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靈]小妾公主(小妾村之二)[全文完]

小妾公主【小妾村之二】作者：巫靈

她不過想逃開被賣掉的悲慘命運，卻順手救了官大位大的他，
雖然救了個好野人，她可沒非分之想，只想有地方落腳就好，
但看到他一副撲克臉的冰山模樣，好像很兇很難講話，
想不到他爽快允諾，還好心收留她在尚書府當個小婢！
進來府裡一段時日，才發現他只是為了「工作需要」扮黑臉，
她被燙著，他好心幫她上藥；她接濟貧戶，他還協助安家立業；
才明白看似嚴肅不阿的他，其實是古道熱腸的柔情鐵漢！
不過，她本來在夫人身邊待得好好的，突然被遣去做他的丫鬟，
ㄟ……她心底是不排斥啦，一見他好看的笑還有些小鹿亂撞，
哪知這工作一點也不簡單，送宵夜要領口微敞、小露鎖骨雪肌，
要侍候入浴、按摩結實裸背，還得在睡前幫他先「暖床」？！
如此香豔刺激的服務，他還沒流鼻血，她就先昏倒啦！
但最讓人傻眼的是，派她做老爺「貼身」丫鬟，
還想出這些小步數的，竟是他的正室夫人？

第一章

人要是倒楣，就連走個路也會莫名其妙的被絆倒。

「哎呀！」

佟小貝摸黑走林道，想趕緊離京城越遠越好，沒想到卻被一個龐然大物給絆倒，瞬間狼狽的趴倒在地，痛得忍不住呻吟出聲，「哦……痛，好痛……」

「……嘖，該死……」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後頭響起，她坐起身，回過頭一瞧，才藉由淡淡的月光認出絆倒她的是一個趴在地上的人，而且似乎還是個男人。

為什麼會有個男人倒在路上？他不怕被馬車輾過嗎？

她走到他身旁，有些擔心的問道：「你……啊？」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焦急的催促，「快將我給藏起來！」

他本來和護衛們連夜趕路，要回到京城，沒想到卻在不久前遇到埋伏，漫天撒下不知名的粉末，他和少數護衛躲避不及，被粉末撒了一身，其他沒被粉末撒到的護衛和突然出現的陌生隊伍大打出手，情況頓時一團混亂。

他在護衛的掩護之下先行騎馬突圍沖出，沒想到騎到一半才察覺到身子有異，全身泛起一股麻痺感，漸漸無法施力，才明白那粉末恐怕是某種麻藥，想要限制他的行動，將他活逮。

麻藥一發作，他便全身無力的倒在路上，身體漸漸不聽使喚，馬也跑了，要是再不趕緊找個地方藏身，或許就會被敵人給發現。

「嗄？」她錯愕的左瞧右瞧，兩旁只有密密麻麻的竹林，根本沒地方藏。「藏在哪？」

等等，她現在是在逃命，都快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麼有空管別人的閒事？但不幫忙，她又會有罪惡感……

「隨便，就藏在竹林裏，總而言之就是不能再繼續倒在這裏。」

「喔，好吧。」雖然男人用著命令的口吻，好像她是他的僕人似的，但她心思單純，心腸又軟，便乖乖照辦。

等等，那她的逃命之路怎麼辦？算了算了，他的狀況似乎比較危急，她就先幫他一把吧。

佟小貝拉起男人的手，使盡吃奶力氣的慢慢將男人往竹林裏拖，男人的身子又重又沉，她拖得很吃力，好不容易才將他給拖入林子裏。

「唔……哇——」

兩人的身子一隱沒竹林，她的後腳猛一踩空，拉著男人一同倒栽蔥的跌了下去，原來竹林裏頭有個坑洞，她正好拖著男人掉入洞裏，摔得四腳朝天，痛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喔……痛死我……唔？」

男人的手突然摀住她的嘴，讓她想叫也叫不出聲來，本想掙扎，卻突然聽到為數不少的馬匹賓士聲，便安靜下來，也感受到氣氛的詭異。

馬匹賓士而過，並沒有停留，沒過多久，又有另一隊隊伍急馳而來，並且夾雜著怒喝聲，像是在追趕前頭的人馬。

佟小貝完全摸不著頭緒，等到四周又安靜下來，很久之後都再無聲息，男人才像用盡力氣似的放下手，她小聲的問他，「你仇家？」

男人全身無力，心情煩躁的等著麻藥效力退去，沒心情回答她的話，只悶哼一聲便算是答復。

「你做了什麼事情，才會惹上仇家啊？」

他懶得理她，當作沒聽到她在問些什麼。

「那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如果不小心救到壞人，那不就慘了嗎？只不過……現在才問似乎已經太遲了？「他們還會再回來嗎？咱們還會有危險嗎？你的身子要不要緊呀？需不需要我替你……」

「閉嘴！」

她委屈的乖乖閉上嘴，但她不說些話，他也不吭半點聲，待在這又黑又安靜的竹林裏，她會害怕嘛。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難道真得待在坑洞中直到天明嗎？

又過了好一會，外頭再度出現馬匹賓士的聲音，這一次還出現不少火光，隊伍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停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顯得有些焦心。

「快，分散開來去找藺爺，藺爺可能躲在某處，正等著咱們——」

男人一聽到熟悉的聲音，眸光一亮，馬上高喊出聲，「範升！」

范升一聽到男人的叫喊，趕緊帶著其他人闖進竹林內，不一會兒便找到落在坑洞中的兩人。

「藺爺？太好了，您沒事！」

范升欣喜的瞧著藺傑人，雖然主子有些狼狽，但身上似乎沒有任何傷口，應該沒什麼大礙，而一旁還有一個看起來比主子還要更狼狽的陌生姑娘，她的臉蛋髒兮兮的，頭髮也亂七八糟，身上的衣裳也很破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多出一位陌生姑娘，范升還是趕緊先將藺傑人給拉出來，並吩咐其他人將佟小貝一併從坑洞里拉上來。

好不容易脫離險境，佟小貝坐在地上，大大的松了口氣，終於不必擔心得和那個悶不吭聲的男人躲在坑洞裏直到天亮了。

范升察覺到藺傑人身子有異，擔心的問道：「藺爺，您還好嗎？」

「不礙事，等藥性退了就好。」

「那這位姑娘……」

就著火光，藺傑人終於偏頭瞧向佟小貝，只見她全身上下都髒兮兮的，看不出樣貌，只有那一雙單純明亮的大眼睛頗吸引人注意。

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孤身一人在夜裏趕路，但她畢竟救了他，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多謝姑娘相救。」

「呃？」佟小貝先是一愣，沒想到藺傑人會道謝，倒是有些害羞的笑了，「哈哈……只是湊巧罷了……」

「姑娘從何而來？打算前往何處？」

「啊？」她的笑又突然黯淡下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她本是小妾村的人，有爹有娘，娘在一年前病死後，爹就開始酗酒度日，甚至流連賭場，欠了一屁股債，她跟爹本來就不親，但怎麼也沒想到爹會將她賣給人牙子還賭債，人牙子將她帶到京城去，賣給青樓老鴇，要她賣身接客。

她不從，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偷跑出來，連夜離開京城，但她離開京城之後又該去哪里安身？如果她回到小妾村裏，是不是又會被爹給再賣一次，落得同樣的下場？

之前她只顧著逃命，沒想那麼多，但此刻卻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她無奈的苦笑，突然靈光一現，漾起一抹期待的笑，「對了，我救了你，那我是不是可以……請你回報一個忙？」

她想他應該不是壞人，而且還有這麼多人來找他，甚至還喚他「爺」，既然是爺字輩的，應該非富即貴，幫她這一點小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藺傑人微蹙起眉，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如此直截了當請他回報恩情，但他的確是該回報人家，便問道：「你想要我回報你什麼？」

「給我一個安身之處，我只要能遮風蔽雨、吃飽穿暖，這樣就夠了，要我當丫鬟也不打緊，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可以容身之處。」

她不想回小妾村去，免得被爹給再賣一次，但她身無分文，真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期望他能收留她了。

藺傑人這下子眉蹙得更緊，她的意思是要他收留她作為回報？雖然多收一個人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但他府裏又怎能隨便收留來路不明的人。

「求求你……」

他看著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像是被人遺棄在路旁的小狗，既無辜又無助，他皺著一雙眉撇開眼，不想再和她對視下去。

該死！他最怕老弱婦孺這樣可憐兮兮的瞧著他，好像若是拒絕這樣的眼神就是冷血無情，那讓他覺得非常不自在。

到底答不答應？她雖然來路不明，但看起來瘦弱得像隨時會餓死，而且她還是個姑娘家……

「求求你……」

她可憐哀求的嗓音推倒了他最後一絲防禦，他就是拿這樣的眼神沒辦法，反正這是她要求的回報，他府裏多收一個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剛才和她倒在坑洞裏時，他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他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她知道了他的身分，恐怕還是她反過來怕他呢！

一做出決定，藺傑人就吩咐範升，「回尚書府，將她給一併帶上。」

「是，藺爺。」

＊

佟小貝只是想找一個容身之處罷了，沒想到她隨便撈來依靠的人，竟然大有來頭，他居然是刑部尚書藺傑人！

雖然京城城門已關，但範升一亮出藺傑人的腰牌，守城官兵就趕緊開門，讓藺傑人一行人進城，過沒多久，他們就順利回到尚書府。

範升先將麻藥尚未退去的藺傑人送回寢房，而他結縭兩年的妻子謝瑤綾一接到僕人通報，便趕緊來到他的寢房關心。

「相公，你又遇襲了？」

謝瑤綾和藺傑人婚後就一直是分房睡，她和他各居不同院落，所以她是從自己的院落走過來的。她看他一身狼狽，吩咐僕人快些備熱水來給他梳洗，幸好他並沒有什麼大礙，也多虧範升他們時時刻刻都待在他身邊保護。

藺傑人出身書香世家，自從考上進士後，就在大理寺、禦史台、刑部等處擔任要職，而在兩年前娶了恩師之女謝瑤綾後，更是一躍而上成為刑部尚書，迄今年僅二十八，讓人眼紅不已。

除了他太過年輕卻身居高位引人嫉妒之外，在他任職於大理寺及禦史台時，曾經審理不少案件，那些案件背後都有權勢之人撐腰，別人不敢審，他就偏偏不怕死的審下去，因此得罪不少人，也常遭人暗算報復。

這一回他從外返京遇襲，也是因為如此。

他的性格太過正直剛硬，實對仕途並無助益，但皇帝就是看中他不怕得罪權貴的個性，才破格拔擢他為刑部尚書，要他好好整肅朝中風氣，對他頗為信任。

藺傑人身上的藥性已退去一半，但行動依舊不是很靈活，他板著一張冷臉道：「不礙事，夫人不必緊張。」

謝瑤綾對他那張萬年冰山臉早已見怪不怪，反正他心情不好是那張臉，心情好也是那張臉，總是繃緊著，讓朝臣忌憚、奴僕畏懼，以為他時時刻刻都在生氣。

唉……真不知該如何說他，謝瑤綾也無可奈何。

「對了夫人，我此行帶回一位姑娘，她正在前廳，就請夫人處置安頓她。」藺傑人對她說話客氣，一點都沒有夫妻般的親密。

「哦？怎會突然帶一位姑娘回來？」

他簡單的將佟小貝救了他，並要求安身之處的經過告訴謝瑤綾，便將佟小貝交由她全權處置。

謝瑤綾聽完來龍去脈後便點點頭，離開藺傑人的寢房，去前廳處理佟小貝的事。

她一走入前廳，就見廳裏站著一名全身髒兮兮的姑娘，她驚訝的微張開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佟姑娘？天呐！？你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麼一回事的？」

佟小貝一轉身，見來人穿著高雅、氣質端莊，就像是當家主母，便有禮的躬身。「見過夫人。」

「不用多禮，聽相公說你救了他一命，我還沒向你道謝呢。」

「只是誤打誤撞罷了。」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佟姑娘，這樣吧，我先命人帶你去梳洗，等你梳洗完之後，再來討論你往後在尚書府待下的事，可好？」

「謝謝夫人，奴婢只求能有個安身之地，什麼事都能做的。」

「佟姑娘別擔心，你對相公有恩，咱們絕不會虧待你。」

謝瑤綾吩咐一旁的丫鬟將佟小貝帶下去梳洗，之後她就坐在廳內喝茶等待，一邊思考該如何安置她。

她剛才聽相公說，佟姑娘希望他們能夠收留她，並給她差事做，相公本說不需要她幹活，把她當客人看待就是，但她覺得沒事做會待得不心安，還是極力請托。

既然對方都如此要求，藺傑人便吩咐謝瑤綾給她一個最輕鬆的活，月俸給高一些，當作回報，只不過謝瑤綾有些苦惱，府內其實並不缺人，她到底得把佟姑娘安置在哪比較好？

等了好一會，梳洗完畢的佟小貝終於再度回到廳內，謝瑤綾不經意瞥向走進來的年輕姑娘，突然驚訝得一口茶梗在喉頭，差點就把茶全都給吐出來了。「唔咳咳咳……咳咳咳咳……」

佟小貝擔心的瞧著謝瑤綾。「夫人你還好吧？」

這……這到底是哪來如此嬌豔的姑娘？

梳洗乾淨後的佟小貝有著一張小巧的鵝蛋臉、鮮紅欲滴的櫻桃小口，漂亮的細柳眉勾勒出一張嬌豔的臉蛋，黑而柔的長髮垂散在兩側，雖然身穿府內丫鬟的簡樸衣裳，卻依舊柔媚動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謝瑤綾好不容易止住咳，疑惑問道：「你……是佟姑娘？」

佟小貝點點頭，眨了眨純真的瞳眸。「怎麼了嗎，夫人？」

相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撿回了一個大美人呀？她剛才全身髒兮兮的，完全遮蓋了她的美貌，想來應該是不知道。

謝瑤綾突然興起一個念頭，原本端莊的樣貌揚起一抹算計的笑，心中已有計較。

「佟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當丫鬟有年齡限制嗎？她有些忐忑的想。

謝瑤綾點頭，佟小貝還小她兩歲，她今年二十。「那你……有婚配對象嗎？」

佟小貝搖搖頭，沒想到在大戶人家裏當丫鬟有這麼多事要問，好奇怪哦，反正她照實回答就是了。

「好、很好……」謝瑤綾的笑意又加深了些，那笑越看越顯得詭異。

好什麼？

謝瑤綾暗自琢磨，她和藺傑人雖是夫妻，但卻有名無實，各過各的日子。

自從在洞房那天她拒絕他的靠近，並且說出自己無法忍受男人的碰觸，一被男人碰到便會全身難受，甚至會吐，藺傑人就不再碰她，接著主動搬到另一處院落，一點也沒為難她。

她的爹爹雖然已經告老辭官，不在朝中任事，但他底下的門生遍佈朝中，依舊非常有影響力，所以藺傑人並沒有休了她，因為一旦休了她，不僅她往後難做人，藺傑人和她爹之間的師生關係也會隨之破裂，甚至影響他的仕途，因此他們還是維持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

她雖然對現狀很滿意，但並不想害得他後繼無人，所以兩年前便坦然告訴他，他儘管納妾，她不會介意，甚至替他欣喜，可他卻遲遲沒有動作，讓她始終感到過意不去。

現在瞧見美豔的佟小貝，她倒是有了新想法，他既然不自己納妾，那就讓她來幫他好了，人家不都說男人喜愛美豔的姑娘，或許佟小貝能讓藺傑人產生興趣，只要她替他們製造機會的話。

「佟姑娘，這樣吧，你先跟在我身邊，當我的貼身丫鬟，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可好？」

佟小貝馬上點點頭，非常認真的回答，「只要夫人吩咐下來的事，奴婢都會努力辦到的！」

「那就好。」呵呵呵……

看來這位姑娘只是外表美豔，其實內心非常單純，一點心機都沒有，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或許她的計畫也能進行得順利一些。

現在只期盼，藺傑人真的會對美豔的佟小貝有興趣，別浪費了這天外飛來的豔福呀！

藺傑人將佟小貝交由謝瑤綾安置之後，就不曾再過問佟小貝的事情，甚至忘了府中多了她這號人物。

他依舊早早上朝、晚晚回府，大忙人一個，反正府裏有謝瑤綾打理，她都處理得穩穩當當的，一個人也過得很自得其樂，不必他擔心。

這一晚，他照例入夜了才回來，而且直接進到書房繼續處理政務，謝瑤綾身旁的丫鬟青青在確認藺傑人回府後，便趕緊沖到廚房去，開始執行夫人交代下來的事情。

「小貝，老爺回來了！」

在廚房內等待的佟小貝從椅上站起身，顯得有些緊張。「是……是嗎？」

她在謝瑤綾身邊待了半個月，終於明白了一些府內的事情。藺傑人和謝瑤綾分房睡，鮮少有交集，夫妻似乎不合，然後她又聽其他僕人說，藺傑人總是板著一張臉，難以靠近，府裏的下人都怕他，害她也跟著害怕起來。

救他的那一晚，因為天色昏暗，她根本沒看清他的樣貌，只知道他似乎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從沒想過原來他是如此難以親近。

她更想不到的是今晚夫人卻命她送宵夜給老爺，還要她留在書房內服侍他，看他是否有任何需要，這讓她有些害怕，但夫人的吩咐她又不能違背……

青青看佟小貝猶豫不決，始終沒有動作，便主動將熬好的燕窩盛入碗裏，放到盤子上，交到她手中。「拿好，別打翻了。」

「喔。」人家盤子都已經端過來，她也只能乖乖接過，有種認命的感覺。

誰知青青緊接著將她交迭在脖子上的衣領拉開、拉開、再拉開，露出一片雪白肌膚，她慌得想要阻止，但礙於手中端著盤子，只能驚呼出聲，「青青姊，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是夫人吩咐的，要我幫你打扮得特別一些，我只是照辦而已。」青青一臉無辜的道。

「喔……」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她也不敢再叫青青松手了，只不過脖子前涼涼的，感覺好奇怪。

對了，為什麼送個宵夜而已，她還得打扮得特別一些才行？

沒給佟小貝繼續思考的機會，青青拉妥她的衣領後，便滿意的點點頭。「好了，我陪你送宵夜給老爺去。」不過她只會待在書房外，美其名是陪，其實是監視佟小貝，不讓她送完宵夜就離開書房。

被趕鴨子上架的佟小貝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出廚房，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兩人來到書房外，青青幫佟小貝敲門，並說道：「老爺，奴婢奉夫人指示，幫老爺送宵夜。」

「進來。」

青青幫佟小貝推開門，示意她快點進去，她深吸一大口氣，之後才鼓起勇氣踏入書房。

藺傑人正坐在書桌前，板著臉寫奏摺，頭連抬都沒抬起過，佟小貝小心翼翼的將盤子放在桌邊，輕聲說道：「老爺，這是燕窩，請老爺趁熱吃吧。」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有機會仔細瞧著藺傑人，他的眉心有著明顯的皺痕，肯定時常皺眉頭，再加上濃眉銳眼，薄唇抿得直直的，一臉剛正不阿，其實他長得並不是不好看，但只要他不笑，那繃得緊緊的臉就像隨時會發怒似的，看起來有些嚇人。

佟小貝等了好一會，都沒見藺傑人有任何拿碗的舉動，只一徑瞧著手中的奏摺，不知在深思些什麼，她懷疑他根本就沒聽到她剛才說的話，只好提高音量再說一次，「老爺，這是燕窩，請老爺趁熱吃吧。」

藺傑人終於回過神來，他隨意瞥了佟小貝一眼，正要伸手拿碗，卻在下一刻頓住，轉頭盯著她瞧，既訝異又忍不住驚豔。

這是哪里來的美人，他怎麼從來沒見過？

他有些失神的瞧著她美豔的臉蛋，久久移不開眼，之後視線微微下移，發現她半敞的領口露出小片雪膚，隱隱散發著一股誘惑的氣息，像是存心來勾引他似的。

驚豔過後，他倒是馬上鎮定心神，覺得這其中必定有詐，瞬間猛拍桌子站起身來，氣勢驚人的怒吼，「大膽！」

「啊——」她嚇壞的趕緊跪在地上，像是堂上被審訊的犯人，但不知自己到底哪里犯了錯？

「快從實招來，你是哪里來的狐媚妖女，竟敢闖入尚書府，假扮丫鬟想要色誘本官！」他還真的直接把她當成罪犯審問了。

「呃？」她睜著一雙無辜的眼，害怕的舌頭頻打結，「老、老爺，奴婢是佟……佟小貝。」

「什麼佟小貝？」他納悶的緊皺雙眉，這名字似乎有點印象。

「就是佟小貝呀，曾經在林道上救了老爺的那個佟小貝……」

藺傑人一愣，終於回想起自己半個月前的確帶了一個髒兮兮的姑娘回府，那個姑娘就叫佟小貝，但她真的是眼前這個嬌豔的姑娘？

他銳目半眯，想從她身上找到任何一丁點熟悉的感覺，終於發現她那雙微泛淚光的無辜大眼的確讓他感到眼熟，很像記憶中的那一雙眼。

他嚴厲的口氣終於緩和了些，但眸光還是不減冷厲，「你真的是佟小貝？」

她拚命點頭，就怕他還是不相信。

「夫人替你安排了什麼工作？」他把人交給謝瑤綾後，就不曾過問，這還是他半個月來第一次見到她。

「夫人讓奴婢在夫人的身邊當貼身丫鬟。」

「既然你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又怎會趁夜來到我書房，還穿得如此……不成體統？」他只把眼神定在她的臉蛋上，儘量避免再往下瞧，他可是正人君子，豈會這麼容易就受到誘惑。

「這、這全是夫人吩咐的……」她趕緊把衣領攏緊，感到萬分委屈。

「是嗎？有誰能證明你說的話？」

她馬上伸手指著門外。「青、青、青青姊，她可以證明。」

青青？這個丫鬟他知道，她的確是謝瑤綾的貼身丫鬟。「青青在哪？」

被點到名，在門外的青青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進房，心驚膽顫的猛流冷汗。「老爺。」

「剛才她說的都是真的？」

「是，的確是夫人吩咐小貝幫老爺送宵夜來的。」

「那她怎會衣衫不整？」

「這也是夫人吩咐的，至於原因奴婢不清楚。」她趕緊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夫人身上，反正也的確是夫人指示的。

「那個女人在搞什麼鬼？」藺傑人眉蹙得更緊，謝瑤綾突然來這麼一著，莫名其妙攪得他一團亂。

既然佟小貝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狐媚妖女，只是按照謝瑤綾的指示辦事，他也就沒道理再把她當犯人看待。「佟小貝，你可以起來了。」

「是……」她有些腳軟的慢慢站起，往青青身旁靠，非常深刻的體認到為什麼府中的僕人都會怕他了。

他不說話時就已經板著一張臉嚇人了，一說話更是嚴厲可怕，還真是難伺候呀。

藺傑人瞧兩個丫鬟緊靠在一起，害怕得像是他隨時會將她們倆給一口吃掉似的，他有些懊惱的努力放緩口氣，不想再嚇到她們，「你們下去吧。」

「是！」她們異常快速的躬身行禮，之後便馬上退離書房，像是在逃命，不敢再多留半刻，就怕又惹他氣惱。

下人們怕他，他早已見怪不怪，所以他也不以為意，又坐回位置上，繼續剛才寫到一半的奏摺。「嘖，莫名其妙……」

現在晚了，他不想去打擾謝瑤綾，明日再問她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吧。

結果他一認真起來，便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始終忘了去問……

＊

幾日後，藺傑人又是入夜才回府，在書房待上好一段時間後才一身疲累的回到自己的院落，想要馬上倒頭就睡。

房內一片黑暗，當他進到內房點起桌上的燭火打算更衣就寢時，才赫然驚見有人躺在他的床上。

是誰膽敢不經他的允許便進到他的房裏，還大膽到躺上他的床？

他瞪著床上隆起的錦被，那凸起的模樣擺明瞭被子裏藏了一個人，而且他都已經進來了，被子裏的人還是一動也不動，像是完全不怕讓他知道。

他銳眸一眯，快步走到床邊，猛一掀開錦被，怒聲質問：「大膽！誰讓你躺在我床上的」

「唔……」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一沒了被子的溫暖，下意識的縮起雙臂，雙腳曲起，縮成一隻蝦子狀，迷迷糊糊的咕噥著，「好冷……」

藺傑人雙目瞪大，額角青筋隱隱抽動，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佟小貝！她躺在他的床上做什麼？還毫無防備的睡得香甜，舒服得睡死了……

這一回，她全身上下的衣裳都穿得規規矩矩，但那猶如海棠春睡的嬌豔睡顏，自然而然散發著一股魅惑，尤其是那微微噘起的紅唇，更是引人遐想，要是定力差一點的男人，可能就會做出偷香的事情來。

但藺傑人可不是定力差的糟糕男人，這海棠春睡的美景引不起他的興致，倒是引出了他的怒火，讓他差點沒掐死那個躺在他床上的不怕死女人！

「佟小貝！」

「呃？」佟小貝身子震了一下，終於慢慢蘇醒，她困意猶濃的坐起身來，呵欠連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她打完呵欠，意識到前方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後，她才抬眼瞧向眼前的男人，一看清那張冷到不能再冷的臉時，她瞬間嚇了一跳，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老、老、老爺！」她嚇得在床上正襟危坐，低著頭，不敢再看向他的表情，就怕自己會被嚇死。

真是糟糕，她怎麼會睡著了，這下慘了啦！？

「佟小貝，抬起頭來！」

她害怕的縮了下肩，之後還是硬著頭皮抬起頭，瞧向他像是很想殺了她的冷厲銳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咬牙切齒的問，原本的困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給一掃而空了。

「就……就暖床呀……」她越講越小聲。

「什麼暖床？」

「以前有個孝順的人叫黃香，夏日會先幫爹用扇子搧涼臥榻，冬日會先用自己的體溫幫爹暖床暖被，讓爹能睡得好……」

「你的意思是，你正在用你的體溫幫我暖床被？」她當他是她爹嗎她到底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在男人床上「暖床」的真正意思？那可和孝順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點點頭，非常認真且正經的道：「已經進入深秋，天氣越來越冷，床榻冰涼涼的不好睡，所以我就來先將床被暖一暖，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床被是被她給暖起來了，但也因為太舒服，便迷迷糊糊不小心睡著，連老爺都回到房裏了她還一無所覺。

佟小貝再度眨起無辜的雙眼，哽著嗓音道：「老爺，奴婢不小心睡著了，請老爺息怒，下一回奴婢不會再睡著了……」

「你還想要有下一回？是誰准你這樣胡鬧的？」他怒瞪著她，她到底是哪里來的熊心豹子膽，還敢再來一次？

「奴婢沒有胡鬧啊……這不是老爺的習慣，天冷之後要人先幫老爺暖床被嗎？」佟小貝委屈又不解的反問。

「是誰跟你說我有這種習慣的？」真是見鬼了，他哪時有這種奇怪的癖好了！

「是夫人……」

他額角青筋繼續抽動，只覺得這一切都荒謬到了極點。「所以也是夫人叫你幫我暖床的？」

她點頭點頭再點頭，她真的沒說謊，的確是夫人派她來的。

藺傑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謝瑤綾接連兩次設下這種莫名其妙的局，圖的到底是什麼？他完全不懂她在想些什麼。

這下子他可無法等到隔日再質問她這件事，就算現在夜已深，他還是打算找謝瑤綾問個清楚，不讓她再繼續胡鬧下去。

他轉過身疾步往外走，卻赫然想起佟小貝還在他的床上，又頓下腳步，轉回身道：「你跟我來。」

「喔。」她不敢再惹他生氣，快快下床，緊跟在他身後。

第二章

藺傑人帶著佟小貝來到謝瑤綾所居住的院落，只見內房的燈已暗下，在外間守夜的青青見藺傑人出現，錯愣的一愣，因為老爺先前可從沒在入夜後來過夫人這。

「老爺？」

藺傑人只到外房花廳便止步，沒有進去內房的打算，「夫人已經睡下了？」

「是。」

「麻煩你請夫人起身，就說我有要事必須馬上和她談。」

「奴婢遵命。」青青行完禮後便趕緊進到內房去。

藺傑人逕自在圓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佟小貝則乖乖在一旁站著，不敢妄動。

片刻後，謝瑤綾披著外衣，垂散著發絲走出來，她有些好奇的在藺傑人對面坐下。「相公，都這麼晚了，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談不可？」

藺傑人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挑明瞭問：「你接連兩次讓佟小貝來我那裏，圖的到底是什麼？」

謝瑤綾瞧佟小貝沮喪低頭的表情，不必想也知道，她安排佟小貝替藺傑人「暖床」的計畫肯定是失敗了。

她本想利用佟小貝出色的外貌，看藺傑人會不會被美色所惑，雖然佟小貝天真單純到有些笨笨的，對於她的指示不曾抗拒過，只可惜藺傑人沒那麼好對付，定力十足，因此兩次的計畫都以失敗作結。

既然拐彎來行不通，謝瑤綾乾脆就挑明說，「相公，你是不是該考慮納妾了？」

「這和咱們討論的問題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瞧佟小貝長得滿不錯的，和相公是郎才女貌，正好可以收下作妾呀。」

藺傑人眉一蹙，終於搞懂謝瑤綾到底在做什麼，她這是在幫他亂點鴛鴦譜，以為他會對佟小貝的美貌產生興趣？

佟小貝錯愕的表情全寫在臉上。她真沒想到謝瑤綾有這種打算，竟打算撮合她和藺傑人，而且還是要她當妾！

不會這麼湊巧吧？她原本所住的小妾村，就是因為住在村裏的姑娘十個有八個是當人小妾的命，奇怪巧合得很，才會被人叫做小妾村，難道她也逃不了這樣的命運？

「我現在對納妾沒任何興趣。」藺傑人斬釘截鐵的拒絕。

他當年之所以會娶謝瑤綾，一方面是恩師主動提出，而他也沒有任何心儀的物件，再加上他一心都放在朝政上，無心理會男女之事，而恩師又再三提及要將女兒嫁給他，他才答應下來。

所以即使新婚之夜時，謝瑤綾說她無法忍受男人的碰觸，他也不刁難她，還順著她的意就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他繼續將心思都放在仕途上，反正娶了她倒是有不少好處，有她負責處理家中事務，他也可以避開被催婚的麻煩，因此兩人相處還頗為和諧的，平時互不干涉生活上的事情，有事時也會互相討論一番，他單純的把她當成朋友。

「但是相公，你也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謝瑤綾輕歎一聲，「因為我自身的緣故，無法為你生兒育女，一直感到非常愧疚，只好主動幫相公尋找小妾人選，幫藺家開枝散葉，如此一來，才不愧對藺家的列祖列宗。」

藺傑人表情一僵，提到子嗣的問題，倒是讓他感到有些頭痛，他已二十八了，要是一般人早已兒女成群，他遲早得要面對，不禁有些遲疑。

謝瑤綾見她的態度已有鬆動的跡象，便再接再厲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相公，就算你現在不納妾，再過幾年，其他人見我始終沒有幫你生出一兒半女，還是會勸你納妾的。」

「但這並不表示我就得隨隨便便找個女人納妾。」

「要不然這麼辦吧，相公試著和小貝相處一段時間，看能不能對小貝產生一些興趣，再來決定這件事情，如何？」

佟小貝趕緊出聲，她要是再不出聲，就真得莫名其妙的被人左右命運了，「夫人、老爺，奴婢……」

「小貝，我一直在想，你救了我相公一命，卻只要求在藺府當丫鬟當作對你的回報，對你實在過意不去。」謝瑤綾適時堵住佟小貝的話，起身來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想要說服她，「但我不得不和你明白說了，憑你的家世，就算當了正妻，也是窮苦人家的妻子，既然如此何不嫁入尚書府？即使只是妾室，但過得肯定比窮苦人家來得好。」

她將佟小貝收在身邊，已經簡單問過佟小貝的家世，知道她父母務農，生活並不怎麼寬裕，還差點被賣到青樓，就算只在尚書府當個普通丫鬟，過得都比原來的生活要好。

她也知道佟小貝不敢回家去，所以才會抓住這一點，試圖說服她嫁給藺傑人作妾。

能成為大戶人家的妾，可也是不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也不算委屈她了。

「但我只想做個單純的丫鬟……」她並沒有什麼野心，只想有個安身之處，現在當丫鬟對她來說已經很夠了，她並不想莫名其妙的做人家的小妾，況且對象還是讓她害怕的藺傑人，她很感激他收留她，但也沒有感激到願意以身相許的地步。

「做丫鬟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要真想要有個安穩的依靠，還是得嫁人。」謝瑤綾笑著努力幫藺傑人說好話，「別瞧相公總是板著臉，似乎很不好相處，其實他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呢。」

「夫人！」藺傑人沒好氣的瞪向謝瑤綾，反正他就是一臉不好相處，她這麼說反而像是在欲蓋彌彰。

謝瑤綾才不管藺傑人的瞪視，繼續試著說服佟小貝，「小貝，就看在我待你不薄的份上，試著和相公相處一段日子看看吧，如果你們倆真的合不來，我也不會勉強，你還是可以繼續留下來當我的貼身丫鬟。」

「可，可是……」

「就當我求求你吧，好嗎？」謝瑤綾刻意放低姿態，試圖想要引起佟小貝的同情。

果然，佟小貝動搖了，她無法再斷然拒絕謝瑤綾，可又有些猶豫不決，真要試著和藺傑人相處？

她偷偷的瞧向藺傑人，他那冷臉皺眉的表情真的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但以貌取人是不對的，或許他真如謝瑤綾所說的，其實有副好心腸？

真有可能嗎？說真的，她無法想像……

「小貝，相信我，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你會對他改觀的。」謝瑤綾繼續鼓吹，不讓她退縮。

她微咬下唇，態度漸漸軟化下來，反正只要她試過一段時間，若真的和藺傑人合不來，就可以回到謝瑤綾身邊當個單純的丫鬟，不必再如此左右為難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豁出去吧，以現在這種情況看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試他一試，才能讓謝瑤綾徹底死心，不再打她的主意。

反正她絕對和藺傑人合不來的，她非常肯定，因為她真的很怕他呀……

***

謝瑤綾為了讓佟小貝和藺傑人有更多相處機會，便將佟小貝轉給藺傑人，改當他的貼身丫鬟。

天知道，他根本不習慣有個丫鬟跟前跟後，那只會讓他感到很不自在，但礙于和謝瑤綾之間的約定，答應要試著和佟小貝相處一段時間看看，所以他又不能趕佟小貝走。

頓時間，他真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早知道就該堅持下來，不被謝瑤綾說服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老……老爺，你餓嗎？」

書房裏，佟小貝陪著藺傑人熬夜看文書，但他幾乎都不理她，害她不知該做些什麼，只好主動找問題問，看她有沒有事情可做。

「不餓。」他的頭連抬都沒抬。

「那……會冷嗎？」

「不冷。」

「那累了嗎？」

「不累。」

「那渴嗎？」

「……」他真懷疑要是自己再繼續拒絕下去，她會不死心的問到她有事情可以做為止，「那你就去倒茶吧。」

「是！」好不容易有事做了，她瞬間振奮起來，趕緊跑出書房去泡茶。

沒過多久，佟小貝就端著盤子回到書房，將熱騰騰、剛沏好的茶放上桌。「老爺，請喝茶。」

他沒有多想便要拿起杯子，她卻驚呼一聲，連忙伸手阻止，「老爺，茶很燙，請小……哎呀！」

兩人的手互相打到，茶杯不小心被碰倒，熱燙的茶水便濺到佟小貝的手背，害她驚呼出聲。

「怎麼了？」藺傑人看她咬牙甩手，才驚覺她被熱茶燙到了，頓時大皺起眉。

「很痛嗎？」

「沒……沒事……」她拼命搖頭，就怕自己笨手笨腳會引來他的勃然大怒。

怎麼可能沒事！他霍地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快跟我來！」

「呃？老爺？」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卻還是被他給硬拉著走。

藺傑人拉著佟小貝來到書房外，旁邊的小庭院裏就有一個小池塘，他將她拉到池塘邊，蹲下身，把她的手給浸到池水裏。

原本熱燙的手一碰上冰冷的池水，難受的灼痛瞬間舒緩不少，讓佟小貝忍不住籲了一口氣。

「還疼嗎？」

「好、好很多了。」她偷偷的瞧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雖然緊皺著眉頭，卻沒有責備她的意思。

儘管她這麼說，藺傑人還是不怎麼放心。「範升。」

總是在藺傑人附近待命的範升馬上來到池塘邊。「藺爺，請問有何吩咐？」

「快把治燙傷的藥拿來。」

「遵命。」範升隨即領命而去。

藺傑人讓佟小貝的手又再泡了一會冷水，才將她帶回書房，找到一塊乾淨的布巾，將她濕涼的手給擦幹。

沒過多久，範升便將一罐膏藥送來書房，藺傑人接過手，並打開藥罐要親自幫她上藥。

她有些受寵若驚，縮起手，不敢再勞動他大駕，「老爺，奴婢可以自己上藥的。」

「少廢話，把手伸出來。」他口氣強硬的命令，不知道她會不會笨手笨腳到連上個藥也會出問題，還是他幫她擦比較快且妥當。

她只好怯生生的把手伸出來，任由藺傑人從罐裏挖起透明無色的藥膏，抹在她發紅的手背上。

藥膏一碰上肌膚，就傳來一陣沁涼感，快速滲透皮膚，她原本還隱隱刺痛的手頓時便沒了痛意，那藥效之快，讓她嘖嘖稱奇。

藺傑人幫佟小貝上好藥，一旁的範升也已動作俐落的整理完桌上打翻的水漬茶杯，藺傑人將藥罐交給範升後，他便離開書房，留下藺傑人和佟小貝兩人。

在確定佟小貝已經沒大礙之後，藺傑人便命令她，「到旁邊去坐著，暫時別做任何事。」

「是。」她乖乖的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敢再替他添任何麻煩。

她看著手背上的紅痕，想起剛才藺傑人替她療傷的一舉一動，原本對他的心防微微鬆動了，原來他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也不介意紆尊降貴的幫她這種小丫鬟處理燙傷，雖然他的表情……還是很難看。

啊，忘了向他道謝！

瞧他又繼續坐在桌前認真看著文書，像是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專注的神情讓她不好意思開口打擾他，就怕他覺得她很囉嗦麻煩，只好繼續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陪伴著他，突然覺得，其實他只是表情比較冷硬罷了，他剛剛溫柔小心的舉動，讓她不再感到畏懼疏離。

心頭泛起一股陌生的淡淡暖意，始終緊繃的情緒也逐漸放鬆下來，不再時時刻刻都戰戰兢兢的……

藺傑人也沒注意自己到底又看了多久的文書，當他不經意抬眼瞄向佟小貝時，就見到她輕掩著打呵欠的嘴，努力逼自己強打起精神，不能在書房裏睡著。

「你如果困了就回去休息，不必再繼續待在書房裏。」

佟小貝突然精神一振，努力睜著其實非常困倦的眼，「可夫人吩咐，要奴婢陪著老爺……」

他感到無可奈何的微歎了口氣，她嬌豔的臉蛋上那雙大眼異常的無辜可憐，那反差之大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他知道，以她憨直的性子，恐怕會真的一直陪著他，直到他願意踏出書房為止，他就是拿她這種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沒辦法，只能為了她把尚未看完的文書闔起，不讓她再繼續陪著他熬夜。

反正那些東西並不是非立刻看完不可，只是他習慣晚睡，必須找些事情做，好打發尚未困倦的睡前時刻。

他放下書冊，起身往外走，卻發現她還呆坐在椅子上，完全沒反應過來。「還不走？」

「走去哪？」她還真是遲鈍到底了。

「休、息。」他覺得好氣又好笑，做丫鬟的能遲鈍到像她這種地步也不容易，可以說是奇葩了。

「是！」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來，馬上起身開心的走在藺傑人身後，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了。

***

這一日，適逢藺傑人不必上朝，便留在自己的院落休息。

「老爺、老爺！」

佟小貝突然沖入藺傑人的房裏，連房門都不記得要敲，一張臉蛋泛著激動的神色，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

「這個。」佟小貝攤開原本緊握成拳的掌心，上頭有著一大串銅錢，「這是我這個月的薪俸。」

剛剛府裏的帳房將她喚過去，她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帳房卻給了她月俸，讓她訝異極了。

她求他們收留，只要有吃有住就很滿足了，根本沒想過還有俸銀可以拿，所以當帳房將俸銀給她時，她既激動又開心，滿懷著無限的感激。

她問過帳房怎麼會給她薪俸，帳房說是藺傑人特別吩咐下來的，所以她便馬上來到藺傑人房裏，這一次她可牢牢記得要道謝了。

「多謝老爺！」她鞠了好大一個躬。「謝謝你收留奴婢，又給奴婢薪俸，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謝。」

藺傑人的表情有些尷尬，他向來不會應付這種場面，只能酷酷的回答：「這又沒什麼。」

只是一點薪俸而已，就能讓她如此開心，她會不會也太容易滿足了？

不過和她相處過一段時間後，他也摸清了她的性子，她的個性單純，的確很容易就滿足，因此她現在激動開心的模樣，倒也不足為奇。

他不自覺輕揚起一抹淡笑，笑她的天真傻氣，單純到讓人覺得……有趣。

「老爺，奴婢可不可以先出府辦一件事情，再回來繼續服侍老爺？」她期待的詢問。

藺傑人微微挑眉，她想辦什麼事？

「不會太晚回來的，奴婢向老爺保證。」

罷了，反正她在他身邊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就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吧。「快去快回。」

一得到藺傑人的允許，佟小貝瞬間綻開燦爛笑顏。「多謝老爺！」

藺傑人看著佟小貝腳步輕快的離開，好奇心頓時被勾起，很想搞清楚她到底想做些什麼。

而且她這麼笨手笨腳，一個人出去會不會又出什麼亂子？越想越不放心，藺傑人倒開始後悔太快答應讓她出去。

反正今日不用上朝，他就跟去看看好了，就當作出去散心，別繼續悶在府裏。

其實他大可遣範升跟去就好，但他就是有股衝動，想親自瞧瞧，便順著自己的心意跟出去了。

佟小貝開心的走出尚書府大門，根本不知道藺傑人偷偷在後頭跟著她，她小心翼翼的將剛拿到的薪俸放在袖袋裏，往市集的方向走。

來到市集內，她找了好一會，終於在一處暗巷裏找到一對衣裳襤褸的母女，那婦人大概三十歲，小女娃大概才十歲左右，偎著娘親蹲坐在暗巷中，說話的語氣萬分虛弱。

「娘，我肚子好餓……」

「你再忍忍，娘會想辦法找吃的來的。」婦人哽聲安慰著女兒。

婦人本來住在鄉下，丈夫死後她帶著女兒來京城依親，沒想到親戚不願意收留她們母女，她們用盡身上所有盤纏才來到京城，已經沒有錢可回鄉下去，只能無助的流落街頭。

佟小貝聽到那對互相依偎的母女對話，心頭一酸，臉上原本開心的笑容不見了，非常同情。

藺傑人上朝或待在刑部辦公時，佟小貝還是回到謝瑤綾身邊幫忙，前幾日她跟著謝瑤綾出來買東西，不經意發現這一對在京裏流浪的母女，便記掛在心裏。

她很想幫這對母女，但礙於自己都必須靠他人庇蔭，什麼忙也幫不上，直到今日意外得到一筆薪俸，她便馬上想到這對母女，希望能幫助她們。

「這位大娘。」佟小貝走入暗巷內，將袖袋內的銅錢拿出來，遞到婦人面前，「這裏有一些錢，你拿去用吧，趕緊替小妹妹買些吃的。」

婦人感到訝異不已，沒想到居然有人給她這麼多錢，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你該不會要我拿什麼換這些錢吧？」

「沒有，我不要你拿什麼換，這錢就給你，你儘管收下吧。」反正她在尚書府裏有吃又有住，這些錢也用不上，與其留在身邊，倒不如幫助這對母女，她會更開心。

「你……你真的要把這些錢送給咱們？」婦人不敢置信的瞧著佟小貝手上的錢，想拿卻又有些顧忌。

「真的，你可以放心的收下不要緊。」佟小貝乾脆主動將錢塞到女人手裏，「快去買吃的吧，小妹妹都快餓壞了，不是嗎？」

女人看著手中的銅錢，感激的落下淚來，不停的朝著佟小貝磕頭。「姑娘，真的很謝謝你，你是咱們的大恩人呀……」

「別，你別這樣。」佟小貝趕緊扶起婦人，「這真的沒什麼，你還是快去買點東西給孩子吃吧。」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婦人還是不斷的感激道謝。

藺傑人在暗巷外看著這一切，沒想到她這麼急著出府，居然是要把錢拿來救濟這一對母女，而且還將所有的錢全都給人了，看來她自己並沒有留下半枚銅錢。

該說她心腸太好還是太愚蠢？有備無患這種道理她都不懂，就這麼把錢財全都往外送，完全沒有替自己的未來著想。

她朝著那對母女漾起一抺柔美的笑顏，看起來非常滿足，就在那瞬間，他的心弦突然被勾動了，心頭隱隱浮起一股陌生的情潮。

她是個笨蛋，太過天真單純的笨蛋，但他卻覺得她笨得很可愛、很美麗、很……令人憐惜。

如果沒人護著她，她說不定哪一天會笨到把自己給賣了也不一定，所以他得好好看著她，別讓那麼愚蠢的事情發生才是。

他嘴角勾起一抺淡淡的笑意，眸光始終關注在她身上，久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幸好跟來了，要不然他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範升。」

始終在一旁護著藺傑人的範升馬上來到他身旁。「藺爺，有何吩咐？」

「我要你辦一件事……」

第三章

幾日之後，佟小貝有了空檔，又趁機出府，想去看看那對母女怎麼了。

她來到市集裏，在之前遇到那對母女的地方找了又找，卻再也找不到她們的行蹤，不知道她們跑到哪去了。

「她們還好嗎？不知道那些錢夠不夠幫助她們……」她一邊不死心的繼續找，一邊喃喃自語道。

但她走到腳都開始酸了，還是沒找到那對母女，只好放棄尋找，轉身往尚書府的路走。

「咦？前頭的姑娘，請等等！」

佟小貝才正想往回走，沒想到一名穿著樸素的婦人卻沖到她面前將她攔下，她先是困惑的瞧著婦人，不懂她為什麼要攔住自己，之後才認出她是誰。

「我才想說，不知大娘你和女兒到哪去了。」她欣喜的漾起笑容。

「姑娘，真的很謝謝你。」婦人異常感激的向她道謝，「你是咱們母女的大恩人，如果沒有你，我也無法順利的在京城內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可以填飽我們母女的肚子。」

「我只是給你們錢而已，並沒有幫你找工作呀。」她困惑的微蹙起眉。

「是這樣的，那一日姑娘你離開沒多久，就有另一名大爺出現，說要替我找個能在京城安身的工作……」

婦人沒想到好運接二連三的降臨，一開始她還以為那名男子是在騙她，沒想到那人在問過她擅長些什麼事情之後，就幫她在一間大飯館找到了廚娘的工作，她和女兒也因此有了安身之處，不必再流落街頭。

「我很感激那位大爺，但他卻始終不肯透露姓名，只說若我真要感激，就感激你吧，如果不是你，他家主子也不會讓他前來相助。」

「我的緣故？」這下子佟小貝更納悶了。「那個男子長什麼模樣，你可否告訴我？」

「那位爺一身灰衣，長得……」

聽著婦人形容那名男子的樣貌，佟小貝恍然大悟，很像是藺傑人身旁的範升，所以範升是得到藺傑人的命令才來幫助婦人的？

佟小貝心頭頓時浮起一陣強烈的欣慰及暖意，她雖然不明白藺傑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他出手幫助婦人，替她解決一個牽掛，她對他也是無比的感激，好想馬上見到他，讓他知道她此刻的喜悅。

在市集和婦人分別之後，她就趕緊回到尚書府，期待著藺傑人歸來，一顆心始終雀躍的跳著。

所以，當藺傑人傍晚回到尚書府時，他才走下馬車就見到佟小貝在大門前等待，臉上掛著殷殷期盼的表情，情緒似乎很高昂。

「老爺。」她有禮的朝他躬身，喊他的語調可是前所未有的柔甜。

她怎麼了？今日的心情看起來似乎特別好？

他輕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問便進到府裏，她緊隨著他的步伐，在後頭亦步亦趨的跟著。

佟小貝瞧著他的身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一直探頭、一直探頭，探到藺傑人想不發現她的奇異舉止都不行，只好在穿廊上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面對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就開口吧。」

「老爺，真的很感謝你。」她朝藺傑人深深鞠了一躬，臉上笑意依舊。

「謝我什麼？」

「謝老爺幫了市集那對可憐的母女一把，讓她們在京裏終於能夠有一個安身之處。」

她現在非常相信謝瑤綾所說的話了，藺傑人只是表情不好看了些，其實他是個心腸很好的人，要不然才不會出手幫忙那對母女。

她已經不怕他了，也不覺得他板起的臉孔很嚇人，甚至覺得他這始終板著臉的一號表情還滿有味道的。

「市集的什麼母女？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藺傑人板著臉回答，他特別吩咐範升別張揚這件事，怎麼還是讓佟小貝發現了？

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所以立刻否認了，以免尷尬。

但藺傑人越是不認，佟小貝就越覺得他心地真好，為善不欲人知，讓她崇敬得不得了。「老爺，你人真好。」

「夠了，閉嘴。」他耳根微紅的轉身繼續往前走，避開她崇慕的眼光，一顆心卻因為她的稱讚微微激蕩著，有種莫名的滿足愉快。

他幫助那對母女，並不單單是因為她，而是他也感到了於心不忍，才會插手此事。

可他雖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報或是感激，但她的感謝還是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讓他的心情頓時變得非常好。

佟小貝聽話的不再多言，靜靜的跟在他後頭，但她臉上的笑意更是燦爛了，對他的好感快速滋生，真慶倖自己能夠遇上他。

原本對於謝瑤綾想撮合她和藺傑人的事情，她是挺排斥的，但此時此刻，她對他的觀感變了，想法也跟著改變。

她開始覺得，或許這會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她已經從一開始的擔心，隱隱轉為期待……

***

「為什麼你們女人家去廟裏上香，非得硬拖著我下水不可？」

馬車裏，三女一男分坐兩邊，一邊是謝瑤綾和丫鬤青青，另一邊則是佟小貝和表情明顯無奈的藺傑人。

要去廟裏上香是謝瑤綾的主意，之前她向來只帶著青青出門，這一次特地拉著藺傑人和佟小貝一道，意圖到底是什麼，不言可喻。

她可是費盡苦心的為他們倆製造培養感情的機會，要不然他們總是悶在書房裏，一個看公文、一個端茶倒水，完全沒有情趣可言，而這樣下去，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迸出火花來。

「相公，你就當出來一趟散散心，也沒什麼不好的。」謝瑤綾笑意盎然的答。

說什麼散心，藺傑人根本就覺得謝瑤綾是不懷好心，沒這麼簡單。

佟小貝倒沒想那麼多，反正謝瑤綾要她一同跟著出門，她乖乖跟著就是，她之前沒來上過香，也有點好奇。

他們要去的廟宇在京城近郊，不只香火鼎盛，四周風景秀麗，此時正是楓葉豔紅的時刻，不少人前往參拜時也會順道在附近的楓林逛逛，欣賞美麗風景。

馬車在廟豐旁停下，四人接連走下馬車，藺傑人和佟小貝本要跟著謝瑤綾一同進去，沒想到她卻在這時開口制止他們，「相公，既然你沒興趣進廟上香，那就別跟著我進去人擠人，你去附近的楓樹林走走吧，只要有青青陪我就行，小貝就跟著你吧。」

藺傑人暗暗挑眉，知道謝瑤綾硬要他帶著佟小貝去賞景談心，簡直是用盡心思在撮合他們。

反正他也的確不想進廟裏人擠人，便順了謝瑤綾的意，往一旁的楓樹林走去。

「小貝，咱們走吧。」

「是。」她這一陣子跟在藺傑人身邊已經習慣了，所以倒不覺得有什麼好彆扭害羞的，她隨著藺傑人進到楓樹林裏，看著枝頭上鮮紅的葉片，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象，忍不住讚歎出聲。「哇，真漂亮……」

「你沒見過楓樹？」藺傑人回頭瞧她。

她搖搖頭。「我以前住的村子沒種這種樹，一到深秋，樹上的葉子頂多就是變成枯黃，我從沒見過如此鮮豔美麗的紅葉。」

藺傑人注意到，當她很開心或放鬆的時候就會忘記自稱「奴婢」，他喜歡看她自在輕鬆的模樣，所以也不提醒她。

她接著蹲下身，興奮的撿了好幾片葉形完整的楓葉，覺得非常新鮮有趣。「老爺，我可以帶這些葉子回府嗎？」

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必要問他，因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他還是回答了，語帶寵溺，「你要帶就帶吧。」

「那我還要多撿一些。」她開心的漾著笑，認真專注的挑選落葉，像是葉裏有金粒可以撿一樣。

如果是以往，藺傑人絕對會冷哼一聲，覺得她這舉動真是有夠愚蠢的，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但是和她相處過後，他已經能夠欣賞她的純真，甚至還想守護她那單純的心思，不希望她被世俗所染，失去了這一份純真。

他在一旁靜靜看著她撿落葉，心情竟異常的平靜，像是她如果就這麼一直撿到日落西山，他也可以一直陪伴下去，不會感到任何不耐煩。

不知不覺間，他又勾起一抺淡笑，他並不愛笑，但只要看著展開笑顏的她，她的笑意就像是會傳染給他，讓他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不經意間，他的眼角餘光發現楓林深處似乎閃爍著某種刺眼的光芒，瞬間警戒心生起，立刻撲向蹲在地上的佟小貝。「小心！」

「藺爺!」

藺傑人撲向佟小貝的那一刻，範升也飛身過來擋在藺傑人前方，只聽「鏘」的一聲，他手中的劍身驚險擋下了飛竄而來的暗箭，沒讓兩人受傷。

「啊？」佟小貝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到藺傑人突然撲向她，將她給抱在懷裏，兩人往一旁滾了好幾圈才停，滾得她暈頭轉向的。

躲在楓樹林裏的刺客見偷襲失敗，馬上撤退，範升隨即緊追過去，聞聲而來的其他侍衛也牢牢緊守在藺傑人四周，不讓人再有偷襲他的機會。

直到確定沒有危險了，藺傑人才撐起身，擔心的瞧著她。「沒事吧？」

他因得罪過不少人，這種場面遇多了，他早有警戒，剛才一發現有危險，他擔心的不是自己會不會受傷，而是佟小貝靠得他太近，不知道會不會被波及，他便毫不猶豫的撲向她，將她摟在懷中，以確保她的安全。

「我……我沒事。」她有些呆愣的瞧著他，心兒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突然覺得好害羞。

被他抱在懷裏，她幾乎羞得不知所措，但他懷中的溫暖卻讓她感到好舒服、好安心，甚至還出現一種奇怪的念頭，希望他能抱得久一些，別太快將她給放開。

「真的沒事？剛才滾了好幾圈，身上有沒有哪里覺得疼的？」他還是不放心的在她身上到處摸索檢查，就怕有個什麼小擦傷的他會捨不得。

「我真的沒事。」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異樣的情緒，臉紅發燙的阻止他在她身上焦急亂摸的大手，轉而關心起他，「剛才是有人想偷襲你嗎？那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範升幫我擋下了。」

「那……咱們還是回尚書府吧，別再繼續在外面逗留了，好危險。」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碰到他遇襲了，不免擔心起來，也非常不解，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想傷他，他明明就是好人呀。

她擔憂的神色讓他心頭湧起一陣暖意，喜歡她眼裏滿滿是他的認真神情，真想將她抱在懷中安撫哄慰，但一思及可能還會有刺客再偷襲，他勉強壓下擁她入懷的衝動，拉著她起身，知道不宜再繼續留在楓樹林裏。

他朝著身旁的護衛命令，「快去廟中找夫人，咱們馬上回府。」

「遵命！」

藺傑人和佟小貝先坐上馬車，沒過多久，謝瑤綾和青青也回到馬車上，一行人馬上被護送回府。

回到尚書府後，見藺傑人和佟小貝都滾得一身髒，謝瑤綾催促他們回去梳洗整理，藺傑人在換過衣裳後便來到書房，等著去追人的範升回來報告。

他最近又得罪誰了？他想不出來，或許該說，他得罪太多人了，有嫌疑的多到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他完全猜不出來。

他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會，知道範升可能不會太快回來，一顆心倒是放在另一個小女人身上。「怪了，小貝怎麼始終沒出現？」

他習慣了只要在府內，她就會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甩都甩不掉，一開始還感到不習慣，但現在只要她不在身旁，他就覺得氣氛不對，甚至開始惦念著她，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呀，他習慣了她的跟隨，習慣她的單純，甚至是有些笨笨呆呆的模樣，原本之前的他會覺得愚蠢可笑的行為，現在反倒覺得異常順眼，甚至還會覺得，如果她不這麼笨、這麼單純，那就不是會讓他感到興趣的那一個佟小貝了。

「藺爺！」

範升終於回來，進到書房內，看起來有些狼狽，藺傑人雖然關心追蹤的結果，但更擔心他不知有無受傷。「範升，有傷到哪里嗎？」

「屬下沒事，請藺爺不必擔心。」

「那就好，有追到兇手嗎？」

「很抱歉，還是讓他逃掉了。」範升沮喪的輕歎口氣。

他雖然追上那人，並且和他交手好幾招，但最後還是讓對方逃掉，因此非常扼腕。

他從交手中得知對方身手俐落狠毒，肯定是個中好手，他推斷極有可能是某個暗殺組織所為。

「藺爺，屬下會再派人追查，定會將傷害藺爺的人給揪出來。」

「範升，接下來就麻煩你了。」藺傑人點點頭。「還有，辛苦你了，趕緊下去休息吧。」

「多謝藺爺。」

範升在躬身行完禮後，便推開門欲退出書房，沒想到了一打開門便見到佟小貝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急匆匆的跑過來，差點就迎面和他撞上了。「佟姑娘，小心一點。」

「啊？」她嚇了一跳，趕緊止住步伐，免得發生慘劇，將整碗面都不小心倒在範升身上。「呼……幸好幸好，你沒事嗎？」

「我沒事，你要找藺爺吧，請進。」範升退到一旁，讓出路讓佟小貝進到書房裏。

「謝謝。」

藺傑人看到佟小貝走進來，心頭一喜，卻忍不住抱怨地說：「你跑哪去了，這麼慢才出現？」

「我去廚房煮面線。」佟小貝笑意盎然的將盤子放到桌上，拿起筷子，遞到藺傑人面前。「老爺，趁熱吃吧。」

藺傑人納悶的看著那碗面線，只是非常普通的白面線，拌上香油及肉燥，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看得他是一頭霧水，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煮這碗面線給他。

「你煮這面線是為了什麼？」

「幫老爺除黴氣呀。」佟小貝非常認真的說：「人家不都說，吃碗豬腳面線，就能將身上不好的黴氣除掉，老爺剛剛遇襲，最好是趕緊將黴氣給除掉，免得又再出什麼意外了。」

她不希望他又再發生任何意外，因此一換過衣裳，她就馬上到廚房去，親自幫他煮一碗面線，希望能除去他身上的黴氣。

「豬腳面線？但這面線裏根本就沒有豬腳。」

「呃……」她有些尷尬的笑笑，「因為廚房裏只有面線，沒有豬腳，我只好加些肉燥代替豬腳了。」

他的臉一沉她就開始緊張，怕他覺得她沒誠意。「那如果你要吃豬腳，我明日再去市集買，再做一碗有豬腳的豬腳面線，這樣好嗎？」

「噗……哈哈哈哈……」他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暢快，完全不像平常總是板著臉的他。

她真是呆得太可愛了，呆得他都忍不住故意板起臉欺負她，讓她以為他正在生氣，緊張兮兮的趕緊想辦法討好他。

除此之外，她對他的真摯關懷更是讓他感動不已，雖然只是一碗再簡單不過的面線，卻飽含著她的心意，讓他真捨不得將這面線吃掉，只想要好好的留存著，像是這麼做，也能將她的心意給一併留存下來一樣。

他似乎該感謝謝瑤綾沒事亂點鴛鴦譜，沒想到誤打誤撞還真的讓這個傻丫頭闖入他的心裏，開始讓他在乎起來。

佟小貝呆愣的看著藺傑人朗聲大笑，幾乎反應不過來，因為她從沒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像是陽光，耀眼奪目，比不笑時要吸引人多了，看得她心頭小鹿亂撞，好喜歡……她好喜歡他的笑容！

她也跟著他漾起笑，真心的稱讚他，「老爺，你應該要多笑才對，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傻丫頭。」藺傑人臉上的笑意不減，動筷開始吃起白面線。「你不必再特地去買豬腳，有這一碗就夠了。」

他之所以不常笑，是因為整日面對著審案查案，當然得板著臉審慎面對，久而久之也就習慣這種表情了。

而回到府裏，也沒有什麼事情讓他覺得該笑或是開心，因此他一天到晚就是同一張臉，別人誤會他可怕難親近，他也懶得解釋，就由著其他人誤會了。

「是。」佟小貝笑著看他慢慢將面線吃下，感到好滿足，好有成就感，也喜歡兩人此刻融洽的氣氛，她靜靜的陪在一旁，內心盈滿暖而甜的情意。

她真的希望這一碗面線可以去除他的黴運，讓他往後出門都不會再發生任何危險，然後平平安安的回來。

她想要一直陪伴著他，一直一直……直到永遠……

***

自從楓樹林遇襲那一日之後，藺傑人和佟小貝之間的相處氣氛就有了非常微妙的改變。

似乎有什麼情感在兩人之間悄悄滋生了，他們互瞧彼此的眼神也多了一抺若隱若現的情意，像是隨時都有可能進一步發展。

然而可惜的是，他們倆的關係就停留在這樣曖昧不明的狀況下，沒有人先一步突破那曖昧的界線，仿佛還很享受這樣的發展，不過他們兩個當事人不焦急，可是有人快看不下去了。

「小貝過來，咱們談談。」

謝瑤綾將佟小貝拉入自己的院落，佟小貝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跟著落坐，不知她要談些什麼。

謝瑤綾也不多說廢話，直接一針見血的問：「小貝，在和相公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你有沒有喜歡上相公了？」

「啊？」佟小貝沒想到謝瑤綾會問得如此直接，臉蛋瞬間害羞的紅起，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不若嘴上的猶豫，其實她心裏有一個很清楚也很明確的答案，她的確喜歡上藺傑人了，而且越來越喜歡他。

在明白他只是臉色比較臭，其實心地非常好之後，她就已經對他有好感，甚至偷偷的傾慕他了，直到現在，她早已不害怕他的冷臉，甚至覺得他不笑的表情也很好看、很吸引人。

情人眼裏出西施，反正現在不管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她都喜歡，而且還是越看越順眼……

謝瑤綾見她含羞的遲遲答不出話來，心裏已經有底了，乾脆換個方式問：「那這樣好了，如果不喜歡，你就回答不喜歡，要是喜歡你就默認，這樣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

佟小貝害羞的閉唇不語，聽話的默認了。

謝瑤綾暗自欣喜，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她便可以繼續撮合他們下去，希望他們能夠趕緊修成正果，別白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那……相公有沒有私底下對你做一些比較特別的舉動？」

「什麼特別舉動？」佟小貝不解的反問。

「就像是牽牽小手、親親小嘴、摟摟抱抱那一類比較親密的舉動呀。」謝瑤綾曖昧的笑著。

「老爺他……他才不會這麼沒規矩！」她羞赧的馬上反駁，不只臉蛋紅，這下連耳根子也跟著紅了。

謝瑤綾忍不住暗歎一聲，都到了這種地步，還需要什麼規矩？越是不規矩才越好呀！

她可沒多餘的耐心再等他們倆繼續慢慢磨蹭下去，否則不知得磨到何年何月才能更進一步的發展，看來她是該伸手推他們一把了。

「小貝呀，既然你喜歡相公，那就主動一些呀，別害臊，男人不主動，咱們女人也是可以主動的。」

「主動？」她慌得不知所措，頭越來越低，簡直羞到想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我不會……」

「不要緊，你不會我可以教你的。」呵呵。她揚起一抹賊笑，出主意這種事她可是非常擅長的。

「我、我不敢……」她繼續低頭，話也越說越小聲。

「沒什麼不敢的，有我幫你撐腰，你儘管做就是。」

她怎麼有種可怕的感覺？「我、我不……」

「你放心，不管你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幫你解決的，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就肯定沒問題！」

她突然覺得，夫人似乎越來越不像她剛開始覺得的端莊文雅了……

該怎麼辦才好？她明明知道自己快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但無奈的是，她卻不懂得該如何拒絕，或許該說，她拒絕得很弱，弱到夫人幾句話就能將她給堵死，讓她啞口無言。

所以她最後也真的只能乖乖的被牽著鼻子走了！

第四章

隔日入夜，藺傑人打算沐浴，便吩咐人在他房裏備上熱水。

僕人們開始忙碌起來，一邊燒水，一邊陸續將剛燒好的熱水提到藺傑人的房裏，倒入大澡桶，直到澡桶的水添到七分滿為止。

藺傑人不習慣讓丫鬟服侍沐浴，所以另有男僕專門負責，男僕幫他脫下身上衣裳，他進到澡桶裏，舒服的輕呼口氣，趴在桶子邊緣，讓男僕幫他擦背。

男僕原本認真的用粗布巾幫藺傑人擦背，擦到一半，一隻手突然從門後伸出，朝男僕揮呀揮的，示意他過來。

男僕直到好一會後才發現那只手的動作，猶豫了一下，還是暫時先停下手邊的工作往外走，心想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他轉告老爺。

結果男僕走出去之後沒多久，換佟小貝被同樣一隻手給推入房裏，她害羞得臉蛋泛紅，根本沒那個膽繼續往前走，只想趕緊退回門外。

她一轉身，想打退堂鼓，待在外頭的謝瑤綾拼命朝她揮手，還無聲的張嘴催促她快點進去，根本不讓她有機會逃。

她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戰戰兢兢的往內走。

來到澡桶邊，藺傑人是背對著她趴在桶緣，露出一大片寬厚的背脊，害純情的她忍不住捂住口鼻，心兒開始撲通撲通的緊張狂跳，總覺得自己非常有可能隨時會流出鼻血，因為這畫面對她來說，真的是……太刺激了。

她拿起男僕剛才掛在澡桶邊的粗布巾，重新泡熱水，又深吸好幾口氣，才開始幫他擦背，眼神只敢定在他的腦門上，根本不敢隨意往下看。

趁著相公正在沐浴，你就幫他擦澡，然後大膽的摸上他、挑逗他。摸著摸著，很容易就會天雷勾動地火的。

別怕，只要你成功挑逗起他對你的欲望，接下來該做什麼，你就算不懂也沒關係，相公自會看著辦，你只要配合他，將自己交給他就是。

腦中迴響著謝瑤綾對她的「諄諄教誨」，她越想越感到緊張羞怯，她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光看到他的背她就已經羞成這樣，她真不敢想像，要是再看到其他地方，她真承受得了嗎？會不會直接暈過去了？

藺傑人明顯感覺到擦背的動作變得慢且遲鈍，有些納悶的微蹙起眉。「剛才發生什麼事？你去外頭做什麼？」

他在問她嗎？她該回答嗎？她試著動了動嘴，卻發現自己似乎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太出來，只能繼續當啞巴。

藺傑人等了好一會，卻始終沒等到背後的人回答他的問話，終於轉過身。「你怎麼……呃？」

他錯愕的瞪著站在澡桶邊的人，怎麼換成佟小貝，原來那個男僕呢？

「小貝，你怎麼進來了？」

「我……」她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聲音，但「我」了老半天，還是吐不出下文，只覺得原本已經跳得飛快的心，此刻像是要從喉頭直接沖出來一樣，她快緊張死了。

她果然……還是不行呀……

她扶住桶緣，慢慢的蹲下身來，身子還不斷的搖晃，那虛弱的模樣嚇得藺傑人趕緊靠過來，伸出濕淋淋的手抓住她雙臂，以免她跌倒。

「小貝，你到底怎麼了？小貝？」

她頭暈的蹲跪在桶邊，覺得鼻子似乎流下了濕濕的液體，伸手一摸，再拿到眼前一瞧，更有種想直接昏死過去的衝動。

真的流鼻血了……

「怎麼突然流鼻血了？」藺傑人一驚，馬上拿她手上的濕布巾捂住她的鼻子，希望能止住血，要不是他現在一絲不掛，起身怕會嚇壞她，他早就把她抱上床，讓她能夠躺著休息了。「該死！來人呐，快來人！」

原本被謝瑤綾支開的那名男僕又趕緊進到房裏。「老爺？」

「快把她扶到我床上躺好！」

「是。」

男僕將全身虛軟的佟小貝扶到床邊，讓她躺上床去，而藺傑人則趁這個時候趕緊起身穿衣，他隨便套上一件單衣就心急的靠到床邊來。

「小貝，你還好嗎？」他摸著她明顯潮紅的臉蛋，看她依舊虛弱，布巾捂住鼻子始終不敢放，擔心得趕緊吩咐一旁的男僕，「快，快去請大夫過來！」

「是。」

「別、別請大夫過來……」她抓住藺傑人的衣袖，才不想丟臉丟到連大夫都知道，她居住只是因為看到他的胸膛，便害羞到連鼻血都流出來。「只是流個鼻血而已，等會……很快就會停的……」

「你確定？」

她點點頭，死抓住他的衣袖不放。「老爺，求求你……」

她哀求的嗓音讓他既心疼又心軟，只好暫時依了她的意，不去請大夫，但還是關注她的情況，要是她的鼻血過一會還是一直流不停，那他就非得命人去請大夫過來不可。

他輕歎一聲，輕撫著她依舊泛紅的臉蛋，不解的問：「你怎會突然進到房裏？又怎會換你幫我擦背？」

她根本不敢說，也丟臉的不想說。

「小貝？」

「我頭還是好暈……」她故意裝虛弱，希望能躲避這個話題。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不問了便是。」他就是看不得她病懨懨的模樣，心微微緊揪著，難受得很。

佟小貝暗暗松了口氣，幸好他不再追問，她就可以裝死裝到底了。

只不過佟小貝沒想到的是，藺傑人雖然不再逼問她，卻是轉而逼問還守在一旁待命的男僕。「那你說，幫我擦澡的人怎麼會突然換成小貝，你剛才到底是在幹什麼？」

男僕心一驚，便不敢隱瞞的照實說出，「是夫人要小的退出來，讓佟姑娘接替小的工作的。」

「夫人？」

他的眼神往門外一瞥，恰巧見到在偷看狀況的謝瑤綾往後一躲，一臉的心虛。

藺傑人馬上意會到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故意讓佟小貝在他沐浴時進他的房裏，除了想趁機誘惑他，看能不能早些生米煮成熟飯之外，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意圖？

他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竟然會有這種千方百計想撮合自己相公和其他女子歡好的妻子，而且似乎還不達目的絕不甘休。

更可笑的是，當事人之一還因為太緊張害羞，鼻血頭暈一併來，就這麼把計畫給搞砸了。

他到底該慶倖事情搞砸了，還是該扼腕？不過有件事情他倒是很確定，有句話他非說不可，那就是——

「謝瑤綾，我警告你，別再幫她亂出什麼餿主意了！」

***

好丟臉。。。。。。

佟小貝一臉沮喪無力的坐在謝瑤綾別院的花廳裏，對自己昨晚的「不爭氣」真是喪氣到了極點。

她好沒用，不但引不起藺傑人對她的欲望，反倒在他面前大大出糗，她都快沒臉見他了。

「小貝，別喪氣，才一次失敗而已算什麼，咱們可以再接再厲，一直試到成功為止！」謝瑤綾趕緊安慰她。

「我肯定不行的。。。。。」她繼續沮喪著，並沒有因為謝瑤綾的安慰話語便振奮起來，她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會誘惑男人的那種女人，讓她試再多遍也只是增加她丟臉的次數而已。

「誰說不行？你絕不能太快就認輸了。」謝瑤綾晶亮的雙眼轉了一圈，便想到了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好了，我帶你去拜狐仙，請狐仙幫忙，讓你下一回誘惑相公肯定成功。」

雖然藺傑人已經警告過她，要她別再亂出什麼餿主意，但她怎能就此放棄？沒個結果出來，她絕不甘休！

「什麼狐仙？」佟小貝一臉不解。

「聽說京城內有一座狐仙廟，姑娘去拜可以增加魅力，將喜愛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很靈驗哦。」

但謝瑤綾沒說的是，這狐仙廟去拜的大多是青樓花娘，的確也是有一般人家的姑娘偷偷去拜，但很少就是了。

「真的？」佟小貝先是感到訝異，之後卻又忍不住納悶。「夫人，你怎麼知道有這間狐仙廟？」

「啊？」謝瑤綾一愣，不想解釋自己尚未出嫁前常往外跑，知道京裏不少有趣的地方，趕緊將話題帶過去。「反正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不要拜？要我就帶你去。」

她害羞的低下頭，想去卻又猶豫不決。「這……這個……」

「小貝，你不想去嗎？」

「也不是……」

「既然不是不想去，那就是想去了。」謝瑤綾漾起笑，非常懂得該怎麼拐猶豫不決的佟小貝做出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日就去一趟狐仙廟。」

用完午膳之後，謝瑤綾就帶著佟小貝和青青一同出門，因為要去的地方比較特殊，不好讓男人跟著，所以謝瑤綾只讓馬車送她們到狐仙廟附近的大路旁，要馬車和護衛在路旁候著，三個女人便打扮低調的走進僻靜的小巷裏。

佟小貝本來還有些期待的跟著坐上馬車，但一下車之後，看到附近有些熟悉的景物，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她們怎麼來到這了？這是京城有名的花街，雖然現在才下午，各家青樓都還沒有開始做生意，還是讓佟小貝控制不了的害怕，就怕會遇到青樓裏的人。

她之前就是從這附近的某間青樓逃出去的，雖然後來又陰差陽錯回到京城，但她總極力避免靠近這裏，就怕被認出來抓回去。

「小貝，怎麼不走了？」謝瑤綾沒有注意到佟小貝發白的臉色，以為她在害羞，便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巷子內走。「有我陪著你，沒什麼好害羞的，早點拜完，咱們就能早點回府呀。」

應該不會這麼湊巧吧？她心驚膽顫的慢慢跟著謝瑤綾往前走，只能拼命安慰自己，不會這麼湊巧的，她不必多心，就算這附近都是青樓，她也不一定會遇到當初那些人，況且他們現在可能還在休息。

此時，巷子對頭走來四男四女，那兩名女子手提竹籃，渾身散發風塵之氣，像是剛去狐仙廟拜完離開，而她們背後的四名男子像是護衛，也像是在監視她們，一臉兇神惡煞，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那四名男子其中一人注意到佟小貝，眸中突然迸出精光，顯得異常驚喜。「是她，她就是上回逃出咱們樓裏的那個娘兒們！」

本來正緊張的四處張望的佟小貝渾身一震，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楣的真遇上他們，嚇得甩開謝瑤綾的手就往回跑。

「小貝？」謝瑤綾錯愕的轉過身。「你怎麼了？小貝！」

「別想逃！」其中兩名男子趕緊追上前去。

兩名男子很快便追上害怕逃跑的佟小貝，牢牢抓住她的手，笑得猙獰。「可被咱們給逮到了吧，這次看你還想逃到哪去。」

「放開我、放開我！」佟小貝驚慌的掙扎叫喊。

「快放開她！」謝瑤綾趕緊沖向前，盛氣淩人的怒喊，「她是我尚書府的丫鬟，你們憑什麼將她給抓住？」

「她是從咱們秀春樓逃出去的姑娘，她這張嬌媚的臉太好認，咱們絕對不會認錯。」男子才不管謝瑤綾說些什麼，就算她將尚書府提出來也不怕，他們的後臺可硬得很！他猛力將她給推開，「別妨礙咱們將人給帶回去。」

「啊——」謝瑤綾猛地向後倒，幸好隨後趕上的青青趕緊扶住她，才沒讓她跌倒。

「夫人，救命呀！」佟小貝一邊驚叫，一邊被兩個男人硬拖著走。

「小貝！」謝瑤綾焦急的想再沖上前去搶人，但被青青擔心的阻止了。

「夫人，咱們是無法從他們手中搶回小貝的，倒不如趕緊回去討救兵。」

謝瑤綾聞言恢復鎮定，也明白靠自己一人之力的確搶不回佟小貝，「你說的沒錯，咱們快點回去搬救兵，一定要將小貝救回來才行！」

***

佟小貝一路掙扎尖叫，讓抓住她的兩個男人非常頭痛。他們乾脆將她打昏，才順利的把她給扛回秀春樓去。

當她渾渾噩噩的從昏迷中逐漸轉醒，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裝飾俗豔的房間裏，天色已經轉暗，房內早已點起燭火，空氣中彌漫著青樓常點來催情的濃郁香味，她心一驚，明白自己已經被帶回青樓裏了。

她驚慌的坐起身，便見青樓老鴇冷著一張臉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你這個死丫頭，竟敢逃出去，讓老娘損失一大筆銀子。」

她可是花了很多錢從人牙子手中將佟小貝買下，打算靠著她那張絕世容貌大撈一筆，沒想到卻一時疏忽讓她給跑了，她白花花的銀兩就這麼飛了。

「現在倒好，你又回到我手上了。」她掐著佟小貝的臉蛋，冷冷一笑，「這一回，看你還能怎麼跑，我肯定讓你插翅也難飛！」

「放開我！」她害怕的縮到床內側去。「我不要賣身，死都不賣！」

「那可由不得你，我勸你最好趁早乖乖認命，免得自討苦吃。」

佟小貝驚慌害怕的瞧著房內的情況，想找逃出去的的機會，沒想到卻看到一名身著華麗錦衣的胖男人推開房門走進來。那一臉色迷迷瞧著她的模樣，讓她更是心底發寒。

男人來到床旁，眼神始終緊盯著佟小貝不放。「哈，春嬤嬤呀，你這回的新貨色還真不是普通的誘人，我真是賺到了。」

「那是當然，要不是怕她又跑了，我豈會白白便宜你，讓你第一個嘗她的滋味？」

佟小貝臉色慘白的瞪著春嬤嬤。「你是什麼意思？」

「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今晚想逃都逃不掉了。」春嬤嬤冷笑，「今晚這位爺就是你的第一位恩客，幫你開苞，等你成了殘花敗柳之身，你就只能乖乖留在秀春樓。我看你還能逃到哪去。」她原本想找個好日子重金賣出她的初夜的，誰想這小蹄子竟敢逃跑，現在為免夜長夢多，她只能吃點虧先讓熟客替她開苞了。

「不要……」她害怕得渾身顫抖，拼命往後退，但她還能退到哪，她已被困死在床內了。

她才不要讓這個噁心的男人碰她，她不要每日都讓不同男人欺侮，誰能來救救她？老爺，她好怕，老爺快來救她……

「嘿嘿嘿，小美人……」男子慢慢爬上床，享受著她驚慌害怕的模樣。「本大爺今晚會好好疼愛你的，肯定讓你愛上欲仙欲死的美妙滋味……」

「別過來、別碰我——」她伸出手拼命揮打，死也不讓他靠近。

男人輕而易舉便抓住她的雙手，將她壓倒在床上，讓她哪里也跑不了。「你越掙扎，越讓爺兒興奮呀，哈哈哈……」

「救命——救命呀——」

春嬤嬤在此時退出房間，對佟小貝的尖叫充耳不聞，每個剛進來的姑娘哪個不是這樣哭喊的，等被破了身，就會慢慢認命，因為不認命也不行了。

「春嬤嬤！」一名秀春樓的護院突然急急沖上樓。「有人闖入咱們樓裏鬧事，說要帶走佟小貝。」

春嬤嬤沒好氣的怒駡出聲，「搞什麼，我養你們這群飯桶是浪費米糧的呀？不管是誰進到我秀春樓鬧事，全都給老娘趕出去！」

「春嬤嬤，那人帶來的手下非比尋常，咱們根本就打不過他們呀！」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又何必急著跑來報告。

「你說什麼？」

「哎呀——」

樓下突然傳來護院們被打倒的哀號聲，春嬤嬤不敢置信的瞧著範升及另外三名護衛護著藺傑人，一路勢如破竹的沖上樓來，那殺氣騰騰的模樣就連見多識廣的春嬤嬤也忍不住有些忌憚。

她強撐起氣勢的罵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能在我的秀春樓放肆……」

「佟小貝在哪？」藺傑人越過範升，狠揪住春嬤嬤衣領，臉色冷厲到人見人怕，渾身散發出一股驚人的壓迫感。「快說，你把小貝關在哪兒了？」

他才剛回到尚書府，同樣才回府沒多久的謝瑤綾就焦急的把佟小貝被秀春樓的人抓走的事告訴他，他又驚又怒，馬上帶人直奔秀春樓，生怕遲了小貝有個什麼萬一。

春嬤嬤害怕的結結巴巴，真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也會被威脅。「這……」

「啊——救命——」

春嬤嬤背後的房間這時突然傳出佟小貝的哭喊聲，藺傑人一聽就認出來了，他放開春嬤嬤，十萬火急的推門沖進去，焦急擔心的心都揪緊了。

「小貝！」

他看到床上有個肥胖的男人壓著佟小貝，強烈的憤怒幾乎瞬間燒光他的理智，他沖到床邊，將男人給狠狠拉下床，讓他狼狽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呀！痛……」

藺傑人心痛的瞧著捲縮在床內的佟小貝，她頭髮淩亂，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扯開，露出白色的抹胸，她一邊哭一邊緊抓住自己的衣領，全身還忍不住頻頻顫抖，早嚇壞了。

「小貝，別怕。」他心疼的輕撫她的臉蛋，不敢貿然將她抱起，就怕驚魂未定的她會再度被嚇著。「我來帶你回去了，別怕……」

她一邊哭，一邊渾身顫抖的抬起頭，在看到藺傑人的面容後，緊張的情緒一放鬆，哭得更加淒慘。「老爺……」

「別怕、別怕……」

她主動依偎入他的懷裏，緊抓住他的衣襟痛哭出聲，他的心跟著她的哭聲狠狠揪痛著，緊緊抱住她，希望能給她安心的力量，將她的內心的害怕恐懼全都趕走。

他惡狠狠的瞪向仍坐在地上哀號的胖男人，真想將這死胖子痛揍一頓，只可惜現在的他放不開在他懷裏嗚咽顫抖的佟小貝，只能用眼力不斷猛砍那胖男人，那一身強大怒氣嚇得胖男人不敢吭半聲，沒來由的就是害怕。

春嬤嬤此時闖入房間，強撐起氣勢，和藺傑人對瞪。「她是我花錢買來的姑娘，我手上有她的賣身契，你憑什麼和我搶人？」

「你拿多少錢買下她的？我花十倍買回來！」他毫不猶豫的吼回去。

「十倍？哼，以她的容貌，將來可以替我賺進的銀子可不只有十倍這麼少，我傻了才會買給你！」

「我勸你在這件事情上最好還是傻一些，要不然你往後吃到的虧會比現在不知多多少倍。」

「你什麼意思？我春嬤嬤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嚇唬的。」

「聽說你這間秀春樓私底下有不少見不得光的買賣，只不過你背後有人撐腰，才沒人敢來查你，是不是？」

「那又如何？」反正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她也不怕別人說。

藺傑人突然揚起一抹冷笑，「別人不敢來查你，不過我就不同了，管你背後的人權勢有多大，只要我想辦，就沒人阻止得了我。」

只要他一聲令下，讓這間秀春樓關門大吉並不是什麼難事，如果她真這麼不知好歹，不肯交出小貝的賣身契，那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春嬤嬤暗暗心驚，她看得出來，藺傑人氣勢驚人，並非等閒之輩，對他的威脅她不敢輕忽，就怕自己多年心血真的毀於一旦。

她掙扎了好一會，雖然還是捨不得到口的肥肉就這麼飛了，但又想到之前手下曾提過這小蹄子和尚書府的人走在一起，尚書府……她驀地打了個冷顫，最後還是選擇妥協了，「那好吧，就算便宜你了，十倍的價，一枚銅板都不能少，還有你們今日闖入咱們秀春樓所造成的損失，也得全數賠償。」

「範升。」

范升即刻來到藺傑人身邊。「藺爺。」

「看該給多少就給，務必將小貝的賣身契拿回來。」

「屬下遵命！」

第五章

謝瑤綾在府外焦急的等著，希望藺傑人能夠順利將佟小貝救回來。

她真的沒想到，去狐仙廟竟會遇到秀春樓的人，還認出佟小貝，並將人給抓回去。

早知如此，她就不出什麼餿主意去拜狐仙了，但事情都已發生，她再後悔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情，只好努力祈求藺傑人能夠順利將佟小貝救回。

她等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見到馬車駛往尚書府，接著藺傑人打橫抱著佟小貝走下馬車，佟小貝的臉蛋一直埋在他的胸膛裏，始終都沒有抬起頭來。

「相公，」謝瑤綾趕緊靠過來關心，「小貝還好吧？秀春樓的人有沒有對她做什麼？」

「她沒事。」他無心說太多，只想趕緊將佟小貝送回她房裏。

他繼續抱著佟小貝一路往內走，將她送回房裏，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看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忍不住歎息，心也跟著隱隱揪疼著。

「小貝，沒事了，秀春樓的人已經不會再將你給抓回去了，好好休息、好好睡上一覺，別再想今晚的事，全部把它們給忘掉，嗯？」

她沒有回話，只是低頭微微啜泣，還是無法從剛才的驚惶害怕中恢復冷靜。

藺傑人才一有離開床畔的動作，她就猶如驚弓之鳥的抓住他手臂，終於勉強開口說話，「別、別離開我……」

「好，我不離開，我就在這陪著你。」他柔聲的哄著她，「聽話，躺下來休息，好嗎？」

她慢慢的躺下身來，但手還是緊抓著他不放，還微微拉扯，像是希望他也能一同躺上床來。

謝瑤綾帶著丫鬟們進來看看狀況，不知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上忙，但藺傑人只是將她們全都遣退，獨自陪在她身旁。

他輕柔的抹去佟小貝眼角泛出的淚花，輕聲的詢問：「小貝，要我上床陪你嗎？」

她點點頭，沒有任何猶豫，幾乎將他當成了唯一的救命浮木，如果他一離開，她又會開始害怕起來。

見她點頭，他也不再遲疑，上床躲在她的身側，她便緊緊的靠在他懷裏，尋找他懷中那一股令她安心的感覺，終於慢慢平撫心中的慌亂。

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不必害怕任何事情，她知道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她可以全心信任他，將他當成無堅不摧的依靠。

他輕撫著她的背，靜靜的陪伴著她，感覺到到她原本僵硬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就連啜泣聲也慢慢停止，終於擺脫掉恐懼害怕。

又過一陣子，她終於在他的懷裏疲累的睡去，對他完全的信任。

直到她沉沉睡去後，他才松了口，慶倖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救回她，沒讓她被其他男人給玷污。

他真不敢想像那種情景，幸好現在已經沒事了，她不再屬於秀春樓，而是屬於他的，他會好好護著她，不讓任何人再有欺負她的機會。

他輕柔的在她額上落下淡淡一吻，像是憐惜她，也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小貝……我的小貝……」

他強烈的意識到自己不想失去她，她早已在他的心上生根發芽，纏纏繞繞的將他的心給占滿了，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存在。

他想要她，想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所有，光擁抱著她已經不夠了，他還想要更多、更多。

就算對她有著濃烈的渴望，此時此刻，他還是只能輕輕的擁著她，看著她安穩沉睡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守護著，不捨得她再受到任何驚嚇。

慢慢來吧，反正她只能是他的，她就在他的懷裏，跑不掉的……

***

當佟小貝迷迷糊糊的再度睜開眼時，外頭的天色還是暗的，而房內的燭火未滅，依舊閃爍著橙黃光影。

「醒了？夜還很深，再多睡一會吧。」

溫暖的大掌撫上她的頰，輕柔的來回撫摸著，讓她感到好溫暖、好舒服，她瞧著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男人正對著她溫柔的微笑，對她的呵護顯而易見。

她也漾起笑容，有些癡迷的瞧著他，心口湧起滿滿的甜蜜，對他的愛意又更加的深濃了。

她一點都不討厭他的碰觸，甚至喜歡他的撫摸，只因為她感受得到他對她的萬般珍惜，而不是像秀春樓那個胖男人一樣，將她壓在身下只想一逞獸欲，甚至樂於看她恐懼掙扎的模樣。

一想起那人邪淫的臉孔，她又是一陣顫抖，要自己別再想那可怕的事情，她深深依偎入藺傑人的懷裏，喜歡被他保護的安心感。

但她的舉動卻讓藺傑人微微悶哼一聲，像是在壓抑什麼，「唔，你要窩在我的懷裏睡是不要緊，但別亂動比較好……」

「為什麼？」她仰起頭不解的問。

看著她那純真的眼神，他怎麼有辦法告訴她，她越是靠近，越會勾起他的欲望，想壓抑都壓抑不了？

他只能將她的小腦袋再壓回懷裏，自己一個人忍受這非人的折磨。「別問，乖乖睡吧。」

「我……」她不自覺的又在他懷裏蹭呀蹭的，想找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卻突然發現他的身子越繃越緊，而且靠近她下腹的地方，似乎有個硬挺的東西正抵著她，她先是一呆，慢了好一會才意會過來他是怎麼了，頓時羞怯的不敢再亂動。「老爺，我……」

「你放心，如果不是你也有那個意思，我是不會輕易碰你的。」他要的是兩情相悅，要她心甘情願的給他。

「可是你不是……很難受？」

「忍一忍就過去了。」

「真的？你該不會只是在安慰我吧？」

真是個小傻瓜！藺傑人有些無奈，要不然他還能說什麼？

在羞怯稍微退去之後，佟小貝的心頭浮起陣陣感動，就算他如此難受，他還是為她忍住了，並給予她溫暖，不求回報。

他是怕會嚇到她吧？畢竟她才剛經歷過那件可怕的事，他不希望她再面對同樣的恐懼。

但她並不怕他呀，也不厭惡他的碰觸，甚至是喜歡的，非常非常的喜歡……

她鼓起勇氣，再度抬頭望著他，害羞卻堅定的吻上他的唇，將自己的心意表達給他知道。

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只要他想要，她就給，而且是心甘情願，沒有半點勉強。

藺傑人瞬間錯愕的呆愣住，反應不過來，雖然只是單純的兩唇相貼，卻已經夠讓他震撼不已，幾乎快無法把持自己想要她的渴望。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不是柳下惠，他想要她的欲望越來越濃烈，她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他就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不顧一切的要了她。

他微微退開來，啞著嗓音艱困的低喃著，「小貝，你這是在玩火。」

她的表情依舊羞澀，但卻堅定無比的回答：「我知道，但我就是想這麼做！」

他呻吟了一聲，終於放棄忍耐，主動吻上她甜美的唇，放縱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想要得到所有的她。

他的吻不像她的蜻蜓點水，而是火熱激情的，像是要將她給吞噬，但她卻一點都不恐怕害怕，反而試著回應他、配合他，給了他更大的鼓舞。

他一個翻身便將她給壓在身下，雙手開始在她纖細美好的身子上游走，引起她陣陣敏感的輕顫，也勾起她體內最原始的欲望，開始期待接下來的事情。

他的吻轉而落在她的頸項，那灼燙的烙印讓她忍不住輕吟出聲，聲聲嬌媚，更是讓彼此體內的欲火燒得更為旺盛，像是要把兩人給焚燒殆盡。

她承受著他的吮吻與愛撫，放縱自己隨著他的欲望起舞，和他緊緊的交纏在一起，又痛又喜悅，她忘情的在他耳畔連連嬌喘，聽他喚著她的名，充滿著無限情意。

夜還很深，而房內的無邊春色隨著夜越深沉，越是激烈，仿佛沒有止境。

***

清晨，一對有情人還疲倦的睡著，他們緊擁而眠，像對交頸鴛鴦，房內仍有淡淡的歡愛之氣尚未完全散去，可以想見昨晚他們倆是如何忘情的恩愛著。

「喀」的一聲，一名丫鬟輕輕推開房門，悄悄的走進房內，那推門的聲音雖小，還是驚動了藺傑人，讓他立即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他躺在床的外側，面向床內，佟小貝縮在他的懷裏沉沉睡著，完成沒發覺有人進到房裏，丫鬟只瞧見藺傑人的背影，不知道他醒了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靠近床邊，只能站得遠遠的，踟躕不已。

藺傑人等了好一會始終沒等到丫鬟開口說話，只好主動詢問，語氣非常的輕，就怕吵醒懷中的人兒，「怎麼了？」

「老爺，」既然藺傑人已醒，丫鬟也就不再猶豫，趕緊說道：「范大人要奴婢進來提醒老爺，上朝的時辰快到了。」

上朝？他微蹙起眉，第一次有種不想上朝的衝動，只想窩在床內繼續陪伴佳人，什麼事情都不想做。

但他的個性可不允許自己怠忽職守，即使再捨不得在此時離開床鋪，還是只能強逼自己坐起身，下床梳洗更衣，以免耽誤上朝時辰。

「小貝，好好睡，等我回來。」他梳洗完畢後又回到了床畔，神情溫柔的替佟小貝拉攏被子，擔心被子下不著寸縷的她著涼，然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才依依不捨的上朝去。

藺傑人才一離開佟小貝的房間，迎面就走來樂得眉開眼笑的謝瑤綾，她神色愉悅，非常清楚昨晚佟小貝的房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藺傑人看她直沖著自己走過來，明白她肯定有事要說，只好暫時停下腳步。

「我趕著上早朝，長話短說吧。」

「你放心，我只問一件事，問完你就可以出門了。」

「什麼事？」

「我可以開始著手納妾的事了嗎？」

他的耳根微紅，被她那雙隱隱含笑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趕緊板著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別太鋪張，簡單低調一些，其他的就由你作主。」

他既然要了佟小貝，當然就會給她一個名分，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沒有什麼，大張旗鼓納妾的亦大有人在，但他向來行事低調，不喜歡弄得人盡皆知，才會如此吩咐謝瑤綾。

「好，我會斟酌處理的。」她非常爽快的答應。

終於盼到藺傑人和佟小貝兩人生米煮成熟飯的這一刻，謝瑤綾心中一塊沉壓已久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了，她無法給藺傑人該有的夫妻生活，只能寄望在佟小貝身上，讓佟小貝代替她，給藺傑人應有的夫妻恩愛。

她是真心祝福他們，希望他們能夠百年好合、相伴一生，沒有風雨的一路平順走下去……

***

佟小貝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依然非常困倦時，卻赫然驚見謝瑤綾笑意盎然的坐在她的房內，不知道等她醒來等多久了。

「夫人？」她嚇得趕緊坐起身，困意全被嚇跑了，然後忍不住呻吟一聲，感到全身酸痛，緊接著發覺胸前一陣涼，才驚覺自己被子下的身子不著寸縷，又羞又窘的趕緊把被子拉高，真是不知道該拿什麼臉見謝瑤綾。

謝瑤綾輕笑出聲，「沒事沒事，不必害羞，你已經睡飽了嗎？我喚個丫鬟過來幫你梳洗打扮。」

「不、不必了夫人，我可以自己……」

「你現在身份不同，要開始習慣被人服侍，所以聽我的話就對了。」

什麼身份不同？佟小貝一頭霧水的任謝瑤綾擺佈。

謝瑤綾吩咐丫鬟幫她梳洗打扮，然後跟她一同用了午膳，這期間謝瑤綾都沒問過她和藺傑人之間的事，這讓佟小貝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主動說出口。

她和藺傑人有了夫妻之實，雖說這一切都是謝瑤綾促成的，但她真的一點都不會感到難過嗎？

雖然謝瑤綾和藺傑人這兩年的確都是各過各的，完全沒有夫妻之間的親密互動，但她還是很困惑，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女人豁達到這種地步，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有了親密的關係，就算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夫人……」

「小貝，別再喚我夫人了。」謝瑤綾笑道：「我會儘快挑個好日子讓相公將你娶進門，所以你現可以改口喚我姐姐了。」

「啊？真、真的？」她目瞪口呆，沒想到謝瑤綾的動作如此快速，像是恨不得馬上將她和藺傑人送作堆一樣。

「當然是真的，你已經是相公的人了，當然得儘快給你一個名分，才不會委屈你。」

「夫人，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委——」

「小貝，我都已經說過了，你還叫我夫人？」謝瑤綾故意蹙起眉。

「……姐姐。」

「這樣才對。」謝瑤綾這才恢復笑容，親密的挽起她的手。「我帶你過去看新院落，從今日開始，你就改搬到那一處院落去吧，我會挑幾個機靈的丫鬟讓你使喚。」

謝瑤綾一早就吩咐僕人去打理府中另一處一直空著的院落，那處院落只比謝瑤綾所住的小一些，既然佟小貝即將成為藺傑人的妾，當然要給她一處自己的院落。

佟小貝跟著謝瑤綾來到剛打理完畢的院落，新的房間比她原本住的要寬大好多倍，房間看起來，美倫美奐的，害她都不敢伸手碰觸，就怕一碰就弄髒了這些東西。

「小貝，你看看還缺些什麼或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會吩咐人幫你備齊的。」

「這樣就夠好了，姐姐不必再費心了。」她這不是客套話，是真的覺得一切都已經很好了，好到讓她感覺受寵若驚。

她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問出口，「姐姐，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情，你問呀。」

「為什麼你願意主動幫老爺納妾？照理來說，正室都不願有小妾來和自己搶丈夫的，不是嗎？」

謝瑤綾馬上便明白了佟小貝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你在擔心我心裏會不好過？」

佟小貝點點頭，如果謝瑤綾的心裏真的不好過，她會非常過意不去的，雖然現在才來擔心這種事情，似乎有些太遲了點。

然而謝瑤綾卻是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小貝，不必擔心我，你放心當相公的小妾，替藺家傳宗接代吧！我不會吃你的醋，甚至是非常感謝你，這是真的，絕不騙你。」

沒想到佟小貝還會顧念到她的感覺，佟小貝能有這份心意，也不枉費她如此努力撮合他們兩人在一起了。

佟小貝還是困惑不解。「難道你和老爺相處了兩年，就真的連半點情感都沒有嗎？」

「當然有，但我對他的情感就只是最普通的朋友之情，就算和他相處的再久，這一點也完全不會改變。」謝瑤綾的笑容此刻倒是轉變得有些苦澀。

她說不出口的是，她之所以會只將藺傑人當成朋友，那是因為在他出現之前，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佔據了她的心、她的愛，所以她能給藺傑人的情感，只剩下普通的朋友之情，或許還有一些相處久了而產生的親情，但絕對不會是愛情，因為她已經沒有愛情可以給人……

***

「你說那一日在楓林襲擊我們的，是閻門裏的殺手？」

藺傑人在書房內聽著範升報告調查的結果，不由得蹙起眉頭。

「是，的確是閻門裏的殺手。」範升肯定的回答。

閻門是一個地下組織，有一群頂尖的殺手，專取人性命，只要有門道和閻門搭上線，就能花重金請閻門殺手奪人性命。

自從那次楓林遇襲之後，閻門的殺手就一直伺機而動，不過礙于埋伏在藺傑人四周的護衛不少，讓閻門殺手遲遲找不到下手的好機會，才沒有後續的動作。

「是否查出到底是誰花錢向閻門買我的命？」

「抱歉藺爺，這個部分還是沒有任何進展，請再給屬下一段時間，屬下會想辦法查清楚的。」

藺傑人點點頭。「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

「多謝藺爺，屬下先行告退。」

範升離開之後，書房裏就只剩藺傑人一人，他輕揉太陽穴，想不透到底有誰和他的怨結得這麼深，深到得向閻門買他的命不可。

從前的他向來不怕這樣的暗算，但現在他卻不得不有所顧忌，因為他如果真有個萬一，小貝該怎麼辦，他不能讓她沒有依靠。

謝瑤綾還有娘家可以依靠，但小貝沒有，他就是她的全部，所以他絕不能放縱對方繼續在暗地裏等著要他的命，非得想辦法將對方給揪出來才行。

想了老半天，他還是想不出到底有誰會恨他到如此程度，也就不再想下去，將這件事交由範升繼續追查。

現在府內的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喜事做準備，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反正對方的目標是他，他還是暫時別讓小貝和謝瑤綾知道這件事，免得她們擔心，甚至破壞了原本納妾的喜氣。

他希望能讓小貝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當個新嫁娘，至於其他的問題，他一個人來煩惱就夠了。

第六章

因為藺傑人的吩咐，尚書府納妾一切從簡，除了簡單的迎娶儀式外，藺傑人只在府裏辦了一桌酒席，宴請自己最要好的家人，並沒有刻意聲張自己納妾的事。

「傑人，真想像不到，像你這麼不懂情調、只專注朝政的人，竟也有納妾的一日，我當初聽到這消息時，還在想到底是哪個藺傑人，應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吧？」

「沒錯沒錯，我也是這種反應！」

「哈哈，我甚至驚訝到下巴都差點要掉下來了……」

前廳內，藺傑人的好友坐成一桌，大家笑笑鬧鬧的拼命調侃藺傑人，因為他平常都規規矩矩的，沒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們說出來娛樂娛樂，現在好不容易才逮到這麼一個大好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雖說藺傑人的硬脾氣讓他在朝中得罪不少人，但還是有和他意氣相投的人主動交上他這個朋友，只不過能夠深交的還是少數，那些少數今日就全聚在這裏了。

藺傑人沒好氣的由著他們鬧，知道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他，就乾脆放任他們一次講個夠。

況且他連自己會納妾之事也頗訝異，如果不是謝瑤綾主動牽線，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這種念頭產生，也難怪其他好友會訝異不已。

在座之一的五王爺李瀟慫恿其他人起哄，「到底是哪樣的如花美眷能讓傑人不顧一切的納為小妾，我還真想瞧瞧，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

「沒錯沒錯，我也想瞧瞧，到底是哪來的神人收服了咱們這個最古板正經的傢伙。」

「是呀，機會難得，咱們非見上一面不可，傑人你就讓你新納的小妾出來露一下臉吧。」

「是呀，露一下麵吧。」

其他人一併附和，當初藺傑人非常坦蕩大方的讓謝瑤綾出來和他們見面，將他們介紹給彼此認識，並沒有像今日這般保護，所以他們非常好奇。

藺傑人微蹙起眉，頗有私心的不想讓佟小貝出來露面。「她膽子小，認生，我看改日吧。」

他不是不信任好友的品行，但他就是想獨佔佟小貝的美好，不想和其他人分享。

原來真的愛上了，獨佔欲竟會變得如此濃厚，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原來自己也有如此小氣的時候。

「就是膽小，才更要讓她趁機見見世面、練練膽量，不是嗎？」李瀟笑著反問。

「是呀，五王爺說的好！」

「傑人，你要是再不讓她出來就太不夠意思，不把咱們當朋友了。」

「你越是藏，反倒讓人越好奇，反正只要見過一次面，滿足了咱們的好奇心，咱們就不會再鬧你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就是不放棄，藺傑人被他們給念得耳朵都快長繭了，終於還是敗下陣來，要一旁隨侍的丫鬟去將佟小貝請來前廳。

過了好一會，一道嬌柔的嗓音便從外頭傳入廳裏。「相公。」

在座原本還在歡樂交談的人們霎時全部轉身瞧向廳門，瞬間鴉雀無聲。大家的雙眼都緊盯在剛進門的佟小貝身上，簡直看傻了眼。

她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色喜服，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為原本就豔麗的樣貌更是增添媚色，雖然她完全沒有刻意拋媚眼，但眼波流轉間還是散發著無比誘人的吸引力，難怪在座的男人全部看傻了眼。

還真被他們說中了，藺傑人娶了一個神……不對，該說是仙，天仙呀！

佟小貝一進來就被這麼多雙眼睛給盯著，感到非常的害羞不自在，「相公，他們怎麼了？」

藺傑人刻意提高嗓音，「大家可以回神了吧？」

眾人頓時恍如夢醒，趕緊回過神來，更是熱切的討論出聲，「傑人，真想不到，你怎麼會有如此豔遇？」

「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天仙下凡呀！」

「你到哪去騙來如此嬌豔的姑娘，快快從實招來，我也要依樣畫葫蘆去拐一個天仙小妾回來……」

「等你一天到晚被人暗算時就會遇到了。」藺傑人沒好氣的回答，挽著佟小貝的手，讓她緊緊坐在自己身旁，宣示主權的意味濃厚。

「噗，哈哈哈……傑人，沒想到你也會說笑，今日還真是意外連連呀。」

「我說的是實話。」他是真的在被人暗算時巧遇上小貝的，只可惜大家都當笑話聽，沒人信。

「哈哈哈……」

眾人邊笑邊調侃藺傑人，倒是沒有繼續將焦點放在佟小貝身上，他們都很清楚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雖然第一眼見到她時的確異常驚豔，但她已經名花有主，他們也很識相的不會對她打任何主意。

倒是李瀟遲遲無法從內心的震愕中回過神來，但他並不是因為佟小貝的美貌驚豔，而是覺得佟小貝長得好像一個人，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她和「她」簡直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怎麼會這麼像？難道會是她……」他低聲喃喃著，忍不住開始懷疑佟小貝的身份……

***

幾日之後，李瀟偶然在宮中見到藺傑人的身影，便趁機喚住他，打算從他那裏探聽一些事情。「傑人，請留步。」

藺傑人在曲橋上停下腳步，轉回頭瞧李瀟。「五王爺，怎麼了？」

「我想問問你有關你新納的小妾的事。」

在藺傑人設宴的那日，李瀟找不到適當的機會詢問，他本想擇日拜訪，沒想到兩人剛好在宮中相遇，他便忍不住問出口了。

「你想知道小貝的事？」藺傑人微蹙起眉，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已經是我的妾室，王爺不覺得這麼詢問有些唐突？」

李瀟嘴角含笑，看著藺傑人明顯難看的臉色，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好友如此在乎一個女人，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藺傑人對待謝瑤綾可沒這麼小心，甚至也不介意謝瑤綾出現在眾人面前，從這就可以看得出來，藺傑人一顆心都放在佟小貝身上，而他從沒有喜歡過謝瑤綾。

「我承認，這麼問的確是唐突了些，但請相信我，我並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弄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藺傑人還是緊蹙著眉，單刀直入的問。

「她是孤兒吧？你清楚她的來歷嗎？」

「她不是孤兒。」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不是孤兒？李瀟的眉一挑，感到有些意外，繼續追問：「那可否告知她雙親的姓名？」

藺傑人倏地一愣，這他倒是回答不出來了。「小貝從來不曾提起過她父母的事。」

「那可否讓我再見她一面，好解除我心中的困惑？我向你保證，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憑咱們的交情，你應該信得過我的為人吧？」

藺傑人當然相信李瀟是正人君子，但他就是忍不住會吃味，對李瀟太過在意小貝的事感到不是滋味。

但他還是壓下胸中的氣悶，展現出應有的氣度。「那就請王爺隨我回去一趟，我讓小貝親自出來見你。」

「萬分感謝。」李瀟欣喜的揚起笑。

離開皇宮，他們沒多久就回到藺傑人的尚書府，藺傑人請李瀟在偏廳落坐，便吩咐丫鬟去將佟小貝請過去。

佟小貝非常納悶，不懂為什麼李瀟想見她，但還是照著吩咐來到偏廳內，對李瀟有禮的躬身行禮。「妾身參見五王爺。」

「不必多禮，」李瀟對她揚起異常和藹的笑容。「我在前幾日的宴席上，覺得二夫人異常眼熟，內心感覺有些困惑，所以才會特別請傑人讓咱們倆再見一面。」

佟小貝坐在藺傑人身旁的椅子回問道：「不知王爺為何覺得妾身眼熟？妾身倒是肯定不曾見過王爺。」

雖說沒見過，但她對李瀟倒是有一種奇怪的親切感，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覺得李瀟看起來很親切。

「二夫人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本來人有相似這也沒什麼，但因受人所托，所以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二夫人。」李瀟沒有把話講明，直接導入正題。「接下來我想問的問題可能會有些冒犯，但還是希望二夫人能照實回答，行嗎？」

她雖然不懂他為何如此要求，還是點點頭。「是。」

「不知你的父母姓名為何？」

「爹爹名叫佟岳，娘親叫做王婉。」

「雙親都還健在嗎？」

「娘親已過世，不過爹還在家鄉。」

他點點頭，既然佟嶽還在，他或許可以從佟嶽口中問出些什麼。「那你的家鄉在哪？」

「在小妾村。」

「呃？」小妾村？是他腦中想的這個「小妾」嗎？

佟小貝明白李瀟那不解的眼神代表什麼，因為不少人第一次聽到小妾村都是這樣困惑的表情。「咱們那個村子，就是因為裏頭的姑娘大多成為別人的小妾，奇怪的很，因此才會被人稱為小妾村的。」

而她也的確成為藺傑人的小妾了，果然小妾村不是浪得虛名，她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

「小妾村……」李瀟眼神微暗，低吟出聲，決定要親自去小妾村探一探，希望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多謝二夫人，那麼我就不打擾了。」李瀟起身離去。

「王爺，我送你出府。」藺傑人也跟著起身，一路送他出府。

在李瀟即將踏上馬車之前，藺傑人終於忍不住詢問：「王爺，你問小貝這些問題有什麼原因嗎？你在懷疑什麼？」

小貝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女人，但李瀟剛才那仔細詢問的模樣，卻讓他有種奇怪的錯覺，好像小貝身上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

「等我有了結果再告訴你吧。」他決定這幾日就要出發前往小妾村，親自尋找答案，在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告訴任何人，免得徒增麻煩。

究竟她是不是孤兒？真的是佟岳的親生女兒嗎？他相信，只要能順利在小妾村找到佟嶽，一切謎團都可以解開。

***

藺傑人將李瀟送出府後就直接來到佟小貝的院落，他很反常的沒去刑部，也沒在書房繼續工作。

自從佟小貝正式進門後，他幾乎是在她的院落住下了，裏頭越來越多屬於他的東西，原本他自己所住的院落可說已經徹底荒廢了。

「傑人，你在生氣嗎？」

「我沒生氣。」

「可是你板著一張臉，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氣。」她輕笑出聲，動手幫他換上便衣，動作從一開始的羞澀生嫩到現在是越來越熟練了。

藺傑人緊抿著唇，眉蹙得更緊了，但他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確是在生氣。

明明李瀟是他親自帶回來的，和小貝見面也是他允許的，但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吃味，簡直快變成衝動不理智又不成熟的少年。

「所以你到底是在氣什麼？」

他繼續板著臉，卻又忍不住想問：「你對五王爺有什麼感覺？」

他剛才在一旁看著，頗不是滋味，因為小貝似乎一點也不排斥李瀟，要不然依她膽小內向的性子，遇到不熟的男子應該會有所顧忌放不開才是。

「他是個挺不錯的人。」她沒什麼心機，所以藺傑人問什麼。她就照實答什麼。「和他聊天很輕鬆自在，沒什麼壓力，就像和家人話家常一樣。」

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會懼怕李瀟的，沒想到事實卻相反，在剛開始的生疏退去之後，她倒是能非常自然的和他談話，對他沒有任何顧忌。

她也不懂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李瀟很親切，能讓她輕而易舉的卸下心防，很開心能和他小談一會。

「但他畢竟只是個外人，還是個男人。」藺傑人難忍不悅的回答，話中隱含著若隱若現的醋意。

佟小貝眨著無辜大眼，見他的臉又更臭了些，知道他正在氣惱，卻不明白他到底惱些什麼。「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唉！」他沒轍的輕歎一聲，將她摟入懷中，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沒有哪個男人會想從自己的女人口中聽到她稱讚其他男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最愛的人。」

佟小貝愣了一下，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為他毫不掩飾的愛意感到開心。「所以你是在吃五王爺的醋？」

「你還敢提他？」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承認這種事，他板起臉故意凶她。

她早已不怕他的冷臉，笑嘻嘻的繼續解釋，「明明就是你先提起五王爺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提到他，而且我並沒有稱讚五王爺呀，我只是把對他的感覺照實說出來而已嘛。」

「佟、小、貝！」藺傑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他的臉色又寒了不少，佟小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覺得他吃醋的樣子既可愛又有趣。「好嘛，我不提他了。」

這下子換藺傑人訝異了，她居然也學會捉弄他了，一向笨笨呆呆的她哪時有這種心機了？「好呀你，居然敢捉弄……唔？」

她趕緊踮起腳尖，用自己柔甜的唇封住他的話語，好安撫他的脾氣，她知道這一招肯定有用，他可是越來越招架不住她的美人計了，和兩人剛相處時的正人君子情況早已完全不同了。

心愛的人兒主動投懷送抱，藺傑人哪有推開的道理，很快便將主導權重新抓回，和她纏綿火熱的越吻越深濃，一發不可收拾。

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兩人吻得越來越深，她已然懂得歡愛的身子輕易的被他勾起欲望，慢慢陷入迷醉當中。一吻方休，她都還沒回過神來，他便將她打橫抱起，直接往床榻走去。

她嬌羞的環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頸項內磨蹭撒嬌，大獻殷勤，他的確被安撫得很歡喜，但該算的帳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可沒被她的美人計給沖昏頭了。

將她輕柔的放上床，他嘴角勾著一抹算計的笑，慢慢朝她俯下身，「小貝，別以為你使了美人計，我就會忘了和你算賬。」

「嗯？」什麼意思？

「不懂？不要緊，我會花一整晚的時間慢慢和你算賬，直到你乖乖求饒為止。」

她終於聽懂了他的暗示，羞紅了臉蛋，趕緊求饒，「傑人，我知道錯了，別欺負我。」

「都還沒開始，你怎麼就先投降了？至少也得等開始之後再求饒才比較有誠意嘛，不是嗎？」

總而言之，他就是‘欺負’定了，而且要欺負很久，她想要逃不了。

他得意的再度覆上她的唇，開始了一整晚的旖旎情事，樂於聽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嬌喘求饒聲。

第七章

入冬之後，天氣變冷了，佟小貝一想到藺傑人幾乎每日都要早起上朝，頂著清晨的寒氣入宮，就忍不住感到心疼。

她想要幫他做些什麼，想要盡一點自己的心意，希望能讓他感到溫暖……

「姐姐，我想去布莊一趟。」

「嗯？你要去布莊做什麼？」

「我想親自幫相公做件保暖的披風。」

「哦……幫相公做披風呀。」謝瑤綾曖昧的笑著，刻意取笑她。「看來你們倆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也還好啦。」佟小貝害羞的紅了臉蛋，她的臉皮薄，可禁不起這樣的調侃。

「好啦，我不鬧你了。」謝瑤綾從椅上起身。「我陪你一塊去布莊一趟吧，就當透透氣，要不然總是待在府裏也挺悶的。」

「好呀，姐姐咱們一塊走。」她欣然答應，很喜歡和謝瑤綾相處。

兩人坐上馬車，來到市集一間布莊，這間布莊所賣的布料都是上等貨，京內許多達官貴人要裁制新衣，都會指定要這間布莊的布。

「兩位夫人，不知想買什麼樣的布匹？請儘量摸、儘量看，不要緊。」布莊夥計殷勤的招呼著兩人。

她們倆進到布莊內，佟小貝就興奮的東摸摸、西瞧瞧，布太多又太美，她看得眼花繚亂，都不知該挑哪一塊才好。

「姐姐，這些布都好漂亮，我不知該從何挑起，姐姐有沒有什麼建議？」她苦惱的微蹙起眉，早知道就事先探探藺傑人的口風，看他喜歡什麼顏色了。

「你想挑什麼就儘管挑，如果覺得都喜歡，全部買回去也不要緊。」反正她們又不是出不起錢。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這麼做？」其實她不只想幫藺傑人做一件披風，她想多做幾件，讓他每日出門都能換不同的披風。

只要想到他每日都能穿著她親手做的披風出門，她就感到很有成就感，忍不住漾起開心的笑容。

「當然可以。」

「那好，我就多挑幾匹布吧。」她興致勃勃的繼續挑選布料，雙眼都亮了起來。

謝瑤綾看著她開心的模樣，真羨慕她心思單純，只要有一點點的小事就能讓她漾開笑容，真容易滿足。

這一陣子，看著佟小貝和藺傑人恩愛的模樣，她除了欣慰之外，說不羨慕是騙人的，她也希望能和自己所愛的人朝夕相處，能幫自己所愛的人親自縫製衣裳，但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已經不可能了。

因為在她嫁給藺傑人的那一刻起，她的幸福就被自己父親親手葬送，再也得不到了……

「姐姐，你瞧這匹布——」佟小貝拿起一匹轉向一旁，卻沒注意到布匹太長，幾乎要打向謝瑤綾的臉。

「小心！」

謝瑤綾都還來不及反應，一道身影就突然從門外閃入，動作迅速的伸手將她拉往一邊，讓她順利避開布匹。

佟小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差點傷到謝瑤綾，趕緊將布匹給放下，「姐姐，你還好吧？應該沒傷到吧？」

「我沒事。」謝瑤綾漾起笑，安撫擔心又愧疚的佟小貝，之後轉身向拉她一把的人道謝，「多謝相……呃？」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個男人，那男人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雖然一副商人的打扮，但那一雙冷厲的眼神卻透露出了他的身份不尋常，肯定不是普通人。

「沐、沐爾？」她錯愕的低聲喃道，真沒想到還有與他見面的一日。

岳沐爾冷厲的眸中透露出一抹欣喜，他努力壓抑著再度見到她的滿心激動。

「瑤綾……」

她突然收回被他抓住的手，一臉驚慌的拉著佟小貝趕緊跑出布莊，完全不願意再和嶽沐爾待在同一個地方。

「姐姐，怎麼了？」佟小貝不解的被謝瑤綾給拉著走，一邊轉頭瞧著布莊內的男人，不懂為什麼謝瑤綾在見到那人之後會出現如此反常的反應。

難道姐姐認識他？他們倆有什麼過節嗎？要不然為什麼她會想躲開？

謝瑤綾拉著佟小貝坐上在布莊外候著的馬車，急急吩咐，「快回尚書府！」

「是。」車夫應道，馬上駕車離去。

回到尚書府後，謝瑤綾就躲回自己的房裏，原本緊張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不聲不響的消失兩年之後，卻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姐姐，」佟小貝沒多久也追到她房裏，非常擔心她這異常的情況。「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謝瑤綾勉強漾起笑，這才突然想到，「啊，真是抱歉，我急著想回來，倒是忘了你的布都還沒買。」

「不要緊，之後我再自己去布莊看也行。」佟小貝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詢問：「姐姐，你認識剛才在布莊內碰到的那個男人嗎？」

「喔，他……他長得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可我和那人曾經有過不好的回憶，所以一瞧見那人，我就想起之前的不快，才會一時急著想回來。」謝瑤綾急中生智，趕緊扯了一個謊，希望佟小貝別再追究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佟小貝點點頭，也就不再繼續追問，雖然她似乎聽到那男人喚出了謝瑤綾的名，不過既然姐姐說不認識他，那說不定是她聽錯了。

「對了，小貝，今日的事情你不必和相公說，也別放在心上，知道嗎？」

姐姐為什麼要特別吩咐？她這麼做反倒讓佟小貝更是疑惑，但她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好。」

得到佟小貝的應允，謝瑤綾才暗暗松一口氣，卻又忍不住擔心嶽沐爾此次出現，不知道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波？

既然都已經離開兩年，完全沒有任何消息，他此時再回來又能做什麼？景物依舊，人事卻早已全非，她再也不是兩年前的那個謝瑤綾了……

佟小貝雖然答應了她，但看著謝瑤綾那明顯暗淡的神情，她還是有些擔心。

到底該不該告訴藺傑人？她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

自從在布莊巧遇嶽沐爾後，謝瑤綾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

「夫人。」青青拿了一封上頭沒有任何署名的信進房來。「這封信是要給夫人的。」

「給我的？」謝瑤綾納悶的接過信。「你是在哪拿到這封信的？」

「奴婢上街幫夫人買胭脂水粉時，一個陌生男人攔下奴婢，要奴婢把這封信轉交給夫人。」

謝瑤綾輕蹙起眉，還是將信給打開，看裏頭到底寫了些什麼，緊接著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錯愕。

嶽沐爾居然約她出府相見，並威脅如果她不出現的話，他將潛入尚書府，非得見到她一面不可！

「夫人，怎麼了？」青青見她臉色似乎越來越難看，便關心的問。

「沒、沒什麼。」謝瑤綾趕緊掩飾的笑道：「把買好的胭脂水粉放著吧，你可以先去休息了，有事我會再喚你。」

「是。」雖然覺得謝瑤綾似乎怪怪的，青青還是照著吩咐退出房間。

直到房內只剩謝瑤綾一個人之後，她才又擰起眉，對於嶽沐爾的要求感到非常的掙扎猶豫。

她已是藺傑人的妻子，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她還是不該私下見嶽沐爾，但如果不去見他，讓他硬闖入尚書府，那情況會更糟糕。

在反復思量下，她還是決定出門見他一面，和他將話給說明白，要他別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

這一天，藺傑人因忙於朝政，直到夜已深了才終於回到尚書府。

他輕手輕腳的回到佟小貝的院落裏，就怕她已睡下會吵到她，沒想到才走到房門前，卻發現房裏的燈還亮著，就像是在等著他歸來，這讓他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喜歡這種窩心的感覺。

原來有一個人等著他，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這讓他對她越來越眷戀，真希望兩人能夠形影相依，寸步不離。

他推開門進到房裏，見佟小貝尚未入睡，正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縫著披風，一聽見有人進房的聲音，她便抬起頭來，朝他甜甜一笑，「處理完公事了？」

他點點頭，也隨著她揚起溫柔的笑容，「你在縫什麼，那麼認真？」

「等縫好了再告訴你。」她將布和插在上頭的針一併放回籃子裏，沒想到卻笨手笨腳的讓針紮到手，「哎呀！痛——」

「紮到手了嗎？」他趕緊靠過來，看著冒出一顆血珠的食指，感到萬分心疼。

「沒事，只是小傷罷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還真是笨手笨腳，連放個針也可以把自己給紮到。」

藺傑人將她受傷的食指含入嘴裏，輕柔的替她吮去血珠，那舉動包含著無限的愛護憐惜，看得她怦然心動，對他的情意更加濃厚。

她何其有幸，能夠得到他的寵愛，被他如此細心的呵護著，能遇到他，是她最幸福的一件事，不由得感謝上蒼成就她這段緣分，她會努力的守著這段感情，和他一同走下去，直到白髮蒼蒼，兩人再也走不動為止。

藺傑人鬆口，見她指上的血珠已經消失，也沒有再滲出血來，他才放心。「你想做什麼，找個手藝好的繡娘幫你做就好，何必自己動針動刀的？」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這倒也是，你的手藝比較差，繡娘的手藝比較好，所以不一樣。」他故意笑著調侃她。

「才不是這種不一樣！」她有些氣惱的瞪他一眼，不過仔細想想，他說的似乎也沒錯，她的手藝的確沒繡娘好。「是心意，自己做的才有滿滿的心意呀。」

她希望他披上的披風是她親手做的，這樣他不管身在何處，只要看到身上的披風，就會想到她對他的情意，這才是做重要的地方。

「好好好，心意這種東西繡娘的確繡不來，那你就要小心點。」他說不過她，只能任由她折磨自己的指頭，也順便折磨心疼她的他。

「我知道。」她柔笑著從椅上起身。「我幫你更衣，早些睡吧。」

「嗯。」

她動作熟練的替他脫下外袍，只剩最裏頭的單衣，之後便吹熄房內燈火，兩人躺上床。

她習慣的依偎入他懷中，在他溫暖的懷裏找到舒服的位置，才心滿意足的輕歎一聲閉上眼。

藺傑人輕擁著她，低柔的嗓音突然道：「小貝。」

「嗯？」

「這一陣子如果沒有必要就少出門去，如果非得出門，就多帶一些府中侍衛，知道嗎？」

「為什麼？」

「最近外頭不太寧靜，凡事小心一些的好。」據范升報告，閻門最近動作頻頻，似乎正在計畫什麼事，很有可能是針對他而來。

他不想讓她擔心他的安危，所以沒把閻門的事說出來，但又怕閻門傷不到他，會把腦經動到她或謝瑤綾身上，只好拐個彎暗示她要小心一點。

「喔，那我知道了。」她乖乖應答。

「記得提醒瑤綾，要她也注意些。」

「好。」一提到謝瑤綾，佟小貝倒是想起前幾日在布莊發生的事。「對了，那個……」

她才剛開口，卻又遲疑的頓了下，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告訴他那日布莊發生的事，但她又已經答應謝瑤綾不說了，因此有些左右為難。

她一直感到有些不安，但為什麼會不安，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聽她遲遲沒有將後頭的話說出來，藺傑人反問。

「沒事。」她在他懷中搖搖頭，還是決定別講，可能是她多心了。「咱們快點睡吧。」

他平日為了公事已經夠忙了，她不想再拿這一點小事煩他，反正現在也沒發生什麼事，就不必說了。

應該是她想太多，一定沒事的！

***

「呼，終於完成了！」

佟小貝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完成的披風，興奮的笑容壓也壓不住，披風上的一針一線可都是她用心專注縫上的，包含著她對藺傑人滿滿的情意。

她想把這份喜悅和謝瑤綾一同分享，便將披風折好，抱在懷中，打算去謝瑤綾的院落找她。

「二夫人，外頭正下著雪，您要出去也得披一件披風呀。」照顧佟小貝的丫鬟趕緊拿來披風幫她披上，還送上油紙傘，免得她身上沾到雪花著涼了。

佟小貝由著丫鬟幫她披上披風，本來丫鬟還要跟著她一同前往謝瑤綾的院落，卻被她給阻止了。「傘給我吧，我只是去姐姐那一會，你就不必跟了。」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習慣丫鬟在她身邊跟前跟後的，所以非必要的時候，她都是讓丫鬟留在房裏，不必跟著她。

「是。」丫鬟也已經被佟小貝拒絕習慣了，乖乖聽話應聲。

佟小貝撐著傘，慢慢往謝瑤綾的院落走過去，當她遠遠的已經看到院落的月洞門時，謝瑤綾卻恰巧從裏頭走出來，而且只有一個人，並不見青青跟隨。

只見她穿著樸素不起眼的普通衣裳，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佟小貝一時困惑，就自然的跟在她後頭，想要知道她在幹什麼。

佟小貝越跟越納悶，因為謝瑤綾來到府內較偏僻的偏門邊，偏門平日沒有人使用，都是用鐵鎖鎖起來的，而謝瑤綾不知道從何處得到的鑰匙，她竟打開鐵索，獨自一人從偏門出去。

「姐姐出去做什麼？而且還是一個人？」

佟小貝趕緊自偏門追出，發現謝瑤綾的身影已經快看不見了，猶豫一下之後還是決定趕緊跟上，就怕跟丟了。

她追了好長一段路，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就見謝瑤綾拐入一條安靜巷道裏，從某一處民居的後門走進去。

謝瑤綾臉色凝重的進入民居，走過積雪的小跨院，來到屋門前，她都還沒伸手敲門，在裏頭等待的嶽沐爾便霍的打開門，表情難掩欣喜。

「瑤綾，你果然還是來了。」

謝瑤綾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表情凝重。「兩年前你該出現的時候沒出現，還徹底失去消息，現在才又出現在我面前，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和他本是一對戀人，但她爹爹卻不讓她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在一起，不但極力阻止，還因此安排她儘快嫁給藺傑人想要斷了她和嶽沐爾之間的情分。

她本來一直等著他來帶她遠走高飛，決定為了他即使違背父命私奔也在所不惜，但他卻不明所以的突然消失了，在萬念俱灰之下，她只能被迫和藺傑人成親。

但她的一顆心早已給了嶽沐爾，真的無法強迫自己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因此欺騙藺傑人自己無法忍受男人的碰觸，兩人才會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嶽沐爾的表情一黯，他不是不願意出現，而是有苦衷出現不了。「當年我不是故意負了你，而是被人阻止，無法及時帶你走，現在我已經把所有的阻礙全都排除，再也不會有人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了。」

「來不及了，」謝瑤綾苦笑，「我已是藺傑人的妻子，難道你不知道？」

「我不在乎！只要你願意跟我走就好。」

「但我在乎！我不想背叛他。」就算還是愛著嶽沐爾，但礙於情勢，她已不能像兩年前一樣不顧一切的和他遠走高飛了。

她寧願他一直消失無蹤，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就讓她當他已經死了吧！

「你寧願拋下咱們倆之間的情感，也不想背叛他？」嶽沐爾妒火中燒，「難道你已經愛上他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會要藺傑人好看！他從沒放棄過謝瑤綾，他絕對會想盡辦法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

她並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就讓他誤會下去吧。「我會出來見你，只是想當面告訴你，別再來找我，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謝瑤綾轉身要走，嶽沐爾心急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等等，瑤綾！」

一路追趕在後的佟小貝這時從沒有掩實的門縫望進去，恰巧見到嶽沐爾將謝瑤綾給緊抱入懷的這一幕，忍不住狠狠倒抽了一口氣。

姐姐她……居然和其他男子在這裏見面擁抱？他們是在此處幽會？

她瞧著那名男子，越瞧越覺得眼熟，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他似乎是那日在布莊遇到的男子！

等等，她記得謝瑤綾不是無法忍受男人的碰觸，所以才會和藺傑人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的嗎？那為什麼她此刻卻能和這名男子相擁？

嶽沐爾敏銳的察覺到門後有微微的抽氣聲，眼神銳利的往門扉掃去。「是誰躲在那裏？」

「糟了！」佟小貝驚覺不妙，趕緊轉身就跑，不敢再待下去。

「哪里跑！」

嶽沐爾快速沖出門，沒兩三下就追上佟小貝，扣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嘴巴，硬是將她往後拖。

「嗚……」佟小貝死命掙扎，卻一點用也沒有，油紙傘掉落在地，就連她好不容易完成的披風也掉了，就這樣硬被拖回宅院裏。

嶽沐爾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一把推入宅院裏，害她狼狽地趴跌在地。

「哎呀！」

「小貝？」謝瑤綾錯愕的瞧著她。「你怎麼來這的？」

「我……」

岳沐爾冷眯著眼眸。「既然她發現了咱們倆的事，就不能留下。」

「不！」謝瑤綾趕緊擋在嶽沐爾面前，不讓他傷了佟小貝。「我不准你動她一根汗毛！」

「為什麼？她是你什麼人？」

「這……」謝瑤綾苦惱的咬唇，她感覺得到他對藺傑人的敵意，若讓他知道佟小貝是藺傑人的小妾，這不只會害了佟小貝，同樣會害了藺傑人。

佟小貝心驚的看著謝瑤綾和嶽沐爾對峙，完全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她倒是從剛剛的話中聽出嶽沐爾似乎想殺她滅口。

岳沐爾冷瞪向佟小貝，見她衣著打扮皆不俗，肯定不是丫鬟之流的人物，倒像官家夫人。「你……該不會是藺傑人的小妾吧？」

「她不是！」謝瑤綾馬上幫佟小貝否認。

嶽沐爾淡淡一笑，「瑤綾，你越是否認，反而越讓我相信，她就是藺傑人的小妾。」

謝瑤綾知道自己很難騙得過他，乾脆直接說：「反正我不准你傷害她，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恐怕也得擔心我是否會出什麼事。」

「你！」嶽沐爾沒想到她會拿自己做要脅，不由得氣惱。「你放心，她暫時不會有事。不過既然她是藺傑人的小妾，我倒要好好利用一番，才不會浪費她的自投羅網。」

佟小貝心驚得說不出話，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甚至懷疑自己很有可能隨時會葬送在嶽沐爾手裏。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單獨一個人追出來，但現在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第八章

「二夫人呢？她去哪里了？」

傍晚，藺傑人回到尚書府，卻不見佟小貝的行蹤，他納悶的問佟小貝的貼身丫鬟。

丫鬟回道：「二夫人午後過去大夫人那裏，還沒回來呢。」

原來是去謝瑤綾那，藺傑人便轉往謝瑤綾的院落走，不知道她們倆在聊些什麼，居然能聊這麼久。

結果沒想到當他來到謝瑤綾的院落裏時，不只沒見到佟小貝的人，連謝瑤綾也不在，只剩下青青一看到他出現，馬上顯得心虛慌亂。

「老、老爺，您怎麼過來了？」她暗暗心驚，夫人午後獨自一人出去，吩咐她不能聲張，結果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如果老爺問起，她該怎麼回答？

「小貝呢？」

「二夫人？二夫人不曾來過這裏呀。」

「你說什麼？」藺傑人錯愕的瞪大眼。「但她的丫鬟說，她午後便到這裏來找瑤綾了。」

「可是奴婢真的不曾見過二夫人。」

「那瑤綾呢？她在哪？」

「大夫人她……她……」青青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從實招來。

藺傑人找不到佟小貝已經夠焦急了，青青的吞吞吐吐更是讓他火冒三丈。「快說！」

「老爺請息怒！」青青害怕的跪下來，只好照實說：「大夫人午後便獨自一人出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未回來。」

「她一個人出去？她出去做什麼？」

「奴婢不清楚，大夫人只吩咐奴婢不要告訴其他人她出去的事。」這一點可沒說謊，她是真的不知道夫人出門做什麼。

藺傑人煩躁的來回踱步。瑤綾一個人出府還沒有回來，而小貝則不知跑哪里去了，這讓他沒來由得感到心慌，她是在府中其他地方，還是也早已不在府裏了？

越想越不安，他趕緊大吼出聲，「來人，趕緊搜查府內各個角落，看二夫人在不在府內，要是不在府內，就馬上出去找！」

他希望她只是在府內的某個地方待到忘了時間，而不是和謝瑤綾一樣不知去向，下落不明！

但僕人尋遍府內，只差沒把地給整個掀起，還是找不到佟小貝的下落，足見她早已不在府內，他們只好轉而出府尋找佟小貝和謝瑤綾的蹤跡。

一整夜過去，兩人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這讓藺傑人越來越心急，就怕她們倆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

「老爺！」此時一名僕人急急沖入前廳。

「怎麼了，有兩位元夫人的消息了嗎？」他焦急的問。

僕人搖搖頭。「是五王爺來了。」

「五王爺？」雖然李瀟來得非常不是時候，藺傑人還是必須強打起精神招呼他，「快請王爺進來。」

「是。」

不一會，李瀟就快步進到廳裏，臉上有著旅途勞累的疲憊，卻也有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藺傑人看他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像是才剛趕回京就來到尚書府，不由得納悶道：「不知王爺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如此急促前來不可，而不是先回王府休息一番？」

「我已經調查清楚小貝的身世，因此一路急趕，迫不及待想讓小貝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她的真正身份？」藺傑人困惑的輕蹙起眉。

「其實小貝並不是佟岳的親生女兒，她真正的生母是我的母妃周淑妃，我是她的親哥哥，小貝是我的十一皇妹，當今的十一公主！」李瀟興奮不已的說道。

「公主？這怎麼可能？」藺傑人忍不住錯愕的瞪大雙眼，只覺得李瀟所說的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有可能，因為當年曾經發生過一件事……」

當年周淑妃生下十一公主沒多久，便帶著李瀟一同回鄉省親，卻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埋伏，刺客本想搶走周淑妃的一雙兒女，卻只順利搶走還在繈褓中的公主，李瀟則安然無恙的逃過一劫。

之後十一公主就消失無蹤，再也找不到，周淑妃哀傷欲絕，他們認為十一公主大概凶多吉少，只能勸傷心的周淑妃節哀。

在經過追查，才發現是宮中某個妃子妒恨周淑妃得寵，才花錢請刺客搶走周淑妃所生的孩子，要她不好過。

雖然之後那位妃子伏法，還是找不回消失的公主，大家也都當小公主已經死了。

直到李瀟見到幾乎與母妃一模一樣的佟小貝，才驚覺當年妹妹可能沒有死，還被人撫養長大，所以才會懷疑起佟小貝的身世，並親自前往小妾村找佟嶽，希望能證明她的身份。

李瀟去到小妾村，本來沒找到佟嶽的行蹤，因為佟嶽積欠賭場太多錢，所以離開小妾村躲了起來，他又費了好一番時間及心力才找到佟嶽的行蹤，終於從佟嶽口中問出佟小貝的身世，並推測出當年發生的事。

看來當年那名刺客並沒有一刀將小公主殺死，而是將她棄置在荒山野嶺，可能是打算活活將她餓死，或讓山中野獸將她給吃掉，沒想到卻被佟岳夫婦意外發現，救了下來，王婉因為嫁給佟嶽多年都未生下一兒半女，便央求佟嶽留下女嬰，把女嬰當成他們倆的孩子教育，就這麼將佟小貝給拉拔長大了。

藺傑人感到不敢置信，他居然娶了一個流落民間的公主當小妾？這……這說出去有誰會信？

「小貝呢？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帶她回去認祖歸宗了，母妃肯定也非常欣喜的。」其實他還沒將這件事告訴母妃，就怕空歡喜一場，現在終於確認了小貝的身世，他可以帶著她回宮見母妃了。

藺傑人此刻內心的滋味真是五味雜陳，看著李瀟興奮的心情，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小貝失蹤了。」

「你說什麼？」李瀟欣喜的表情一愣。

「她從昨日便失去行蹤，我派人出去找了一夜，直到現在，還是連半點消息都沒有。」

李瀟原本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跟著緊張起來，「我馬上進宮一趟，調出羽林軍一同幫忙尋找小貝的行蹤」

光靠尚書府的人尋找太慢了，他得多找一些幫手才行，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他妹妹，可不能再讓她出什麼差錯。

***

佟小貝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帶到什麼地方，只知道自己已經離開尚書府三天了，藺傑人肯定很擔心她。

她被嶽沐爾發現之後，嶽沐爾雖然沒有傷害她，卻將她手腳綁起來，眼睛蒙上黑布，用馬車載去一處陌生地方，將她關在一間小房間裏，暫時沒有再出現。

她待在小房間裏，眼上黑布已被拿下，但手腳還是被捆綁著，房外始終有人守著，她想逃也逃不了，幸好嶽沐爾沒有虐待她的意思，三餐固定有人送飯，所以她的精神還算不錯。

她不知道嶽沐爾要拿她威脅藺傑人什麼，她只怕自己的被擄會害藺傑人有性命危險，但她又沒辦法逃命，只能幹焦急著。

她更不懂的是謝瑤綾到底和嶽沐爾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和那個看起來非常危險的男人在一起？

安靜的房外，此時突然出現有人走動的聲音，是守門的人在交接，交接過後約一刻鐘，站在門外的人卻突然渾身一軟，倒在門口。

守門人倒下沒多久，一抹身影快步來到房門外，推開門走入房裏，佟小貝看著進到房內的人，訝異的驚呼：「姐姐？」

「噓，小聲一點。」謝瑤綾趕緊來到佟小貝身邊，替她鬆綁。「太大聲會引起其他人注意的。」

原來嶽沐爾是將佟小貝帶到城外的一處荒廢寺廟中關著，而謝瑤綾也一併被帶來此處，只不過她沒有被關起來，可以在廟裏自由走動，就是不能離開這裏。

這裏只有少數嶽沐爾的手下，但個個身手皆不容小覷，嶽沐爾曾經吩咐準備膳食的手下，如果佟小貝掙扎哭鬧不休，就在她的膳食裏下迷藥，讓她昏睡以免礙事，但佟小貝始終不敢掙扎，準備膳食的人才沒有對她下藥。

謝瑤綾知道這件事後，反而趁準備膳食的人不注意，將他預備的迷藥偷走，然後趁機下在要來交接守門的人的飯菜中，等他一用完膳交接完，一刻鐘之後藥效就發作了，就在門前昏睡過去，她才有辦法進到房裏救佟小貝。

謝瑤綾將佟小貝手腳的麻繩都解開後，立刻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快跟著我，我帶你逃出去。」

她已經把這座寺院暗中繞了一圈，發現後頭荒廢的院子裏有一面老舊的牆比較低矮，她們有機會從那裏爬牆逃出。

佟小貝跟著謝瑤綾快步離開，卻依舊滿腦子困惑，「姐姐，為什麼你要救我？還有，你和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謝瑤綾漾起一抹苦笑，「他……曾經是我所愛的人。」

她不想和嶽沐爾離開，他還是硬將她帶在身邊，不讓她走，她知道嶽沐爾不會傷害她，但她擔心會連累到佟小貝和藺傑人，這是她萬萬不願見到的事。

可她沒想到，現在的嶽沐爾已是閻門的門主，為了奪回她，他本來派門內殺手襲擊藺傑人，想殺了他一了百了，只可惜藺傑人身旁的護衛護得他滴水不漏，他原本的計畫才沒有成功。

「小貝，很抱歉連累你和相公了。」謝瑤綾感到非常愧疚，「嶽沐爾他已經派人送信要相公來這，咱們必須快點離開，要不然會害了相公的。」

在抓到佟小貝後，她和他大起爭執，不准他傷害佟小貝及藺傑人，他雖然怨她護著藺傑人，也只能改變主意，派人送信要藺傑人帶著謝瑤綾的休書來這座荒廢寺廟換回佟小貝，他便可名正言順的帶著謝瑤綾回閻門。

但她還是不能讓嶽沐爾這麼做，他逼藺傑人休了她，等於是毀了藺傑人往後的仕途，爹爹怎會容忍她無緣無故被藺傑人給休了？

她不能害了藺傑人，這兩年來，如果不是他的寬容體諒，她也不會安心的過著平靜的日子，所以她只能選擇帶著佟小貝逃走，只要嶽沐爾手中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他的籌碼，藺傑人就不必受嶽沐爾擺佈，做出毀了自己仕途的事情。

聽謝瑤綾簡單解釋完一切來龍去脈後，佟小貝也跟著焦急起來。「姐姐，咱們真有辦法順利下山嗎？」

她明白藺傑人為了救她，絕對會答應嶽沐爾的要求，她不怕為了藺傑人犧牲，就怕還是會被嶽沐爾的人抓回去，害藺傑人為了救她不得不自毀前程，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妾，不值得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我也不知道，只能在他們發現之前能逃多遠算多遠，總而言之，絕不能再繼續留在這了。」

兩人終於來到後院的矮牆邊，謝瑤綾早已事先在某個角落堆上幾個大石塊，方便她們爬上去。

「小貝，你先踩石子上去，我會在下頭推你一把的。」

「好！」

雖然她從來沒有爬過牆，但為了藺傑人，就算牆再高、再難爬，她也會想辦法爬出去，回到他身邊！

***

因為佟小貝和謝瑤綾徹底失去蹤影，藺傑人心急得根本無心處理公事，只能暫時告假，留在府內等派出去尋人的僕人及侍衛們帶消息回來。

而李瀟也跟著一同待在尚書府等消息，他也派出了王府的人馬和羽林軍出去找，且因為這突發的狀況，他暫時沒有將佟小貝的事情告訴母妃，免得母妃也跟著擔心焦慮，寢食難安。

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妹妹沒死，為什麼又發生這種事情？現在小貝生死未蔔，就像當年她被刺客帶走時一樣，讓人備受折磨。

但三日過去了，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藺傑人內心忐忑，越來越不安，就怕小貝和瑤綾她們倆有什麼萬一。

為什麼她們會同時消失？如果她們的消失是針對他而來，那也該有消息才對，看是要威脅他什麼，不該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動靜。

他焦躁的坐在大廳內，這三日都無法入睡，只能坐著稍稍閉目休息，一有風吹草動就被驚醒。

如果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他就真的快瘋了，快受不了這像是永無止境的痛苦煎熬。

「藺爺！」範升在此時匆匆進入廳裏，手中還拿著一封信。「這是剛剛在府門前發現的留刀寄簡。」

「拿來我看！」藺傑人瞬間從椅子上起身，趕緊拿過那封信，信封上寫著他的名字，他立刻拆開觀看。

「傑人，信上怎麼說？」李瀟也靠過來關心。

看了信裏的內容，藺傑人心中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一半，至少他可以確定，佟小貝和謝瑤綾暫時沒有性命危險，而他也終於有了她們的下落。

信中寫道，他不該擁有謝瑤綾，他必須寫下休書，終止和她之間的夫妻關係，然後一個人帶著休書到信中所指示的城郊寺廟換回佟小貝，如果他不照做，佟小貝便性命不保。

藺傑人直接將信塞給李瀟。「小貝和瑤綾現在都在這個人手裏。」

李瀟一看，才明白原來佟小貝和謝瑤綾早已被閻門的人帶離京城，難怪他們怎麼找都沒有任何消息。

雖然藺傑人不懂對方為什麼會要謝瑤綾的休書，但他還是寫了休書，就算他明知這麼做會對他的仕途有嚴重的影響。

李瀟擔心的問：「你當真要寫休書？」

「這只是權宜之計，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小貝及瑤綾順利救回來，我只能暫時順著他的意。」

「藺爺，您絕不能照信中所言單獨赴約，就怕閻門使詐。」範升焦急的勸阻。

「就算閻門使詐，我也非去不可。」他早已顧不了那麼多。「但我不會單獨赴約，你帶一隊精兵在遠處待命，別太靠近我，免得對方察覺，要是情況不對，我真有危險，你們再出來幫我。」

他相信範升的能力，所以才敢如此吩咐，打算冒著風險和閻門賭一賭，希望能夠順利帶回佟小貝和謝瑤綾。

能得到藺傑人的全心信任，範升自是萬分欣慰及感動，發誓定會護主子周全。

「屬下馬上去準備。」

李瀟接著說：「那我率領羽林軍埋伏在山下，等一確定你順利將人救出，就馬上圍捕他們，免得他們再繼續危害他人，若是有任何意外，咱們也能馬上支援。」

「就勞煩王爺費心了。」

第九章

在做好準備後，藺傑人先一步趕往城外，範升和少數護衛隨後才悄悄離開尚書府，和藺傑人從不一樣的路出京上山，以防如果還有閻門的人在附近埋伏監視，他們便會在一開始就露了餡，而李瀟則是最後才帶著羽林軍出發。

藺傑人自己一個人騎馬上了山，往山內的寺廟前進，完全不害怕自己即將深入險境。

他來到荒廢的寺廟前，守在門前的閻門手下領他進廟，來到寺廟主殿。

沒過多久，嶽沐爾終於出現，對著藺傑人冷笑，「藺大人，謝瑤綾的休書帶來了嗎？」

藺傑人將放在袖袋內的休書拿出來。「你是閻門裏的什麼人？為什麼要她的休書？你和她有什麼關係？」

嶽沐爾也不怕讓他知道，便回答：「我是閻門現今門主嶽沐爾，瑤綾是我的女人，我和她早在兩年多前便已相識，要不是她始終顧忌自己和你之間的夫妻名分，她早就隨我離去了。」

藺傑人真想不到，謝瑤綾竟會認識閻門中人。「你和她兩年多前便已認識？那為什麼當初她要嫁給我時，你不出現阻止？」

「其中的原由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休書交出來就是。」

「她是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嗎？讓她出來和我見一面，只要她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我便將休書交給你。」

如果謝瑤綾能和自己真心所愛的人在一起，他並不會阻止，甚至是樂意祝福她的，但如果謝瑤綾是被脅迫的，他就絕不能讓嶽沐爾得逞。

嶽沐爾不耐的輕蹙起眉，耐性即將用盡。「你不必如此多事，別忘了，佟小貝還在我手中，你如果想要她平安回到你身邊，只要照著我的吩咐去做就是，免得我改變主意。」

「不行，你非得讓我見她一面不可，否則我不會給你休書的。」藺傑人就是不放心，無法信任嶽沐爾所說的話。

「你——」

「門主，不好了！」此時一名閻門中人突然闖入大殿裏，對嶽沐爾附耳小聲低語。

「什麼？」嶽沐爾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該死！」

「發生什麼事了？」藺傑人察覺到情況有變，立刻問道。

「瑤綾趁咱們不注意時，偷偷帶著佟小貝從寺廟後方逃走了。」嶽沐爾妒恨的瞪著藺傑人，「沒想到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執意向著你，只為了你著想。」

他很明白謝瑤綾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就是不願意藺傑人休了她，毀了藺傑人的前途，所以才會帶著佟小貝逃走。

寺廟後方的地勢險峻，又加上遍地積雪，她們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嶽沐爾早已無心和藺傑人繼續僵持下去，瞬間便拋下他沖出去，只想趕緊找到謝瑤綾，免得她發生意外。

「等等！」藺傑人也急忙追了出去，同樣擔心佟小貝和謝瑤綾的情況。

***

謝瑤綾和佟小貝從寺廟後的圍牆爬出去後，面對的就是一大片積了白雪的密林，沒有任何可走的小路。

她們不能繞到寺廟前走山路下山，這麼一來鐵定會被閻門的人發現，只好想辦法在林中尋找下山的方向，她們相信只要走對方向，就能夠慢慢離開這座山林的。

「姐姐，這附近似乎有河流的聲音。」佟小貝左右張望，那流水聲隱約可聞，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謝瑤綾停下腳步仔細聆聽之後，也發現了流水聲，臉上出現一抹喜色，「如果能找到河流，沿著河流往下游走，咱們就不怕在山中迷路，而且肯定能夠走出這座山林了。」

她記得在上山之前，馬車曾經經過一座橋樑，那座橋橫亙的河流就是從山中流出來的，如果能找到那條河，或許她們真能順利的走下山。

佟小貝點點頭，便跟著謝瑤綾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中行走，希望能夠順利找到河流所在。

她們倆花了好一會時間，終於找到隱藏在山中的河流，尚末結冰的河流在河谷不快速流動，而她們所在之處離河面至少有三座樓閣高，光從崖谷上往下看就覺得很可怕，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不知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會。

找到河流後，她們倆就沿著河谷上方的樹林慢慢往下游的方向走，不敢走得太快，因為地上有積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倒，她們走的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才行。

「沙沙沙……」

寧靜的山林裏突然出現奇怪的聲響，那聲響還越來越明顯，像是有人正朝她們靠近一樣，她們嚇了一跳，趕緊回過頭一望，才驚覺地上的積雪留下了她們的腳印，她們的行蹤很有可能因此而讓閻門的人發現，並且一路追蹤過來。

「姐姐，怎麼辦？」佟小貝驚慌的瞧著謝瑤綾，她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她可不想再被抓回去。

「快走，咱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謝瑤綾率先往前疾行，準備拼上一拼。

佟小貝跟著她快步向前走，顧不得雪滑，但不管她們倆走得再快，後頭追趕的聲音還是越來越靠近，也聽得她們越來越心驚。

她們甚至不敢轉頭看追兵已經追到哪了，只是死命的不斷往前走，緊張的心一路狂跳，幾乎要從喉頭蹦出來，就算趕路趕得再疲累，她們還是咬牙繼續苦撐，絕不停下腳步。

突然間，謝瑤綾的腳一滑，整個人就往一旁的河谷跌了下去。「啊——」

「姐姐！」

謝瑤綾雙手緊抓住長在崖壁上的枯枝，整個人懸空的擺蕩著，佟小貝驚慌的停下腳步，趴在崖上，努力伸長手，想要把謝瑤綾給拉上來。

「姐姐，快把手給我！」

「別管我，你快走！」謝瑤綾心急的喊著，「你拉不上我的，快點走，別放棄這個機會，再不走他們就要追來了！」

「不，我不能丟下你不管！」佟小貝還是努力壓低身子，想要碰觸到她，「要走咱們一起走，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掉下去的！」

「小貝……啊！」

謝瑤綾的身子又突然往下一降，她才驚覺枯樹枝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根部開始從土壁上被扯出，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隨著枯樹枝一起掉下去的。

佟小貝也看到枯樹枝撐不了多久了，更是心驚的拼了命的伸長手，整個身子又往下探了不少。「姐姐，快！」

「別再靠過來了，再靠近你也會跟著跌下來的！」

「可是你……」

「啊——」枯樹枝的根部突然整個脫離崖壁，和謝瑤綾一同掉下去，那速度之快，根本讓人措手不及。

「姐姐——」佟小貝驚慌的大喊出聲，卻什麼事都無法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掉下去。

「瑤綾！」

岳沐爾瞬間從佟小貝身旁一閃而過，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在半空中緊抱住謝瑤綾，和她一同墜入河中，蕩起好大一陣水花，就這麼消失在河裏。

「小貝！」

藺傑人緊接著抓住正往下滑的佟小貝的腰帶，猛力將她往後一扯，緊緊抱入自己懷中，跌坐在地，不讓她也跟著摔入河谷裏。

「門主！」一同追著過來的閻門中人驚見岳沐爾跟著謝瑤綾消失在河中，既錯愕又焦急，立刻發出指令找人，「快！快沿著河岸追，想辦法找到門主的下落！」

佟小貝驚魂不定的被藺傑人緊緊抱在懷中，被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得臉色泛白，久久不發一語，還無法從剛才的意外中回過神來。

「小貝，你還好嗎？」藺傑人捧著她的臉蛋，擔心的瞧著她失神的表情。「別慌、別怕，我來救你回去了。」

剛才他心驚膽顫，差點連呼吸都要停了，就怕自己再慢一步，她就會跟著一頭栽入河裏。

幸好她安然無恙，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如果錯失了救她的機會，他肯定會一輩子恨死自己。

佟小貝又呆愣了好一會，之後鼻一酸，眼眶泛起淚波，忍不住哽咽出聲，「她掉下去了……」

她原本可以抓住姐姐的，但她卻錯失了機會，她的心好痛、好難受，那強烈的懊悔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真恨自己的笨手笨腳。

「別難過，嶽沐爾會救她的。」藺傑人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在自己懷裏痛哭出聲，柔聲安慰，「他們倆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沒能救到謝瑤綾，他也很難過，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嶽沐爾身上，暗自祈求他們能夠化險為夷。

現在的他，只能緊緊守住她，她和他的性命一樣重要，所以他不能讓她再陷入任何危險當中，免得自己終身遺憾。

***

藺傑人將佟小貝給安然帶下山後，馬上請李瀟派出羽林軍沿著河邊尋找謝瑤綾和嶽沐爾的行蹤，務必要找到他們不可，現在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圍剿閻門，而是找到兩人的下落，將他們救回來。

但一連好幾日過去，卻連半點消息都沒有，他還是不放棄的命人繼續尋找，不相信謝瑤綾和嶽沐爾會葬身河底，連個屍身都找不到。

「傑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瑤綾怎會出意外，到現在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藺傑人的恩師既擔憂又憤怒的來到尚書府質問他，無法接受自己好好一個女兒嫁給他，竟會搞成現在這種生死未蔔的狀況。

面對恩師的質問，藺傑人只能愧疚的回答：「是學生的疏忽才會讓瑤綾陷入危險，我已經派人尋找瑤綾的下落，請老師不必太過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她可是我的女兒，現在正下落不明——」

藺傑人又花了好一番工夫安撫恩師，才終於讓他離開尚書府回去休息，這幾日以來他早已忙得焦頭爛額，疲累不已，卻還是強迫自己撐住，繼續處理事情。

「老爺——」謝父離開後沒多久，服侍佟小貝的丫鬟一臉焦慮的來到大廳尋找藺傑人。

他緊蹙起眉。「二夫人還是沒用膳嗎？」

丫鬟搖搖頭。「二夫人一直說自己沒有胃口，只勉強喝了一點湯，其他的都沒吃。」

佟小貝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自責沒有拉住謝瑤綾，害她至今仍生死未蔔，好幾日過去，她都吃不下飯，讓藺傑人異常擔心。

而李瀟見尚書府此時的愁雲慘霧以及佟小貝的心情低落，也不知該如何提起她的身世真相，只好暫且壓下，讓藺傑人處理完這一團混亂後再找機會公佈此事。

反正她已經安全了，認祖歸宗的事情再遲一點也不要緊，他想在謝瑤綾行蹤不明的情況，藺傑人和佟小貝也開心不起來，無法面對這些事。

「我去瞧瞧。」藺傑人馬上離開大廳，朝佟小貝的院落走去。

他一進到房裏，就見佟小貝神色憔悴的坐在床邊，桌上擺了一桌動也沒動的晚膳，還沒有撤下。

「小貝。」藺傑人來到床旁，心疼的摸著她消瘦的臉蛋，輕聲安慰，「救不了瑤綾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如此自責，要是瑤綾知道你因此不吃不喝，她會不高興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消沉下去，可她就是吃不下，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她就只想吐，非常的不舒服。「但我真的沒有胃口。」

「小貝，多少吃一些好嗎？要不然我喂你，嗯？」

她不想再讓他擔心，所以就算真的沒有任何胃口，她還是點點頭，勉強自己非得吃下一些不可。

藺傑人揚起笑，拉著她重新坐回桌旁，夾了一塊她平常愛吃的熏雞肉送到她嘴邊。「來，先吃塊雞肉。」

她本要張開嘴咬下，但雞肉的味道一飄散過來，一股強烈的反胃感馬上讓她捂著嘴沖到一旁痛苦的幹嘔起來，「嘔……」

「小貝？」藺傑人放下筷子，擔心的來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背。「你還好嗎？不行……來人啦！」

丫鬟聞聲出現。「老爺，請問有何吩咐？」

「快去請大夫過府！」

「是。」丫鬟急忙沖出房去，不敢有任何耽擱。

佟小貝幹嘔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終於停下來，但臉色異常慘白，藺傑人輕扶著她，不敢再逼她吃任何東西，就怕又害她更加痛苦。「小貝，你吃不下就別吃了，我扶你上床歇息，好嗎？」

她虛弱的點點頭，讓藺傑人扶著她慢慢走回床邊，躺上床疲累的休息。

藺傑人坐在床邊，心焦的看著她慘白的面容，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虛弱，像是生了什麼重病。

看著她難過，他也跟著不好受，心緊緊揪著，眉頭始終緊鎖，真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分擔不適，別讓她如此痛苦。

過了好一會，丫鬟終於將大夫給請回府中，藺傑人一看到大夫出現，便心急的站起身。「大夫，快看看我娘子到底怎麼了，她不舒服到連吃飯都吃不下，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別急別急，我這就幫夫人把脈。」

大夫來到床邊，伸手搭上佟小貝的纖腕，仔細診斷脈象，原本微皺的眉心漸漸舒張開來，嘴角還揚起一抹笑意。

藺傑人沒心思注意大夫的變化，「大夫，她到底怎麼了？」

「呵呵……恭喜大人，尊夫人有喜了，之所以身子不適是因為害喜，並不是生了什麼病。」

「你說她……有了？」藺傑人先是一愣，之後忍不住狂喜，原先的擔憂在這一刻全都一掃而空，興奮得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原來小貝肚子裏正孕育著他們倆的孩子，他們有自己的骨肉了！

原本虛弱得躺在床上的佟小貝聞言也精神一振，開心的漾起笑來，雙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沒想到她即將要當娘了。

大夫又吩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之後便開了幾貼安胎藥，帶著丫鬟抓藥去了。

「小貝！」藺傑人回到床邊，欣喜的緊握著她的手。「咱們有孩子了，我會吩咐其他人好好照顧你，絕對會讓你平安生下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終於暫時沖淡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哀傷氣氛，讓他們又有振奮精神的力量。

佟小貝也緊緊回握著他的手，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她不能夠再繼續消沉下去了，她得努力振作起來才行。「我會好好保護孩子，努力將飯吃下去，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你能這麼想就好。」他將她抱入懷中，喜不自勝，只覺得這個孩子來得剛剛好，要不然她恐怕還會沮喪自責非常久，讓他擔憂不已。

現在的她，只要專心的懷著孩子，讓肚子裏的孩子順利長大，瑤綾的下落就讓他一個人來煩惱就夠了。

他希望瑤綾能夠平安回來，一同分享他們的喜悅，他相信瑤綾要是聽到小貝懷孕的消息，也會非常開心的，就像他們一樣。

***

然而又幾日過去，依舊沒有謝瑤綾和嶽沐爾的下落，藺人傑所派的手下沿著河岸一路搜尋，直到河流的最下游，卻始終什麼都沒發現。

藺傑人也命範升暗中注意閻門的消息，看嶽沐爾有沒有回到閻門去，但閻門也一點動靜都沒有，嶽沐爾的生死隨著謝瑤綾的下落不明一同成了無人知曉的謎。

半個月後，他們只能放棄尋找，並對外發佈謝瑤綾墜河身亡的消息，雖然在沒親眼見到謝瑤綾的屍身之前，他們仍然心存一絲希望，希望她可能在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只是沒有回來而已。

佟小貝坐在溫暖的房內乖乖養胎，這是藺傑人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府裏上上下下都異常的小心謹慎，希望她能夠順利平安的將孩子生下來。

「小貝。」

「呃？」她瞧著從門外進來的藺傑人，漾起溫柔的笑：「怎麼今日這麼早就回府了？」

藺傑人來到她身旁，輕握住她的手，對她淡淡一笑，「五王爺來看你了。」

「五王爺來看我？為什麼？」

「等你見了他，就會明白的。」

雖然不明白藺傑人在賣什麼關子，佟小貝還是跟著他來到前廳和李瀟見面。

李瀟一見到佟小貝出現，發現她的氣色比前一陣子好多了，便放心的揚起笑，「小貝，近來可好？」

「勞煩王爺關心，真讓妾身過意不去。」佟小貝朝他有禮的躬身。

「怎麼會，哥哥關心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大可不必感到過意不去。」

「哥哥關心妹妹？」佟小貝不解的瞧瞧李瀟，又瞧向藺傑人。「是不是我聽錯了什麼？」

「你並沒有聽錯。」藺傑人隱隱含笑。

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臉困惑的再度望向李瀟。「五王爺，妾身不明白。」

「小貝，其實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十一妹……」

謝瑤綾的事情已經暫時告一段落，而佟小貝的心情也平靜下來，李瀟心想也是時候該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世，因此今日便跟著藺傑人一同回府。

佟小貝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仍是不敢置信，覺得他聽說的一切都好不真實。

「那，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我真是你所說的那位十一公主嗎？」

「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你的身份，但我相信你只要親自進宮見我母妃，就會相信我所說不假。」

為什麼？她不懂李瀟怎能如此肯定。

李瀟淡笑著，就算她現在不相信也不要緊，他有十足的把握，她最後肯定會相信的。「等我回去安排好一切，就會帶你入宮見母妃，你就靜待那日到來吧。」

見李瀟如此篤定的表情，佟小貝倒有些忐忑不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情，完全開心不起來。

像是知道她的慌亂無措，藺傑人伸手緊握她的，像是要給她安心的力量，她轉頭瞧向身旁的他，就見他對自己溫柔一笑，那深邃的瞳眸就像是在告訴她，他會陪著她面對這一切，她可以不必害怕，他絕對不會讓她獨自一人面對的。

掌心傳來屬於他的溫暖力量，她一顆慌亂的心也慢慢穩定下來，回他一抹安心的微笑，很欣慰有他的陪伴，他是她最強而有力的依靠，讓她能夠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任何事情。

但不管她是佟小貝還是李瀟口中的十一公主，她都不會離開他，她永遠心甘情願的當他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