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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可薔]危險遊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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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29:56
第九章

  「你相信她?」

  「……」

  「你真的相信我會因麼看她不爽,私底下約她出來,還甩她耳光、用指甲抓傷她的臉?」

  「……」

  「你說話啊!別悶不吭聲的!」

  狄在風無言,深沈地盯著面前激動難抑的女人。看得出來她很生氣,咬牙切齒、臉泛紅暈,明眸點燃灼灼怒火。

  他可以明白她的憤怒,任誰都不樂意自己被誤會,但,真的是誤會嗎?

  他沈沈揚嗓。「我知道你的脾氣,詩詩,你如果不喜歡某個人,如果覺得她礙你的眼,你是會想辦法對付她的。」

  曾詩詩聞言,倒抽口氣,杏眸圓睜。「所以呢?你是認定我欺負你女朋友?」

  狄在風肇眉。「她的臉,不會無端被抓傷。」

  「我說過了,那是她自己搞的鬼!」曾詩詩氣惱地冷碎。「她硬把我的手拉去抓她的,我也被她嚇了一跳啊!而且你知道嗎?我今天會來這間飯店也是她把我叫來的,她安排我來抓奸!」

  「抓奸?」狄在風挑了挑眉。

  曾詩詩也驀地一愣,一時口快道出真相並不是她的本意,但事已至此,她也無法再隱瞞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一直跟我們總監在一起。」她低聲坦承。

  狄在風注視她,半晌,微勾唇,似笑非笑。「你真以麼我沒猜到?」

  「你……」她驚愕。「早就知道了?」

  「你會用什麼手段爭取自己在舞團裏的地位,我大概都能想得到。」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曾詩詩抿唇,不確定自己該松一口氣,或是感到懊』險。她原本想在這個知己好友面前多少保持一點形象的。

  狄在風看透她心思,微微一曬。「你別擔心,關於這方面,我跟你是半斤八兩,看看我以前……是怎麼對善庭的。」

  她聽出他話裏的自嘲與惆悵,訝然揚眉。

  他澀澀地苦笑。「所以這次,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什麼意思?」她不解。

  他沒立刻回答,望向大廳另一邊,江雨歡正坐在角落沙發上,雙手扶膝,側臉凝娣窗外。

  她的坐姿那麼溫順嬌怯,襯著纖瘦的身形,更顯得我見猶憐。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跟著深吸口氣,收回眷戀的目光。「這次,我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你也一樣。」

  曾詩詩一震,他這話說得太堅定、太冷靜,教她心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去招惹雨歡,否則……」

  「否則怎樣?」

  他深深地望她,墨瞳忽明忽滅,變換不定。「我只能跟你絕交了。」

  「你還好嗎?」

  十分鐘後,狄在風回到江雨歡身邊,在她面前蹲下,揚起手,輕憐不舍地撫摸她浮著淡紅抓痕的臉頰。

  他看著她,用那溫沈難解的目光,雕琢著她精致的五官,他看得那麼用心,近乎憂鬱,仿佛在看著某種珍貴的寶貝,失而復得的寶貝。

  她被他看得好不自在。「你……幹麼一直看著我?」

  他抿唇,淡淡地、恍惚地微笑。「只是覺得很久、很久沒見到你了。」

  「才幾天而已!」她語音尖銳。

  他沒反駁,只是一徑用那溫情謎樣的眼神盯著她,眼眶甚至微微泛紅。

  終於,他一聲歎息,像是好不容易平復了傷痛又激昂的情緒。「你的臉還痛不痛?」

  她倔強地不吭聲,凝定他的眼潭氨氯著水氣。

  「我跟飯店借了藥膏,先幫你塗上?」他詢問她的意願。

  她遲疑了兩秒,才點點頭。

  他微笑,旋開藥管的蓋子,在指尖擠出一條,輕輕抹上她的臉。

  藥膏清涼,呵護著她微痛的肌窩,很舒服。

  她領受他的溫柔,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是對她無限包容的疼愛。麼什麼他會這麼寵她?

  江雨歡心韻坪然,唱著某種歡快的旋律,她不自禁地焦灼著,感受到一種甜蜜的心慌。

  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融化在他的柔情密意裏,她的心該是一塊冷硬的冰。

  她咬咬牙,刻意靜定地揚嗓。「你跟曾詩詩……說了些什麼?」

  他繼續替她搽藥。「她說,她是被冤枉的,是你把她叫來這間飯店,也是你故意安排在我面前演這場戲。」

  她悄悄捏了捏掌心,表面卻維持神情不變。「你相信她?」

  「我相信你。」他直視她。

  她怔住,一時不知所措。

  他將藥膏擱在一邊,起身坐在她身旁,雙手捧過她臉蛋,輕輕地朝她剛抹上藥的臉頰吹氣。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還痛嗎?」他像個慈愛的父親,寵溺著嬌縱的小女兒。

  他令她聯想起小時候,當她還在讀幼稚園時,有次被破碎的玻璃杯刮傷了手指,爸爸也是這樣吹拂她傷口。

  麼何對她這麼好?麼何毫不猶豫地相信她?難道他沒有一絲絲懷疑,其實暗中使壞的人是她嗎?他跟曾詩詩,不是關係密切到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嗎?

  「你……真的相信我?」她嗓音暗啞。

  他微笑,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向公司告假,開車沿著高速公路南下,帶她來到臺灣西南部一座濱海的小漁村。

  將近日落時分,天空像塗上油彩的畫布,層層疊疊著各種絢爛的麼色,港邊錯落一格格魚溫,養著新鮮蚵仔,路邊帳篷下,不時可見到幾個戴斗笠的婦女勤快地剝著蚵殼。

  海風潮濕,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鹹味。

  「麼什麼帶我來這裏?」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

  「什麼?」江雨歡訝異地望向狄在風,他正對她微笑。

  她霎時有些心亂。麼何他要帶她來他長大的故鄉?他以前從來不提兒時往事的,總是兒句話匆匆敷衍,她只知道他是孤兒,十歲那年就失去了父母。

  「跟我來。」

  他牽著她的手,沿著街道往內走,漸漸地來到村內偏僻之處,周遭人煙稀少,幾株參天老樹共同圍著一棟磚瓦房子,牆面油漆斑駁,屋檐掛著蜘蛛網,顯然已有幾年無人居住。

  「我以前,就住在這裏頭。」他指著空蕩蕩的老房子,對她說道。

  她屏息,惘然無語。

  他拉著她在樹下一張石椅坐下,繼續說明。「以前這裏是一間育幼院,住了將近二十個孩子,我是十歲那年來到這兒的,詩詩比我早來兩個月。」

  她震了震。「所以你們兩個是一起在這裏長大的?」

  「也不能這麼說,詩詩住了半年就離開了。」

  「麼什麼?」

  「她是因麼遭受繼父家暴,才暫時被送來這裏安置的。」他解釋。「後來她媽媽又把她接回去了。」

  家暴!江雨歡一顫,咬了咬唇。

  「我們是好幾年後才又相遇的,那時候我到臺北上大學,她離家出走,流落到制服店打工。」

  「什麼?!」

  江雨歡更驚訝了,她望向狄在風,他盯著前方的老房子,眉宇收攏,略顯憂鬱。

  「她告訴我,從育幼院回家後,她媽媽還是帶著她跟繼父住在一起。起初幾年那傢夥有比較收斂,沒再打她虐待她,可是等她上了國中,漸漸發育之後,那傢夥就對她動了別的念頭……」

  「不會吧!」江雨歡輕呼,有股用雙手掩住耳朵的衝動。她不想再聽了,也不願去想像,一個青蔥玉秀的少女會被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如何對待。

  「她跟我說,有時候她被繼父抓到房間裏,她媽媽明明就在客廳,卻假裝沒聽見她求救的聲音,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忍了兩、三年,實在受不了,只能離家出走。」

  這太過分了!這樣的父母,太令人髮指!

  江雨歡緊緊握拳,使勁拽著裙擺。比起遭到親生母親背叛的曾詩詩,從小在雙親愛護下成長的她,真的很幸福。

  「你……麼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麼何要告訴她關於曾詩詩的殘酷往事?

  「因麼我希望你能瞭解她。」狄在風握住她的手,輕柔地一根根扳開她的手指。「她會那麼排斥你,可能是因麼她從你身上感受到威脅。對她來說,我一直是她生命裏唯一能信賴的朋友,所以她很怕任何人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是這樣嗎?江雨歡幽幽地凝娣他。有件事,她很早就想問了—

  「你跟曾詩詩,你們兩個在一起過吧?」

  他輕輕一曬,仿佛早料到她會這樣問。「如果你是問我們有沒有上過床?有,上過幾次。」

  她倏地變臉,掙脫他的手。

  他感覺到她的怒意,有些無奈,也有些自嘲。「別生氣,那都是很年輕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我跟她都未成年吧,我們上床不像是那種交往的戀人,比較像是……」

  「像什麼?」

  「互相舔紙傷口的小動物。」

  她怔住,沒想到他會如此形容。

  「我們從小都遭受到很多冷落和歧視,遇到很多……怎麼說呢?你想像不到的壞人,經歷過在底層生活的卑微與辛酸,所以我們都立志,總有一天,一定要成功,把那些曾經欺負侮辱我們的人都踩在腳下。」

  所以才利用她的嗎?

  因麼迫切地想成功,想成麼上流社會的一分子,才刻意接近她,欺騙她的感情嗎?

  江雨歡斂眸,用力咬牙,咬住胸臆那股波濤洶湧的恨意。

  就算他和曾詩詩有過悲慘的童年,就算他們都曾嘗遍人情冷暖,也不代表他們可以利用她,在背後嘲弄她的無知。

  她強忍翻騰的情緒,顫聲揚嗓。「後來呢?」

  他沈默片刻。「後來我們覺得,比起這種暖昧不清的床伴關係,我們更適合當好朋友。我從來沒把她當成戀人,她也一樣,她身邊也是有很多男人來來去去。」

  「看來你們兩個的異性關係都很複雜。」她諷刺地評論。

  「抱歉。」他自嘲地扯扯唇。

  道什麼歉?她冷哼,憤然揚眸,目光灼灼。「可是這樣不是很特別嗎?不管你們各自交了多少男女朋友,你們最重視的永遠是彼此。」

  他凝定她。「是詩詩這樣跟你說的嗎?」

  她眯眼。「難道你想否認?」

  他遲疑兩秒,搖搖頭。

  江雨歡心一沈,一股濃濃酸味刺痛著她眼眸,淚水呼之欲出口

  他也不知是否看出她的動搖,麼手輕撫她臉頰,圈鎖她的眼潭溫潤似海。「我不否認她對我很重要,但,你更重要。」

  她心跳一停,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我跟她說了,如果非要我在她跟你當中選一個,我會選擇你口」

  騙人!他說謊!

  江雨歡全身顫慄,胸臆強烈震蕩。

  這男人太可惡了!兩年前他就是這麼哄得她心甘情願地將整個人、整顆心都給了他,令她飛峨撲火,愛得回不了頭。

  結果,她得到了什麼?徒然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而今,他竟能厚麼無恥地對「另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花言巧語,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他心裏還有一絲絲江善庭的存在嗎?

  那個天真癡傻的女孩,他已經完全忘了她嗎?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兩年前……你的好朋友曾詩詩告訴我,兩年前,你曾經有個未婚妻,是真的嗎?」

  他聞言,神情霎時變色。

  反應有必要這麼激烈嗎?她在心裏,暗暗冷笑。

  「麼什麼……你會問起她?」他語音發顫。

  麼什麼呢?

  她譏消地抿抿唇。「我只是很想知道,那個女人對你的意義是什麼?你,愛過她嗎?」

  他咬牙不語,下領僵硬地收凜,眸光明滅不定。

  「告訴我實話。」她語氣冷凝如冰。

  他望著她,墨瞳幽深,蘊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深刻意味。

  時間在兩人四目相凝間安靜地流逝,日落了,天色染上憂鬱森冷的蒼藍。

  許久,許久,他終於沙啞地開口,每個字句宛如流星,融墜她的心—

  「嗯,我想我愛過她。」

  不要相信他!

  千萬不能相信他!

  但是,又很想相信他,相信他的確曾經愛過那個傻乎乎的、毫無心眼的女孩,並非只是純粹的利用。

  好矛盾!

  她該怎麼辦?

  自從得到狄在風親口說出的答案後,她的情緒一直起落不定、忽高忽低,有時心酸,有時氣惱。

  他說,他愛過江善庭,她真的很想相信他,但……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在風從來沒告訴過你嗎?看來他對你,也沒有多在乎!

  兩年前,那個心碎的黃昏,曾詩詩曾如此盛氣淩人地對她嗆聲。

  而她,完全崩潰了,就在他當成紅麼知己對待的女人前,哭得哀痛逾恒,宛如世界末日。

  曾詩詩對他提過這件事嗎?他可知道,當日她就是因麼大受打擊,才會一時失神,意外發生車禍?

  他帶她到這座小漁村,告訴她曾詩詩有多麼可憐,要她學著同情、學著體諒,但兩年前那天,誰來同情體諒她?!

  這兩年來,她因燒傷複健所承受的痛苦與折磨,他知道嗎?能體諒嗎?

  太可恨了,這男人,實在太可恨!

  而更可恨的是她自己,竟然到現在還不能堅定地恨他,還軟弱地幾乎要動搖……

  一念及此,江雨歡鬱悶地磨牙,指尖用力掐進掌心,刺痛著。

  「烤好了,來吃吧!」

  一道爽朗的嗓音喚她,她定定神,凝束沈浮的思緒。

  狄在風站在前方數公尺處,朝她笑著招手。

  日落之後,他們投宿於漁村裏某間民宿,在超市採買了些食材,又向主人借了烤肉用具,辦起一個小小的BBQ。

  民宿的主人跟孩子也都來參加了,狄在風負責擔起烤肉掌廚的大任,忙得不亦樂乎。

  她緩緩走向他,甜膩的烤肉香撲鼻而來。

  「這雞腿,是麼你特別烤的握。」他朝她眨眨眼,壓低嗓音,仿佛在說著什麼秘密。

  她接過雞腿,猶豫地盯了數秒,才咬了一小口。腿肉烤得香酥軟嫩,表皮微微透著一層焦色。

  「好吃嗎?」他期待地問。

  她點點頭。

  他笑了,伸手捏捏她鼻尖。「好吃就多吃點,我待會兒再弄些鮮蚵給你,你可得全部給我吃完。」

  「嗯。」

  叮吟她努力進食已成麼他的日常任務,而她也習慣性地應允。

  江雨歡握著雞腿,坐在庭院角落,看著狄在風很自在地跟主人家說說笑笑。雖然他說自己的成長過程很陰暗,但完全沒表現在他的人際關係上,總是那麼開朗風趣地與人相處。

  所以當年,她才會受他的騙吧,以麼他是個溫柔幽默的好男人。

  但原來,那都是假的,他並不像表面那麼陽光,是存著壞心接近她……

  江雨歡怔怔地咬著雞腿,淚珠在眼裏瑩瑩閃爍。

  她開始覺得這個復仇遊戲不好玩了,她感受不到想像中的痛快淋漓,反而有種莫名的酸楚。

  「怎麼吃這麼慢?」狄在風端來一個餐盤,拿了兩杯氣泡礦泉水,在她身旁坐下。「先喝點水吧,免得噎著。」

  「嗯。」她接過紙杯,喝了一口,不知如何形容橫梗胸臆的複雜滋味。

  他總是記得她愛喝沛綠雅的氣泡礦泉水,就連在這種鄉下地方,也設法買來給她。

  以前也是一樣,他會在家裏的冰箱擺滿沛綠雅,等她來訪的時候招待她喝。

  還有,他在門鎖和電腦裏用的密碼都是她的生日—這些用心,難道都是虛假的嗎?或者如他所說,其中也帶有幾分真實?

  她真的搞不懂了……

  「怎麼不吃了?」他肇眉望她,昏沈夜色中,看不清她眼裏微漾淚光,只覺得她神情有些異樣。

  她悄悄眨回淚水,深吸口氣。「我想換點口味,你不是說要烤鮮蚵給我吃嗎?」

  「有啊,在這裏。」他指指方才端來的餐盤。「等等,我把肉剔下來。」

  他拿起筷子,將烤得半熟的蚵肉從殼內剝離出來,沾了點酸辣醬,送近她唇畔。「啊—」

  她應聲張唇,接收飽滿鮮嫩的蚵肉。

  「好吃嗎?」

  「嗯。」

  「那再吃一個。」

  他繼續喂她,像喂著一個任性的孩子,舉動滿是體貼憐愛。

  她心弦揪緊,差點又要掉眼淚了,急忙低頭,也用筷子挾起一塊蚵肉。「你也吃一個。」換她喂他。

  他笑笑,毫不客氣地張口咬下。

  兩人相互喂食,甜蜜的姿態看得民宿主人夫婦嘖嘖有聲,欣羨不已。

  「你們這對情侶感情還真好,什麼時候結婚啊?」女主人熱情相問。

  江雨歡聽了,一陣尷尬,正不知所措時,狄在風倒是很主動地展臂摟她肩膀,宣示所有權。

  「只要她肯答應嫁給我,要我明天馬上求婚也行。」

  他說什麼?她嬌鎮地橫他一眼。「誰說要跟你結婚了?」

  他臉垮下來,故作失望。「你真的不嫁?」

  「就不嫁。」

  「喂,打個商量嘛,也不一定明天就要嫁啊,三個月後也可以。」

  「三個月後也不嫁。」

  「那明年春天?」

  「你慢慢等吧!」

  小倆口打情罵俏,逗得主人家夫婦呵呵大笑。

  江雨歡聽見笑聲,這才恍然驚悟,她在做什麼?竟跟他當著別人面鬥起嘴來了,好似真是一對熱戀情侶。

  她急急端起紙杯,喝了一大口水。

  怎麼辦?她的心愈來愈亂了,再這麼下去,她又會淪陷……

  一場熱鬧的烤肉派對後,萬籟歸於靜寂。

  沐浴過後,江雨歡換上向女主人借來的睡衣,回到房間,狄在風也已換穿睡衣,正半躺在床上,用手機收發電子郵件。

  見她進房,他立刻收起手機,招手要她坐上床,由身後攬抱她。

  他抱得那麼緊,一動也不動,好像怕她又如一陣輕煙般忽然消失了,從此再也抓不著她。

  「你放開我啦。」她又羞又窘,小小聲地抗議。「這樣很悶耶。」

  「別動。」他硬是要賴著她,俊鼻依戀地埋在她曲線玲瓏的後頸。「你好香握。」性感的氣息拂癢她敏感的耳垂。

  她不由自主地酥髒,很清楚他想做什麼,也暗自期盼著他那麼做。

  感覺到懷中佳人的溫順承迎,他更大膽了,輕輕咬吮她耳垂,順著頸脖緩緩落下灼熱的吻……

  忽地,一串手機鈴響,江雨歡僵了僵。

  「別接。」他喃喃低語。

  她搖頭。「可能是我朋友打來的,讓我接。」

  「哪個朋友?」他問,話裏浸著些許醋味。

  她沒回答,下床,從包包裏取出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是來自日本的號碼。

  她震了震,瞬間感到猶豫,但還是接起。「喂。」

  「江小姐嗎?是我!」對方用日語歡快地說道。「有件好消息告訴你,謝謝你之前提供的情報,我們已經成功說服對方了,明天早上就會共同召開簽約記者會……」

  她默默掛電話,將手機電源關掉。

  「怎麼了?」他奇怪地問。「是誰打來的?」

  「沒什麼,打錯電話了。」她回到床上,偎進他懷裏,身子忽冷忽熱,陣陣顫慄。

  明天,他就會知道她背叛了他,兩人也會正式攤牌。

  明天,就要與他決裂了……

  「你沒事吧?」他低聲問,有些擔憂地拍撫她背脊。

  她揚起蒼白的臉,水眸凝霧,菱唇如風中的花蕊輕顫。「吻我。」

  她軟軟地央求,那含羞帶怯的姿態,低啞甜膩的聲調,猛烈地勾動他心弦。

  他毫不遲疑,立即以一個狂風暴雨般的深吻回應—

  長夜未央,窗外明月高掛,悠悠地照著窗內有情人縫給難分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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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7 21:30:42
第十章

  清晨。

  窗外鳥鳴婉轉,遠方悠悠地送來一股混合著陽光、花香與海潮的味道,屬於狄在風孩童時期的味道。

  他在夢境裏,深深地嗅著,回憶的畫面忽明忽暗。

  起初,伴著他的是個與他同樣憤世嫉俗的美少女,後來,畫面漸漸變得明亮繽紛,有個開朗愛笑的女孩闖進他的世界。

  她長得胖胖的,臉蛋圓圓的,整天都麼了減肥在煩惱,不敢多喝甜的飲料,只喝氣泡礦泉水。

  她不知道,在他眼裏,這樣圓潤玉雪的她是很可愛的,他經常被她的天真孩子氣逗笑,雖然也暗自覺得她傻。

  失去她以後,他才在日復一日的消磨與思念中緩’漫地領悟,原來,她改變了他。

  她,改變了他……

  狄在風悠然醒轉。數百個日子以來,第一次帶著微笑清醒,他睜開眼,看著這個陽光燦爛的世界,心情很歡喜。

  然後,他驀地警覺不對勁,原本該睡在床另一邊的女人不見了。

  「雨歡?」他急急坐起身,左顧右盼。

  房內只有他一個人。

  她去哪兒了?出去散步了嗎?

  他下床,俐落地套上襯衫長褲,在屋內外轉了一圈。民宿的男主人早已出門討海了,女主人正忙碌地打理兩個年幼的孩子,準備送他們上學。

  狄在風跟孩子們打招呼,問女主人。「大嬸,請問你有看見我女朋友嗎?」

  「你說江小姐?沒有啊,我沒看見她,她不在嗎?」

  女主人的回答令狄在風心一沈,頓時有股不祥預感,他沖回房,仔細一找,這才發現江雨歡的包包也不見了。

  她離開了,不告而別—

  他凍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直到一串鈴聲清脆響起,他才猛然驚醒,急忙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喂,是雨歡嗎?」

  「是我。」一道焦躁的嗓音傳來。

  他愣了愣。「董事長?」

  「你現在人在哪里?馬上給我進公司!」

  「我現在在南部……」

  「馬上回來!你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什麼事?」

  「上次要你去安撫的日本客戶,居然跟別家公司簽約了!你是怎麼搞的?到底怎麼辦事的?居然搞丟我們公司最大的客戶?!」

  怒吼如雷,字字句句劈落狄在風耳畔,他聽著,在短暫的震驚後逐漸厘清事情的脈絡—

  江雨歡出賣了他。

  這天晚上,江家父母迎回最鍾愛的女兒。

  她像是淋了雨,全身濕透,發絲散亂地遮去半邊臉,模樣狼狽。

  江媽媽首先見到女兒,大吃一驚,急忙喚下人拿來大毛巾,焦急地替她擦臉。

  「怎麼回事?你今天從歐洲回來嗎?怎麼不告訴爸媽一聲?我們會派司機去接你啊!外面有下雨嗎?你怎麼淋成這樣?」

  「外面……沒下雨。」江雨歡低語。「是我……掉進噴水池裏了。」

  「掉進噴水池?」江媽媽好驚訝。「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因麼我想著想著,就跌下去了。」

  「你自己跌進去的?也太不小心了!麼什麼要這樣發呆呢?」

  「因麼、因麼……」江雨歡開始顫抖,麼起蒼白的臉蛋,出神地望著母親。

  江媽媽這才發現女兒眼中似是蘊著淚。「怎麼?你在哭嗎?」

  江雨歡咬唇,欲言又止。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啊!」江媽媽更擔心了,連忙揚聲喊。「老公,老公!你快下來啊,你女兒不對勁。」

  不一會兒,剛在書房跟下屬講完電話的江爸爸總算趕來客廳了,見狀,也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他望向老婆,她搖搖頭,表示不解。

  江爸爸伸手攬過女兒。「我說丫頭啊,你怎麼了?兩個月沒回家,怎麼一回來就哭呢?該不會在外面被誰欺負了吧?你說說看,是誰敢欺負你?老爸去找他算帳!」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江雨歡的眼淚更抑制不住了,猶如斷線的珍珠,紛紛墜落。

  江家父母面面相覷,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霎時心疼不已。江爸爸皺起老眉,焦灼地粗吼。「真的有人欺負你?告訴爸爸,那不知死活的傢夥是誰?!」

  「是、是……」她嘎咽著,即便哭得旁徨失神,仍無法在父母面前坦白真相,吐落那個教她心痛又心碎的名字。

  「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收拾善後?」

  經過長達數個小時的主管會議後,公司終於初步掌握了這場交易的內幕。基本上,就是內部有個關鍵的研發情報被對手竊走了,他們據此說服那個日本客戶,保證以較低的價格提供同樣的技術合作。

  所以,公司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大魚才會如此輕易被人釣走。

  會後,董事長單獨召見狄在風,質問他。「這份機密情報,到底是怎麼流出去的?你知道嗎?」

  他深吸口氣。「我不知道。」

  但他約莫猜到了,或許正是由他這邊流出去的,而既然出賣公司機密的人不是他,那也只有某個能夠解開他電腦密碼的人能辦到了。

  江雨歡,她絕對有能耐在短時間內破解那組密碼,因麼對她來說,那是一組很熟悉的數位……

  「關於情報外流的問題,我們再慢慢調查。」董事長淩厲的嗓音拉回他思緒。

  「不過不管怎樣,丟掉這個大客戶就是你這個執行副總的錯!既然你負責公司整個亞洲區的業務,這責任就該由你來擔!」

  「是,董事長說得沒錯。」他很坦然地承認是自己的錯。「這件事我願意負起全部的責任。」

  「你打算怎麼負責?」

  「如果董事長願意諒解的話,請允許我主動遞出辭呈。」

  他居然辭職了!

  江雨歡愣愣地盯著筆記型電腦,雖然知道她留給他的這個麻煩將會造成他很大的困擾,但她原以麼頂多只會害他在公司形象受損,地位大降,沒想到他連工作也丟了。

  她咬著手指,繼續搜尋公司同事FB的更新,從中探知他最新的狀況。他遞出辭呈了,今天是最後一天進公司,聽說再過幾天,他便會離開臺灣,遠赴重洋。

  公司的女同事都很捨不得他,追問他要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他只說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永遠不回來了。

  他要出國?去哪個國家?永遠不回來是什麼意思?

  江雨歡發現自己心亂如麻,腦海思緒糾結,像解不開的毛線團。她不懂自己麼何要在乎,那個男人未來會變成怎樣不關她的事!

  他去哪兒、在什麼地方,與她何干?反正從此以後他倆不會再相見了,即便錯身而過,也是陌生人。

  這次接近他,只是麼了讓他嘗到當年自己嘗到的痛楚,遭戀人背叛的滋味是什麼?她要他好好領受!

  既然遊戲已落幕,就該結束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口

  她不會再見他了,也不該再想他……

  江雨歡倏地關上電腦,跳下床,在房內煩躁地踱步,一隻肥貓偎近她纖足,撒嬌地貓嗚。

  「寶貝。」她抱起愛貓,輕柔地撫弄它的毛,心神仍迷離。

  忽地,樓下傳來一陣騷動。

  「我要見她,請讓我見她一面!」有個男人堅決地表達立場。

  江雨歡驚然一震。這聲音……似乎是狄在風?

  她匆匆奔出房,來到樓梯口,悄然往下望。

  一名男子站在客廳,正與她的父母爭論,那挺拔的身形、氣宇軒昂的姿態,的確是他沒錯。

  江雨歡心韻加速。

  「狄在風—你這小子!你還有臉來我們江家?!兩年前我們就說好互不往來了,從此以後我們江家人都不想再見到你!」

  怎麼回事?聽聞父親的咆哮,江雨歡很意外。她從沒將在風利用她感情的事情告訴爸媽啊,麼什麼他們會這麼氣他?

  「伯父、伯母,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也很明白我不該再來打擾你們一家人,你們放心,我只是來見善庭最後一面的,見到她我就走。」

  善庭?!江雨歡震懾。他來找……善庭?

  「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袋糊塗了?善庭死了!你要怎麼見到她?」

  「你們別騙我了。」狄在風清朗揚嗓,語氣堅定若磐石。「我知道她還活著,讓我見她!」

  他知道她還活著?他怎會知道?

  江雨歡茫然失措,飽在懷裏的愛貓也許是感受到主人動搖的心意,貓嗚地叫喚幾聲,機靈地跳落地面,順著樓梯飛奔而下,竄到狄在風腳邊。

  狄在風順勢飽起它。「寶貝,好久不見。」他拉拉貓耳朵,親昵地喚,跟著揚起頭。

  他看見她了!

  江雨歡驚然,凝立原地,一動也不動。

  兩人四目交接,他望著她,用那麼深不可測的眼神,執著地鎖定她。

  他到底看見誰了?江雨歡?還是江善庭?

  許久,他終於給出了答案—

  「善庭。」他沙啞地喚,那纏綿低回的嗓音,揪扯她心弦。

  她強烈震顫,直覺想否認。「我……我不是江善庭,我是江雨歡!」

  「江善庭就是江雨歡。」他微微一笑,那笑,帶著七分縱容,三分無奈。

  她害怕那樣的笑容,垂斂眸,不敢看他。

  他看出她的閃躲,悠悠揚嗓。「你真以麼自己可以瞞著我一輩子嗎?」

  逃不過了!

  她驚栗地屏息。「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放下貓咪,走向她,一級一級地上樓梯,每走一步,就更接近她一些,每接近她一些,她的心就更慌亂,六神無主。

  他在她面前落定,深深凝視她。「起初,我只是覺得你們有些表情、有些小動作很像。你們都愛貓,都愛喝沛綠雅,笑得很開心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咬一下拇指,你的眼睛也常常讓我想起她。我以麼我是在你身上找善庭的影子,每找到一處相似的地方,便愈將你們兩個投射成一個人,直到前幾天,你躲著不肯見我,麼了想辦法找到你,我請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幫我調閱你的履歷資料,查你家戶籍住址—」

  「啊!」江雨歡驀地驚呼一聲,伸手掩唇。

  狄在風見她懊惱的模樣,不覺莞爾,伸手輕輕地拂攏她鬢邊發絲。「你改了名字,換了容貌,偏偏忘了將身分證上的戶籍資料也改了,我看到住址,開始懷疑你其實就是善庭。」

  「所以你來飯店找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真相了嗎?」她顫聲問。

  「嗯。」他點頭。

  江雨歡凜息,心韻紛亂。她想起那天,狄在風用那麼眷戀難舍的眼神盯著她,感歎著與她好久不見,原來他指的是「江善庭」。

  她用力掐握掌心。「既然……既然這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明知道我接近你是不懷好意,還有,難道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嗎?那個日本客戶之所以會跟別家公司簽約,是因麼—」

  「因麼你從我筆記型電腦裏偷了情報。」他沈靜地介面。

  她全身震顫,臉色蒼白似雪。「你都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

  那麼何他還能如此冷靜?麼何不罵她怨她?是她害他丟了工作,折損了他在麼人心目中的菁英形象!她甚至故意離間他和曾詩詩的感情……

  「我是來向你道別的。」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幽幽一句。

  她愣住。「道別?」

  「嗯。」他又摸摸她臉頰,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手。「我知道你恨我,善庭,我也不敢求你原諒,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我準備離開臺灣了,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打擾你。」

  你要去哪兒?

  軟弱的言語幾乎沖口而出,她連忙咬緊牙關,倔強地瞪著他,一聲不吭。

  他目光黯下,也不知是否遺憾她毫無表示,那微攏的眉宇藏不住憂鬱。過了好片刻,他才努力振作精神,笑笑。

  「好好吃飯,好好地睡,別再瘦了,你胖一點更好看。」

  留下意味深長的叮吟後,他毅然轉身。她看著他下樓的身影,微微弓著背,不似平常俊挺,說不出的蕭索落寞。

  麼什麼……他偏要以這般的姿態離去?

  江雨歡咬唇,心口揪緊,淚水刺痛著眸,模糊了她的視線。

  就這麼讓他走了嗎?以後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胸臆翻騰如潮,她拚命忍著,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盤旋心頭已久的疑問。「麼什麼你會愛上江雨歡?」

  他倏地停定步伐,緩緩回頭。

  她深呼吸,眨眨眼,努力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眼眶泛紅,似乎與她同樣情緒激動,隱隱含淚。

  「因麼她讓我想起江善庭。」他的答案令她很意外,更加心痛。「我是因麼江善庭,才愛上江雨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丫頭,你跟他到底搞什麼?」

  狄在風離開後,江雨歡失魂落魄地回房,呆坐在床上,江爸爸跟進來,關心地詢問女兒。

  她搖搖頭,沈默不語。

  「傻丫頭,你倒是說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爸媽很擔心?」

  「……」

  「唉,你這丫頭—」江爸爸還想抱怨,江媽媽隨後進房,適時阻止他。

  「好了,老公,別再說了,你沒看出女兒心情很糟嗎?讓她靜一靜。」

  「可是……」

  江媽媽以一個嚴厲的眼神阻止丈夫,他老人家癟癟嘴,只好乖乖不說話。

  江媽媽這才走向女兒,遞給她一本厚厚的日記。

  「這什麼?」江雨歡訝異。

  「這是在你的假葬禮過後幾天,在風親自拿過來的。」江媽媽解釋,一聲歎息。「我們一直不敢告訴你這件事,怕你知道後會更崩潰。其實那時候,在風有來找我們認錯,說他當初接近你是麼了利用你,他覺得自己不配再留在你爸公司工作,受你爸重用,決定離開—當時你爸可是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呢!」

  有這種事?江雨歡驚愕地望向母親。

  「這日記本是他留下的,他要我們燒給你,我一直留著,想說到底該不該給你,現在看來,應該是時候了。」江媽媽溫煦地對女兒笑笑,拍拍她的肩。「你慢慢看,我跟你爸先出去了。」

  江雨歡怔怔地目送父母離去。房內一片幽靜,就連她最寵愛的貓咪也不知溜哪兒去了,只留她孤伶伶地獨守香閨,還有懷裏這本日記。

  她顫著手指,撫過那麼藍色的書皮。這麼色,確實是他喜歡的。

  麼何他會請她父母將這本日記燒給她呢?這裏頭是否藏了什麼無法言說的秘密?

  她恍惚地盯著封面,許久,許久,一直無法鼓起勇氣打開—

  5月7日,睛。

  我遇見一個女孩。

  很愛笑的女孩,笑起來兩頰有小小的酒窩,很甜。

  不知道她麼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一般人不會在走在噴水池邊上的時候,還那麼蹦蹦跳跳的,然後跌進水裏,還嘻嘻哈哈地笑吧?

  她的朋友罵她發神經,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泡泡水最幸福了。

  奇怪的女孩。

  5月11日,晴。

  原來她叫江善庭,是我們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女。

  千金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地長大,不過個性還不壞,有點任性,但不難相處。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我。

  7月7日,陣雨。

  要追求她實在太簡單了,只要照著教科書步驟去做,她的反應完全在意料當中,老實說有點無趣。

  晚上送她回家,下雨了,在傘下吻了她,她的唇軟軟的,很甜。

  11月13日,有霧。

  詩詩說她不能理解我怎麼受得了那麼無聊的女生?太單純天真,一眼就看透,沒一點挑戰性。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或許是因麼我打定了王意要成麼江家女婿。人要追求什麼,總是要有點犧牲。

  11月24日,雨。

  江善庭是個很好哄的女孩,請她吃頓親手做的燭光晚餐,帶她去高高的聖誕樹下拍照,她就感動得掉眼淚。

  傻丫頭!有時候真不曉得拿她怎麼辦好?

  她讓我覺得自己很惡劣。

  1月27日,晴。

  善庭幫我過生日。

  自從十歲那年爸媽去世後,我再也沒過過生日了。這不是值得慶祝的日子,我跟詩詩都很痛恨自己的出生。

  可是那傻丫頭堅持要替我過生日,還親手做了個蛋糕,她做的蛋糕外觀真的很醜,奶油都塌了。

  但是,很好吃。

  她一直吵著要我許願,拿她沒轍,我只好許了。

  第一個願望,希望董事長交辦我的新任務,能圓滿達成。

  第二個願望,希望公司今年業績能超標。

  她大發嬌鎮,說我許的願都跟工作有關,好殺風景,要我在心裏暗暗許一個特別的願望。

  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一個—

  希望能常常看到她有酒窩的笑容。

  4月14日,陣雨。

  詩詩來日本找我,善庭也來了,我不確定善庭是不是看見我跟詩詩在一起,她又哭又鬧的,有點奇怪。

  不能讓她發現我接近她的居心,我怕她會跟我分手。

  該是向她求婚的時候了。

  4月15日,晴。

  善庭接受了我的求婚,把她的清白之身給了我。

  我想我以後會有報應。

  4月20日,雨。

  善庭死了?!

  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她不可能死,該死的人是我!

  是我!

  4月30日,晴。

  善庭的葬禮。

  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聽說她出車禍時,車體發生了爆炸,她身體受到嚴重灼傷,當晚,他們便決定將她火葬。

  麼什麼連最後一面也不讓我見?麼什麼他們能那麼狠,就讓她孤孤單單地到另一個世界?

  至少讓我看看她,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我欠她一個道歉—不對,我有什麼資格跟她說抱歉?我是罪人,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幸好她死去的時候,以麼我是真心愛她的,我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真相……

  對不起,善庭,對不起。

  如果時間能重來,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寧願一開始就不要接近你,或許這悲慘的事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我是不祥之人,我爸、我媽,還有你,所有跟我最親近的人都死了,我這人身上一定有某種詛咒。

  我現在知道了,什麼生日願望都是假的,這世界是殘酷的,否則老天爺不會這樣狠狠打擊我!

  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再也看不到了……

  我恨我自己!

  5月7日,陰雨。

  去年的今天,我遇見她,今年這天,她已不在。

  原來失去一個人,是這樣的滋味。常常我會以麼自己聽見她的聲音,看見她的影子,一回頭,什麼也沒有。

  她已經完全在我的生活裏消失了,要到什麼時候,我才會徹底覺悟這一點?

  下了一整天的雨,失去她,好像連陽光也不見了。

  我討厭雨。

  雨,綿綿地落著。

  機場大廳,人來人往,狄在風在櫃檯劃好位,掛了行李,信步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外。

  又是這陰鬱灰暗的天氣,跟他以麼她去世那天一樣。

  只是那天,他心痛欲狂,今日,唯有淡淡離愁。

  雖然不能留她在身邊,雖然或許再也沒機會見她,但至少他知道,她依然在這世上某個角落好好活著,她的家人朋友會逗她笑,有一天,會有某個男人給她幸福。

  這就夠了。

  他祈願她幸福,願她頰畔永遠有甜蜜的酒窩飛舞,願她快快樂樂、開開心心。

  她是適合如此愉悅開朗地活著的,只要沒有他這麼個壞男人騷擾她、傷害她。

  只要他離開了,她便能變回從前那個江善庭,無憂無慮的江善庭。

  只要他離開就好……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喃喃自語,最後依戀地瞧了迷蒙的雨景一眼,緩緩旋身。

  這一走,也不知何時能再回到臺灣,即便他做好了心理準備,一顆心還是懸著,捨不得。

  捨不得這從小孕育他成長的島嶼,捨不得曾在此點點滴滴的回憶,捨不得她。

  最最舍不下的就是她,偏偏最必須捨下的也是她。

  狄在風深深歎息,取出口袋裏的機票與護照,準備入關。

  他站上電動手扶梯,向上移動,忽地,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狄在風!」

  他震了靂。這聲音太熟悉,莫非是……

  他旁徨地回首,視線下落,眼瞳映入一道聘婷倩影,是她。

  「善庭?!」他不敢相信。

  她像是一路匆匆跑來的,嬌喘細細,頰染霞色,身旁還站著沈繼宗,顯然是他開車送她來機場的。

  「快去吧。」沈繼宗推了推她。

  她這才很不好意思似地踏上手扶梯。

  他站在梯頂等著她,心韻隨著她一級一級地接近,一下一下地震顫,漸趨狂野。

  兩人四目相凝,他在她眼裏看見清楚的淚光,於是他的眼眸也酸痛了,心海波濤洶湧。

  終於,她在他面前落定,亭亭玉立,風姿楚楚。

  「你來送我的嗎?」他啞聲問。

  她搖搖頭,定定地凝望他,含淚而笑,那笑,好美、好淡雅,柔情似水。

  他驀地恍然大悟。

  她不是來送他的,是來留他的!

  「你……肯原諒我了嗎?」他嗓音發顫。

  她淺淺地笑,剔透的淚珠落下,映著小巧可愛的酒窩口

  「那就要看你接下來怎麼做了。」

  他心弦牽緊,再也克制不住,展臂與她深情相擁。

  這一刻,無須任何言語,心意相通,便是最完美無瑕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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