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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北看教門
西北地方是中國穆斯林的聚居區,去西北感受穆斯林的生活,一直是我這個南方穆斯林的心願。2012年暑假,送走學生們,難得有一些閒置時間,我便計畫著去蘭州。七月下旬進入齋月,在這尊貴的日子裡西北的教門一定盛況空前。古老的河州今天會是什麼樣?那兒教門最純正,曾是我叔輩們年輕時學經的地方。如此的牽掛促使我啟程了。
齋月的第一個特拉威哈夜是在蘭州鹼溝沿清真寺度過的,因為這個清真寺就在我住的賓館旁邊。在禮特拉威哈拜的時候,我發現與我家鄉的清真寺有點不一樣。這裡的教眾們除每四拜後誦念贊主詞外,還在拜前和拜後反復高聲誦念,持續很長時間,而且聲音高亢,熱情四溢。我們家鄉清真寺在特拉威哈夜也誦念贊主詞,但拜前拜後都不念,只在每四拜後誦念一遍,而且聲音輕柔而深沉。這是南方和北方的不同呢?還是不同教派的差異呢?
我知道中國穆斯林存在著不同的教派,他們在宗教活動中,有些做法不盡相同。譬如,我們安慶市地處長江岸邊,明清時代叫安慶府。那時就建有兩座清真寺:一座南關寺,在城內;一座西關寺,在城外。有老人說,西關寺和南關寺的阿訇打扮不一樣:西關寺阿訇的“塔斯達爾”在腦後垂著穗,而南關寺阿訇的“塔斯達爾”則完全盤在頭上,腦後不垂穗。還有老人說,豈止打扮不一樣,做法也不一樣:南關寺的阿訇可以去穆民家開經,而西關寺的阿訇不去穆民家開經。我知道老人們講的這些是老派和新派之間的一些外在的區別。有趣的是解放後城牆拆了,西關寺和南關寺合到了一起,如今的穆民已辨不清哪些是過去西關寺的做法,哪些是過去南關寺的做法。
聽說西北對新派和老派還是分得很清的。比如在臨夏市中老王寺、老華寺、北寺、西寺等屬老派,而新華寺、祁寺、南關寺、大西關寺等屬新派,新王寺等則屬於“賽萊非耶”教派,還有各個門宦拱北則又有著各自獨有的特點。這次到西北的目的之一,也想瞭解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因為教派之間的差異正映射著穆斯林文化。
在蘭州期間,在朋友的陪同下,我去看了靈明堂拱北。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拱北。拱北的建築莊嚴恢宏,建築上的雕刻玲瓏剔透,著實讓我驚訝嘆服。後來,我又去了臨夏州的大拱北和國拱北。我看見教眾們拿著香祈禱。這樣的祈禱我第一次見到,甚感陌生和詫異,因為在我們長江岸邊沒有拱北,穆斯林也不瞭解門宦出家修道之說。在蘭州我聞到了拱北裡獨特的濃濃棒香。有朋友向我介紹,門宦在教乘上與一般穆斯林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虔誠的信奉伊斯蘭的根本信仰,遵循《古蘭經》和聖訓,奉行主命五功;但在道乘上則堅持:淡泊其志,寧靜守心,以清心寡欲為修道之功,以棄絕塵俗為入道之門。我想,這應該是伊斯蘭教的一個分支流派吧,他們的建築、他們教眾的祈禱應該屬於穆斯林文化的一種分支。
在臨夏市,有一天我去下二社清真寺做禮拜。在與“多思提”的交流中,我知道這是一座新教清真寺。禮拜時我留心,發現中坐或末坐念作證詞時,有人伸出了右手食指,有人卻沒有伸出右手食指。看來,在這裡禮拜的人也不完全是新派教眾。一問,果然跪在我旁邊的有“格迪目”(老派)教友。我感覺,現在我們這些信奉真主的穆斯林並沒有太在意自己是屬於新派還是老派,我們在真主的引領下,和諧地跪在同一座殿堂之中,在誦念《古蘭經》聲中,大家一齊抬手,一齊鞠躬,一齊叩拜。在這裡,無論新派教友還是老派教友,都沒有感覺周圍的穆斯林與自己有什麼不同,也沒有感覺到自己與周圍的穆斯林有什麼不同,因為,大家的精神緊緊凝聚在共同的“伊瑪尼” (信仰)之上。這讓我想起馬東平博士所著的《傳統與嬗變》中記錄的一段採訪:老馬是老八坊人,他和老伴是格迪目,大兒子跑拱北(門宦),二兒子成家立業另立門戶,就近找了個哲麻爾提(教門實體),老三因媳婦是伊赫瓦尼(新派),自己也便成了伊赫瓦尼。由此可見,如今的中國,各教派之間沒有根本的分歧,大家可以在同一殿堂之中禮拜,可以在同一家庭中生活;並且,穆斯林隨著自己生存處所的變化,可以改變自己的哲麻爾提認同,並不受任何約束。
現在,我對自己家鄉南關清真寺和西關清真寺合併後的有趣現象能夠理解了。城內南關寺是大寺,先建;城外西關寺是小寺,後建。明朝時有城牆,天黑城門就上鎖,於是建西關小寺讓城外穆斯林早晚禮拜得以方便;白天,開了城門,絕大多數城外穆民還是願意多走幾步路到大寺來禮拜,那時大寺小寺都屬格迪目、。到了清朝後期,西關寺的阿訇到甘肅河州學經,帶回了“伊赫瓦尼”學派理念,於是就有了西關寺的不同做法。再後來,城牆拆了,城外的穆斯林白天或早晚都很方便地到大寺來禮拜,西關寺便漸漸冷清了,於是便與南關寺合併了。但西關寺的許多伊赫瓦尼的理念和做法卻被帶到了南關寺,所以,現在安慶市的穆斯林在同一個南關寺禮拜,既有老派做法,也有新派做法,他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屬於什麼教派。這種分合現象既有時代因素,也有地域因素,其實,它也正好解說了中國穆斯林文化的傳統與嬗變現象。甘肅河州大阿訇馬萬福光緒年間自麥加朝覲、遊學歸來,提出“果園十條”,他“尊經革俗”,宣導伊赫瓦尼學派。但伊赫瓦尼理念和做法只在一部分清真寺中得到了推行,比如安慶府,當初就只在西關寺推行了;如今,新老教派之間溝通交流,出現教派邊緣化現象。這都是伊斯蘭文化在傳統與嬗變中,時代因素和地域因素影響的結果。
7月21日,我去蘭州李家灣清真寺聽了一場蘭州大學馬明賢教授的講座,題目是《如何面對穆斯林的分歧》,我十分贊成馬教授的說法:分歧是安拉之常道。真主創造了四季、晝夜、潮起潮落的不同,這是自然界的分歧,有了這樣的分歧才有了自然界的美麗。真主創造了不同的人,給了他們不同的思想,這是人類社會的分歧,有了這樣的分歧才有了人類社會的繁榮。因此穆斯林教派之間的分歧符合真主之常道。我們無需為這樣的分歧擔憂,也不要刻意誇大這種分歧。我們應該順真主之常道,讓不同教派如繽紛的鮮花在伊斯蘭的花園中綻放。有些人一聽說教派分歧便害怕,便想到了中東穆斯林教派之間的戰爭,其實那不是分歧,那是分裂。這種分裂不僅有著教派分歧因素,更多地摻雜著經濟利益因素和政治利益因素。
伊斯蘭的文明不反對分歧,但反對分裂。中國穆斯林雖沒有分裂的擔憂,但有如何處理好分歧的問題。馬教授說得好,分歧應該在伊斯蘭的原則框架內。這個原則框架就是伊斯蘭的精神內核和有關制度,這個精神內核就是以認主獨一為支柱的六大信仰。如果分歧超出了伊斯蘭的原則框架,那就遠離了伊斯蘭,那就是背叛。在這個原則框架內,多溝通多交流,促使伊斯蘭文明多元化發展,這是伊斯蘭文化繁榮的表現。
來源:伊斯蘭之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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