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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靈楓]可愛防守教練(戀人達陣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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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0:48 |倒序瀏覽
可愛防守教練【戀人達陣之三】作者:靈楓

這男人實在太白目!
無視她的存在,大剌剌的把水甩到她身上,
一張嘴像是裝了電動馬達,哇啦哇啦說個不停,
她討厭別人明知故問,也討厭別人跟她裝熟,
偏偏這長舌傢伙兩點全都犯了!
對於嘻皮笑臉的男人,她向來沒什麼好感,
但對他可愛的笑容,她就是沒有絲毫抵抗力。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夢想能擁有一個家,
遇到他之後,她以為找到了能相守一生的伴侶,
奈何他真正想追求的與她根本就不一樣,
他在向前行的時候,也和別人一樣忘記她,
想要成為他最重要的人,真是太貪心的想法嗎?
既然如此,她決定這回當那個主動喊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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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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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1:30
楔子

清晨的陽光親吻著繁鬧的新英格蘭,金色的光線透過百葉窗照進三十樓的複式單位內。

簡單風格的臥室裡擺放著一張加大的雙人床,白底灰色細線條的床單,讓人感覺相當有品味。

此刻,趴睡在柔軟的楓木大床上的,是一個半裸的東方男人。

染成銀白色的短髮披散在那如精工雕塑般的俊美容貌上,刀鑿般的五官深刻俊朗,不若時下許多偏瘦的男人,他有著一副精壯的身體,皮膚更是曬成健康的古銅色,讓後腰間的刺青看起來更加的耀眼。

那是一雙眩目的翅膀,由荊棘紋所組成的圖騰在他的後腰間,霸氣而美麗。

轉過身,他習慣性地伸手想要將身旁的人兒抱進懷中,卻發現觸手處一片冰涼。

蹙著眉頭,他緩緩睜開睡意仍濃的黑眸,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床鋪。

「奈奈?」

他坐起身,邊打著呵欠邊撈過擱在床頭櫃上的鬧鐘,在視線觸及鐘面上的時間時猛然瞠目,幾乎摔下床。

「哇!已經七點半了!」

連滾帶跌地跑進浴室裡,他嘴巴含著電動牙刷,七手八腳地梳著凌亂的頭髮後,匆匆套上戀人早替他準備好的衣飾,跌跌撞撞的跑到客廳。

濃醇的咖啡香與食物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著,奶白色的客廳洋溢著一股屬於清晨的慵懶氣氛。

開放式的廚房內,一名身材纖瘦的女人正在料理著早點。

女人長得艷麗嫵媚,一雙黑湛湛的眸子清澄明亮,修長的身子穿著鑲有萊恩石的花花公子上衣及深色的低腰牛仔褲,露出一截雪白的纖腰,使後腰上眩目的刺青若隱若現,那成熟而不做作的女人性感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奈奈!」

女人聞聲轉過頭來,意外地挑高眉頭,朝他露出微笑,「你起來了。」

「妳今天怎麼這麼早?」他不解地問道。

「睡不著就起來了。」她微笑解釋,以鍋鏟敲敲鍋沿,「早餐?」

倒了一杯新鮮香濃的咖啡,他加了好幾匙的奶精後才一口灌下,「來不及了,我趕著回球場。」

「你昨天才回來,不多休息一下?」

「沒時間了。」他搖搖頭,打了一個呵欠,「環姊剛簽了一些新的球員,這陣子可有得忙了。」

「是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卻被她掩飾得很好。看他手忙腳亂地想要將領帶打好,她直接來到他面前,熟練地接手。「吃點東西墊墊胃比較好吧?」

「我在路上隨便吃點什麼就好。」解決了一整杯咖啡,他舔舔沾著奶精的食指,「妳多吃一點。」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替他整理好衣衫,「過兩天要去你媽那裡吃飯,你還記得吧?」

「啊?」他聞言一怔,「是這個星期嗎?」

「真的忘了?」不用他說她已經猜到了。「你不會又要我一個人去吧?」

「對不起!我真的忘記了。」他眨著眼,很無辜地搔搔頭,「奈奈,妳幫我去好不好?」

見他露出小狗般的表情懇求她,叫她怎麼說得出拒絕的話?她低嘆一聲,知道自己又再次敗在他手中。她拍拍他的前額,柔啞的聲音有著無奈,「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去就是了。」

「我就知道奈奈最好了!」知道心軟的她向來最敵不過自己的哀求,得逞的笑容在俊臉上漾開,他伸臂圈住她的腰肢,俯身吻著那輕抿的唇瓣。「別這樣嘛,等我忙完了我們一起去玩,好好補償妳!」

「這話我聽聽就算了,你每次都這麼說。」替他把被梳得平板的短髮揉開,她以修長的手指替他隨意弄一個造型,「好了。」

「謝謝。」在她的臉頰印下一吻,他抄起外套與車鑰匙,旋開大門離開,「我先走了,妳不用等門了。」

目送那閃身進電梯的背影,強撐的笑容瞬間自美麗的臉上凝結。

「程太太,早安。」門外送丈夫上班的鄰居太太笑著向她揮手,禮貌地打招呼。

「是衛、小、姐。」她扯唇,一字一句,皮笑肉不笑地更正。

回到廚房,她木然地瞪著鍋內的炒蛋半晌,最後打開垃圾桶蓋,將豐盛的早餐倒入其中,同時暗暗地發誓──

她再也不會像個傻瓜般特意爬起來煮早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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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1:53
第一章

太陽高高的掛在藍天上,混凝土森林沐浴於陽光之下,柏油路被烤得能煮熟一顆蛋,炎熱的天氣讓人懶洋洋的完全沒有任何動力。

將古董保時捷停進大廈的停車場內,衛曉奈踩著三吋高的Jimmy Choo步進位於十八樓,掛著刻上「女神」門牌的辦公室內。

時間還沒到九點,設計前衛明亮的辦公室內已充滿人氣,電話鈴聲、說話聲、打字聲,偌大的辦公室內一片忙碌。

「奈奈姊,妳怎麼這麼早啊?」手上捧著一大堆檔案夾的助手在看見剛進門的衛曉奈時,朝她用力地揮手打招呼。「妳今天還是一樣的帥喔!」

「告訴你幾次了,在公司裡不要大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衛曉奈隨手拿起助手捧著的檔案夾拍拍他的後腦勺,「我要的那條Vera Wang呢?拿來了嗎?」

助手瞥了一眼手錶,報告道:「亞卡雅已經在路上了,我看再十分鐘就回來了吧。」

「我不是叫你去拿,你怎麼又叫她去?」這傢伙,老愛欺負新人。

「冤枉啊!是她自己說想要去的啊!」助手說得可無辜了,「今天星期二,她最愛的蓮哥在上班。」

「隨便你們。」反正只要把事情辦好,他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衛曉奈邊閱覽著行程表,邊往自己的辦公室步去,「咦,格藍太太不是跟我們約了十點嗎?怎麼換成八點半了?」

「她早上打了通電話來,說怕時間太緊,想要妳提早到她那邊。」

「這怎麼行?雲特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我們改時間。」髮型師與化妝師都是一早約好,她早到也沒有用。

「她說真的來不及的話妳來就好,上次妳幫她弄的髮型,她喜歡得不得了。」公司上下都非常清楚,身為造型師的衛曉奈除了時裝觸角敏銳外,其他方面的根底也打得很好。

「怎麼這樣啊……」她懊惱地嘆息:「上次是逼不得已我才出手的。」

「沒關係啦,我待會打電話看看井上能不能早點出發。」助手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今天早上迪香太太打來,她的小公子想找妳……」

「你知道我不收男客戶的。」不待他把話說完,衛曉奈就先開口提醒他。

「我知道,除了妳那個神秘的男朋友之外,妳不替其他男人弄造型嘛!」這件事他第一天來工作的時候就聽前輩們說過了,而他也是這樣跟客戶們說,但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死心,他也是非常無奈啊!「他堅持要我問妳。」

「叫巴黎幫忙不就好了?」這間工作室又不只她一個造型師。「她不是最愛年輕男生了?」

「小公子說非妳不可啊!」

「他要就得給嗎?他算老幾啊?」她抿唇冷嘲著,伸手推開印著「衛曉奈」門牌的玻璃門,步進辦公室內。

「今天怎麼啦,早餐是吃火藥啊?」聽她的口氣有夠差。

「是啊,小心我把你炸死。」將腳上的高跟鞋隨意踢到一旁,衛曉奈倒了杯熱茶,正要準備開始工作,門口就傳來一陣輕敲,「Come in。」

推門而進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金髮美人,她有著玲瓏的身段,艷麗的臉上化了一個華麗的濃妝,身上穿著閃亮眩目的衣飾,看起來時尚且性感。「早安。」

「米嬅,妳怎麼這麼早?」望著一早就大駕光臨的上司,衛曉奈有些意外,見米嬅一言不發的來到她面前,將一本雜誌擱在辦公桌上,她更是一臉莫名其妙,「這是什麼?」

「不如妳來告訴我吧。」米嬅雙手環胸,修得細長的眉毛挑得高高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之前拍的照片不是嗎?」認出那是她前不久所負責的雜誌專欄造型,衛曉奈不解地抬眼,「有什麼問題嗎?」

「妳居然問我有什麼問題?」修長的食指搭在雜誌裡的模特兒上,米嬅說得毫不留情,「我以為是街邊大嬸的傑作!奈奈,我們家的首席造型師絕對不止這種程度吧?」

好看是好看,但是中規中矩的一點也不突出,怎麼都不像是個大師級造型師應有的水準。

米嬅的話讓衛曉奈一時找不到能反駁的空間,她瞪著那篇專欄,抿緊了紅唇,沉默無語。

「我必須告訴妳,我真的很失望。」客人花大把錢請她,可不是為了要這麼普通的貨色。

「抱歉。」

「我不想聽到這種話。」坐在辦公桌上,米嬅抽出一根長煙,意味深長地瞧她一眼,「跟我說實話,妳最近是不是吸毒?」

衛曉奈聞言猛地一頓,愕然地瞪大眼睛,「妳……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她怎麼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我問妳是不是在碰粉!看妳瘦成這個樣子,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一點精神都沒有,做事完全提不起勁,工作狀態又突然差了這麼多。」吐出一口白霧,米嬅鳳眸半瞇,「虧我還以為妳是個乖孩子。」

人家說得沒錯,時裝界是個大染缸,連向來乖乖牌的衛曉奈都沉淪了。

「妳在說什麼啊?」她的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點?「我沒有在吸毒!」

「沒吸毒會搞成這副德行?」米嬅傾身,把臉湊到她的面前,直視那張略帶蒼白的臉蛋,「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最近把藥丸當糖吃。」

「那些都是胃藥!」衛曉奈鄭重澄清。

「那妳幹嘛一天到晚都這麼沒精神?」米嬅以朋友的身分問得好認真。

「我也不知道……」她躺進皮椅內,長長的嘆了口氣,「只是……最近有點累。」

「要不要放假?」從西雅圖的分公司轉來這裡快一年多了,她都沒有放過半天的假。「我給妳放兩星期的長假,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老闆的好意,她心領了。

「我說真的啊!」米嬅非常堅持,想要幫自己最看好的員工一把。「跟妳的男朋友去旅行,公司出錢,妳想去非洲都行!」

「他沒有空的。」球隊的事讓他忙得連睡覺都沒空,更何況是去旅行。

「等他有空再去啊!」

「那可能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她垂著眼睫,語氣近乎呢喃。

一年多前,他被球隊從西雅圖招攬到新英格蘭來,接手新的位置後,他人越來越忙,忙到每天晚上她熟睡了才到家,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她根本就記不起,上一次他們說好要一起出門是什麼時候。

別說是出門了,就連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一起好好吃一頓飯,她都不記得了,每次不是突然有事不能抽身,就是吃到一半他接到電話要離開。

這一年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

「妳說什麼?」她的聲音彷彿自言自語,米嬅根本沒能聽清楚。

「我說到時候再說吧。」衛曉奈聳聳肩,向上司保證道:「這次是我一時疏忽,絕不會有下次了。」

知道她必定是有心事,但既然她不肯說,米嬅也不再追問,只希望她自己能夠找到解決的方法。「希望是這樣。」

微漾笑意,衛曉奈緩緩頷首,「一定。」

「好好加油吧。」米嬅也不再說什麼,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轉身離開。

瞪著那扇終於被帶上的玻璃門,衛曉奈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她鬱悶地拿著筆,翻開擱在桌上的時裝雜誌,看著那些的流行服飾,頭一次發現自己一點也提不起勁。

在許多人的眼中,衛曉奈是個幸運兒。

有著女人夢寐以求的工作,一個交往多年的男友,名利俱全的她有著一個最燦爛的未來。

然而,擁有許多人所憧憬的一切的她,其實並不如大家想像般快樂……

闔上雜誌,她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又再嘆了口氣。

她,衛曉奈,今年二十九歲,開始對喜歡的事情感到疲憊了。

◇  ◇  ◇  ◇  ◇

「你遲到了。」

「睡過頭了。」打了個呵欠,程鋒將包包隨意摔在沙發上,整個人倒進辦公室的皮椅上,朝助手勾勾手,「給我一杯咖啡。」

「知道。」助手將檔案夾交給他後,飛快地跑到茶水間替他沖咖啡。「這是希拉莉昨天傳來的檔案,她叫你天黑前要看完。」

「這麼多怎麼可能看得完?」望著那堆積如山的文件,程鋒打了一個大呵欠。「騙那個女人說我已經全看完了會怎麼樣?」

「那個女人會剝了你的皮拿來做鞋子穿,然後吊到球場中心鞭屍。」好聽的女音自辦公室門口傳來,用最輕柔的口氣說出最不留情的話。

「開玩笑而已啦!」望著那依在門框,一臉笑意地看著他的東方美人,趴在辦公桌上的程鋒笑嘻嘻地向多年好友兼最近成為他上司的風夜環說道。

不過他心裡明白得很,要是他真的打算蒙混過去,下場絕對比她所形容的還要悲慘。

踩著衛曉奈所送的Anna Sui踏進辦公室,風夜環笑著來到程鋒面前,揉揉那頭柔軟的銀白色髮絲,「怎麼樣,事情都做完了嗎?」

「妳覺得呢?」這女人就愛明知故問。「為什麼有這麼多東西要看啊?希拉莉那個女人真的忘了自己在放產假嗎?怎麼有這麼多時間寫這東西?」

「就是因為放產假,所以才有時間寫,你又不是不曉得那個女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就算生完孩子了還是這麼的投入。

「她的木頭人老公怎麼不把她綁起來,放她出來折磨人!」程鋒搔著頭,發出苦痛的哀號,「這種東西我已經看了三天了!」

「忍耐一下吧,等選秀會過了就比較閒,去年你剛好在選秀會過了才加入,所以不曉得這個時候有多忙。」風夜環躍坐到辦公桌上,隨手拿起一個檔案夾就翻。「如何?我們球隊跟你之前待的隊伍差很多吧?」

「連續三年的冠軍隊伍,要怎麼跟我之前待的鄉下球隊比?」程鋒好笑地反問。

來到這位於新英格蘭的職業美式足球總部一年多的時間了,到現在他還有點不能相信,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

全北美最受歡迎的職業運動,可說得上是美式足球。每個星期天全家老小圍在電視機前看球賽,已成為美國人生活的一部分。男孩子幾乎都曾夢想成為職業球員,家裡必定有一顆美式足球。

在美國,美式足球已成為國家文化的一部分。

美式足球除了球員們的表現外,戰術含量相當高,每一支球隊都有龐大的教練團。而教練分為主教練、進攻教練與防守教練,單靠一人是絕對應付不來的。

而其中,防守教練更是最重要的角色,美足界有一句名言:Defense wins championship──贏比賽,靠防守。

想要贏得冠軍,就必須要有最出色的防守戰術,要擊敗強敵,靠的就是要一個實力高強的防守教練來主持大局。

也因此,隊上的防守教練放產假後,風夜環可說是千挑萬選,把程鋒從寂寂無名的二線球隊招攬到自家,鞏固屬於他們的皇朝。

美式足球,是一種靠團隊合作才能有機會勝出的運動,就算他再有能力,沒有實力相當的隊員,也沒有發揮的餘地。

等了這麼久,終於有機會與一隊超凡的球員合作,讓他展現真正的實力,而程鋒亦不負眾望,去年一接手就幫球隊奪下冠軍。

「你的牛奶咖啡……啊!」捧著咖啡的助手在看到程鋒頸子上的飾物時,發出一聲大叫,「你、你的項鍊!從哪裡弄來的?」

「什麼?」程鋒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項鍊啊!」助手指著程鋒頸上那條鑲著鑽石的小兔子項鍊,連聲音都在發抖。

「這個?」伸手拉了一下頸上的鍊子,程鋒聳聳肩,隨口回答著,注意力沒有離開過設計圖。「奈奈掛在衣服上,我就戴了。」

「她是怎麼找到的?」

「哪天你能這麼幸運交個造型師女朋友,你也能夠找到的。」風夜環調侃道。

「奈奈姊真的好猛!這鍊子限量發行,全球只有兩千條!想買也買不到的!」助手一臉陶醉地看著那隻鑽石兔子,「鑲了冰的花花公子,真的好讚啊!」

「花花公子?」沒有留意兩人交談的程鋒在聽到著名刊物的名字時愣了下,隨即眉頭輕蹙,「誰這麼大膽,上班看A書?」

「什麼A書?衣服品牌啦!」

「算了吧,這傢伙是時裝白痴,你說他也不會知道。」風夜環對程鋒的反應見怪不怪。「入圍十大傑出衣著人士,卻連花花公子是什麼都不曉得,真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

「是那些人閒著沒事做。」感染不到助手的興奮,程鋒百般無聊地嘆了一口氣。

「有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啦!」完全沒有體會到衛曉奈每天花時間替他打扮的心。

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程鋒雙手環胸,看了一眼助手,「請你回來是跟我聊衣服的嗎?」

「大人要開罵了,還不快去做事!」風夜環揶揄地拍拍助手的腦袋,開口正要跟他說些什麼,就見程鋒呵欠連連的,她忍不住道:「真的這麼累的話,就喝一杯真正的咖啡吧。」看他老喝那種牛奶咖啡各半的飲料,根本一點提神的作用都沒有。

「不行,不行,咖啡很傷身。」微揚下巴,程鋒對她晃晃食指,「我可是答應了奈奈,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把胃弄壞了可怎麼辦?」

「隨便你。」反正會累的又不是她。「唉,照這種進度看來,你這兩天都不用回家了。」

「真是可憐哪!」助手幸災樂禍地笑著。

伸臂撈過他的頸子,程鋒用力揉著他的頭髮,「小鬼,你笑什麼?你也要跟我們一起悶在這裡!」

「喂喂!不要碰我的頭髮!」助手忙掙脫開程鋒的魔掌,伸手護著寶貝的頭髮,大聲嚷道:「你們兩個忙你們的,幹嘛拖我下水?」

「因為你吃的是我家的飯!」明明就是打工的那個,看他還囂張成這個樣子,現在的小孩還真是欠缺調教。

「去!」助手撇撇嘴,「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拚命!」

「不拚一點又怎麼給奈奈一個最好的未來?」在想到心愛的人兒時,他薄唇上緩慢地浮現一抹溫柔的弧度。

「你啊,滿腦子就只有奈奈姊一個人。」看他一臉花痴樣,真是讓人受不了。

「當然!」程鋒說得理所當然,「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我。」

風夜環挨至他身邊擠擠眉,並以手肘蹭著他,「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她娶回家?」兩個人在一起都十幾年了,卻從未看過他們談這個問題。

「等我確定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讓她過無憂無累的日子那一天。」程鋒可是早已為兩人描繪出幸福的藍圖了。

他的夢想,是他有朝一日,能夠站在世界的最高處,向所有人宣佈,能將一切納進手裡,全都是藉著奈奈的風。

「那是要多久?」風夜環等喝他們的喜酒可是等了很多年。

「快了。」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他已經能確定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了。

「就是啊,簽了這份工作,就能夠正正式式的打穩你在美足界的地位了。」助手說得好不興奮。

「我有預感,今年會是很好的一年!」搖著原子筆,程鋒笑得好不滿足。

渴望的一切事物都在掌握之中,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兒。

他,程鋒,今年二十九歲,正準備邁向人生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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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2:13
第二章

與奈奈的邂逅,是在他高三那一年發生的事。

不是什麼羅曼蒂克的場景,也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動人情節,但兩人相遇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至今仍清晰如昨,就連一些小細節,他都記得非常的清楚,不曾褪色……

「不是說今天會下大雨嗎?」望著窗外無雲的藍天,蘭斯深深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害我還帶雨傘來上課。」

「天氣預報說的話能信嗎?」笑著收拾書包,程鋒拍拍好友的肩膀,「先走了。」

「這麼早就回去啦?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蘭斯可不想這麼草率的結束新學期的第一天。「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小吃店,好像還不錯。」

「不了,我趕著去打工。」程鋒微笑回絕。

蘭斯知道他身兼數職,幾乎每天下課都忙著打工,只是沒想到第一天上課就得打工。

「今天去哪裡打工?」

「便利商店,晚上還要到加油站。」程鋒咬著當作晚餐的紅豆包,含糊不清地回應著。

「一個晚上兩份工?」蘭斯瞪大眼睛,「你幹嘛那麼拚啊?」

「沒辦法,小妹要上中學了,單是書簿費就用掉我媽一個月的薪資了。」家裡八個孩子均在就學,一些必要的開支十分驚人。

「你好好加油吧!」蘭斯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再見!」與朋友揮手道別後,程鋒套上外套快步奔出教室,騎上腳踏車往打工的便利商店飆去。

父親在半年前的交通意外中去世,母親在大受打擊下患上重病,保險金幾乎都用在她的醫療費上,家裡入不敷出,程鋒不得不開始四處打工。

然而他卻沒有絲毫怨言,只希望能咬緊牙關度過這段苦日子。

無論怎麼樣的黑夜,都會迎來燦爛的早晨,不會天亮的夜晚是不存在的,只要堅守著信念,就一定會等到屬於他的晴天。

他,一直是這麼深信不疑。

豆大的雨水在程鋒全速往打工的便利商店騎去時,毫無預兆的從天而降,淅瀝嘩啦的淋在他的身上,他吃了一驚,加快了踩騎的速度,想要趕快抵達。

然而雨越下越大,讓他連前路都無法看清,逼不得已之下,程鋒只好衝進附近的銀行內避雨。

自動門在他踏進銀行後緩緩闔上,隔絕了外頭的狂風大雨。

「怎麼下這麼大雨,早知道就聽話帶雨傘!」甩甩濕透了的頭髮,程鋒發出連連的抱怨,「唉,連衣服都濕透了,還好沒有弄濕工作服,不然老闆可會罵死我。」

就在他不斷的碎碎唸之際,一道冷冷的嗓音自他的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

「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水甩過來?」

聞聲轉頭看去,程鋒被映入眼簾的畫面震住,壓根忘了回應,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幾乎連眨眼都做不到。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在夏季仍穿著一身長袖的黑衣黑褲,把自己緊緊的包裹起來,一頭黑色的長髮垂落於身側,皮膚白裡透紅的她,是他看過最美麗的人。

位於偏僻地區的銀行較市區的分行打烊的時間要來得早,不到五點就已經關門了,只剩下提款機仍開放給需要提款的人們使用。

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他甩水的動作無可避免地影響到同樣在此避雨的衛曉奈。

「看夠了嗎?」見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同樣為了避雨而跑進銀行裡的衛曉奈忍不住開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驚覺自己的失態,程鋒垂著頭連聲道歉。他壓根就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在,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而他更加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看她看到發呆。「妳也是來避雨的啊?」

「不然呢?」她口氣不好地反問,向來討厭人明知故問。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程鋒微怔,尷尬地搔搔頭,「說得也是。」

懶得再理會他,衛曉奈雙手環胸,靠在窗上等待雨勢變小。

「我本來以為天氣預報騙人,所以沒帶傘出來,沒想到真的下雨了。」向來愛說話的程鋒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沉默,試著尋找話題。

然而,美女卻完全沒有回應的意願。

彷彿沒有留意到她臉上恨不得自己不在場的表情,程鋒對她咧出一個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食指指著自己,興沖沖地自我介紹著,「我叫程鋒,妳叫什麼名字?」

望著那莫名其妙的年輕男孩半晌,衛曉奈吐出不耐煩的字語:「關你什麼事?」

「別這麼說嘛!會在這種微妙的情況下相遇,也是一種緣分啊!」他說得充滿哲理,「而且我都跟妳說了,妳也要跟我說才公平。」

「沒有人逼你說。」她不以為然。

「可是……啊!」才想要開口抗議,程鋒就眼尖地留意到她左胸上的名牌,「衛曉奈?」

自己名字從陌生人的口中吐出,衛曉奈猛然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妳的名牌啊!」他指指印著她名字的銀牌,「原來是奈奈小姐啊!」

「誰讓你這樣叫的?」她嫌惡地皺著眉,最討厭別人跟她裝熟。

「唸錯了嗎?抱歉!」程鋒非常的無辜地側著頭,又道:「妳在那家餐廳打工啊?我常去耶!那邊的炸波倫塔超好吃的!妳在那裡工作多久啦?我怎麼都沒看過妳?」

回應他那串問題的,是美人兒的沉默。

她漠然的態度讓無聊的程鋒玩心大發,明知道她討厭,仍舊開心地自言自語了近半個小時,讓衛曉奈懷疑他的嘴巴是不是裝了電動馬達,怎麼說都不會累。

不耐的情緒累積到瀕臨爆發的邊緣,就在衛曉奈想要開口叫他住嘴時,眼角餘光留意到門外的雨勢稍微停緩下來,她幾乎是立即舉步移動,也不管他如何的叫喚,頭也不回的離開。

◇  ◇  ◇  ◇  ◇

老實說,那一次的相遇後,衛曉奈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碰到那莫名其妙的傢伙,然而沒想到不到三天,她就再度望進那個溫暖的、仿若陽光的燦爛笑臉裡。

「奈奈小姐,真的是妳啊!」穿著一身打工服的程鋒在便利商店的收銀櫃後向她用力的揮手打招呼。「怎麼這麼巧啊,來買東西啊?」

「你……」完全沒有想過會再度遇見他,衛曉奈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看她的樣子以為她忘了自己,程鋒趕緊提醒,「妳不記得我啦?我是上一次在銀行……」

「我記得。」雖然她很想要忘記,但畢竟這麼帥的男人實在少見,很難忽略得了。

「我說,我們還真的滿有緣的嘛!」程鋒手托著腮傾身對她笑道,見她手上握著一個紅豆包,他微訝地揚眉,「咦,妳也喜歡吃紅豆包?」

「不行嗎?」他那是什麼問題?

「當然不是!」只是很難想像她這麼酷的人買這麼平民化的食物。

沒來由的,他突然覺得紅豆包非常的有型。

「喂!」

柔啞的輕喊喚回了程鋒的思緒,這才驚覺自己再度看她看得失神,他笑著搔頭,「抱歉,妳剛剛說什麼?」

「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衛曉奈受不了地皺著眉頭,將紅豆包與運動飲料推到他面前,「多少錢啦?」

「噢。」他連忙伸指在收銀機上按下數鍵,一雙黑眸卻不斷在穿著打工服的人兒身上打轉,一直到她離開了良久,他才驚愕自己一直凝視著她不放,趕忙收回視線,卻還是忍不住往她離開的方向瞥。

後來從其他工讀生口中聽說,原來在這附近打工的她,幾乎每天傍晚時分都會到便利商店來買晚餐,也因此以往向來只排早班的程鋒都不曾見過她。

在得知她這樣的習慣後,心血來潮的他連續好幾天都把班刻意調到晚上,好能與她再見上一面。

他知道這樣很奇怪、很無聊,但是在自己意識到前已經向老闆提出這個請求,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而她,真的如他所願的,每一天都會在相同的時間在便利商店裡出現。

從開始的無言漠視,到後來給他一點好臉色,最後偶爾會跟他說上一兩句話。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覺得一天沒有跟她說到話,那一天怎麼樣也不完整。

難得不用打工的星期天,程鋒踩著輕快的腳步來到便利商店,「午安!喬。」

「程鋒?你今天不用上班啊!」工讀生一臉愕然地看著他,「還是我記錯了?」

「你沒記錯,今天是你的班……」他邊說著眼睛邊搜尋著那近來一直盤桓在他腦海裡不去的身影,果真在店裡的角落發現她,「嗨!」

看著眼前一身優閒的打扮,絕不像是來打工的程鋒,衛曉奈意外地揚起秀眉,「嗨。」

老實說,對於嘻皮笑臉的年輕男人,她向來是沒什麼好感,但是不知為何,對他,她就是沒有抵抗力的。

對於這樣的自己,她真的徹底感到莫名其妙,而更讓她懊惱的,是明明知道他一定會在這裡出現,她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到這家便利商店。

雖然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那是她向來的習慣,沒有必要因為一個不相關的人而刻意改變,但她多少也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其實有多麼的反常。

「妳今天不用打工嗎?」看她難得沒有穿黑色的制服,程鋒好奇地問。

「嗯。」她眨眨眼,算是回答。

見她伸手拿起擱在架上的紅豆包,程鋒實在非常好奇,「妳真的這麼喜歡吃它嗎?看妳每天都吃,連我都覺得膩了。」

「喜歡又怎麼會膩呢?」她反問。

「說得也是。」程鋒認同地應著,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精緻的小臉,仔細地端詳著她美麗的五官。

她真的很漂亮,高挺的鼻樑、小巧的紅唇、白裡透紅的肌膚……而她長長的眼睫更如一排小扇子,在她潔白的粉頰上形成暗影。

因遷就比自己矮上一個頭的她說話,程鋒低下頭,她髮絲淡淡的水果香撲進他的鼻間,吹拂著他那向來平靜的心湖。「妳是喜歡吃紅豆,還是喜歡吃紅豆包?」

「紅豆。」衛曉奈淡淡的回應著,用盡一切的方法,不讓他的氣息擾亂自己的心跳。

為什麼每次只要在他的身邊,她都有這種快窒息的錯覺?光是看著朝氣蓬勃的他,心跳就這麼失速了。

天,她一定是瘋了!

「真巧!我也很喜歡吃紅豆耶!」一個想法突然閃進他的腦中,大手將她手中的紅豆包抽開,程鋒興致勃勃地說:「不要吃這個了!我知道一個地方的紅豆冰很好吃喔!」

「喂!」她拒絕的話沒說完,就被他往外頭拉。

望著那隻交握的手,衛曉奈居然發現對於他的掌握,自己甩不開,也不想甩開。

兩人第一次的約會,在小小的甜點店裡進行。

到現在程鋒還是不清楚,那個時候在胸口中泛起的甜膩,到底是紅豆冰,抑或是因為她的陪伴而來?只知道他從來沒有嚐過比那還要甜的紅豆冰。

到現在衛曉奈還是不清楚,那個時候自己為什麼會跟他走?是因為那個如陽光般讓人很嚮往的笑容抑或是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從來沒有嚐過比那還要甜的紅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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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可不可以坐好?」看著彷彿脊椎骨沒有長好的助手,程鋒隨手撿起一張廢紙揉成一團往他身上丟。

「兩天沒睡覺,你看我能坐著就該偷笑了。」頂著熊貓眼的助手一臉哀怨地說著,連躲避上司攻擊的能力都沒有。

「我都沒有說話了,輪得你吵嗎?」程鋒說罷又送他一顆紙球。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早就到了?」剛從紐約回來的進攻教練唐希昂,才踏進公司就看到不似人形的兩人,再加上那充滿了食物包裝紙的辦公室,不難看出他們已窩在這裡多天。「你們在這裡待多久了?」

「我想想看……」助手豎起一根手指,「進來的時候是天亮,然後又過了兩個天亮……」

「三天了?你們在這裡三天了?」唐希昂瞪眼。

「事情都做不完了,要我怎麼回去?」在辦公室裡困了整整兩天,程鋒鼓著腮幫子,拉著他的衣袖誇張地喊著:「唐大人啊!救救我吧!」

「我看。」唐希昂將他看到一半的文件接過手,雖然不關自己的事,還是決定幫他一把。

「程先生一線。」外頭的秘書小姐探頭進辦公室,「是衛小姐。」

「知道了。」程鋒應了一聲,接起埋在文件堆下的電話,「喂,奈奈。」

「鋒?」

屬於衛曉奈的聲音自話筒的另一端傳來,讓疲憊的程鋒露出微笑,「怎麼打來了?有事嗎?」

「在工作嗎?」

「對啊,妳都不知道,還有一堆事情沒做完,快累死人了!」以肩頸夾著電話,他邊撒嬌邊繼續忙著,在看到助手開始整理攤在地上的文件時喊住他的動作,「不!那個我還沒看完,你先幫我整理好這邊的。」

「鋒,我人有點不舒服。」吸吸鼻子,衛曉奈聲音沙啞地說:「晚上你能去嗎?」

「抱歉,妳剛剛說什麼?」專注於公事上的他沒有認真聽進去,更加沒有留意到她聲音裡濃重的鼻音。

「沒事了……咳咳……」衛曉奈按著發脹的額,難耐地吐出一口氣,「我是想問你能不能去,看來你真的很忙。」

「對不起,我真的走不開,妳一個人去好不好?」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但他實在抽不了身。「我得走了,看晚點能不能打給妳喔,Bye……喂!你小心點啦!那個我都還沒……」

嘟嘟……

瞪著傳出斷線聲的話筒,衛曉奈默然了好半晌,最後她疲憊地掛上電話,伸手抹了把臉,將午休時所買的感冒藥吞進肚子裡。

「進來吧。」

「奈姊,麻煩妳在這裡簽個名。」助手將檔案夾攤擱在她的面前,「還有,亞卡雅說東西都準備好了。」

「好……咳咳……」發痛的喉頭讓她連嗓音都啞了,衛曉奈難受地皺著眉頭,艱難地完成句子,「我今天下午……咳咳……有事……咳咳……要先回去……咳咳……東西……咳咳……我回來再弄……咳咳……」

「天啊,妳還在咳啊,沒事吧?」助手被她的咳嗽聲嚇著,趕忙替她倒了一杯熱茶,伸手順著她的背。「喝慢點。」

喝了幾口助手遞來的水果茶,衛曉奈的喉頭稍感舒坦些,「謝謝……」

「要不要我幫妳打電話約莫可洛醫師?」她這幾天一直咳,精神狀態也非常的差,而今天整個早上臉色更是異常蒼白,讓助手非常擔心。

「不用了……我沒什麼,只是喉嚨有點不舒服……咳咳……吃兩顆喉糖就沒事了。」對助手露出要他安心的笑容,衛曉奈開始整理著包包。「我差不多要走了……咳咳……東西做完你就下班吧。」

「那好吧……」她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不要死撐喔!」

「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衛曉奈扯出一道淺笑,拍拍助手的臉頰,「我走了……咳咳……有什麼事打我手機吧……咳咳……」

收拾好一切,衛曉奈穿上外套後到停車場取車,開車到距離工作的地方有三個小時車程的程鋒老家。

因工作的關係,程鋒沒有辦法繼續住在家裡,但仍盡可能每個週末都抽空回老家吃飯,但近年程鋒忙於公事,許多時候都是由衛曉奈代他回去探望他母親。

將跑車停到程家門前的車道上,衛曉奈灌下方才在便利商店所買的提神飲料,決定等精神稍微好些後才下車。

忍著虛軟發燙的身體傳來嚴重的不適,她只想吃完飯便趕快回家。

「奈奈姊,妳來啦!」打開門,程天韻開心地給衛曉奈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了!妳好嗎?」

「我很好。」回擁了一下程鋒熱情的么妹,衛曉奈笑了笑,「妳呢?聽阿姨說妳剛找到工作了?」

「是啊,明天上班,我超緊張的!」

衛曉奈笑看著程天韻誇張的表情,將早準備好的禮物交到她手中,「看這個能不能讓妳鎮定一點。」

「給我的?什麼啊?」程天韻接過紙袋,在抽出一條紅黑色的格子裙時,興奮地喊著:「哇!Vivienne的裙子!好漂亮喔!我想要好久了!」

「妳喜歡就好。」昏昏沉沉的衛曉奈吃力地保持笑容。

「我怎麼好意思收?」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程天韻已經想好要怎麼把它跟衣櫥裡的其他衣服搭配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找到工作的禮物。」

「謝謝奈奈姊!我就知道妳最好了!」程天韻抱著紙袋,聲音裡的興奮怎麼也掩藏不住,這才想起兩人還站在玄關,她趕忙將衛曉奈拉進屋子裡。「媽!奈奈姊來了!」

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的程母在聽見她的到來後,馬上放下手上的一切,自廚房裡步出。

「阿姨。」衛曉奈笑著朝她打招呼,拚命忍住不要咳嗽,免得讓其他人擔心。

「奈奈,妳來了。」程母伸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上前給衛曉奈一個大大的擁抱,留意到她微啞的嗓音,「妳的聲音有些沙啞,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衛曉奈急忙搖頭否認,隨口說了個理由:「剛才喝了點冰的,現在喉嚨有點癢。」

「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對於兩個獨自居住於城內的孩子,程母非常掛心,眼看衛曉奈纖細的身子好像又消瘦不少,她忍不住問:「妳是不是又變瘦了?」

「還好啊,我一直都是這樣,咳咳。」衛曉奈側頭輕咳了一聲,聳聳肩,「可能今天穿黑衣服的關係吧。」

「是這樣嗎?」程母的口氣有著懷疑,轉頭四顧不見兒子的身影,她又問:「鋒呢?他沒跟妳一起回來嗎?」

「他有工作在身,今天來不了了。」

「又在忙啊?那孩子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只顧著工作,連我這個老媽都不用看了!」這一年他回家的次數五根手指就數完了。看著衛曉奈有些無奈的微笑,程母拍拍她的手,「還是奈奈最乖。過來坐,晚餐已經好了。」

在熱鬧的氣氛中昏昏沉沉地用過晚餐後,實在撐不下去的衛曉奈找了個藉口提早離開。

「今天不要回去了,留下來住。」儘管衛曉奈刻意掩飾,但程母仍是輕易看出她的不適。

「不了,我明天還有工作。」她禮貌地搖頭回絕,「而且說不定鋒晚上會回來,我怕他沒東西吃。」

「他這麼大一個人,餓了不會自己買東西吃嗎?」程母一點也不在意兒子會不會餓肚子。

「妳不是不知道,他一忙起來就什麼都忘了,連肚子餓了也沒有感覺。」以前就曾經發生過因為連續工作兩三天沒有吃飯,最後差點進醫院,後來是她嚴重警告,他才慢慢的改變習慣。

「妳就是太寵他了,要是我才懶得管他。」程母不以為然地哼道,又擔心的問:「妳開得了車嗎?還是我叫阿弟載妳吧。」

「不了,他明天早上也要上班。」向來不愛麻煩他人的衛曉奈搖搖頭,「我沒問題的。」

「那好吧。」既然她都這麼堅持了,程母也不好說些什麼。「妳自己小心點,知道嗎?有什麼事就立刻打電話來,不要逞強。」

「知道了。」

「到家要打電話給我喔!」程母再三囑咐。

與程家上下道別後,衛曉奈坐進車裡,一陣暈眩襲來,她趴在方向盤上好一會兒,又灌下一整瓶提神飲料,才勉強集中精神發動車子,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她頭昏腦脹的,好幾次差點撞上人行道。

好不容易到家,在看到迎接自己的是一室黑暗時,她知道程鋒還是沒有回家。

她已經這麼晚回來了,他卻比她更加晚……看來他今夜還是不會回來的了。

心頭擰緊,衛曉奈洩憤的將皮包甩在一旁,也不管身上仍穿著外套與鞋襪就這麼躺在沙發上,任腦袋掛在沙發的邊沿。

頸上的項鍊因為她的姿勢而垂下,鑲著鑽石的銀色兔子左右晃動著,她拉起鍊子看著,目光變得迷濛。

這條項鍊是程鋒拿到第一份正式的薪水後買給她的,還記得那個時候他說兩個人是在兔年相戀,所以買了一隻小兔子送給她,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曾拿下來。

闔上眼睛,她只覺得身心疲累。

惶惑及不安的情緒,漲滿了她的胸口。

從前,不見她半天他都會不斷的打電話,在電話裡向她撒嬌,說他有多想念她,而她雖然會不耐煩地翻白眼,但其實心裡非常甜蜜。

是什麼時候開始,聽不到他中午有事沒事的騷擾電話?是什麼時候開始,每次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他卻對這樣的狀況沒有表示任何感覺,讓她開始懷疑,對他來說,她是不是已經變成一種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樣多愁善感的自己,衛曉奈真的好討厭,同時不斷的問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喜歡一個人,就會變得這麼的情緒化、這麼的不像自己?就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夠影響她的心情?

她,似乎無法再回到不認識他的時候,對身邊的人事都不在乎的樣子了……

◇  ◇  ◇  ◇  ◇

「老大,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連頭也不抬,程鋒拒絕得非常乾脆。

「我真的要啦!」助手像個耍賴的孩子般跺腳,在他面前哇哇大叫,「那我要上廁所!」

「又去?你五分鐘前才去過。」

「讓他去吧,看他那鬼樣子,根本做不了事。」三葉弦太郎好笑地搖頭。

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寶貝助手煙癮大,在禁煙的環境工作這麼長的時間,根本就是要了他的命。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程鋒無可奈何地發出輕嘆,「給你十五分鐘。」

「太好了!很快回來!」助手聽了馬上抄起外套及打火機,奔到陽台去「充電」。

「這傢伙真是的,小小年紀煙就抽得這麼猛,看他不到三十歲肺就變黑色了。」小子就是屢勸不聽,只會抱怨不讓他抽,也不想想全是為他好。

「由得他吧。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嗎?菸酒都不碰,像個和尚一樣。」連他都覺得程鋒的生命有夠苦悶的。

「我可不想提早結束自己的生命。」吸煙危害健康,弦太郎是不知道嗎?

「對對,因為這樣你就不能跟你的奈奈在一起了。」真是受不了這個大情聖,老是把心愛的女人掛在嘴邊,三葉弦太郎在認識他不到一個月,就被迫知道關於他女朋友的一切了。「這麼久沒回家,你女人不會怎麼樣吧?」

「我跟她說過了,她說沒問題啊。」

「奈奈還真是個好女人啊!要是我這樣對我馬子,她絕對會問東問西,甚至以為我搞外遇。」三葉弦太郎非常羨慕地嘆息道。

「因為我不是普通的男人!」程鋒說得理所當然,扯唇道:「跟你那堆花瓶女友不同,奈奈是個很理智獨立的女人,不會一天到晚黏著我。」

沒有錯過他語氣裡的一絲落寞,三葉弦太郎挑起一道俊眉,「你幹嘛?」

「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程鋒伸手抹了把臉,實在不想繼續在那個話題上。「你還撐得下去吧?」

「撐不下去了!」快兩天沒有離開過這地方,三葉弦太郎苦著一張粗獷的臉,「唉,我以為希拉莉夠變態了,怎麼想到你的級數比她高這麼多倍。」

一想到韓浩翔因進攻教練唐希昂放新婚假而得以逍遙快活,他的內心就極度不爽。

在美式足球裡,線衛是防守要員,與防守教練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必須要一起鑽研各種不同的戰術,才能有固若金湯的防守。

也因此擔任線衛的三葉弦太郎這幾個月來幾乎天天與程鋒開會研討,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設計出最好的策略,好能在夏營時練習。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是累到語無倫次了嗎?

「我說你是個大、變、態!」三葉弦太郎對他扮個鬼臉,掏出口袋裡的PSP,爭取時間破關。

程鋒沒好氣地搖搖頭,才低頭想要繼續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動畫主題曲的手機鈴聲音倏然響起,劃破了兩人間短暫的安靜。

「你幾歲的人了,還用這種鈴聲!」三葉弦太郎做出鄙夷的表情,望著程鋒自凌亂不堪的辦公桌上翻找出一支掛著七八條手機鍊的手機,他受不了地說:「還掛一堆吊飾!你是小孩子嗎?」

相處一年多的時間,三葉弦太郎發現這個男人雖然外表看起來有型帥氣,內心其實孩子氣得很,喜歡吃甜食、喜歡看動畫、喜歡收集模型……他到現在還是不曉得那個時裝界有名的冰山美人怎麼會喜歡上像個大孩子的他。

「關你什麼事?」送他一記紙團攻擊,程鋒按下手機接聽鍵,「喂?」

「鋒嗎?是我,媽。」程母的聲音自手機裡傳來,讓程鋒稍稍一頓,意外地揚起俊眉。

「媽,什麼事?」現在快一點了,她怎麼會這種時間打來?

「你人在哪裡?」

「公司。」

「現在這麼晚了還在公司?奈奈呢?她有跟你在一起嗎?」程母的聲音聽起來有著焦慮。

「奈奈?她怎麼會跟我在一起?」程鋒反問,同時想起下午的時候好像接到奈奈的電話。「她不是回家吃飯嗎?」

「是啊,她幾個小時前走了。我看她人好像很不舒服,臨回去前叫她到家後打電話給我,可是一直沒接到她的電話,打她手機也沒接。」她非常的擔心。

「不舒服?她……」程鋒的話還沒有說完,砰砰砰的腳步聲自辦公室外傳來,就見眼睛瞪得老大的助手大口地喘著氣,結巴地喊著──

「老、老大!不、不得了啦!」

「在講電話,你小聲點。」三葉弦太郎自電動螢幕裡抬頭,對程鋒那老愛大驚小怪的助手皺眉。

「不、不是啦!」助手拍著胸口順順氣,「新、新新老闆來了!」

「新老闆?」三葉弦太郎與程鋒聞言同時一怔。

「媽,妳等一下。」程鋒掩住話筒,向助手問:「說清楚。」

助手想要鎮定下來,然而他的聲音還是十分的激動,「新老闆啊!他現在就在門口,馬上要上來找你了!」

「找我?」程鋒錯愕地睜大眼,「現在?」

「鋒?」耳畔手機裡一陣喚喊提醒他與母親的通話尚未結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在。」程鋒拉回思緒,「奈奈今天有帶手機嗎?」

「有啊!」她記得先前在吃飯時,天韻拿著她的手機一直哇哇叫,說什麼Anna Sui特別版手機。「可是打她手機沒人接。」

「妳等我一下。」程鋒利用手機上的GPS定位裝置追尋衛曉奈的所在位置,很快就確定向來手機不離身的她人在家中。「她現在人在家裡,說不定只是在睡覺。」

「你確定?」

「確定。」他腦子裡不斷想著母親說奈奈不舒服的事,「不用擔心,我一下就回去了。」

「老大!還不快去!」助手一臉興奮,連眼睛都在發亮,一點也不像五分鐘前不斷抱怨著要睡覺的人。「他在找你耶!別讓他等!」

助手一直沒緣看到球隊的新老闆,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與商界最成功的男人見面,他當然興奮。

實在放心不下,在與母親道別過後,程鋒按下快速鍵,「我打個電話。」

「不要啦!他剛從瑞典回來就來看你,不要讓他等啦!」在新老闆正式上任時,正值球季中,程鋒與球隊上下一心一意忙著比賽,好不容易球季結束後,球隊的大老闆人又正在瑞典談生意,一直到現在才回國,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看防守教練。

「我知道,先讓我……」

「來不及了,回來再打啦!」助手不讓他有機會碰手機,伸手拉住他,往會議室步去。

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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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2:59
第四章

發現自己對她幾乎是瘋狂迷戀的程度,是在第十次的約會。

自從那次的紅豆冰約會後,接下來一次又一次的,程鋒都會找不同的藉口,半強迫的將衛曉奈帶到不同的地方吃東西,而她居然像是著了魔似的,從來不曾真正的拒絕過,兩人漸漸的變成了一同覓食的夥伴。

也因為這一層關係,她更進一步的了解這叫作程鋒的男人。

他很愛笑,什麼事情都可以惹得他笑;他喜歡美式足球,無時無刻都掛在嘴邊;他有個大家庭,在家裡他排行最大,要肩負起養家責任的他卻奇異地孩子氣,甚至有著某程度上的任性。

最奇妙的是,她居然會縱容他……

是因為他的笑臉嗎?每次看到他皺著臉撒嬌,她的心就無可抗拒的軟下來,明知不該還是聽從他的要求,就為了看他露出那比陽光還要燦爛耀眼的笑容。

她不否認自己喜歡看他的笑顏,那燦爛的笑容裡沒有任何的企圖與心機,只是全然的天真活潑。

這樣率直而純真的他,好可愛。

一開始發現自己對他的評價居然是「可愛」兩個字的時候,她真的很驚訝。從不曾想過可愛也能形容一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但她真的想不出有什麼其他字詞可以形容他。

一個雖然經過社會洗禮,卻仍保存著赤子之心的男人。

無雲的晴天,他們來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銀行附近野餐。

「你買這麼多吃得完嗎?」看他大口大口吃著她準備的食物,加上方才在便利商店裡買的零食,衛曉奈忍不住開口問。

「買了就會吃啦!」一口氣吞下整包巧克力餅乾,程鋒發出滿足的嘆息,「這個好好吃,妳要不要?」

「不用了,你小心一點,不要吃得到處都……」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鮮紅的血液自他的鼻子流下,「喂!你在流鼻血!」

「真的嗎?」伸手撫上鼻子下方,觸到一片黏潤,程鋒揚起眉頭,「咦?真的耶!」

「什麼真的耶?!」她簡直不能相信他能夠如此不在乎,連忙抽出好幾張面紙遞給他,「快拿去!」

「謝謝。」拿著面紙擦掉臉上的血,程鋒一臉不在意地笑笑,「鼻血而已,流一流就停了。」

「是這樣嗎?」衛曉奈不認同地攬起秀眉,見他的鼻血沒有慢下的跡象,她即道:「食指扣著食指,這樣血會比較快停下來。」

程鋒照她所說的做,左右手的食指互相勾住,「這樣嗎?」

「對。」

對這個方法充滿懷疑的他正想要說些什麼,就感覺到鼻血真的慢慢緩停下來。「真的有用耶!妳怎麼知道這種事的?」

「在孤兒院的時候修女教的。」擦拭著他的衣服,衛曉奈輕描淡寫地帶過。

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程鋒震撼得連反應的能力都在瞬間失靈。

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事,在他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讓他只能愕然地瞪大眼睛。

衛曉奈好笑地看著難得說不出話來的程鋒,「有這麼驚訝嗎?」

「不……我……只是……」嘴巴啟了又閉、闔了又張,程鋒語無倫次,「對不起……」

「不用這麼緊張。」衛曉奈拍拍他的頰,向他說出從未向誰透露的過去,「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她的口氣好輕,彷彿在陳述著他人的過去一般,沒有任何的情感夾雜於其中。

程鋒因為太過震愕,握著水瓶的手就這樣鬆開,沒有蓋緊的瓶子自掌中滑下,大半的礦泉水都倒在她的身上。

「抱歉!天啊,我在幹什麼?妳的衣服濕了!」他趕忙拿起紙巾替她擦乾衣服,見她的外套濕了一大片,他伸手脫下她的外套。

「不……」衛曉奈縮回手,將被他拉開一半的外套緊緊的拉住,遮掩住臂上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疤痕。

就算只有一瞬間,也足夠讓他將那些傷痕收進眼底,他震訝地瞪著她,足足呆了將近一個世紀,才從像被什麼硬物卡住似的喉嚨裡,困難地擠出聲音,「妳的手……」

平常她都穿著長袖衣服,所以未能看見,但方才的動作讓她露出一條滿是傷痕的手臂,觸目驚心。

大大小小,一道道淺淺的肉色疤痕佈滿了她的臂膀,從傷疤的顏色看得出來時間久遠,但他知道那樣的傷痕除非是動手術,不然可能一輩子也消失不了。

是發生過什麼事,讓她留下這麼多不能磨滅的傷痕?

「這些傷疤是怎麼來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撇開頭,緊緊的咬著下唇,逃避著他的視線。

「奈奈?」見她還是不開口,他不死心的又問:「痛嗎?」

「已、已經不痛了。」她搖頭,聲音啞得連自己也認不出來。

望著她那想要哭出來卻又拚命忍住的表情,胸口劃過酸楚的情緒,程鋒像是著了魔一般執起她的手,燙熱的指掌撫上那些細細的疤痕,從手腕一路滑上纖瘦的臂膀,發現越接近手臂,疤痕就越多越長。

每個人都有別人難以理解的灰暗一面,他人的痛苦難以衡量,要去分擔也絕非容易。

然而他還是很想知道。

看到她眼中時時流露出的痛苦情緒,他實在很想知道她這麼哀傷的理由,想要知道她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雖然好像碰觸到就會全部失去似的,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受傷。

他希望能夠抹去那些創痛的表情,讓她的臉上除了快樂的笑容外,再沒有其他。

對於衛曉奈的事,他並不是百分百的了解,畢竟她從不曾主動提起,就算他問,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從來不曾真正解答過他的疑問,但他非常的清楚,她的過去並不愉快。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常常露出迷茫的表情,那像個孩子般一籌莫展的模樣令他好心憐,想要伸手抱住她、保護她、守護她,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

把她從那冰冷的夢中帶到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個有著滿滿的愛的地方。

平常說話的時候,她總是冷冷的,聲調平緩沒有多大起伏,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會露出微笑,甚至說得上溫柔的表情。

這樣的她,俘虜著他的心,讓他為她而沉淪。

他很清楚知道,那是一種名為愛情的感覺。

他喜歡她,非常的喜歡她……

「事情悶在心裡不說出來,別人是不會知道的。」不容她逃避,程鋒執意想要得到答案,「告訴我。」

衛曉奈想要抽回手,然而他那雙向來清澄的黑眸夾著許多柔軟的情緒,直直望進她的靈魂深處,讓她沒有辦法反抗,只是任他繼續著太過親暱的動作。「已經過去了,我都忘光了。」

「奈奈,我想知道。」程鋒黑色的眼眸炯炯地看著她,有著堅持。「告訴我。」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嗎?」衛曉奈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惹怒,向來冷冷的、沒有夾雜太多情緒的聲調也因激動而上揚,「這些都是我拿刀子在身上劃的!每一條都是!」

心在聽見她的話時狠狠一抽,強烈的心疼幾乎淹沒了他,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沉重得讓他難以呼吸,喉頭乾澀得要發不出聲音來。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想知道要在身上劃下多少傷口,才有人注意到我!想要看看我要在身上劃下多少傷口,才能夠結束我的生命,結束這根本就不該開始的一切!這樣你滿意了嗎?!」忿忿地說出未曾對人說過的話,她狼狽地撇開頭,連自己什麼時候流得滿臉淚水都不曉得。

以最極端的方式,拚命的想要得到他人的關心,想要將心裡的痛轉嫁在身上,卻不知道這樣只是提醒著她有多麼的悲傷、讓自己更加的痛苦。

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孤兒院的她,從小就被遺棄在這個世上,孤獨的一個人,就連她也開始質疑著出生的理由。

孤兒院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成長地方,許多問題家庭的孩子聚在一起,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

她一直好想像其他人一樣,擁有在乎自己的人、關心自己的人,以及一個溫暖的家,有著無可取代的牽絆,讓她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被重視著的。

無助的她只能用身體的痛來證明自己是存在著,並讓他人注意到她……

她所陳述的過去像一把銳利的刀子,深深的刺進程鋒的胸口中,讓他的心碎成片片。

「現在我已經不會做這種事了,別人怎麼看我,我都不在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我,我也無所謂。」她迴避著他的目光,逞強地說出不在意的話。

她在說謊。

他知道她在乎的,不管說得如何不在乎,她其實非常想要被重視、被寵愛、被另一個人視作無可替代的唯一……

無論嘴上說得再怎麼自暴自棄,一旦跌跤了,還是會雙手著地自我保護,人其實就是這麼回事。

他很清楚知道,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時時在不自覺中傷害著自己。

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程鋒伸手撩起她上衣的衣襬,露出後腰那眩目的刺青,「刺上這雙翅膀的時候,妳在想什麼?」

「我想要飛離那些痛苦……」一雙因為痛到極點,想要逃離的翅膀。

「飛去哪裡?」

「一個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那飛來我這裡好不好?」不捨地伸手將她納入懷中,程鋒的語氣真誠得讓她眼眶燙紅,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讓我保護妳,我會一直在妳的身邊,讓妳能夠快快樂樂的。告訴我妳想要什麼,我會用我的一切去做到。妳的臉上除了快樂的笑容外,不適合別的表情。」

他是認真的,他想要她快樂、想要她能夠感受到真正的幸福,不止是現在,還有那漫長的未來。

「你……」

為什麼他可以把那些話那麼輕易的說出口?為什麼他可以在她沒有說清楚之前,就先說出她心裡想的事情?他怎麼能夠如此輕易的將她看透,彷彿她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

「奈奈,我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妳。」

吻著她手上的傷痕,想要將那些不快樂的回憶統統都吻去,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中,細細的保護。

「不……你不可以……這麼殘忍,因為一時喜歡而招惹我……」她拚命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發現她根本就掙不開,也不想他放手。

溫柔的人,對誰都很溫柔吧?如果遇上另一個比她更可憐的人時,他是不是就會離開?

如果他真的在對她這麼好,到了後來卻選擇丟下她的話,她會死掉的!一個人能承受的就這麼多了,一時好心想要用愛來平撫她的痛楚的他並不公平!

「不去想其他的,什麼好或者不好、該不該,只要告訴我妳喜歡或者討厭我。」程鋒的呢喃溫柔而堅定,薄唇繼續吻著她的手,「說妳也同樣的喜歡我,想要跟我一直在一起。這樣的話,妳的一切就都可以給我,讓我來幫妳承受。我會一直在妳的身邊,讓妳成為我最重要的那一個人、無可取代的那一個人……」

手上的每一道傷口都被他輕柔的吻過,彷彿要把那些痛楚全部吻去,用滿滿的愛撫慰她的傷口,告訴她他跟別人不同,告訴她他有多麼的憐惜她……

告訴她,他有多麼的喜歡她。

不行!她不可以讓他這麼做的!絕對不可以!

然而程鋒沒有因為她的話而住手,只是執意的吻遍每一處傷口,吻去她所有的傷痛。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他不希望讓過去的不開心令她忘記如何真正的快樂起來,只有笑容才適合她。

「喜歡……」眨著水氣迷濛的眸子,衛曉奈的嗓子哽咽得差點完成不了句子,「我也喜歡你……」

落英紛飛的三月裡,他得到了她的初吻,同時得到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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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 00:23:21
第五章

是鬧鐘的音樂鈴聲把在沙發上睡著的衛曉奈喚醒的。

緩緩地張開眼睛,她渾身痠軟地撐起身體,困惑地看著一室的安靜,一時間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看見身上所穿的仍是昨天的衣服,才依稀想起昨夜回到家後,幾乎是立刻昏睡在客廳裡。

同時她亦知道,程鋒徹夜未歸。

望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她的胸口抽痛著,幾乎要讓那彷彿被全世界遺棄的孤獨感侵蝕掉。

這個家,是程鋒在接到這個新工作時所買的,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堅持要買一個最大、最漂亮、最貴的──

我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家裡,當然要選個大一點、舒服一點的!

結果搬來這麼久,他們連一頓飯也沒有在這裡吃過,更別說花時間在家裡了。

鬱鬱地蜷躺在沙發上,空洞與迷茫的情緒,像浪潮般淹沒了衛曉奈。

轉身打算再小憩片刻,卻感覺到一個硬物壓在大腿下,她伸手進褲袋拿出來一看,發現原來是被她設成靜音的手機。螢幕上顯示了近三十通的未接來電,有一半以上都是公司來電,其他的分別有程母及一些客戶來電……

就是沒有一通是程鋒的。

黑色的眸子蒙上一層黯色,本來就夠灰暗的情緒變得更加的失落。

快兩天的時間沒有看到她了,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電話過去也被他兩三句話就打發掉。

情人,是這樣子當的嗎?

她還以為,他或許會想聽聽她的聲音,她還以為,他也許會對她的來電有著期待,就像是她期待他打來一樣……

在衛曉奈望著手機發呆時,螢幕上的燈光因來電而倏地發亮,她下意識地按下接聽鍵,連來電顯示都沒有留意,「喂?」

「奈奈姊?!天啊!妳嚇死我了,怎麼不接電話?我打了一整個早上呢!」

「是你……」在聽見助手的聲音時,衛曉奈的口氣明顯有著失望。

「妳還好吧?」助手非常的擔心,「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嗎?」

「有點……」衛曉奈煩躁地吸了口氣,伸手揉開一頭凌亂的髮絲,聲音沙啞地問:「現在幾點了?」

「十點多了。米嬅姊說妳今天不要來上班了,在家裡好好休息。」

「沒關係,我可以……」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話筒就傳來米嬅的聲音──

「是奈奈嗎?電話給我……喂?奈奈,我叫妳不用來就不用來,話那麼多!」

「我──」她想要抗議,卻又馬上被打斷。

「不用我了,妳想出門的話就去看醫生,不然就給我待在家裡,別出去把細菌到處傳!」米嬅粗聲粗氣地說著。

「那今天的客戶怎麼辦?」她的工作可不是那種讓她有辦法說不去就不去的。

「我會處理的。」

「可是……」她還想繼續掙扎。

「都跟妳說我會處理了,還說那麼多做什麼?」米嬅的語氣裡有著不耐煩。

「那麻煩妳了。」這個女人就是這麼彆扭,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要說得像在罵人一般。「有什麼問題妳就打電話問我,麥恩萊太太的衣服都在阿蓮那裡,記得叫人去拿。」

「知道了,七點半的……」米嬅又向她問了一些關於工作上的事情,「好啦,妳不用再想公事了,好好休息。」

「謝謝妳了。」衛曉奈十分清楚她突然請假會為米嬅與公司帶來多大的麻煩。

「我下午叫人買點東西去給妳,想吃什麼?」

「不用了,我的家務助理晚點會到,我叫她幫我買。」她與程鋒各忙各的,回到家時通常都累翻了,而她亦不是個愛做家事的人,在有能力後就一直僱用家務助理。

「好吧,那妳記得叫妳男朋友帶妳去看醫生,看妳那樣子一定是病了很久都不作聲。」

聽到米嬅提起程鋒,衛曉奈的喉頭一緊,她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完成句子,「只是小感冒。」

「少騙人了!」誰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愛逞強。

「我真的沒事,放心!」

米嬅與助手又輪流囉唆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衛曉奈說要休息才肯掛上電話,但臨掛前遺像個歐巴桑一樣,唸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在掛斷電話的同時,一顆心早已沉到谷底的衛曉奈必須要連連吸氣,才忍得住那些湧上眼眶的熱霧。

同事們見她沒到公司,都會打電話問候送來關心,身邊最親的那個人卻連她病了這麼久都不曉得。

一想到這裡,坐在沙發上的衛曉奈不禁伸臂緊緊的抱著自己,覺得全身發冷。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兩人間那些重要的東西消失不見了?

好長一段時間,她都一直與孤獨為伍,在遇見他後,她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面對那樣討厭的感覺了,為什麼現在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她當然知道這世界從來就不是這麼簡單,有許多事情都是逼不得已,他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身上背負著許多的責任,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老是黏在對方的身邊。

而她一直都以為,只要愛著他,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只要深信不疑,就可以一路走下去……

但是她真的無法承受他的漠視,即使她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理解是一回事,感覺又是一回事。

與做大人或是當小孩子沒有關係,只是受不了可怕的孤獨感。

她以為自己可以,因為她夠愛他,也因為他夠愛她,所以兩個人絕對沒有問題……但是,她真的好累、好辛苦。

她不是沒想過放手讓一切結束,卻每每在看見他凝視著她的目光時,又將放棄壓進心底最深處。

是她貪心老毛病發作了嗎?因為他對她太好,她想要的就更多。一直以為只要在他的身邊就夠了,看到他過得快快樂樂,她就滿足了……但原來她高估了自己,她真的不行、真的做不到。

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被他的溫柔徹底寵壞,現在的她就連獨自面對孤獨都沒有辦法。

為什麼會這樣?只不過是獨自一個人罷了,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她以前不是一路這樣走來的嗎?為什麼現在單是這個念頭就讓她覺得要窒息?

跟他這樣在一起,是因為害怕孤獨一人嗎?而跟她在一起,他是因為習慣嗎?

她甚至已經不能確定了……

◇  ◇  ◇  ◇  ◇

當程鋒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公寓時,已是隔天接近中午的時分了。

昨天晚上突然出現的老闆拖著他問了許多關於球隊未來的問題,一直到方才才肯放人,在送走老闆大人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助手的手機打給衛曉奈,只是不管是家裡或是手機都沒有人接,工作室又說她今天沒有上班,急得他幾乎是用飆的將車駛回家。

踢開鞋襪,黑色的眸子在客廳裡搜尋著那惦念的身影,在他想要到房裡看奈奈是否在家中休息時,就見捧著熱茶的衛曉奈自廚房裡步出,美麗的臉上因他的出現而露出微訝的神情。

「奈奈!」在看到一身睡衣的衛曉奈時,程鋒鬆了口氣,「妳在家啊,嚇死我了,怎麼不接電話?」

將茶杯擱在餐桌上,她緩慢地搖搖頭,「我睡著了。」

「媽說妳人不舒服,現在好點了嗎?」他跨步來到衛曉奈身前,伸手在她的額上探溫,隨即被那異常的高溫嚇住。「天啊!妳的頭怎麼這麼燙?」

「我沒事。」衛曉奈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還說沒事!我馬上叫醫生來。」他伸手想要將她抱進房間,手臂卻被她格開,「奈奈?」

衛曉奈沒有抬頭看他,只是咬著下唇,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我真的沒事。」

「妳的臉色很差,就算沒有不舒服也找醫生來看看好不好?」他很清楚她逞強的個性,就算自己有多難過也不會開口。

他不待衛曉奈有任何的反應,掏出手機撥號給球隊的醫生,請她抽空來一趟,手機卻被她奪去。

「我說沒事了。」

「那我陪妳睡一下好不好?」清楚看出她的不對勁,程鋒軟聲道:「妳的身體很燙,不能這樣不管。」

「不用了。」她別過身,雙手撐在餐桌上,沉重地吐出一口氣,垂頭輕問:「鋒……我問你……」

衛曉奈那幾近虛無縹緲的口氣聽得程鋒胸口一緊,某種不好的預感不明所以的萌生。「什麼?」

「渴望的事情,一定都在未來的某處嗎?」

「會渴望通常都是不曾擁有過,不是嗎?」側頭看她,程鋒實在不懂她想對他表達些什麼。

那張美麗的臉上明顯的比平常蒼白,緊抿著唇的她眉頭輕皺著,向來清澄的眸子裡有著複雜難解的哀傷情緒。

這麼一看,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她了。

才華好不容易被賞識,這些日子來他幾乎是全心的投入新的工作中,一天比一天忙,一個星期比一個星期忙,一個月比一個月忙……

在被她格開手臂時,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多麼的想念這樣擁抱她的感覺、想念她的體溫、想念她的味道……

他伸臂想要將她抱進懷中,卻發現她又退了一步,就是不讓兩人有所接觸。

她的不對勁讓程鋒莫名的有點害怕,「奈奈,先不要說這個好不好,我找醫生來看看妳的情況。」

「告訴我……」她面無表情地繼續問著:「如果發現原來一直尋找的東西是在過去的時候,要怎麼辦才好?」

「奈奈,妳想說什麼?」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要的一切原來都在過去的話,你會怎麼樣?」

「拜託,有什麼等醫生來替妳檢查完再說好不好?」手心因她的表情而冒出冷汗,程鋒的語氣幾近懇求。「奈奈,聽話。」

「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她嘴唇緩緩動了動,蒼白的臉龐扯出一個痛苦的笑容,「我一直在想,繼續這樣真的好嗎?因為在一起而在一起,這樣你不覺得很辛苦嗎?」

心跳在聽出她話中可能有的意思時幾乎停了一拍,程鋒艱難地找回聲音,「什、什麼意思?」

「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來我做了什麼?心情好嗎?身體好嗎?日子過得好不好?如果我問你我現在工作的地方在哪裡,你答得出來嗎?」她想用平靜的語氣說話,然而壓在胸口好久的委屈讓她根本無法控制情緒。「就連昨天我幾乎撞上人行道的事你也不曉得!」

「我……」他睜著眼無法反駁,因為她說的他都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曾想過關於我的事、不曾有空回頭看看我……」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已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我不斷跟自己說,你這只是身不由己的暫時,很快就會過去,不要小題大做,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跟你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以為我可以的,但是我真的不行!」

她以為這世上只有他,絕對不會遺下她,但是他在向前行的時候,也忘記了她。

聽著她的指控,程鋒找不到任何替自己申辯的餘地,但還是希望向來理性的她能夠了解。「我知道是我忽略了妳,只是最近真的比較忙,所以才……」

「這跟那個並沒有關係。」衛曉奈淒然地搖著頭,不想聽他再解釋下去。「我很累了……」

她已經不能夠再扮作不在乎、再假裝兩個人並沒有問題……她不想再逃避了事。

如果因為繼續而繼續、害怕孤獨而跟他勉強在一起的話,對誰都不公平,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或許及時放手,對他們來說會是個最好的決定……

透過百葉窗映進的陽光照在那張十年如一日的清麗容顏上,程鋒清晰的看見了她的疲憊與蒼白,這讓他心裡一驚。

怎麼他都沒注意到?

「別……」程鋒啞著嗓音甩了一頭銀白色的髮,絕不要聽到她說出讓他崩潰的話。

「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好累、好辛苦……」

「奈奈,不要說下去了!拜託!」程鋒不顧她的反抗,伸臂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搖頭。

衛曉奈眼眶盈滿了熱燙的水霧,眼前他的臉龐逐漸變得朦朧,「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在聽見她把這句話說出口,程鋒整個人愣住,高大的身軀倏地僵直,黑眸圓瞪的他連呼吸都停止了。

「夠了……真的夠了……」心痛得幾乎暈厥,她任清澈的淚水不停地從眼眶溢出,「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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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開門,老大,快開門啦!」拳頭在門板上用力捶敲著,站在程鋒家門外的助手邊敲門邊放聲大喊,「老大!你是睡死了嗎?」

「他是怎麼搞的?」向來最討厭人家遲到的三葉弦太郎一臉不爽,對助手粗聲道:「打給他啦!」

「已經打很多次了,家裡電話和手機都沒人接。」被遷怒的助手說得一臉無辜,繼續敲門。「老大,起來啦!」

「你確定他在家嗎?」瞪著那扇沒有回應的門板,三葉弦太郎皺著一張粗獷的臉,相當的不耐煩。

「車子沒開出去,當然在啊!」方才他刻意繞到停車場看了才上來的。「他只有一輛車,而且你仔細聽,裡面傳來手機聲啊!」

「那現在怎麼辦?」一直在這裡敲門也不是辦法。「他會不會跟他女人出去了?」

「要是真的那樣我也沒辦法了,我沒有奈奈姊的電話。」

兩人正商議著是否要離開時,討論卻被自對面那扇打開一道門縫、探出頭來的鄰居太太打斷。

「喂!你們兩個!」

「妳叫我們嗎?」助手指著自己問。

「對啦!」兩人在走廊上的騷動就連她家也聽見了。鄰居太太一臉警戒地看著助手與長得魁梧粗獷的三葉弦太郎,「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妳好!」

眼見他向自己走來,鄰居太太驚慌地尖聲喊道:「不要過來!」

「妳別誤會,我們沒惡意的,妳沒看到管理員讓我們上來了嗎?」助手扯了扯管理員方才交給他們的訪客通行證,對她露出自認最友善的笑容,「是這樣的,我們是程先生的朋友,他今天沒有來上班,手機也打不通,我們有些擔心,想知道妳有沒有看到他?」

「程先生啊?我是有看到他……」鄰居太太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地開口,「不過我看他今天可能不會出門了,你們也別打擾他好。」

「什麼意思?」兩個男人聽了同時一頓,異口同聲追問。

「是這樣的,中午出門去送午餐給我老公的時候,我看到程太太……不,衛小姐哭著拿著行李離開,程先生不斷的求她留下來。」鄰居太太說出自己從防盜眼裡所偷看到的事,雖然那時候他們的對話混雜著中文與英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聽了鄰居太太的話,助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否定那可能性,「絕對不可能!」

「千真萬確!」她可是親眼看到,絕不會有假!

「那是不可能的事!老大跟奈奈姊的感情這麼好,怎麼可能會鬧分手……」助手甩甩頭,想要找出合理的可能性,「一定是妳聽錯了!說不定奈奈姊要去旅行,老大只是捨不得……」

「你要這麼想也是可以啊!」鄰居太太聳聳肩,為他的自欺欺人感到好笑。

臉色鐵青的三葉弦太郎已經聽不下去,轉身捶打大門的力道加大,「程鋒!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

「老大!開門啊!老大!」

知道屋內的程鋒沒有開門的打算,三葉弦太郎當機立斷,決定破門入屋。

「我把這門撞開。」要是程鋒真的不在家,頂多賠他一道門。

「撞得開嗎?」助手十分懷疑,就算三葉弦太郎怎麼壯,也不可能撞得破一道門吧?

「這種門靠的就那幾顆螺絲,很簡單就破得了。」說完,三葉弦太郎捲起袖子,往後退了一步後,全力撞上門板。

「住手!」就在三葉弦太郎準備下一次衝撞,自電梯裡衝出的大嬸大聲吼喊,阻止了他們亂暴的動作,「你們在做什麼?」

「妳沒看到嗎?撞門啊!」明知故問!

大嬸聽了倒抽口氣,她掏出手機,向兩人發出警告,「什麼撞門!趕快住手!不然我要報警!」

「人死在裡面是不是妳要負責啊?!」三葉弦太郎回吼,沒有停下動作,見身材碩壯的大嬸打算往他衝來,他咬牙切齒地喊:「妳最好給我滾開!要是程鋒在裡面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唯妳是問!」

「程先生出事了?」大嬸聽了一臉莫名其妙,「會有什麼事?」

「衛小姐今天離家出走,這兩位是程先生的朋友,他們擔心程先生會做傻事。」鄰居太太解釋。

「有這種事?!」大嬸不敢置信地倒抽口氣,急忙拍開擋在門前的三葉弦太郎,「走開!走開!我來開門!」

「妳有鑰匙?」看她掏出一大串鑰匙開門,三葉弦太郎驚訝地睜大眼。

「當然,我是他們的家務助理。」大嬸兩三下便旋開了大門,露出一室的黑暗。

沒有點燈的公寓內,垂著頭的程鋒頹喪地坐在地板上,彷彿沒有留意到周遭的一切。

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事物,他的整顆心陷入崩潰之中,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奈奈哭著對他說不要繼續下去的畫面。

她哭了,答應過讓她開心快樂的他讓她哭了!

從她踏出這個家開始,他的世界就摔成了無數的碎片。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美好的事情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卻因為他而壞了、碎了、無法挽回了……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程!」蹲到他的身畔,見他完好無缺,三葉弦太郎暗暗鬆了口氣。「你這傢伙,在家也不應門,想要嚇死人啊?」

「老大,你怎麼坐在這裡?」

「你說說話啊!別嚇我!」

程鋒坐在地上,手握著一把鑰匙,空洞地呢喃著:「走了……奈奈她……走了……」

望著程鋒臉上痛苦到極點的表情,三葉弦太郎的胸口一抽,彷彿能夠看到他的夢的碎片。「別這樣,她會回來的。」

「是我逼走她的!」揪著三葉弦太郎的衣襟,程鋒歇斯底里地大吼:「都是我!是我啊!」

三葉弦太郎按住他的手,阻止他做出傷害自己的動作。「程,別這樣!」

「我答應過她,會一直在她的身邊,不讓她再感到寂寞孤單……」攀著三葉弦太郎的肩,程鋒的嗓音顫啞得讓人心疼,「可是我沒有好好守信……」

一直以來,他都不斷的往前走,沒有回頭的向高處前進,想要成為一個有用的男人、成為一個能夠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男人。

然而只顧著追尋遙遠的未來的他,卻完全的忽略了她的不安,忽略了實實在在的在他身邊的人兒。

他很清楚看似獨立成熟的奈奈心思其實有多纖細,很需要人在旁邊,依賴她的同時讓她依靠……讓她感到有所牽絆,是真正的存在著的。

表面上雖然是這麼地理性,但事實上她只是將自己的易感完美的隱藏。和她在一起那麼久,他為什麼會忽略了她的纖細?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識於微時的兩人,一起共度許多的患難。

剛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的環境都不是很好,約會的地點不是在公園裡,就是程鋒打工的便利商店,連電影也難得才去看一次。

雖然並不是什麼特別優渥的生活,但他們兩個是快樂的。

◇  ◇  ◇  ◇  ◇

細嫩的花瓣隨著微風緩緩飄落,在陽光下隨風旋舞著,描繪出一張屬於春日的畫面。

衛曉奈才推門走進便利商店內,就看見戀人百般無聊地趴在櫃檯上等打卡,她玩心大作,靜靜地湊到他的耳邊,大聲喊叫:「啊!」

「哇!」打瞌睡的程鋒被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他驚喊:「什麼事?!」

「上班的時候發呆,你怎麼好意思啊?」被他傻氣的動作逗笑,她雙手抱胸,眉毛挑得高高地看他。

「奈奈,妳怎麼來了?」他邊問邊看了一眼時鐘,「妳不是還沒下班嗎?」

「剛下班,見沒什麼事,就來看看你。」她答道,不告訴他其實她刻意提早下班,想給他一個驚喜。

高中畢業後,程鋒順利的升上城裡有名的大學,雖然學費有他的獎學金支付,但是許多必要的開支還是得靠打工來支持。

「奈奈來找我!好感動喔!」程鋒一臉幸福地巴在衛曉奈的身上,像小狗般埋在她髮間直蹭。

「熱啦,走開!」實在不習慣在外頭做出親密的接觸,她困窘地掙扎著,轉移話題,「你這麼快換好衣服,趕著去哪裡?」

「準備到小學去。」

「小學?」

「之前跟妳說過那個啊,我要去當小學生的美式足球社的臨時教練。」

「我沒有忘記。」他說過的話,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事,她都記得很清楚。「可是你真的可以嗎?才剛打工回來,不累嗎?」

「不會啊!我喜歡美式足球,看到就不會累了!」他俊美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反正身體是他自己的。

「要不要一起來?」他邀請。

「我?」指著自己,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妳沒玩過美足吧?」看她的樣子,大概連美足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沒有。」她大方承認。

「那就走吧,反正妳已經沒事了嘛。」說著,他毫不費力地將她輕巧地橫抱起來。

「喂!」沒想到他會突如其來做出這樣的動作,衛曉奈嚇了一跳,趕緊抱著他的脖子,「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我想抱妳嘛!」他說得理所當然,將她抱進前不久才買的二手老車裡。

將老舊的車子駛到小學,程鋒牽著她的手,一同走到校園後方的小型球場,與孩童們會合。

一聲又一聲「程鋒哥哥」,夾雜著孩子爽朗的笑聲在晴空中迴響著,聽得人心都溫暖起來。

赤足踩在柔軟的草皮上,衛曉奈看著那玩得好開心的戀人,向來冷淡的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一道細細的弧度。

程鋒這樣毫無保留的笑著、快樂著,是她最想看見、也最愛看見的模樣。

「好累喔!」趴在衛曉奈的大腿上,程鋒撒嬌地開口,「我要喝可樂!口要乾死了。」

「誰教你玩得那麼瘋,不累才怪。」她笑著揉揉那頭短髮,替他開了一瓶冰可樂。「明明說要來當教練,結果卻是在玩。」

「他們還這麼小,參加課外活動為的不就是玩嗎?」他一口氣灌下半罐可樂,發出滿足的嘆息,「哇,好舒服!」

「你喔,要是校長知道你這麼不認真教,看他會不會把你踢走。」捏捏他的鼻尖,衛曉奈沒好氣地說著。

「他捨得放我這個人才走嗎?」他揚起下巴,說得自信滿滿。

「少臭屁了。」

「不過說真的。」坐直身體,程鋒向她說出好消息:「他說要介紹我到附近中學的球隊裡當副教。」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了?」他嘻嘻一笑,對她露出一口白牙,「再一年就要畢業,如果在那之前能有這麼好的經驗,對我的前途一定有很大的幫助。」

「那你還不努力一點,只顧著玩。」

「嘻!寓工作於娛樂啊!」他笑嘻嘻地說著。「我絕對要成為最偉大的教練。」

看著那張稚氣的臉龐所發出的光芒,衛曉奈笑道:「你的野心還真大。」

「野心是人前進的原動力啊!」他呵呵笑著,「妳也是明年畢業,想到要做什麼了嗎?」

「還沒。」其實她從來都不是個會想到未來的人。「可能找家造型工作室,看他們有沒有在請見習生,不然就當茶水小妹吧。」

「好辛苦喔!」當小妹必定要看人家的臉色做事。

「不辛苦怎麼能往上爬?」她好笑地反問他。

「可是我捨不得讓妳辛苦啊!苦讓我來擔就好。」收緊雙臂將她帶入懷裡,程鋒許下承諾,「等我出人頭地,就替妳開一家屬於妳的造型工作室,讓妳當最有名的造型師,絕對不用看人家臉色!」

「先聽著吧。」衛曉奈嘴上說得不以為然,然而她美麗的容顏卻綻出好甜、好甜的笑容。

「我可是說到做到的喔!」拉著她的手站在藍天下,程鋒向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大喊:「我程鋒對天發誓,一定要讓衛曉奈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望著兩人交握的手,那一瞬間,衛曉奈真的深深相信,她能跟他永永遠遠的在一起,共度下半生……

◇  ◇  ◇  ◇  ◇

燦爛耀眼的光芒像金黃色的簾幕一樣遮蓋住新英格蘭的清晨,陽光由百葉窗射入,映照著床上趴睡的人兒身上。

張開眼睛,衛曉奈瞪著天花板,昏沉的腦子天旋地轉的,一時間分不清哪一個是夢、哪一個才是現實。

好像……作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一般……

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坐在飯店裡柔軟的加大雙人床上,她一手按著前額,撐坐起身來,思緒漸漸回來,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於陌生的環境中。

偌大的臥室豪華非凡,華麗的宮廷式設計與富麗堂皇的裝潢,極盡奢華,就連身下的床單,都是上等的絲絨料子。

她到底在哪裡?

「奈奈,起來了。」

低低的男音在她迷惑不已時自房門口響起,衛曉奈猛地轉頭看去,就見一個高大的東方男子捧著毛巾推門走進,在觸上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十、十夜?!」

跨步來到床旁,名喚作十夜的高大男子伸手探向好友的前額,俊眉緊皺,「燒還沒退。」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聲音沙啞地開口,「我怎麼……」

「不記得了?妳昨天自己來找我的。」拿著熱毛巾在她的臉上輕印,風間十夜擔心地輕問:「沒事吧?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昨天晚上,她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門口,一見著他就開始不停地流眼淚,哭倒在他的懷中,不管他說什麼都停不下來,最後還是她哭累了睡下。

風間十夜的話讓衛曉奈想起了昨天的種種,隱約記起與程鋒所發生的事,以及迷茫到極點的自己提著行李,來到飯店找因工作而來到這個城市的好友。

一想到離別時的畫面,以及程鋒挽留她時那傷痛的神情,衛曉奈的胸口就隱隱發疼,粉白的手緊揪著衣領,她連吸了好幾口氣冷靜自己,緩緩搖頭,「好多了,抱歉麻煩你。」

「那些無聊的話我不愛聽。」替她披上外套,風間十夜寵愛地揉揉她的髮,「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叫了妳最愛的蛋包飯喔,去拿進來給妳。」

「沒關係,我起得來。」

「那我去準備,妳先刷個牙洗把臉。」

「知道。」伸了個懶腰,她到浴室裡隨意梳洗,然後拖著慵懶的腳步來到起居室。

張羅著餐食的風間十夜在見到她時向她招手,「來,吃飯。」

「嗯。」她點點頭,環眼不見他的兩個寶貝兒子,好奇的問:「兩個小的呢?」

「跑出去玩了。」風間十夜說著拉了把椅子與衛曉奈對坐,見她握著湯匙卻沒有開動的意願,他微皺眉,「不好吃?」

「其實我沒有很餓。」現在的她什麼都吃不下。

「不餓也扒幾口飯墊墊胃吧,妳整天都沒吃了。」風間十夜細心地替她倒了一杯鮮榨柳橙汁,然後自煙盒裡抽出一根涼煙,「要不要?」

「你知道我不抽煙的。」有一段時間,她的確是煙不離手,然而這個習慣在與程鋒相識不久後就戒掉了。

「我是看妳心情不好,需要放鬆一下。」風間十夜聳聳肩,忍不住揶揄道:「在時裝界工作卻不抽煙的大概就只有妳一個。」

「我答應過鋒,絕對不做會傷害自己的事。」想要健健康康的一直待在那個人的身邊,因為很清楚知道,傷害自己比傷害對方還要讓對方痛。

因為鋒的關係……

一想到那個她傾心所愛的男人,衛曉奈臉上平靜的面具就出現裂痕。

她早就知道,他在不覺間已經融入她的骨血裡,就連一些再細微不過的習慣,也受到他的影響。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瓜,明明就是如此的捨不得,為什麼要說出分開的話來折磨他、折磨自己?

是因為害怕再這樣與他在一起,她就找不回自己了嗎?找不回那個被他深愛著的女人……

當初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如今只能化成回憶。那些日子美好的讓人不捨,但人,終究還是得往前走。

是她一直想強留著過去,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吧?

「他的話,妳都當成聖旨了。」風間十夜調侃。

別說流行於時裝界的「葉子」,她就連菸酒也不碰,誰能夠想像這個女人,會是以前那個專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的叛逆女孩?

「因為我夠在乎他。」該說已經到了在乎他勝過在乎自己的地步。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或許吧。」只是太過的在乎,同時也會讓一個人失去得更多,讓自己變得越來越累。

「這麼不確定?」他挑眉。

「不是每件事都能夠這麼篤定的。」她扯扯唇角,低頭開始勉強吞下面前的蛋包飯。感覺到他一直瞪著她看,衛曉奈側頭看他,「在想什麼?」

「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將煙蒂揉進煙灰缸裡,風間十夜露出淺笑,「幾年了?快二十年了吧?」

第一次遇見奈奈,是他十四歲那一年,在意外中失去雙親的他被送到與她同一所的孤兒院裡,當時的她可是個出了名的獨行俠,跟她攀談時總會碰得一鼻子灰。

比她年長兩歲的他,不顧其他人的勸告,主動跟她聊天,雖然一開始並沒有得到什麼友善的回應,但他很有耐心,慢慢的與她建立友誼。離開孤兒院後,他們亦繼續保持聯絡,感情彷若親兄妹。

「那個時候的妳,名副其實是個死小孩。」想到那張倔強的臉,他就覺得好笑。

「我現在還是一樣。」

「妳變了很多。」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名為程鋒的男人,真的將她徹底改變了。

「變好了嗎?還是變得更差?」她有些自嘲地問。

「讓妳變得會珍惜自己。」風間十夜不得不說,那個男人讓她學會了如何愛惜自己,不僅是身體,而是心靈。

「是啊……」的確,因為程鋒,她的世界真的變得很不一樣。在認識程鋒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一個人也沒有問題的。

但是他卻讓她知道,想要獨善其身,一個人活著是不可能的事,快樂,就是要有人一同分享才會更加的快樂,跌倒的時候,就是要有人在身邊,拉自己一把才能夠學著怎麼樣繼續前行。

是他教會了她,做人的真正意思。

「如何,想說了嗎?」

衛曉奈垂下頭,把玩著水杯內的吸管,冰塊敲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音。

知道她有不想說的心事,風間十夜也不再問了,「等妳想說的時候,我會洗耳恭聽。」

「十夜……」看著像兄長般對待自己的風間十夜,她難得露出軟弱的表情,拉住他的衣襬,前額抵在他的肩上,像極了個迷途的孩子。「我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嗎?」

對她露出寵愛的微笑,風間十夜揉揉她的髮,「當然可以,妳愛住到什麼時候都行。」

「謝謝……」

這樣分開,雖然很痛,但至少讓她可以找回自己,給他們機會各自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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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還是沒有去上班嗎?」聲音有著濃烈的失望,握著手機的程鋒不死心地追問:「那她有沒有說她在哪裡?」

「沒有。」女助手以抱歉的口吻回答著,「就像我跟你說的,她身體不舒服請了病假,我也不清楚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是嗎?如果她出現了,麻煩妳請她打電話給我。」

「沒問題。」

望著一臉無神的程鋒,助手將第十次送進微波爐弄熱的炒飯擱在他的面前,「老大,你先別打電話,來吃點東西吧。」

「放著吧,我待會吃。」程鋒繼續尋找著手機裡的電話簿,試想著衛曉奈有可能會聯絡上的人,逐一聯絡。

知道他必定會想辦法找她,衛曉奈刻意關掉手機上的定位裝置,手機雖然開著,卻又不肯接電話,讓程鋒心急如焚,急切地想知道病著離開的她是否無恙。

「你一個小時前也這麼說。」助手實在不得不擔心。

「是嗎?」程鋒面無表情地動了動唇。

「老大,只是個女人而已,你何必這樣?」助手忍不住道,以他的身分,隨便勾勾手指,多少女人會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用得著為一個女人而變得這麼憔悴嗎?

程鋒聽了幾乎是立即站起身,怒然地揪住他的衣襟,「奈奈不是一個女人,她是我的全部!」

他們經歷過許多、克服了許多,對於他來說,奈奈是他生命裡無可取代的唯一。他曾不只一次想過,就算轉世再生,他也希望能夠再度遇上她,讓他有機會繼續憐她、惜她、愛她!

對他來說,衛曉奈絕對不只是個女人,她是他的人生啊!

從沒看過向來開朗愛笑的程鋒如此的氣憤,更加沒有想到這樣的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助手連舌頭都僵住了,「對、對不起!」

「抱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程鋒趕緊鬆手,他深吸了口氣,伸手抹了把臉,「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我要留在這裡。」助手怎麼樣都不放心,自從奈奈姊離開後,程鋒就沒有回過家,獨自一個人住在辦公室裡,不是工作就是打電話發簡訊,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看了就讓人擔心。

「隨便你。」程鋒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繼續工作。

看著程鋒憔悴的面容,助手發出嘆息。他怎麼也沒有辦法想像,這麼相配的一對,也會走上這一條路。

「那你至少吃一點點吧。」雖然知道他不會聽自己話,但助手仍不死心地勸著。

「我不餓。」程鋒頭也不抬地說著。

他都這麼說了,助手也沒辦法強迫他。「那我把它放進冰箱裡,你餓了我再幫你弄。」說著他將炒飯包好,準備拿進茶水間的冰箱裡放。

人才踏出辦公室,他就撞上了正要進門的風夜環,「環姊!」

望著助手手上明顯沒有動過的便當盒,風夜環皺著眉,「他還是不吃飯?」

「他說不餓。」助手無奈地聳肩,「他今天一整天都沒吃。」

「他還好嗎?」

「不好。」他從不曾看過這麼消沉的程鋒。「他的女人也真是的,在這種時候說分手,想害死他是嗎?」

「好啦,你別再說奈奈的不是了。」拍拍他的腦袋,風夜環白了他一眼,「他們兩個人的事,外人怎麼可能會清楚。」

「可是她真的很過分嘛!」助手嘟著嘴巴,八卦的心同時被挑起,「不過他們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會分開?是第三者嗎?」

「我是不知道,但絕對不可能是第三者。」風夜環一下子就否定了那個可能性。

「妳怎麼能肯定?」

「你又不是沒見過奈奈,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只要稍微相處就能夠輕易看出,衛曉奈是那種一旦喜歡上了,就絕不會有異心的女人。「他們兩個人的問題已經夠多了,根本就不需要第三者來攪和。」

「是這樣嗎?」向來換女友如衣服的助手實在不了解,「女人而已,不是再找就有了嗎?」

「不要用你那套愛情觀套在他們身上。」風夜環的口氣難得的嚴厲,「記著,沒有奈奈,就不會有程鋒……」

「請問……」一個高大的東方男子在他們交談間來到兩人的身畔,打扮時尚的他有禮地開口,「程鋒的辦公室在哪裡?」

「那裡走到底左手邊那一間就是了。」風夜環指了一個方向。

「謝謝。」風間十夜禮貌地頷首,越過兩人往大門半掩的辦公室步去。

還沒走進門,風間十夜就看到程鋒伏趴在辦公桌上,瞪著落地玻璃發呆,連他走進辦公室都不曉得。

望著籠罩著新英格蘭的那片陰霾的天空,程鋒知道在天空的某一處下,他最愛的人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那種會令他心疼的寂寞。

一思及此,他就喉頭緊澀,尖銳的痛楚撕心裂肺而來。

這幾天,他整個人心神恍惚得十分嚴重,完全無心工作,吃不下、睡不著,無時無刻不是想著她的事,總是在被助手喚回思緒時,才發現自己原來又恍神想著她。

想她、想她,好想好想她!到了一種闔上眼睛會看到她、張開了眼睛也在尋找她的地步。

他一直想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越想,他就越覺得自己是個該死又自私的傢伙。

一直以來,他所說的都是他的事,他的夢想、他的期許、他的家人、他的……所有所有,都是關係到他。

說什麼愛她、在乎她,不要說她心裡所想的,他就連她的不安都沒有留意到,讓她一個人孤獨這麼久,他真是該死至極。

現在的她在想什麼?他又能夠做些什麼?這段屬於他們的愛情,還能夠挽回嗎?

「鋒。」

熟悉的聲音讓程鋒抬起頭來,在看到站在身前的人時,他錯愕得站起身。

「風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有打過電話給你,不過你好像很忙,還掛我電話。」看到這個眼裡只有公事的沒良心男人,風間十夜就有氣。

幾乎是用衝的來到風間十夜面前,程鋒一把揪著他的衣領,咆哮地追問:「奈奈在你那邊嗎?」

「不然呢?」簡直明知故問!

程鋒聽了終於鬆了口氣,連日來焦躁緊繃的心得以鬆弛,接著不斷的追問:「她沒事吧?燒退了嗎?有沒有看醫生?」

「她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她的精神不太好。」風間十夜瞇起俊眸,反揪住他的衣襟,「你跟她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發著燒、哭著來找我?」

「我們……」程鋒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出「分手」兩個字,更加沒有辦法承認他們真的分開了,「我們……」

望著他那痛不欲生的表情,風間十夜心一沉,大膽地猜測,「你們不會是鬧分手吧?」

「沒有!我們沒有分手,只是……只是『暫時』分開!」程鋒用力地強謂「暫時」兩字。

風間十夜聽了倒抽口氣,簡直不能相信,「你做了什麼?」

程鋒痛苦地抓著髮,根本就不曉得要怎麼向外人透露兩人之間的問題,「我傷了她的心。」

「怎麼會這樣?」風間十夜一臉訝異,隨即想到向來重情的衛曉奈居然會主動選擇離開,這傢伙必定是做了多麼過分的事,他的口吻有著難掩的責備,「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有別的女人嗎?」

「當然不是!」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的心很小,裝奈奈就足夠了,不需要其他的人。「我……一直忽略了她……」

聽著程鋒說出這一年多來如何的冷落衛曉奈,風間十夜怒不可遏,差點克制不住送他一拳的衝動。

「你這傢伙!我將她交給你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麼?」

「一輩子在她身邊,不讓她有機會再露出憂傷的表情……」答應過要把她帶離那冰冷的孤獨,卻不知道原來他只是將她拉到另一個寂寞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會讓這些事發生?早知道這樣,我就叫她跟我去日本了!」風間十夜忿忿的質問。

當初他決定到日本發展,曾邀奈奈一同前往,只是與程鋒陷入熱戀的她拒絕了,沒想到他最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也許我該勸她跟我走,不要再在這裡跟你浪費她的青春!」

程鋒聽了胸口竄過一陣慌亂,高大的身軀緊繃著,透出驚人的怒意,「你敢!」

「不然我要將她留在一個嘴上說得漂亮,可是根本就不夠愛她的人的身邊嗎?」風間十夜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把話說完。

不夠愛她?!

風間十夜的話讓他全身一震,整個人像失去重心般後退了一步,跌坐在辦公桌沿,臉上有著讓人不忍卒睹的痛苦表情,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夠愛她嗎?是因為這樣,才會顧著自己、顧著公事,連她的事都沒想到嗎……

不可能啊!他的心裡就只有她一個,從來都只有她一個……

但,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麼深愛著她,又怎麼會讓她受到傷害,甚至提出分開的要求?

他……不夠愛她嗎?

望著他迷惘又痛苦的表情,風間十夜其實非常不忍心,但一想到他傷害了最寵惜的奈奈,他就是忍不住要傷他。

他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我來不是跟你吵,只是想讓你知道她沒事,暫時會在我那,你不用再找,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見他久久沒有回應,知道自己的話對他有多大的影響,風間十夜也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再見。」

程鋒顫抖地伸手掩臉,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似的,整個人滑坐在地板上。

他……不夠愛她?

「發生什麼事?」經過門口的風夜環在看到坐在地上的程鋒時探身詢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程鋒撇過頭,不想他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臉色這麼難看還說沒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絕不可能「沒什麼」,風夜環蹲身在他面前探視,想要開口問些什麼,隨即想到方才那個來找他的男人,「是不是剛剛那個男人?他是誰?對你說了什麼?」

「他是風間……是跟奈奈一起長大的人。」

「啊?」風夜環聞言挑高一道眉,猜測的問:「她的保護者?」

「是……」程鋒疲憊地閉上眼,將臉埋進掌心裡,「奈奈現在在他那邊……」

「找到她了?」風夜環不懂他為何還坐在這裡。「知道她在哪裡,你怎麼還不接她回來?」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得到她的愛……十夜說得對……我……」程鋒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我根本就不夠愛她……」

「不夠愛她?」這傢伙在說什麼?

「妳不懂……我不夠愛奈奈……讓她傷心流淚,連她的不快樂都沒有留意到,只想到自己的事……」他越說越慚愧,好想就這樣消失掉。

「愛就是愛,怎麼還有分多還是少?你以為是買東西嗎?」風夜環拍了他的腦袋一記,「你啊,只是不曉得怎麼去平衡。」

「平衡?」

「你們兩個人年紀那麼輕就走在一起,每天都理所當然的看到對方,對方的存在就像是空氣般自然。」風夜環揉揉他的頭髮,拉好窄裙與他一同坐在地板上。「但是隨著年紀漸長,就不能像孩童的時候那般自由,兩個人漸漸忙著自己的事情,奈奈心思較成熟獨立,又這麼寵你,你這個粗心鬼就更加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只是一味的向前衝,長久下來,工作跟愛情,你自然不曉得怎麼平衡了。」

風夜環說得沒錯,因為奈奈在身邊,他可以全心投入工作裡,而他也就因太過的安心,而在不自覺中忽略了她卻不自知。

「你絕對不是不夠愛她,只是不夠成熟罷了。」這一點她非常的確定。風夜環不禁在心裡咒罵那叫風間的男人,居然在程鋒最迷惘的時候跟他說那些爛話。

「那……我該怎麼做?」程鋒喃喃地問,口氣茫然得像個迷途的孩子。

「問你自己啊!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想什麼。」

「我當然想跟她繼續在一起,想要她原諒我,但是……」他淒然地搖著頭,聲音沙啞,「我曾經說過會一直在奈奈身邊,直到奈奈喊停為止……現在,她喊停了……」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的,老實說當初在他喜歡上成熟冷漠的奈奈時就已經想過,會不會有一天她會離開他,會不會有一天,他們之間的牽絆會消逝……

畢竟,她沒有像他需要她那般的需要著他。

「你真的捨得嗎?捨得一個你傾心所愛的人,捨得一個你想要共度下半生的人?還是對你來說,她真的這麼可有可無,任誰都能夠取代?」對於曉奈的愛這麼深,她就不信他有辦法能夠放手。

「怎麼可能!」在他們的第一個吻裡,程鋒就知道這一輩子,奈奈就是他想要的那一個。「我只愛她一個!」

「那就去把她追回來啊!想要的東西不管怎麼樣都會弄到手,這才是你啊,沒有必要再迷惘。」風夜環實在受夠了他的自怨自艾,「是男人就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找回來,要是你真的深愛著她的話就不要放手。」

「我不想放手……」

「既然決定了,就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了。」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站起身來拍拍衣裙,「我去叫小鬼幫你拿東西來吃。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要死不活的模樣了,又不是在演肥皂劇,真的受不了你。」

「我知道怎麼做了。」她的話點醒了他,讓他不再迷茫,同時感受到那粗魯口氣底下的關心,程鋒露出連日來的第一個微笑,「環姊,謝謝妳。」

「無聊!」風夜環白了他一眼,然而臉上卻漾出與口氣截然不同的淺淺笑意,向他揮手,踩著女王般的高雅腳步離開辦公室,才打開門就看到程鋒的助手蹲在門口,一臉心虛地乾笑。

「你這傢伙,怎那麼愛偷聽別人談話啊?」

「沒有!只是不小心聽見,真的!」助手連聲否認,爬起身來以手肘蹭蹭她,「我說環姊呀,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連別人的情事都管起來了?」

「我只是不想他們就這樣分開,如果連他們兩個都得不到完美的結局,這世上就真的沒有能夠一生一世的愛情了。」

「一生一世?」助手聽了撇撇嘴,撐著下顎喃喃問著:「這種事情,真的存在嗎?」

◇  ◇  ◇  ◇  ◇

第五十次切掉來電,衛曉奈將手機擱在茶几上,身心疲累地躺進沙發內,重重的嘆了口氣。

與程鋒分開已經一個星期,除了剛開始的兩天,之後他每天都會打電話來,而她每一次都會把它切掉。

她好怕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就會控制不住,回頭想要跟他繼續在一起,然後每天懷疑他是否已經愛到最後只剩下責任。

在這段分離的時間裡,她幾乎無時無刻不想著他,沒有一天過得好,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那張總是笑著的臉,讓她心煩又心痛,每每只能伸手按著眼睛,消極的想用這種方式阻止那張臉出現。

她不斷催眠自己,說只要捱過了現在就好,那些痛很快就會過去,只要一下下就好……

但是她根本就做不到。

懊惱地揉著髮,衛曉奈正想著是否將手機藏起來時,一身西裝的風間十夜打著呵欠自臥室走出來,她微愕的問:「咦,你怎麼起來了?不是剛睡嗎?」

「製作商那裡出了些問題,要去看看。」說到這裡,風間十夜就很不爽,已經嚴重睡眠不足了,好不容易以為能睡個夠,一群廢物又給他做出笨事情來。「妳呢?今天要去上班嗎?」

「不。」喝了一口熱騰騰的牛奶咖啡,衛曉奈搖搖頭,「我還在放假。」

「喔,真難得耶,一個星期沒去上班了。」熱愛工作的她就算病得下不了床都會去上班,現在看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居然還不出門。

「我的病還沒好。」衛曉奈搬出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不曉得原來妳這麼會逃避。」用小指頭想也知道她不上班的原因是怕會被程鋒找到。

認識這麼多年,風間十夜還是頭一次看到逃避現實的她。

兩人的談話被手機傳來的震動打斷,衛曉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很快按下切斷的按鈕,然後將手機丟到一邊。

「這麼不想接就把它關了。」風間十夜實在不懂,不想接程鋒的電話,就直接關機嘛,何必不厭其煩的等他打來,然後又接都不接就掛掉?

「我怕公司打來。」衛曉奈找了一個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藉口。

她那自欺欺人的表情讓風間十夜忍不住開口揶揄,「我想,如果Martin Cooper看到自己的發明淪落成別人測試人心的功具時,一定會很想哭。」

陌生的名字讓衛曉奈滿是不解,「誰?」

風間十夜扯扯唇角,朝在地上研究著滾軸溜冰鞋的兩個兒子問:「小鬼,誰是Martin Cooper?」

「我知道!」兩個小孩聽了父親的問題,爭先恐後地伸手搶答,「他是發明手機的人!」

衛曉奈聽了微怔一下,隨即向風間十夜投去一記白眼,「我不知道你這麼無聊。」

「我只是看不慣不坦白的人。」他笑睨著那眼睛危險地瞇成一線的女人,又道:「妳真的不打算跟他好好談談嗎?都一個星期了。」

「沒什麼好說的。」衛曉奈聳聳肩,想要假裝不在乎,然而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我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該走在一起。」

「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

「時間不代表什麼,就算我們在一起一百年,如果真的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她半垂著眼睫,平板的語氣透露著難掩的苦澀。

「我懂。」拍拍她的肩膀,風間十夜給予她支持。「妳只要遵從心裡想的去做就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站在妳這邊。」雖然跟程鋒交情也不淺,但無論如何,他都會支持這個妹子的。

他的關心讓衛曉奈心中一暖,「謝謝你,老哥。」

「說那什麼話。」不想再繼續這令她消沉的話題,風間十夜轉移話題,「今天打算做什麼?還是待在這裡幫我看小孩嗎?」

「不好嗎?」她淺笑反問。

「當然好啊,有妳看著他們,總比找其他人來好。」兒子們有她看著他最放心了,總比那個老是被孩子們吃得死死的助手有用。「好啦,我要出門了,他們就麻煩妳了,再見!」

與兒子們道別過後,風間十夜提著包包離開,總統套房內只剩下兩個孩子的笑聲。

衛曉奈在沙發上,瞪著天花板,突然發現,或許比起兩個人在一起時的孤獨,獨自一個人的寂寞其實並沒有那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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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奈奈姊!妳終於回來了!」助手在看到久別的衛曉奈出現在工作室門口時,手上的文件全都摔在地上,大步衝到她身前,只差沒抱住她的大腿。「救命啊!」

「看起來很精神嘛,虧我之前還擔心米嬅把你操得很慘。」向飛撲過來的助手露出笑意,衛曉奈調侃道:「我不知道原來我這麼受歡迎。」

「妳怎麼這麼狠心!這麼久才回來!害我跟在嬅姊身邊,幾乎沒了半條命!」助手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有夠淒慘。

「就愛誇張。」衛曉奈拍開助手纏人的手,「不要把口水抹到我衣服上。」

「什麼愛誇張!是真的!」女王大人根本就把人當成奴隸在操,要不是知道衛曉奈絕對會回來,他早就辭職了!「妳以後不要再請假了。」

「又在那邊叫什麼……咦?」米嬅的目光在觸及衛曉奈時意外一怔,「奈奈?!」

「嗨。」衛曉奈笑著向上司揮揮手,「好久不見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米嬅皺著眉頭,並沒有因為看到她而感到欣喜。「不是叫妳在家裡休息?」

「差不多了。」

「什麼叫差不多?我不是叫妳休養好才回來嗎?」

「我休息得快要發霉,我沒事了,真的!」在她要開口罵人前衛曉奈保證,然後有些抱歉地開口,「這陣子真是辛苦妳了。」

「知道我辛苦,就不要再生病了。」米嬅還是忍不住伸手到她前額,看她是否真如自己所說的痊癒,在確定她真的沒事後,才又道:「不過妳回來得正好,我最近接了個大客戶,打算把他交給妳。」

「他?」一個男人?

「沒錯,是個『他』!」米嬅故作神秘地揚唇,鄭重宣佈道:「今年得到最傑出衣著人士獎的程鋒啊!」

「程鋒」兩個字灌進耳內,衛曉奈的身軀倏地一震,往前的腳步同時僵住,用著極緩慢的速度轉身面對米嬅,「妳……妳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話?」

一定是她的幻聽!不然她怎麼可能聽到米嬅說程鋒來找他們?

「程鋒啊,妳不可能不認識吧?妳都不曉得他來找我的時候,我有多興奮啊!」她那一天晚上完全睡不著。「誰能相信他也會找造型設計師!我就知道體育人不可能有那麼棒的時尚觸角!」

她皺著眉心,努力消化聽到的消息,「不,為什麼……」

「他一定能夠幫我們打響知名度的!」Diva雖然小有名氣,但是怎麼樣也難敵在LA裡有明星們在撐腰的造型工作室,想要打下穩固基礎還是得有名人加持,也因此難得有程鋒這麼知名的球星找上自己,米嬅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大腦還來不及消化她的話,衛曉奈的手腕就被拉住,往會議室走去。

「米嬅,等一下!我……」

「他今天也有來,現在就在會議室裡。」自顧自地說得非常高興,米嬅根本就沒有看到她臉上太過驚嚇的表情,「走!去打招呼。」

「米嬅!」也不管她的反抗,米嬅就這樣推著她進去會議室。

「嗨。」坐在皮椅上等待的程鋒在看到久別的人兒馬上站起身,沒有掩飾看到她的欣喜。

「你、你……」直到再看見那張笑臉時,衛曉奈才知道米嬅並不是跟自己開玩笑的,他真的來了!

「我跟妳介紹。」米嬅側身指著程鋒,「這是程鋒,我們的新客戶。」

「你、你……」愕然地瞪大眼睛,她驚嚇得差點失去語言能力。「為、為為什麼?」

「這是我們工作室裡最top的設計師,衛曉奈。」米嬅笑著介紹,「程先生之前一直都有自己專屬的造型師,不過最近他們吵架了。」

雖然衛曉奈來到「Diva」工作已有一段時間,而她早就名花有主的事全公司人盡皆知,但程鋒從來就沒有在大家面前出現過,衛曉奈亦不曾主動提起,也因此公司上下不曉得兩人的關係並不奇怪。

「妳好。」程鋒用力握緊雙拳,用盡自制力才沒有在米嬅面前吻她、抱她、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多多指教。」

兩個星期不見,他幾乎要被腦海中的影像逼瘋,在夜裡常常會驚醒,看到她哭著對他說不要再繼續下去。

「家裡的衣服明明都是一套……」話不由自主地溜出口,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麼,衛曉奈趕緊閉緊唇。

「妳說什麼?」她說得太快也太模糊,讓米嬅有聽沒懂。

「沒、沒什麼……」她撇頭搖首,躲避著程鋒朝她投來那太過燙人的視線,同時深深的吸口氣,克制著掉頭就跑的衝動。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好多好多的疑問在腦子裡湧現,衛曉奈根本無法壓抑激動的心情,她完全沒有面對他的心理準備,現在的她好想要立刻離開這裡,離開有他的地方,不然她真的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以為過了兩個星期,對於他的感覺能夠開始慢慢的變淡,就算不能將他忘懷,至少在面對他時也能夠以自然的態度應對,然而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別說是應對閒聊了,現在的她連面對他也沒有辦法。

「那我們開始吧。」攤開檔案夾,米嬅興沖沖地捲起袖子,正準備開始討論,腰間的對講機就傳來秘書小姐的聲音。

「米嬅,電話。」

「噢,馬上來!」米嬅應了一聲,朝程鋒投了一個抱歉的微笑,「抱歉,我得走了,你們慢慢聊。」

米嬅離開時順手帶上大門,一時間,會議室內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妳瘦了很多。」程鋒首先開口,黑眸裡有著激狂的火焰,然而為了不嚇著她,他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縱使他現在唯一想做的是將她納入懷中,求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無視他溫柔的眼神,衛曉奈抬起頭來,冷聲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剛剛米嬅小姐不是說了嗎?」

「家裡的衣服我都替你搭配好,你只要拿去洗衣店就……」

「我搬出了那個家。」程鋒往前跨了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他伸手捧起衛曉奈的臉龐,像是捧著最珍貴的珠寶,專注地看進她寫滿了不解的眸子裡,「我沒有再踏進那個家一步。」

「你沒有……」衛曉奈意外得忘記喝止他太過親密的動作,「為、為什麼?」

「那是我們兩個的家,少了妳,那裡不再是我的家。」思念在碰到她時全都不受控制的潰堤洶湧,程鋒將她纖瘦的身子緊緊的擁住,埋在她的髮間啞聲開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不想!」因為他的動作而僵直了身子,衛曉奈撇開頭,難以抗拒那種強烈的感覺,只能以漠然的口氣掩飾著心裡未痊癒的傷痛。「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暫時沒有辦法看到你,你走吧……」

「不要!」好不容易見著她,他不可能就這樣離開。「奈奈,我們好好的談談,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我不要就這樣結束!」

「沒什麼好談的。」他的執拗讓她心生怒氣,她緊抿著唇,瞪著他半晌,然後她終於有了動作,「你不走的話,我走。」她推開他的懷抱,轉身拉開會議室的門想要離開。

然而修長的手卻先一步越過了她,在她拉開門把時按闔上大門。

「你……唔!」門一關上,程鋒立刻把開口抗議的衛曉奈壓在門板上,捧住她愕然的臉,低頭重重的吻住她。

他的吻霸道而狂烈,吻得她昏昏沉沉,慌亂得想要掙脫他的懷抱,然而他奪魂懾魄的吻讓她神智迷離,再加上對於程鋒,衛曉奈本身就沒有多少抵抗力了,這個久別的吻讓理智的繩索陡然繃斷,到了最後,僵硬的身子在他懷中一點一滴的軟化,推卻的手無意識的攀上他的頸項,緊緊圈住。

重逢的吻瘋狂火熱,失控蔓延。

一直到兩人都氣息急促,他的唇才鬆開她,但堅硬的雙臂仍像鐵牢一般,將她緊緊困鎖在懷裡。

緊緊的閉上眼睛,衛曉奈的手摀住胸口,感受到劇烈得幾乎撞出胸腔的心跳,無法呼吸。

「我拒絕。」凝望著他思念得發疼的容顏,程鋒痛苦地開口,「我不要分手!」

「放開我!」

「不放!我怎麼樣都不要放手!」執拗得像個孩子一般,程鋒心痛得閉上眼睛,「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我絕對不要跟妳分開!妳要怎麼處罰我、怎麼罵我、生我氣,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是我不要跟妳分手!唯有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答應!」

「我沒有辦法跟你……就這樣……」她不斷甩著頭,用力眨眨眼睛,抑制那些淚水。

她不想要哭泣,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哭泣是無濟於事的,然而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總是會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從來,就只有這個男人有這個本事,讓向來沉靜漠然的自己帶來這麼大的心情起伏。

他稍稍放鬆對她的環抱,看見她流淚,他的心不禁揪緊了,「妳說分開讓我們想想是不是真的需要對方,我想過了,我需要的!我不能沒有妳!」

「不要再說了!」衛曉奈掙扎著想要退離他的懷抱,不敢再看他,好怕自己會被動搖。

「奈奈!」他卻不肯放手,大掌箝制著她的腰身,不肯輕易的放開。「聽我說,拜託……」

「不要!」她捂著耳朵,拒絕與他溝通。

「奈奈姊,是我。」

門外傳來助手的敲拍聲,打破了兩人間的僵持,衛曉奈幾乎是立即的使勁推開程鋒的胸膛,以手背粗魯地擦去臉上的淚痕,狼狽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進、進來。」

「奈奈姊,亞卡雅回來了,她急著找妳。」助手向她報告著,在看到程鋒時露出大大的笑容,「程先生也在啊,你好,終於被你找到奈奈姊了。」

「你好。」

「奈奈姊,妳知道嗎?在妳放假的那段時間,程先生每天都有打電話來找妳。」想到之前他們老是遇不上,助手忍不住道:「現在你們終於遇到了!」

聽了助手的話,衛曉奈的喉頭一緊,眼淚差點又奪眶而出,她揮手示意助手先離開,「我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我馬上過去。」

「知道。」助手聽話地轉身離開,臨別前不忘向程鋒揮揮手,「那我們待會見了,程先生。」

「再見。」程鋒忍著不耐,禮貌地向那半路冒出的電燈泡頷首道別,好不容易等到他離開後,他立即踏出腳步,想要再度擁住她,「奈奈。」

「不要過來!」衛曉奈猛地後退了一步,不想要他再度靠近自己。「我……」

「我不過去就是了。」她退避的動作深深的傷害了他,但程鋒不想勉強她,只是定定的凝視著她好半晌後,才轉身離開,「我明天會再來的。」

瞪著程鋒遠去的背影,衛曉奈發軟的腿兒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身後的椅上。

「奈奈?」處理完公務,正想與他們一同討論的米嬅推門走進會議室內,卻只看到她一人。「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程先生呢?」

「他……呃……」衛曉奈隨意扯了一個藉口,「他說有事,先回去了。」

「回去了?」米嬅一臉疑惑,「什麼都沒談好呢。」

「他剛說了,明天會再過來的。」

米嬅了然地點點頭,發現她臉色蒼白地咬著下唇,「怎麼了?奈奈。」

「沒、沒什麼。」

「沒什麼眼睛會紅成這樣子?」米嬅才不相信她那差勁的謊言。「程先生對妳怎麼了嗎?」

「不。」她用力地搖搖頭,心虛得連聲調都提高了,「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奈奈?」

「真的,我只是有點意外。」她拚命想要冷靜下來,撇頭不容米嬅看見自己洩漏太多心事的表情,隨口說出一個理由:「就像妳說的,他這麼有名,怎麼會來找我們……」

「意外吧!」米嬅沒有留意到她的不對勁,興奮地說著:「我正打算把他交給妳呢!」

「什、什麼?!」衛曉奈聽了倒抽口涼氣,完全忘了要冷靜。「怎麼可以?!妳知道我從來不接男客戶的!」

「我知道,可是他指名找妳啊。」米嬅攤攤手,「我看妳最近陷入低潮,轉換個心情也許會讓妳恢復正常。」

「我從來不做男客戶的。」這是她的堅持,全公司上下都知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妳是不想幫妳男朋友以外的男人裝扮,但妳看那個程鋒,長得這麼帥又這麼有品味,我看他多半是個『衣櫃裡的男人』,不用擔心。」米嬅向她眨眨眼,「妳的男人絕對不會吃醋的!」

沒想到會聽到米嬅這麼形容程鋒,衛曉奈的眼珠子幾乎要跌出眼眶,「他不是……」

「別說這麼多了,聽話!」拍拍她的頰,米嬅露出嫵媚笑容,「如果妳把這件案子做得好,這間工作室一半送妳。」

「妳、妳說什麼?」一連接收這麼多嚇人的消息,她的大腦實在跟不上,「我聽不懂。」

「妳聽得懂的。」米嬅修長的食指指向她,又再指指自己,「當我的partner,『Diva』的老闆。」

「妳是認真的?」衛曉奈簡直不能相信。

「如果妳做得好。」她提出唯一的要求。

雖然共事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米嬅十分清楚衛曉奈的實力,加上她在分公司的表現亦十分出眾,也因此她非常確定要讓她成為公司的支柱。

不過她也是有私心的,為免讓這麼有才華的人與自己為敵,還是盡可能將她留在身邊好。

難得的大好機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衛曉奈震愕得說不出話來,「我……」

「不要?」米嬅明知故問。

「要!」她怎麼可能會拒絕!

「那我就等著看妳的表現。」拍拍那張美麗的臉龐,米嬅送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不要讓我失望了。」

「但是……為什麼是他?」衛曉奈實在不能了解,她最近接了不少新的客戶,為什麼米嬅偏偏要選程鋒?

「因為他是妳第一次接的男客人啊!」米嬅自有一套論調,「妳可以用實際行動來說服我,不管是男是女妳都能夠處理得好,那我就放心把我的寶貝分給妳。」

「是這樣嗎……」

「別說我逼妳,如果妳真的不想,還是可以拒絕的,不過我是覺得妳沒什麼好考慮的。」米嬅朝她眨眨眼,送她一個鼓勵的飛吻後便離開,「我去忙了,妳也別想太久了。」

凝看著桌上寫著程鋒的檔案夾,衛曉奈的心情非常複雜。

就如米嬅所說,這麼難得的機會,她實在沒什麼好猶豫的,只是對象是程鋒啊!她才想要將他暫時放下重新來過,如果這時候又與他相處,她絕對會淪陷的。

但她真的要因為這樣,而白白送走一個讓自己向前的大好機會嗎?

沒錯,她不能為了程鋒而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她會做的!就算對象是他,她也會接下這個工作的,因為她是個專業人士,絕不會因為私人理由而妨礙到公事。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自己!

◇  ◇  ◇  ◇  ◇

望著辦公桌後那嘴角上揚,連眼睛都寫著笑意的程鋒,助手一臉奇異地看著他,「你的心情好像不錯。」

「還不錯。」口裡哼著小調的程鋒緩緩點頭,握著手機按打簡訊的他看也沒有看辦公室內與三葉弦太郎玩著剛從網路上買來的光劍的助手一眼,隨口應答著。

「笑成那個花痴樣,還說還不錯?」閃躲開助手的攻擊,三葉弦太郎睨了一眼程鋒笑傻了的模樣,「跟你馬子和好了?」

「還沒。」程鋒繼續按著簡訊,雖然奈奈會給他回覆的機率很低,但他仍是不厭其煩地繼續寫著。

「那你在高興個屁啊?還不快點想辦法把她追回來,在這裡玩電話?」三葉弦太郎邊說邊揮舞著發出綠光的長劍,嗡嗡的揮劍聲在辦公室響著。

「至少她肯跟我說話,還不會掛我電話。」說到這裡,程鋒就不禁露出笑容,想到前陣子像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他就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幸福。「而且我是在寫簡訊給奈奈,不是在玩電話。」

「真是恭喜你了。」三葉弦太郎聳聳肩,繼續與助手對戰,「果然是高檔貨,揮起來勁度就是不同!」

「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晃那個東西,看得人頭都痛了。」程鋒揉揉發痛的額心,「都幾歲人了,還在那邊玩劍?」

「要你管這麼多?我看你頭痛根本就不是這個原因吧!」三葉弦太郎以光劍指向他那張充滿疲態的俊臉,忍不住問道:「你最近一天有沒有睡到四個小時?」

「有吧。」程鋒聳個肩。

「有才怪!」助手聽了馬上出言吐槽,「他最近每天都跟唐大他們開會開到半夜三更,之後一大早就跑到奈奈姊那邊,有睡到兩個小時就該偷笑了。」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多話了?」程鋒送了大嘴巴一記冷瞪。

「你給我小心點就是了。」三葉弦太郎警告,「集訓要開始了,你不要給我在這時候倒下。」

「知道啦,囉唆!」

「為你好還嫌我囉唆!」這沒良心的傢伙!三葉弦太郎對他撇撇嘴,轉頭看向助手,「你猜他多久才能把奈奈求回來?」

助手偏頭想了想,比出三根手指,「三年。」

「我猜十年。」三葉弦太郎露出賊笑,「要賭什麼?」

助手顯然十分雀躍,「一百萬撒赫如何?」

「你們拿我的愛情去賭?」程鋒沒好氣的瞪著這兩個傢伙,還十年咧?!「什麼是撒赫?」

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三葉弦太郎與助手繼續討論得十分高興,「一口價,五百萬撒赫再加三百下伏地挺身!」

兩人互擊一掌,「成交!」

「你們兩個!」程鋒再也受不住兩個沒義氣的傢伙,開口趕人,「給我出去!」

同時對他扮了個鬼臉,兩人拿著光劍,邊打邊離開。

發出好不容易打好的簡訊,程鋒將手機摔在桌上,無奈地嘆了口氣,喃喃嘆息,「奈奈,妳會回來我身邊吧?」

趴在辦公桌上,他伸手撈過桌上擺放著的合照,輕撫著照片內臉帶微笑的衛曉奈。

這幾個星期來,為了能夠爭取時間和奈奈相處,他每天一大早都會提著她愛吃的食物到「Diva」報到,知道她的習慣向來好,絕對不會浪費他買去的食物,所以就算再不情願,她還是會跟他一起把食物吃完。

當他人不在她的身邊時,就會不時傳簡訊給她,就算沒有得到回應,他還是甘之如飴。

對於她的冷漠,他雖然表面上沒有表露出來,但還是會忍不住灰心,只是他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放棄的。

他很清楚知道,對自己,她還是有情的,不管要花多少時間,他也絕不放棄,一定要挽回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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