從背後拿出一只紙袋。

  “這是?”

  他走近她,拿開她手裏的書,把紙袋交到她手裏。

  “請你吃點心。”他笑瞇瞇地說。

  她好奇地拉開紙袋,忍不住驚呼:“鹵味!”

  “喜歡嗎?”

  “喜歡。”她點點頭,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據我所知好像沒有女孩子不喜歡吃這種東西。”他笑著解釋。

  豆乾、鹵蛋、百葉豆腐、雞心……哇,應有盡有,還有她最喜歡的雞翅。

  一直沒什麼胃口的她,一看到發出油亮光澤的食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放心,我不會跟你搶。”他打趣道。

  “這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就算是本人的特別服務。”

  “這樣啊。”瞥見床頭櫃上的保溫壺,她突然有了主意,“那我請你喝雞湯。”

  林太太一早就把雞湯送過來,只可惜她沒什麼胃口,一直放到現在還沒碰過;反正倒掉可惜,留著讓林太太看見又不好意思,乾脆拿來請客,一舉兩得。

  “這可是你家人的一片心意,我怎麼好意思。”淩耀惠不好意思地推拒著。

  楊芷君搖搖頭,“真的沒關係,就算是我拜托你幫忙吃掉。”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不再推辭,隨手拖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開始喝起雞湯。

  “你很喜歡看書?”他的目光瞥向她身旁的書本。

  “無聊解解悶而已。”她夾了顆雞心放進嘴裏緩緩咀嚼。

  “生病的人似乎不該看太多悲劇,會影響心情。”瞪著馬克白三個字,他奉勸道。

  “悲劇比較能震撼人心,帶給人們更多感動。”她當然不會透露自己喜歡這本書的理由。

  “你喜歡悲劇?”

  “我……”她猶豫一會兒,“悲劇是用來欣賞的,有誰會真的喜歡悲劇。”

  “你說的不錯。”淩耀惠點頭道:“除卻天災人禍,多數的悲劇都是人類本身的性格造成,所以悲劇還能提醒我們如何避免走進死胡同,讓自己變成悲劇人物。”說著說著,他若有所思地瞥視楊芷君一眼。

  她挾起一塊豆乾正要放進嘴裏,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放了下來。

  悲劇。

  那不就是她人生的寫照?

  她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出悲劇,而她就是標準的悲劇人物。

  這一切到底該歸咎於她自身的性格,還是環境因素,亦或是兩者都有?

  她不禁納悶地想著。

  如果她自私一點,什麼都不多想便嫁給展家傑,今天的一切是不是會好一點?至少唐家傲就無法這樣傷她的人、傷她的心。

  然而嫁給展家傑,一個她不愛的男人,難道就不是悲劇?為什麼她不能勇敢地對父親說不?

  “怎麼了,東西不好吃嗎?”看到她發呆,淩耀惠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不會,很好吃。”她慌忙地從紛亂的思緒裏找回自己,跟著擠出一抹笑容,“你是特地來和我討論悲劇的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有感而發。”他大口喝著雞湯,立時轉移話題:“對了,你有空就到中庭的花園走走,別一直待在病房裏;雖然這個房間很大,但曬曬太陽對你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好,我知道。”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像想起什麼似的,跟著打開床頭櫃拿出一顆漂亮的粉色水蜜桃。

  這是林太太特地從家裏帶來給她的補品之一。

  她把桃子遞到他面前,“這個給你當餐後甜點。”

  “哇,這麼好,一袋鹵味換到一鍋雞湯和一顆水蜜桃。”淩耀惠高興地收下,“這下你也不必再拜托我,我巴不得你多住幾天。”

  “就算是我謝謝你幫忙的饋禮。”她微笑道。

  “為了答謝你的厚禮,這幾天你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免費替你跑腿服務。”淩耀惠總算逮到機會可以多接近她。

  “你太客氣了。”

  “客氣?其實我是為了可以多喝一些美味的雞湯。”他嘖嘖讚道:“你家裏的廚師是五星級飯店請來的師傅嗎?”

  看他舔嘴咂舌的調皮樣,楊芷君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才意識到自己已有許多日子不曾如此開懷笑過。

  
  在淩耀惠的幫忙下,楊芷君為自己多爭取到三天的體息時間後,不管願不願意,今天她都得辦妥手續離開醫院。

  一來她的身體已無大礙,二來需要病房的人很多,就算她再有錢也不能一直霸著病房不離開。況且她並非重大疾病患者,再不出院肯定會引來唐家傲的疑心;與其讓他殺到醫院來找人,她情願自己乖乖回家。

  環顧病房一周,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就要離開這裏,再次回到那個令她無所適從的“家”、再次面對令她手足無措的男人、再次體驗令她撕心裂肺的痛苦。

  有一就有二,她並不認為那些妖嬈的女人會就此絕跡,從此消失在她面前。

  當她完成所有出院的手續,拎起簡單的行李正要下樓搭計乘車子時,唐家傲的司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太太,我來接你回家。”老陳有禮貌地向她鞠躬。

  “接我回家?”她十分訝異了,因為出院的事她只跟林太太提過,想不到老陳居然知道。

  她忍不住問道:“是林太太告訴你的?”

  老陳搖搖頭,“是唐先生要我來接你。”

  “是他?”她微微一愣隨即釋懷,定然是林太太向唐家傲提起這件事,只不過……他怎麼會派人來接她?

  腦袋裏閃過幾個想法,楊芷君很快就替他的行為找到答案。

  一定是為了那晚的行徑感到有些愧疚,他才會要人拿湯給她、要司機來接她,而他能為她付出的也就這麼多,因此才不曾來醫院看過她一眼。

  “太太,這個我幫你拿。”老陳指了指她手中的提袋表達要幫忙的意願。

  “不用,只有幾件衣服,我自己來就好。”她客氣地回絕他。

  “沒關係,你的病剛好還是我來吧。”不顧她反對,老陳熱心地搶過她的提袋拿在手裏。雖然只有過短暫的相處,老陳卻著實喜歡這位客氣有禮貌且不對人頤指氣使的太太;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老板把這麼溫柔美麗的妻子冷落在家置之不理,反而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

  他當然不敢表達自己的看法,只能一馬當先在前面帶路,偶爾向後瞥視看看女主人有沒有跟上來。

  “楊小姐,請等一等。”

  當楊芷君在醫院外正準備坐上車時,一道溫和又好聽的聲音從背後喚住她。

  她驚詫地回過頭,以為自己忘了東西,不料卻看到淩耀惠笑瞇瞇地站在門口向她招手。

  “淩醫生。”這個時間淩耀惠應該忙著門診,怎麼會在這裏?她有禮貌地向他打聲招呼,不由得溢滿疑惑。

  “我知道你今天要出院所以特地來送送你。”這位年輕醫生的臉上微微出現紅潮,卻立刻以燦爛的笑容將這份尷尬掩飾過去。

  “要好好保重身體,千萬不要再生病了。”他替她打開車門,眼中流露出不捨之情。“要記得按時吃藥,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藥袋上有醫院的電話。”

  楊芷君自然感受得到淩耀惠對她的心意。

  這幾天他沒事就往她的病房跑,陪她吃東西聊天,雖然無法久留,卻替她沉悶的生活帶來一些生氣。

  才短短三天,她笑的次數比幾個月加起來還多。

  她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敦厚的個性.喜歡他風趣的談吐,尤其是他開朗的性情為她淒愴茫然的心境帶來些許溫暖。

  她當然記得自己已婚的身份,所以除了感謝的話她什麼也不能說。

  坐上車,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她才回過頭一望。

  好溫柔的男人,如果她的丈夫也能待她這麼體貼的話

  也不知道是否是車子裏充滿唐家傲的氣味,他那張蔭沉狂肆的俊顏毫無預警地浮上她腦際,讓她的心頭蒙上一層暗影。

  轉眼間,淩耀惠陽光般的笑顏被厚重濃密的陰霾給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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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晚餐後楊芷君便躲回自己的房間,斜倚在軟柔的床上,就著臺燈翻看彩色印刷的旅遊指南。

  碧海、藍天、白沙。

  夏威夷,一個充滿青春氣息的浪漫國度,也是她一心向往的地方。

  原本她計劃好結婚後要和展家傑一起去夏威夷度蜜月,甚至連美國簽證都已辦妥,想不到因故生變,她嫁給唐家傲,連蜜月旅行也跟著泡湯。

  蜜月旅行泡湯也就算了,她現在還得防著自己的丈夫突如其來羞辱她。

  瞪著偌大的床鋪,她的心思早已飄離書本,腦海裏不斷浮現兩具赤裸交纏的肉體。

  就是這裏,在這張床上。

  她用力搖搖頭,拚命想甩開這些惱人的影像;雖然床單、枕頭全換過,四周也飄散著草木特有的清香味,完全沒有半點淫猥氣息,然而痛苦的記憶卻揮之不去,直深植在她心底。

  她並沒有要求更換房間,只是平靜地走進這裏,繼續過著她唐太太的生活;因為她的丈夫依舊是唐家傲,換房間僅是換湯不換藥,而且只會凸顯自己像個沒地位的小可憐。

  淡化記憶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思緒流轉之際,樓下卻傳來車子逐漸駛近的聲音。

  難道……

  承受著逐漸加快的心跳,楊芷君爬下大床跑到陽臺一探究竟,看到唐家傲的座車已停在一樓大門外。

  他回來做什麼,難不成知道她今天出院又想帶女人回來羞辱她?

  捂住心口,楊芷君驚惶地想著,隨即衝到樓梯口探看情勢。

  如果他是帶女人回來胡鬧,她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回可不想再坐以待斃,他要鬧就由他去鬧,她要找尋屬於自己的平靜。

  不似上回那般喧嘩吵鬧,客廳裏只傳來幾道聲響,不一會兒她就看見唐家傲走近樓梯準備上樓。

  今晚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松了口氣,楊芷君躡手躡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中,避免在樓梯口碰上他,否則情況將會變得十分尷尬,在發生那件事之後,她甚至喪失和他說話的勇氣。

  輕輕關上房門,她縮回床上拿起剛才那本旅遊書籍繼續翻閱;隨著漸近的腳步聲傳來,她心中不安的情緒緩緩升高。

  當門把一被轉動,她的胸口不自覺地揪緊,且在唐家傲推門而進時,更幾乎忘了呼吸。

  唐家傲俊美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僅瞥了瞥她那張錯愕的小臉,然後大搖大擺走到床尾,將已脫下的西裝外套和松開的領帶扔在床上。

  他的動作十分自然,就像個剛下班回家的丈夫,正在卸除一身的武裝和疲憊。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怔忡時,楊芷君順口道出自己的疑問。

  “你還期待誰會出現?”他脫下長褲和襯衫,身上只剩一條緊身三角褲,精壯結實的肌肉泰半裸露在外。

  “沒、沒有。”她的臉羞得發燙,急忙垂下頭避開眼前近乎赤裸的男體。“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走錯房間。”

  既然他沒有打算在她面前胡鬧,為什麼要跑到她的房間來脫衣服?如果她沒有記錯,他的房間應該在隔壁。

  “從今天開始,我搬到這個房間來睡。”他淡然道:“我想你不會反對吧?”

  聞言,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居然要跟她住同一個房間?

  在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他已經走進浴室。

  直到由門縫隱約傳出衝水聲,她的小臉才垮下來。

  反對?她有什麼立場反對,這間屋子上上下下全都是他的,他要睡哪兒她根本沒有權利說話;她心知肚明他並不是在徵詢她的同意,而是陳述他意欲做出的事。

  兩人同房只代表一件事,就是他打算享受為人丈夫的福利。

  和妻子上床無關乎喜不喜歡、愛不愛,也無關乎有沒有其他女人,試問有哪個男人娶了老婆之後會將這塊唾手可得的肥肉丟棄在一旁?除非當真難以下咽,否則只有常吃與不常吃的問題。

  而她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在法律的規範下必須履行為人妻子的義務;畢竟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若非因愛而結合的夫妻不適用於這項條文。

  她並沒有忘記之前他對她拒絕行房的指控,但那並非她的原意,她從未打算拒絕丈夫的求歡,只要他不再企圖羞辱她,待她像個妻子而不是個妓女,她願意給他他想要的一切。

  想著想著,唐家傲已經從浴室裏披著一件浴袍走出來。

  “還沒睡,在等我嗎?”他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盯著她微微泛紅的小臉。

  “我、我要睡了。”雖然心裏已有接受他的準備,可是她的唇舌卻免不了會打顫。

  抖著手她關了臺燈,眼角餘光瞥見他走向床的另一頭;當他順手脫下身上的浴袍時,她不由得僵住了。

  她急忙移轉視線,硬生生把自己僵直的身體塞進被子裏,背著他如同蝦米一樣蜷縮在床鋪的一角。

  床墊和被子凹陷和被拉扯後,她知道唐家傲人已經在床上。

  在心跳急遽加速的同時,她看到一只粗壯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腰,將她半拖半扯地拉到床中央。

  她沒有掙扎,只是維持蝦米狀,像塊硬木頭任由他拉扯。

  “過來一點,你不怕摔下床嗎?”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嗤笑,他將她纖細的身軀摟進懷裏,用自己赤裸的身子包圍住她。

  他的體溫瞬間穿透她身上單薄的衣料,滲進她羊脂般的雪膚裏。

  她僵硬地感受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力。

  “怎麼了?”她的反應並沒有逃過他的眼。

  “沒、沒有。”她幾乎驚嚇得無法出聲。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不禁開始疑惑,除了親吻和愛撫,他居然沒有進一步侵犯她的意圖,好像只當她是個人形抱枕。

  “放松,你太緊張了。”

  她的耳畔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我,我不習慣跟人家這麼、這麼靠近。”她回答得結結巴巴差點咬到舌頭,畢竟被他這樣親匿地抱著不緊張才有鬼。

  “何必這麼緊張。”他輕笑一聲,“如果我真的想做什麼,你又能如何?”

  明知道自己無力抗拒、明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緊繃;扭了扭不自在的身體,她低喃:“如果你、你不打算做什麼,能不能放開我,我想睡了。”

  “我不會放開你。”他愛憐地撫摸她瘦削的臉龐,“不管喜不喜歡,你都得適應我的存在。”

  自從新婚之夜他甩門離去後,楊芷君便悠哉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兩個多月不見他的人影,她連通電話也沒打,所以他打算給她一點刺激、一個提醒,提醒她還有一個丈夫存在。

  那天他本來只準備讓她又叫又跳地罵人,不料她竟然默不作聲想調頭離去;她的此舉不但讓他感到不悅,更引惹得他大發怒氣,索性來個假戲真做。

  怎知他給她的刺激似乎過了頭,第二天早上他在更衣準備上班時,赫然發現她神智不清、全身滾燙地倒臥在外邊的陽臺上。

  有生以來他頭一回感到心慌。

  看慣腥風血雨的他對這份沒來由的心慌感到疑惑和不知所措,甚至不願踏進醫院,生怕她的病容再度勾起他莫名的惶恐。

  或許是因為愧疚吧?

  隔了幾天,他總算為自己找到滿意的答案。

  再怎麼說害她生病住院確實是有點過分。

  然而她淡漠的表現依舊令他無法釋懷,有那麼多女人擠祖7d頭等著受到他的青睞,偏偏他的妻子躲著他不把他當回事;除了滿心的不是滋味,她更激發他強烈的徵服欲。

  這個外表柔順內心卻倔強無比的女人!

  唐家傲溫柔地撫過她的秀發,嘴角泛起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一定會徵服她的。

  他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從來就沒有哪個女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這個女人也不例外。

  “如果你願意穿上衣服,我會更容易適應。”或許是感受到他異樣的決心,她的身體微微地打了個寒顫。

  “你的丈夫喜歡裸睡,你得習慣這件事。”她的不自在讓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難道我得事事遷就你?”她的口氣有點哀怨。

  “我有這麼說嗎?”他笑得更愉快,“至少我並沒有要你脫光衣服睡覺是不是?雖然我喜歡女人什麼都別穿。”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震得她的神經再次緊繃。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建議還是邀請?

  她的雙手反射性地抓緊衣服,生怕身上這唯一的遮蔽物就這樣離她而去;縱然她知道他如果真要強迫她,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既然結了婚,我們就得適應彼此。”他的吻隨即落在她僵直的頸椎上,跟著把寬厚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睡吧!”不再多說什麼,他摟著她閉上眼。

  經過數分鐘,楊芷君聽見身後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他真的睡了?就這樣放過她?

  實在太不可思議!

  她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醒他,只好安靜地依偎在他懷中。

  濃烈的男子氣息和溫暖的異性體熱團團包圍住她,讓她感到些微安心,而後伴隨他沉重低緩的心跳節奏,她逐漸放松自己跟著沉沉睡去。

  
  望著餐桌上豐盛的菜色,楊芷君不由得暗自竊喜;她知道今晚唐家傲又會回來吃飯,因為只有在他要回來吃飯時,林太太才會特地準備這麼多菜肴。

  嘴角噙著笑,她特地跑回房間,將一頭長發梳理整齊,跟著用唐家傲昨天送給她的水晶發夾將頭發固定在腦後。

  最近她的丈夫似乎變了個人,不但每天回家過夜,而且還會抽空陪她吃飯,昨天甚至送她這根漂亮的發夾。

  最重要的是,妖嬈的女人從此不再出現。

  她並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他,卻高興有這樣的改變;兩個人之間似乎越來越像夫妻,只差還沒有夫妻之實。

  看來他並非說著玩的,真的是在等待彼此適應,所以不願意倉促成事。

  楊芷君的眼中閃燦著興奮的神採。

  本以為兩人只會是同虛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想不到還能有這樣的進展,教她如何不開心;她不求他愛她,只求兩人之間有份情誼,並且隨著日積月累,這份情誼能夠由淡轉濃,逐漸轉化為親情。

  許多藉由媒妁之言而成的婚姻不就是這樣維持數十年之久。

  只要他尊重她,她願意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和他斯守到老,畢竟她是這麼愛他,愛到心都痛了。

  她翩然下樓,正要到客廳等候丈夫歸來時,電話鈴聲卻在此刻響起。

  該不會是他有事不回來吃飯吧?

  她的眉心微微一皺,隔了數秒才拿起電話筒。“你好,請問找哪位?”

  (請問,呃……)

  對方的態度顯然有點躊躇,不過絕非是她的丈夫;唐家傲低沉性感的聲音教人難忘,而且說話總是斬釘截鐵從不吞吞吐吐。

  “請問您找哪位?”她放下心,跟著又開口問一次。

  (請問楊芷君,楊小姐在嗎?)沉默一會兒,對方總算說話了。

  “我就是,請問您是哪位?”聽見這道陌生的聲音,楊芷君不禁開始疑惑,除了她的家人和幾位閨中密友外,根本不會有人打電話給她,更何況是一名陌生男子。

  (我是、我是淩耀惠。)

  “淩、淩醫生!”腦袋裏閃過一抹燦爛的笑容,楊芷君不由得又驚又喜。“好久不見!對了,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呵呵,你的病歷資料上都有記錄,我只是偷看了一下。)或許是她的聲音透著高興,沒有任何不悅的意思,淩耀惠的語調才變得自然許多。

  “你怎麼會想到要打電話給我?”她不禁覺得好奇。

  (我只是想問問看你的情況,看你好點沒有。)

  “我很好,謝謝你。”

  (那太好了。)

  這時傳來車子駛近的聲音,楊芷君瞥視門口一眼,知道唐家傲回來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想盡快結束對話前去迎接丈夫,卻又不好意思催促對方掛上電話。

  (沒什麼,只是想請問你下星期二有沒有空?)

  “下星期二。”

  (是這樣的,下星期二我休假,想找你出來一起吃中飯、聊聊天。)

  “這、這個……”她猶豫了。

  就在這時,唐家傲已推門進來。

  (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忙,就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那好吧。”想起住院時淩耀惠對她的悉心照顧,楊芷君便無法拒絕,況且他那開朗的氣息著實吸引她,和他聊天也令她感到無比愉快。

  (太好了,那就中午十二點在麗致飯店的咖啡廳,不見不散。)

  “好,我會準時赴約的。”

  (就這樣,拜拜。)

  “拜拜。”

  當她吁口氣放下電話時,就看見唐家傲的雙眼緊盯她。

  “是誰打來?”他一面脫外套一面問道。

  “一個朋友。”她有點心虛,雖然不知道淩耀惠要她幫什麼忙。卻明白他對自己有好感;和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男人約會,怎麼說她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淡淡一笑,有意無意地問道:“哪個朋友?”

  “沒什麼,以前的同學。”她心慌地扯了個謊。

  他不再多問,只是走過來替她把散落在身前的秀發勾到耳後,“這根發夾很適合你。”

  見她夾上自己送的發夾,一股莫名的喜悅在他心頭竄動。

  “謝謝。”她低聲回應著他的稱讚,白皙的肌膚悄悄染上一抹嫣紅。

  盯著她感到羞澀的模樣,他明白自己的妻子已經漸漸陷入他所撤下的網中;只要再略施手段,她的人、她的心就都會是他的。

  他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失手。

  “希望你所做的打扮都是為了我。”他俯身吻上她的小嘴。

  當然他不會忘記她剛才放下電話時的不自在神情。

  他會留意的。

  
  雖然楊芷君提早十分鐘到達約定的地點,淩耀惠卻已坐在咖啡廳裏等著她到來。

  “淩醫生,怎麼這麼早?”她優雅地坐下和他打聲招呼。

  “沒什麼事,所以就早點過來。”他笑瞇瞇地看著她,“你的氣色很好,看起來身體已經完全康復。”

  “這都要謝謝淩醫生你的幫忙。”她報以溫柔的微笑。

  “送給你。”他從椅子上拿起一束漂亮的百合花遞給她。

  “送我?”她驚詫地瞪大眼,“為什麼?”

  “就算是恭賀你身體康復。”他眨了眨眼,“請你一定要收下。”

  “這……”猶豫一會兒,她才伸手接下花,“謝謝你。”

  “喜歡嗎?”他笑問。

  她點點頭。

  “那麼你……”這會兒換成他在猶豫,“你喜歡送花的人嗎?”

  她呆愣住,隔了半天才做出回應:“你是個好醫生,誰都會喜歡你。”

  “你對我沒有其他的感覺嗎?”他清澈的雙眸此時已透著熱切的光芒。

  “淩醫生,我已經結婚了。”她盡可能平靜地提醒他:“你這些話很容易讓人產生不當的聯想。”

  “我不只希望能讓你產生聯想,而是希望你明白我對你的感覺。”他的聲音微微地發抖:“如果你打算離婚,我願意等,等你到我身邊來。”

  沒料到他會如此坦率表明心意,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要告訴我你過得很幸福。”他苦笑道:“我感覺得出來,你的丈夫對你並不關心。”

  “請你不要這麼說,他對我很好。”她理直氣壯地辯駁,因為最近唐家傲確實對她不錯。

  “別再騙我或騙你自己。”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說:“他若是對你好,你怎會不想回家?又何必求我讓你繼續留在醫院裏?”

  “那時候我是心情不好。”當時她完全沒料到唐家傲會有這樣的轉變,否則也不會打算繼續留院觀察。

  “只是這樣?”淩耀惠自然不相信她的說辭,“我若沒記錯,他甚至不曾到醫院看過你。”

  “他很忙。”她替唐家傲找尋藉口。

  “再忙也不該這樣對你不聞不問。”他定定地看著她。

  “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請就直接告訴我,否則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楊芷君急忙轉移話題,畢竟她是個保守且自尊心極強的女人,並不打算將自己幸福與否的感受和別人分享。

  “我說這些事情就是希望你幫我的忙。”淩耀惠再次嘆口氣,清秀的臉龐浮現難得一見的苦惱。“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知道自己不該喜歡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垂著頭低喃:“自從你出院之後,我一直無法忘記你,看診的時候會想起你、吃飯的時候也會想起你,甚至連睡覺閉上眼腦海裏也都是你的影子;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希望從你口中得到答案,讓我明白自己是否有機會,如果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就讓我死了這條心也好。”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請你務必幫這個忙把答案告訴我,別讓我整天為你失魂落魄,像個遊魂似的。”

  “你!”她大吃一驚,亟欲抽回自己的手。

  “拜托你。”他懇求道。

  看見他臉上的祈求之色,她不由得心軟,於是不再掙扎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這個男人不但熱情洋溢,而且是真心真意喜歡她,教她如何不感動?從來就沒有人這麼重視她、將她當成生活的重心,不管是唐家傲還是展家傑都不曾這麼對待她,只可惜她的心早已給了別人,又如何能接受他。更何況……

  “如果我可以背棄這樁婚姻,當初就不會選擇它。”她並沒有忘記當初嫁給唐家傲的理由,更何況他最近展現的溫柔帶給她無窮希望,讓她更無從接受淩耀惠的感情。

  她抽回自己的手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淩耀惠沮喪地低下頭卻沒有多加追問,或許他早就知道答案,只是非要從她的口中得知而已。

  “我在想,如果你還沒結婚會不會對我動心?”過了許久他才又開口。

  “你很迷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歡你。”她微笑,給了他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多謝你的鼓勵。”他苦笑,“以後我們還可以見面嗎?”

  “只要你不打算和我談情說愛。”她柔聲道:“你知道的,有個做醫生的朋友生病時比較方便。”

  “看來我不只迷人,而且還有一點利用價值。”他扮個鬼臉自我解嘲。

  看著他逗趣的鬼臉,她笑了出來。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笑聲未歇,一道低沉的聲音隨即在楊芷君身側響起,當場震懾住她的笑容。

  回過頭,她立即對上唐家傲陰鷙冷厲的目光。

  “你怎麼……”她吃驚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事情怎麼會如此湊巧,她的丈夫竟然也來到這家飯店!

  “這位是……”唐家傲尚未解答她的疑惑,目光已瞟向對座的男人。

  和他迫人的目光相接,淩耀惠在心裏打了個寒顫。

  “他、他是我的朋友。”楊芷君心虛地回答。

  “他就是你說的那位同學?”唐家傲瞇起眼端詳他一會兒,轉頭對她說:“怎麼,不替我們介紹一下?”

  “這位是淩耀惠醫生。”她尷尬地為彼此介紹:“這是我的先生唐家傲。”

  對方壓倒性的氣勢讓淩耀惠的胸口為之一窒,若說他方才對追求楊芷君一事感到灰心,現在卻是完全死心;他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全身上下充滿著危險氣息,不是能夠隨便招惹的人物。

  就算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裏,他多少也能感受得到唐家傲給人的壓迫感。

  “如果淩先生不介意,我得和我太太先行離開。”唐家傲有禮貌地和淩耀惠握握手,“我們還有一個午茶餐會要赴約。”

  “午茶?”楊芷君呆愣住。

  唐家傲哪容得了她多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離座位,“難道你忘了?”

  他的怒意已由箝制住她臂膀的大手傳遞而來,教她什麼都不敢多問,只倉皇地拿起手提包就著他拉扯的力道離去。

  她甚至忘了桌上那一束嬌嫩欲滴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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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5:03
第八章

  在強大力道的壓制下,楊芷君幾乎是被甩進車子裏。

  “開車!”用力關上車門,唐家傲對老陳發出一聲低吼,跟著按下開關讓,緩緩升起的防彈玻璃將前後座隔開。

  縮進座車的一角,她輕揉著隱隱作痛的手臂;如果她猜得沒錯,被他抓住的地方可能已經變得青紫。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感受到他勃發的怒氣,卻不清楚他的怒氣是從何來。

  只因為撞見她和其他男人在外頭喝咖啡聊天,還是有其他理由?

  “你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多久?”她並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唐家傲的怨聲隨即在她耳邊了開來。

  “我、我們才剛剛見面。”她害怕地蜷縮起身體。

  “我是問你們交往多久。”他厲聲冷笑質問她。

  “交往?”這下她總算明白他生氣的原因,顯然是誤會了她和淩耀惠之間的關係。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小聲地解釋。

  “誤會?”他的冷笑聲更響,“什麼時候普通朋友之間也開始流行送花?”

  這時她才想起那束忘記帶走的百合花,“他只是祝我早日康復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放屁!”他吼道:“我什麼都看到了,你不用再狡辯。”

  今天他出現在飯店裏並非偶然,上星期撞見她掛上電話後的不自在,他已起了疑心,所以才會派人注意她的行蹤。剛才在屬下來電回報後,他本打算對這情況置之不理,畢竟和朋友喝杯咖啡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然而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卻不斷在他心中發芽茁壯。

  按捺不住焦躁難耐的情緒,他突然中止會議,立時驅車來到飯店。

  想不到才剛走進飯店附設的咖啡廳,他就看見楊芷君的身側放了一大束百合花,而她的手竟還被人握著!

  對方則是表現出含情脈脈,一副想將她到肚子裏的模樣。

  望見這驚人的一幕,唐家傲的心彷佛被利刃所刺。

  他的妻子是如此畏懼他的碰觸,卻輕易讓其他男人握住她的手。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對著別的男人笑,還笑得那麼燦爛。

  結婚這麼久,她連一抹笑容都吝於給他,卻把這麼甜美的笑顏輕易給了別人。

  該死,該死的女人!

  “你看到什麼?我們只是聊聊天什麼也沒做。”她努力.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是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他。就算他聽見淩耀惠向她示愛,那她也明白地拒絕了,他沒有道理這麼生氣啊!

  難道就為了一束花?

  “看來你似乎忘記誰才是你的丈夫。”俊目中交織著憤怒和嫉妒的烈焰,他咬牙切齒展現出一副想掐死她的模樣。

  “我沒有。”她委屈地辯駁,完全想不透其中的邏輯,因為喝杯咖啡收一束花,和他是她的丈夫有什麼關係?

  “沒有?”他冷笑,“你過來。”

  瞥見他亟欲殺人的目光,她害怕都來不及哪還敢靠近。

  “我叫你過來!”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身前,使得失去平衡的她整個人撲跌在他腿上。

  “啊!”他的力量之大幾乎擰斷她的手臂,更教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不待她起身坐好,他已將她雪白的襯衫用力撕裂開來。

  啪──

  襯衫上的鈕扣落了一地。

  “你要做什麼?”她雖感到驚恐萬分,還是強作鎮定,盡可能不在他面前示弱。

  “做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冷笑中,他已扯脫她身上的貼身衣物。

  是的,他不會再等待。

  這些日子他已盡可能抽空陪伴她,為的就是等她習慣他的存在、適應他的一切。

  試問,他唐家傲什麼時候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耐心過?她楊芷君肯定是唯一的一個,而她對他的回報竟是和其他男人過從甚密!

  他到底在等什麼?等著她被其他男人搶走?等著她和其他男人上床?

  “不要,我不想在這裏。”從他粗暴的動作看來,她完全明白他的意圖,說什麼她都不要讓自己的第一次就這樣淹沒在他憤怒的狂潮裏。

  和其他女人一樣,她也希望在浪漫的氣氛下把自己寶貴的貞操交給心愛的人,尤其是他最近的表現讓她如此期待著。

  “要不要是由我決定,不是由你。”他硬生生扯開她的衣物。

  她驚恐地掙扎,內心所有浪漫的幻想至此已全數化為泡影。“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什麼?。

  她感到萬分委屈,難道只憑她收了人家一束花就判定她有罪?

  “是不是要捉姦在床才算做了什麼!”至此,他已不打算再縱容這個女人,他要讓她徹底明白誰才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你不要隨便污蔑我!”她含淚抗議。

  “是不是污蔑你我心裏有數。”

  “嗚──不要。”發出一聲哀鳴,她身努力掙脫他的箝制。

  “不準再對我說一個不字。”挫敗的怒火溢滿胸口。

  “啊──”豐潤的玉唇已滲出血絲,夾雜著紛紛滾落的淚水,她首次嘗到血淚和流的鹹溼苦澀。

  痛苦的時光似乎特別漫長,身心的折磨彷佛永無止境。

  隨著一聲滿足的低吼,他緩緩抽身離開。

  而他們彼此的身上已沾染了斑斑血跡。

  “你!”他訝然,想不到她竟還是個處女。

  這是怎麼回事,展家傑那個花心大蘿卜居然沒有碰過她?

  他隨手整理好自己,眼睛下時瞟向她纖柔的嬌軀。

  楊芷君早已背著他蜷縮到座位的角落,一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顫動的軀體和短促的氣息完全掩飾不了她正在啜泣的事。

  他竟衝動地想將她摟進懷裏疼惜、安慰一番。

  “下車!”過了一會兒,老陳已將座車停在家門口,唐家傲隨即抑下衝動硬著心腸冷然道。

  她茫然地望向窗外,才發現車子已停駛於家門外。

  “我叫你下車!”他再次喝令。

  聽見冷厲的驅逐令,她慌亂地拉緊撕裂的襯衫,雪白的肌膚卻於縫隙中若隱若現,落在他眼中顯得外礙眼。

  “笨蛋,遮好你自己!”他憤怒地拿起隨身攜帶的外套丟到她身上。

  表面上居家四周並無其他人,其實到處布滿暗哨,他不打算和其他弟兄分享自己老婆的好身材。

  抖著手,她勉強披上他那件過大的外套,甚至連鞋子都沒穿上就狼狽地下了車。

  車門一關上,唐家傲立即按下開關降下隔開後座的玻璃板。

  “開車,回公司!”他對著老陳低吼。

  雖然老陳不清楚方才後頭發生什麼事,但從照鏡中看見老板的怒顏和太太踉蹌的腳步,他多少明白兩人之間一定有過衝突而且衝突還不小。

  不過他什麼都不能問,開車才是他的工作。

  “太太好像昏倒了。”當他從後照鏡中瞥見楊芷君坐倒在大門前的臺階時,忍不住呼出聲。

  什麼?

  唐家傲心一驚,口中冷冷道:“多管閒事開你的車!”

  “是、是。”老陳唯唯諾諾地應允,只能握住方向盤繼續開著車,暗自替太太感到難過。

  昏倒?怎麼可能?難道說她的身體還沒有復原?或者又出什麼狀況?

  “開回去。”沉著一張臉,唐家傲突然下令。

  “什麼?”看老板的態度反覆不定,老陳有些無所適從。

  “我叫你把車開回去!”他大吼。

  “是,知道了。”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老陳立刻掉轉車頭,皺皺的老臉上不敢洩露半點情緒,心裏頭卻暗自替楊芷君高興。

  他的老板還是關心太太的!

  

  倚著欄桿,楊芷君坐倒在臺階前,不過是十級的臺階,她竟然走不上去。

  她不願意開口呼喚林太太幫忙,因為說什麼她都不要被別人瞧見這狼狽樣。要是讓人知曉她落到這等可悲的境地,教她以後要怎麼做人啊!

  她雙眼紅腫、滿面淚痕、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甚至赤著雙足。

  一副活生生被人打劫過的淒慘模樣。

  而打劫她的男人卻像趕狗一樣地將她轟下車,彷佛她只是某種卑賤的工具,在使用完後便可隨意被丟棄。

  沒有夫妻間的憐惜疼愛,只有報復式的踐踏發洩,想到無辜的自己竟得到這樣的對待,她的眼淚便情不自禁地湧出眶外。

  他的所作所為已將她的自尊傷得體無完膚。

  抑制不住哭泣的衝動,她索性趴在膝上抽抽咽咽地哭個痛快。

  一道煞車聲教她得抬起頭,淚眼朦朧時,她瞥見已然離去的座車又駛了回來,而唐家傲竟走出車身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他回來做什麼?是不是忘了帶什麼東西?還是氣沒出夠,又想對她施加什麼酷刑?

  她的身體下意識地縮向欄桿,小手將外套抓得更緊。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抱起嬌小的她。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她驚駭地推拒著,猜不透這個男人到底還想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如果你打算讓別人看笑話,增添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那就盡管鬼叫好了。”他輕松地抱著她走進客廳,“反正我是不會放手的。”

  她頓時安靜下來,可見他的話已擊中她的要害。

  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抱著她走上二樓的房間,將她放在平整的大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去而復返?為什麼要如此照顧她?

  直到他從浴室拿來熱毛巾為她輕拭怖滿淚痕的小臉時,她忍不住按住他的大手,喃喃低語:“家傲。”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呼喚他的名字。

  迎視她眸中的疑惑和嘴的低喚,他不禁微微一顫,瞪著和自己的大掌相互交生的小手而心神不定。

  “我先走了。”丟下毛巾,他瞬即轉身離開,直到關上房門前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今天是母親的生日,早上十點楊芷君就趕回家裏準備幫母親慶生。適逢星期假日,平時要上課的兩個妹妹也都在家,只有遠在美國的大哥缺席。

  “家傲呢,他怎麼沒有一起來?”楊志祥看見她立刻笑瞇瞇地問道。

  楊志祥看起來精神很好,和先前愁眉苦臉的他判若兩人。

  “他很忙,有事走不開。”楊芷君平靜地道出事先想好的藉口。

  “這樣啊。”楊志祥的臉上有著些許遺憾。

  其實她根本就不曾向唐家傲提及自己母親生日的事情,自從上回他離開後,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著他的人影。她不清楚他為什麼又不回家,如果只因誤會她和淩耀惠之間的關係,那她更沒有必要向他低頭,情願孤獨一人也不願意打電話給他先行示好。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又回到原點。

  那段曾經有過的溫柔就像一場夢,飄忽又難以捉摸。

  當然她不會在父母面前顯露自己的情緒,讓家人以為她過得很好是她的首要任務,她不會忘記。

  “媽,這是我買給你的。”她把裝有小牛皮皮包的提袋遞給母親,跟著又從自己的皮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過去,“這是家傲托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她撒謊,故意買了兩份禮物,表示她的丈夫在意這件事、心裏有著她。當然她絕不會忽略以她丈夫的身份地位,贈送禮物該有的等級。

  所以她第一次動用他給的信用卡。

  當她母親拿出包裝盒裏的項練時,坐在一旁的兩個妹妹楊芷晴和楊芷薰不約而同發出讚嘆的呼:“好漂亮!”

  “借我看,借我看。”

  兩個女孩圍著母親團團轉。

  “其實我想當面向家傲道謝。”楊志祥若有所思地開口。

  “道謝?”楊芷君微微一愣。

  “是啊。”他點點頭,“前幾天,他按凈值買下楊氏,將楊氏並成前鋒集團下的一部分。”

  “什麼?!”楊芷君驚詫地睜大眼。

  “你不知道這件事?”面對女兒訝異的反應,楊志祥不禁反問。

  “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公司的事。”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她困惑地看著父親,“爸爸,你、你很難過嗎?,,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他苦笑,“經營了這麼久,對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突然間放手真的很不習慣。”

  但他隨即開朗一笑,“不過爸爸年紀大了,也該退休過著輕松的生活,不想再操這些心。”

  放下手邊的東西,楊妻微笑道:“是啊,這該感謝家傲肯買下我們的公司,等於是給了你爸爸一筆退休金。”

  楊芷君明白她母親的意思。

  就算是按著低於票面的凈值,誰也不會去買一家負債累累、隨時可能倒閉的公司,唐家傲這麼做等於是給楊志祥一條活路。

  “前幾天他派人跟我洽談這件事自己卻沒有出面,電話又聯絡不上他,所我一直還沒有機會向他道謝。”他笑看著楊芷君,“本來我還以為這是你的意思,想不到竟然不是。”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知情。

  “就算不是姊姊的意思,姊夫也是看在姊姊的面子上才會這麼做。”大妹楊芷晴在一旁附和道。

  “以後我也要像姊姊一樣找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楊芷薰開心地拍手嘻笑。

  嫁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正是青春少女最美麗的夢想,若然了解背後的陰暗和現實,她們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望著純真的妹妹,楊芷君不由得心酸。

  “本來我還擔心你嫁給他會過得不好,看來家傲對你還不錯。”楊母臉上有著松一口氣的表情,笑容燦爛地摟著兩個小女兒。

  當初雖然女兒展現出一副沉浸愛河的模樣,可是楊志祥夫妻對唐家傲陰沉的性格依舊感到不適應。現在看來小倆口相處融洽感情甚好,所以唐家傲才會不計成本進行這筆虧本的交易。

  楊芷君微笑,無言地接受父母的錯誤認知。

  至於唐家傲買下楊氏的目的她根本無從得知,因此這件事困擾了她一整天,害她老是心神不寧、說話言不及義,蛋糕吃在嘴裏竟也沒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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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25:31
第九章

  一大早楊芷君便驅車來到前鋒集團所在的大樓。

  她緩緩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猶豫了半天才走下車。從父母口中得知前鋒集團買下楊氏企業,令她的心情翻騰難定。經過一個無法成眠的夜晚,她決定當面向唐家傲問清楚他的用意。

  是由於不為人知的商業性考量?還是任何她不明白的理由?或者真是因為她的緣故?

  雖然她打從心底渴望唐家傲這麼做都是因為她,再三提醒自己認清事實,一個在意她的丈夫絕不會連續多日不回家,冷落新婚不久的妻子。

  然而不確定的思緒令她寢食難安,她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早在預期之中、哪怕這個答案令她失望。”  除卻為求一個答案之外,她還想親自向他道謝,因為不管他這麼做的理由是為什麼,至少他總算替愁困多年的父親解了圍,她是真心感謝他。

  道謝同時成為最佳掩護,即使他看穿她問清理由的真正用意,有了道謝作為藉口,她就不會進退失據,依然能夠從容而退。

  帶著撩亂的心楊芷君緩緩走向電梯口,準備搭乘電梯前往唐家傲的辦公室,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後逐漸駛近的廂型車。

  這裏是公用停車場,時有往來車輛,加上她心事重重,根本不會去留意到身邊的異狀。

  廂型車的車門突然打開,一雙戴著黑手套的大手突如其來自她身後來,驟然將楊芷君拖上車。

  過度驚駭讓她忘記呼救,隔了數秒才開始掙扎。

  砰──

  車門瞬間被關上,她的跟前變得一片黑暗。驚呼聲尚未出口,她的口鼻已被人用力捂住。

  一股濃烈的麻醉藥味刺激著她的嗅覺神經,透過她的呼息逐漸浸潤她的四肢百骸。

  她甚至來不及出聲便喪失了意識。

  

  四下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緊閉的房門,且從四周堆滿雜物看來,這裏應該是個儲藏室。

  楊芷君屈身蹲在地上呆呆看著前方,如果手表沒壞,她已經被囚禁十個鐘頭以上。

  從昏迷中醒來她就發現自己的手腳束縛倒在這間屋子裏,無論怎麼叫喊全然沒有人理會。隨後憶起自己被人拖上車的情形,她立刻聯想到綁架兩個字。

  怎麼會這樣!

  她和人無怨無仇,誰要綁架她?莫非是唐家傲和人結仇,仇人找上門?或者……是有人想利用她勒索贖金?

  非常有可能!

  在外人眼中她是尊貴的唐太太,在肉票排行榜上絕對名列前茅。

  恐懼不斷在她心頭滋生蔓延。

  如果這是真的,唐家傲願意救她嗎?如果他願意,綁匪會放過她嗎?想起最近許多綁架撕票的案子,歹徒的手法皆兇殘旦殺人不眨眼,楊芷君已嚇得瑟縮發抖。

  在恐懼的折磨下她甚至不覺得饑渴。

  砰!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陌生男子拿著一塊面包和一罐水走進來。

  “吃東西了。”他粗魯地把食物丟在她面前。

  這就是綁架她的歹徒嗎?

  楊芷君偷偷瞄了一眼,發現對方的臉上並沒有半點遮蔽物。

  天哪!

  她的頭腦一陣暈眩,歹徒居然不怕被她看見真面目,是不是打算在目的達到後就殺人減口?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抿著乾澀的唇,她怯怯地問道。

  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她現在只想知道綁匪的目的。

  “廢話少說,吃你的東西。”男人兇惡地瞪她一眼。

  她害怕地縮著身體,哪裏還敢碰跟前的食物。

  “不想吃?餓死活該!”如同在戲弄她,男人故意把食物踢得遠遠的,發出巨大的撞擊聲,跟著得意地看著她臉上的恐懼神情。

  “小鄭,你有沒有搞錯,這種粗糙的東西唐少奶奶怎麼吃得下,你該弄些鮑魚、魚翅過來才對。”

  一道詭異的笑聲驀然響起,此時門口又出現另外一個人。

  楊芷君抬起頭。

  “你!”當她瞥見來人的長相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用力眨了眨眼定住目光後,才確定自己並未眼花。

  這個綁匪竟然是她前任未婚夫,展家傑。

  “親愛的芷君,咱們好久不見了。”他笑瞇瞇地走到她面前蹲下,“想不到是我請你來的吧?”

  她愣愣地瞪著他。

  “不認得這裏嗎?”他指了指房子的四周,“這是我家在山上的別墅,你來過幾次的。”

  他故作了解地點點頭,“當然啦,這間是儲藏室,你不熟也是應該的。”

  “為、為什麼?”半晌後,楊芷君才勉強發出聲音。

  “因為我很想念你啊。”他嘻皮笑臉地說。

  “我記得你並不想見到我。”結婚前她被父親帶著她前去展家道歉,展家傑和他母親根本不願意見她,只是在背後辱罵她,讓她名譽掃地。

  她的話似乎喚醒他心中的恥辱。

  “我的確不想看到你這個賤人。”他頓時斂起笑顏,“只可惜我最近手頭緊,想跟你的好丈夫、我的好兄弟借點錢來用用,所以不得不見你。”

  至此,楊芷君總算明白展家傑綁架她真正的原因,他想跟唐家傲要贖金。

  “你要多少?”

  “不多,我只要一億。”

  “一億!”楊芷君愣住,跟著苦笑道:“他不會給你的。”

  “可別告訴我他沒錢。”扯著嘴角,他又笑了。

  “你死心吧,他不會接受你的威脅。”她無力道。

  她清楚自己在唐家傲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說只是區區幾百萬他或許還會考慮,要他拿出上億的錢來贖她根本就不可能。

  “他會的。”展家傑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如果讓別人知道他唐家傲連自己的老婆都顧不了,豈不是笑歪人家的嘴,而且他以後大概也不必混了。所以為了面子,說什麼他都得把你弄回去。”

  “你這麼做不怕他殺你?”

  依著唐家傲有仇必報的性子,展家傑這麼做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根本不知道是我做的,我怕什麼?”展家傑得意地一笑,“你以為我會當面跟他起衝突?我才沒那麼傻。”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疑惑不定。

  “透過電話,我會要他把贖金放到某個地方,事後再悄悄取走,你說他怎麼會知道是誰幹的。”

  “可是我、我知道。”楊芷君的聲音不禁顫抖起來,難道展家傑真的打算殺她滅口?

  彷佛看出她的心事,他笑了笑,“你放心,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不會殺你。”

  楊芷君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不用怕,我已經想好辦法堵住你的嘴。”他的大手不斷在她臉上來回徘徊,“當初我真不該把你丟在一旁,反倒讓唐家傲這個雜種撿了現成的便宜。”

  楊芷君驚惶不已,“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的手毫不客氣地滑進她的衣服四下遊走,“就是這個意思。”

  “老大,你想現在就想玩是不是?那我去準備一下。”被稱作小鄭的男子看到這情況,臉上立刻堆滿猥褻的笑容走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楊芷君驚叫掙扎,無法擺脫他的糾纏。

  “沒什麼,我打算和你溫存溫存,順便錄下來作個紀念。”眼歪嘴斜,展家傑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壞人姦笑。“當然,如果你敢向任何人提起我是綁匪的事,我就把這卷錄影帶交給姓唐的,當他知道我玩過你,你說他還會不會要你?”

  “你不能這麼做!”明白他惡毒的伎倆,她又氣又怕。

  “我當然可以。”他抽出手陡然掐住她的頸子,“他膽敢搶走我的女人,我就玩玩他的老婆,你說是不是很公平?”

  “你是不是瘋了,就算我對不起你,你也不該這麼對我。”她尖叫著,遭綁住的雙手不地打著他的手臂。

  “我就是瘋了也是你們逼的。”他咬牙切齒,抓住她的頸子用力搖晃,“要不是你們兩個,我怎麼會到處抬不起頭,你背叛我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的下場?這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

  楊芷君呼吸困難、整張臉漲得通紅,試掙開頸子上的那只魔手。

  不料他的力道越來越大,指掌越收越緊。

  展家傑似乎很享受她的掙扎,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他恨透這個女人,要不是因為她,他如何會淪落到今天走頭無路的境地。

  自從展企業明被奪,楊芷君離去後,他為了快速致富,期指炒作得更兇,卻因錯看行情,使得自身的積蓄迅速虧損蝕空。

  由於展怕瑞斷絕他的經濟來源,他只得向地下錢莊借調,做著一步登天的美夢。偏偏天不從人願,他再次賠光手中的現金,這次不管母親怎麼哭鬧,父親說什麼都不願意出手相助,他這才鋌而走險,想利用綁架勒贖的方式拿錢還債。

  “老大,你現在掐死她待會兒就沒戲唱。”小鄭拿著攝影機跑進來,笑嘻嘻地勸道。

  展家傑冷笑一聲,才用力摔開楊芷君的脖子。

  她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身體卻因恐懼而不斷顫抖。

  “老大,你想在這裏還是換個地方?”小鄭垂涎著口水笑問道。

  “到隔壁房間去,那裏有床舒服多了。”展家傑扯起楊芷君的身體,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夾在腋下往外拖去。

  小鄭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諂笑道:“老大,待會兒你玩過這個妞,我能不能……嘿嘿──能不能……”看見楊芷君的美貌他早已心癢難耐,因為以他的條件這輩子大概都無法染指長得這麼標致的女人。

  “你也想玩是不是?”展家傑大笑道:“那有什麼問題,想玩幾次都行,就怕你沒這個能耐。”

  “開玩笑,每天早上起床我都是一柱擎天,人稱一夜七次……”

  郎字還來不及出口,小鄭的嘴裏像被塞進一顆大饅頭,褻笑聲突然中斷。

  拖著幾乎被嚇昏的楊芷君,展家傑取笑道:“再說啊,幹嘛不說下去,我在聽你說……”

  笑聲再次中斷。

  當展家傑來到大廳,也像小鄭那樣說不出話。

  因為跟前的陣仗實在太嚇人了。

  
  大廳裏莫名其妙多出四個人不說,帶頭的居然就是唐家傲。在他身後跟著三名壯漢,不但個個長得像兇神惡煞,最可怕的是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把黑漆漆的衝鋒輪。

  看到這種情況誰還說得出話。

  “既然這麼想玩她,為什麼還不動手?”唐家傲冷地瞪著展家傑。

  從驚慌中恢復神智,展家傑立刻拔出槍對準楊芷君的頭,“你、你怎麼知道……”

  自己不過才打一通電話要他準備贖金,他怎麼就找到這裏來?自己甚至連付贖金的方式和地點都還沒說哪。

  楊芷君呆呆瞪著自己的丈夫,驚愕的程度完全不下於展家傑。

  “如果我連你這種三腳貓的伎倆都看不穿,那真的不必混了。”唐家傲的眼中滿是不屑。

  當他接到勒贖電話後,和闇翼盟有關的黑白兩道幾乎全體動員,經過翻天覆地的搜查後,他竟在公司大樓的停車場找到楊芷君的車子。抑下滿心的震怒,他立刻調出監視錄影帶,在一番比對過濾後,鎖定幾部可疑的車輛,追查之下赫然發現其中一輛廂型車的車主就是展家傑。

  在最短的時間內,展家傑的資料全數攤在他面前。

  隨著展家傑最近被地下錢莊追價的事情曝光,唐家傲便再無懷疑,立刻就展家傑的地緣關係展開搜尋,不多久就在展家別墅外發現黑色廂型車的蹤跡。

  一查出綁匪的落腳地點,唐家傲自然不再等待,立刻帶人驅車前來,準備給這個該死的兄長致命一擊。

  小鄭見苗頭不對,立刻咚的一聲跪下,“唐先生、唐老大、唐老板,我是不得已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展家傑逼我做的,請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回去一定天天燒香拜佛,祝你長命百歲、鴻福齊天。”

  平時他跟著展家傑白吃白喝,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當展家傑要求他幫忙時他自然隨口答應,只是想不到竟會替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為免自己被打成蜂窩,他索性擺出哀兵姿態,但求唐家傲對他從輕發落。

  “剛才你說什麼,一夜七次?”唐家傲冷笑。

  “我、我隨便說說而已。”小鄭哭喪著臉道。

  “在我面前沒有人可以隨便說說。”唐家傲揮了揮手,“阿全,把這小子帶去湘姊那裏,教人試試他是否有一夜七次的能耐。記住,少一次就剁下他一根手指,連試七天後再向我報告。”

  唐家傲身後的一名大漢立刻走出來,揪住小鄭的衣領向外走去。

  完了,完了!

  小鄭面色如土、汗如雨下。什麼一夜七次,他一夜能一次就不錯了,連試七天,這下子連腳指頭算上都不夠砍啊!

  “唐老大,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一次,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他沿路哀號,活像一只待宰的豬。

  唐家傲不為所動,覺得他綁架楊芷君居然還想染指她!

  他絕對要讓這個混蛋生不如死。

  “錢呢?”聽見小鄭的哀號聲,展家傑不由得膽戰心驚起來,但仗著自己握有楊芷君這張王牌,他仍不知死活地問道。

  “死到臨頭還敢跟我要錢。”唐家傲冷笑道。

  “你不怕我殺掉她?”展家傑用槍管緊緊抵著楊芷君。

  “阿清、阿正,你們兩個四處搜一搜,看看他還有沒有其他同黨。”對於他的威脅,唐家傲不為所動,依舊指揮若定。

  待兩個屬下相繼離開後,他舉起發出耀眼銀光的手槍對準展家傑,嘴角撇過一抹不屑的訕笑,“蠢材,你確定會用手裏的槍?”

  被他這麼一說,展家傑不自覺地心虛。雖然他在靶場練習過,卻從來沒有對人開槍的經驗。“你別以為我不敢,我真的會……”

  “那就動手啊!”唐家傲反而開口催促他。

  “要她活命就放下槍,要不然我就、我就……”他這下不只手打顫,連聲音都發抖。此時此刻展家傑但求保命,其他的目的早已拋到腦後。

  “你以為我會在乎她的死活?”唐家傲冷笑,槍口依然直指著他。

  楊芷君臉色慘白地目睹跟前的一切。

  她的丈夫……不在乎她的死活?

  這是為了救她所說出的場面話,還是出自真心?

  除了冷然,唐家傲陰鷙的眸中不含任何情緒,教她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真假。

  “你若不在乎她又為什麼要來?”展家傑沒料到他會說出這般無情的話,嘴裏仍是不甘示弱地回應。

  “我當然是來懲戒和我作對的人。”唐家傲厲聲道:“你不但動我的人,還敢出言勒索,若不殺一儆百,教我日後的威信何存?”

  “讓開,否則我就跟她同歸於盡。”言語間只剩下毫無自信的焦躁,展家傑拉著楊芷君往大門移動,一心只想奪門而出。

  “你膽敢挑釁我,就不該有全身而退的打算。”唐家傲一步一步逼近他,槍口始終對著他。

  “別過來,我真的會開槍。”

  “有種你就開槍啊。”唐家傲冷笑道:“要不要比比看誰的速度快?是你的子彈先穿過她的腦袋,還是我的子彈先打中你的豬頭?”

  “滾開!”展家傑已六神無主、冷汗直流。

  看他的手微微顫抖,隨時可能誤觸扳機的模樣,唐家傲嘴角一抿,“不敢開槍?那我來幫你。”

  言語間他已將槍口移轉方向,朝楊芷君的腿上射了一彈。

  “啊──”一陣熱麻的刺痛感從腿上傳來,使她痛叫出聲,身體不由得向下沉坐。要不是展家傑一手扶持著她,她早已跌坐在地。

  “你!”面對突發的轉變,展家傑呆愣了下,說什麼都不相信唐家傲居然對自己的妻子開槍。

  就在楊芷君的身體往下滑,頭部暫離槍口脅迫的剎那,展家傲再次扣下扳機,只是這次對準的是展家傑持槍的右手。

  “啊!嗚──”隨著手腕中彈、槍枝落地,展家傑早已痛得死去活來,哪裏還顧得了手邊的楊芷君。當年腕骨斷裂的舊傷處被子彈穿越打傷,不禁痛得他在地上打滾哀叫。

  走過去,將他丟在地上的槍枝遠遠地踢開,唐家傲急忙為癱倒在地的妻子解開身上的束縛。

  楊芷君直勾勾地盯著跟前的男人,眼眸中有著恐懼和不信任。

  他怎麼能夠這麼無所謂地對她開槍?

  過度震驚讓她忽略了他眼中閃現的關心之色。

  “會不會很痛?站得起來嗎?”唐家傲蹲下身,緊張地檢視她被子彈擦過隱隱滲血的部位。即使看著遍地屍首也不在意的他,獨獨對她腿上的血痕感到心急和刺眼。

  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她腿上依然傳來陣陣刺熱和刺痛感,但這份肉體的痛楚又怎麼比得上心頭的悲苦。

  她蜷縮在地,全身不由自主地發抖。

  她到底嫁了個什麼樣的男人,竟然能夠無地對她開槍、竟然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竟然如此無情無義!

  他的憐惜溫柔曾經給她希望,讓她以為時間會為她換取一切、以為兩人之間遲早會培養出一些感情、以為他心裏多少會有她的影子,可惜她的希望終究是破滅了。

  因為那一槍已完全擊碎她的幻想。

  他皺眉凝視她,“怎麼樣,你還能走路嗎?”

  說著說著,他伸手扶起她。

  “別碰我!”彷佛被炙熱的鐵塊燙著,她不顧一切推開他,冷不又摔回地上。

  “啊!”她痛得悶哼,冷汗直流。

  “你!”他微微一愣,俊臉上隨即出現怒容,“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她疼得說不出話,氣惱、傷心得不希望他再碰自己。

  見楊芷君不理不睬滿臉抗拒,唐家傲不覺心中有氣,決定不再理會她的反應,索性將她打橫抱起。

  “老大,這小子你打算怎麼處置?”阿清和阿正在四下搜尋確定沒有同黨後又回到大廳。

  “不要,不要殺我,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該死,你、你千萬別殺我。”想起唐家傲方才殺一儆百的厲言,展家傑再也顧不得面子淚流滿面地求饒。

  “殺你?”唐家傲冷笑,“你以為我會為了你這個人渣浪費子彈?”

  縱使兩人之間並無兄弟之情,然而念在展怕瑞撫養多年的份上,他決定忍下這口氣,況且有楊芷君在場,他也不想讓場面充斥著太多的血腥味。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把他扔到炳仔的門口,教人好好伺候他。”他一面下令一面抱著妻子向外走去,不再多看展家傑一眼。

  聽見他的命令,展家傑不由得暗自叫苦。炳仔就是他欠下高利貸的地下金主,手段以冷酷殘暴而聞名。

  最近要不是逼得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在太歲頭上動土,利用綁架楊芷君來還債。

  表面上唐家傲像是手下留情,其實是借別人之手來整治他,所以這番伺候絕對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使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不言不語倚在唐家傲懷裏,楊芷君對跟前的一切視若無睹,因為心碎的痛苦已淹沒她所有的思緒。

  只有唐家傲冷然對她開槍的那一幕不斷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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