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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這下糗大了(兩小不無猜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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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08:58 |倒序瀏覽 | x 3
這下糗大了【兩小不無猜之三】 作者:安祖緹

那一天,孤身出外旅行的他,正枯燥無聊的等著搭飛機
卻遇上了一個打扮前衛、說話跳tone的怪女孩
雖然她的思考邏輯常讓他驚詫,但也挺有趣
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於是他就和她聊了起來──
也許是人在異鄉,也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個陌生人
他竟然對這個女孩談起自己小時候的惡劣行徑
而她一句再簡單不過、卻誠懇又溫柔的回應
竟神奇的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救贖了一點點……
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
她很放得開、很隨興、很好相處
尤其她的笑又那麼純真無心眼,跟她在一起很開心……
欸,他在想什麼呀?
他大了人家九歲,鐵定是被當個哥哥看待
再加上他的職業,很少有女生會喜歡的
所以她後來再也沒有任何音訊也是正常
只是……那他現在跟蹤她,又是為了哪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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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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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09:27
第一章

    狂風暴雨。

    坐在候機室的葉紋綺兩手托腮,瞪著玻璃帷幕外頭,被強風吹得歪斜的雨幕,不由得嘟起了嘴。

    因為強烈台風造訪台灣,她已經被關在新加坡樟宜機場兩個小時了!

    不僅如此,新加坡當地亦下著大雷雨,她搭乘的飛機抵達新加坡樟宜機場時,降落得十分驚險,還好機長技術良好,仍是有驚無險的平安降落(雖然她還是很不爭氣的吐了)。

    雖是平安降落,誰知當轉機的人們魚貫走向登機口時,赫然聽聞台灣有強烈台風造訪,飛機可能得延遲或停飛,他們需先在機場等待一段時間,等航空公司最後的評估決定。

    想當初她朋友將去年抽獎抽到的機票忍痛半價賣給她時,她可是欣喜撿到寶,雖然到新加坡轉機要多花點時間,但她也甘之如飴。誰知……誰知在這票最後的使用期限搭乘,會剛好遇到台灣有台風大駕光臨!

    葉紋綺有些煩躁的撥開蓋住半隻眼睛的劉海,突然覺得這劉海有點礙眼,故拿出墨鏡當成髮箍將劉海往上固定。她劉海這一往上順,露出耳朵上那塊剃短的區域,配上她削瘦的臉龐,過度濃妝的眸,鼻、耳、眉尾均有穿洞戴上銀環,很難不引人注意。

    候機室的其他乘客不是偷覷,就是光明正大的好奇盯著她瞧,她全都視若無睹,抓起口袋裡的手機搖了搖,好像這樣做電力就會恢復似的,然後按下開機按鍵。

    用力摁了很久,螢幕還是一片黑。

    「Shit!」她火大的罵了聲,將手機塞回口袋裡。

    「你要用電話嗎?」有人站在她面前,遞給她一支手機。

    她抬眼,赫然發現這人的身材十分高大,一點都不像東方人的體型,她猜測他的身高可能有一九○,肩膀寬厚,露在T恤短袖外的肌肉糾結,身材跟演Fast & Furious(玩命關頭)5的肌肉棒子──The Rock(巨石強森)沒兩樣。

    雖然他的體格高壯,嗓音渾厚,音調倒是出乎意料的很溫和,與他粗獷硬派的五官,跟令人望而生畏的身材,是高反差的對比。

    手機在他的掌中跟小玩具沒兩樣,大概他的五指一個用力,就會碎成稀巴爛了吧。

    「我不是要打電話,我是要打電動。」她煩躁的換了隻腿蹺,「你手機有安裝遊戲嗎?」

    「嗯……」他將手機拿回,食指在螢幕上滑動,「有幾個。」他點選了一項,「憤怒鳥。」

    「酷!」她二話不說拿走他的手機,「你一定是故意安裝的。」

    「怎麼說?」

    「因為等飛機等得很憤怒!」

    他嘴角抽了抽,為女孩太跳tone的說話方式。

    他跟她,在候機室內,都是屬於十分引人注目的樣子,他是因為身材,她則是因為裝扮。

    他與她隔了一個位子坐下,喝了口手上的拿鐵。

    「分我喝一口!」眼睛盯著螢幕的女孩朝他伸出空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再望向女孩,「不要輕易喝陌生人的飲料。」他好心提醒。

    「你喝過了,沒問題。」

    她不只說話跳tone,連邏輯都怪怪的。

    「我建議你買杯新的。」他說,「我可以帶你去買。」

    別讓她真的以為,只要是對方喝過的飲料就沒問題。真要下藥,方式多得是。

    她歪頭看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去哪買嗎?」然後咧開嘴笑,「我真的不知道!哈哈哈……」她肆無忌憚的縱聲大笑。

    這女孩,真讓人難以招架。

    「喂,酷哥,陪我去逛逛。」她關掉遊戲,將手機塞進口袋。

    他瞥了裝有「他的」手機的口袋一眼,「不好意思,我的手機。」

    「喔!」女孩哈哈大笑,「抱歉,太順手了。」她將手機還給他,「你不會當我是小偷吧?」

    「不會。」他微笑將手機收回。

    「那我們走吧。」她站起身來。

    她穿了雙鞋跟超高的高跟鞋,目測約有十二公分。她個子不矮,一六八左右,配上那高跟鞋與他站在一起,更引人注意了。

    他想女人真是厲害的生物,能穿著這麼危險的東西行走自如。

    她將手勾進他的臂彎中。

    她突如其來的親昵行為,讓他有些一愣,忍不住又想提點她──我們並不認識,你不該跟一個陌生人這麼親近。

    但他還沒開口,女孩就問了,「你要去哪裡?」

    「去買咖啡。」

    「酷!真有梗!」她朝他豎起大拇指,「我問東你回西,酷!」

    他弄錯她的意思了?

    「呃我……」他想起他們人現在在新加坡樟宜機場,「我要回台灣。」

    「真的?」塗得烏漆抹黑、像熊貓一樣的眼眸大亮,「你去台灣玩?」

    他哪裡看起來像外國人了?

    「我住台灣。」

    她一臉見到老鄉的驚喜,「我不住台灣,但我要回台灣。」

    「你住哪裡?」

    「英國。」

    「回台灣度假?」

    「我不回英國了。」

    「所以你是回台灣定居。」

    她偏頭看他,似在思索他說的意思。

    「定居?嗯……我要回台灣住就是了。」

    他猜測可能稍微深奧一點的用字她不懂,決定用淺白的大白話跟她交談。

    「你在英國讀書?」

    「算是職業進修吧……還有工作。」他們已經來到賣咖啡的地點,她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一屁股坐下,點了杯摩卡拿鐵。「我要回家開店。」

    她坐的姿勢很是隨興,甚至有些粗魯──穿黑色皮短褲的兩腿開開,一手撐在中間,兩條穿格紋褲襪的腿略顯輕浮的晃啊晃。

    「什麼樣的店?」他好奇的問。

    「你看我這樣子也猜得出來啊!」她挺起因為過瘦而有些貧瘠的胸。

    若是單看她的外型,在台灣很容易被當成是太妹之流,但他知道她不是,她的打扮屬於龐克風,加上她又來自英國,他猜她可能是搞樂團的。

    「賣樂器?」

    「哈哈……」她笑得很用力,用力到嗆咳不止。

    他想拍她的背幫她順氣,但抬手的瞬間又覺得不妥而收回。

    「我是……我是hair designer,髮型設計師啦!」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髮型那麼與眾不同。

    「我是天才喔,百年難得一見的!」她非常驕傲的說,「有空來捧場,我幫你設計一個最酷的頭。」

    他下意識撫了撫自己那顆三分頭,心想,這頭若交給她設計,他恐怕工作就不保了。

    「好。」他應著客套話。

    「你在台灣幹什麼的?」她好奇的問。

    「嗯……」

    「沒工作?」不然幹嘛考慮那麼久?

    「有……服務業。」他是為民服務,也不算說謊。

    他不想說出自己實際的工作名稱,很多人對他的工作有偏見,他清楚明白。女孩不過是機場偶然遇到的過客,不需要講太多,他怕他說了,她會因此退避三舍。

    他是孤身出外旅行,身邊沒伴,等飛機的時間枯燥無聊,即使女孩的邏輯常讓他驚詫,但也有趣,說說聊聊,好打發時間。

    「服務業是什麼?」女孩更好奇。

    「服務社會大眾的工作。」

    「是……端盤子的?」她窮追猛打。

    「嗯……」他模稜兩可的應。

    「你一隻手可以拿很多杯子吧?」她盯著握著紙杯的手。

    不管什麼東西到了他手中,都跟小玩具一樣嬌小。

    她將自己的手往他的方向挪近──竟然不到他的一半大耶!

    她想他如果甩她一巴掌,她的頭應該立刻離開頸子投奔自由了吧?

    他點頭。

    「一次可拿幾個?」她一臉興致勃勃。

    「不一定。」他知道這樣的表情代表她心中另有計畫。

    她想幹嘛?

    「Waiter!」她轉頭喊吧台內的服務生,「請給我幾個馬克杯。」

    她該不會要他當場表演吧?!

    服務生給了她兩個馬克杯,她嫌不夠,又追加了三個。

    「你能拿幾個?」她將馬克杯全推給他,催促他表演。

    他要不要當馬戲團小丑,直接表演拋杯子,還一次拋五個算了?

    不過──

    他還真的會。

    見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期待模樣,他實在不想澆冷水熄滅她的熱情,也或許是因為很久很久沒個女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了吧,他不只表演一手抓五個馬克杯,還扔上了空中接拋。

    「哇──」女孩尖叫,欣喜鼓掌。

    「哇──」服務生尖叫,冷汗直流。

    「哪家餐廳還要會表演這個?你跟我說,我去捧場。」她雙眸熠熠,充滿期待的問。

    他將空中的馬克杯一個一個接好放回櫃台,服務生二話不說迅速拿走,生怕他又一時興起,甚至一次拿十個來。

    「我們不表演這個。」他微垂眼簾,回避過度熱切的視線。

    「那你為什麼會?」她兩手做著空中拋接的動作。

    「為了討人歡心。」話說完,他立即將嘴角抿緊了,似乎對於說出這樣的答案感到赧然。

    「女朋友?」

    緊抿的嘴角動了下,「奶奶。」

    「酷!」她朝他比大拇指,「好酷。」

    他啼笑皆非,「這樣很酷?」

    「當然,很孝順,很酷!」

    「那什麼不酷?」

    「不孝順就不酷。」

    「不。」他搖頭,「一點也不。」他一點都不酷。

    「我覺得很酷啊!」

    他苦笑了下,「會想討我奶奶歡心,是因為我的外婆是被我累病的。她對我非常失望,卻還是傾盡所有來愛護我,然而我卻是等到她人都過世了,才明白她有多愛我……所以後來我跟我奶奶一起時,才想學一些把戲討她開心……」他靜默了下,不懂他為什麼要把沉痛的過往告訴一個陌生的女孩。「這樣的理由,一點也不酷……」擱在櫃台上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畫著兩顆大黑輪──不,應該說是煙燻妝的女孩竟然握住他的手?!

    他詫異的抬頭,眼前的景像卻是讓他驚恐──

    女孩傷感的掉了兩行淚,那淚如摩西過紅海般推開了黑色眼線、黑色眼影,再拖著一起滑落粉腮,成了兩行黑色的眼淚。

    「你外婆會開心的。」她抿緊唇用力點頭。「因為你明白了她的愛,並懂得把這份愛拿去愛你的奶奶,她一定覺得你很酷的!」

    「我……」從不曾有人這樣對他說過,他一時之間竟啞然了。

    他一直沉緬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後悔,卻從未曾想過外婆可能會為他的改變而開心……

    剎那間,他覺得他的心得到了一點救贖,就只因為陌生女孩一句誠懇的溫柔話語。

    「我如果是你外婆,一定很開心我當初對你的付出,你終於懂了!」她用力一抹臉,於是她臉上灰了一片。

    他忙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想遞給她擦掉臉上的恐怖痕跡,這時機場廣播響起──

    「搭乘XX1025航班,飛往台北的旅客,請至D46登機口集合。」

    「是不是在叫我們?」葉紋綺指著廣播來聲處問。

    他自口袋拿出登機證確定,「是我們沒錯。」

    「難道是飛機可以起飛了嗎?台灣的台風走了?」她轉頭看著窗外,「可是外頭風雨看起來沒減弱耶!」而且是不是變得更強了?在這樣的風雨飄搖中,要飛機起飛也很可怕耶!

    而且她一定又會吐到慘絕人寰的啦!

    「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們走!」她跳下高腳椅,直接抓上他的手。

    「你……」

    「快點,等一下搭不上飛機。」她拖著他跑。

    黑眸忍不住瞥往她的鞋跟。

    女孩子真是厲害,穿這麼高的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

    來到登機口,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集合了。

    其他的乘客看到葉紋綺那張可怕的臉,無不驚恐的瞪大眼,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後傾,本能的想要逃離妖魔鬼怪。

    葉紋綺早就習慣這些人像看到動物奇觀的注視,故也見怪不怪,視若無睹的拉著身邊的大男人隨意找個空位站好。

    「給你。」他將還捏在手上的餐巾紙遞給她。

    她接過,卻是直接塞進口袋。

    「你的……」

    才開口,航空公司的人員就將他打斷。

    「很抱歉,因為台灣方面,台風的風勢逐漸增強,預計要到明日清晨才可達降落標準,所以今晚暫先安排旅客到過境飯店住宿,我們等等會有專人接送各位過去。現在人都到齊了嗎?」講著一口流利中文的小姐左右看了下,「喊到名字的請打個招呼,因為要分送到不同的飯店去,兩人或四人一間房,如果是一家人卻被拆開的,請記得提醒我。」

    大伙點了點頭,小姐這才一一唱名。

    「……李松哲、周佳燕、Rooney Page、葉紋綺……葉紋綺?葉紋綺不在嗎?」

    「我啦我啦!」葉紋綺忙舉手。

    小姐一看到她,面頰一抽。

    「葉小姐,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不好意思,我在國外待久了,不習慣聽到人叫我中文名字。」她嘿嘿笑著揮手,「你繼續。」

    小姐躊躇了一下,繼續唱名。

    「我的英文名字是Olivia。」葉紋綺轉過頭跟身邊的男人道。

    「那我該叫你哪個名字?」

    「都可以啦,看你,我家人都叫我綺綺,你也可以叫我綺綺。」

    「我叫馮毓文。」他想跟她聊了這麼久,竟然都未交換名字。

    「玉雯?我以前也有同學叫玉雯,還有叫怡雯的……」她頓了頓,「不過她們都是女的,男的叫玉雯不會被搞錯嗎?」而且他還長得這麼man耶,反差也太大了吧。

    就好像他說話的語調一直很溫和,緩緩的、慢慢的,像小溪裡流淌的水,照理,像他這樣外型的男人,應該是湍急的河流才是。

    「不是那個『玉雯』。」他猜得到她誤會的名字寫法,因為以前常有人這樣誤認,而那些人均曾被他揍到滿地找牙──這些都是往事了。

    「不然是哪個『玉雯』?」她擰著眉頭。

    他從後背包的內側暗袋內拿出皮夾,抽出身分證,「是這個『毓文』。」

    「這不是念『每』?」

    「不,念『毓』。」

    「但它看起來也比較像『流』。」她學過左邊,對右邊熟悉,就是對合起來時感覺有八分陌生。

    「不,它真的念『毓』。」他耐心十足。

    「你的名字好四不像喔!」她舉起大拇指,「酷!」

    他覺得他的臉頰快抽搐得顏面失調了。

    「『酷』是你的口頭禪嗎?」

    「沒有啊,我沒有口頭禪。」

    「可是你一直講『酷』。」

    「因為就很酷啊,所以就講酷。」她一臉理所當然。

    「……以上乘客請跟著這位小姐走。」唱名的小姐指著她身邊另一位穿制服的小姐喊道,再次將兩人的對話打斷。

    「她有叫到你嗎?」葉紋綺問。

    馮毓文搖頭,「還沒。」

    「小姐!」葉紋綺舉手喊,「你沒有喊到他。」

    「請問你是……」

    「他叫毓文啦。」嘿,她新學了一字耶。

    她出國有六年了,比較艱深一點的中文都忘了,不過她本來就不太愛念書啦,一拿起書本她就想睡覺,可是拿起整髮工具啊,她可就精神奕奕羅。

    「毓文?」小姐微蹙困惑的眉。

    「馮毓文。」馮毓文補充上姓氏。

    小姐翻了翻名冊,「他是另一家飯店的喔。」

    「我要跟他在一起。」葉紋綺像個小朋友一樣原地跳躍了兩下。

    「呃,他是你家人嗎?」這兩個人長相完全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啊,說是天差地別亦不為過。

    「不是。」葉紋綺搖頭。

    「那就一樣照報到時間做安排喔。」

    「他是我男朋友。」葉紋綺發出驚人之語。

    馮毓文驚愕瞪眼。

    「我……」

    葉紋綺暗踢了他一腳,要他閉嘴。

    「你男朋友?」唱名小姐有些意外。「可是他是直接在新加坡登機的。」

    「我們約好在這裡集合呀。」葉紋綺睜著大眼,裝出無邪天真樣。

    「喔,好吧……」唱名小姐翻閱了下名冊,「那蔣開怡小姐,將您移到另一間飯店,可以嗎?」

    蔣開怡聳了下肩,「我沒什麼關係。」

    她是單獨出來旅行,若那個「黑臉小姐」也是單獨一個人的話,她們有可能安排同一間房間,她才不要呢!

    「好,那請剛念到名字的旅客跟這位小姐走。」既然都沒意見,唱名小姐自然從善如流。

    人們陸續移動,葉紋綺拉著馮毓文的袖子低聲道,「我只有一個人,她們一定安排我跟陌生人同房,所以我才說你是我男朋友,這樣我們就會編入一間房,我很聰明吧?」她很得意的笑。

    他想,他該好心提醒她──「我們也是陌生人。」

    「你不是啊,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而且她還知道他外婆的故事跟他身懷的「絕技」。

    「我還是個男人。」這女孩是怎麼平安活到現在的?

    「你是個好人。」她斬釘截鐵的說,「孝順跟很酷的人都是好人。」她的直覺、推理、判斷從不會有錯。

    馮毓文很想撫額嘆息,「小姐,你要有防人之心,萬一我是個人面獸心的壞蛋,你就完了。」

    「你沒有人面獸心啊。」

    「我……」

    「你是獸面獸心!」她自覺幽默的哈哈大笑。

    只要有人敢拿他過於粗獷的外型開玩笑,都會被他揍得滿地找牙──不過這都是往事了。

    「你不會想跟陌生人住同一間房吧?誰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好人呀,你說對不對?但我就是個好人,所以你跟我住同間,很安全的。」她很自傲的拍胸,好像剛拿過好人好事的獎牌。

    照理,這話應該是他說的吧?

    馮毓文對於她自成一派的邏輯不知該怎麼反駁才好。

    「好啦,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囉哩叭唆,爽快點!」她用力一拍他的背。

    以前敢隨意拍他的背的人都被他揍得滿地找牙──不過這也是往事了。

    他望著臉上一團黑,本來就看不清楚長相,這會更是面目模糊的年輕女郎,心想,還好他們不是在二十年前遇上,否則,等她回台灣,她媽媽鐵定認不出自己的女兒來。

    ※※※

    住過境旅館因為沒有入境,無法領托運行李,故僅拿隨身行李的一行人來到了飯店大廳,又是唱名領鑰匙。

    「葉紋綺小姐。」門房喊。

    葉紋綺很high的舉手。

    「請問您跟哪位一間房?」

    「他。」葉紋綺指著馮毓文。

    「他們是情侶。」一旁的航空公司派遣人員道。

    「嗯。」門房挑出張卡片,「這是你們的房卡。」

    馮毓文走過去接下。

    發完房卡後,航空公司的小姐不忘叮囑道︰「住宿時間只有六小時,若超過時間,依小時計費,不過超過的費用得請旅客自付,故請注意時間。明天預計的登機時間是早上七點,最晚登機前半小時請到登機口。」

    「請問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確定可以起飛嗎?」有位媽媽問。

    「這我無法確定喔。」小姐有些歉然道,「還是得看當時的氣候狀況。」

    旅客們竊竊私語。

    小姐的視線瀏覽過旅客,「若沒有其他問題,請自行到房間休息。」

    馮毓文等人與其他領了房卡的旅客一起搭乘電梯來到房間的樓層。

    當他進入房間,看到中央擺設的大床時,整個人傻了。

    床,只有一張。

    只有,一張床。

    他霍地轉身,後方無人,只聽聞有人匆匆關上浴室門的聲響。

    必定是因為飯店人員認定他們是情侶,故給了單張雙人床的房間。

    這下,可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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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09:54
第二章

    馮毓文在小小的方寸空間踱過來又跟過去,思考著他該睡哪好。

    房間不大,進門的右手邊是衣櫥與全身鏡,左邊則是衛浴。

    往前則是床鋪區域——一台液晶電視懸掛於牆上,電視下方是置放物品的一字形小沙發(大小只能躺個三歲小孩),床的兩旁分別是放置台燈的床頭櫃跟梳妝台、梳妝椅、鏡子,其他的,沒有了。

    除了雙人床鋪以外,唯一能容納他身軀的大概只有小沙發與床中間的地板,也就是他若選擇不睡床,就只能打地鋪。

    他手撫著下巴,著鞋的腳在地板上踏了踏。

    好像也沒得選擇了。

    他打開衣櫥正要尋找可以拿來打地鋪的毯子,忽聞身後一聲尖叫。

    他速速回過頭去,就看到有個女人從浴室奪門而出,一個不慎,直接撞上了他。

    「怎麼了?」他忙將沖撞的身子穩住。

    還好他皮粗肉厚,否則這樣結實的一撞,不得內傷才怪。

    「鬼……」顫抖的手指著浴室,另一手蒙著臉,「裡頭……有鬼……」

    「鬼?」他抬頭望向浴門半掩的浴室,「在哪?」

    「在……在裡面……」

    「你在哪看到的?」

    「鏡……鏡子……」

    他放開她欲前去探查,她立刻將他拉得好緊。

    「別、別去……」等一下被鬼殺了怎麼辦?

    「我去看看。」他安撫她,「說不定是你看錯了。」

    很多的鬼都是一時看錯眼,結果可能是一條毛巾、被風吹動的窗簾或是披掛的衣服,故他認為人成是她看錯。

    「不、不要放我一個人在這裡……」嬌嗓抖得厲害。

    「那你跟我去。」

    「我會怕!」五指抓得更緊。

    「有我在,別擔心。」他拍拍她的肩。

    他的身材應該打得贏鬼吧?葉紋綺想。

    「好……」她用力纏著他粗壯的臂膀,小臉埋在腋窩,沒膽抬起。

    他伸長手,輕輕將半掩的浴門推開,初步觀察,裡頭空無一物。

    他放輕腳步走入,跟在他後面的女人沒注意門檻,差點絆倒。

    「小心。」他攔腰將她抱起,踏上浴室地磚。

    「有……有看到嗎?」她抖著嗓問。

    「沒有。」他環顧浴室四周,「我什麼都沒看到,或許是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她大聲辯解,「我洗手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臉鬼出現在鏡子前,很可怕!她的臉都是黑色的……」

    「黑臉鬼?」他想他大概猜得到是怎麼回事了。

    「對!黑臉鬼。」

    「你看一下鏡子,看黑臉鬼還在不在。」

    「我不敢看。」

    「現在鏡子是沒有的,我保證。」

    「真的嗎?」

    「不信你看。」

    她小心翼翼的自他身後探出頭來,然而眼簾才抬,黑臉鬼就出現了。

    「有啊,黑臉鬼啊!」她尖叫一聲,立刻縮到他身後去,慌亂的喊,「明明就有,你騙我!」

    從她的反應,他百分之百可以確定這個「黑臉鬼」就是她自己。

    「你再看仔細一點,鏡子上沒有黑臉鬼。」他憋忍住笑意。

    「我剛明明就有看到……」持續被否定的她有些生氣的喊。

    「鏡子上有張黑臉的人叫葉紋綺。」

    「那個黑臉鬼跟我同姓名?」這麼巧?「你還可以跟鬼交談?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他的職業是驅魔神探嗎?

    他被她打敗了。

    「小姐,你看到的是你自己。」她是嚇傻了才聽不懂他的話嗎?

    「什麼?」

    「你看下鏡子,看你現在的模樣。」他指著光潔明亮的鏡子。

    「我現在的模樣??」

    「嗯。」

    「我現在怎樣?」她很是莫名的抬起頭來,黑色瞳孔先是左右怯懦移動了一會,才小心謹慎的抬睫,一看到鏡子倒映出來的臉容,又是大驚失色,黑臉……」

    咦?那鬼似乎有點眼熟,「黑臉……」她怎麼也跟她一樣動作?「黑臉……是我自己?」

    她吃驚向前,那「鬼」也向前。

    「我的臉怎麼會這樣??」她兩手捧著臉,不敢置信的喊。

    轉頭,瞧見身邊的魁梧男子正用力咬緊後齒根,極力保持面部的平和,卻因為控制得太用力,下額是顫抖的。

    「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講我的臉變成這樣?」她迅速抽了數張衛生紙用力抹臉。

    「我……」他吞了口口水,就怕不小心笑出來。「一直想講……沒機會……」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臉變這樣的?」她頂著這張可怕的臉多久了?

    「喝……喝咖啡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說的!」她狠狠揍了他一拳,這拳頭一打下去,痛的不是他,反而是自己。「喔,好痛……」

    馮毓文退後了兩步,離開浴室,靠著衣櫥捧腹大笑。

    「你真逗。」他笑得眼角滲淚。「我好久沒遇到這麼好笑的事了。」

    狠瞪了他一眼後,她也忍俊不住大笑出聲。

    她邊笑,邊抽走架上的毛巾打他。

    「不早講!害我丟臉!」她將毛巾纏上他的手臂繞圈,以企圖拉斷他手臂的力氣用力往兩旁拉,「一點都不酷!」

    可惡,她這麼用力了,為什麼他毫無疼痛的反應,反而她的手酸得要命?

    「你快把那恐怖的東西擦掉吧。」要頂著那張黑臉到什麼時候?

    「哼!」她踏出浴室拿起隨身行李放在小沙發上,拉開拉鏈,翻出裡頭的東西。「不知道要過夜,什麼都沒帶在身邊。」她苦惱的說。

    飛機有禁止帶超過l00ml液體的規定,所以除了半套化妝品以外,她只有一瓶保濕噴霧。

    「我沒有卸妝的東西耶,得去買才行,而且也沒有換洗的衣物。」她抬臉對他道。

    一看到她那張黑臉,他差點又笑出聲。

    她生氣的瞪他一眼,他連忙憋忍。

    「不然你臉擦一擦,我們去免稅商店買東西。」他提議。

    「好吧!」

    她走回浴室,試圖用水清洗掉臉上的痕跡,可她使用的化妝品多少有防水功能,光用水根本擦不乾淨,只會將範圍擴大而已,她一個火大,索性抓起架上的沐浴乳,直接拿來洗臉,再用保濕噴霧噴了滿臉。

    「我們走吧!」

    正在翻閱梳妝台上旅館說明的馮毓文抬起頭來,看見大部分的妝容都卸去的葉紋綺,不由得一愣。

    原來她竟是個清秀甜美的女孩?

    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水潤圓眸,小巧挺翹的秀氣鼻梁,卸去裸色口紅的唇原來是可愛的嫩粉色,只是她太瘦,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兩頰沒有圓潤感,但還是看得出來她應該才二十出頭。

    「看什麼看?」她生氣的哼了聲。「我知道我這樣一點也不酷,但我有什麼辦法!」

    「你這樣很好看。」

    「Bull shit!醜死了,一點特色都沒有!你不用安慰我了。」她朝外偏了偏頭。「走不走?」

    他想她的審美觀跟邏輯似乎都與眾不同啊……

    「好。」他放下旅館說明起身。

    出了房門,剛好遇上對門搭乘同班飛機的乘客,他們是夫婦度蜜月。

    「你們要出門?」丈夫問。

    「去買點用品。」馮毓文答。

    「你女朋友呢?」妻子好奇的東張西望。

    「我在這裡啦!」有一隻手從馮毓文背後探出來。

    「你怎麼躲在你男朋友背後?」妻子心想,該不會是因為「羞於見人」吧?那張抹得很奇怪的臉啊……

    「哼。」葉紋綺跨出「屏障」後,不等他們開口,立刻指著他們喊,「不准說我變了個人。」

    「我……」

    她立刻打斷丈夫的發言,「不准說我看起來很普通!」

    「你……」

    她打斷妻子的欲言又止,「我們要去買東西了,再見!」

    她抓著馮毓文的手臂,大踏步的走了。

    被留在當場的夫妻對看一眼。

    「不是這樣比較好看嗎?」妻子一臉匪夷所思。

    丈夫聳了聳肩,「那個女生怪怪的,她的男朋友應該滿辛苦的吧。」

    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致點了頭。

    ※※※

    一路上,葉紋綺都低著頭,半個身子躲在馮毓文身後,好像躲債的跑路者,深怕一個不慎遇到債主被抓個正著。

    馮毓文見她遮遮掩掩,明明是一張清麗的小臉卻羞於見人,猜測她八成習慣以濃妝示人,沒化妝就像沒穿衣服一樣,因為那一點也不酷,故經過賣帽子的商店時,隨手拿起放在模特兒頭上,以水鑽貼出骷髏的鴨舌帽戴上她的頭。

    她有些詫異的撫著帽子抬起臉來。

    「戴頂帽子會不會好點?」他說。

    她露出豁然開朗的迷人微笑。

    他不由得想,這樣子明明十分漂亮,用濃妝遮掩實在暴殆天物哪。

    葉紋綺一蹦一跳來到鏡子前,左右轉身端詳。

    「你挑頂喜歡的。」他柔聲道。

    「這個好。」她轉頭對他豎起大拇指,「酷!有品味。」

    呃……他其實只是隨手,根本沒花心思。

    「我要這頂。」一別剛才的遮遮掩掩,她又恢復很high的模樣來到結帳拒台。

    「我來。」馮毓文抽出信用卡。

    「為什麼?這是我要買的帽子。」

    「是我害你妝花的。」

    她困惑的偏頭,「你幹了什麼好事?」她怎麼沒印像?

    「喝咖啡的時候,我說我外婆的事,然後你哭了。」

    「我哭……啊。」她明白了。「原來真的是你害的。」

    他笑了笑,低頭在簽單上簽名。

    「沒關係,我原諒你。」她拍拍他的厚肩,「看在帽子的份上。」

    「那還真是謝謝你。」他笑著將信用卡收起。

    「不客氣。」戴著帽子的她,一別剛才的扭捏羞怯,笑得好不得意。

    兩人來到商店買了些換洗用品,又到化妝品商店買了卸妝、保養品跟她不足的化妝品,正要打道回飯店時,葉紋綺的肚子發出好大一聲咕嚕。

    「我餓了。」她以可憐兮兮的眼看著他。

    「我們去吃飯吧!」

    「好耶!」

    她開心的模樣就像個孩子,馮毓文想他現在的角色應該比較像哥哥吧。

    不知道她幾歲?

    應該小他不少。

    兩人隨意挑了家快餐餐廳,葉紋綺點了墨西哥卷餅餐,馮毓文則點了泰式雞肉飯。

    餐點送上來,葉紋綺的餐看起來分量挺少,他懷疑她這樣吃得飽嗎?

    「可以啊。」葉紋綺手捏起卷餅,送進口中,吞下去後才又道,「平常工作很忙,沒什麼時間吃飯,所以吃不多。」

    難怪這麼瘦,馮毓文默默在心中回道。

    他想她的體重必定不到他的一半。

    身高一八九,體格粗壯、渾身肌肉結實的他,體重破百,體脂肪只有3,而她,體重有沒有四十五都是問題。

    「你就在英國作髮型設計?」

    「對啊。」談起自己的強項,她的眼眸發亮,「我是天才,很厲害的,所以才能在那裡生存下去。」

    「那你怎麼不直接在台灣幫人設計髮型呢?」

    「我這次回去就是要開店啊」她很是興奮的道,「我高職畢業就去沙宣美髮學院進修,課程全修完後就直接留在當地工作了。我的客人很多喔,我說要走,她們都好依依不捨。」

    「那怎麼會想回來?」

    「我要回家造福……嗯……造福家裡!」

    「造福鄉裡?」

    「對對對!造福鄉裡!吼!」她很是無奈的說,「出國太久,很多成語都忘記了!」

    「你出國多久了?」

    她掐指算了算,「六年有了吧。」

    「那你今年不就二十四歲?」

    「Bingo!」她給他一個大拇指,「酷!猜對了!你幾歲了?」話說完她又阻止,「我猜猜,嗯……四十?」

    他、他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不是。」他頭搖得很悶。

    「不是?」水眸用力盯著他打量。

    除了問案的犯人,不知有多久不曾有人這樣直盯著他瞧了。

    他忽然感到口乾舌燥,下意識別開眼去。

    「還是五十?」

    他想,以前那些說他看起來不過三十的人,應該是在安慰他吧?

    「嗯,年輕一點。」

    「四十五?」

    「比四十年輕。」

    「六十五?」

    「比四十年輕怎麼會是六十五?」她連算數都有問題嗎?

    「哈哈哈!」她忽然鼓掌大笑,「嚇到你了喔?嚇到你了喔?誰教你剛剛笑我的臉黑嘛嘛,所以我也要整你!」

    原來是在整他?他既好氣又好笑。

    「好啦,我這次說真的,你應該四十三?」

    他臉綠。

    「哈哈哈……又被我整到了。」她笑得樂不可支,整個人幾乎趴在桌上。

    「我鬧你的!」她忽地一整面孔,「我這次猜真的,你應該是三十九!」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要再年輕一點。」

    「啊哈哈哈……」她又笑了,「騙你的啦。」

    愛鬧的小姑娘!

    若誰敢這樣開他玩笑,此時墳墓的草已經比人還高了一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別再猜了,你快把你的飯吃完,我們的住宿時間只有六小時。」也就是說剩下的休息時間不多了。

    「我再猜最後一次。」

    「別猜了。」他的心臟也是很脆弱的。

    「三十三。」

    他一愣。

    「猜對了吧!」她很得意的笑,「我猜年齡很準的,誤差不會超過一歲,超天才的!」

    「是,天才小姑娘,快點吃飯吧!」她的卷餅都涼了。

    她將另一片卷餅塞入口中後道,「對了,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明天的飛機是七點嘛,六點半之前要到登機門報到,所以我們六點離開飯店就可以了對不對?」

    他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九點,我們已經checkin一個小時了,也就是說飯店我們只能住到兩點。」

    「這樣很沒道理耶,才六個小時!我要自費四個小時,睡到飽,你跟不跟?」

    「我跟不跟?」

    「如果你不跟的話,那我就自已在飯店待到六點,反正我不要兩點離開飯店當流浪漢就對了啦!」睡不飽很痛苦的!

    他望著以熱切眼神等待答案的她,幾乎沒有考慮的——

    「跟。」

    ※※※

    葉紋綺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有人將衣櫥內的毯子抖開,平鋪在淺藍格紋地盤鋪成的地板上。

    「你在幹嘛?」她好奇的問。

    馮毓文邊撫平毯子邊回道,「鋪床。」

    「我們得睡在地板上嗎?」她吃驚的看著旁邊的柔軟大床,又回頭看他的「詭異動作」,不明白他為何有床不睡,難道他喜歡睡地板?

    「你睡床,我睡這。」

    「為什麼?」

    她竟然問他為什麼?

    她該不會一時忘記他是「假」男朋友了吧?

    「這樣比較好。」鋪好床的他直起身道,「畢竟我們非親非故,還是要注意一些分寸。」

    「什麼分寸?」聽不太懂。

    「就是……就是不好睡在同一張床。」

    「那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

    「我們是朋友了吧?」

    「是……」他遲疑點頭,「是朋友。」

    「你沒有跟朋友露營過嗎?露營的時候都嘛是大家一起睡,哪管什麼男的女的。」

    「情況不同。」這是在密閉空間,而且只有兩個人。

    「我看都一樣啊。」

    馮毓文忍住想嘆息的動作,坐來梳妝椅上,並拍拍床鋪要她生下。

    她像個乖順的小女孩坐在床沿,漂亮的水眸寫滿困惑。

    「我年長你九歲,算來也可以當你哥哥,所以我要告誡你,跟初相識的男人同床共寢,是件很危險的事。男人都很壞,腦子裡常想些亂七八糟的東所以要懂得防備,知道嗎?」

    「但我們都住同一間房了,如果說你想怎樣的話,就算睡在地上,你還是可以爬上床怎麼樣啊。那睡同一張床跟沒睡同一張床不是一樣嗎?」

    「呢……」

    「而且我相信你日她用力一拍他的肩。「你會說這種話就表示你是好人!」

    她判斷好壞的邏輯永遠這麼簡單嗎?

    咖啡他喝過了,所以她接著喝就沒問題;他告誡她,所以他就是好人?她遲早有天會被欺負的!

    「葉紋綺,你不可以這麼沒有防範,你……」他的雙頰忽然被一雙小手貼住。

    「我跟你說,我看人很準,我看人就看眼,眼神乾淨的就是好人!你的眼神很乾淨、有神、很正直,所以你一定是好人!我相信你!」

    他的眼神乾淨、有神、正直?

    他苦笑。

    「你這樣有天會吃虧的!」

    「不然你說你是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他斬釘截鐵搖頭。

    「對啦!會這樣說表示你就是好人!」

    「你……」

    「我不要聽了!」她兩手捂耳,「不聽不聽,你好煩,比我媽還囉嗦,我媽常打電話叫我回台灣,一直打一直打,你跟我媽一樣,一直煩一直煩!」她放手瞪眼,「你再吵,我以後就叫你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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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0:21
第三章

    馮毓文像個假人一樣直挺挺的平躺在床鋪的左邊。

    他連腳都不敢輕鬆的隨意張開,兩手像入殮的屍體交迭在小腹上。

    他閉著眼,腦子卻非常清晰,毫無入睡之意。

    而他身邊的女人則像隻蝦米側躺蟋縮著身子,背對著他。

    那樣的姿勢多適合他將她摟進懷瑞安睡……他更用力的將雙眼緊閉。

    想他這三十三年來,擁有女朋友的時間屈指可數,有的對他的體格望而生畏,有的對他的職業有所偏見,故他後來面對新朋友,都習慣性的先不談自己的工作。

    前陣子,他國小暗戀的女孩回鄉幫忙母親工作。

    他曾經在國小的時候,向她告白,卻被一口拒絕。

    他知道她小時候並不喜歡他,畢竟他是鄰裡之間有名的小混混,而她卻是年年拿獎學金、當選模範生的孝順好孩子。

    可是他就是喜歡她,所以他鼓起勇氣告白了,也被爽快利落的拒絕了。

    這次她孤身一人回家鄉,再次看到她,他對她仍存有愛戀的感覺,只是他很明白人家對他所打的分數有多低,這次他不急進,一步一步慢漫來,打著先將她心中的分數拉高,等她對他改觀後,就可以當朋友,然後他就可以開始正式追求她的主意。

    誰知道他的計畫才開始沒幾天,她就回到數年前與她交往過的小男朋友懷裡。

    馮毓文張眼望著天花板,忍不住想嘆氣。

    這次來新加坡,是參加朋友的婚禮,席間難免被追問什麼時候換他丟紅色炸彈,可這種事是他能掌控的嗎?

    別說老婆人選了,他連女朋友在何方都不清楚。

    身邊的女孩忽地動了動,他立刻繃緊了神經。

    他幾乎可以聞到女孩身上傳來的沐浴乳馨香,她就離他一個掌心遠,兩人的身體隨時都很有可能踫觸。

    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古靈精怪的女孩的,她很放得開、很隨興、很好相處。

    他喜歡愛笑的女孩,而她的笑又是那麼純真無心眼,雖然有點古怪,但很可愛,跟她在一起很開心……

    唉,他在想什麼?

    他大了人家九歲,鐵定是被當個哥哥看待,所以才跟他同躺一張床而毫無顧忌。

    而且她一直說他是「好人」。

    也就是說他並未被當個需要防範的「男人」。

    他想他該念點心經什麼的,來安撫隨時會作亂的腦子,或者數數羊,催眠自己入睡才不會胡思亂想。

    第一隻羊,跳!

    第二隻羊,跳!

    第三隻羊,跳……

    「你睡著了嗎?」

    女孩忽然出聲,他的羊瞬間摔倒在柵欄前。

    「呃……」喉頭突然啞了,他忙清了下喉嚨,「還沒。」

    「太好了,我睡不著。」她轉過身來,「我想我可能有時差,所以完全睡不著。」她重嘆了口氣,「你呢?你為什麼也睡不著?」

    「我、我習慣晚睡。」其實他的作息一向紊亂,畢竟他做的是一發生刑事案件,就得馬上整裝回去工作的職業。

    「你都三更半夜才睡嗎?」小臉壓在左手掌心上問。

    「大都過十二點。」

    「現在才十一點,難怪你睡不著。」她欣喜的像總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出去玩很怕一個人住飯店。」

    「為什麼?」

    「飯店的鬼故事那麼多,嚇死人了。我一關上燈,就覺得整個屋裡都是鬼,所以一定要有人跟我一起睡我才敢睡。」

    馮毓文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她堅持他跟她睡一張床,理由是因為她怕鬼!

    「我剛到英國的時候,前三個月幾乎都沒睡覺,每天都瞪著眼睛直到天亮才能睡著,可是沒睡多久就得起床去上課了。還好我住的那屋子確定沒有半隻鬼,不過我還是得開夜燈才能睡。」

    難怪她堅持把門口那盞燈點著,他還以為她怕想上廁所不方便。

    「你會怕鬼嗎?」她問。

    「我想我不怕。」他也沒見過鬼啊。

    「你長得這麼壯當然不怕啦,鬼想把你拖走都很困難吧!」她嘻嘻笑著戳戳他裸露在被子外頭的手臂。「跟你一起睡很安心。」

    他希望他有順利拉起嘴角「陪笑」。

    唉,被一個妙齡女郎說跟他睡在一起很安心,對男人來說可是個侮辱。

    「對了,你來新加坡幹嘛的?玩嗎?」既然睡不著,她決定聊天度過這段無聊的時間。

    「我有個朋友結婚,來參加婚禮的。」

    「那你結婚了嗎?」

    「還沒。」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他沒結婚也沒女朋友,這表示他單身?

    「我也沒有男朋友。」她兩手托腮半趴在床上,「我英國的男朋友半年前分手了,我六年沒回台灣了,所以台灣沒有男朋友。」

    所以她也是單身喔。

    她微笑著等他回應。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的話題,莫名覺得這個話題很尷尬(或許是因為兩人只穿睡衣躺在床上的關係),只好輕應了聲,「嗯。」

    嗯?他的回應好冷淡喔……葉紋綺感覺不太開心。

    她小他這麼多歲,他必定將她當個小妹妹看待吧,但她可是個發育完全的大女孩了——只是胸有點小而己。

    她喜歡這個男人,雖然稍微一板一眼了點,但很溫柔很貼心,還會注意到她因為沒化妝所以感到不知所措,卻又不會一徑兒只想說服她不化妝也很好之類討人厭的話,而是主動買了帽子給她,讓她不再感覺到不自在。

    她喜歡他這種不說出口的體貼。

    而且他體格雖然強壯,卻又不凶狠強硬,於是給人一種安心底,在他身邊什麼都不用怕,可以盡情小鳥依人。

    不知道他會不會很多人搶?

    她應該先下手為強才是!

    她忽然伸手刮刮他冒著鬍鬚的臉,「你鬍子會很多嗎?」

    「算滿多的。」他想他還是沒法習慣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

    「會留一整片都是嗎?」她摸著他的臉頰。

    他暗暗深吸了口氣,「若不整理的話。」

    她一定是在國外待久了,覺得這樣沒什麼,他不可以胡思亂想。

    「那你想過留鬍子嗎?」

    「夏天很熱。」

    「可以造型啊。」鬍子能玩的花樣也很多耶。

    「我沒那個天分。」

    「我可以幫你。」

    「嗯……謝謝。」小姑娘的話題越來越走向他不知該怎麼回應的地步了。

    「你的鬍子很多很好造型,我可以幫你修一個很帥的鬍型。」纖纖長指在他的下巴處遊移,像是在畫設計圖。

    天知道他覺得他的額際在冒冷汗了。

    「謝謝。」他忍住握住那不安分小手的沖動,此時此刻,隨意一個輕舉妄動都會走向滅亡的地步。「你還不想睡嗎?」

    他不想被她降格為「壞人」,不想看到她看著他的眸中有著恐懼與厭惡。

    「不想。」她癟了下嘴後又說,「你的頭髮修得這麼短,很沒個性。」

    「這樣比較好整理。」

    「我幫你在後腦勺剃字好不好??」

    他相信那不會是個好主意。

    「Fuck,好不好?」

    他閉上眼。

    「不行。」哪個警察後腦勺剃髒話的?

    「這樣很帥耶!」多有個性啊。

    「我的工作不允許。」

    「不能剃髒話喔?」

    「對。」這不是廢話嗎?

    「那cute。」

    「不可以。」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那個英文字叫可愛!

    「Shit!」說完她就自己哈哈大笑,「屎!腦袋是吃屎!哈哈哈!一腦子大便!哈哈哈……」

    她怎麼有辦法隨時這麼high呢?

    馮毓文甘拜下風。

    「不然剃like.」

    「姑娘,我的後腦勺……」

    「Ilike you.」

    「不能剃字……」他一愕。

    小臉兒忽然湊了過來,在他的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嘿,大個子,我喜歡你。」她趴在他的胸口處,聽到他的心臟正狂亂的鼓動,「你當我男朋友好不好?」纖指戳戳他心口處。

    「你……清醒的嗎?」

    「我根本睡不著啊!」她抬起小臉來,而他亦正抬起頭盯視著她。

    「嘻。」她嘴角彎笑,粉唇兒上前,故意在與他相距一指之遙時停下。

    微妙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流動,他不由得微偏了頭顱角度,抿了下唇後,貼上等待的嫩唇。

    大手插入了她的髮內,另一手則扣著她的纖背,持續吮嘗柔軟芳甜的唇。

    頭抬起的姿勢令他頸子發酸,於是他不慌不忙的將伏在他身上的甜美姑娘轉了個方向,讓兩人側躺。

    他想這樣的姿勢比較安全一點,畢竟兩人躺在床上,又互相摟抱擁吻,左看右看,都很危險。

    他的理智尚有足夠的力量拉住他,他有強大的精神力可以控制自己的舉止,包括他快要被欲望所驅的膀間分身,他相信他們可以互相親吻並擁著入睡,他不認為他們才初相識就可以進展到更深一層的關係——即使他想。

    然而,他忽略了此時已將長腿掛來他身上的女孩是不知道「安分」兩字怎麼寫的。

    她不只將腿掛上他的腰,她的小手還溜進了他的厚背,撫著他的肌膚。

    「你的皮膚好粗。」她咯咯笑,「你應該要去角質。」他回應她的吻,表示他也喜歡她吧。

    「男人不用那玩意。」

    「你摸我的。」她將他的手放上她的小腹,「我每天都很勤快的保養。」

    他因那肌膚光滑的觸感而胸口一窒。

    「你不能……」

    「你的舌頭好甜。」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兩手捧著他的臉頰,長長的劉海垂落到他的臉上,癢癢的。「再吻我。」

    他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要求。

    四唇再次相貼,他將舌頭喂進了她的口中,抵著她的軟馥香舌,她熱切的回應,幾乎想吞了彼此的舌頭。

    她的舌,才真甜。

    情不自禁的右手貼上她的胸口,訝異的發現她竟然沒穿內衣,小小的胸部纖巧,在他過分巨大的手掌之下,有種楚楚可憐的味兒,就連頂峰的小小突起,都纖細得像不小心大力點就會被揉碎了。

    不曉得太過纖瘦的她能否承受得住他?

    他低喘了口氣,在兩人之間拉開距離。

    冷氣吹拂過來的冷空氣插入彼此之間,稍稍平復他過於急切的心跳。

    「我們睡吧。」他說。

    望著他的眸,寫著不解。

    她感覺得到他急漲的欲望,硬實實的就貼在她的小腹上,熱燙燙的溫度傳遞過來強而有力的勁道,她的小腹深處因而酥軟,腦子暈眩著想要從他這得到快樂的強大欲望。

    但他把她推開了,用很冷靜的口吻說,「我們睡吧。」

    她暗下了眸,「你不喜歡我?」

    「不,不是的。」他怕她誤會,故用詞小心,並將她的頭按回胸口,「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還要多點相處多點認識,而不是從床上開始。

    「所以你要當我男朋友了?」

    他很想點頭爽快說好,可問題是,他對她可不坦誠,就像她還一直誤會他是服務生(還是會雜耍的那種),但他卻又無法開口直接告訴她——

    「其實我是個警察。」

    如果辦個討人厭排行榜,警察絕對榜上有名,但台灣警察的權力並不如國外的警察,其實處處受限,有苦難言。

    警大畢業通過三等特考的他,目前是二線二星的偵查隊隊長,收入還不錯,加了又有國家給予福利,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時間不是自己能掌控,隨時都有可能被call回局裡辦事,想交到女朋友已經很難了,能配合的更少,他幾乎有心理準備這輩子得當個單身王老五。

    就是因為這麼難得,加上他也喜歡她,要說實話,真的一很難。

    「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次,他讓情感佔了上風。

    「耶!」她開心舉高手,「那我要你抱著我睡!」

    她轉成背對他的蝦米姿態,整個人貼入了他的懷裡,將他的手圈上她的纖腰,右手臂給她當頸枕。

    「對了。」她偏過頭來道,「如果你要亂來也是可以的。」

    「不要胡說八道了。」指尖輕彈頭頂。

    「呵呵……」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那個……」

    「嗯?」

    「你……你有沒有很討厭的工作?」他想先探探口風。

    「什麼意思?」

    「就是有什麼職業是你討厭的?」

    「討厭的喔……」她想了下,「我討厭警察!」

    馮毓文一怔,整片背脊都涼了。

    有沒有這麼準,第一個就說中他的職業?

    「警察……為什麼討厭警察?」

    「那還用說嘛,他們本來就很討人厭!上次啊,我跟我朋友去酒吧喝酒,英國的那個臭警察以為我未成年,對我超凶的,我生氣的回嗆,他還用警棍把我架在牆上,痛死我了!後來我拿出證件證明我早超過二十了,他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耶!你看討不討厭?」

    「的確是很討人厭。」唉。

    「我爸以前還說不准我嫁給警察,因為他也很討厭警察!小時候我家遭過小偷,那警察很爛,都沒抓到,我爸只好自力救濟,裝了一堆攝影機。真要靠警察,家裡早就被搬光了。」

    下巴頂在她頭頂的他苦笑著,不知該如何回應。

    「咦,你的手怎麼變冷了?」她訝異的抓著他手查看,「冷氣太強了嗎?」好像還有點冒汗。

    「可能吧。」他的背上在冒冷汗,當然冷了。

    「那你要把被子蓋好。」葉紋綺轉過身來,調皮笑道,「還是要我溫暖你?」

    「傻瓜!」他把小臉壓上胸口處,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表情一他想他此刻的神情一定非常難看吧。「睡吧,六點就要起來了。」

    「好。」

    一直嚷著有時差睡不著的女孩沒多久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可將她摟在懷中的男人卻是瞪著眼直視著昏暗的空間,無法睡去。

    ※※※

    回到台灣,馮毓文推著葉紋綺的行李一起來到入境大廳。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行李袋,連托運都省了,而葉紋綺的行李大都使用國際快捷寄回老家,只帶了一個行李箱。

    「有人來接你嗎?」馮毓文問。

    「沒有!」葉紋綺得意的挑眉,「我要給我爸媽一個驚喜,嘿嘿……」

    他訝異,「所以沒有人知道你回來?」

    「對啊!」

    「那你等等要怎麼回去?」

    「我要去搭高鐵。你呢?」說不定可以一起走。

    「我要搭客運。」

    「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彰化看我奶奶,我答應一回來就過去看她。」

    「那我們就不能一起搭高鐵了。」她失望的嘟起嘴。

    他揉揉她的頭頂,心裡一樣覺得可惜。「我送你過去坐車。」

    「好啊!好啊!」她就等他這句話。

    兩人搭乘統聯的接駁車,來到高鐵車站。

    台風已經遠離,四周風平浪靜,好像他們昨晚被困在新加坡是場騙局。

    「你要到哪?」馮毓文問。

    他想起他似乎一直未問她的家鄉在哪。

    「台南。」

    「台南?」他有些吃驚,因為他也住在台南。

    「再十分鐘有一班耶,我們快去買票。」她催促著他。

    排隊的人不多,他們很快的就買到票。

    搭車月台在地下二樓,馮毓文幫葉紋綺拉著行李正要往剪票口時,忽然聽聞有人大喊:「有扒手!有扒手偷我的錢!」

    一聽到有扒手,其他旅客紛紛緊張的檢視自己的錢包皮夾還在不在。

    馮毓文發揮他的職業本能,冷靜的觀察車站內的旅客。

    他發現前方約五十公尺處,有個男人模樣有些鬼祟,穿著一件外套,一手抓著衣襟,一手抱著肚子,在聽到有人喊扒手時,加快了行走速度。

    馮毓文二話不說,沖了過去,攔住他的去路。

    「先生,不好意思,你有東西掉了。」他語氣平和得一點都看不出企圖。

    「什麼、什麼東西?」馮毓文的大個子讓男人感受到巨大的壓力,面色有些驚慌。

    「就在那裡。」他猛地將男人的身子往後轉,男人一時無防備,鬆了手,數個皮夾從他的外套下擺掉了出來。

    見露了餡,男人急忙想掙脫,馮毓文立刻將他的手往後扭轉,將人掠倒在地。

    「放開我!」男人大喊。

    「不准動,我是警察!」馮毓文習慣性的要掏出警徽,手摸入口袋卻發現口袋空空,這才想起他休假中,自然連手銬也沒帶了。

    聽到「警察」兩字,男人臉色大變。

    駐警人員跑了過來,將犯人接手,並處理被扒的旅客事宜。

    馮毓文向駐警人員交代了些事後,轉過身來看到立在原地的葉紋綺,臉色一變。

    她聽到了嗎?

    她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他躊躇走上前,正想著該怎麼解釋他的謊時,她忽然按上他的肩,跳上他的身子,兩腿圈住他的腰。

    「你好厲害,你抓住扒手了耶!」她笑得好開心,好像人是她抓到的一樣驕傲。

    她沒聽到嗎?

    或許是因為大廳吵雜,她又站得比較遠,所以沒聽到吧?

    「我會……」他雙臂攬著她的細腰,「我會把你喂胖。」

    「喂胖?」

    「你太瘦了。」他說,「我會想辦法把你喂胖。」

    「你會煮菜?」

    「會。」而且很拿手。

    「我也會唷,那以後我們可以一起……」

    「各位旅客請注意,一點五十七分開往新竹、台中、嘉義、台南、左營的第六六一次南下列車即將進站,搭乘本列車的旅客,請前往月台候車,上車時請留意月台間隙。祝您旅途愉快日廣播聲打斷了她的後文。

    「車子快來了,我們快走。」馮毓擾一手提起她的行李,一手牽著她小跑步到驗票口。

    將車票放入機器,過了開門,依依不捨揮別的她忽然想起了件事。

    「等等,我沒你的聯絡電話。」她慌忙找出手機,卻愕然發現視窗一片黑。「我忘了充電了啦!」吼,她真是迷糊。

    這時,一張紙條遞來她面前,「我的手機號碼。」

    葉紋綺攤開,迅速閱覽了一遍,塞入短褲口袋。

    「我跟你說,我沒有台灣手機,等到我申辦下來,立刻打給你。」

    他望著她,眸深幽幽的。

    「怎麼了?」他的眼色怪怪的。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

    車站廣播列車已經進站,要搭乘旅客迅速前往月台搭乘。

    「我的車子來了,我先去搭車,等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再跟我說。」她忙拉起行李拉桿,轉身就走。

    「我是警察!」他喊。

    她停下腳步訝然回首。

    「我真正的工作是警察,不是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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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0:48
第四章

    她在廣播的聲聲催促中,拉著行李快步走了。

    不斷的沖著他笑,於是,馮毓文懷抱著一點小小的希望,搭乘客運到彰化探望許久不見的奶奶,並在當天晚上回到台南的家裡,等待著她的消息。

    等啊等,等啊等,很快的,半個月時間過去了。

    她果然沒有打電話來。

    手機在他的掌心裡轉啊轉,像個陀螺般,顯現他內心的煩躁。

    「石頭。」一名同事走過來。

    石頭是馮毓文的綽號,因為他的肌肉堅硬如石,故有此綽號。

    警局的同仁大都互相叫綽號,很少喊名字或是稱謂,除非在比較嚴肅正經的場合,或者對像是如大隊長、局長級的高階主管方會尊敬稱之。

    喊他的是他的屬下,偵查小組的小隊長,因為他的人中比一般人長,所以綽號叫狒狒。

    「你怎麼常在玩那個手機,新買的喔?」狒狒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好奇看著那似乎有點歷史,一點都不像新開箱的手機。

    「沒啦。」他將手機放回口袋。

    「還是你在等誰的電話?」狒狒語帶取笑。

    「去,少亂猜。」馮毓文揍了他肩頭一拳。「查到職業賭場的位置沒?」

    「還沒。」狒狒搖頭,「他們一定是聽到風聲,改了地方了。」

    「狡兔!」他不耐煩的嘖了聲。

    「石頭!」一名偵查佐跑過來喊道,「有民眾報案在福安星的公園垃圾桶,看到類似斷掌的東西。」

    「凶殺案啊日拂拂瞪大眼。

    馮毓文一躍而起,「走!」

    臨行前,他忍不住又拿出手機來確定,螢幕上還是一片黑,按亮之後沒有任何未接來電與訊息。

    他輕嘆了口氣,曉得自己是該放棄了。

    民眾報案的斷掌,原來只是硅膠制作的惡作劇玩具,虛驚一場。

    馮毓文坐在已關掉鳴笛的警車副駕駛座,開車的是狒狒。

    狒狒人沒啥缺點,就是嘴巴碎了點,尤其遇到自費功夫的案件,總忍不住要叨念上一頓。

    「那阿伯真是老花眼,那麼假的手也會看錯,指甲還是用畫的,橫看豎看就是隻假手,也不看仔細點,害我們白跑一趟。」

    這要是以前,有人在他耳邊碎碎念,馮毓文鐵定一拳貓過去,但他現在己練就左耳進、右耳出的置若無聞功力,所有人都贊他脾氣好,不易動怒,冷靜自持,誰又知道,他小時候可是壞透了。

    是外婆死前,用她最後一口氣加給了他束縛。

    當年,外婆見他父母不管,放任他自生自滅,終是看不過眼將他接了去。

    那時的他常偷外婆錢,還曾經要不到錢而推傷她,但外婆始終和顏悅色,耐心的教導他要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當時的他處於叛逆期,性子又壞,哪聽得進去。

    後來外婆病了,他也沒照顧過她,整天在外頭野,打架鬧事,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直到外婆快死了,一個比他更孔武有力的鄰居硬是將他拎回去見了外婆最後一面。聆聽她最後的遺言。

    外婆說,她知道她自己快死了,所以千方百計聯絡上他的奶奶,請她接手照顧的工作。

    外婆還說,她手上的存款不多,所以葬禮隨便辦辦就好,錢他盡量留著,要他好好讀書,將來要當個有用的人,凡事出手前先在腦中思考一下,不要那麼沖動,不要只想用拳頭解決事情,那並不會得到人們的尊敬……

    她說了很多,但他還是以很不屑的態度回應,甚至還告訴她,他會把她的骨灰扔到垃圾箱,讓垃圾車載走,他會把她的錢全部花光光,全都買他喜歡的東西,一毛錢都不剩。

    聽到他言詞中的頑劣,外婆不再說話了,她只是靜靜的瞅著他,眉頭因病痛而遭起,最後在遺憾中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到外婆真的成了一體骨灰,抱在手上感受得到的幾乎只有那骨灰壇的重量時,他才赫然醒覺,外婆真的過世了。

    空蕩蕩的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就像以前跟父母同住時一樣,不會有任何人關照他,吃飯時間聞不到飯菜香,所以他討厭待在家裡,他沒錢吃飯就去搶小朋友的零用錢……

    可跟外婆住在一起後,隨時都有人會問他吃飯了沒,肚子餓不餓,怕他冷了,怕他又在外頭出事無法解決……

    他明明有握在手中的幸福卻不懂得珍惜,他把外婆的疼愛丟在地上踩,就連她要死了都不讓她安心的好走……

    他怎麼會這麼壞?

    他怎麼會讓唯一愛他的人這麼失望?

    他抱著骨灰壇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稍晚,奶奶過來接他。

    奶奶跟外婆不一樣,她是個早就放棄不肯兒子跟其一家人的利己主義者。

    這次,她是禁不住親家母的苦苦哀求才來接人的,故她一開始就打著主意,只要這個孫子不受教,她就會把他丟回去兒子那邊,放他自生自滅,來個眼不見為淨。

    故當她踏進屋裡,看到孫子哭得地上一攤子淚,心頭頗為震驚。還以為這個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孫子無血無淚,想不到還是有感情的。但她還是待他心情稍微平復時,說出了她的原則。

    他靜靜的聽著,雖然心頭還是常冒出想叫她閉嘴的沖動,但這個時候外婆說的話就會莫名在腦海中響起——

    「說話前、行動前先在腦子裡想一遍,不要那麼沖動,知道嗎?」

    他默默的在心頭回,「知道。」然後將嘴巴用力閉緊了。

    跟著奶奶來到彰化,他收起過往的頑劣,拾起書本,拚命將落後同齡同學許多的進度補回來,也不再打架滋事,偷錢、勒索同學更是成為過往雲煙。

    奶奶見他學好,也對他好,不過奶奶家裡生活也不闊綽,年紀一大把的她幾乎是靠退休金過活,所以在決定大學志願時,他毅然決然選擇了警大,不僅公費,將來出路也穩定,為國家人民做事,也算是不辜負外婆的期望了。

    馮毓文轉頭望著窗外,手肘靠著窗框,心頭五味雜陳,口袋裡的手捏緊了早就在他口袋內偎暖的手機。

    沒想到她最討厭的職業竟是警察!

    她必定認為他欺騙了她,還是個惡劣的壞警察,已經不是什麼好人了吧!

    他抿緊唇,不讓嘆息聲流露。

    「哇咧,那女生是怎樣?走秀啊?」

    旁邊的狒狒看戲的驚嚷,他連轉頭的意願都沒有。

    「石頭,你看!」狒狒拉了拉他的袖子,「那女生超屌的,頭發用剃的耶,兩個眼睛畫得像被揍了兩拳一樣,衣服穿得超辣的……哇靠!我們這裡什麼時候出現這種怪妹啊?」

    他實在沒什麼意思去附和狒狒。

    「你快看啦,稀品耶!我第一次在我們鎮上看到這種型的,該不會是國外回來還是從北部下來玩的吧?」

    為了堵那張吵雜的嘴,馮毓文只好轉過頭去。

    「哪?」

    「那裡啊!」狒狒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個女郎。「快點看,等一下就看不到了。」他已經特地放慢車子行速了。

    馮毓文懶懶的抬起眼簾,在瞧見女郎的樣子時,雙眸霍地瞪大。

    屌喔!狒狒激動的想按喇叭,「我還以為電視上才看得到這種女生,想不到我們這種鄉下小鎮也有。」

    「是啊,真稀奇。」他表面裝做淡漠,定了定心神,過了一會才說,「我要去買個東西,你先放我下車。」

    「要買什麼,我載你過去。」

    「開著公務車,不好,我自己走路去吧。」他作勢解開安全帶。

    「那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他頓了下改口,「看怎樣我再聯絡你。」

    「好。」狒狒在路邊停車,放他下去。

    關上車門,馮毓文立刻轉身往後走。

    她還在,還在對面的馬路上以輕盈的腳步行走。

    她那頭詭異的髮型可能不耐台南秋天的高溫,劉海全部往後扎起,因此露出她耳朵上那兩塊剃短的區域。

    她穿著一件下擺撕裂的T恤,露出一小片肚子,蘇格蘭格紋短裙在她大腿上擺動,而她腳上的鞋子依然高得驚人。

    沒見長肉的瘦長身軀就像個模特兒,無怪乎狒狒會說她是在走秀。

    她甜美清麗的小臉,還是被大濃妝掩蓋。

    她在這。

    她不只是住在台南,而且與他同住一個小鎮?

    或是,她是來玩或找親戚?

    不管如何,他的確是遇到她了,遇到以為再也見不著的她。

    他跟在她後面,維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走進魏家米糕攤隔壁的超市——他已經很久沒來這一帶了,尤其是去魏家米糕攤買飯,因為米糕攤的老板女兒魏婕妤的男朋友只要一看到他,眼神就像看到仇敵一樣。

    如果……如果他不管魏婕妤男朋友的觀感,還是偶爾過來晃晃,是不是會早點踫到她?

    他跟著進入超市,有人跟他打招呼,喊他馮警官。

    他微笑點頭,心頭矛盾著她是否聽見的拉扯。

    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會遇到她,他恐懼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他會不知如何應對。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能質問她為何沒打電話,當他決定坦承,就是把決定權交給她,她沒有任何音訊,就已經是答案了。

    那……那他為何還跟蹤她?

    他兩手緊握成拳擺在身側,看到她走來飲料區,拿了三大寶特瓶茶飲,又買了一些餅乾點心,放在小推車裡,來到櫃台結帳。

    結完帳後,她很吃力的抱起那些物品,他很想走過去幫她的忙,可他的腳步躊躇無法往前。

    他不想讓她以為他是別有心機的出現在她面前,說不定還是利用公權力查到她的行蹤,不想讓她認為他是個糾纏不休的壞警察。

    她抱著那些物品拐過光明街的轉角,經過光復路,走入了寺廟對面的一條街道裡。

    他小心翼冀的跟著,看到她走進面包店與水果攤中間的房子,那裡正在裝演,地上亂成一團。

    她走進去招呼工人停下手邊工作,來吃點心,外頭的他恍然大悟,這就是她要開的髮型屋。

    也就是說,她的老家在這裡!

    好巧。他苦澀的想。

    要查出她是哪家的女兒並不難,他只要打開電腦進入資料庫就查得到。

    但,那又如何?

    她過得很好,照著自己的想法在過生活,想開的髮型屋也裝潢了,想必過不久就要開張了,他何必去打擾人家?

    於是他默默轉身離開,再也不去奢想他的手機會有她來電的一天。

    ※※※

    日子匆匆,轉眼又半個月過去了。

    這日,警局接到報案,說有商家遭竊。

    馮毓文與狒狒開著警車來到報案地點。

    兩人出門辦案,一向是狒狒開車,故馮毓文未仔細聽清楚被竊商家為哪戶,直到車子接近「那個地方」,馮毓文的背脊才開始發寒。

    「狒狒,」他表面沉著的問,「是哪失竊?」

    「說是健康街一家再過幾天就要開幕的美髮沙龍。」狒狒打轉方向盤,轉過中山路與光明街的路口。

    果然。

    馮毓文真有想跳車的沖動。

    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哀悼她才剛開業就失竊的倒媚,還是該哀悼自己即將面對的尷尬。

    「失竊了什麼?」

    「好像是什麼儀器的。」狒狒聳肩,車子駛入健康街。「我也不懂。」

    在水果攤與面包店之間的店面,擠了一群人,吱吱喳喳的可能在討論著案情。

    馮毓文下意識在那些人中找尋葉紋綺的蹤影一他其實無須費力,因為在那些人中,她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他幾乎是才開始搜尋,就瞧見她了。

    她今天穿了件馬甲上衣,上胸依然薄弱得緊,下身穿了條皮質短褲(好像是他們初次見面時的那條),系著錦釘腰帶,腳穿網襪和一雙平底工程靴——

    真難得她今天未穿恨天高。

    她依然畫著跟吸血鬼沒兩樣的眼妝,正在跟旁邊兩個老人家交談那兩個老人好眼熟,好像是開銀樓的葉老板跟老板娘。他一愣。

    葉?!

    她是葉家銀樓的女兒?

    他幾乎要撫額哀嚎了。

    怎麼會……

    怎麼會這麼巧?!

    「石頭!石頭!」已經下車的狒狒看他竟然還待在車子裡不動,而且莫名其妙演起「悲慘世界」來,忍不住朗聲喊他。

    馮毓文抬起頭,眼簾一開就可以感覺到從騎樓那蜂擁而來的視線,還有人已經開始大喊著:「警察先生、警察先生,有小偷!」

    下車後的他下意識回避她可能傳遞過來的視線,指派狒狒去向她問案。

    「請不要進去。」他排開眾人,「保持現場。」

    雖然刻意不去看她,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到有兩股視線盯在他身上。

    他希望她別誤會,他們只是正巧都在同一個小鎮出生,也在同一個小鎮工作,不是他故意要跟蹤她。

    狒狒一看到葉紋綺差點脫口大喊「怪妹」,幸虧他還有自制力,忙將那兩個恐怕會害他被申訴的字眼吞入,改口——

    「小姐,請問是什麼東西失竊了?」

    「燙髮儀器。」她回著,眼睛卻看著另一邊,那個站在門口打量屋內情景的男人,「昨天剛從英國運過來的,一台要一百萬。」

    「一百萬??」狒狒咋舌。

    「那台儀器神奇得很!」葉紋綺用力豎起大拇指,「再毛燥的頭髮都可以燙得亮麗,頭髮還會有光圈,可以讓枯燥的髮尾恢復生氣,超酷的!」

    「那你知道大概什麼時候失竊的嗎?」狒狒心想他不需要知道那台機器有多神奇,他頭髮剃得很短,根本用不到。

    「不知道耶。」

    「是什麼時候寄來的?」狒狒再問。

    「昨天下午的時候。」

    她看著那高大的男人走到路口,左右張望不知道在看什麼。

    「幾點?」

    「下午兩點吧。」葉紋綺想了一下後回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失竊的?」

    「今早開門的時候啊。」

    「那你離開之前,它還在嗎?」

    「它當然在啊,如果我離開的時候它已經不在了,我離開的時候就會報案了,怎麼會等到這個時候呢!警察杯杯,你問話很不酷耶!」

    狒狒嘴角抽搐了下,「那請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離開店,還有什麼時候來開門的?」

    「我昨晚十點的時候離開店的,今天早上十一點來開門。」

    「也就是說從昨晚十點到今早十一點之閉,是遭竊的可能時間。」狒狒在記事本上記下。

    這時,馮毓文己以無線電對講機通知調閱監視器錄影帶。

    狒狒再問了幾個問題後,出於好奇心,詢問葉紋綺,「小姐,你的髮型一直這麼奇特嗎?」

    「很酷吧?」葉紋綺非常驕傲的挺胸。「這是我老師幫我設計的!」

    「那來你們店剪頭髮的也會剪這種……嗯,特別的髮型嗎?」狒狒想,如果他的女朋友剪成這種髮型,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跟她分手……不,是買頂假髮給她戴!

    「如果客人希望,我當然很願煮幫他設計一款特別的髮型啊。不過,我們幫人設計髮型,不能全憑自己喜好,而是要針對客人的喜好、外型、氣質、工作、環境等等因素來做建議。」她頓了下,「就好像你是警察,我絕對不會在你的後腦勺剃上Fuck四個英文字的。」

    聞言,狒狒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有在一旁詢問其他民眾線索的馮毓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問完問題,兩人一起進屋尋找線索,仔細觀察屋內情況後,他們判定不是慣犯就是熟人所為。

    屋子裡頭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就連鎖都完好無缺,屋內的擺設沒有被翻動過,只有那台儀器被搬走,很可能是知道那台儀器價值的人所為。

    「去問她有誰知道她買了這台儀器,還有它要價一百萬的事。」馮毓文拍拍狒狒的肩。

    「喔,好。」

    狒狒來到葉紋綺的面前,還沒開口呢,葉紋綺已經回答了。

    「很多人知道。」

    「有哪些人?」狒狒問。

    「收到傳單的人都知道。」葉紋綺指著店面,「我可以進去一下嗎?」

    狒狒看著馮毓文,馮毓文點點頭。

    「我們隊長說可以。」

    「我會小心不要破壞現場的。」葉紋綺踮著腳尖走進去,在櫃台後拿了一張卷起來的傳單,再走了出來,在眾人眼前拉開,「當當,敝店使用英國原裝進口,價值一百萬的烏黑亮髮器,能讓您的秀髮烏黑亮麗,呈現自然光澤,毛燥變滑順,神奇宛如重生。」

    一片靜寂。

    「怎麼沒人拍手?」她有些不悅的嘟嘴。

    「呃……」狒狒忙拍手,並以肘推了推不知為什麼看起來好忙卻又不知在忙什麼的馮毓文,「石頭,拍手,大家拍手。」

    於是現場響起一片熱烈鼓掌聲。

    「狒狒,你是來查案還是來帶動唱的?」馮毓文橫了被牽著鼻子走的狒狒一眼。

    「我不知道耶。」狒狒終於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她就很high啊,我也不自覺跟著high了。」那怪妹一點都不像一百萬剛被偷的苦主。

    「警察杯杯。」苦主喊。

    「什麼事?」狒狒回頭。

    「我不是叫你啦,我叫那個人。」她指著馮毓文。

    「喂,石頭,人家叫你。」狒狒推他。

    馮毓文閉了下眼。

    該來的總是要來,橫豎是一刀,就硬著頭皮接受了吧。

    他轉過頭來,視線落在她的鼻尖,「什麼事?」

    他希望他的語調很自然,一點都沒有跟蹤變態狂的感覺。

    「警察杯杯。」

    「嗯?」

    「你會雜耍嗎?」她將剛從水果攤上拿來的五個橘子,雙手捧著遞向他。

    馮毓文終於抬睫望向她的眼。

    她的眼睛畫得好黑好黑,黑到他幾乎看不出裡頭寫了什麼樣的情緒。

    「雜耍?哈哈哈。」狒狒大笑,「他是我們偵查隊隊長耶,你當他馬戲團的喔?」

    旁邊其他民眾也開始發笑。

    「我會。」

    笑聲瞬間收住。

    他拿過橘子,利落的在空中拋接,眾人一片膛目結舌。

    「果然是你!」葉紋綺沖上前,兩手搭上他的肩,直接跳上他的身,歡腳圈住他的腰,「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手捧起臉,用力的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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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1:15
第五章

    葉紋綺快步跳入車廂,拉著行李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車子沒一會就啟動,高速往南而下。

    車子自地下道爬上平地,燦爛的陽光透過窗口灑在她臉上,她微眯著眼,小巧的臉蛋上滿是幸福愉悅的笑容。

    她不由得回想在新加坡的相處過程,想他好心的出借手機給她,親自帶她去買了咖啡,即使覺得她任性還是順應他的要求同住一間房,而且很紳士的主動在地板上鋪床,將床讓給她睡……

    她從手提袋內拿出鴨舌帽,順了順帽型,吻吻水鑽貼成的骷髏頭,嘴角揚得更開。

    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他真是個體貼的人,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主動送了帽子給她。

    將帽子戴在頭上,身子半傾靠在車廂。

    真希望他也跟她一起搭乘高鐵,這樣她就可以像在飛機上依偎著他而睡,而不是靠著冰冷的車箱板。

    對了,他們分開前,他好像曾對她喊了什麼,她因為急著趕車,僅回頭看了他一眼,來不及去分析其中的意思,現在才又想起這件事。

    「我是警察!」印像中他是這麼喊的。「我真正的工作是警察,不是服務生!」

    警察?

    警察?!

    她霍地坐直。

    他的工作是警察?

    所以他會抓扒手、他會雜耍、他很紳士,都是因為他的工作是警察?

    她訝然掩嘴。

    她昨天是不是跟他說,她很討厭警察?

    天哪!

    而且她還說了一堆警察的壞話?

    天啊!

    完蛋了完蛋了!

    他會不會以為她也很討厭他?

    匆匆忙忙從口袋中拿出手機,螢幕的一片黑提醒她忘了充電,而且手機內的SIM軍卡還是英國那邊的,早在她回國前一天就申請停話,就算手機充飽了電,也只能讓她打打電動,打發時間,根本無法與他聯絡!

    吼!她懊惱的踩了下腳。

    幹嘛不早說他是警察嘛,這樣她就不會那樣肆無忌憚的說警察壞話了。

    她就剛好遇到幾個警察很壞嘛,欺負她這個東方臉孔,如果早遇到他,她就不會覺得警察都是壞蛋了,因為他是個好人啊!

    瞪著外頭飛掠而過的景物,心想,這車子怎麼跑得這麼慢?不能再快點嗎?她要打電話去解釋啊!

    到了台南高鐵站,葉紋綺轉搭計程車回家。

    黃色車子在葉家銀樓門前停下。

    葉紋綺看到她的父母跟幾個老鄰居很悠閑的在騎樓泡茶聊天,她想這些老人家的退休生活過得真懼意,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酷啊!

    下了車後,有人注意到她,以驚訝的神色望著穿著與妝容均前衛的她,但他們的眼睛裡沒有熟悉,畢竟他們認識的葉紋綺雖然搞怪,但現在的她可是比讀高職的時候更搞怪數倍。

    她拖著行李朝眾人走去,泡茶的鄰居們全都抬頭看著她一包括她父母,那專注的盯視,好像正在等待一個抽獎活動開獎似的。

    她決步走上前,高跟鞋踩上磨石子地時發出清脆的「叩叩」聲。

    她在茶桌前放開了行李箱,兩臂熱情的圈住離她最近的葉爸爸。

    「爸,我回來了。」

    在場的人均傻眼。

    「綺……綺綺?」葉爸爸拉下女兒的手,吃驚瞪眼。

    「媽!」葉紋綺再轉去抱旁邊的母親。

    「你……你這是什麼樣子?」葉爸爸指著她的手在顫抖。

    女兒「妖魔鬼怪化」的能力又更升了好幾等級呀!

    「很酷吧!」葉紋綺兩手叉腰,「我在英國都是這個樣子的。」

    「呃……啊……綺綺,你回來度假啊?」問話的是開雜貨店的胡媽媽。

    她看著她那可怕的樣子,心想還好她女兒純樸得很,雖然平常出門也是會上妝戴假睫毛,至少兩隻眼睛不會畫得像熊貓……

    「我要搬回來了,我的行李應該明後天就會到了。」葉紋綺宣布,「我要在這裡開美髮院,提高鎮上對時尚的品味,讓每個人都變得fashion!」

    老人家們將她從頭看到腳,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我絕對不會讓你在我頭上動刀!

    「對了,爸,我需要一支手機,跟我去辦門號。」葉紋綺急道。

    「等你哥回來再帶你去辦。」他對那些3C用品不太懂,都交給兒子葉紹承去處理的。

    「我現在就要去辦啦。」她催促,「快啦,反正你也閑閑沒事幹,帶人家去辦門號啦!」

    「可是我就不懂那個。」不懂是要怎麼辦啦?

    「你帶我去就好了,我不知道路。」她好幾年沒回來了,很多地方都陌生了,「其他我來處理就好。」

    「喔喔……好啦!」葉爸爸只好騎摩托車載著女兒到電信公司去買了手機跟辦了個新門號。

    葉紋綺提著行李上三樓。

    她跟她哥哥葉紹承都住在三樓,三樓有兩個房間,都是套房,前面是她哥哥的,後面則是她的房間。

    雖然她人不在,但是葉媽媽還是定時打掃房間,保持她回來隨時可入住的狀態。

    她一屁股坐上床,右手拿著新買的手機,左手伸到屁股後頭的口袋內尋找馮毓文給她的紙條。

    她摸了好一會,都摸不到紙條,只摸到一張她在台南高鐵站買咖啡給的發票。

    「奇怪了?」她扭轉腰,但看不清楚口袋內的情景,她只好將短褲脫掉,將口袋拉開來。

    空的?!

    她將整個口袋翻過來,再三確定裡頭真的沒紙條,連忙趴在地上尋找,一路爬向樓梯口,這時葉媽媽上樓來,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得尖叫。

    「綺綺,你怎麼沒穿褲子?」

    「我有穿內褲啊!」誰說她沒穿褲子的?

    「你、你這樣會被人看到……會很丟臉的!」

    「都自家人,又沒關係。」她直起上半身,「媽,你有沒有撿到一張紙條?」

    「什麼紙條?」葉媽媽快步走入葉紋綺的房間,將她扔在床上的短褲拿起來。

    「寫著電話的紙條。」

    「把褲子穿上。」她將短褲遞給女兒,「我沒看到什麼紙條。」

    「哎喲,Shit怎麼會掉的!」她崩潰的喊。

    她幾乎把整個家都翻遍了,還沿路走到電信公司去找,就是找不到那張薄薄的紙條。

    苦惱了一會,她腦中忽地靈光一閃,整個人跳起,奔進對門的哥哥房間,打開他桌上的電腦。

    「說不定網路可以找得到。」她急躁的等開機。

    說不定他會有Facebook,twitter之類的,或者他工作的警察局有網頁,他的名字會寫在上面,她就可以找到跟他聯絡的方法……

    電腦進入windows的開機畫面,她拉起椅子正準備坐下,突然跳出一個要她輸入密碼的視窗。

    「還要密碼?」葉紋綺罵了句髒話,「電腦在自己家還要設什麼密碼?又不是要反攻大陸還要保密防諜!」她生氣的碎碎念,沖下樓去詢問母親哥哥的手機號碼,邊上樓邊打手機。

    手機通了。

    「喂,我葉紹承。」

    「喂,哥,我……」

    手機被掛斷了。

    「葉紹承,你幹嘛掛我電話?」她哥真是令人火大。

    她狠狠的再按了一次通話鍵。

    通話後,她不等葉紹承回應就大聲喊道,「葉紹承,你幹嘛掛我電話?」

    「你哪位?」葉紹承聲音汾冷的。

    「我你妹妹葉紋綺啦!靠!對好久不見的妹妹是這種態度?沒有兄妹情啦!」

    「綺綺?」葉紹承訝異的再看一眼視窗上的號碼,「你這應該不是英國那邊的電話吧?」0九三四應該是中華電信的吧?

    「我人在台灣啊!」

    「你回來了?」在國外多年的妹妹終於想到要回來了?

    「對啦!今天回來的。」

    「我剛還以為是詐騙電話。」那種打來哭著說快被打死,要他匯錢的詐騙電話。

    「為什麼是詐騙電話?」想想,她好像沒時間聽他解釋,「你先跟我說你電腦的密碼,我要查東西。」

    葉紹承頓了一會才回,「vu84sO6mvO。」

    葉紋綺嘴巴張得老大,「太復雜了,我記不起來。」

    「你會用注音輸入法嗎?」

    「我打中文就只會這個。」

    「那你用英數模式,在鍵盤上打『夏南暄』三個字,最後一個空白鍵不用按。」

    「喔,等我一下,我還沒到你房間。」剛剛為了找紙條跑來跑去快把她累死了,所以現在爬樓梯的她是一階一階慢慢爬的。「咦?夏南暄?夏南暄是不是對面文具店的那個南暄姊姊?」

    「對啊。」他爽快承認。

    「為什麼密碼是南暄姊姊的名字?」

    「用女朋友的名字當密碼很正常吧?」

    「啊?」她吃驚大叫,「你們不是死對頭嗎?」她沒記錯吧?總不會她幾年沒回來就風雲變色了。「哇靠,你們現在是化叔叔為伯伯喔?酷啊!」

    「什麼叔叔伯伯?」

    「就是從敵人變成朋友啦!」

    「化干戈為玉帛?」

    「喔,原來是化哥哥為伯伯。」

    葉紹承啼笑皆非,「你要查什麼資料?」

    「晚一點再跟你說。」她已經坐到電腦前了,「Bye-bye!」

    將手機放到一旁,在開機就自動連線的電腦上打開瀏覽器,輸入那人的名字。

    她打了「毓」,這字她可是印像深刻,又像每又像流,「文」字更不用說,小學初級生都懂,不過他姓什麼呢?

    她對他的名字印像太深刻,反而把姓給忘了。

    「馬?何?」思考了一會,她決定放棄,只用「毓文」兩字去搜尋。

    搜尋出來的結果將近一萬個,她仔細而快速的盯著螢幕瀏覽一遍,好像沒找到她要的答案。

    於是她又加入了「警察」兩字,想想,又加入「彰化」。

    搜尋出來的結果有幾個是當警察的,她甚至還打了電話到警察局去,但都不是她要找的大塊頭。

    想想,他奶奶在彰化,不見得他人也在彰化啊!

    她真氣!搭飛機的時候她幹麼一直在睡覺,昨晚在飯店也在睡覺,不然說不定就有足夠的時間把他的家底整個翻出來了。

    都是可惡的時差害的!

    想了想,她捨棄「彰化」,重新搜尋,遇到可能的就打電話過去問,可找到天都黑了,樓下母親喚她下樓去吃飯,她還是沒找到。

    吃完飯,她又繼續搜尋,下班回家的葉紹承好奇的問她在幹嘛,她回說她沒空解釋,埋頭搜尋。

    葉紹承也不理她,下樓去找夏南暄約會,快十一點才回來,回來就把她趕回房間去。

    連著三日,她想盡了辦法,打了上百通的電話,無奈就是找不到她要找的人。

    嗚……她以後是不是見不到他了?

    ※※※

    回到家鄉,最懷念的就是家鄉小吃。這晚,她來到魏家的米糕攤,意外看到夏南瑋也在攤子內,詢問之下才知原來夏南瑋竟然跟魏婕妤在一起!

    她果然離家太久了呀……

    坐在店內的空位上,看到那兩個人雖然忙碌的張羅,卻也不忘偶爾交換親昵的眼神與肢體踫觸,她不由得好羨慕。

    原本,她也該有這樣的男朋友陪在身邊的,誰知一個不小心,就斷了音訊,像小鳥一樣飛飛飛飛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夏南瑋端了她點的米糕跟排骨酥放上桌,見她一臉抑郁寡歡,免不了關心的詢問,「怎麼了?是找店面不順利?」

    他聽聞葉紋綺回家鄉來要開美髮院,己托人打聽哪有地點不錯的店面要出租,可開店計畫才開始就一臉郁悶,該不會煩心事多多吧?

    「不是,我爸說,健康街那邊有個賣花的剛退租,我看那地點不錯,這兩天就要簽約,並找人來設計裝潢。」

    「那你幹嘛一臉很煩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我要找個人找不到。」

    「什麼人?」

    「一個警察。」

    「警察?」

    「一個叫毓文的警察,可能住在彰化或哪裡,我都找不到……」她候忽直起身,「我聽說你朋友很多,你有沒有認識一個叫毓文的警察?」

    「你找那個人要幹嘛?」

    「他是我男朋友啊!」

    「什麼?」她才剛回來就有男朋友?

    「可是我不小心把他的電話弄丟了,他又不知道我的電話,我們就沒法聯絡了,嗚嗚嗚……」

    「你說他哪裡人?」希望不會是他認識的那個。

    「彰化啊。」他奶奶在彰化,那他應該是彰化人吧……

    「喔,那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

    「你有認識叫毓文的警察?」

    「是有認識一個。」

    「真的嗎?在哪?介紹我認識。」她興奮的想著說不定會是同一個。

    「我勸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

    「那個人不是好人。」夏南瑋一臉嫌惡。

    「為什麼?」

    「他小時候差點害死我姊姊。」

    「真的假的?」她大吃一驚。

    「而且他還綁架過你。」

    「綁架我?」

    「對啊,那個人小時候是小流氓,長大之後是國家流氓。」

    「可是我認識的那個『毓文』人很好很體貼,不是流氓。」

    「那一定是不同人。」他拍拍她的肩,「還好、還好!」

    一點都不好,因為她找不到人啊!

    決定店面地址之後,她請了設計師替她設計裝潢店面。

    她雖然很想做龐克風格,但設計師十分強勢的阻止,因為那樣的裝演風格配上她這個老板娘本身的style,她敢保證在這鄉下小鎮,絕對不會有人來剪頭髮。

    「現在最吃香的還是日系的簡約或低調奢華的那種,你想要搞個性派的話,等你做出名氣再說。

    室內設計師盧之真就是當年葉紋綺讀高一時,被她剪出狗啃髮型的可憐白老鼠,所以面對葉紋綺的天馬行空,她可是毫不客氣將她直接扯落地面,接受現實。

    盧之真當年可能很沒主見的讓葉紋綺隨意發揮,剪了一個讓她被同學足足笑了一年的淒慘髮型,故她個性變得很強勢,絕不輕易妥協。

    不過葉紋綺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一向自詡為天才,天才怎麼可能生意不好,更何況她就是在英國做出成績,存夠錢,才有辦法回家鄉開店的耶。

    兩方經過一星期時間的拉扯,最後葉紋綺稍稍讓步,不讓店內的龐克風格那麼重,壁面全黑又一堆骼骸、金屬鏈條啥的像在夜店pub,不過要她走那麼純白日式簡約,沒門啦!

    店裡鏗鏗鏘鏘的裝潢起來,她所訂購的儀器也一個一個送到,怎知,最貴的那台,都還沒開機呢,就被偷了!

    然而,機器被偷都遠比不上當她看到來辦案的警察容貌還要讓她來得shock!

    她幾乎要以為她是作白日夢了,還是太想他了,才會把只要職業是警察的,體格一樣高壯魁梧的,都當成是他了。

    可是那警察不知道為什麼,視線都不落在她身上,也都不跟她四目相對,不跟她說話,一直在那邊走來走去,好像是在找線索,但更像在避著她。

    而他的警察同仁喊他則是喊「石頭」二字,而不是「毓文」——她猜那應該是綽號吧,應該沒人名字叫「石頭」的吧?

    可她不管怎麼看,就覺得他是那個人沒錯!

    那摔角選手般的體格,粗獷突出、一見難忘的五官面貌,還有與外型超不搭,緩如流水般的溫煦音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就是「毓文」沒錯啊!但他為什麼不認她?

    還是說她真的認錯人了,這世上真有個人也是警察,還長得跟他那麼相像,從頭髮到腳底板都一模一樣的?

    鬼扯啦!

    怎麼可能!

    又不是雙胞胎!

    可惡,她一定要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毓文」!

    人中很長的警官問完話後,基於好奇心又問她該不會把所有的客人都剪成跟她一樣的髮型吧?

    呿!真是行外人才會問的問題,每個人適合的髮型又不一樣,更何況她是髮型設計師,又不是戒嚴時期的台灣,怎麼可能每個人都剪一樣的髮型啊!

    她撩著性子解釋了一下後,忽然有道靈光閃入腦海裡,於是她說了,「就好像你是警察,我絕對不會在你的後腦勺剃上fuck四個英文字的。」

    她邊說邊觀察那個叫「石頭」的警官反應。

    他不像其他人因此哈哈大笑,那吃了一驚的模樣,像剛剛被顆蘋果核噎到,還怎麼都吐不出來!

    Bingo!

    就是他!

    他可能誤會她故意不跟他聯絡,所以在生她的氣,所以才不理她的!

    哼,她怎麼可能不跟他聯絡,她想死他了呀!

    她才想上前確認,警察他們卻說要入屋查線索,於是她只好撩著性子在外頭等待,腳底板不住的拍擊地面,葉爸爸還要她別煩躁,給警察一點時間調查到底是誰偷了那台百萬儀器。

    天知道她現在煩的不是儀器,而是人呀。

    終於,他們調查完了,也問了一些問題,作勢要走了。

    她再不趕快確認,就來不及了。

    她迅速來到水果攤抓了五顆橘子,捧到他眼前。

    「你會雜耍嗎?」

    那個人終於對上她的眼。

    快說會!快說快說!

    她在心底激烈的祈禱著。

    旁邊的人哄堂大笑,只有他們兩人之間的空氣是死寂的,靜止不動的。

    終於,他撥亂了幾乎快教人發狂的平靜。

    「我會。」他拿過橘子,利落的在空中拋接。

    欣喜的熱淚涌上眼眶,她迫不及待跳上他健壯的身軀,兩腳直接圈住長腰,開心的喊,「我終於找到你了!」

    然後,把她內心的狂喜,用力的、狠狠的吻入他的嘴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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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1:40
第六章

    時間,在瞬間停止流動。

    在他們身邊的人物均呈現靜止狀態,像不小心跟蛇魔女梅杜莎四日相對,統統石化了。

    只有她的眼,亮燦燦的閃著光,她的嘴角,笑嘻嘻的咧開,她的手,冰涼涼的貼在他的頸後……

    她……不是不跟他聯絡,不與他往來了嗎?

    「你……」他的嗓子暗啞,幾乎發不出聲,他連忙清了清喉嚨,想詢問清楚時,掛在他身上的女郎忽然被隻肥胖的大手給扯下來了。

    「你在幹什麼?」將女兒扯下來的葉爸爸氣急敗壞,「你、你跳到男人的身上成何體統?」

    「爸,他是我男朋友!」葉紋綺與葉爸爸同樣的激動,但她是歡欣喜悅的激動。「我終於找到他了!」

    「你男朋友?」葉爸與葉媽同時一楞。

    「對啊,我們……」她忽然整個人被拉走,「爸,你要拉我去哪裡?」

    「回家!回家給我說清楚!」

    「喂,爸,不可以這樣……哎喲!」她差點跌倒。「爸,放開我啦!」

    葉紋綺瘦瘦弱弱的沒啥力氣,哪敵得過葉爸那肥壯身子能使出來的蠻力,於是她略帶可憐神態的望向她的「救星」,也就是馮毓文,卻見他只是佇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為什麼不救她?

    他怕被她父親罵嗎?

    好歹他也是警察耶,怎麼可以這麼膽小呢!

    「爸,我門沒鎖啊,等一下又遭小偷!」她要想辦法「逃亡」。

    葉爸總算停下了。

    「鑰匙!」他氣呼呼的伸手。

    「我去鎖就好……」

    「鑰匙!」葉爸幾乎是吼出來的。

    葉紋綺被父親這樣一吼,膽子瞬間縮成奈米大,只好一臉委屈與不滿的拿出跟大門遙控器掛在一起的鑰匙來。

    葉爸將鑰匙丟往妻子的方向,「你處理一下。」吩咐完,繼續將女兒拖回家。

    葉媽來不及接到鑰匙,是馮毓文替她接下了。

    他將鑰匙拿給她,葉媽迅速接過,在掌心內捏得緊緊的。

    她走來他身邊,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低聲道,「請不要跟我女兒有任何牽扯。」

    他心一凜,抿緊唇,沒有應聲。

    「請問,我可以鎖門了嗎?」葉媽問狒狒。

    「喔,可以了!」狒狒回過神來,用力點頭。

    葉媽拉上玻璃大門,矮身在下方的鎖孔內插入鑰匙鎖好,再按下遙控器放下鐵卷門。

    另一旁,準備收隊的狒狒取笑著馮毓文。

    「石頭,怪妹是你女朋友握?你怎麼都沒說?裝得有夠像的啦!」

    馮毓文沒有理他,他撿起掉落地上的橘子,來到水果攤,「這些橘子共多少錢?」

    水果攤老板五只指頭張開,「五十。」

    馮毓文自口袋拿出金色銅板交與他。

    「警官,」老板好奇的問,「你是綺綺的男朋友?」

    他頓了下,搖頭,「不是的,她認錯人了。」說罷,轉身離開。

    「啊?都親了還是認錯的?」老板一臉驚愕。

    葉紋綺一路被拖回了家,父親的手才惱怒的鬆開。

    她搓揉著被抓疼的手,才要開口表達不平,葉爸早她一步質問——

    「你為什麼會跟那傢伙在一起?你怎麼跟他認識的?他為什麼會是你男朋友?」

    「爸,你這樣連珠炮我哪聽得清楚,你一件一件來啦!」

    吭,老爸的吼聲震天,她猜等等就會有人來「看動物」了!

    「你為什麼會認識他?」葉爸爸板著鐵青的臉。

    「搭飛機的時候認識的呀。」

    「搭飛機?」

    「就是我在新加坡轉機的時候,他也從新加坡要登機,我們就認識了。」

    「你回來不是一個月前的事嗎?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個月都有跟他聯絡?」

    小鎮的消息傳得快,他女兒又老是裝扮得像七月才會出來的妖魔鬼怪,如果她真跟那個王八蛋在一起,最早當天,最晚三天就會傳入他耳裡,不可能瞞得了一個月!

    尤其他女兒從小就古靈精怪,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剛才竟然還那麼大膽開放的直接往男人身上跳,偷談戀愛的消息根本連半個小時都無法隱藏!

    「我一回來就跟他失聯了。」她苦著小臉道。

    「他沒理你?把你拋棄了?」果然是王八蛋!

    「不是啦!」老爸很會胡思亂想耶。「是我不小心把寫有他電話的紙條給弄丟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他找得好辛苦,好不容易遇上了,實在是太happy了!」她高興得好想跳舞!

    「所以你跟他只認識一天?」

    「對啊!」

    「一天叫什麼男朋友?」

    「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很酷吧!」效率多好

    「酷個頭啦!」葉爸火大爆吼,「我警告你,不准跟他在一起!」

    「為什麼?因為他是警察嗎?」葉紋綺曉得父親對警察有偏見,她也曾一度被洗腦。

    「要這樣說也行。」真正的原因才不是這樣。

    「爸,你這樣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人家他是個好人,很紳士、很貼心又有正義感,是個好警察,你不可以對他抱有偏見啦!」

    「你懂什麼!」葉爸火大拍桌,將葉紋綺嚇了一跳,「他是個壞傢伙,從骨子一直爛到表皮,你要跟誰交往我都不反對,就他不行!」

    「他才不是壞傢伙,你這是偏見!」

    「我從小就認識他,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小時候就認識他了?」

    「對……他媽的我小時候他出生了嗎?」

    「你剛就這樣說的啊!」她哪有講錯?

    「我是說我從小看他長大!他小時候就是個小流氓,打架、鬧事、偷竊,無惡不作,要不是可憐他、同情他、再加上他當時年紀小,早就有案底了,哪當得上警察!」

    「爸。」葉紋綺語重心長道,「誰沒有過去,我小時候也偷過你的錢啊。」但她長大後也沒變壞啊!

    「你小時候偷過我錢?」葉爸瞪眼,「我就知道我的私房錢是被你偷走的!」

    「私房錢不是我偷的喔,是阿母發現的,她還告訴我不可以跟你說,我還拿到一百塊的分紅。」她還把一百塊拿去買她心愛的鉛筆盒咧。

    葉爸氣到快爆血管,「我不跟你扯過去的事!」

    「那你也不要扯他過去的事,人家他現在不一樣了,不管他小時候有多壞,他現在是個好人才重要啊!」

    「你沒聽過一句僅語一『小時偷瓠,長大偷牽牛』嗎?」

    「我只聽過小時候胖不是胖!」

    「好!你就是要跟我杠上,就是要誤入歧途就是了?」葉爸憤怒的手指幾乎要戳上女兒的額頭。

    「我只是不想聽你冤枉好人啊!」她哪裡錯了?

    「你知不知道他差點殺了夏南暄?」

    葉紋綺驚愕張嘴。

    「他還綁架過你要跟我勒索錢!」

    「啊!」她想起來了,「夏南瑋說過這件事!原來夏南瑋認識的跟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吼,早知道那個時候就應該問清楚,就不用白花這麼多時間了!」她真是笨啊!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自言自語什麼?把他當空氣嗎?

    「爸,我聽得夠多了!」她面色一整,「他是怎樣的人我要靠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去看,我不要聽一面之詞!」

    「你……」葉爸氣得嗓子發顫,「冥頑不靈!」

    「什麼?什麼零?」她吊著眼睛耍白目。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葉媽進門,「鄰居都在看了!」

    外頭看戲的鄰居連忙別過頭,假裝他們並未注意這對父女的吵架。

    「我已經跟那個人說,不准他再接近我們家綺綺了。」葉媽以安撫丈夫的口吻道。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葉紋綺抗議。

    「我是為你好耶!」葉媽蹙起不悅的眉,「那小子壞透了,你可不要被騙了!」

    「你跟爸都同一個鼻孔出氣啦!人家他才不是壞人!」

    「閉嘴!」葉爸氣到甩了女兒一巴掌,「他才讀國小就會綁架你要跟我們勒索錢,你還敢說他不是壞人?我看他接近你也是居心叵測,你再傻下去,我不管你了!」

    葉紋綺手撫著疼痛的頰,眼啥著委屈的淚,轉身沖上樓。

    「好好講就好了啊,幹嘛打她?」葉媽嘆氣。

    「她被下蠱、喝符水了啦,怎麼說都說不聽!」葉爸氣炸。

    「她可能一時無法接受,冷靜下來就會知道,那個男的不能交往。」葉媽望著樓梯,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怎麼哪個不好挑,去挑上那個人呢?

    ※※※

    葉紋綺一回房,倒也不是委屈的先趴在床上哭,而是拿起她的筆電,登入瀏覽器搜尋。

    雖然她還是沒他的手機,但她已經知道他是小鎮分局的警察了,要找到他有什麼難的?

    她很快的就找到警察局的電話號碼,並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她劈頭就喊,「我要找毓文,請把電話接給他。」

    「啊?」接電話的員警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想起他的綽號,「我要找石頭,石頭啦!」

    「你要找石頭?」員警心想,真難得有個女的專程打電話來找隊長,他一定要問問這人是誰,「請問你哪位啊?有什麼事要找他?」

    他是他父母嗎?問那麼清楚幹嘛?根本是探人隱私嘛!

    「我是他女朋友,有什麼事我會自己告訴他!」才不跟陌生人說!

    「女朋友?」

    員警吃驚的大喊,差點震破葉紋綺的耳膜。

    「小姐,你是說真的嗎?」

    「你是警察辦案嗎?我有急事,麻煩快點幫我把電話接過去!」

    「我本來就是警察啊!」

    葉紋綺翻了個白眼。

    「快點啦!」如果那警察就在她眼前,她一定揍他一拳!

    「可是石頭不在啊。」

    「不在?」

    「他還沒回來。」

    這人真討厭耶,人不在還跟她哈啦那麼久,浪費她的時間!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不知道耶,他去查案了……啊,他回來了,你等一下。」接著,葉紋綺就聽到電話的對面傳來遠遠的喊聲,「石頭,有你的電話。」

    「誰?」

    她聽到他的聲音了!

    她的心臟緊張得坪坪跳。

    「她說她是你女朋友!」員警語調暖昧。「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沒跟我們說?」

    葉紋綺幾乎可以猜得出來那個員警的表情會有多討人厭。

    話筒對面沉默了一下,她聽到他回——

    「她找錯人了,我沒有女朋友。」

    葉紋綺一楞。

    「啊?找錯人了?可是她說她要找石頭耶,石頭不是你嗎?」

    「她弄錯了。」

    「弄錯了?」員警拿起話筒,「小姐,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石頭說他沒有女朋友耶。」

    「你跟他說我叫葉紋綺。」

    「她說她叫葉紋綺。」員警回身大喊。

    「我不認識。」話筒傳來冷冷的一聲。

    「小姐,他不認識……」

    葉紋綺丟下了話筒,氣呼呼的拉開房門,直沖下樓。

    「綺綺?」葉媽喊。

    她理也不理,順手抓過放在櫃台上的店鑰匙,穿著平底工程靴的腳在平坦的地面上跑得飛快。

    「石頭,美髮店竊案的監視錄影帶已經調閱來了。」早先被叫去裡長辦公室那調閱監視錄影帶的員警走來馮毓文身邊,「我叫竹竿去看……」

    「不用,我來就好。」馮毓文接過監視錄影帶,「你幫我把這份報告寫一下。」

    「喔,好。」員警遲疑答應。

    這要看錄影帶也不該是他堂堂一個偵查隊隊長來看啊,他可不記得他有這麼閑。

    馮毓文將桌子整理了一下,才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大嚷,「毓文!石頭!給我出來!」

    嬌滴滴的嗓音拔尖,出自一名年輕女郎之口。

    她穿著打扮前衛,吸引眾人的目光。

    馮毓文萬萬沒想到她會直接上警局來找人。

    他父母沒告訴她有關他小時候的惡形惡狀嗎?

    她聽了不覺得害怕而只想離他遠遠的嗎?

    還是,她來興師問罪的?

    責備他隱瞞不坦誠?

    葉紋綺很快的就發現他——誰教他體型太搶眼!

    她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手像藤蔓一般纏上他的手臂,他想甩開還得費一番功夫。

    「我有話跟你說。」水眸直盯著他。

    他擺出公事公辦的神色,「如果是跟案情有關的話,請跟……」

    「私事。」

    「很抱歉,我現在是上班時間。」

    「那我等你下班!」她毫不客氣的直接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雙手環胸,那模樣,活像是來討債的。

    他望著她,面露為難之色。

    「去忙你的事啊,我等到你忙完!」

    她看起來十分火大,馮毓文心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知道逃避不是辦法,他只是不想當著她的面親口承認——

    對,她父母說得沒錯,他很壞很糟糕,他不值得她把感情放在他身上,他一點也不配擁有她。

    「找個人幫我查一下可疑人物。」他將監視錄影帶交給身邊的員警,「我告假一個小時。」他一把拉起葉紋綺,「我們走吧。」

    出了警局後他問,「你想去哪談?」

    她想了下,「去我店裡。」

    「你怎麼來的?」

    「用跑的!」還好警局不遠,她跑個十分鐘就到了。

    「我騎摩托車。」他帶她來到放摩托車的地方,從置物箱中拿出一頂安全帽給她。

    她接過安全帽戴上,跨上摩托車後座,臉貼上他的背,雙手圈住他的腰,「我好了。」

    她的舉止,完全是個女朋友的樣子。

    馮毓文心底很是詫異,難道他料錯了,還是她父母尚未跟她說明白?

    車子來到尚未開幕的美髮院,葉紋綺按下遙控器,電動鐵門徐徐往上。

    她將安全帽還給他後,矮身在玻璃門下的鎖孔插入鑰匙,推開往內的大門,靈活的像隻猴子般蹲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電動鐵門才開了四分之一。

    馮毓文的身子太龐大,沒法像她那樣鑽入,只好等鐵門開啟了半個人高,才矮身進入。

    他一進入,葉紋綺就把鐵門放下,以防她老爸或老媽經過,又要將他們兩個「拆散」。

    她扭亮了店裡的燈。

    店的設計有她的風格,處處可見骷髏金屬鏈、水鑽等裝飾,頂上的水晶燈還是黑水晶,但亦可看得出來她的妥協——六對桌椅非常規矩的沿著牆壁兩邊排放。

    「我的店!」她獻寶似的大張兩手,「大後天要開幕,我爸挑的日子,我本來想說儀器到了就直接開張了,但他堅持一定要看日子,我拗不過他,又想說沒差那兩天,就順他的意思了。」

    「找我什麼事?」他平聲問。

    「你不替我高興一下?」擺那什麼死人臉?嫌她店內的骷髏還不夠多?

    「恭喜你。」他力持語氣平淡的道,「葉小姐。」

    「我有名字,我家人都叫我綺綺,你也可以叫我綺綺或紋綺或Olivia。」

    他暗暗咬住內唇,「葉小姐……」

    「你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她快速跨步上前,「氣我不聯絡你,所以假裝不認識我、不看我、不理我?」

    「我是……」

    「我紙條不小心丟了呀!」她拿出手機來,「我給你看我打了多少通電話,給多少家警察局,只要我在網路上有查到哪家警察局有人叫毓文的,或有在網路上提到他有朋友叫毓文,不管是有電話或email的,我全都問了,但我就是找不到你!」她點選出「已撥叫電話」的頁面,「看到沒,我真的在找你,但就是找不到我有什辦法?」

    她並不是故意不跟他聯絡的?!

    他的心口一陣激動,大掌正要撫上落淚的面頰,葉媽的警告忽地打入腦海,他連忙收手。

    「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他轉過身背對著她。「我隱瞞了你一些事情。」

    「你是警察不是服務生的事?」

    「不只。」要親手把過去的罪行挖出來,實在是件困難的事,「還有一些……」

    「你小時候很壞的事?」

    她都知道了?

    「對!」他長嘆似的回。

    「那你現在還很壞嗎?」

    「不!」他立馬否認,「我是警察,我是人民保母,我當然、我當然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無知!」

    她繞來他面前,朝他嫣然一笑,「我就知道!我爸媽都不相信我的話,但我知道,不管你小時候是怎樣,但現在的你就是我所認識的你,是個好人。」

    「你不怪我騙你?騙你說我是服務生?」他訝異。

    「你沒說你是服務生,是我猜你是服務生的!」她驕傲的挺胸,「所以你沒有騙我!」

    她抓起他的手,愕然發現它竟微微顫抖著。

    她舉起,貼在自個兒頰面。

    「告訴我,你有沒有很想我?」

    他一時激動,竟眼眶發熱了。

    「想!」他用力將纖弱的她抱入懷中,「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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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饑渴的唇搜尋到與他擁有相同渴望的唇瓣。

    近乎不可思議的柔軟就在他的雙唇之間,貼附在他的唇上,他每一個移動都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

    她的氣息香甜,呼吸有些急促。

    當他張了口想深深的親吻她時,她也開啟了小嘴,伸出了香舌,兩人就這麼有默契的勾纏在一塊兒,肆無思憚的在彼此口中汲取甜美的滋味。

    調皮的小手拉開皮帶下的制服上衣,冰涼涼的小手一踫上他的皮膚,高溫幾乎要將她的手給烘暖了。

    而他的手,同樣在她腰腹間的一小片裸露遊移,然後她似乎聽到他細念了聲,「麻煩以後多穿點衣服。」

    她忍俊不住竊笑,他也聽到了,抬起眼來看著她,再低頭望向她鎖骨與上胸之間的嫩白肌膚,不予認同的蹙起濃眉。

    馬甲,對大部分的人來說,與內衣無異。

    「你知道的,一對貧瘠的胸引不起男人的興趣。」說罷,她呵呵笑,好像她剛才說了一個笑話,而不是自嘲。

    「誰說的!」他低頭,親吻胸口的雪肌,並小心的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他可不想她的胸口處被當成動物參觀。

    「我們住同間房的那天,你就對我毫無興趣呀。」一個女人被男人抱了一整夜,男人沒有任何反應,也是很傷人的哪。

    「我唯一能自豪的就只有自制。」他輕吁了口氣,「但那都是假像。」說著,他拉起她的小手,放上他的膀間。

    這一踫觸,她才發現他那兒腫脹得厲害,駭了一跳的她收回手。

    「我們應該現在停下。」凝盼著她的眸好黑好黑,像深不見底的古井,但她很清楚裡頭深藏著什麼。

    「不要!」她毫不考慮的拒絕。「我要你!」大膽的發佈宣言。

    上天保佑,如果理智線是會斷裂的,他發誓他聽到它碎裂的聲音,並且不是斷成兩段,而是粉碎了。

    滾燙的唇再次激烈的覆上,他將她壓制在牆上,雙腿間的大手將纖細的嬌軀提高,粗長手指的指尖就按壓在她的腿心上,她可以感覺到有一指壓進了她的凹陷處,酸麻的酥軟感因此竄上,那見透出了一股濕煮。

    「唔……」她細聲呻吟,覺得她好像被誰灌了鴉片或興奮劑,腦子暈陶陶的,身子嬌軟軟的,她只好抬高兩手環繞他的頸,靠著他偉岸的身軀支撐自己的虛軟。

    「綺綺……」他再也難耐的動手拉下馬甲背後的拉鏈。

    皮制的馬甲在拉鏈到底時,往左右分開掉落地面,他一手托起在他過大的掌心中顯得更為嬌小的胸脯,舌尖舔吮撥彈如櫻果般小巧可愛的乳尖。

    「啊……」她輕咬著下唇,小手伸入他領後,輕摩著他後背的肌膚。「你的皮膚還是很粗糙,你沒去角質。」

    他抬起頭來,為她煞風景的發言而輕瞪她一眼。

    她咯咯笑了起來,他懲罰似的捏下她的乳尖。

    「啊呀!」她細聲尖叫,兩手護胸。

    「頑皮!」他輕而易舉的將她抱起來,想找尋可以躺下的地方。

    「樓上。」她了解他的意圖,因為她也這麼想。「我有準備一個小睡的地方。」

    那兒有床、有冷氣,完美極了。

    一上了樓,他們就開始互相拉扯彼此的衣服,想以最快的速度使其離開對方的身體,直接踫觸到裸裎的肌膚。

    「我該不該找個地方把你衣服掛起來?」脫掉馮毓文的上衣時,葉紋綺玩笑的問,「免得它皺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告假一小時做了啥好事去了。」

    「我想我們可以用你店裡的蒸氣烘罩將它弄平。」

    「哈哈哈……」她仰頭大笑,這使得她小小的胸部因此顫動不己。

    他將僅著黑色絲質內褲與褲襪的她放上床。

    她的上半身赤裸,黑色的衣物讓她的肌膚看起來似雪般的白。

    雖然她實在太瘦,但也滅不了他的欲火,他想要她,極度渴望,在看不到她的這些日子裡,一有空隙就出現啃噬著他。

    他俯身,抓著她的褲襪褲頭往下拉。

    這東西實在太細致,他才扯弄了一下,就看到大腿處的花紋裂開來。

    他涼愕瞪眼,她又是一陣大笑。

    「這下左鄰右舍都知道隊長在我的店裡跟我做了什麼好事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這妖精似的可惡小人兒!

    「跟你聯絡不上的時候我就很怕呀,怕你誤會我故意不跟你聯絡,對你的職業有偏見……」她很抱歉的說,「我沒有討厭警察,」她頑皮一笑,「在認識你之後。」

    他的心在當下變得好軟好軟,彷彿要化成一攤水了。

    多開心呀,有這樣一個女孩喜歡著他、擔心著他,顧慮他的感受……

    「我知道了。」他低頭吻她,左手托起她的臀,好將她身上最後一塊布料脫下。

    當她的身子完全裸程,他抱著她時,膀間的欲望充滿佔有性的貼在她的肌膚上,就夾在她的大腿間,是那樣的粗長高挺,她幾乎因想像他等會將充滿她的體內,而渾身戰慄了。

    可在那之前,他的手指已早先一步彎入那片濕潤的腹地,先以一隻手指伸入,探索著開口的方位,再徐緩的擠入,試著將她的緊室撫鬆揉軟。

    她細細的喘息,他的拇指在中指進出之間,就壓在上方的敏感核心,頻率相同的繞轉,她不由自主的將雙腿分開,一隻長腿還搭上了他的腰,粉臀往上拱了起來。

    「唔……唔啊……」水眸緊閉,微張的小嘴嬌吟著愉悅的樂音,她所有的感官意識都停佇在他親吻的唇,靈活的手指,在他為她制造出來的喜悅中。

    她的身子慢慢的像不屬於她自己的,而是被欲望所控制,依本能所驅動。

    她迫切的將臀迎向他的手指,跟著一起擺動,激情在她體內迅速累積高漲,她幾乎沒有控制的任憑高潮爆碎了她的意識,她發出交合著氣聲的高吟,然後在他懷裡顫抖不已。

    「啊……」她揚起魅如絲的眸,與他四目相對時勾起嬌媚的唇角。

    他完全沒有辦法抗拒如此撩人心魂的微笑,大掌托起粉臀,將膀間的炙熱對準春水溝溝的嫩花。

    就在粗碩的前端進入仍微微顫動的花瓣之間時,腦內霍地響起警鐘,他迅速退出。

    「進來……」她扭著臀要求。

    「不……」他大力喘了口氣,「我沒有準備。」

    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長年身邊沒女友,當然不可能隨身帶著保險套之類的避孕用品。

    「沒有準備什麼?」

    「保險套。」他喘了口氣,與滿漲的情欲抗衡。

    「啊……」她竟也將這事忘了。「那怎麼辦?」

    「我們得暫停,」他說,「不能繼續下去。」

    她才將要開業,他們才剛交往,更別說他們前方還有阻礙要過,這不是懷孕的時機,葉家兩老若曉得一定會宰了他,一輩子都不會承認他!

    「可是……」她低頭望著他仍高挺的欲望。

    它看起來是那麼粗碩硬挺,活力十足,絕對不是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恢復平常。

    就算硬將它塞進褲子裡,那過於巨大的體積,任誰都知道他多想找個女人消火。

    「沒關係。」他將擔憂的她拉過來親吻了下,卻發現這舉動只會讓他情欲更高漲,火更消不下來。

    白痴!他暗罵自己。

    「不用理它,等一下……應該就會好了。」他大口吸氣,企圖冷卻體內的熱度。

    他真想直接跳到冷氣口那,讓冰涼的空氣替他降溫。

    他轉移身子想下床去浴室沖個涼,她卻忽然拉住他,朝他微微一笑後,將劉海塞入耳後,低下頭去,小手握著他的分身,粉唇含入。

    「等……」阻止才剛溢出唇瓣,一股溫熱就將他包圍。

    粉唇吸含著他的男性,上下移動,帶給他無比的快意。

    他放鬆著身子,全心感受她給予他的波波快感浪潮,直到爆發為止。

    「不能只有我感到快樂。」她偎入他的懷中,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我們要一起分享。」

    他愛憐的撫摸不對稱的短髮,「以後我會記得隨身攜帶保險套。」

    她愉悅的笑開了。

    ※※※

    調閱來的監視錄影帶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打自葉紋綺放下鐵門離開後,一直到隔天早上開門的這段時間,這條巷子就十分靜謐,鮮少人來往,平靜得像屋裡的那台機器是憑空消失了。

    或許,不是從前門搬出,而是另有出入口。

    馮毓文繞來屋子後面,從巷子內打量房子的情形。

    現下的房子大都是透天厝,樓高以三至四樓最為普遍,而這一帶的房子大都有三四十年以上的歷史了,有的屋子壞言接露出水泥原色,連費個工在壁上漆都省略。

    通常這種透天厝租人會有兩種情形,一種是一樓租給店家,二樓以上房東自住,還有一種是整棟樓全租出去,而葉紋綺租的正是後者。

    她將一樓裝潢成店面,二樓則是雜物間與她小睡時的房間,三樓完全空下,四樓則是頂樓。

    馮毓文眯著眼,發現窗戶旁距離約半個人處,有條可能是傳送水源或瓦斯之類的管子,直徑目測約有十五公分,他想讓個人爬上去應該不困難。

    他躍上防火巷與巷子分隔的圍牆,快而靈巧的走來第三間屋後,也就是葉紋綺租的房子後彎腿蹲下,瞪著防火巷的地磚。

    屋子後面放了洗衣機、以及電熱水器的大型水桶,白色的地磚上看不出有什麼可疑腳印。

    他閉起眼,假想著若他是小偷,他要怎麼將這台百萬儀器搬出去。

    葉紋綺說過那台機器頗重,至少有三四十公斤,若不是從前門就只能從後門運走,也就是賊人必定翻過了這片矮圍牆。

    若是力氣夠大,要將三四十公斤的機器抬起,其實也沒那麼難。

    但他是怎麼進去的?雖然窗戶旁有管子,但每間窗戶都關得緊緊,而且報案的那天,他們就全查看過了,每扇窗戶都是上鎖的,包括前後門。

    但,他卻是從後門將儀器搬出去了。

    馮毓文站起身來往後瞧,打量觀察後方的街道情景。

    離此距離最短的是光明街,但那條街上的監視錄影機並沒有找到嫌疑犯,所以小偷有可能從後頭的光復路走,或者是——他看著眼前一排排房子——藏匿入其中一戶人家。

    他拿出手機,撥給葉紋綺。

    「嗨,你想我嗎?」電話一接通,即傳來她甜膩膩的噪音。

    他忍不住笑,「我在你美髮院的後面。」

    「你在那邊幹嘛?」葉紋綺好奇的問。

    「我有問題要問你。」

    「什麼問題呀?」

    「你的後門,從外頭可以打開嗎?」

    「不行,沒有從外側開啟的鑰匙孔,而且那是自動上鎖的。」前屋主為防忘記鎖後門,所以裝設了這樣的一個門鎖。

    「那只能從內側打開?」

    「對啊。而且我那天離開時,很確定門是鎖著的。」

    「你在店裡嗎?」

    「還沒,我等等才要過去。」

    「嗯,好,那我等等也會過去。」他要再過去作確認。

    「有查出什麼了嗎?」

    「有些事要再確定一下,先這樣,Bye!」

    收了線,他立刻去電警局,要狒狒找人去把光復路以及能看到周圍情景的監視錄影帶調來——尤其是能看到巷內情形的,並要求他們再去確定相關人的不在場證明以及居住地址等資料。

    他們在接到報案的當天下午,詢問過房東跟附近的居民。

    居民說他們並未聽到什麼異聲,更沒有聽到電動鐵卷門的聲響,而因為可能的犯案時間太長,相關人士如擁有備用鑰匙的房東、曾為了裝潢方便而用有過鑰匙的裝潢工人等,均沒有強力的不在場證明。

    只有前屋主因為確定人在國外,所以被排除嫌疑。

    若不知道賊人是如何進去的,這幾乎可說是密室竊盜案了。

    忘了是哪個小說中的偵探人物說過,沒有所謂的「密室」,一定有方法可破解!

    他一定要找出小偷進入房子的方法。

    當他要跳下圍牆時,意外發現有個人早在下面等待。

    「下來,我接住你!」葉紋綺朝他大張雙手。

    「你會被我壓死!」接住他呢,她體重有沒有他的一半啊?

    「快點下來。」她不管兩人體型的差距,一頭熱的喊。

    他當然不會真應了她的要求,但為了顧及她的熱心,他在她身側跳下,然後再倒向她懷裡。

    「好棒,你接住我了!」

    「哼,你根本是自己跳下來的。」不要想唬弄她。

    「哈!」他笑,「如果你胖到五十公斤,下次就給你接。」

    「哎喲,五十公斤,很難耶,我吃不胖的。」

    她從小就這副瘦拎拎的模樣,母親拚命喂都肥不了直更別說英國食物又貴又難吃,加上她忙得要死吃飯不正常,體重更是直直落。

    「你媽看到你這麼瘦,不心疼嗎?」

    「我回來到現在,她每天煮大餐,我都要高血脂、膽固醇過高了!」她翻了個白眼。

    她阿母認定她去英國是被虐待,只剩一把骨頭回來,所以拚命的為她進補,食補藥補一起來,快把她逼瘋了。

    雖然她很感激母親的愛心,但早就習慣食物清淡的她,在肚子裡塞了過多的油,感覺就像搭乘在強烈亂流中的飛機,讓她的胃十分不舒服。

    聽著她的訴苦,馮毓文很沒良心的哈哈大笑。

    然後她踹了他一腳。

    「我已經不記得我媽煮的飯的味道了。」他忽地低聲道。

    葉紋綺偏頭看他。

    爸媽將他說得很壞,儼然千古大罪人,但殷殷告誡在耳的,都是他小時多少惡劣事跡,她倒是沒聽過他任何說明,也沒聽他提起過過去,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們重逢的時間尚短,他又忙著幫她抓犯人,哪有時間聊家常。

    亮麗的水眸中寫著等待聆聽,他擺了下唇,懊惱怎會一時露出脆弱。

    在她面前,他常會莫名涌出想向她傾訴的欲望,想讓她更了解他,但他也會怕這樣的自己似乎太軟弱了,故硬生生停止。

    「改天有機會換我煮給你吃,看我的手藝你是否比較習慣。」

    他不想說嗎?他不想說的話,那她也不倒根問底、追問不休。

    等他哪天想說的時候,再讓他說個過癮。

    細致嘴角勾起笑,「你今天什麼時候下班?」

    「我等會會回局裡看監視錄影帶,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班。」

    警察的生活就是這樣的,不確定的時間很多,就算在睡覺中也可能臨時被call出去,這也是很多警察戀愛很難談久的原因之一。

    「那你下班時打電話給我。」

    「OK。」

    他們一同走進了店面,葉紋綺跟著他上了樓,好奇的看著他戴著塑膠手套的手在每層樓的門窗查看。

    不管是窗戶還是門,都是緊閉且鎖上的。

    「它們一直是鎖著的?」馮毓文問。

    「對。」葉紋綺點頭。「尤其是三樓,只有裝潢完成的那天為了打掃有打開過,其他時間一直是鎖著的。」

    「嗯。」他打開三樓窗戶探出身子,外頭牆上的管子他可輕易攜著,不過他搖了搖管子後覺得它的固定感覺不是很確實,若是體型太壯碩的,難保不會途中折斷這根管子的固定架。

    他打開頂上的大燈,檢視窗戶下是否有鞋印等的痕跡。

    他來來回回尋找了數次,一無所獲。

    「有找到什麼線索嗎?」葉紋綺好奇的間。

    他搖頭,「我先回警局一趟。」

    現在只能希冀監視錄影帶能查探到一點蛛絲馬跡。

    「我等你電話。」

    「我會盡快。」他回道。

    ※※※

    結果葉紋綺直到隔天早上才接到他的電話。

    「你忙到現在?」都清晨六點了,她早睡了一覺。

    「嗯。」帶有倦意的嗓音有著抱歉,「還沒找到犯人。」

    「沒關係。」她難以想像十幾二十個小時都盯著螢幕是有多累人的事。

    「那你快回家休息吧。」

    「我想見你。」

    「你撐得住嗎?」他一天一夜沒睡了耶。

    「陪我吃個早餐,好嗎?」

    「好。」她二話不說答應,「那我買過去找你,去你家,你吃完就可以直接睡覺了!」她喜歡這個提議。

    「那我怕我會只想吃你不想吃早餐。」他開著玩笑。

    「不會中途睡著嗎?」

    「你這是在挑釁我?」

    「哈哈……」她咯咯發笑,「我現在就過去!」

    「我家的住址在忠孝路二五二巷內,第三家,鐵門是灰色的那間。」

    葉紋綺默默記了下來,怕時間耽誤,故妝也不畫了,素著一張清秀的臉,穿著簡單的T恤跟抽須牛仔短褲與夾腳拖鞋,戴著他買給她的帽子,來到對面彭家買早餐。

    「小姐,請問要買什麼?」早餐店的老板娘問。

    才六點的早餐店沒啥客人,老板娘正忙碌的做著方便客人直接帶走的三明治。

    「彭嬸,我是綺綺啦,幹嘛叫我小姐?」是被雷打到嗎?裝什麼客套?!

    「你是綺綺?」大伙瞪大眼,「你的黑眼圈呢?」

    「我才沒有黑眼圈呢!」

    「可是你之前明明兩隻眼睛都黑得像熊貓一樣。」老板娘的手在眼上繞圈圈。

    「人家那是龐克妝啦!」什麼黑眼圈?沒禮!

    「綺綺啊,我覺得你這樣不化妝很好看耶。」一旁的老板非常誠懇道。

    「才不會呢,普通得要命!」她沒時間哈啦了,「我要一個三號餐一個五號餐,帶走。」

    「這麼孝順,還幫爸媽買早餐?」老板娘打趣道。

    「哈哈哈……」她陪著乾笑,索性挑了個位子坐下,拿起雜志翻閱,免得不小心被套出話來。

    鄰居跟父母交情太好,百分之五百會去通風報信。

    她覺得她爸媽真的好固執,固執到她甚至只是因為要說出竊盜案的進度而提到馮毓文,就惱怒的斥責她不准再跟他們提起他!

    防衛心有沒有這麼重的啦?

    他們甚至還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他當警察絕沒安好心眼,而且本來在彰化當警察的他幹嘛調來這裡,他的親人早就不在了,這表示他居心巨測,說不定是看小鎮居民純樸好欺,背地裡做了一堆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氣到跟父母冷戰了半天,是後來哥哥勸動她別跟父母嘔氣,不過他也說他不喜歡馮毓文,說有傳言說他到處追女生,好像以前認識的都沒放過,上一個就是追魏婕妤,分明就是個好色之徒。

    她才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呢,他們的偏見太嚴重了!

    提著早餐來到馮家,大門因為她要來而是虛掩的。

    這是條很老舊的巷子,房子雖然都是透天厝,但建坪面積十方狹小,目測大概只有十五坪大吧。

    一進門就是客廳,擺設很簡單,一套沙發、搭配的茶幾、電視、電視櫃,連個裝飾的畫作都沒有。

    馮毓文己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似乎睡得很沉,三人座的沙發根本容不下他龐大的個子,他的右手是下垂落地的。

    她踮起腳尖走過去,在茶幾上放下早餐,再悄聲走來他身邊,一時頑皮心起,抓起他的衣領,喝道,「別動,這是搶劫!」

    黑眸倏地張開,她的眼前跟著一花,整個人被直接摔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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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2:30
第八章

    他是聽到她哀嚎,腦袋瞬間清醒,才發現被壓制在地上的是何人。

    葉紋綺面朝下趴在地上,左手被他扭轉在身後,而他的手還掐著她的後頸,他的膝蓋則抵在她的腰後。

    他慌忙跳開,迅速將她拉起。

    「對不起。」他忙審視她的身體狀況,「我沒發現是你,我睡迷糊了。」

    「你剛那招好厲害,教我一下。」她興致勃勃的說。

    「什麼?」她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下自個兒膝蓋的擦傷嗎?

    「一瞬間耶!一瞬間我就被擺平在地上了,這我一定要學一下,超酷的啦!」她豎起欽佩的大拇指。

    「我先幫你擦藥。」

    「不會怎樣的啦!」她拍拍膝蓋上的灰塵,「流幾滴血不會死人的,快點教我!」漂亮的眼眸閃閃發光,他這會才發現她是素著一張臉過來的。

    她一定是急急忙忙買了早餐就過來了吧,否則對於一個不化妝就不敢見人的女孩來說,要她素顏出門,可是比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還要嚴重的一件事。

    雖然他喜歡她沒化妝的樣子,不過他曉得她的個性,說了無益還會惹她不高興。

    既然是她個人的喜好跟習慣,他也不會去勉強她要遵從他的喜好,就像他自己也有一些堅持跟習慣,是希望他人尊重的。

    「你要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抓住他的領子拐他的腳,將他摔到地上,再扭轉他的手臂掐住後頸,膝蓋頂著他的後腰,你可以用你全身的力量去壓制他,免得他亂動。」

    「你先示範一下。」她躍躍欲試的站在他前面,準備讓他再摔一次。

    他如果動得了手,他就是禽獸!

    「我實際帶你操練。」

    他拉過她的手,指導她正確的方式。

    「抓的地方要對,還有角度,錯誤的話就沒辦法把對方摔下。」

    「好!」她照著他的方法,努力了數次,終於將大個子壓制在地上。「我出師了,我出師了!」她舉著兩手繞著茶幾,好像剛得了百米短跑比賽冠軍。

    「很有慧根。」他拍手。

    「你剛被我摔會不會痛?」她歪著頭問。

    「還好。」他說,「我知道你會怎麼摔,所以有防備。」

    「可是我的膝蓋好痛。」臉皺起,坐在椅上,「剛還沒事的,現在卻覺得痛了。」

    他啼笑皆非的搖頭,「我去拿醫藥箱。」

    他從電視機下方櫃子拿出醫藥箱來,蹲在她面前替她上藥。

    擦傷的地方滲出血,但並不嚴重。

    他慶幸他搬過來的時候將地板從水泥地改成地磚,否則傷勢絕不僅如此。

    消毒上藥時,葉紋綺好奇玩弄他醫藥箱內的物品。

    「你的東西好多,常受傷嗎?」

    「難免。」

    「會常跟犯人格斗嗎?」

    「是備而無患,其實機會不多。」

    她拉過他的左手,那兒就有一條疤痕,看起來像刀傷,手背上也有圓形的受傷痕跡。

    她低下頭,親吻他的疤。

    「綺綺……」他訝然她的舉動。

    她將溫熱的大掌貼上自個兒的頰,輕喃道,「我好喜歡你。」

    他的內心一時澎湃洶涌。

    雖不是第一次聽到她親口訴說喜愛之意,可每一次,都能讓他情緒激動。

    屬於他的可人女孩呀……

    他傾身上前,親吻粉唇。

    數次起落的蜻蜓點水的啄吻,是他原本想要表達的心情,但粉臂攀上了他的頸,她主動且熱切的回應,迅速加深了吻的熱度,他難受控制的將她整人摟坐上了大腿,大掌在T恤內遊移……

    「你沒穿內衣?」吃驚的手停在她的胸前。

    她低頭,拉了下T恤,「反正又看不出來。」

    「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有些氣急敗壞。

    「真的看不出來啊!」她將T恤拉平,「一片平坦。」她甚覺好笑的咯咯笑個不停。「我的胸說不定比你的還小。」她伸手貼上他胸口的肌肉,調皮的摸來摸去,「喔喔,先生,你穿什麼罩杯?胸部好大!」

    「你真的是……」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再偏頭吻她的唇。

    「真的很酷?」

    「對。很酷。」她喜歡被說酷,不喜歡被說可愛,故他從善如流。

    她果然開心的咧開嘴,以熱烈的吻表達她的喜悅之情,小手甚至動手解開襯衫鈕扣了。

    「你不吃早餐了嗎?」他的噪音因情欲在喉頭滾動而暗啞。

    「你不吃早餐就沒力氣了嗎?」笑容淘氣,小手繼續忙碌。

    「這裡就有大餐,早餐留著後面當點心。」他拉起她的T恤,扔到地上去。

    兩手托起纖腰,調整她的姿勢,讓他更便於親吻她胸前兩顆嬌嫩嫩的粉色花蕊,接著解開牛仔褲的拉鏈,將它連內褲一塊兒卸下,扔到一旁的T恤上。

    他的衣服也被她快手快腳的脫了。

    窗邊灑入晨光,毫不保留的照在他強健的軀體上,她近乎崇拜的凝瞬那一身糾結的肌肉,偉岸的身軀,還有在膀間高昂的男器,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感覺她的腿心似也裝了個小心臟,正因強烈的需求而抽跳著,一股動情濕意緩緩自小腹深處流淌而出。

    「你好瘦,我好怕弄壞你……」他壓抑著沖動,小心冀翼的愛撫過於纖細的粉軀。

    她的腰,幾乎是他兩掌合起來就可完全圈住。

    「我比你想像中強壯。」左腿勾上他的勁腰,他的分身因此抵上她腿心最柔潤的一處,她不由得低嘆,朝他更偎近了些。

    花穴口的柔軟不斷觸動他的男性頂端,他深吸了口氣退開,從地上的褲子後袋抽出皮夾,拿出保險套。

    她一看到那鋁箔小包,又忍不住大笑。「這次有準備了?」

    「再不準備,我就要閹割去當和尚了!」之前半路停機數次,真是生不如死。

    她看著他以牙齒撕開包裝紙,拿出乳膠制成的物品一她真懷疑那小東西真套得進他的那兒嗎?

    他以手指壓出頂端空氣,再套入他的分身。

    他的動作快速,在她眼裡卻有如慢動作般,兩指圍起的虎口將保險套拉開來,不知是她錯覺還是什麼,總覺得他的手每動作一次,他的那兒就又稍微脹大了些許。

    她咬住下唇,覺得下腹如火在燒,急需他來救火。

    終於,他套好那小玩意,抬起頭來時,發現她的雙眸就盯著他的那兒瞧,

    他不慌不忙的抽來抱枕貼在她背後,半躺,讓她直接看著他是如何進入她的身體。

    她感覺並看到她的緊窒被他分開了。

    唇上的貝齒更用了些力氣,抗衡著他的強大。

    他實在太巨大了,想進去並不容易,於是他以拇指愛撫著她的敏感花核,親吻粉紅色的乳尖,將其吻成嬌艷的紅櫻色。

    快意在體內亂竄,她不由得輕聲喘息,微張的小嘴呼出溫熱的氣體,兩手指住厚實肩膀的肌肉,印下月牙痕。

    「啊……不……」她不由自主的輕晃著頭,感覺到高潮正在體內蓄勢待發,她的雙腿因而緊繃了,身子朝他拱起,當他直接以舌頭舔只腿心處的花核時,高潮在她體內爆發了開來。

    春水流淌,連上方的墨毛都被染濕了。

    他像是覺得這樣仍不夠濕潤似的,繼續以唇舌愛撫她的小核,同時在面道內伸入兩指,按摩過於窄小的花馥,企圖使它變得更為柔軟。

    「啊……」她決要崩潰了。

    當她第三度高潮,哀求著他進來時,他終於將他的碩大放入柔軟又充滿彈性的花徑內,並一舉直沖入底,激擦而出的快意讓她忍不住放聲尖叫。

    「等會可能有人來查探這裡是不是發生命案。」他打趣道。

    老天,她喊得可真大聲,他既嚇了一跳,又因為自己能讓她感受到極致的歡愉而自傲。

    「警官家裡發生命案,那可真是上頭版的大新聞了。」她瞅他一眼。

    「誰捨得傷害你?」窄臀擺動,在她體內頗有韻律的律動著。

    她真緊,感覺真是讓他想罵髒話的好。

    「唔……」他制造出來的感覺太舒服,她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只能摟著他,不住的呻吟。

    他一手圈著她纖細的腰肢,避免在他過度強力撞擊時,頭頂頻頻撞到沙發的扶手,一手則抓著她的大腿,讓他每一次的進擊都能更深入,將所能感受到的歡愉達到極限。

    「啊……啊啊……」她的眼神越來越是狂亂,腦子裡空白一片,縱情沉淪在他所帶來的、讓人願意捨棄一切的快感裡。

    她感覺到她的身子不斷的騰空、騰空……飛躍到她無法控制的高點,然後劇烈的爆了開來。

    「啊呀……」強烈的高潮讓她身子顫抖,甫道不住的收縮,壓迫著他,緊緊的包裹著他,他終於無法克制的跟隨一起放任高潮控制他所有的感官,然後半扶在她身上重重喘息。

    她閉著眼,等待呼吸平穩,等待身子感受恢復平常。

    ※※※

    不知過了多久,她懷疑自己可能睡了一下,張眼時,屋內的陽光似乎比剛才更亮了些。

    然後她發現她不是自以為的躺在沙發上,而是趴在他身上。

    在她下方的男人很明顯的睡著了,一手摟著她,一手臂垂放到地上。

    這張沙發對他來說面積過小,他若要躺著,不是壓在她身上(他的重量應該可以把她壓成人乾),就是直接去地上睡,所以他改換了姿勢跟方向,讓她趴在他身上,成了她的人體床墊。

    她想他一定非常累了,累到她現在手摳著他跟豆子般沒兩樣的小小乳頭,甚至還咬嚙了下,都沒反應。

    她打了個呵欠,想自己也沒睡飽,就睡一下吧。

    明天是店的開幕日,所以她晚點得去做最後的準備,還有下午要對助手做教育訓練。

    可惜她的百萬燙髮儀器被偷走,讓她的開幕日不完美!

    若是儀器的下落真的如石沉大海,她就得想辦法再找來一台。

    一台要一百萬的耶……

    該死的小偷,快把她的儀器還來!

    葉紋綺會醒來,是因為底下的男人動了。

    張眸,正好與拿了奶茶喝的他四目相對。

    「我吵醒你了?」他有些抱歉的笑。

    她搖頭,拉過他手上的杯子吸管,也喝了兩口。

    「幾點了?」

    馮毓文望向牆上的掛鐘,「快十點了。」

    「你才睡沒多久。」她打了個呵欠。

    「我一向睡得少。」他起身,「要吃早餐嗎?」

    「好啊。」她接過他遞來的漢堡,秀眉微蹙,「冷了。」

    「我拿去微波。」

    他穿起長褲,裸著上半身來到後面的廚房,將漢堡放進微波爐,設定時間後,一轉身,眼前的景像令他膛目結舌。

    葉紋綺就穿著他的制服,露著兩條長腿,扣子也才扣一顆,酥胸半露的跟在他後頭進了廚房,那光景,撩人心魂。

    「你這是租來的房子嗎?」葉紋綺問。

    「嗯……」他覺得喉頭又開始發乾,明明幾小時前兩人才纏綿過,他現在竟然又欲望高漲了。「握,不是。」他倏忽想起自己回錯了。

    「你買的房子?」

    「不,這是……」他猶豫了下,「這算是我老家。」

    「老家?你家?」她訝異。

    「我小時候住在這過……」他定定望著她,「你父母……沒跟你說過嗎?我小時候在這待到十二歲。」

    「有提到過一些。」

    「那還有提起過什麼?」

    「你綁架過我,還有差點殺了家裡開文具行的夏南暄。」她沒有任何扭捏的坦言說出,想聽聽他怎麼說。

    「所以你都知道了。」

    「是真的嗎?」她上前,抓著他的手,「你真的做過這些事?」

    他苦笑,並不打算回避或否認,「如果夏南暄個子再高些,人再重些,她這一頭撞到石頭上,可能就是頭破血流,回天乏術了吧。」

    每每回想,他就忍不住打顫。

    還好,她沒事,否則就是他一輩子的罪孽、一輩子的悔恨。

    葉紋綺低頭看著雖然微乎其微,但因為她手牽著,還是有察覺他顫抖了下的大掌。

    「那綁架我的事呢?我爸媽說你要錢。」

    「現在講這些了就像在辯解……」

    「我會相信你的。」她用力握緊他的手,眼神堅定,「所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綁架我?」

    「因為我缺錢。」

    「為什麼?你才讀國小耶,你爸媽呢?他們不給你錢?」

    「我爸是個酒鬼,成天喝酒不做事,家裡的經濟都靠我媽在支撐。大概我小四的時候,我媽外頭有了男人,後來就跟那男人私奔了。我沒有錢,但我還是會肚子餓,所以我就去偷我爸的錢,但偷我爸的錢被發現會被毒打一頓,我爸的個子也是非常的高壯。就算我長得比同齡的小孩高,他還是有辦法揍掉我半條命,所以我就改去偷別人家的,甚至勒索小朋友的零用錢。」

    她有些吃驚的張嘴。

    「我綁架你,是為了學費。我已經積欠兩學期的學費沒繳了,但我家有房子,無法列為清寒學生,老師曾經因為在課堂上譏諷我,所以被我揍過,那也讓我得到兩支小過。我根本不想去上學,但我爸很奇怪,聽到有人跑來打小報告說我沒去上課,就會揍我,但是一提到要學費,他又不肯拿出來。」

    他頓了下,「然後,我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你……」

    馮毓文記得那時己將近年底了,天氣冷颼颼的,路上的行人都穿著大衣,只有他因為身強體壯,還是只穿了件薄長袖。

    他靠著他家路口的路燈,瞪著眼前來來去去的行人與車輛,腦子裡轉著的,是他要怎麼去拿到學費。

    雖然他揍了老師,但不代表老師以後就不會再繼續諷刺他沒繳學費還敢來上學,他討厭人家在他耳邊五四三,所以他只好想辦法去弄出這筆錢來。

    他連營養午餐費也沒繳,但他照樣厚著臉皮硬要同學盛飯給他。

    他知道大家都怕他,沒有人敢不從。

    他有兩個嘍囉,行徑跟他一樣壞,也都愛打架鬧事,不過那兩個人今天假日跟家人出去玩了,一個說是去高雄萬壽山,一個說是去九族文化村。

    幹!他朝地上吐口水。

    他連這個小鎮都沒走出去過,那兩個人竟然敢出去玩,等回來一定要海K他們一頓。

    其實獨自一個去勒索人,他還是有點心驚驚的,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就算他是混混團中的老大。

    當他思考著勒索名單時,有個小不點站在他前面。

    那是個小女孩,大概只有兩歲多一點,瘦瘦小小的,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大衣,帽子上還有熊寶寶圖樣,正張著一雙烏黑的圓眸,直盯著他。

    他知道她是誰,開銀樓的葉家的小女兒。

    他曾經在她家門口看過她,坐在小桌子前,拿著安全剪刀在剪東西。

    她雖然年紀小,但拿剪刀的樣子一點也不馬虎,東剪西剪然後剪出不知啥鬼玩意,一發現他時,還很驕傲的把那紙樣對向他。

    如果他看得出那是啥,他就可以去當印像派藝術大師了。

    最讓他驚訝的是,那小女孩竟然還跑了出來,將紙樣遞給他。

    「送你!」

    「我不要!」誰要拿垃圾啊!

    他討厭這種一看就知道吃得飽、過得好的小孩子,身上穿得暖暖的,臉養得肥嫩嫩的……不過這個小女生很瘦,雖然還有點嬰兒肥,但臉小得不可思議,脖子細得像輕輕一折就斷了。

    「送你!」她硬是塞到他手上。

    「不要啦!」他很不耐煩的推開她,她跌倒了,但沒哭。

    還好她沒哭,不然他一定揍她。

    可後來很吊詭的是,他有幾次經過葉家門口,那小女孩發現他,就好像見到老朋友似的手上不知拿什麼東西,欲沖出來拿給他。

    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他可是大人討厭小孩怕的壞孩子耶!

    這小女孩腦袋一定怪怪的,他還是趕快溜比較保險。

    所以他後來都繞道而行,絕對不從葉家銀樓前面經過,萬萬沒想到今天卻被她「抓」到了。

    「滾開!」他面露凶狠。

    「回家。」她對著他喊。

    「滾開啦!」

    「回家回家!」

    「回什麼家,我不要回家,我缺學費,我要想辦法去拿到錢啦!」靠夭,他跟個毛沒長齊的小女生說這些幹嘛?

    「回家!」她指著自己,眼眶似乎有淚光閃爍。

    馮毓文這才恍然大悟她是說她要回家。

    「你要回家就回家,跟我說這些幹嘛?」

    然後她竟癟起嘴來了。

    靠,她該不會要哭了吧?

    「人家要回家……」小手插臉。

    難道她迷路了?

    馮毓文心想,葉家與他家用走的也要走個十來分,這小女孩人成是背著大人跑出來,然後迷路,不知道該怎麼回家了。

    但他又不是個好人,他才不會好心的帶她回家!

    「哥哥,回家……」她扯著他的衣角。

    這時,他從她上縮的袖子口,看到一條小手鏈,金子做的,必是出自自家銀樓。

    對握,葉家開銀樓的,一定很有錢!

    他望著小女孩,忽然想起社會新聞上的綁架事件。

    他可以綁架這個小女生,勒索些錢,到手後就逃到外地去,過他逍遙自在的生活,不會被父親揍,不用擔心沒飯吃,也不會被老師嘲諷!

    「我要綁架你!」他得意自己想出的妙招,將小女孩抱起來。

    「綁架?」葉紋綺張著不解的大眼。

    「對,我要綁架你,快跟我說你家電話多少?」

    「綁架綁架!」她大概覺得這新名詞很有趣,不斷的重復念著。

    「對啦,綁架!你家電話多少啊?」

    「綁架綁架!」她抓著他的耳朵。

    「算了,不問你了!」笨蛋還白痴啊,問了都不會答。「我自己去查電話簿。」

    他轉身要往家裡走,就聽到後頭有人喊,「在這!綺綺在這!」

    靠!他真想詛咒自己的背運,出師未捷!

    葉紋綺的父親一看到他,立刻緊張的沖過來,硬是將小孩從他手中搶走。

    「你抓我女兒幹嘛?」葉爸瞪著鎮上有名的小混混。

    「綁架綁架!」葉紋綺喊。

    在場眾人均瞪眼。

    靠!這臭女生竟然說出來了!馮毓文轉身就想溜。

    「他綁架你?」一名大人吃驚的問。

    葉紋綺點頭,「他綁架!」

    「快把他抓起來,送他到警察局去!」大人指著他,高聲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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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12:58
第九章

    一將過去說完,他就後悔了。

    在這個時候坦承的自己,實在是太差勁了。

    他在跟她上床之後,才告訴她,他真的是個壞蛋,這行為就像是一種欺騙,或許她沒想那麼多,但他卻在出口時感到後悔。

    不管說與不說,他都後悔,後悔小時候曾做過的蠢事,成了鑿刻在他生命中,無法抹滅的醜陋。

    「是這樣?」她瞪著大眼,嘴角有著忍俊不住。

    她的表情讓他驚話。

    「你覺得很好笑?」她那扭曲的嘴角是在竊笑,不是強忍憤怒吧?

    「超好笑的。」忍耐會得內傷,她還是任性一點直接笑出來好了。「哈哈哈……超好笑的啦!」

    怕笑倒在地,她小手用力抓著他粗壯的手臂,頭頂上他的胸口,兀自笑個不停。

    他實在太倒媚了,明明綁架她的想法只在腦中成型,都還沒付諸執行,就被抓個正著,還因為正在牙牙學語的她的無心模仿,從此貼上「綁架犯」的標簽。

    說不定他中途又改變主意,覺得她太可愛,不忍心綁架她,把她送回去了啊。

    誰曉得呢,哈哈……

    馮毓文不懂哪兒好笑了。

    她的反應一向與一般人不同,所以他不知道她是為何而笑,是偏好還偏壤,他心裡沒個準,故七上八下的。

    他耐心的等待著,等到她笑聲較歇,不再笑得花枝亂顫時,方才遲疑出聲,「你不覺得……」

    「不覺得什麼??」

    「我當初是真的想要綁架你,想拿你來換錢。」他頓了頓,看著她仍是嘴角扭曲的小臉,「我真的很差勁。」

    她望著眼中佈滿悔意的男人。

    當他發現她的定定注視,那雙漂亮的眼睛張得圓圓的,既真誠又純淨,更讓他自慚形穢,故難堪的別開眼。

    「看著我。」她溫柔出聲,小手貼上他的頰。

    垂下的眼簾猶豫一會,抬起與她對視。

    「我問你,這裡這麼多人知道你小時候的惡劣事跡,他們必定對你有所排斥,你為何還要申請調來這裡?」

    他抿唇不語。

    「為了贖罪,我猜的對不對?」

    黑眸微微睜大,證實她的猜測無誤。

    「你想我有那麼膚淺嗎?」她自傲的笑,「當我爸說了一堆你的壞話後,我就猜到你為什麼要調來這了。我可是天才啊,這麼點心思怎麼可能不懂,你說對吧?」她微偏著頭,自信滿滿的模樣,非常的可愛。

    可是他不能說她可愛,這樣她會生氣的扁他。

    「對……」他覺得眼眶發熱發酸,「你是天才你好酷……」

    「你現在的表情一點都不酷!」她踮起腳尖吻掉他眼角的濕禱,「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是那種一旦認定了就勇往直前的人!想當初我要去英國時,英文爛得要死,還不是就這樣大膽的去了!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而這一次,我也會證明我是對的。」

    粉唇滑過冒著胡須的臉頰,再滑來唇瓣,將小小舌頭喂入他的口中。

    他瞬間將她用力摟緊,像是要把纖瘦的身軀壓入體內似的用力。

    「我喘不過氣來了!」她想舉手喊救命。

    「對不起!」他忙放開她,「我太激動……」

    「當然了,有這麼酷的女朋友,誰都會激動的。」她調皮吐舌。

    他輕撫著自信不知打哪來的亮麗小臉,俯身細啄嫩唇,長指解開隨意扣起的鈕扣,細致的胸前風光大敞,他毫不客氣的摟起一方雪乳,捏在手中搓揉,拇指巧妙的按揉乳尖,將它在愛撫中揉轉成敏感又堅硬的果實。

    他感覺到他的下身又生氣勃勃了。

    這小魔女,雖然她的身材在一般的標準裡可說是乏善可陳,過度纖瘦平板了,可就是有誘惑他的魅力。

    微波爐早就發出「叮」的提示聲,告知他們那已被遺忘過一次的漢堡已經加熱完畢,但誰也無暇理它,仍將它放在方型機器裡頭,等待也許下一次的加熱時刻來臨。

    他將她提放在流理台上一那是水泥砌成,上鋪有圓形小磁磚,可見歷史之悠久一龐大的個子將她的雙腿分開,腿心抵著的,恰恰就是他過人的長處所在。

    他的褲子是西裝材質,完全沒有束縛的作用,她低頭看著那一大包隆起,咯咯笑了起來。

    巧手解開褲頭釘子與拉鏈,十隻腳趾頭夾住褲子布料,用力往下扯。「卡住了!」她手掩著嘴嘻笑。

    他輕巧的撥開卡在粗壯男器上的拉鏈頭,讓褲子毫無阻礙的掉落地面。

    「這也可以笑得這麼開心?」他捧起笑開的小臉,有些無奈的。

    「超好笑的咩。」她仰起頭,忽然想到了件事,「保險套呢?」

    他面色一怔,她又笑開了。

    「快去拿!」她輕瑞他的屁股。

    看著一個大個子光著屁股跑回客廳再跑回來一定很好玩。

    然而,馮毓文的舉動完全出乎她所料,一他竟然將她扛在肩膀上,一塊兒帶了過去,而且這次不在客廳也不在廚房,他抱著她直接上樓。

    「你要帶我參觀你的房間嗎?」只能看著他裸背的葉紋綺問。

    「那至少是一小時後的事了。」

    「哈哈哈……」她又笑得好樂,「不過我晚點得回店裡,要幫助手做教育訓練。」

    「幾點?」

    「下午一點。」

    「你要我撐三個小時嗎?」現在才十點。

    「你能嗎?」纖指不安分的刮搔他的背脊骨。

    「你中間得讓我吃個飯,別這麼狠,要馬跑得快也得給它吃草。」

    「那我們先下去把漢堡吃完。」

    腳步停頓了下,又繼續往上,「我想我可以先來一輪。」

    「哈哈哈……」

    「不!」他忽然回身往下走。

    「去哪?」

    「讓你吃飯。」他將她在廚房放下。

    「我也可以先來一輪的。」

    「不行!」他堅持,「你瘦得快變幽靈了,一定得先吃飯。」

    他將漢堡從微波爐中拿出來。

    還好,還是熱的。

    拿來盤子放上,兩人走回客廳。

    「我們就這樣不穿衣服走來走去耶!」好像天體營。「以後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乾脆衣服都別穿了。

    他望著玩笑的她,「那我可能會縱欲過度,精盡人亡。」

    他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讓她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盤中的漢堡差點掉地。

    「別笑了。」他有些無奈的拉正她笑得東倒西歪的身子。

    沒見過這麼愛笑的女孩。

    她坐在他身側,大口咬下漢堡。

    若是不講話的話,她的吃飯速度很快,三兩下漢堡就去了一半。

    「吃慢點。」他提醒,「免得噎到。」

    「我習慣了。」她說,「怕客人等,吃飯速度都很快。」

    「現在這裡沒有客人。」他溫柔道,「你可以慢慢吃。」

    「沒有客人,但有你啊,我不想讓你等太久。」她暖昧的眨眼。

    結果是他差點被漢堡噎到。

    「喝奶茶!」她笑著把奶茶遞給他。「吃慢一點,免得噎到。」

    他輕瞪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夸張了。

    「你真的很頑皮!」長指捏住鼻尖,搖了搖。

    她笑靠在他肩上,小小的胸部擠壓著他的粗臂。

    他不知道他的手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她的胸雖然很沒有存在感,但她貼著他時,他還是可以感覺到那份富有彈性的柔軟,花瓣似的乳尖此時是硬挺的,像根針,不斷的刺激著他。

    他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好歹等吃完早餐……

    突然有什麼冷涼的東西圍住了他的分身,他還來不及低頭看仔細,就聽到耳旁有到聲音,以自言自語的音調說著,「他迫不及待了。」

    她不只是如此喃喃自語,圈起的小手還上下開始滑動。

    她右手拿著漢堡啃咬,左手則不斷的調戲他的分身,一會像搓棒子的上下滑動,一會指尖摳弄上方的小孔,一會像給猴子抓癢似的指甲在薄薄的皮膚上抓來抓去……

    「綺綺……」她是存心想把他逼瘋嗎?

    「光吃東西手很空嘛。」她笑得超無害,好像她現在撫摸的不是某樣「危險物品」,而是小朋友的玩具。

    好像只是這樣玩還不夠似的,她轉過身來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微偏著頭問,「我坐著好嗎?」

    坐著?

    什麼坐著?

    腦子才剛竄過問號,就見她打直大腿,手則還握著他的男性,對準了入口,緩緩的坐下去。

    他悶哼一聲。

    「唔……」她輕咬著下唇。

    「等、等一下……」直接接觸雖然迷人,但他此刻的理智未盡失,「不行……得避孕……」

    「啊!我忘了!」她甜甜一笑,「還好你都會記得。」她有些無可奈何的退出。

    當溫暖的束縛離開,他才發現自己的渴切。

    迅速套好保險套,她照著剛才的程序再來了一遍。

    「啊……好舒服……」她只是坐著倒也沒動,還真將他當成了椅子似的,好整以暇繼續吃她最後的幾口漢堡。

    她的確是在折磨他。

    明知他不可能在她正吃著東西時有任何動作,她卻是如此壞心眼的將他的分身套入自個兒的體內,用她的緊室包裹,讓他承受天人交戰的折磨。

    於是,他立馬做了決定一將手上的漢堡一口氣吃完,包括那杯奶茶。

    然後他手托著她的粉臀一維持他在她體內的狀態下,將還在啃漢堡的她抱到了房間。

    他一推開房門,她手中的漢堡剛剛好吃完,還像隻貪吃的小貓咪用舌頭舔掉了指腹上的殘渣。

    既然她早餐都吃完了,他也就不客氣的抓過她的頭來,吻上她的唇,同時在行進間,隨著步伐在花徑間律動起來。

    他以跪姿上了床,長腰以強勁的腰力支撐兩人的體重,將她安放在床上,同時深深的進入她。

    她大氣未喘,張眼與他對視。

    他就像在等評審鳴槍的選手,靜候她的準許。

    「警官……」她嗓子微啞,添了股性感的味道,「你還不開始嗎?」

    黑眸瞬地一縮,將圓臀猛地向自個兒拉近,他像頭發怒的獅子,放開腳步全力奔馳、沖刺,在窄小的花徑內,激擦出一陣又一陣的快意。

    螓首微仰,快感讓她難以自持的十指緊捏著身下的床單,它在她的手心下皺成一圈。

    他很惡意的當她快意即將奔到極限,即降緩了速度,改為緩慢的捻磨,她痛苦的發出呻吟,要求他更多的給予,更多、更快、更猛烈!

    於是他再強猛的沖撞纖瘦的身軀,每進出一次,就帶出更多的春水,濕透了交合處下方的床單。

    快感迅速累積,她仰頭發出愉悅的尖叫,並以抽播般的顫抖逼迫他,陪她一塊兒高潮。

    他沒有任何掙扎,跟隨著她放任自身的欲望,把所有的快感盡情噴泄……

    ※※※

    兩人之後又打了個小純,醒來時已經中午十二點,在葉紋綺的強烈要求下,先讓她回家化妝,二十分鐘後在餐廳集合吃午餐。

    然而,他們才剛出了門,鎖好門轉身,就看到葉爸站在巷口,臉上寫著憤怒。

    「爸?」葉紋綺吃驚脫口。

    「你果然在這!」葉爸氣炸,大踏步走來,「你把我的警告全都當耳邊風,教你不要跟這個男人往來,你不聽,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壞?」

    女兒一早就不見人影,兩老不由得納悶人去哪了,竟然會比兩個老人家還早起床。

    兩夫妻到附近公園走走散步,人點多來到對面的早餐店吃早餐,賣早餐的彭太太笑著說他女兒真孝順,一早就幫他們夫妻倆買了早餐,那時他還納悶不得其解。

    吃完早餐後,他繞過去美髮沙龍,女兒並未在那,當時他還沒想透,一直到將近中午,女兒還沒回來,他這才想起她還有個地方可去,那早餐也是為了某人而買!

    他立刻來到馮家,看到門口停放著馮毓文的摩托車,但是從窗縫看進去,裡頭似乎沒人,但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凌亂的散落在地上。

    他按了電鈴,按了老半天沒人理,隔壁一個阿婆出來時告訴他,馮家電鈴早壞了,八百年沒修過。

    他問阿婆有沒有個女生來這裡,阿婆說她不知道,因為她耳背。

    葉爸又繞過去警局一趟,員警說馮毓文六點左右回家了。

    六點。

    彭太太說他女兒出來買早餐就在六點左右。

    於是他決定守株待兔,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

    這個笨女兒,他苦口婆心勸了這麼多回,罵了也打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聽勸?

    「爸,你不要再拿小時候的事來提,知錯能改,善莫大蔫,老師教過的耶!」葉紋綺受不了父親跟唱片跳針似的,同樣的事情一提再提。

    「如果他交往的是別人家的女兒,那就不關我的事,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女兒誤入歧途!」

    「伯父……」

    「你閉嘴!」馮毓文才張口,葉爸立刻大喝阻止,「你小時候想綁架她的人,現在想綁架她的心?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伯父,我是真的很喜歡綺綺……」

    「你閉嘴!我有給你說話的權利嗎?」他沒資格喜歡他的寶貝女兒!

    「爸,你都不給人家說話的機會,這樣很專制!」法官判刑之前也會給被告辯解的機會啊!

    「難道我要等你被他家暴,揍得不成人形,才能來救你嗎?」葉爸氣得全身顫抖。

    「他才不會打我!」葉紋綺十分肯定道。

    「他從小看他爸揍他媽長大的,有樣學樣,他一定也會那個樣!」葉爸斬釘截鐵道。

    「爸,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不會的!」馮毓文急忙澄清,「我不會跟我爸一個樣,我最討厭我爸打……」

    「你閉嘴!」葉爸狠瞪馮毓文,「你最討厭你爸,但看看你小時候,不就常打人、勒索、綁架、偷竊,樣樣壞事都做齊全,還差點害死夏南暄……」

    「爸,你不要老是算舊帳!」葉紋綺生氣的喊,「你為什麼不好好看看現在的他呢?他就是洗心革面了才去當警察,為了彌補以前的過錯才回家鄉來任職,他並不是罪大惡極到不能原諒啊!」

    「我可以原諒他,但我不准他踫我女兒!」這是兩碼子事。

    「你這是雙重標準!」哪有人這樣的!

    「我是為你好!」

    「那好,如果我真的被他揍,你也可以不用來替我收屍,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樣可以了吧?」葉紋綺氣到口不擇言。

    「綺綺,你不可以說……」馮毓文發現葉爸已經火大的舉起手來,連忙將口無遮欄的葉紋綺拉到身後。

    啪!

    巴掌聲清脆響起。

    「哎喲!」葉爸抓著發疼的手,痛得跳腳,眼淚快飄出來。

    他這一巴掌不是落在女兒嬌弱的臉蛋上,而是落在嗎毓文那跟石頭一樣硬的肩頭,痛得他差點哭爹喊娘罵髒話。

    「對不起,伯父,你有沒有怎樣?」馮毓文忙關心。

    「不要叫我伯父!我跟你沒關係!」葉父含淚的眼瞪著女兒,「你要不要給我滾回來?」

    葉紋綺抿緊嘴,與父親怒眼對峙。

    「我不……」

    「你先回去吧。」馮毓文搶在她之前開口。

    她詫異轉頭。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放上她的頭頂,壓低帽沿,遮掩她未著妝的容顏。

    「先回去。」他壓低嗓音,「我再跟你聯絡。」

    葉紋綺嘴角動了動,毅然轉頭走往回家的方向。

    葉爸瞪了馮毓文一眼,怒氣沖沖的跟上女兒。

    馮毓文直到父女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眼前,才輕嘆口氣轉身。

    一群好奇看戲的鄰居一發現他回頭了,連忙縮回屋子裡。

    他不動聲色,走來放置在大門旁的摩托車,一屁股坐上,踢掉腳架,戴妥安全帽的同時,仰頭看著這小時候住了十二年的家。

    置於龍頭上的拳頭緊握,顯見他的壓抑。

    這是他自己造成的因,果自然得自己承擔,這是他申請調職回來之前就已做好的心理準備。

    他不能有任何怨言。

    拳頭握得更緊,緊到顫抖,黑眸沉重閉上。

    但他沒想到會連累到一個女孩跟隨他一起痛苦。

    一個……他愛的女孩……

    深深喜愛的女孩……

    但他不會因此退縮!

    他霍地睜眼,光芒注入,充滿堅定。

    ※※※

    葉紋綺一回到家就直接拾級而上,將一張嘴碎碎念不止的父親拋在腦後。

    「綺綺,你給我站住!」葉爸在後頭大吼。

    不理!

    她才不要理會腦袋昏庸的父親。

    「又怎麼了?」在廚房忙碌中餐的葉媽探出頭來。

    「你知道她一整個上午不見,是去哪了嗎?」葉爸火氣依然高漲,「她跟姓馮的那傢伙混在一起!」

    「馮警官嗎?」

    「別叫他馮警官,他根本沒資格當警察!」葉爸忿忿不平的說,「等著吧,他有一天一定會利用他的職位幹出壞事來!」

    聽到父親的斷言,葉紋綺霍然回身,「爸,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葉爸火大回視,「他是不是給你下了迷藥才把你迷得暈頭轉向?好男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要挑一個爛柿子?」

    「他人很好,很正派!」

    葉爸像聽到什麼天大笑話似的瞪眼,「很好?很正派?你出去外頭問問,問每個認識的街坊鄰居,問曾經差點被他害死的夏南 ,那傢伙小時候有多壞,多差勁!」

    「我不要再聽那些陳腔濫調習葉紋綺煩躁捂耳,「你可不可以換個新梗啊?」

    「那些不是陳腔濫調,都是事實!就算你假裝沒看見沒聽見,那還是事實!」

    「我不要跟你吵了,老頑固!」

    「什麼,你說我老頑固?」葉爸火大追上。

    葉紋綺一聽到葉爸的腳步聲快步朝她而來,立刻拔腿狂奔,迅速沖上三樓的房間,用力甩上房門。

    「葉紋綺,你這個不孝女!」葉爸火大捶門。

    門扉緊閉的房間內,傳來葉紋綺唱歌似的嗓音,「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是羅密歐?」接著,是刻意壓低的噪音,「茱麗葉啊茱麗葉,為什麼你茱麗葉?」

    「啊?」一頭霧水的葉爸傻眼。

    「噗!」在葉爸身後不小心發笑的是聽到噪音出來一探究竟,卻被妹妹惹笑的葉紹承。

    今天是周六,不上班,因為女朋友都睡到過午才起床,沒得約會,所以他也就待在家裡看了一早上的書。

    「有什麼好笑的?」葉爸回頭瞪兒子。

    「你們又在吵什麼了?」葉紹承好奇的問。

    人家說女兒是前輩子的情人,但葉紹承覺得他妹妹應該是他爸爸前輩子的仇人。

    葉紋綺的個性太像脫韁野馬,不是個性守舊的父親掌控得住,偏他又很愛管女兒,所以兩人可說是吵吵鬧鬧了二十幾年。

    當初葉紋綺要去英國留學時,葉爸可是十分反對,但葉紋綺十分堅持追求夢想,甚至還打起葉爸給她的房子的主意,打算變現作為留學費用。

    葉爸當然不肯,於是兩人至少冷戰了三個月,最後是葉紹承跟葉媽看不下去,居中緩頰當起和事佬,才順了葉紋綺的意思。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葉爸不是想阻止女兒追求夢想,而是英國太遠,他擔心萬一出了什麼事鞭長莫及啊。

    還好葉紋綺最後學成歸國,連創業基金都在英國存好了,讓葉爸臉上有光。誰知才沒幾天,她哪個人不好挑,竟然挑上了從小惡名昭彰的馮毓當男朋友,葉爸自然是傾全力阻止再阻止。

    但誰管得住葉紋綺?

    答案是——沒有!

    葉紹承想,這一戰不知又要戰多久了。

    「紹承,你說,」葉爸存心將兒子一起拖入戰事,「馮毓文那傢伙是可以信賴的嗎?決勸勸你妹妹,別誤入歧途,所托非人了!」

    「哥,你不要隨老爸起舞,你才不是那種守舊、迂腐的老人,對吧?」葉紋綺的嗓音自房門內傳出來……

    「你拐彎罵我!」葉爸火大褪門。

    「不然我去打聽看看吧。」葉紹承無奈的說。

    「打聽什麼?」葉爸不解。

    「哥,你快去!」葉紋綺的音量加大了一倍,字字清晰,「去證明小時候胖不是胖!」

    「啊?什麼?」什麼叫小時候胖不是胖?葉紹承滿臉困惑。

    「去證明他是個好人給爸看啦,省得他一直哆哩哆嗦的!我會付你偵探費用的!」

    「好,你去證明!」葉爸怒火不滅的指頭幾乎要戳上兒子的臉頰,「證明那男的居心巨測,不安好心眼!」

    葉紹承不由得苦笑了下,心想,他只是說他要去打聽看看,怎麼現在變成他的責任了?

    算了,既然是妹妹堅持想交往的對像,他這個做哥哥的去判定那個男人的為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吧!」

    葉紹承偵探,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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