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相信她?」
「……」
「你真的相信我會因麼看她不爽,私底下約她出來,還甩她耳光、用指甲抓傷她的臉?」
「……」
「你說話啊!別悶不吭聲的!」
狄在風無言,深沈地盯著面前激動難抑的女人。看得出來她很生氣,咬牙切齒、臉泛紅暈,明眸點燃灼灼怒火。
他可以明白她的憤怒,任誰都不樂意自己被誤會,但,真的是誤會嗎?
他沈沈揚嗓。「我知道你的脾氣,詩詩,你如果不喜歡某個人,如果覺得她礙你的眼,你是會想辦法對付她的。」
曾詩詩聞言,倒抽口氣,杏眸圓睜。「所以呢?你是認定我欺負你女朋友?」
狄在風肇眉。「她的臉,不會無端被抓傷。」
「我說過了,那是她自己搞的鬼!」曾詩詩氣惱地冷碎。「她硬把我的手拉去抓她的,我也被她嚇了一跳啊!而且你知道嗎?我今天會來這間飯店也是她把我叫來的,她安排我來抓奸!」
「抓奸?」狄在風挑了挑眉。
曾詩詩也驀地一愣,一時口快道出真相並不是她的本意,但事已至此,她也無法再隱瞞了。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一直跟我們總監在一起。」她低聲坦承。
狄在風注視她,半晌,微勾唇,似笑非笑。「你真以麼我沒猜到?」
「你……」她驚愕。「早就知道了?」
「你會用什麼手段爭取自己在舞團裏的地位,我大概都能想得到。」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曾詩詩抿唇,不確定自己該松一口氣,或是感到懊』險。她原本想在這個知己好友面前多少保持一點形象的。
狄在風看透她心思,微微一曬。「你別擔心,關於這方面,我跟你是半斤八兩,看看我以前……是怎麼對善庭的。」
她聽出他話裏的自嘲與惆悵,訝然揚眉。
他澀澀地苦笑。「所以這次,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什麼意思?」她不解。
他沒立刻回答,望向大廳另一邊,江雨歡正坐在角落沙發上,雙手扶膝,側臉凝娣窗外。
她的坐姿那麼溫順嬌怯,襯著纖瘦的身形,更顯得我見猶憐。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跟著深吸口氣,收回眷戀的目光。「這次,我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你也一樣。」
曾詩詩一震,他這話說得太堅定、太冷靜,教她心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去招惹雨歡,否則……」
「否則怎樣?」
他深深地望她,墨瞳忽明忽滅,變換不定。「我只能跟你絕交了。」
「你還好嗎?」
十分鐘後,狄在風回到江雨歡身邊,在她面前蹲下,揚起手,輕憐不舍地撫摸她浮著淡紅抓痕的臉頰。
他看著她,用那溫沈難解的目光,雕琢著她精致的五官,他看得那麼用心,近乎憂鬱,仿佛在看著某種珍貴的寶貝,失而復得的寶貝。
她被他看得好不自在。「你……幹麼一直看著我?」
他抿唇,淡淡地、恍惚地微笑。「只是覺得很久、很久沒見到你了。」
「才幾天而已!」她語音尖銳。
他沒反駁,只是一徑用那溫情謎樣的眼神盯著她,眼眶甚至微微泛紅。
終於,他一聲歎息,像是好不容易平復了傷痛又激昂的情緒。「你的臉還痛不痛?」
她倔強地不吭聲,凝定他的眼潭氨氯著水氣。
「我跟飯店借了藥膏,先幫你塗上?」他詢問她的意願。
她遲疑了兩秒,才點點頭。
他微笑,旋開藥管的蓋子,在指尖擠出一條,輕輕抹上她的臉。
藥膏清涼,呵護著她微痛的肌窩,很舒服。
她領受他的溫柔,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是對她無限包容的疼愛。麼什麼他會這麼寵她?
江雨歡心韻坪然,唱著某種歡快的旋律,她不自禁地焦灼著,感受到一種甜蜜的心慌。
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融化在他的柔情密意裏,她的心該是一塊冷硬的冰。
她咬咬牙,刻意靜定地揚嗓。「你跟曾詩詩……說了些什麼?」
他繼續替她搽藥。「她說,她是被冤枉的,是你把她叫來這間飯店,也是你故意安排在我面前演這場戲。」
她悄悄捏了捏掌心,表面卻維持神情不變。「你相信她?」
「我相信你。」他直視她。
她怔住,一時不知所措。
他將藥膏擱在一邊,起身坐在她身旁,雙手捧過她臉蛋,輕輕地朝她剛抹上藥的臉頰吹氣。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還痛嗎?」他像個慈愛的父親,寵溺著嬌縱的小女兒。
他令她聯想起小時候,當她還在讀幼稚園時,有次被破碎的玻璃杯刮傷了手指,爸爸也是這樣吹拂她傷口。
麼何對她這麼好?麼何毫不猶豫地相信她?難道他沒有一絲絲懷疑,其實暗中使壞的人是她嗎?他跟曾詩詩,不是關係密切到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嗎?
「你……真的相信我?」她嗓音暗啞。
他微笑,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向公司告假,開車沿著高速公路南下,帶她來到臺灣西南部一座濱海的小漁村。
將近日落時分,天空像塗上油彩的畫布,層層疊疊著各種絢爛的麼色,港邊錯落一格格魚溫,養著新鮮蚵仔,路邊帳篷下,不時可見到幾個戴斗笠的婦女勤快地剝著蚵殼。
海風潮濕,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鹹味。
「麼什麼帶我來這裏?」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
「什麼?」江雨歡訝異地望向狄在風,他正對她微笑。
她霎時有些心亂。麼何他要帶她來他長大的故鄉?他以前從來不提兒時往事的,總是兒句話匆匆敷衍,她只知道他是孤兒,十歲那年就失去了父母。
「跟我來。」
他牽著她的手,沿著街道往內走,漸漸地來到村內偏僻之處,周遭人煙稀少,幾株參天老樹共同圍著一棟磚瓦房子,牆面油漆斑駁,屋檐掛著蜘蛛網,顯然已有幾年無人居住。
「我以前,就住在這裏頭。」他指著空蕩蕩的老房子,對她說道。
她屏息,惘然無語。
他拉著她在樹下一張石椅坐下,繼續說明。「以前這裏是一間育幼院,住了將近二十個孩子,我是十歲那年來到這兒的,詩詩比我早來兩個月。」
她震了震。「所以你們兩個是一起在這裏長大的?」
「也不能這麼說,詩詩住了半年就離開了。」
「麼什麼?」
「她是因麼遭受繼父家暴,才暫時被送來這裏安置的。」他解釋。「後來她媽媽又把她接回去了。」
家暴!江雨歡一顫,咬了咬唇。
「我們是好幾年後才又相遇的,那時候我到臺北上大學,她離家出走,流落到制服店打工。」
「什麼?!」
江雨歡更驚訝了,她望向狄在風,他盯著前方的老房子,眉宇收攏,略顯憂鬱。
「她告訴我,從育幼院回家後,她媽媽還是帶著她跟繼父住在一起。起初幾年那傢夥有比較收斂,沒再打她虐待她,可是等她上了國中,漸漸發育之後,那傢夥就對她動了別的念頭……」
「不會吧!」江雨歡輕呼,有股用雙手掩住耳朵的衝動。她不想再聽了,也不願去想像,一個青蔥玉秀的少女會被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如何對待。
「她跟我說,有時候她被繼父抓到房間裏,她媽媽明明就在客廳,卻假裝沒聽見她求救的聲音,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忍了兩、三年,實在受不了,只能離家出走。」
這太過分了!這樣的父母,太令人髮指!
江雨歡緊緊握拳,使勁拽著裙擺。比起遭到親生母親背叛的曾詩詩,從小在雙親愛護下成長的她,真的很幸福。
「你……麼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麼何要告訴她關於曾詩詩的殘酷往事?
「因麼我希望你能瞭解她。」狄在風握住她的手,輕柔地一根根扳開她的手指。「她會那麼排斥你,可能是因麼她從你身上感受到威脅。對她來說,我一直是她生命裏唯一能信賴的朋友,所以她很怕任何人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是這樣嗎?江雨歡幽幽地凝娣他。有件事,她很早就想問了—
「你跟曾詩詩,你們兩個在一起過吧?」
他輕輕一曬,仿佛早料到她會這樣問。「如果你是問我們有沒有上過床?有,上過幾次。」
她倏地變臉,掙脫他的手。
他感覺到她的怒意,有些無奈,也有些自嘲。「別生氣,那都是很年輕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我跟她都未成年吧,我們上床不像是那種交往的戀人,比較像是……」
「像什麼?」
「互相舔紙傷口的小動物。」
她怔住,沒想到他會如此形容。
「我們從小都遭受到很多冷落和歧視,遇到很多……怎麼說呢?你想像不到的壞人,經歷過在底層生活的卑微與辛酸,所以我們都立志,總有一天,一定要成功,把那些曾經欺負侮辱我們的人都踩在腳下。」
所以才利用她的嗎?
因麼迫切地想成功,想成麼上流社會的一分子,才刻意接近她,欺騙她的感情嗎?
江雨歡斂眸,用力咬牙,咬住胸臆那股波濤洶湧的恨意。
就算他和曾詩詩有過悲慘的童年,就算他們都曾嘗遍人情冷暖,也不代表他們可以利用她,在背後嘲弄她的無知。
她強忍翻騰的情緒,顫聲揚嗓。「後來呢?」
他沈默片刻。「後來我們覺得,比起這種暖昧不清的床伴關係,我們更適合當好朋友。我從來沒把她當成戀人,她也一樣,她身邊也是有很多男人來來去去。」
「看來你們兩個的異性關係都很複雜。」她諷刺地評論。
「抱歉。」他自嘲地扯扯唇。
道什麼歉?她冷哼,憤然揚眸,目光灼灼。「可是這樣不是很特別嗎?不管你們各自交了多少男女朋友,你們最重視的永遠是彼此。」
他凝定她。「是詩詩這樣跟你說的嗎?」
她眯眼。「難道你想否認?」
他遲疑兩秒,搖搖頭。
江雨歡心一沈,一股濃濃酸味刺痛著她眼眸,淚水呼之欲出口
他也不知是否看出她的動搖,麼手輕撫她臉頰,圈鎖她的眼潭溫潤似海。「我不否認她對我很重要,但,你更重要。」
她心跳一停,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我跟她說了,如果非要我在她跟你當中選一個,我會選擇你口」
騙人!他說謊!
江雨歡全身顫慄,胸臆強烈震蕩。
這男人太可惡了!兩年前他就是這麼哄得她心甘情願地將整個人、整顆心都給了他,令她飛峨撲火,愛得回不了頭。
結果,她得到了什麼?徒然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而今,他竟能厚麼無恥地對「另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花言巧語,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他心裏還有一絲絲江善庭的存在嗎?
那個天真癡傻的女孩,他已經完全忘了她嗎?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兩年前……你的好朋友曾詩詩告訴我,兩年前,你曾經有個未婚妻,是真的嗎?」
他聞言,神情霎時變色。
反應有必要這麼激烈嗎?她在心裏,暗暗冷笑。
「麼什麼……你會問起她?」他語音發顫。
麼什麼呢?
她譏消地抿抿唇。「我只是很想知道,那個女人對你的意義是什麼?你,愛過她嗎?」
他咬牙不語,下領僵硬地收凜,眸光明滅不定。
「告訴我實話。」她語氣冷凝如冰。
他望著她,墨瞳幽深,蘊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深刻意味。
時間在兩人四目相凝間安靜地流逝,日落了,天色染上憂鬱森冷的蒼藍。
許久,許久,他終於沙啞地開口,每個字句宛如流星,融墜她的心—
「嗯,我想我愛過她。」
不要相信他!
千萬不能相信他!
但是,又很想相信他,相信他的確曾經愛過那個傻乎乎的、毫無心眼的女孩,並非只是純粹的利用。
好矛盾!
她該怎麼辦?
自從得到狄在風親口說出的答案後,她的情緒一直起落不定、忽高忽低,有時心酸,有時氣惱。
他說,他愛過江善庭,她真的很想相信他,但……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在風從來沒告訴過你嗎?看來他對你,也沒有多在乎!
兩年前,那個心碎的黃昏,曾詩詩曾如此盛氣淩人地對她嗆聲。
而她,完全崩潰了,就在他當成紅麼知己對待的女人前,哭得哀痛逾恒,宛如世界末日。
曾詩詩對他提過這件事嗎?他可知道,當日她就是因麼大受打擊,才會一時失神,意外發生車禍?
他帶她到這座小漁村,告訴她曾詩詩有多麼可憐,要她學著同情、學著體諒,但兩年前那天,誰來同情體諒她?!
這兩年來,她因燒傷複健所承受的痛苦與折磨,他知道嗎?能體諒嗎?
太可恨了,這男人,實在太可恨!
而更可恨的是她自己,竟然到現在還不能堅定地恨他,還軟弱地幾乎要動搖……
一念及此,江雨歡鬱悶地磨牙,指尖用力掐進掌心,刺痛著。
「烤好了,來吃吧!」
一道爽朗的嗓音喚她,她定定神,凝束沈浮的思緒。
狄在風站在前方數公尺處,朝她笑著招手。
日落之後,他們投宿於漁村裏某間民宿,在超市採買了些食材,又向主人借了烤肉用具,辦起一個小小的BBQ。
民宿的主人跟孩子也都來參加了,狄在風負責擔起烤肉掌廚的大任,忙得不亦樂乎。
她緩緩走向他,甜膩的烤肉香撲鼻而來。
「這雞腿,是麼你特別烤的握。」他朝她眨眨眼,壓低嗓音,仿佛在說著什麼秘密。
她接過雞腿,猶豫地盯了數秒,才咬了一小口。腿肉烤得香酥軟嫩,表皮微微透著一層焦色。
「好吃嗎?」他期待地問。
她點點頭。
他笑了,伸手捏捏她鼻尖。「好吃就多吃點,我待會兒再弄些鮮蚵給你,你可得全部給我吃完。」
「嗯。」
叮吟她努力進食已成麼他的日常任務,而她也習慣性地應允。
江雨歡握著雞腿,坐在庭院角落,看著狄在風很自在地跟主人家說說笑笑。雖然他說自己的成長過程很陰暗,但完全沒表現在他的人際關係上,總是那麼開朗風趣地與人相處。
所以當年,她才會受他的騙吧,以麼他是個溫柔幽默的好男人。
但原來,那都是假的,他並不像表面那麼陽光,是存著壞心接近她……
江雨歡怔怔地咬著雞腿,淚珠在眼裏瑩瑩閃爍。
她開始覺得這個復仇遊戲不好玩了,她感受不到想像中的痛快淋漓,反而有種莫名的酸楚。
「怎麼吃這麼慢?」狄在風端來一個餐盤,拿了兩杯氣泡礦泉水,在她身旁坐下。「先喝點水吧,免得噎著。」
「嗯。」她接過紙杯,喝了一口,不知如何形容橫梗胸臆的複雜滋味。
他總是記得她愛喝沛綠雅的氣泡礦泉水,就連在這種鄉下地方,也設法買來給她。
以前也是一樣,他會在家裏的冰箱擺滿沛綠雅,等她來訪的時候招待她喝。
還有,他在門鎖和電腦裏用的密碼都是她的生日—這些用心,難道都是虛假的嗎?或者如他所說,其中也帶有幾分真實?
她真的搞不懂了……
「怎麼不吃了?」他肇眉望她,昏沈夜色中,看不清她眼裏微漾淚光,只覺得她神情有些異樣。
她悄悄眨回淚水,深吸口氣。「我想換點口味,你不是說要烤鮮蚵給我吃嗎?」
「有啊,在這裏。」他指指方才端來的餐盤。「等等,我把肉剔下來。」
他拿起筷子,將烤得半熟的蚵肉從殼內剝離出來,沾了點酸辣醬,送近她唇畔。「啊—」
她應聲張唇,接收飽滿鮮嫩的蚵肉。
「好吃嗎?」
「嗯。」
「那再吃一個。」
他繼續喂她,像喂著一個任性的孩子,舉動滿是體貼憐愛。
她心弦揪緊,差點又要掉眼淚了,急忙低頭,也用筷子挾起一塊蚵肉。「你也吃一個。」換她喂他。
他笑笑,毫不客氣地張口咬下。
兩人相互喂食,甜蜜的姿態看得民宿主人夫婦嘖嘖有聲,欣羨不已。
「你們這對情侶感情還真好,什麼時候結婚啊?」女主人熱情相問。
江雨歡聽了,一陣尷尬,正不知所措時,狄在風倒是很主動地展臂摟她肩膀,宣示所有權。
「只要她肯答應嫁給我,要我明天馬上求婚也行。」
他說什麼?她嬌鎮地橫他一眼。「誰說要跟你結婚了?」
他臉垮下來,故作失望。「你真的不嫁?」
「就不嫁。」
「喂,打個商量嘛,也不一定明天就要嫁啊,三個月後也可以。」
「三個月後也不嫁。」
「那明年春天?」
「你慢慢等吧!」
小倆口打情罵俏,逗得主人家夫婦呵呵大笑。
江雨歡聽見笑聲,這才恍然驚悟,她在做什麼?竟跟他當著別人面鬥起嘴來了,好似真是一對熱戀情侶。
她急急端起紙杯,喝了一大口水。
怎麼辦?她的心愈來愈亂了,再這麼下去,她又會淪陷……
一場熱鬧的烤肉派對後,萬籟歸於靜寂。
沐浴過後,江雨歡換上向女主人借來的睡衣,回到房間,狄在風也已換穿睡衣,正半躺在床上,用手機收發電子郵件。
見她進房,他立刻收起手機,招手要她坐上床,由身後攬抱她。
他抱得那麼緊,一動也不動,好像怕她又如一陣輕煙般忽然消失了,從此再也抓不著她。
「你放開我啦。」她又羞又窘,小小聲地抗議。「這樣很悶耶。」
「別動。」他硬是要賴著她,俊鼻依戀地埋在她曲線玲瓏的後頸。「你好香握。」性感的氣息拂癢她敏感的耳垂。
她不由自主地酥髒,很清楚他想做什麼,也暗自期盼著他那麼做。
感覺到懷中佳人的溫順承迎,他更大膽了,輕輕咬吮她耳垂,順著頸脖緩緩落下灼熱的吻……
忽地,一串手機鈴響,江雨歡僵了僵。
「別接。」他喃喃低語。
她搖頭。「可能是我朋友打來的,讓我接。」
「哪個朋友?」他問,話裏浸著些許醋味。
她沒回答,下床,從包包裏取出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是來自日本的號碼。
她震了震,瞬間感到猶豫,但還是接起。「喂。」
「江小姐嗎?是我!」對方用日語歡快地說道。「有件好消息告訴你,謝謝你之前提供的情報,我們已經成功說服對方了,明天早上就會共同召開簽約記者會……」
她默默掛電話,將手機電源關掉。
「怎麼了?」他奇怪地問。「是誰打來的?」
「沒什麼,打錯電話了。」她回到床上,偎進他懷裏,身子忽冷忽熱,陣陣顫慄。
明天,他就會知道她背叛了他,兩人也會正式攤牌。
明天,就要與他決裂了……
「你沒事吧?」他低聲問,有些擔憂地拍撫她背脊。
她揚起蒼白的臉,水眸凝霧,菱唇如風中的花蕊輕顫。「吻我。」
她軟軟地央求,那含羞帶怯的姿態,低啞甜膩的聲調,猛烈地勾動他心弦。
他毫不遲疑,立即以一個狂風暴雨般的深吻回應—
長夜未央,窗外明月高掛,悠悠地照著窗內有情人縫給難分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