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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btjb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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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狂笑】迷失者遊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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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7 11:5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森林中的葉 第八章 誰和誰的遊戲?

距離遊戲終結的時間還剩餘四十七小時三十八分二十七秒。

又一個明媚的清晨來到,當林雪雲眨著朦朧的睡眼醒來,章史已不在那張熟悉的書桌前。

林雪雲穿著內衣,慌張的衝到客廳,章史也不在那張發霉沙發上。

「你起來了?真早。」此刻,端著一碟荷包蛋的章史笑著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章史……」看著繫著圍裙的章史,林雪雲忍不住眼眶濕潤。

章史毫無底氣的誇耀:「好了,去刷牙吧,我準備了早餐。別看我這樣,我已經獨居了好幾年了,早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於是,林雪雲屈膝靠在床頭,品嚐起了章史的「作品」。

說真的,章史的廚藝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好,有些雞蛋都已經焦掉了。

不難想像,章史這大男孩所謂的多年獨居生活是何等模樣……可對他還能要求什麼?

不過二十一歲的年紀,實在是太過年輕。

這個年紀,林雪雲還在風花爛漫的校園裡和陸風談著戀愛。而他卻已經在迷失者遊戲裡掙扎求生……

看著章史換上了牛仔褲、運動鞋,套上了一件黑色休閒風衣,林雪雲猜到,他又要出門了。

「去哪?」

章史笑著安慰:「只是出去一下,你待在家裡不要到處亂跑。」

微微地垂下了頭,林雪雲不敢看章史:「他離開去參加迷失者遊戲時,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林雪雲的聲音好輕,好悲傷:「當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直到後來自殺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我不會自殺的,我媽媽是天主教徒,媽媽說自殺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我不信上帝和天堂,但我要聽媽媽的話。」

收拾著離開的包裹,章史裝了好多東西。

「你能保證會安全回來嗎?」

林雪雲的話,讓收拾中的章史呆立原地,緊接著便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我不知道,也不能保證。說實話,我很害怕……那些傢伙是真的會開槍殺人的人,我也不知道怎樣去和『神的力量』抗衡,我只是一個人而已。也許,我會死……」

章史的話未說完已被打斷了,被林雪雲的吻打斷了。

這一刻,章史腦袋在嗡嗡作響,什麼死亡,什麼恐懼,就像身邊的資料一樣被遺忘了。

他回抱住了林雪雲光滑的身軀……

章史的第一次,比他想像的要差上了許多,沒有鬆軟的床鋪,沒有玫瑰花瓣,沒有恍惚的紅燭,也沒有冰涼的香檳。

只有兩個赤裸軀體的相互渴求,和一個臉帶緋紅,章史愛著的女人。

一個小時後……

大門外,章史背上了行裝走下了樓梯。

「喂……」站在門口,全身只披著一床毛毯的林雪雲突然叫住了章史:「加油!」

「我會的。」回過身來的章史笑得格外燦爛:「對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回來,在後天這個時候前,絕對不要出來,也絕對不要給我電話。」

「嗯。」林雪雲像聽話的妻子般點了點頭。

※※※※

搜索總部內,坐在沙發上的冥王喝起了第三十七杯的咖啡,繼續看著外面傳回的資料。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這樣的資料堆積如山。而就在昨天夜裡,冥王已經看完了兩堆這樣的山巒。

四周負責操縱電子設備的工作人員都換了第四批了,可坐在那裡的冥王卻只變換了幾個姿勢。

突然,冥王懷中的手機響起,陌生的本地座機號碼,卻讓冥王莫名的興奮起來。

「喂,聖誕老人嗎?」冥王微笑。

「就算是,你也別想收到禮物。」章史冷冷地諷刺。

「沒關係,我的禮物有你就夠了。」冥王說話時,抬起了另一隻手在半空打了個響指,所有的工作人員立刻進入到跟蹤狀態。

「昨天過的怎樣?跟著我屁股後面轉有趣嗎?」

「挺不錯,很充實的一天,特別是當知道最後能幹掉你,工作起來更有動力了。」冥王笑著站起身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說吧,既然主動打電話來,你一定又準備了什麼有趣的節目了吧?別告訴我又是什麼商城裡的亂轉,讀者需要新意。」

「你那邊那麼多的天才,動用比國家安全局更奢侈的設備,還查不到我在哪嗎?聽著,我只等你十五分鐘,過時不候。」電話在這裡掛斷。

「放心,十分鐘就夠了。」冥王的笑容變得異常猙獰。

「查出來了,他在磁器口古鎮!」

「吩咐下去,一到三百隊,獵手全部集合,我親自帶隊,狩獵去了。」穿上雪白的醫用大褂,冥王快步走出房間。

於是,在C市的街道上,數條長度用公里計算的黑色商務車隊,從各個方向向著磁器口駛去。

其中最長的一條車隊,領頭的商務車中,冥王與閻先生坐在一起,薔薇與修坐在對面,而副駕駛位上,居然是懷抱著一隻巨大行李箱,頭戴眼罩的葬龍。

這傢伙就像上輩子困死的一般,車剛剛發動便直接進入了昏睡狀態。

車廂內,修、閻先生都不說話,薔薇更是露骨地瞪著冥王。如果眼神能殺人,冥王此刻已經死了超過一百次了。

「好了,我承認,我本來打算不告訴你們,獨自行動的。」冥王妥協了:「但是我保證,絕對不是為遊戲後的獎勵分數,如果你們要,我可以將這場遊戲的分數分給你們。」

「明白,你只是出於對我們的不信任,擔心我們中有某人循私放走了章史而已。」閻先生感歎的點燃了一支香煙。

「準確的說,我只擔心……」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薔薇凶狠地發起飆來:「我才奇怪,明明抓捕部分由我負責,結果你們這一大幫子全都跟了過來。五千一百多人對付一個人?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全是群無能的白癡……」

「我支持薔薇。」修接話道:「磁器口古鎮面積不過一點一八平方公里,人口卻有一萬八千人。再加上旅客與商戶,根本就不足以讓我們的隊伍展開,而且如此龐大的人數也極容易引發不必要的混亂。」

「誰說這些人要進去搜索了?他們只是負責外面的包圍工作。真正進入內部的只有這車上的五個人。」

「葬龍也進去嗎?」薔薇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葬龍,臉上閃過一絲緊張。

「明白了吧?這是場我們自己的娛樂,怎麼可能讓些不相干的人來打擾了我的興致。」其實冥王更希望這車上坐的只是自己……

※※※※

整整五千多人的隊伍,有三分之一已經乘坐著快艇封鎖了江面,剩下的三分之二分散著堵在一個個城鎮出口。

冥王讓閻先生、修、薔薇和葬龍先一步進入古鎮。自己卻屹立在磁器口高大的正門牌坊下,掏出了手機,又撥通了那個號碼。

不過幾秒,電話接通了,接聽的竟然還是章史本人。

「到了?動作比我想像的要快。」

「沒有,還在車上,只是想提前確認一下,你準備去死了嗎?」冥王掏出了一部GPS衛星導航器,上面顯示的正是章史此刻的位置。

邁著平緩的步伐,冥王向著自己的獵物悄然逼近。

「和我預想的一樣,你們的行動時間沒有那麼快。至於準備,我只準備好了逃走的計畫。」

「是嗎?也和我預想的一樣,你的突然出現只是為了打亂我們搜索的進度,為你們的安全爭取時間對吧?」冥王笑了笑。

「知道了,你還來?」

「不能不來,這可是你對我的邀請,況且你也是把腦袋提在手上玩,這樣我都不配合下,也太不識趣了吧?」冥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儀器,章史就在前面不過五米開外的街道轉角處。

深呼吸,一向文靜地冥王向前衝去,纖細的右手如同變魔術般,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找到你了!」一個側滑轉身,冥王衝到了公用電話前,手術刀正對著的卻只是一個中年的雜貨店老闆。

章史不在這裡,雜貨店櫃檯上的公用電話卻還是接通狀態,不同的是,接電話的卻是一部手機!

只見通話中的手機與電話的話筒倒立的擺放在了一起,搞了半天,冥王只不過是在和支手機聊天。

生氣的冥王一把揪住了那老闆的脖子:「給你這手機的人呢?」

大叔被冥王嚇得都快尿了出來:「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有個年輕人來打電話,打完後給了我這部手機和一百美金,說如果這個號碼再打回電話來,就這樣幫他接通電話,然後錢和手機就都是我的了。」

「切!」一把將大叔推開半米遠,冥王臉色難看的拿起櫃檯上的手機。

「章史,有你的,跟我玩陰的!」

冥王氣憤的是,現在手機另一端的人有可能已在這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

「別為難『接線生』,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願意,以後的每八個小時我都會向你透露一段行蹤,讓你的追逐更有趣。」

「等等……」一次長長的呼吸,冥王的臉色瞬間緩和,仰望著蔚藍的天空笑了起來,「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對吧?讓我在激動下無法正常的思考,然後帶著所有的人去其它的地方搜索對吧?雖然你用這種可能藏身千里之外的方法『調戲』我,可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這裡。」

「嘟……嘟……嘟……」電話中傳來了冰冷的回應。

收起了手機與手術刀,冥王戴起了通訊的耳機。

「所有人注意,我們的獵物還在這裡。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可不想讓他從我們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他可不光是狡猾而已。」掛著同樣的耳機,閻先生蹲在街道一旁,從牆角處取下了一個袖珍的監視鏡頭:「技術班的人,該你們工作了。」

十多秒後,只見一片繁華的古鎮上,許多正在撥打電話的行人錯愕的大聲「喂」了起來。

仔細檢查後,才發現信號一欄變成了暫無可用網路的狀態。

而其中最不安的應該是面對著電腦滿螢幕雜訊的章史了吧?

多達五千人的封鎖部隊,卻只有五人真正進行尋找工作,工作也就漫長了起來。

五個人裡沒有一個人慌張,他們和身邊普通的遊客一樣,時不時的看看這個,時不時看看那個,好像尋找章史已不再是那麼的重要?

不過哪怕是遊玩,裡面也有玩不盡興的傢伙,例如葬龍……

自從進入了這古鎮以後,薔薇就緊緊地跟在他後面,你動我動,你停我等,弄得葬龍格外的鬱悶。多少次殺手的自保本能讓葬龍摸起了懷中的手槍,可在轉身看見薔薇動人的微笑後又硬壓了下來。

「喂,薔薇是吧?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單指摳著臉頰,葬龍轉身停了下來,這個名字還是他睡覺時偶然聽見誰叫過的。

「有何指教?」薔薇滿不在乎的走上前來,一雙狐狸般嫵媚的眼只是普通的打量,已叫葬龍呼吸混亂。

「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職業,我真的很不喜歡被人跟著,我已經因為這件事殺了不少搭檔了,所以到現在我都只是一個人工作。」

葬龍為難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那好吧,我們並排走,這樣就沒問題了吧?」薔薇笑著挽住了葬龍的肩膀,如同情侶般的開始同行。

「你……你都是這樣對待陌生男人的?」葬龍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會走路了。

「你並不陌生啊?我知道你叫葬龍,是個殺手,這不就夠了嗎?」薔薇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葬龍尷尬的笑了笑:「的確,有些時候我連目標是誰都不知道,直接被指定到一個地區,一個不留的清除。」

薔薇閒扯的聊起天來:「我說殺手先生,你殺人到底是出於興趣,還是為了養家餬口?」

「我也不知道,可能更像一種本能吧?從我懂事起便開始接受各種訓練了,十三歲那年,我解決了第一個目標,那天教官讓我睡了整整一天,這可能是我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後來我就喜歡上了執行任務,因為結束後總能好好的睡覺。」

葬龍天真得就像個孩子,卻是死神的孩子。

「為了睡覺而殺人?」薔薇終於發現了一個比自己更可憐的人,因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憐。

「那麼葬龍,我們之間真該商量一下了,你失眠一次怎麼樣?」薔薇的聲音充滿了誘惑:「章史讓我來解決……」

葬龍搖了搖頭:「這不是睡不睡覺的問題,而是如果我無法認真面對自己的任務,我自己也會被其它的葬龍給殺死的。我就是這樣殺死了上一個偷懶的葬龍,接過了葬龍這個名字。」

「你這傢伙……」薔薇的話未說完,耳邊的通訊器便響了起來。

「各位集合,地點區域P2907,我找到章史了。」

是修的聲音,在薔薇有任何反應前,身邊的葬龍已經甩開了她的臂膀,向著報告的地點奔去。

稍微的猶豫了一下,薔薇還是衝向了修所報告的地點。

所謂的P2907不過是一間沿江的茶館而已。大門前的空地密密麻麻擺滿了茶座,一堆堆的客人縮著身子品茶聊天。

此刻,他們成為了一道屏障,阻隔了章史與冥王等人。

薔薇是最後一個趕到的,當看見已經闊別了一整天的章史時,嫵媚的眼中充滿了說不出的委屈。

「笨蛋章史,你……」薔薇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是打算自己過來還是讓我們過去抓你?」雙手插進了大褂的口袋中,冥王笑著等待。

「還不到時間。」

章史並沒有打算逃跑,反倒神情緊張的看著腕上的電子錶。

閻先生歎息地勸解:「放棄吧,別想跳江逃走,水裡已經有上百個蛙人在等著你了。」

「……我根本就不會游泳。」章史尷尬的聳了聳肩。

「章史先生,人生裡總會有勝有負,認輸不失為一個選擇。」修無奈地搖了搖頭。

「章史,為了個女人不值得,我已經知道可以讓你順利過關的方法了。」薔薇莫名的緊張起來,大概因為章史的眼神沒有半分的妥協。

「我明白你們的好意,我也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但只有這次,我不能輸。輸了,有人就要沒命了。」章史握緊了肩上的背包帶,可黑色大衣下的軀體依舊在顫抖著。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葬龍,就位了嗎?」冥王遺憾地按住了耳機。

「視野清晰,目標章史確認。」葬龍冰冷的話語只聽得薔薇心頭一顫。

這敏銳的女人轉過了身去,一眼就發現了百米開外,一座古老的塔樓之上,正趴伏在那裡的葬龍。

「葬龍!你敢開槍,我絕不放過你!」薔薇的咆哮不需要對講機,葬龍也聽得到。

而在葬龍無數的暗殺生涯裡,竟是第一次遲疑了。

閻先生隱隱覺察到了一絲異樣:「喂,你們發現了沒有,我們在這裡如此醒目的表演,面前的這些人甚至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抱歉,發現得太晚了,我們過段時間再見吧……」當腕上的手錶傳來了嗶嗶嗶的鳴叫,章史身體的顫抖也停了下來,鬆了一口氣,竟然戴上了一面和BOSS一樣的白色面具。

只見他突然掏出了一根簡陋的管子丟進面前正在品茶的人群之中,濃密的煙霧頓時吞沒了週遭的一切。

冥王捂著口鼻叫喊道:「不要慌!別讓章史趁亂逃走了!」

但這次他猜錯了,在煙霧中,沒有一個人衝出來過,甚至都沒有一聲顧客的尖叫。

江風很快便將煙霧所吹散,剛才還在品茶的客人不見了,出現在冥王面前的竟是一群身著黑色風衣,臉戴雪白面具的「章史」。

「媽的,到底在玩什麼?」冥王第一次緊張得流出了汗來,環視了一周,不知道什麼時候,眾多的路人裡也滿是黑風衣白面具的行者。

「快閃啊!」黑衣人群中,不知是誰如此一聲喊叫,眾多的白面黑衣人便邁開了步子向著磁器口的各個出口衝去。

一時間,本就繁華的古鎮變得更加熱鬧起來,到處是奔跑的白面黑衣人,到處都傳來了加油的呼喊,如同一場盛大的嘉年華遊行一般。

所有人都在高興的笑著,所有人在慶祝的舞蹈,整個世界好像只有冥王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冥王生氣地對著耳機怒吼:「技術班,給我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看這個……」閻先生從已人去樓空的茶桌上撿回了一份報紙。

只見報紙頭版用醒目的標題寫著:「C市史上最大的『快閃』遊戲!」

一把搶過報紙,冥王開始閱讀。這才發現,竟有位神秘人士,發起了史上最大的「快閃」遊戲,舉辦地點便是C市磁器口,時間為兩分鐘前。

屆時,所有參加遊戲者必須身穿黑色風衣,面戴潔白面具,用最快的速度衝出古鎮。

而神秘人士會安排大量的工作人員進行圍堵,不過只要能成功突破工作人員的防線,獲得第一名的遊戲者,將獨享五萬美金的獎勵。

消息早在一天前就已通過網路傳遍了全球,甚至還吸引了不少外國的快閃迷和極限運動者連夜趕到了這座古老的山城……

「一定是章史搞的鬼!」看到最後,冥王甚至將報紙揉成了碎片。

「他早就算準了我們不會注意到,所以才敢明目張膽的在報紙上打出這樣的廣告。」閻先生搖頭微笑著:「這小子還真是會想辦法,我都被他給耍得團團轉了。」

「用反覆的換位思考方式推測我們每一步的行動,到頭來,連我們也成為了他的棋子。」修由衷的感歎。

「這樣才是章史……這樣才像他。」薔薇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章史每次的出人意料都能讓這女人為之振奮。

接下來,沒有任何的懸念,這場史上最大的快閃遊戲,圓滿的落下帷幕,五千人的封鎖隊伍,還是沒有擋住近萬人的快閃玩家。

獵手們的窘態全被前來報導的電視台拍攝了下來,定為今晚娛樂整個世界的節目。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當時間進入到了中午時分,不管是快閃的遊戲者,湊熱鬧的媒體,還是被耍了一把的眾多獵手們都離開了此地。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一身白色運動裝的青年由古鎮中走了出來,他正是遊戲的策劃者章史,只見他悠哉的坐上了一輛路邊等候的計程車。

「司機大哥,開車吧!」後座的章史笑著拍了拍司機大哥的肩膀。

「小兄弟,你不告訴我你去哪嗎?」司機大哥轉過了身來,竟也戴著白色面具,穿著黑色的風衣。

章史被逗樂了:「司機大哥也喜歡快閃遊戲嗎?」

「不是,戴面具本來就是我的習慣。」

司機大哥的話讓章史的笑容僵在臉上。

沒有給他任何害怕的機會,車窗外數十把手槍已經瞄準了章史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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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8 09:2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集 森林中的葉 第九章 酷刑

「為什麼不讓我們見他?」總統套房裡,薔薇鬧了起來。

「因為沒有必要,審問不需要那麼多的人。」

BOSS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情緒上沒有一絲波動,即便是他親自抓住了章史,可看得出來,他並不滿意。

「大人,您確定不需要我們的人員在現場進行監督嗎?」一旁的米雅小聲的詢問,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擔心:「只讓冥王和葬龍兩個負責審問,是不是……」

「你們是在質問我嗎?我記得……我好像還是這個集團的BOSS吧?」平淡無奇的一句反問,卻讓眾人閉上了嘴。

「看來你們明白了。」看了看眾人鐵青的臉,BOSS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此刻,就在這豪華酒店的專用停車場內,眾多高級轎車間竟停進了一輛重型的貨櫃車。

「章史,你明白自己的處境嗎?」冥王的聲音在狹小的貨櫃中迴盪著。

章史坐在椅子上,雙手反鎖在椅後,頭頂上一盞橙色的燈泡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面無表情的葬龍依舊是眼罩擋著一隻眼睛,如同空氣般的靠在一邊。

環視一周,冰冷的牆壁上並排懸掛著古今中外各種拷問的刑具,章史甚至能嗅到這些刑具上散發出的淡淡血腥。

「喜歡這裡嗎?誰想得到集團居然有專門拷問用的卡車,原本是針對內部人員調查使用的。可為了你,BOSS特別空運了一輛過來。」冥王的笑聲比金屬的貨櫃更冷。

低垂著額頭,章史沒有說話。

「從BOSS給我的資料來看,進到這裡來的客人,沒有人可以撐過二十四小時的。因為往往一天後,這裡的客人要麼就是招了,要麼就是死了。沒有例外……」

「你不能殺我……」章史回應的聲音很輕。

「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我並不是問題的關鍵,反倒是找出問題關鍵的關鍵。」章史抬起頭來:「有可能洩漏迷失者遊戲秘密的是林雪雲,而因為BOSS和我的遊戲約定,再過上三十個小時,林雪雲便成為了安全人。

「可哪怕你們搜索的效率驚人,也無法保證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就一定能找到她。於是,至少在我說出林雪雲所在位置前,你們便不能殺了我,……」

「真是冷靜的頭腦。」冥王佩服的為章史鼓起掌來,「虧你到了這種時候思維依舊清晰,換成普通人大概早嚇暈過去了。」

「我只是強撐的。」章史的腳其實還在打著顫。

冥王興致勃勃的打探:「偷偷告訴我,其實你準備早上和我們的遊戲時,已經考慮到會被抓的結果了吧?」

「不過是隨便想了一下,這種發展,優勢劣勢並存。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在這裡看見你的臉。」章史遺憾地搖了搖頭。

「相信我,我也不比你來得高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冥王恢復了死神般冰冷的語調,「因為就和你說的一樣,我不能殺你,只是負責從你的嘴裡撬出情報。

「不在林雪雲的身邊,也沒有洩漏遊戲秘密的你不再有任何對集團的威脅,失去了格殺的意義。如果你運氣夠好,三十小時內我們沒有找到林雪雲,你也沒有透露任何情報的話,你和她便都能活下來了。」

「嘿嘿,等我出去了請你吃飯。」章史努力地笑了笑。

「不過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讓你這三十個小時過得異常充實。」冥王在半空打了一個響指,一直不說話的葬龍動了起來。

只見他掏出了一把彈簧刀,卻沒有走向章史,而是走到了貨櫃一角,一刀扎進了一把籐椅的坐墊上,咯吱咯吱的切割起來。

「章史先生,你有看過︽007之皇家夜總會︾嗎?」冥王莫名其妙地問了起來。

「抱歉,我已經很多年沒看過電影了。」章史回答著冥王的問題,目光卻是看著後方的葬龍。

冥王失望了:「真是遺憾啊,我挺喜歡那部電影的。我覺得那是歷來007中,感情最豐富的一部,劇中的007不光神勇,也展現出了他人性的一面。」

「……你是說床戲嗎?」冷汗滑過了章史的臉頰。

「不,我是說007被人折磨的那場戲。」

冥王說話時,葬龍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作業,端著已經沒底的籐椅來到章史身邊,用一隻手毫不費力的將他提了起來。

「你幹什麼?」

章史的反抗沒有任何意義,葬龍一件一件的,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丟在一邊,三兩下便將赤裸的章史給按在那張沒底的籐椅上。

「在那部電影裡,壞人也是這樣脫光了龐德的衣服。」冥王笑著繼續解說,而葬龍則是又走向了貨櫃的角落。

「然後壞人拿起了一根綁船舶用的粗麻繩,對,就是這種手腕粗的繩子。」冥王滿意的看著回來的葬龍,還有他手中一段兩米長的繩索:「然後壞人將繩頭打了個結,弄得像拳頭般的大小。」

葬龍照做的打了個結……

「你猜後來怎麼樣?那壞人居然甩動繩索,由下方直接攻擊龐德的要害,也就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每當看到這裡,我就會不直覺地夾緊雙腿。」看著章史同樣的反應,冥王的笑容越加猙獰。

「知道嗎?其實作為醫生,我並不認為在承受了那麼劇烈的攻擊後,男人還有可能擁有健全的性能力。可後來的電影裡,龐德依然生龍活虎,現在馬上還要出續集了。你幫我來證明一下,其實男人沒有辦法這麼強大的好嗎?」

葬龍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章史的身邊,揮舞起了粗壯的麻繩,刮起的呼呼風聲叫章史頭皮發麻。

「最後問你一次……你依舊不打算告訴我林雪雲在哪嗎?」

章史閉上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的搖著頭。

「真想不到你還有當烈士的潛力。」冥王感歎地站起身來,向著貨櫃出口走去:「不過只有堅持到死的人才能被稱為烈士……」

輕鬆的離開了冰冷的貨櫃,冥王還禮貌地順手帶上了金屬大門。

因為章史的關係,冥王已經超過十二小時沒吃過東西,他徑直向著酒店走去。

還沒走出十米,身後的貨櫃中便傳來了殺人般的慘叫。一聲一聲淒厲得讓人毛骨悚然……不過聽在冥王的耳中,卻只讓他更餓而已。

剛剛進入了酒店大堂,冥王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頭頂的水晶吊燈,一記重拳就讓他的視線中只剩下大堂光滑的地板了。

「好疼。」半坐在地板上的冥王摸了摸人中,鼻血已經噴湧而出。

「混蛋!我殺了你!」屹立在那裡的薔薇面容猙獰,用帶血的手飛速抽出隨身軍刀撲了過去。

「住手!」乘坐電梯及時趕到的閻先生喝止道。

可此刻,薔薇的刀已經頂在冥王的咽喉上,不過冥王那魔術般的刀同樣也是架住了薔薇的脖子。

「別這樣!」修衝上前去拉開了薔薇,閻先生卻是拉起了坐在地板上的冥王。

「謝謝。」冥王禮貌地對著閻先生笑了笑,掏出了手絹擦拭鼻血。

「不用謝,如果不是擔心被取消資格,可能這裡最想殺你的人就是我了。」閻先生的臉色鐵青:「算起來我已經是第二次參加迷失者遊戲了,見過的玩家已過千人,我明白世界上有很多古怪的天才,但卻從未見過你這樣的。」

「我能當你是在稱讚我嗎?」

「隨便你去理解,你只需要記得,總有一天,你在章史身上所做的一切,我們會雙倍奉還的。」說著,閻先生拉著薔薇和修向電梯走去。

背後,冥王呼喊著:「知道嗎?你們和我一樣只是混蛋而已!」

「沒錯,全世界的玩家都是混蛋,就剩章史這麼一個好人了,你還要欺負他……你絕對是比我們更混蛋的混蛋。」

進到了電梯中,在電梯還沒關上前,閻先生、薔薇與修竟是同步對著冥王豎起了中指。

※※※※

距離章史與BOSS的遊戲結束還剩下二十九小時,C市也已是夜幕籠罩,繁星點點。

停靠在酒店停車場上的貨櫃車中,駭人的慘叫終於停了下來。

「累了吧,休息一下。」

已經揮舞了一個鐘頭的繩索,葬龍將刑具丟到一邊,揉捏著肩膀,從一旁拿過了一瓶礦泉水。

他只喝了一半,然後將剩下的半瓶水遞到了章史面前。

此刻,章史全身都在抽搐著,汗水滑過他的皮膚,滴落在冰冷的鋼鐵地板上。

「喝點吧,你的身體出了太多的汗,如果不喝水,過不了多久,你會死於脫水的。」葬龍善意的勸解。

「真的……真的好……好痛……」章史在哭著,雙手反鎖在背後,全身抽搐的哭著。

「我能瞭解,我也曾經參加過拷問的課程,當時我被連續折磨了七天又十六個小時,是目前最高記錄保持者。」葬龍將水灌進章史的喉嚨裡,他看得出來章史虛脫了。

章史不是殺手,也不是特種兵,能承受完這一個小時的折磨已經讓葬龍由衷地佩服了。

章史顫抖地問著:「你……還會打我嗎?」

「大概鞭打一個小時,休息十五分鐘,中間你和我都不會進食,不過卻能喝水。因為角落處有監視攝影機,所以我和你都不能偷懶的。」

說到最後,葬龍突然壓低了聲音:「不過你可以放心,在來以前薔薇說過,如果我太過分的話就給我好看,所以,我剛才一直都有很小心。我應該每一下都打在了大腿後側上,沒有打到你的小雞雞喔!」

「嗯,謝謝你啊……」章史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

「好了,休息時間到了,我們繼續吧!」葬龍丟掉了已空的礦泉水瓶,拿起已帶血跡的繩索,慘叫又一次迴盪在停車場中。

※※※※

當章史在一個又一個小時的折磨中度過時,在這城市的另一個角落,林雪雲緊抱著雙膝的坐在床頭,蓋著那張章史也睡過的被單,看著面前的手機哭泣著。

「他拋棄了我……果然拋棄了我……該死的章史!一定已經拋棄了我!」

林雪雲不相信章史會被抓到,因為如果他被抓到了,那些獵手部隊應該早就衝進了這冰冷的房間,將她給一同抓走了。林雪雲並不相信章史能為她承受拷問的折磨,或者……他會在利誘下就出賣了她?

不管如何,時間都在用不變的節奏流逝,集團的搜索工作持續進行中。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遺憾,其間還真有獵手找到了那家黑店式的房屋中介所。

拿了章史不少好處的大媽格外講義氣,硬是沒說有人來此租過房子,更是用本亂七八糟的帳簿,把獵手看暈了的曚混了過去。

不過當獵手走後,大媽立刻開始思考是不是該漲房租了?

貨櫃中,又一次的休息來到時,章史的呼吸已經弱如游絲。

「……還有四十五分鐘……」

一夜未睡的葬龍提醒著:「不對,休息十五分鐘後,是一個小時啊。」

「不對,這次休息後……還有四十五分鐘……我和BOSS的遊戲就結束了……」此刻,章史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無力的微笑。

能撐到現在,連章史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兩條大腿後側已經完全血肉模糊了,地板上滿是汗跡與血跡,一道道疊加的傷口都是被粗糙的繩索給硬生生撕扯開的……

到了最後,他的意識也和這血肉一樣模糊了,不過章史卻只是不斷警醒自己,絕對不能說。如果要說,應該第一時間就要說,否則何必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所以,伴隨著時間的推移,章史的口風卻越加的堅定。

「喀嚓!」

突然,禁閉了一天多的貨櫃大門被由外開啟,冥王端著一份早點走了進來。

「你累了吧?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冥王拍了拍葬龍的肩膀。

「可是休息十五分鐘後,還有四十五分鐘的工作時間。」

「沒關係,不用再打了,對於他的招供,從一開始我就放棄了希望。讓我和他單獨待一會。」

「好吧。」葬龍點了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章史,離開了這散發著血腥的貨櫃。

「餓嗎?我在吃的叫『小面』,是這裡的特色早點,味道不錯,就是辣了點。」冥王端了把椅子坐在章史的對面,繼續吃著。

「你輸了……這場遊戲……」低垂著額頭,章史的聲音好輕,不過卻是在偷笑。

「我知道,但輸了又怎樣?我沒損失,看你被折磨成這樣,其實我心裡也很難受。」冥王遺憾地放下了麵條。

「你說謊……」

「嘿嘿,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挺爽的。」冥王笑著又吃了起來:「還有一個小時,你和那個什麼林雪雲就安全了。看得出來,BOSS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像殺不殺那女人,他都不是那麼的在乎,對於他一切都只是程序問題吧?」

「程序問題?」章史苦笑道:「為了這個程序,我被打了一天一夜……」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的,我可沒叫你頭腦發熱去英雄救美。不過呢,我倒不認為這場遊戲會如此平淡的結束。」說著,冷笑的冥王放下了早點,從懷中掏出了一部手機,「認識嗎?」

章史只有力氣用眼角瞟了一眼,「放棄吧……我的手機上沒有可以追查的訊息……」

「我知道,不過那個女人應該有你的號碼吧?」冥王微笑。

「我有吩咐過……叫她不要打來的……你找不到她!」到了最後,章史吼了出來。

「我明白,你怎麼會在這種細節上發生錯誤?不過呢,你還是有點太高估女人的聽話程度了。正因為她們總是會犯錯,才更加可愛啊!我們一起來等等看,你愛的女人可愛嗎?」冥王握著手機開始等待。

十五分鐘後,手機竟然真的響了起來。那悠長的鈴聲甚至讓章史哭了,對於他來說,這鈴聲可能比過去二十多個小時的折磨更加痛苦。

冥王帶著笑容接通了電話……

「章史,你到底在哪裡?你已經一天多沒有消息了,你還在這座城市嗎?或者說你走了……是啊,即便你拋棄了我,我也可以理解,我明白你盡力了……」

冥王一邊聽著,一邊豎起了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減少中。

「掛電話……掛電話!」

章史用盡全部的力量呼喊,可是依舊小如蚊蟲。

「為什麼你不說話?真的,你不用有罪惡感的,畢竟是我把你拖進了這一切……」

「真的不用有罪惡感嗎?」冥王收緊了最後一根的手指,目標方位的鎖定完成:「那麼我就叫人來抓你了喔?」

「你是誰?」

床鋪上,林雪雲驚嚇的跳了起來。

「你相信嗎?章史正在哭著,像失敗者一樣的哭著。」冥王掛上了電話,看著章史那張扭曲的臉,幾天來的辛苦都已值回了票價……

「有什麼話想對你的女人說嗎?我會幫你帶給她的。」站起了身來,冥王走到了章史身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突然,一把小巧的鑰匙掉在了章史身邊。

「你還想幹什麼?」章史咬牙切齒。

「來場你和我的遊戲吧……」冥王笑著拍了拍章史赤裸的肩膀:「地上是我不小心掉的手銬鑰匙。還剩下四十四分鐘,你可以選擇去救你的笨女人,也可以選擇坐在這裡活到最後,一切都看你的選擇。」

不再多說,冥王跳出了貨櫃車,開始了一場令他興趣缺缺的狩獵。

說真的,少了章史的參與,狩獵早就變得不再有趣。

沒有了任何的驚喜,剩下的只有單純的殺戮而已。

※※※※

南坪的街頭。穿著難看的運動服與球鞋,林雪雲連頭髮也未梳理的穿行在人群中。

原本美麗的容顏因為恐懼而蒼白,優雅的舉止因為害怕而慌亂。

不知道該向哪逃跑?林雪雲此刻才發現,原來缺少了章史的自己什麼都辦不到。

不過短短幾天的相處,不過一次的激情,這個讓林雪雲恨之入骨的男人竟成為了她的一切……

真是一種可笑的諷刺,一個立誓要為丈夫報仇的女人,最後的希望竟然是被仇人所救助。

跑了不過幾步,林雪雲不再跑了,她已經看見了遠方停下的車隊。

掙扎了數天,她真的好累,所以也就放棄了掙扎。

此刻,她只能希望死在往來的人群裡,用自己的死引起哪怕一絲媒體的關注,作為自己對迷失者遊戲最後的控訴……

不過,她的希望落空了,人群中一隻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林雪雲記得這個力道與溫度。

「別說話,跟我走……」

章史的樣子如同死人般,呼吸異常的急促,連牽著林雪雲的手都在顫抖。

又是那麼輕易的,林雪雲跟上了這男人的步伐,沿著他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轉進一條小道中,章史靠在牆壁上激烈的喘息著,滿頭的汗水如雨般落下。

「章史,你怎麼了?」林雪雲擔心的扶住了章史的肩膀,突然發現,章史那條寬鬆的滑板褲後大腿的部位竟濕透了。

林雪雲好奇的用手指抹了一點:「是血!你受傷了?」

「沒時間管這些了,還有三十二分鐘,一定要撐過去!」章史用盡全身的力氣離開了牆壁,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繼續找,別太擔心,各位盡力就好。」

站在路邊,冥王根本就沒有尋找的興頭,打著哈欠。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他又看到了讓他興奮起來的鏡頭。

只見面前一輛飛速行駛過的計程車中,坐著那被尋找的林雪雲還有與冥王四目相接的章史。

「真是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的男人,太刺激了。」冥王獰笑著戴起了通訊耳機:「所有人聽著,發現女性目標和逃離出來的男性目標,都給我上車,我們開始狩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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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森林中的葉 第十章 血與淚

「司機大哥,麻煩開快點!」後座上,林雪雲擔心的催促道。

「小妹,你的朋友看上去好像病了,我還是送你們去醫院吧?」司機大哥同樣擔心的看了看表情痛苦的章史。

對於現在的章史來說,坐著便已是一種酷刑。血甚至濕透了他的褲腿,流進了鞋子中。

「別管那麼多,我很好,司機大哥,我一定要去南山公園,很急!」章史在滿是汗水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就在這計程車後百米開外,黑色商務車隊就如同惡魔般尾隨其後。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車流實在太多,使得車隊沒有半分超車的可能。不過車上的冥王並不著急,靠坐在舒服的沙發座椅上,單手旋轉著銀白的手術刀。

當然,他依舊要面對薔薇殺人的目光,閻先生的鄙視以及修不屑的目光。

還是葬龍最好,他又戴上了眼罩睡起覺來……

終於忍不住了,薔薇質問起來:「為什麼章史會在這裡?」

「不知道,他這麼神奇,逃脫應該也是他計畫的一部分吧?」冥王無辜地聳了聳肩。

「還有二十分三十七秒……」閻先生看了看腕上的表,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已被發現的章史沒辦法撐過這段時間的。

「他們停車了!」司機突然叫了起來,只見百米開外的前方,那被跟蹤的計程車竟停靠在了路邊。

又是葬龍第一個推開眼罩衝下車。

載著章史的司機大哥好心的叫著:「喂,還沒有到南山公園正門啊?」

「我們知道,謝謝了。」章史回過頭來感激的點了點頭,拉著林雪雲翻身爬上了路邊一座聳立的山峰。

轉眼間,章史和林雪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大樹之間。

也在同一時候,數百名黑西裝大漢跟著衝向了山峰,毫不在乎身上的高級西裝被樹枝刮得亂七八糟。

擔心的司機掏出了手機,剛想報警,冥王便已站到了他的車邊。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管閒事的。」冥王在微笑,可司機只看見了他手中的手術刀。

吞嚥了一口口水,被嚇傻了的司機便開著自己的車飛速離開了現場。

※※※※

回到陡峭的山上,拉扯著一棵棵的大樹,章史吃力的向上攀爬,就連林雪雲也比他要快。

緊張的林雪雲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陪伴在他的身邊。

而在後面,葬龍既沒有受傷,也不是女人,哪怕是在崎嶇山間也能奔跑起來。

可剛沒跑出兩步,葬龍竟突然向後跳起,同時,就在他的面前,一張隱藏在枯葉中的大網收了起來。

「小心,有陷阱!」

葬龍迅速回頭提醒同伴,可已經有不少的獵手或被網在半空、或掉進了坑洞,最慘的傢伙直接被彈起的竹竿敲中了腦袋,昏在地上。

「章史這傢伙,連最後也不忘惡搞一把?」一邊爬著山峰,閻先生一邊笑著感歎,直到現在他才承認,自己真的是老了啊!

所有追捕的人中,薔薇是唯一追得上葬龍速度的人。

在與之擦身而過時,薔薇用冰冷的語氣警告著葬龍:「章史是我的,不許你碰他!」

可葬龍似乎並沒有聽進去,依然和薔薇並排著向上衝去。

「你什麼時候造了這麼多陷阱啊?」攙扶著章史向上前行,林雪雲還不忘回頭看。

「給你帶便當回去的那天,我造了大半天,不過阻擋他們不了多久。」

章史流著冷汗看著手錶,距離遊戲結束的時間還有十三分鐘。

一群人在山上的追逐,如果拍攝下來絕對無比可笑,藉助著陷阱的優勢,即便章史受了傷,可並沒有被追兵趕上。

不過這些追兵裡,章史沒有計算到薔薇和葬龍的存在。彼此的距離在一點點的縮短著。

在繞行了近乎一圈的山路後,章史和林雪雲終於穿出了山林,又一次來到了水泥的路面上。

這是一段石頭階梯山路,悠悠長長,直通向山頂。

清晨的關係,讓這著名的公園也無任何行人。清新的空氣中帶著濕漉漉的水霧,只是呼吸都讓人格外的舒服。

可痛到極限的章史已根本沒有心情去享受四周美景的愜意,一個匍匐,章史摔在地上,連帶著林雪雲也一同摔倒了。

此刻,就在下方百米處,葬龍先一步衝了出來,屹立在平整的石道上。他掏出了手槍,用平靜的速度安裝起消音器來。

[奇]「走啊!別管我,走啊!還有三分鐘!撐過就行了!走啊!」章史奮力的揮著手。

[書]林雪雲呆呆地看了看身邊的章史,又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葬龍。

[網]突然記憶起的恨,讓林雪雲做出了一個讓許多人傷心的選擇。

她拋下了一直保護著她的章史,獨自爬了起來,沿著石梯向上跑去。

「噗!」

輕柔的一聲槍響甚至沒有吵醒四周的鳥兒。

不過剛剛向上衝出了十米,一顆子彈便射穿了她右腳的小腿。林雪雲頓時倒在階梯上。

看見了這一幕,章史彷彿是自己被射中一般的痛苦,奮力的站起了身來,面向葬龍,擋住了他的彈道。

「要殺她,先殺我。」

「我會滿足你的要求。」葬龍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可讓葬龍意想不到的是,子彈卻沒有擊中目標。

他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身影,擋住了那顆瞄準章史心臟的子彈。

「真他媽的痛啊!」不理會滴落著鮮血的左手,薔薇用痛到扭曲的臉對著葬龍微笑:「可以把他們兩個讓給我嗎?拜託了……」

葬龍沒有辦法拒絕,此刻,他第一次發現到,自己是真的愛上了面前的女人。

沒有說話,葬龍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槍。

「謝謝。」轉過身來,握著還在流血的肩膀,薔薇面無表情地低垂著頭,一步一步走到了章史面前。

「讓開。」

「不要。」

「最後說一次,讓開。」

「不行。」

「你愛她嗎?」薔薇顫抖的問道。

「嗯。」

左右看了看,薔薇從旁邊的樹林中單手拔起了一根護林用的四方木樁。

揮舞的木樁硬生生擊中了章史的右小腿,面容扭曲的章史甚至來不及慘叫便已經倒在了地上。

「不要,薔薇!我求你,不要殺她!放過她吧……」章史哭了,不知道他的眼淚是因為痛苦,還是乞求?

「只有這一次,我不願答應你。」

繞過了地上抽搐著的章史,薔薇丟下了手中的木樁,抽出了身後的軍刀,踏著平整的石梯向林雪雲走去。

地面上流下了薔薇的血,還有那不被章史覺察的淚……

「不要殺我!」

林雪雲努力掙扎著向上爬行,模樣竟是那麼的狼狽。

林雪雲看見了薔薇的眼,她在採訪中也見過殺人如麻的罪犯,但薔薇的眼不同,裡面充滿的是對她的憎恨。

「喂,女人,我問你,你知道章史愛你嗎?」手握著明晃晃的軍刀,薔薇用冰冷的話語質問。

「我知道,求你不要殺我!」林雪雲依舊掙扎著向上爬。

「你知道章史為了保護你,在過去的三十個小時裡,他被鞭打了多少次嗎?」

當薔薇吼叫的質問到此時,林雪雲突然愣了愣,看向了薔薇的臉龐。

她在哭著,薔薇像一個失去了最心愛男人的女人般哭著……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他居然願意為你去死。我能知道他有多麼的愛你,連命都不要也要保護你!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你居然能丟下這樣的男人獨自逃命?你配擁有他對你的愛嗎?」

一瞬間,林雪雲就像遺忘了死亡的恐懼,不再掙扎著逃離。只是半躺在冰冷的石梯上,看了看章史,看了看哭泣的薔薇。

「是他害死了我的丈夫,讓我曾經像你現在一樣的哭泣。我不配擁有他的愛,因為我希望看著他死去……」林雪雲笑了,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昂起額頭:「來吧,殺了我,結束這七十二小時的噩夢,我不想再逃了。」

「我當然會,並且義不容辭。」

止步在這可惡女人身前,薔薇用那剩下的右手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殺她!不要殺她!不要殺她!」章史還在叫喊著,像個殘疾人士般努力的向上爬去。

「和章史的愛道別吧!賤人!」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薔薇手中的刀用幾倍的重力加速落下。

空氣中迴盪起的沒有慘叫,沒有哀嚎,只有章史腕上手錶的鬧鈴聲。

「嗶!嗶!嗶……」

他和BOSS約定的遊戲時間結束了,一場長達七十二小時的追逐結束了。

林雪雲疑惑的睜開了雙眼,薔薇握著的刀鋒正停在她的咽喉前。

「為什麼?」

「遊戲時間到了,我是玩家,必須遵循規則。」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薔薇收起了刀。

「我是問你為什麼不殺我?」林雪雲才不相信剛才的薔薇還記得什麼規則,她像一個想奪回自己愛人的女人。

「別以為我下不了手,我只是不想章史恨我一輩子。」轉過了身去,薔薇來到了章史的身邊,將這比被殺者還要緊張的男人背在背上,哪怕章史不經意的壓住了她身上的槍傷,薔薇也咬著牙忍受了下來。

在離開前,章史回過頭來對著林雪雲笑了。

這一刻,林雪雲終於明白,其實自己並不恨章史,而且已經愛上了這個用命保護自己的男人。

不過比起愛章史的程度,林雪雲也知道,這輩子,她絕對無法比薔薇更加的愛這個男人……

「謝謝你,真的。」章史趴在薔薇的背上,他從不知道女人的後背也是如此的溫暖。

「混蛋,下次你再給我為了哪個女人這樣亂來,我一定親手殺了她,然後再親手殺了你!不,我要親手把你變成太監,看你還會不會見色起意?」薔薇用最嚴厲的聲音警告著,可聽在章史耳中,卻只有溫柔的關懷。

「不敢了,不敢了,我的屁股都叫人給打爛了,謝天謝地,千萬不要再來一次。」章史歎息著答應了。

一直來到了山腳下,廣場已被眾多的黑衣大漢封鎖,只有那戴著雪白面具的BOSS屹立在那裡。

BOSS竟主動走上前去:「恭喜你和你的女人都活下來了。這只是你和我的遊戲,你玩家的身份不會受到影響,我對你開出的條件也依然有效。」

「BOSS,我仔細想過了……」

薔薇的肩頭,章史有氣無力地回應:「我並不在乎什麼神不神,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成神的素質。迷失者的遊戲雖然可怕,但是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因為我有一群值得信任的朋友在這裡,為了他們,我必須留下。所以,你的一億歐元,自己留著擦屁股吧。」

「抱歉,他需要休息。」薔薇禮貌地笑了笑,繞過呆立的BOSS,坐上了路邊一輛已經等候著的救護車上。

「章史,我問你,你和那女人單獨待了那麼久,有沒有亂搞?」在去醫院的路上,薔薇無比嚴肅地問道。

「你在說什麼啊?我可是很純潔的……」說到了最後,章史的表情已經猥瑣得如同街邊的鹹濕老頭。

「混蛋!你純潔個屁啊!」

救護車上又傳來了駭人的慘叫……

※※※※

接下來,章史陷入了長達三天的昏迷,而林雪雲這著名的記者也告別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了丈夫的老家。

她和集團簽下了協議,發誓此生絕不透露關於迷失者遊戲的任何訊息,這才換回了活命的機會。

不過在她的餘生裡,都將伴隨著集團的嚴密監視。

至於冥王、閻先生、修與嫣然也都在第二天清晨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薔薇還記得冥王離開時的臉色,難看得像大便一樣。

而章史在C市的一陣胡鬧,全被集團強大的控制力給壓制了下來,哪怕一篇報導、一個目擊者都沒有出現過。

所有人裡,BOSS是最後離開的,專用客機直接帶他回到了歐洲。

在回到了歐洲總部後,他沒有做任何的休息與停留,直接來到了總部最下層,最裡面的房間。

沒有敲門,BOSS直接走了進去。

「別著急,還有一點就畫好了。」

偌大的房間裡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一張繪畫的工作台,檯燈只提供微弱的照明,甚至不足以看清畫台前微笑打招呼的人。

而在這畫台的四周地上,滿是四開大小的稿紙,上面都是些畫了一半遭到遺棄的漫畫,有些實在不滿意的,更是被揉成了紙團。

「蓮月,原來設定的第四局迷失者遊戲腳本不能用了,必須重新畫一個出來。」BOSS冰冷的吩咐道。

「啊?是構思出了問題嗎?我記得不是已經通過審核了?」蓮月鬱悶的撓了撓後腦。

「不是,只是我臨時改變了主意。你不是一直抱怨讓你設計迷失者遊戲的腳本,可又不給你任何人物,畫起來格外彆扭嗎?」

「是啊,我可是漫畫家,雖然構思迷失者遊戲是挺有趣的啦,可沒有主角的漫畫,畫得我都快哭出來了。」

「那麼我就給你一個主角好了,一個具備神之素質的主角。而你新設計的第四局迷失者遊戲,我要它變成針對這主角的故事!」面具下,BOSS冰冷的笑著。

「哎呀,哎呀,看來他是真惹到我們的BOSS了?他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嗎?」蓮月期待著接下來的故事。

「沒有,他只是贏了一場我和他的遊戲而已。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你必須用精彩絕倫的遊戲來安慰我的心靈。」BOSS說著,又關上了大門。

「唉,想不到我漫畫裡的第一個主角居然這麼快就得罪了大反派,難道他不明白這是部壞人必勝的漫畫嗎?」蓮月感歎的又拿起了筆,繼續繪畫的工作。

※※※※

就在章史安全回家後的第五天……

「薔薇,你確定要這樣讓我吃飯嗎?」

側頭趴伏在溫暖的床鋪上,章史控制不住的直流冷汗——因為就在他嘴邊的枕頭上,是一鍋冒著熱氣的稀飯。

「別那麼多話,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吃飯?」

薔薇右手端著自己親自熬的稀飯,用那受傷的左手一勺一勺的喂到章史嘴邊。

不過嘗試了半天,大多數稀飯都因為薔薇手臂的抖動灑在了床上。

「大姐,我是腿受傷,手可是好好的,讓我自己吃好嗎?」章史悲哀地乞求著。

只見他的兩條大腿全都綁上了繃帶,右側的小腿更是打上了石膏。

薔薇當時擊倒章史的一棍並不輕,讓他的腿骨裂出了三厘米之長裂縫,連檢查的醫生都驚歎為什麼這樣都沒有骨折?薔薇卻在旁笑著說是技術。

「讓你自己吃?不行,我就要讓你看看,到底是誰害我現在連餵飯都辦不到的。」生氣地又將一勺稀飯餵了過去,薔薇微微皺起了眉頭,臂膀上,繃帶下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的。」突然,章史的表情變得很認真:「我知道自己有多混蛋了,不用再這樣一次次的提醒我了。」

「算你小子還有良心。」薔薇得意的放下了碗:「仔細想想,你為嫣然跳下過陷阱,和米雅在機場接吻,更為了林雪雲和集團為敵,屁股被打得像粉蒸肉一樣,可你為我做的,竟然只是讓我挨子彈?」

「其實,你真的不該替我挨這一槍的,命是保住了,可總覺得欠你太多,還不完了。」將頭轉到另一邊,章史的聲音是那麼的誠懇。

「哼,這才算句人話,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以後你只能聽我一個人的話。房子讓我住,衣服讓你洗;賺錢讓我花,地板讓你擦;三餐讓我吃,碗筷讓你刷。還要每天讓我知道你的行蹤,下班晚十分鐘回來就跪洗衣板,晚十五分鐘升級成跪倒扣的啤酒瓶蓋,還有……」

說到最後,薔薇突然發現章史抽搐的厲害。

「你怎麼啦?有美女肯管你,感動了嗎?」

章史昧著良心轉過頭來:「有……有點被感動了。」

薔薇反應了過來:「等等,看你的表情,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感動啊?再等等,你剛才說那麼多好聽的,不會就是不想吃我做的稀飯吧?」

章史拉起被子擋住了嘴巴:「喂我吃以前,你自己有嘗過這有毒廢棄物的味道嗎?」

「廢話,我當然有嘗過,不就是稍微鹹了點、辣了點、酸了點、苦了點、甜了點嗎?基本上還是能吃的。」

薔薇說話時,眼睛已在四處的亂瞟。

章史捂著嘴的手更緊了:「順便問一句,你上次做料理是什麼時候?」

「好了,我掩飾得這麼好居然也被你看破了,其實我根本就不會弄飯。」薔薇淡淡地一聲歎息後,嘴角咧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來,章史同學,讓我們來把你剩下的午餐吃完。」

「鬼才會吃那麼噁心的東西!我不要!」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章史竟從被子裡一躍而起,單腳跳著開始逃跑。

「敢反抗?我還有整整一鍋稀飯等著你呢!」

正在章史和薔薇「闔家歡樂」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門鈴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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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一章 百分之一的勝算

「誰啊?」

終於將章史給按回了床鋪上,薔薇疑惑地拉開了大門。

大門前,站著一個女孩。

一米五的身高,圓圓的臉蛋上還帶著許多的小雀斑,一對棕色的大眼睛神采奕奕,金色的長髮向腦後兩側梳起,紮成一對豎立的馬尾。

再看看她的裝束,一條泛白的牛仔背帶褲,搭配米奇圖案的的黃色T恤,衣服上沾著各種各樣的顏料,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大的畫架。

「孩子,你有什麼事嗎?」

「你就是薔薇吧?章史在家嗎?」女孩輕鬆的話語卻引得薔薇一震。

沒有詢問,她一把將女孩給拉進屋子,反鎖大門。

「你是誰?」

「能認出你的人,除了國際刑警和迷失者遊戲的人外,你認為還能有誰?讓我看看,我的男主角在哪?」

女孩不再理會薔薇,快步走進房間,但一看見床鋪上的章史,她卻立刻張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章史正趴在床鋪上,手腳被繃帶綁在床鋪的四角,動作極度猥瑣……

女孩尷尬的扭過頭來問道:「你們……你們正在玩SM嗎?」

「不是,我只是在餵他吃飯。」

薔薇無所謂的走向床頭,又端起那碗要命的稀飯。

「客人來了還吃什麼飯啊?沒禮貌,快招呼別人坐好。」章史也不管進來的是誰,流著冷汗的掙扎著。

「切,算你運氣好。」薔薇鬱悶地拉過一把椅子,讓女孩坐在床頭,而自己則坐在床邊。

章史鬆了一口氣,看向雀斑女孩,「那麼,你是誰?」

蓮月輕巧地將畫架放在椅邊,笑道:「我叫蓮月,是第四局遊戲的新司儀。」

「新司儀?那米雅呢?」章史一驚。

「因為她在那場追捕你的遊戲中表現有失中立,BOSS取消了她的司儀資格,讓她繼續當你的觀察者。順帶一提,安吉爾的主持生涯也結束了,在她強烈要求下,她現在已經成為了薔薇的觀察者。」

「有沒有搞錯啊……」薔薇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章史隱隱感到一絲異樣:「我不明白,司儀有必要親自跟玩家打招呼嗎?」

「你是特別的。」蓮月說著看向了一邊的薔薇,「請問,我可以借用他一個小時嗎?」

「你是想說我在這裡礙事是吧?」薔薇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不,我是想說,我需要一個合適的環境。」

蓮月站起身來,背上了那和她體型不符的畫架。

※※※※

三十分鐘後,章史又來到那曾經和米雅來過的公園。

他連跑帶跳的跟著蓮月,喘息著問:「大姐,你想去哪啊?我現在真的沒什麼心情散步。」

「再等一下。」閉著一隻眼睛,蓮月雙手在身前比成一個框,邊走邊四處比劃,「我需要一個合適的背景。」

「可是我需要救護車……」

「找到了,就是那裡!」蓮月興奮地跑了起來。

讓蓮月歡欣雀躍的地方是一片不大的人工湖,蓮月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彷彿機器貓一般從胸前的口袋中翻出許多畫具。

終於趕到的章史揮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剛想坐下,才發現蓮月竟凝視著他。

「你想幹什麼?我已經拄著枴杖走了四十七分二十八秒了,還不讓我休息?你想訓練我去參加殘障奧運嗎?」

「沒說不讓你休息,站那邊去,當我的模特兒。」

蓮月甜美的笑著,身前早就架好了畫架,一旁也擺滿了畫筆與橡皮擦。

「你狠……」

章史歎息著跳到湖邊,面向蓮月斜靠在冰冷的護欄前。

「保持十分鐘就好。」

蓮月滿意的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的拿起鉛筆開始勾勒。

章史並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凝視,但卻只有蓮月的視線,讓章史有種莫名的緊張與些許的恐懼。

「作為新的司儀,你提前找我就是為了畫畫嗎?」章史全身僵硬,只能抽動嘴角問道。

「不,我只是想見見你。」蓮月邊畫邊說道:「雖然集團提供了你的資料給我,但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BOSS說你具有神的素質;米雅說你是最好的迷宮冒險者;安吉爾則說你比病毒更讓人討厭。太多資訊讓我找不到重點,所以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是個怎麼樣的人。」

「重要嗎?」

「很重要,因為我將決定你的命運。」說到這裡,蓮月的目光又一次凝視著章史,「忘記告訴你我和米雅她們的區別了。安吉爾霸道蠻橫;米雅溫柔體貼,但我,卻是最聰明的。」

「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誇自己。」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如果不是在集團專屬的孤兒院中長大,我現在可能和你一樣,都是迷失者遊戲的玩家。」

「你是孤兒嗎?」

「不光是我,安吉爾、米雅,還有許多的工作人員全都是孤兒。集團為了籌備二十年一屆的迷失者遊戲,在全球各地建立了數以萬計的秘密孤兒院。有時人數無法滿足遊戲需求,集團還會從貧窮父母手上購買兒童。」

聽著蓮月淡漠的陳述,章史的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

「我們接受著同樣的教育,為了同一個目的成長,也因為成長後的表現而在迷失者遊戲裡扮演不同的角色。我的表現讓自己成為迷失者遊戲中最讓人羨慕的部分——迷失者遊戲關卡的設計者,你以前所經歷的三局迷失者遊戲劇本,全是由我設計的。」

蓮月停下了手中的畫筆,正視錯愕的章史。

「本來,這該是個沒有主角,只依照固定模式架構起一個個故事的龐大劇本。作為設計者,我從未想過有誰能像你一般刺激BOSS,讓他允許你破格成為我故事中的第一個主角……在失去你前,我想多看看你,多瞭解你,多和你說說話,這才是我來此的真正目的。」

「嘿嘿,怎麼感覺我像是將死之人一樣?」

章史不喜歡蓮月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蓮月輕輕將畫筆放進筆盒中,「迷失者遊戲不是一部好人必勝的漫畫,如果你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將自己的心染黑,注定會被剔除。

「第四局將是針對你的遊戲,瞄準你人性的弱點、思維的死角,甚至處事的態度。是一局在迷失者遊戲的基礎規則上,全力為剔除你而創造的劇本……算了,還是不要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好了,畢竟我知道的越多,你越危險。」

「其實很簡單。」章史平靜地說著:「如果這遊戲裡有什麼我在乎的東西,那麼便是我和我朋友的性命。」

蓮月愣住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說了,這是場針對我的遊戲,如果你將遊戲設計得不符合我的個性,不是更加麻煩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每個人對你的評價都不一樣了,因為你太過簡單,所以在我們這些複雜人眼中,你也被複雜化了。在我看來,你絕對是這個漆黑故事裡最耀眼的白點。雖然我的工作是剔除你,但我還是要真心的謝謝你豐富了我的故事內容。」

站起身,蓮月深深向章史鞠了一躬。

章史反倒不好意思地撓頭道:「你別這樣,我什麼都沒做。」

「第四輪遊戲將在一個月後舉行,請你在我的劇本裡盡全力掙扎。」背上畫架,將東西全收回口袋,蓮月轉身離去,「另外……別恨我。」

章史突然想起來,「等等,你不給我看看你畫的畫嗎?」

「不行,這是你突破第四局的禮物……」

揮揮手,章史目送蓮月坐上一輛等候在路邊的轎車離去。

湖邊微風吹過,章史打起了冷顫。

章史早就明白拒絕BOSS的交易絕對不會有好結果,他也作好了心理準備。可讓章史無法預想到的是,當那不好的結果出現時,他竟會是如此的害怕……

回家後,章史什麼也沒有說,薔薇也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見章史眉宇間的皺紋,所以只是安靜地攙扶著他重新趴回床鋪上。

接下來的日子,薔薇總是乖乖的出去買外賣回來。

其間,閻先生、修和嫣然都來探過病,嫣然更是親手熬了一鍋人蔘雞湯,吃得章史流下了感動的眼淚……

※※※※

一個月的時間悄然過去,耶誕節即將來到。

天空中下起了皚皚白雪,不過半天的工夫,整座城市便被雪所覆蓋,街道上不管是行人或是車輛,都比平時少上許多。

踏著積雪,米雅和安吉爾來到章史的門前,開放式的走道上寒風瑟瑟,即便穿著貂皮大衣,安吉爾還是不斷的哆嗦著。

「其實你不必和我一起來的,反正目的地一樣,我可以幫你通知薔薇。」

米雅按響了門鈴。

「切,你還真當我把觀察者的工作當一回事啊?我只是想來看看那屁股被打爛的小子收到第四局邀請函時的表情。要知道,這可是迷失者遊戲史上第一次針對某位玩家的遊戲!」

安吉爾雖然不停的哆嗦,但還是邪惡的壞笑起來。

「你啊……」米雅來不及再說什麼,面前的房門便打開了。

「你們來了,進來坐嗎?外面好冷。」

縮著肩膀哆嗦個不停,章史怕冷怕的厲害。

「不用了,我們只是來送邀請函的。」米雅笑著將一張精緻的卡片遞到章史手中,「第四輪遊戲已經準備就緒,兩天後按照卡片上的指示前往集合地點,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章史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你是說屁股吧?好啦!完全不用擔心。」

「是啊,屁股不用擔心了,現在你的小命才是重點。」

安吉爾故意拉長聲音,掏出那張屬於薔薇的卡片塞到章史手裡,「要知道,這可是BOSS特地為你準備的遊戲。整整一個月的修正,就是為了將你踢出迷失者遊戲的世界……當然,是在你被打了K3之後。」

章史打了個哈欠:「你真慢啊,一個月前蓮月就已經告訴過我了。」

米雅一愣:「你見過蓮月了?」

「嗯,她似乎就是迷失者遊戲的設計者,真難想像這樣一個小女孩能設計出那麼恐怖的遊戲。」

「知道了又怎樣?這次你一定逃不掉被淘汰的命運!到時候我要親自給你打針!」安吉爾叫囂道。

章史開玩笑的調侃道:「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恨我還是喜歡我?老是喜歡提前告訴我有多危險,你就那麼害怕我出局嗎?」

「誰害怕你出局啦?混蛋!你就等死吧!」安吉爾的小臉都給氣紅了。

「抱歉,她老是這個樣子,那麼……」米雅微笑著向章史身後看了看,沒有找到那個令她在意的身影,「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多穿點,最近好冷。」

章史緩緩帶上了房門,一句平淡的囑咐,門外的米雅卻是感動的心口都溫暖了起來。

回到房內,浴室中的水聲停了,圍著一條雪白浴巾的薔薇快步走出。

「安吉爾剛才說的是真的對吧?這就是一個月來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的事情?」靠著冰冷的牆壁,薔薇的語氣異常嚴肅。

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

「和你沒有關係,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嗎?」

章史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了薔薇臉上的悲傷。

「是啊,反正我們只是迷失者遊戲的玩家,誰也沒有資格管別人的事情,所以如果我再發生什麼危險,你絕對不要來救我。」

薔薇氣鼓鼓地搶過屬於她的卡片,轉身離開。

薔薇轉身的那一剎那,看著她的背影,章史腦海中的資料世界有那麼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快得連章史自己都沒有察覺。

※※※※

兩天後,S市一座私人的沿海碼頭前。

「就是這裡了吧?」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章史一邊單手舉著卡片仔細確認,目光一邊凝視著碼頭旁那艘巨型的雪白豪華游輪,「有沒有搞錯啊?」

章史還在感歎,微笑的修已經走到他身邊介紹道:「海洋自由級豪華游輪,造價十二億四千萬美金,長度三百六十米,高度七十三米,甲板樓層十五層,總排水量十五萬八千噸,甚至超過美國最大的尼米茲級航空母艦。」

看著這世界上最豪華的游輪,修的神情滿是愜意,「作為一個將剝奪許多人性命的舞台,確實是有點太奢侈了。」

章史吃驚的看向身邊的同伴:「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從前我的家族包下過同樣的船,所以多少瞭解一些。不過當時那艘船絕對沒有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艘豪華。」修禮貌的介紹著,「倒是你那兒有點奇怪,怎麼沒看見薔薇……」

「借過!」

話未說完,薔薇硬生生從修與章史中間穿過,章史更是差點給撞倒在地。

「她怎麼了?」

章史滿腹牢騷的抱怨道:「不知道,可能大姨媽來了吧?」

前方的薔薇只是回頭用眼角瞟了一下,章史馬上打著冷顫閉上了嘴。

※※※※

同一時刻,游輪頂層的總統套房內,蓮月抱著雙腿坐在窗邊一張酒杯狀的金屬沙發上,側頭看向窗外的章史,欣慰的笑了笑。

「他來了,章史,這場遊戲的主角。」

「就是他嗎?看上去並不是很強的樣子,甚至不像是個玩家……」

一個漆黑的身影走到窗前,低沉的聲音中帶著露骨的諷刺。

「正是這不像玩家的玩家連續通過了三局迷失者遊戲,更得到了BOSS的認可;你沒有資格瞧不起他,因為他比你更加優秀。你要做的只是像最卑鄙的壞人一樣,用最惡劣的手段、最無恥的計畫以及最狠毒的陷阱剔除他而已。」

說到最後,蓮月自己也有些不齒。

「放心吧,我比這裡所有的玩家提前半個月就拿到了遊戲劇本,加上你們在規則上最大限度的增強了我的優勢,我注定成為這裡最強的壞人。」

窗前,漆黑的身影露出了猙獰的笑,「不過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成功將那小子踢出遊戲,這艘游輪就屬於我?而且我還能離開迷失者遊戲?」

「不過十幾億的船而已,集團從來不缺這樣的奢侈品。但同時,請你也別忘記,即便章史會失敗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一旦他贏了,你同樣會失去性命。」

「百分之一的勝算?嘿嘿,在現實的世界裡,這是和奇跡一樣渺茫的可能性,你就等著看你的主角是怎樣被擊潰的吧。」

漆黑的身影笑著離開了蓮月的房間。

「我的主角才不會被擊潰……」

當最後一名玩家登上了這艘世界級游輪,悠長的汽笛聲傳遍了整座城市,既宣告著它的出航,也宣告著遊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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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8 09:25: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二章 審判

將卡片交到迎賓小姐手中後,章史與修便被服務生帶向不同的樓層。

踏著鬆軟的地毯,穿行在世界上最龐大的游輪走道間,章史的第一感覺便是——冷清。

原本能搭載六千四百名名旅客的游輪上,孤寂的可怕。即便燈光全開,背景音樂播送著悠揚的鋼琴曲,依舊掩蓋不了它冷清的事實。

花了十五分鐘,章史才來到七層的客房前。服務生微笑地將房卡交到章史的手中,祝福了一句「旅途愉快」後便轉身離去了。

本來章史還想問問同伴們的房號,但回想起第一局在酒店裡半夜迷路的窘境後,他還是放棄了。

推開屬於自己的房門,章史瞬間呆住。

這間游輪上的客房,比章史的蝸居還大上三倍不止;全玻璃式的外牆讓海景盡收眼底,整座房間鋪滿了土耳其頂級地毯,鱷魚皮的沙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精緻的水晶茶几像鑽石般的閃耀。

古典的油畫、精美的花瓶、鑲著金邊的家俱,每一樣東西都標誌著這間房間的尊貴。

這僅次於總統套房的總理套間,以章史每個月的薪水來算,哪怕不吃不喝,也要三年零兩個月才能住進這裡一天。

章史嘴角咧開了一個猥瑣的笑容,歡呼著衝進房間。

※※※※

這一切,都通過監視鏡頭傳到蓮月面前的螢幕上,包括他脫個精光在按摩浴池裡游泳的鏡頭也錄了下來。

觀看章史光屁股的觀眾遠不止蓮月一人,在歐洲,那座環型的華麗劇場內,原本十二個漆黑的包廂中也泛出點點的螢幕光暈。

依舊坐在舞台之上,BOSS興奮的看著面前螢幕,等待著他所設計的結局到來……

※※※※

游輪起航後不過半個小時,船上的遊客就再也看不見城市的影子,四周只有無邊無際的湛藍海洋,還有和海洋相輝映的藍天白雲。

在這已近初冬的季節,沒有什麼會比出海的旅程更加悠閒了吧?

享受這難得假日的不光只有章史,就在游輪甲板的游泳池前,數張並排的沙灘椅上躺著幾個熟悉的身影。

閻先生脫去西裝外套,靠在椅上抽著香煙,修喝著新鮮橙汁,反倒是最喜歡享受的薔薇面容嚴肅的凝視著椅子上的兩人,而嫣然的臉上神情緊張。

「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我們這些的,說了,反倒只會讓我們產生無謂的緊張而已。」向天空吐著煙圈,閻先生感歎道。

「緊張?完全看不出你有緊張啊……」薔薇鄙視的瞟了眼說話的大叔,「再說,被BOSS盯上的是章史,你緊張什麼?」

「我想閻先生說的緊張,是針對你剛才提出的建議吧?」

修優雅地將橙汁放到一邊,「和你猜測的一樣,我的遊戲分數是累計下來的,相信閻先生與嫣然小姐也是一樣。畢竟累計的分數不僅能換取獎勵,當感到遊戲的壓力過大時,也能成為個人脫離遊戲的道具。

「可是,在被設計出的使用方式裡,應該誰都沒有想過把分數拿來救人吧?嘿嘿,動用我們四個人的儲備分數,在章史失敗後救他,以避免他被注射K3的結局?你以為那要多少分?況且章史還虧欠二十七年的壽命……」

閻先生隨手將煙蒂拋進游泳池中,「薔薇,我本以為你和我們一樣是狼,可不知怎麼了,現在我卻看不見你的獠牙。」

薔薇握緊了拳頭:「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良心,章史從頭到尾沒有背叛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我們追捕他,他依舊沒有怨恨過誰。如果現在被針對的不是他,而是我們這裡的任何人|Q?|shu|ωang|,他也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透支生命來救我們,即便和集團為敵也不會讓我們受到傷害。」

閻先生無奈地聳了聳肩,眼中甚至沒有一絲的憐憫:「抱歉,我從不認為我是上帝,我也從沒要求過他成為我的上帝。」

「算了,和你們討論良心真是浪費口水。」

薔薇氣憤的站起身來向船艙走去,只有嫣然起身追了上去。

修輕輕地說道:「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刺激她的,你明明知道她愛上章史了。」

閻先生歎息地搖了搖頭:「女人這種動物啊,只要扯上了感情,智商立刻歸零,只會想些莫名其妙的方法。」

而在船艙內空曠的走道間,嫣然叫住了薔薇。

「薔薇……」

薔薇轉過了身來:「你也是來笑話我的嗎?」

「不是,我只是想說……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我願意捐出自己的分數。」嫣然雙手握於胸前。

「謝謝,終於有人讓我覺得自己不像愛心氾濫的白癡了。不過,我想到更好的解決方式了。」薔薇笑著轉身,準備離去。

「你就算透支性命也要救他嗎?」嫣然低垂下頭。

愛著同一個男人,嫣然如同能夠看透薔薇的心靈。

「是。」

「為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雖然我也很想幫助他,可……」

「害怕是吧?」停下步伐,薔薇笑了,「這就是我和你這種乖乖女的區別,也是只有我能為他做的事情。」

※※※※

游輪的航行平穩且安靜,夜悄無聲息的吞沒了天地。

八點整的鐘聲敲響時,數十位女性工作人員衝進了章史的房間。

「干……幹什麼?」章史正穿著睡衣,喝著第三罐德國黑啤酒,嘴角帶著泡沫驚恐的問道。

沒有人回答,章史被湧動的人潮給按到了梳妝台前。

「救命啊——」

章史在人海中高舉著啤酒罐,無助的被美女工作人員淹沒……

整整四十五分鐘過去了,所有的美女工作人員在章史身後一字排開,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

而梳妝台前,章史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言以對。

原本普通的臉,在經過十多名專家的打點之後,竟顯得如女人般白皙乾淨,亂糟糟的頭髮也被修剪得層次分明,一排劉海自然的像微風吹過;不留痕跡的淡妝,更將章史襯托得如同明星一般。

那一身華麗的黑色燕尾服泛著絲綢的光澤,鑲嵌著水晶的黑色蝴蝶領結低調的彰顯著尊貴氣息。

「你們……給我整容了嗎?」

撫摸著自己光滑的皮膚,章史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臉。

一位領頭的美女站出,向著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十分抱歉,因為時間的關係,無法給您進行全套的護理,九點鐘有一場宴會正等待您的參加。蓮月小姐也有句話要我帶給您——『你是宴會的主角。』」

「明白了,這就算是死前的化妝對吧?」

歎息著站起身,章史雙手插在褲袋裡,跟上前方領路美女的步伐。

※※※※

夜晚的游輪走廊比白天來得更加冷清,由窗外侵蝕進船艙的冷氣讓人不由得哆嗦。

十五分鐘後,章史來到一扇雙開的桃木大門前。帶路的女人一言不發,只是笑著讓到了一邊。

即便章史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面對這一刻,此時的他依舊因為恐懼而覺得呼吸困難。

深深的呼吸,章史握住門把,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方推開。

強烈的光線刺激得章史微微閉目,等看清週遭一切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宴會廳內。

身後的大門被關起,章史聽見了上鎖的聲音。

「看來我是找不到這宴會的自助餐區了……」

章史掃視一周,只見佔地五百平方米的大廳內,從大門開始分兩邊向前延伸出一排排的木製座椅,很有教堂的味道。

大廳最前方,蓮月臉帶微笑的坐在足夠五人並坐的高台之上。

高台左側是一塊被欄杆圍起的席位,右側赫然是寫著「陪審團」字樣的座席。

大廳中沒有舞會該有的音樂,眾人也不發一言,只是回頭看向最後到達的章史。

修、閻先生、薔薇與嫣然並坐在第一排,唯有冥王最為親切,站起身來向章史揮手打著招呼。

章史則如同完全沒看見他一般,隨便坐在一旁無人的木製長椅上。

「最後的一名玩家終於到達了。」蓮月笑著拿起桌前的小木槌在桌面上敲了幾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蓮月,是你們的新司儀,歡迎各位前來參加第四局迷失者遊戲。作為順利突破前三局遊戲的成功者,想必在座的二十位玩家都自認是精英中的精英吧?

「需要提醒各位的是,按照迷失者遊戲的進行模式,前三輪的遊戲相較於各位曾經參加的資格認證,不過是稍微複雜點的初步篩選,連評分與個人資料都不會上報。對於集團來說,你們只是剛剛瞭解了遊戲方式的新手而已。」

突然,前排的木椅之上,一個男人怒吼著站了起來。

「新手?你知道我為了來到這裡,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這憤怒的男人應該已經年過四十,一頭花白的短髮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紀更加蒼老,一身樸素的灰色外套……應該是哪個公司的工作服吧。

「因為你們……因為你們我的妻子已經和我離婚了,連孩子也不再理我,我的家……我的家維持不下去了啊!」

說到動情處,中年的男人竟哭了起來。

即便能坐在這裡的人早就遺忘了憐憫,可四周還是有許多沉默的玩家向男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我不明白,你在抱怨的到底是遊戲對你的摧殘?還是沒有得到重視的現狀?」就在這時,章史疑惑的問道:「在哭喊著付出代價的同時,你依舊在獲得獎勵分數,一分五十萬的價值,還不足以讓你的妻子回心轉意嗎?」

「他想幹什麼?」

薔薇擔心的自言自語,她注意到了其它玩家對章史流露出的敵意。

一旁的閻先生微笑地在嘴邊豎起了一根手指:「噓,小聲點,看下去。」

「這位小兄弟,我無意得罪任何人,可能我的情緒有點激動,讓你看不過眼了,我向你道歉。」中年男人誠懇地回過頭去,擦拭乾淨眼角的淚。

「沒必要,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打斷蓮月的話,我想聽遊戲的規則。」

章史不耐煩地向著下面招了招手,讓那礙眼的中年男人坐了下來。

而此刻,章史在他人的心中已經變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蓮月滿意地點了點頭:「謝謝,不愧是BOSS看好的章史先生,如此冷靜的態度才是正確的。」

「主持人在出賣章史,將他樹立成公敵……」嫣然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也快到極限了。

修緊緊按住嫣然的手:「別急,還不瞭解具體情況,暴露我們和他的關係並不明智。」

「言歸正傳,第四局迷失者遊戲主題是——審判。玩家人數為二十人,這可能是你們經歷過的遊戲中人數最少的一次,也將成為過關比例最高的一次。」蓮月揮舞著手中的小木槌,凝視著不作聲的章史。

「遊戲將以你們現在身處的法庭為舞台,上演一場有趣的審判。你們將被平均分配為四組——法官、員警、小偷,以及陪審團。但請注意,我不是要你們找出小偷。

「在你們這些玩家中,隱藏著一個『騙子』,他是你們所有人的敵人;三天後,各組玩家將進行投票,只要和騙子同一組的人中,有三人正確的指出騙子,騙子便會成為失敗者,而其它的所有玩家都可過關。

「但如果騙子所在的組別沒有達到三人投票的標準,即使有玩家成功的指出騙子,也會跟著其它組員一起被淘汰,而騙子與其它三組玩家則都可以過關。不過,如果投了錯誤的票,即被投票的人不是騙子的話,投票的人也將被淘汰。」

右側的角落處,冥王笑著發言:「換句話說,哪怕不投票,這裡所有的人都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的過關機會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在所有的玩家心中種下了關於投票的詛咒。

「怎麼可以這樣,絕對不能放棄!如果都不投票,不就讓我們成為了遊戲的羔羊了嗎?」剛才那激動的男人又是呼喊的站起身來。

「大叔,你似乎很想說話啊?」趴俯在前排的椅背上,章史臉上寫滿了鄙視,「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我叫袁鴻,你好。」男人禮貌的向著章史打了聲招呼。

「袁大叔,你覺得投票就是向遊戲的反抗對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投票與不投票的差異在哪裡?

「按照機率論來計算,不投票者確實有八成的過關率,而騙子可能出現在自己組別的機率為百分之二十五;除自己以外,一個組裡還有四個玩家可能是騙子,也就是四分之一的平方——百分之六點二五。

「所以只要投票,等於放棄了百分之八十的過關率不說,還讓自己的過關率下降到百分之六點二五。」

袁鴻顫抖著說道:「你是說就讓大家賭運氣,看著倒霉的四名玩家被淘汰出局?」

章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那又怎樣,我們不都是這樣一路走來的嗎?」

「聽我把話說完,我精心準備的審判才沒有這麼無聊。」蓮月又一次敲響木槌,拉回了所有人的目光。

「玩家之間可以相互驗證其它玩家的身份,驗證方式依序為員警審查小偷、陪審團。陪審團審查小偷、員警。法官審查小偷、員警、陪審團。小偷則會被所有職業審查。而每一個玩家只能審查其它組別中的一位。

「但在這裡的職業並非只有小偷、員警、法官和陪審團。除了騙子外,還有一個特殊的職業,那便是『英雄』。英雄可以檢查所有玩家的身份,也可以參加所有組別的投票。所以,英雄將是騙子最大的威脅。」

「那騙子不是很吃虧嗎?」章史笑了笑。

「騙子當然也有自己的特權,在遊戲開始前,騙子能先安排你們其中兩人的職業,決定一名玩家為待定,以及決定由誰來驗證自己的身份。而其它十六名玩家則會在明天進行抽籤,決定他們的職業。抽籤結束後,騙子必須決定自己的職業和那名待定玩家的職業。

「此時,所有的玩家職業大致都已經確定,然後英雄將自動加入到少一人的職業組別中。接下來,審判才會開始。」

蓮月拿著一疊信封由法官台上走了下來。

「當然,為了審判的公平性,驗證過後,玩家必須真實發佈自己的驗證結果,不可包庇與隱瞞;只有騙子有說謊的特權。而發佈虛假驗證結果的玩家將會出局。」

蓮月一邊解釋,一邊將手中寫著名字的信封發放到每一位玩家的手中。

來到章史的面前,蓮月將最後的信封遞了出去,「作為遊戲,這裡也有規則,騙子不可以和自己安排的玩家在同一職業中,兩名被安排的玩家也不可以在同一職業中……」

「謝謝提醒。」章史接過了面前的卡片。

「好了,遊戲的內容已經宣佈完畢,各位所拿到的卡片,便是騙子安排的結果。最後要告訴大家的是——這次遊戲的滿分為二十七分,過關後由十二家族族長進行評判,這才是迷失者遊戲真正的開始。」

說完,蓮月轉身離開了法庭。

公佈出來的分數,正是章史所虧欠的性命,針對性無比露骨。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位接著一位的玩家拿著信封離去。當冥王經過章史身邊時,嘴角的冷笑證明他已經明白了這場遊戲的本質。

偌大的法庭中,最後留下沒有離開的只有閻先生、修、薔薇與嫣然——還有角落處的章史。

「大家猜猜自己會是什麼職業吧?」

閻先生帶頭拆開了信封,拿出的卻是一張空白紙。

學著他的動作,薔薇與嫣然也打開了自己的信封,同樣是空白。

「好像,我是被選中的。」

修笑了笑,將寫著「小偷」兩字的紙條展示到了大家的眼前。

「也就是說,騙子不會在小偷的組別裡了,也對,這個組別是最劣勢的。」閻先生點燃了一支香煙,「而這遊戲裡最優勢的職業,莫過於不會被任何人審查的法官了。」

「錯了,即便是法官,英雄也一樣能進行驗證。所以最優勢的職業,應該是身為法官的英雄才對。」章史將手中的信封折成飛機向天空拋去,搖晃的紙飛機如同命運安排般,落在薔薇手中。

「章史,你不想看嗎?」薔薇握著信封的手在顫抖。

「不用看也知道。」緩緩站起身,章史雙手插在褲袋之中,「其實在這場針對我的遊戲裡,我只會扮演騙子和英雄的角色,既然沒人事先通知我是騙子,那麼還有什麼懸念?」

※※※※

終於離開了法庭,章史由外禮貌的帶上了大門,默默低垂著頭向著他的房間走去。

薔薇拆開了章史的信封,抽出的白色紙條上赫然寫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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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8 09:26: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三章 騙子與英雄的對決

雖然章史已經離去,可剩下的四人沒有一個想要離開。複雜的遊戲讓他們需要時間去消化,也需要時間去體會自己將扮演的角色。

修輕聲打破了沉靜。

「明天抽籤過後,章史應該會加入到法官的行列裡吧?」

「應該是。」閻先生歎息地吐著煙圈:「騙子不會作小偷,因為過於劣勢了,同樣他不會去作法官,因為過於優勢。身處在優勢的職業裡本來就很容易被人懷疑,如果再加上英雄這唯一能驗證他職業的人指證,同組的人應該很願意投票的。」

「不是小偷,不是法官……那麼就是說騙子將出現在員警或者陪審團中了。」薔薇低聲的推理,「可是這兩個職業都會有彼此陣營中的一人,外加法官和英雄三方進行驗證,會不會太不利了?」

「其實只有兩個人會驗證騙子的身份……」嫣然插話,「別忘記了騙子有決定誰來驗證他身份的特權,相信章史已經被選中了,所以章史將代表法官與英雄雙方面對其進行驗證。」

修彷彿已經看見了結果:「而作為法官與英雄雙重身份的章史,過大的優勢很容易讓所有人都會認為他便是『騙子』,他的發言自然也會被當成謊言。」

「那麼能夠威脅到騙子的便只有另一個能驗證他身份的玩家了……雖然還不知道騙子有什麼計畫,但他一定已經想好如何突破這個危機了。」閻先生無奈地笑著看了看身邊的嫣然與薔薇,「喂,你們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什麼處境?」薔薇一愣。

「閻先生想說的是,現在最危險的不是章史和修,而是我們這三個將進行抽籤的人。」

嫣然雖如此說,可卻流露出了一絲的喜悅,「如果我們都是小偷和法官,那麼便能安全過關。可要是有人不幸成為員警或者陪審團,那麼便必須想辦法湊齊三張選票,將章史所認定的騙子給揪出來。問題也不會很大,畢竟章史也能投票。」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閻先生的臉色鐵青,「我們有三個人,卻有四個職業選擇。除了都是小偷與法官的理想結果外,還有可能出現我們三人都是員警和陪審團的結果,這也是安全的。

「但如果我們三個中,一個是員警,兩個在陪審團裡,或者反之;那騙子絕對會選擇待在我們落單一人的那個職業。到時候能確保的選票只有兩票,投票的章史和那倒霉的人也將出局。」

薔薇憤怒的握緊了拳頭:「好陰險的計畫……騙子算準了章史為了我們一定會投票的。」

「正是如此,可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修很不願意作出這樣的假設,「最壞的狀況是——你們一人的職業是員警,一人是陪審團,另一個則是小偷或者法官,那樣的話……」

閻先生丟掉了手中的煙蒂,「那樣的話,可以說就是無解的死局了。所以我們該祈禱的並不是全部是法官和小偷,而是祈禱不要和大家分散才對。」

嫣然宣佈結論:「這場遊戲針對的,其實是章史對我們的情分……」

薔薇堅定地起身離開:「我決定了,如果我是那個落單的人,絕對不要章史的選票。」

剩下的三人也不再交談,一個接一個離開了這審判的舞台。最後離開的閻先生在經過章史坐過的位置時頓了頓,又遺憾的歎了口氣……

※※※※

總統套房內,蓮月坐在窗前作畫,她沒有開燈,藉著月色,在支起的畫架上揮灑,一幅美麗的海上夜景逐漸成形。

而房間的一角,坐在沙發上的一個黑影正凝視著茶几上的監控錄影,默不作聲。

「其實你可以回自己房間看的,你的房裡早已經安裝了全套的監控設備,除了我的房間外,足以讓你監控船上的每一個人。」

旋轉著畫筆調勻色彩,蓮月開始對身邊的黑影有些煩躁了。

「所以我才在這裡啊……」黑暗中的身影微笑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從你們給我的資料顯示,章史是個很容易挑動起司儀情緒的玩家,安吉爾恨他,米雅更是直接愛上了他……至於你,請不要否認,從你的話語裡我感受得到你對他有好感。」

「我是漫畫家,怎麼會不喜歡自己故事中的英雄?」蓮月替面前的畫塗起了顏色,「但不管個人情緒如何,我們都不會做出破壞遊戲的洩密行為。」

黑影靠在沙發之上:「很抱歉懷疑你,可你也知道,我曾經當了十七年的臥底,早就忘記該如何去相信他人了。」

「算了,你喜歡待多久都沒關係,只要別說話就好。」

蓮月不再要求什麼,安靜的舞動畫筆,只想將眼前的夜景畫完。

這一夜悄然而過,不愧是世界頂級的游輪,房間中聽不到一絲的引擎轟鳴,所有人都睡得格外安穩,包括被針對的章史。

※※※※

第二天的游輪之旅,玩家終於漸漸適應這種鬆散的遊戲狀態,開始了在游輪中的探險。

內設攀巖場、滑冰場與高爾夫球場的游輪絕對不會讓任何旅客無聊,電玩城、電影院、法式餐廳更是應有盡有。

游輪的中間部分甚至還有五層樓的百貨商場,世界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頂級名牌,在這裡都能找到。

此刻,位於商場頂層的首飾店中,章史整個臉都貼在櫃檯的玻璃上,一副窮酸模樣。

「這個……多少錢啊?」

章史隔著玻璃用手指的是一條項煉,鉑金無縫連接的煉身,柔和如少女的秀髮,被展示燈照射得泛出讓人迷醉的光芒。而最吸引章史的,還是項煉上那菱形的巨大鑽石吊墜。

「先生眼光真好。」小姐微笑的由櫃檯中將項煉取出,連同盒子一起推到章史面前,「這是出自英國皇家珠寶師設計的項煉,名為『晨光』。先不談作工如何,光這顆五克拉的鑽石就是頂級成色的D級。」

「真漂亮,這個多少錢啊?」章史都快流出口水的伸手摸去。

「因為您是玩家,所以有折扣的,五十萬。」

小姐的發言讓章史伸出的手定在了半空。

「五十萬?里拉嗎?」

「先生真會開玩笑,如果您有遊戲積分,也可直接兌換,價值一分。」

「呵呵,我還欠別人二十七分呢,等我先保住命了再來吧!」

雙手收進口袋,章史歎息著離開了這和他無緣的地方。

※※※※

夜晚再次降臨,客房中的章史又迎來了一群化妝師。

這一次他沒有尖叫,也沒有反抗。還是四十五分鐘後,又是身華麗禮服,狀態完美的章史出現在鏡子前。

不需要任何人帶路,章史獨自來到審判的法庭。

還是一樣死寂的氣氛,還是最後一個到達,章史從不奢望能與任何人有任何的交集,依舊坐在最後端的位置上,看著所有人的背影。

今天的蓮月沒有坐上高高在上的法官席,反倒手中拿著一疊的信封,站在眾人身前。

「玩家到齊,那麼馬上開始進行抽籤。」蓮月搖了搖手中的信封,「不過為了隱藏騙子的行動意圖,抽籤結果我用電腦代為完成。信封內的紙條不光說明了你們的職業,還有你們將驗證的對象。

「現在,你們都會收到信封,已被騙子安排的玩家,以及待定玩家與騙子本身都會收到只寫著驗證名單的紙條。」

蓮月一邊說著,一邊將寫有名字的信封遞到每一個玩家的手中。

「有點好笑,說是抽籤,卻能接到寫有名字的簽?」向著頭頂的燈光舉起信封,冥王發出質疑,「有人可以肯定這次的抽籤真的是隨機嗎?」

「你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迷失者遊戲本身。」蓮月像導遊般為大家推開了法庭的大門,「現在各位可以回去細細思考,半個小時後,會有專人去各位的房間收取紙條,你們必須在自己的紙條上寫好名字,因為這是要給騙子查閱的東西。大家請記得,明天就要開始審判了……」

本來就不喜歡這裡壓抑的氣氛,章史第一個離開了法庭。

玩家們不多作停留,全部都迫不及待地快步離開。

冥王離開時拍了拍閻先生的肩膀,如同在為這團隊的崩潰表示惋惜。

偌大的法庭中,最後剩下的只有閻先生、修、嫣然與薔薇。

「你們三個誰要先看?」握著自己的信封,修等待著。

「我先。」薔薇沒有耐心的撕開了信封,「員警……」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答案,畢竟騙子已有五成的機率成為她的隊友。

「看我的運氣如何?」閻先生按熄了香煙,拆開信封,「看來我的運氣也不怎樣,陪審團。」

「該我了。」嫣然有些緊張,手心都滲出了汗水。

「你真慢啊,我幫你看好了!」閻先生一把搶過嫣然的信封撕開,頓時神情輕鬆了下來,「是陪審團,驗證對象是冥王。」

「讓我看看。」嫣然接過閻先生手中的紙條,獨自愣在原地。

過了不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薔薇的身上。

不用解釋,彼此心裡都明白。此刻,獨自一人身為員警的薔薇注定將與騙子同組。

「真是諷刺,當了一輩子的小偷,關鍵時候我卻變成了『員警』。」

低垂著頭,薔薇站起身來,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不用太絕望,還有機會的,加上章史的一票,只需要再找一個人來投票,你就安全了。」修輕聲的安慰。

「別打攪我,我累了。」薔薇向身後揮了揮手,隨即離去。修則是歎息地跟隨。

可能是住同一層的關係,閻先生是和薔薇一同離開的。

當專人來收取紙條時,住在隔壁的閻先生與冥王同時打開了房門。

「真巧啊,你喜歡自己的職業嗎?」閻先生微笑地說著。

「放棄吧,明天以前你是不可能知道我的職業的。」冥王冰冷地將寫有名字的紙條投進工作人員胸前的信箱中,「還有提醒你,我們的臥室是相連的,你晚上打呼真的很吵啊……」說罷便關回了房門。

閻先生聳了聳肩,笑著對已走到跟前來的工作人員說道,「那傢伙真的很難相處對吧?」

大約半小時後,蓮月所在的房間客廳中,坐在老位置上的黑影正翻看那只滿滿的信箱,看到最後,黑影甚至笑了出來。

「嘿嘿,就像你的隨機抽籤是神明安排的結果一樣,除了身為英雄的章史,以及身為小偷的修,閻先生和嫣然成為陪審團,薔薇則獨自變成員警,獵物終於被篩選了出來。」

窗前,蓮月突然笑了起來:「是嗎?勸你最好別那麼得意,結果可能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喔。」

「你是想說有隱患對吧?」拿著一張紙條的黑影思索了起來,紙條上赫然寫著冥王的名字,「真是無奈,冥王居然也是員警,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這傢伙一隊。」

「要知道,他在上一局裡也是章史的隊友,如果他相信了章史對你的驗證,你將會死得很難看。」

蓮月的樣子看上去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結局。

「在編排計畫時我已經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曾經仔細的研究過冥王以及他和章史的關係,你猜我得出了怎樣的結論?」黑影獰笑,「在聽過了章史的驗證後,冥王是絕對不可能投票的。」

※※※※

在睡覺前,章史接到了閻先生的電話,雖然大家都明白電話同樣是處於被監聽的狀態,閻先生還是告訴了章史抽籤的結果。

這一夜,章史做了噩夢,並不是關於山洞的,而是關於薔薇……

※※※※

夜晚九點十分整,古典的法庭內,二十名玩家集合完畢。

如同事先商量過一般,玩家們站起身來,向法庭內部各自的位置走去。

不過十分鐘,嫣然與閻先生並肩坐在陪審團席,修則優雅的坐在辯護一方的長桌席位上。

薔薇、冥王、袁鴻還有兩個沉默的男人則坐上法官席位旁的員警區。

而章史坐在法官席的正中間——蓮月曾經坐過的位置。

章史感覺不到頭頂的青銅天秤雕塑能帶給他絲毫的正義感,反而能只讓他擔心會不會掉下來砸到他……

「那麼?這就是審判的模式了對吧?」坐在最高位置的章史環視一周,鄙視地笑了出來,「可惜那欄杆裡誰也沒有?我們到底審誰?」

「不要問我,在你們面前的卡片上寫著相關的流程。」蓮月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架起了畫板,竟悠哉的調配起顏料來。

「我看看,先是英雄在候審室對所有玩家真實身份的驗證……早點說啊,害我爬這麼高,借過借過……」章史鬱悶的擠過一個又一個玩家,花了半天工夫才重新回到地面,直接打開候審室的大門。

「一個一個進來,大家動作快點,我還想睡覺……」

小小的候審室面積不過五六平方,完全密封的空間裡只有一張金屬的長桌,兩把對立的木頭椅子。

唯一提供照明的是桌面上的橙色檯燈,說是候審室,卻像極了警察局的審訊室。

外面的玩家相互看看,終於,一位年邁的「小偷」站起身來,第一個走進了候審室。

可不過三十秒,那名玩家便轉身走了出來。

接下來,許多的玩家也重複如此的事情,輪到修、嫣然等人時,這開門關門的速度更快了,就像沒有什麼玩家能提起章史的興趣一般……直到一身灰色工作服的袁鴻走進候審室。

章史甚至沒等他坐下,便直接開口:「你就是騙子對吧?」

「我是騙子?」袁鴻顯得十分詫異。

「不用掩飾了,這是驗證階段,哪怕是騙子也不能說謊的。」章史一把抓住了桌上的檯燈,將光線照向袁鴻的臉。

沉默,十秒後,已習慣是個黑影的袁鴻笑了,「為什麼這麼肯定是我?」

「第一,你身在騙子所在的員警行列;第二,當遊戲剛開始時,你的表演太笨拙了,就像故意在引誘我和你敵對一樣。」

章史終於將檯燈轉回原位,雙手支撐著桌面仔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相信我,我的演技本來沒有這麼爛的,全是劇情需要而已。」袁鴻輕笑一聲,「那麼,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就是騙子,你打算怎麼破這個局呢?」

「你太有恃無恐了,要知道已經有兩張投你的選票了,只差一張,你便會出局。」

袁鴻笑得更燦爛了:「嘿嘿,你瞭解這一局遊戲的中心思想是什麼嗎?」

「定勢效應。」

「沒錯,就是定勢效應。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問題:一位警察局長在路邊和一位老人談話,這時跑過來一位小孩,急促的告訴警察局長說:『你爸爸和我爸爸吵起來了!』老人問警察局長這孩子是他的什麼人,警察局長回答說:『這是我兒子。』現在請你回答——這兩個吵架的人和警察局長是什麼關係?」

章史沒有看過這個故事,可依舊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正確的答案是,警察局長是女的,吵架的兩人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爸爸。」

「沒錯,這麼簡單的問題,普通人卻無法理解;因為在人的主觀意識裡,警察局長就是男人,這便是定勢。就像現在,身兼英雄和法官的你,沒有任何人可以檢查你的職業,你又能檢查所有人的職業,過大的優勢也就變成了定勢。在別人看來,你已經是騙子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指證。」

「是嗎?可你的職業是員警,能驗證你身份的人除了我外,還有一位陪審團的成員。」章史開始有些討厭面前男人的嘴臉了,「或者說,將驗證你身份的人,便是你安排的同夥……」

「和資料上顯示的一樣,你很聰明,怪不得能讓BOSS也動怒。不過聰明又能怎麼樣?這一局的定勢效應比你所能想像的更加寬廣。」

袁鴻已經喜歡上和章史聊天的感覺,「你的優勢是定勢,不投票就有八成的過關率是定勢,投票只剩下百分之六點二五的過關率也是定勢,甚至包括你必然會投票救同伴也是定勢!」

「知道嗎?本來我並不恨你,因為騙子和英雄的對立是遊戲的規則,可是你竟然打算放棄同伴的性命來陷害我?我鄙視你!」

突然,原本情緒一直很平靜地袁鴻握緊雙拳砸在桌上,猙獰得如同要吃人一般,「你憑什麼鄙視我?你懂什麼叫放棄?像你這種天天沐浴在陽光下的聰明小鬼瞭解什麼?我從二十歲就開始當員警了(奇*書*網^.^整*理*提*供),卻他媽的被派去黑幫當臥底,一當就是二十年。

「我的老婆是舞女,一個兒子還不會認字就學會了抽煙;女兒爭氣考上了軍校,可卻因為她爸爸是流氓被退學了。哪怕去年我終於回歸警隊,同事看我像流氓,流氓看我像員警;到頭來,我才是被社會所放棄的人!」

牽動了最脆弱的神經,袁鴻花了許久才重新平復情緒,走向大門,離開前又回頭笑了笑。

「抱歉,讓你看到我這樣的醜態。最後提醒你一聲,你認為我是騙子,而且有同夥將會幫我作偽證是嗎?那麼你有沒想過——或許我才是那個被放棄的棋子?或許騙子其實另有其人,而剛才對你說的,其實全部都是謊言呢?反正已決定退出了,破壞規則也沒有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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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四章 只差一票

袁鴻離開後,一個怯弱的女生接過還未關上的門把,走進了房間。

輕輕地由內闔上門,漆黑吞沒了女孩的身影。她左手緊抓著右手的衣袖,顫抖著向著章史走去。

「抱歉,你可以出去了,我知道你不是騙子。」

此刻有太多的問題需要思考,章史甚至看都沒看走進來的人。

「對……對不起,其實我是……我是騙子。」

女孩的聲音好輕,可是章史還是聽到了。

他疑惑地抬頭看去,站在章史面前的女孩穿著白色的襯衣與黑色的背心,到膝蓋的格子短裙配著黑色棉襪。即便候審室的燈光昏暗,章史也看得出她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華,因為她的臉上還帶著對遊戲與死亡的恐懼。

「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雙手在面前十指交叉,章史露出了最陰森的表情

女孩緊張地低垂下了頭:「對不起,我不能說。」

「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你就是袁鴻的同伴吧?」

說到這裡,章史看到女孩身體一顫。比起老奸巨猾的袁鴻,這女孩實在太好下手了。

「既然是他的同伴,他有老實告訴過你他的計畫嗎?他會放棄你,而你將被按在椅子上注射二十七年份的K3。當血管裡流淌著死亡的液體時,注定了你將英年早逝。看你的樣子,還沒有二十七歲吧?」

「請你不要說了好嗎?」女孩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坐下吧,我們聊聊。」章史也不願恐嚇女孩,語氣柔和了許多。

女孩聽話的坐了下來,章史這才驚奇的發現,這女孩模樣生的很是乖巧,一頭烏黑的秀髮上卡了一隻青色的髮夾,清純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特別是現在的她,大大的眼眶中還有淚水在流轉,她是真的害怕了。

「你多大了?」章史輕聲問。

「今天剛滿十九歲。」女孩始終低垂著頭,不敢正視章史。

「生日快樂。」

「謝謝。」

「雖然你不願意再談起這場遊戲,但你應該明白,你我都身處其中,無法逃避。」做了個深呼吸,章史又嚴肅道,「我不知道袁鴻對你許下了什麼樣的承諾,但請仔細想想——這承諾值不值得你二十七年的壽命?你還很年輕,還有許多可以追尋的將來……考慮一下,和我一起指證袁鴻,你將得到更多。」

女孩閉目搖了搖頭:「不行的……」

「你是想要報酬嗎?這也是可以商量的。」章史不明白。

「不行,因為我絕對不能背叛他,他是我的爸爸。」一滴眼淚滑過了女孩的臉頰,「對不起,我看過你的資料,我明白你是好人,如果能選擇,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但是,這場遊戲,爸爸必須贏……他沒有時間可以支付二十七年的壽命了……」

「袁鴻那混蛋……居然出賣自己的女兒?」章史握拳的身體在顫抖。

「請不要怨恨我們。」女孩慌張的站起身,向著章史鞠了一躬,迅速的跑向門口,離開前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對了,爸爸要我在最後告訴你,其實一切都是在演戲,爸爸才是我的棋子,而我只是一個演技非常好的騙子而已。」

章史也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如果你是騙子……你的演技實在太出眾了……」

明明就是最拙劣的謊言,可章史現在卻出現了兩種困惑——到底該相信卑鄙的袁鴻,還是相信他楚楚可憐的女兒?

絕對不能作出錯誤的判斷,因為這關係著閻先生、嫣然和薔薇的性命。

離開漆黑的候審室,章史沒有回到法官席上,反倒走到旁聽席,坐在蓮月的身邊。

接下來,所有的玩家依照面前白紙上的步驟陸續進到候審室中,相互驗證起了身份。

玩家間相互的驗證完畢後,冥王突然從員警席上喊道:「下面輪到指證環節,有人發現誰是騙子了嗎?」

所有玩家都因為冥王的發言而陷入了沉默,只有靜靜在蓮月身邊等待了半天的章史站起身來。

離開前,章史看了看身邊的蓮月,用只有彼此能聽到聲音說:「我會贏的……」

蓮月笑了:「我也希望如此。」

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下,章史走進犯人那用欄杆圍起的席位。

「法官兼英雄指證,騙子為員警隊伍中的袁鴻。」

話語剛落,章史掃視了一周,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樣,眾多玩家臉上沒有一絲的緊張,反倒是袁鴻將詫異與惶恐演繹得淋漓盡致,不當演員真是浪費了他的天分。

「還有人要出來指證騙子嗎?按照規則,應該還有人驗證過他的身份,我記得好像是你。」冥王犀利的目光頓時釘在那女孩的身上。

女孩緊張的否認道:「他……他不是騙子,別逼我,我不想說謊的……」

「到這時候,我不得不說了。」帶著最不忍的表情,袁鴻站起身來,「剛才驗證這女孩的人是我,其實她才是騙子。」

「幹得漂亮。」閻先生輕聲細語的在桌下鼓起掌來,「這麼好的演技,連我都差點要懷疑她就是騙子了。」

「這一組裡,除了相信章史的我們外,大概所有人都會投票給這女人吧?」嫣然可以感受到身邊的敵意。

「喂喂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英雄,你不是審核了所有的人嗎?為什麼會出現兩個騙子?」冥王有點生氣了,「這女孩到底是不是騙子?」

「我指證,這女孩是騙子。」關鍵時刻,一位法官玩家挺身說道,這是檢查女孩身份的另一個證人。

「她說謊!雖然她對我說她是騙子,但我並不相信,我懷疑她是騙子放棄的同伴,故意違反遊戲規則作假證,而袁鴻才是真正說謊的騙子!」說到最後,章史甚至激動的抓住了欄杆。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放下手中的畫筆,一直在旁聽席的蓮月坐不住了,「辯護與投票是明天的部分,各位可以回去休息了。還有,請大家記得,明天開庭之前有一場為你們準備的舞會,不管是將出局的,還是過關的玩家,都有權力享受太平洋上的美麗夜晚。」

語畢,蓮月收拾畫架與鉛筆,離開了法庭。

不似往常,玩家們離開法庭的臉色都不一樣了。

小偷席位上的人難以掩蓋臉上過關的喜悅,率先走了;而法官席位與員警席位的玩家則都帶著極力壓抑的惆悵,因為不論袁鴻抑或無人檢查的章史,都是值得懷疑的對象。

而最為惶恐的,便是陪審團席的玩家;不管章史信不信,女孩畢竟向他說出了自己是騙子的事實,也就是說——目前的女孩有三位玩家指證,可以說是懷疑度最高的目標了。

人去庭空後,章史和他的隊伍留了下來,面面相覷。

已安全的修率先打破了寧靜:「現在怎麼辦?問題複雜化了,袁鴻和那女孩到底誰才是真的騙子?」

「直覺告訴我袁鴻一定是騙子,那女孩不過是他拋棄的同伴。」章史異常肯定。

「喂,別談直覺好嗎?」閻先生生氣地丟掉了手中的煙頭,「那混蛋女孩可是在我和嫣然的隊伍裡,如果你尊貴的直覺出錯,我可就出局了!」

「相信我,一定是袁鴻!」章史甚至吼了出來。

「你們都別爭了,先以章史的思路來計畫。」嫣然及時打了個圓場,擔心的看向薔薇,「即便袁鴻真是騙子,目前能確定的選票也只有薔薇和你,還差一張。」

「我知道去找誰拿最後一張選票……」

章史已經拿定了主意,轉身便衝出法庭。

剩下的人只能同情的看了看薔薇,然後又都默契地互不作聲安靜離去。

※※※※

詢問了服務人員後,氣喘吁吁的章史來到了號碼七?七客房門前。

沒等他按響門鈴,雪白的木門竟由內打開了,冥王穿著睡衣與拖鞋站在門前,冷笑的看著章史。

「就知道你會來找我,一起走走吧。」

冥王並沒有等章史同意,便逕自向走廊的盡頭走去。

空氣中滲透著刺骨的寒意。此刻,絕對不是一個散步交友的好時間,而不管是冥王還是章史,絕對都沒有和彼此做朋友的打算——他們思考的只是該怎麼樣利用對方。

行走在前的冥王突然問道:「章史,你會打電動嗎,大台電動遊戲機那種?」

「開玩笑,我國中號稱『一幣霸機王』,給我一個代幣,我就能打穿地球。」章史得意的笑了笑,「玩到最後,附近的電玩店老闆都不做我的生意了,看見我就拉鐵門,跟躲臨檢似的。」

冥王給章史逗樂了,「這就是你沒能上大學的原因吧?」

「你想嘲笑我嗎?」章史板起了面孔。

「沒有,是想讓你陪我回憶一下童年。」說著,冥王停下步伐,兩人不知不覺已來到游輪的電玩城前。

「雖然我不討厭打遊戲,但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麼要陪你玩?」

「嘿嘿,你來不就是為了說服我幫你投票嗎?如果你贏了,我就投票。」

「那還等什麼?來吧!」

章史先一步奔進了電玩城中,尋找最順手的遊戲。

沒過多久,章史與冥王並肩坐在一台電動遊戲機前,巨大的螢幕上跳動著快打旋風的熟悉畫面。

「別跟我爭,我要選龍。」章史先一步佔住了最順手的角色。

冥王微笑道:「沒關係,我選肯好了;招式一樣,發招模式也一樣,比拚的就是技術了。」

伴隨著讓人熱血沸騰的號令,章史與冥王的世紀之戰開打。

章史無疑是格鬥遊戲的高手,每一次連招,每一次抓投,每一次閃避,精準得連電腦程序都無法比擬。可是,三局過後,章史還是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螢幕上,龍躺在地上,而肯正在做著勝利的姿勢。

血條顯示,肯剩下的也只有一絲血而已,哪怕章史現在跳進螢幕裡,也能幹掉他。

「真險啊,打了兩局平局,要不是最後的一記重拳,大概又要平局了。」

雖然冥王如此說,可卻感受不到絲毫慶幸的成分,怎麼看都像他計算好的結果。

「開什麼玩笑?你的技術怎麼這麼好?」

冥王聳了聳肩:「醫生為了手術,必須保持手指的靈活程度;所有運動裡,電玩算是不錯的訓練模式。就算現在,每天我都會玩上半個小時。」

稍微冷靜了十秒鐘,一次深呼吸後,章史轉身面向冥王,臉上是他這輩子最認真的表情。

「雖然輸了,但我還是要對你說,你必須投票給袁鴻,他真的是騙子。」章史將一隻手掌搭在冥王的肩膀上。

「雖然這次是我贏,不過即便我輸了,我也不會投票。」冥王輕輕推開自己肩膀上的手。

「為什麼?他可是在你的組別,如果不投票,你也會被淘汰掉的!」

「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可是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除你以外的人會是騙子。」冥王冷笑,「沒有人可以指證你,你還可以隨意的說謊指證別人;更可疑的是,在法官的行列中,為什麼沒有你的任何隊友出現?巧合的就像是你刻意的安排一樣。」

章史拚命抓起腦袋來,「我快崩潰了,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關鍵時候腦袋轉不過彎來?我若是騙子,還會在這裡和你浪費口舌嗎?難道你以為自己真的很好相處嗎?」

「我當然有讓你在這裡浪費口舌的價值,你想騙我投票,然後用錯誤的選票送我去死,是吧?」冥王邊歎息邊站起身來,「真的是很惡毒的計畫,不光自己的隊友全部過關,還不忘陷害我一把。」

「說實話,如果真是像你說的一般,我還真想陷害你一把。你這混蛋不光給我們所有人下圈套,後來更是找了個什麼龍打爛我的屁股,害我躺了一個月。」章史咬牙切齒道。

章史說到最後,牙根都開始發癢了,「但只有這一次,我真的沒有害你!好,我是騙子,我說謊指證了袁鴻,那後來自認是騙子的女孩又怎麼解釋?」

「呵呵,章史,知道嗎?我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比不上你,但你確實有個本是是我自歎不如的……」

冥王感歎的正視章史,「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總是能讓女人對你死心塌地,先是米雅,後來是嫣然、薔薇。誰知道那女孩是不是也愛你愛到死去活來,自甘為你犧牲二十七年的壽命?」

「你想像力那麼豐富,怎麼不去當編輯啊?這裡面哪來那麼多的感情糾葛?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不投票,你和我還有薔薇都將一起被淘汰!」

章史一把抓住冥王的衣領,氣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他明白。

「那就一起被淘汰吧,能和你一起死,我也沒好什麼遺憾的。」冥王的模樣格外曖昧。

「我靠,你斷背山啊!」

章史打著冷顫的退到三米開外,雞皮疙瘩直掉。

「開個玩笑,只是想讓你放手而已,我的性取向可沒問題;但要是真如你所說,你還是想辦法說服組裡其它的玩家吧。反正我絕對不會投票。」

整了整睡衣的衣領,冥王轉身離去。

這一切,都在袁鴻的監視之下,看到最後袁鴻甚至笑出聲來,顯然一切正在按照他的計畫發展。

被冥王拒絕的章史並沒有放棄,在接下來的時間陸續敲響了剩餘員警玩家的大門。

遺憾的是,甚至沒有一位玩家為他打開過哪怕一絲的門縫。

能夠進入第四局的玩家,再也不是會輕易相信他人的菜鳥了。能來到這裡的人,早就遺忘了什麼叫信任。

即便袁鴻、章史,還有那女孩都在積極的表演,但在其它玩家眼中看來,可能也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已。

他們更相信的是八成的確實過關率——除這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作考慮。

他們現在祈禱的,只是希望自己是那八成玩家中的一員。

一直掙扎到凌晨三點,章史依舊沒有和任何玩家交談上一句。

他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房間,一頭栽倒在鬆軟的床鋪上,再沒有動過一下。

不管願意不願意,宣判的時間悄然臨近。

九點的開庭時間像定時炸彈般捆綁在所有的玩家的心中;爆炸之前,那六點舉辦的舞會,顯然已經沒有任何人當一回事了。

※※※※

五點三十四分。

「喂,我說,你們覺得我帥嗎?」

坐在梳妝台前,章史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問道,弄得十幾位正給他化妝的美女造型師一陣茫然。

「你們直說吧,沒關係的,我想聽專業的評價。」章史做出一個笑臉。

一位正給章史弄頭髮的美女反問道:「先生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有個傢伙說我泡女人的本事一流,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讓那麼多女孩對我死心塌地,我想了一整天了,連自己也搞不懂。」

「先生,可以肯定的是,那絕不是因為你的外表。」美女禮貌地回道。

「果然是這樣,我也這麼認為。」章史放棄了最後一絲對自己是帥哥的掙扎。

可經過十多位造型師的打點,哪怕相貌平凡,也能綻放出不凡的風采。

筆挺的屹立在鏡子前,章史一身雪白的精緻燕尾服,硬是將原本瘦弱的身體給撐了起來。每一根黑色的髮梢,都被發膠修飾得格外精神。

那整理著衣領的雙手甚至帶上白色的絲綢手套,這可能是章史一輩子最華麗的一次了。

「作為出局前的裝束,很好。」

章史滿意的點了點頭,踏著十萬一雙的白色皮鞋,向宴會廳走去。

舞會在游輪船頭的宴會廳舉行,佔地數百平方米的大廳足夠數百人在這裡狂歡。頂級的音響,頂級的燈光,配合三面環繞的玻璃幕外的海景,絕對能讓人永生難忘。

可是,這是只為二十人舉辦的舞會,如此廣闊的空間,反倒越能顯得冷清空曠。

舞池裡,絢麗的燈伴隨著音樂旋轉,可卻沒有任何人有心情跳舞。

就連最愛這種場合的薔薇也沉默了,今天的她經過刻意打扮,一頭鮮紅的長髮高高盤起,露出雪白的玉頸。一身鮮紅的絲綢吊帶晚禮服,則暴露出那完美的鎖骨。

她的心情似乎真的不好,獨自坐在一張靠窗的圓桌邊,桌面上開啟的名貴紅酒只剩下半瓶,端在手中的紅酒杯,在燈光下綻放著鑽石般的光芒。

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道雪白的聚光燈頓時照射了過去。

音樂似乎被誰給關了,薔薇的世界裡,只剩下來人清晰的皮鞋腳步聲。

聚光燈被這男人所吸引,跟隨著他的步伐一直走到薔薇面前。

「你……嗝……你是誰?」薔薇抱著酒杯打了一個嗝,臉頰緋紅。

「我只是一個沉醉在你的美色之下,想請你共舞一曲的男人而已。」

章史微笑地說完這段噁心的台詞,面向薔薇屈身抬手提出邀請。

「嘿嘿,看你如此好色的嘴臉,美女我就依了色狼你了。」

薔薇甜蜜的放下酒杯,將纖細的手指交到章史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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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9 17:14: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五章 欺騙

音響播放著純正的藍調,聚光燈毫不吝嗇地跟隨著舞池中旋轉的兩人。

章史與薔薇的華爾滋,優美又充滿了默契。兩人完全陶醉在如此的情境中,不帶一絲一毫的做作。

在一旁的玩家看來,他們似乎早已忘記馬上就要開始的宣判,竟能笑得如此燦爛。

角落處的袁鴻,雙手環抱於胸前,愜意的看著這對亡命鴛鴦,因為馬上他們便要跟迷失者遊戲說再見了。

蓮月則將一切當成一幅優美的畫作,坐在另一個角落,嘴角微笑地畫著面前的景色。

而看在一旁嫣然的眼中,兩個擁抱在一起的身影,只讓她全身哆嗦;有那麼一剎那,嫣然的腦中竟閃過——如果薔薇出局,那該有多好?

想到這裡,連嫣然也害怕了起來,突然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妒忌在章史懷中的薔薇。

薔薇在壞笑,「嘿嘿,雖然不想承認,可你舞跳得還真不錯,什麼時候學的呀?」

章史輕摟住了薔薇的腰,「十分鐘前,用快轉看了一些舞蹈的教學錄影,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用快轉十倍的速度來舞一曲。」

「壞小子,現在這樣剛剛好,只希望你陪我跳舞,不是因為同情我將出局……」

雖然不想在這開心的時刻提起,但這卻是不得不說的話題。薔薇雙手環抱章史的脖子,整個身體如無力的花瓣般趴伏在章史的胸口。

「答應我好嗎?不要投票。」

「辦不到。」章史在薔薇的耳邊細語,「我不能眼看著你出局。」

「聽你這麼說還真是欣慰。但這樣的蠢話現在說說就算了,沒必要陪我,要知道,你失敗的話,會被注射五十四年的K3,而我只需付出二十七年而已。像我這樣的小偷,能活多久連自己都不知道,少個二十七年也沒什麼感覺。」

「你還想跳完這首曲子嗎?」章史懷抱薔薇的手變得更緊。

「如果你要死了,跳下去也沒有意義!」

如同從夢中驚醒,薔薇突然一把推開懷中的章史,力道之大甚至讓章史摔到了地上。

聚光燈下,狀態突然大變的一對,就像是舞台劇的演員。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還需要你來憐憫?即便輸了,我也可以幹掉這船上的每一個人,然後輕鬆的逃走,沒有人能給我注射那該死的液體。」薔薇毫不顧及旁人的感受,鄙視的吼道。「輸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多了些人追捕而已,反正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你這算勸我嗎?」章史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還不夠力啊,要阻止我,你應該像上次一樣再打斷我的腿——可腿斷了,誰來陪你跳舞呢?」

章史沒有退卻,又一次擺好了舞伴的姿勢。

「你真是個說不聽的白癡……」

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感動,薔薇又一次牽住章史的手。

舞會一直進行到夜晚八點四十五分,對於所有玩家如同煎熬的經歷,章史和薔薇卻連跳了四五首的曲子,章史更是在自助餐席邊將各種餐品都掃蕩了一遍,差點沒讓鮑魚給撐死。

※※※※

九點一到,二十名玩家又出現在那冰冷的法庭之內。

旁聽席上,蓮月身邊架起了無數台高分辨率攝影機,或高或低,或固定或移動的對著每一個玩家。

到了最後,這也是對選手評分的關鍵依據,所有的畫面將第一時間傳送到歐洲那神秘劇場的十二族長面前。

法庭的正中,一隻玻璃的選票箱正等待著結果的公佈。

「各位,首先感謝各位如此有耐心的度過了三天的遊戲時光,雖然和你們在一起談不上開心,但我也並不討厭你們。」蓮月輕咳著拿起麥克風,終於開始盡一些司儀的責任了。

「按照遊戲的程序,不管你們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結果,所有被指證的玩家,以及自認為被懷疑的玩家都可上前來為自己辯護。並由英雄進行審問。那麼,你們誰先?」

「我來吧。」袁鴻第一個站了起來,沉穩的走進犯人席位。

「原來英雄還要充當律師的角色?」章史也是自動下到地面。

兩人隔著護欄凝視,彷彿摩擦出了看不見的火花。

「袁鴻先生是吧?你今年多大?」章史單手插在褲袋之中,圍繞著護欄來回走動起來。

「四十五歲。」袁鴻的語氣平靜。

「你和那位女孩是什麼關係?」章史猛然指向對面袁鴻的女兒。帶著青色髮夾的女孩驚訝地一顫。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的玩家;你的提問方式很不禮貌,她的名字叫李妍。」

「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章史質問。

「別忘記了我也驗證過她的身份,是她告訴我的。」

「可你也說了她是騙子,難道不擔心她在說謊嗎?」章史的提問速度更快了。

「不會,因為驗證階段騙子也不能說謊的。」

「一加一等於幾?」

「什麼?」袁鴻愣了。

「你不需要管,回答我的問題就好。」章史說話的速度已有些讓人跟不上思維。

「二。」

「美國總統你最喜歡誰?」

「林肯。」

「我帥嗎?」

「普通。」

「李妍是你的女兒嗎?」

「不是。」

「李妍是你的女兒,為什麼卻不跟你姓?」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

「她初次接吻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

「她最近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

「想看一下嗎?」

「什麼?」大腦甚至都快跟不上說話的速度了,可袁鴻還是被出其不意的問題呆住了。

「我演給你看。」章史快步走到陪審團席前,隔著桌子,一手輕輕托住李妍後腦,四唇就在所有人的面前相接。

※※※※

「章史這混蛋……」薔薇只覺得手心發癢,想扇人耳光了。

「我該鼓掌叫好嗎?」閻先生笑著看向一旁的嫣然。

嫣然真的生氣了,小臉漲得通紅,轉頭看向一邊,只當在發生的事情是幻覺。

不管李妍的家庭是何等的糟糕;不管爸爸是員警還是流氓,李妍絕對是位清純可愛的女孩。對於袁鴻來說,這個女兒可以說是這悲慘世界裡,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存在了。

可現在,就在他的面前,最可愛的花也被玷污了。

「抱歉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如果想打我,等下好嗎?」

章史溫柔地放開了李妍,真誠道歉。

腦袋還在嗡嗡作響,李妍坐回了位置上,臉蛋緋紅,因為這是她的初吻。

「你還真能忍啊?」回過了頭來,章史由衷的佩服袁鴻,卻沒看見他那已在桌子下顫抖的拳頭,「作為玩家,你絕對是最稱職的。」

「章史先生,雖然和遊戲無關,但我還是想說,你的人品有問題啊!」袁鴻連諷刺都格外的平靜。

「這個不用你來說明。」章史說著走到了員警的席位,正面向了冥王,「如果你不是瞎子,你應該發現了吧?」

「發現什麼?」冥王笑了。

「那傢伙的思維反應速度太快了,即便我的問題不著邊際也能回答的無比流暢。連我親吻他女兒的時候也沒有一絲驚訝。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冥王冰冷的笑著:「有什麼好可疑的?都已經來到了第四局,腦袋清晰應該是玩家的必備條件。相同的原因下,那女孩能擁有幾可亂真的精彩演技,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來你是絕對不會相信我了……」章史低垂頭顱,無力的回到犯人席前,「我的問題問完了,再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你是騙子,根本就不會說什麼實話。」

「不,我倒認為你才是這裡最壞的騙子。」

離開了犯人的席位,與章史擦身而過的瞬間,袁鴻的表情很複雜。

第二個坐進犯人席的玩家是李妍,依舊一副怯弱模樣的她根本就不敢正視面前的章史。

「唉,真不想看見你坐在這裡,哪怕我極力證明你不是騙子,到頭來已經說謊的你是注定要離開迷失者遊戲的,二十七年的代價太沉重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背負如此重的懲罰。話說回來,你的個性真的不適合迷失者遊戲,現在退出對你來說可能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我不能說。」李妍掙扎地搖著頭。

爸爸對她說過,絕對不要回答任何問題,也不要跟隨章史的話語,但此刻,李妍真的想對面前的章史說聲「謝謝」。

雖然笨拙,但李妍也看得出來,章史是真的在替她惋惜。

「對你,我沒有別的問題了,你回去吧……」章史為她打開了犯人席的大門。

一位陪審團的玩家氣憤地叫了來:「這算什麼審問?就這樣結束啦?」

章史真的生氣了:「想過關就給我閉嘴,投不投票,一開始你們應該早就想好了;這不是屬於你們的遊戲,你們不過是配角,想過關就都給我安靜的看。」

「我有個問題,蓮月小姐。」冥王微笑地舉起了手來,「如果懷疑英雄是騙子,到底能由誰來對其進行審問呢?」

「如果你不嫌麻煩,請便。」蓮月似乎也很喜歡看到這樣一幕。

於是,很不爽的,章史又坐進了那籠子裡,換成冥王在外走來走去。

「你想幹什麼?問啊!」

冥王邪惡的壞笑,「我只是想先確定一點——既然你強調自己不是騙子,所以你的回答就必須是真實的,否則便會出局是吧?」

「我記得規則。」

「那就好,請問,你第一次打手槍是什麼時候?」

「什麼?」章史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回答問題。」

「十四歲……」回答的聲音細若蚊蚋,章史眼神逃避的看向了一側。

「當時你性幻想的對象是誰?」

「英文老師……」

「爽嗎?」

「還……還可以……」回答到這裡,章史的頭頂都流下汗來。

「想不到你還真的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冥王遺憾的歎息,「這些都是誰也不可能知道答案的問題,哪怕你說謊,集團也查不出來啊。」

「你耍我?」章史怒了。

「不是,只是證明了兩種可能,第一,你真的很害怕說謊話出局;第二,為了掩飾自己騙子的身份,你真是豁出去了。我個人更相信後一種可能。」說完,冥王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好了,辯護結束,接下來便是最後的投票了。」蓮月又一次拿起麥克風,「請大家注意,面前的桌角都有一個編號,如果認為自己的組別裡有騙子,請將他的編號寫下來。如果認為沒有,就打個叉。然後陸續投進前面的玻璃箱中,限時十分鐘。」

袁鴻在第一時間已經畫上了個叉,一雙狡猾的瞳孔如同在考場作弊一般左右的隱秘張望。

無法看清別人到底在寫些什麼,可袁鴻並不在意,他只需要看這個人的動作就能明白。而當看見冥王畫了個叉的手臂運動後,袁鴻費盡全力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關乎二十七年壽命的投票並沒有想像中的猶豫不決,只用了兩分鐘,箱子裡便裝滿了二十張選票。

「嘿嘿……終於結束了。」看到最後一張選票被投進箱裡,袁鴻終於笑出聲來,「混蛋章史,居然敢親我的女兒,我要你用五十四年的命來賠!」

此刻,所有的玩家才恍然明白,騙子就是這個男人。但真正近乎瘋狂的只有那些投錯了選票的玩家,以及那些沒有投票的員警。

二十七年的代價讓許多落選的玩家嚎叫了起來,在他們的情緒開始失控前,一隊黑西裝的大漢已經衝了進來,將這些崩潰的玩家給拖了出去。

意外的是,這些情緒失控的人裡卻沒有冥王,他一直安靜坐在袁鴻的身邊。

「現在開始驗票。」微笑的蓮月走到箱子前,其實在更早以前,她就知道了結果,可按照規則,她還是將所有的選票看了一遍,然後輕聲地宣佈道:「袁鴻,你輸了,有三票選出你是騙子……」

袁鴻的竊喜僵硬在他的臉上,天堂和地獄的轉變快到讓他無法接受。

聽到這樣的結果,李妍頓時捂嘴哭了出來。

「等等!」緩過了一口氣,袁鴻面紅耳赤的咆哮道:「不可能的!你說謊!我有看其它人的選擇,除了薔薇,員警裡根本沒有人投票選我,就算加上章史的一票也只有兩票!我怎麼可能會輸?」

「最後那一票,是我投的。」

突然,彷彿被遺忘的角落,陪審團中,嫣然舉起了自己纖細的手掌。

袁鴻鄙視地嘲笑:「你投的?嘿嘿,你有什麼資格投票選我?」

「她當然有資格,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是員警,我才是陪審團員。」冥王笑著站起了身,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

袁鴻搖著頭,不肯面對現實:「你們對換了職業?不可能,我一直都有監視你們的動向,你們根本就沒有交流的機會,怎麼可能辦到的。」

「難道你忘記了他和我是住隔壁的?」閻先生點燃了香煙,「多虧了臥室相連,每天夜裡我們都躺在床上,敲著牆壁用摩斯密碼聊天啊!我們甚至說到當騙子發現被騙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知該會有多麼驚訝呢。」

冥王站到閻先生的身邊:「在抽籤的那天,我用拍閻先生肩膀的暗號通知他我的職業,你的失敗便已成為了定局。」

「當閻先生一開始搶著說出我的職業時,我也很詫異他為什麼要故意說錯,可陪他回去的路上聽他解釋後,也就明白了。」嫣然慶幸地拍著胸口。

「閻先生要我在職業的紙條上寫冥王的名字,而冥王也會在他的卡片上寫我的名字,這一切就是一個局。你輸了……」

「你們居然對換職業,可是為什麼驗證身份時沒有玩家提出質疑?太說不過去了!」袁鴻還在掙扎。

「為什麼要提出質疑?他們又不是騙子,感到奇怪的玩家也不會亂說話的……」最後,章史推開了犯人席的大門,平靜地走了出來。

「你們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布這樣的局?還是說不過去,你們之前並不知道遊戲的內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部署完畢?」

袁鴻死命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感覺一下子已老去了十歲。

章史坦誠說道:「局,從第一天聽到遊戲內容時就開始了,當時我坐在最後一排,用指甲在前面椅子的椅背上刻下『找冥王』的字樣。我知道閻先生和修之中,絕對會有一個人看見我的訊息。」

「那麼你半夜求冥王的事呢?」

「騙你的。」

「那麼你堅決要和薔薇一起死的事呢?」

「騙你的,一切都是騙你的。為了讓你按照我們預期的計畫進行下去,必須讓一切看起來像真的一樣。」

「袁鴻,承認吧,你輸了。」蓮月淡淡地歎息,「其實在你念出他們職業的那一夜,我就已經明白,章史找到了這場遊戲唯一的獲勝關鍵。借助規則的漏洞,在公佈職業的環節上動手腳,欺騙唯一能說謊的騙子……」

「嘿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我才是那個騙子,結果我卻被所有人給欺騙了……」

袁鴻笑了,可眼淚也同時滑過他眼角的皺紋。

「你忘了,雖然這是場針對章史的遊戲,但在此之前,我們在進行的是迷失者遊戲。」修遺憾地提點,「這局的定勢效應不光針對章史、冥王,或者其它的玩家,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你自己。在你認為只有騙子才是唯一能說謊的人時,你也已經掉進了定勢效應的陷阱。」

「我被騙了,什麼都沒了,直接失去所有壽命的K3,我要死了……」

如爛泥般癱坐在椅子上,袁鴻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

「爸爸,不要這樣!爸爸!」李妍跑到父親的身邊,哭成一個淚人。

這悲傷的夜晚,就在李妍的哭聲中悄然落幕……

總數十三人的過關人數,遠遠不到冥王原先所計算的八成。

想想也對,人心本來就是無法計算的資料……

游輪在當晚便掉頭返航,那拉響的汽笛提醒所有人——遊戲結束了。

而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一切卻才剛剛開始而已……

※※※※

位於歐洲的宏偉歌劇院中,十二個環繞舞台的包廂裡,微弱的螢幕光線同時關閉,只有包廂前鮮紅的數字提醒著他們的存在。

舞台上,面具下的BOSS發起牢騷道:「早知道就該用冥王來當騙子,這些蹩腳的演員果然還是無法演出讓人滿意的效果。問題果然還是出在劇本上,如果劇本不是需要兩名反派,冥王才是騙子的最佳選擇。」

突然,標誌十二號的包廂內,一個低沉的聲音質問道:「BOSS,遊戲結束了,給大家的解釋,你準備好了嗎?」

「解釋什麼?不是和往常一樣嗎?」BOSS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一樣?才不一樣!迷失者遊戲千年的遊戲歷史,一直都致力於創造出人類的神來,從沒有出現過像這次一樣針對某個玩家的遊戲模式。BOSS,你到底想幹什麼?」

十二號包廂繼續質問,而其它包廂則淪為看客,並沒想像中的激動。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測試一下新的遊戲模式,這個解釋應該說得過去吧?」BOSS的語氣感覺不到一絲的害怕。

「好,姑且接受你這樣的說法,可測試的結果我們已經看到了,往後,絕對不允許再出現改變遊戲模式的事情。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件,相信我,你會比具備神之素質的章史更早離開這個遊戲。」

「知道了,我不敢了。」BOSS雖然如此的說,卻感受不到絲毫認錯的誠意。「接下來是評分的部分,我就不奉陪了。」

直到BOSS打著呵欠的身影消失在歌劇院內,討論才繼續。

十二號的包廂歎息,「又開始了,就像每一屆的迷失者遊戲一樣,只要發現了具備神之素質的玩家,BOSS的妒忌便開始展現出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OSS畢竟是人的極致,當然妒忌也是極致。」三號的包廂冷笑道:「都忘記有多少次了,一個個具備神之素質的玩家或被利誘,或被恐嚇,或被陷害的離開了遊戲。」

「難道你們打算繼續默默地看下去嗎?」十二號包廂在爭辯。

「夠了,討論就到這裡。」一號包廂中傳來象徵權威的話語,「如果是真正具備神之素質的人,就應該能夠承受一切的利誘、恐嚇、陷害。只有經歷了其它玩家都無法承受的磨難,當他滿身傷痕的出現在我們面前時,那個人才有資格被稱為神,接受我們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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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六章 珍貴的一分

清晨,疲憊的章史皺著眉頭醒來。

回憶昨晚,章史只記得被閻先生等人拉去喝酒慶祝,薔薇還大發雷霆的硬灌了他一整瓶的紅酒,邊灌邊叫著:「誰叫你亂親人的?刷牙刷牙!」

可憐幾萬元一瓶的紅酒,章史還沒嘗出個鹹淡就給灌趴下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完全沒有印象……

打著充滿酒氣的呵欠,章史爬起身,梳洗完畢,終於換下讓他感到難受無比的禮服,穿上最喜歡的T恤牛仔褲——當然,還是配著客房的拖鞋。

陽光明媚的客廳中,早餐整齊的擺放著,還搭配上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玫瑰邊,則擺放著一張精緻的卡片。

要不是明白自己是什麼貨色,章史還真以為有誰在追求自己。

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看起卡片,章史的食慾全被蓮月通知他去見面的這個消息打消了。

※※※※

來到總統套房的雙開大門前,章史輕輕地敲了兩下。

「進來吧。」

推開大門,章史走了進去,只見偌大的客廳裡滿地都是廢棄的畫紙,一張靠窗的工作台前,蓮月戴著寬大的眼鏡,正瘋狂地高速繪畫。

「你在幹什麼?」章史好奇的上前了幾步。

蓮月平靜的說道:「別太靠近,我正在設計迷失者遊戲的腳本,如果被身為玩家的你看到了,你會死得很難看的。」

「呵呵,你在開玩笑是嗎?」章史尷尬笑了笑。

「你覺得呢?」終於放下手中的畫筆,蓮月取下眼鏡,正視章史。

「我還是坐這邊好了。」心領神會的章史撥開廢紙,找了個位置坐下。

「抱歉這麼早便叫你過來,我可以理解玩家在剛剛結束一場遊戲後是多麼不想見到我們這些司儀。」

輕巧地由工作台上下到了地面,蓮月的手中拿著一張單薄的畫紙。

「還好,只要不是看見安吉爾那蘿莉老女人的臉就行。」

「她如果聽見你這樣說,大概臉都要氣歪了。拿去,我答應給你的。」

蓮月笑著坐在章史面前,將畫紙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章史仔細的看了看,畫上是一位身著華麗禮服,濃眉大眼,稜角分明的帥氣男子,男人旁邊的對話方塊中寫著台詞:「我贏了。」

「這是那天我替你畫的畫,我答應了你過關後送給你的。」

章史的眼角抽搐起來,「不是吧?這個人可完全不像我啊,不像我就算了,我記得那天的背景可是人工湖來著。」

「都說了,我是漫畫家,怎麼可能完全參照景色畫畫。」蓮月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你卻是完全沒有參照啊……」

「別理這個問題了,今天叫你來只是要告訴你,關於你的評分在昨天夜裡已經結束。而且昨天一整夜,就只評定了你一個人的分數。」

章史鄙視的撇了撇嘴道:「這就是統治全球者的辦事效率啊?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那麼多的危機了。」

「你也可以將其理解為慎重,畢竟你是這遊戲的主角,所以必須認真對待。」蓮月看上去並不討厭章史這種傲慢的性格,「評分的計算方式是由十二家族每人給出一個分數,然後除以十二取平均值為定分。你猜自己能拿多少?」

章史吞嚥了一口口水,靜靜等待著。

「二十八分。」蓮月比章史更高興的宣佈了結果。

章史愣住了,都忘了為自己終於還清的欠債歡呼。

「十二家族裡有一位族長似乎非常看好你,認為你在這一局的表現應該得到額外的獎賞,爭論了半個晚上,終於給了你這附加的一分。」

「那麼,還完你虧欠的二十七年壽命後,你便成為擁有一分的玩家了。你想累計嗎?或者兌換成現金?提醒你一下,不要再用分數去問我的年紀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無償的告訴你。」

章史都快哭了,「你當我是白癡嗎?我才不關心你們到底多大了!」

「不耍你了,兌換還是累計?」

「這個先不談好嗎?既然來了,遊戲也結束了,我有些不明白的事情還是想問問身為設計者的你。」

「我只回答可以回答的部分。」

「雖然遊戲裡過關了,但我和閻先生還有隊友們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完成騙局。回過頭來一想,真的一切都是偶然嗎?」

「什麼意思?」蓮月等待著。

「別怪我多疑,只是自從來到這遊戲後,我就從沒有如此好運過。這一次的佈局也實在順利過頭了。不管是閻先生和冥王房間相連,還是嫣然正好和冥王相互驗證的抽籤,這都彌補了我計畫上幾個可能的漏洞。

「而最讓我奇怪的便是玩家的職業抽籤,為什麼會那麼巧,沒有出現最好的結果,也沒有出現最壞的結果,反倒出現了唯一可解救的結果?如果冥王是小偷或者法官,又或者他就是那個騙子的話……」

想到最後,章史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即便是那樣,我相信你也一定能過關的,因為你是英雄。」蓮月的笑容格外的天真,「是不是巧合都已經沒關係了,你只需要記得你是勝利者,用智慧走出了迷失者的迷宮。然後記得,這樣針對性的遊戲不會再發生了……」

「我沒聽明白。」好事一下太多,章史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次的遊戲讓十二家族很生氣,雖然BOSS用測試新遊戲模式為借口混了過去,但以後是絕對不會再如此大膽的用遊戲直接對付你了。」

「嘿嘿,這可能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如果沒什麼事情,我走了。」章史笑著站起了身。

蓮月也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不送你了,游輪還有三天的時間到港,你可以盡情享受這昂貴的假日。」

「我知道,你一定有動手腳。」

臨走時,章史留下了這樣的話。

工作台前,拿著畫筆的蓮月得意地笑著,因為在接下來的故事裡,她將依然擁有主角。

※※※※

瘋了,章史瘋了。

不用再背負任何的恐懼,所有的吃喝玩樂完全免費。在返航的三天裡,章史的臉上整天掛著猥瑣的笑,奢侈的簡直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澳洲頂級龍蝦沾著法國一千美金一克魚子醬的吃;拉菲對著路易十三的喝;拆了大堂水晶吊燈的水晶珠當撞球打著的玩;用一百零八英吋的液晶電視看高分辨率的武籐蘭絕版無碼A片娛樂。

其間除了章史在「樂」的時候被薔薇狠狠揍了一頓外,簡直是無所不為。

讓人流連忘返的三天,終於在章史極的極度不願意下來到了盡頭,走下船的章史臉色灰暗,如同對生活已經失去信心,將要趕赴刑場般的腳步沉重。

跟在章史身後下船的薔薇不耐煩的吼道:「你走快點好嗎?再給我晃來晃去,我一腳踹你下去!」

「喂,千萬別開這種玩笑,我們可在他前面啊。」前面的修笑著回頭,而閻先生嚇得直接雙手抓住了護欄。

薔薇抱怨道:「你們看看他猥瑣的嘴臉,要是讓他當了官,不貪污才有鬼。」

「難道你不知道是誰害的嗎?」章史眼帶淚光的回頭看去,「就在剛才,你居然將我最喜歡的光盤丟進了大海,你怎麼忍心做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不忍心,你腦袋裡就只有色情片,我這是在拯救你!」

「那可是絕版!絕版的武籐蘭!」

「丟了嗎?真可惜呀……」前面的閻先生突然遺憾的歎息了一聲,頓時引來無數異樣的眼光。

閻先生滿臉嚴肅的向修問道:「怎麼了?男人看A片犯法啊?難道你沒看過嗎?」

「你們的討論太刺激了,不適合我,我先下去了。」修怕了這群人,讓過前面的閻先生,先一步走下了船。

面對五輛等候的轎車,閻先生多嘴的問道:「大家打算怎麼回去?」

「我暫時就住在S市,所以可以直接回家。」修笑了笑。

「嘿嘿,我去機場。」閻先生也選定了一輛空車。

「我也要去機場,已經六天多沒有回公司了,明天還趕著回去工作。」嫣然說話的時候,看向了一旁的章史。

「我坐火車,飛機有海關,我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薔薇說話的同時,也看向了章史。

「好了……有趣的選擇題出現啦!」閻先生邪惡的笑了起來。

「我能先問個問題嗎?」章史顫抖著舉起了一根手指,「飛機和火車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到達W市?」

修回答道:「飛機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了;如果搭火車,估計要到明天下午吧。」

「那我還是坐火車好了,抱歉,那樣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章史想也不想的做出了選擇,畢竟沒有什麼比曠工更能吸引他的了。

「走吧,我們順路,一輛車就夠了。」薔薇帶著勝利者笑容的挽住了章史,將他拖向其中一輛轎車。

嫣然發誓自己看見薔薇對自己得意的瞟了一眼……

嫣然本想說如果章史肯坐飛機,就放他兩天假期。可最後還是放棄了如此明顯的示愛,只是默默低著頭,和閻先生坐進同一輛車裡。

開往機場的車上,閻先生半開導的說道:「你其實完全有辦法贏的,章史喜歡什麼你很清楚。」

「我當然會贏,因為我有薔薇沒有的權力。」

嫣然那沙啞的聲音說到最後讓閻先生都哆嗦了起來,感歎爭風吃醋的女人真是可怕。

雖然是坐火車,可薔薇從不會虧待自己,她大方的一口氣買下四張臥鋪車票,等於在火車上開了一間寬敞的包廂,折合來算,這個價格早就超過了打折的機票……

滿意的和章史一人一邊,薔薇側身看向章史,嘴角帶著壞懷的笑。

雖然已過了熄燈的時間,但章史床頭的小檯燈還亮著。他沒有睡著,瞪著眼睛看向車窗外漆黑的星空。

「你還在想你的絕版A片嗎?」

「雖然那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不過我正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薔薇如同等待著聽故事的小女孩,眼中充滿了期待。

「薔薇啊,你的分數都是累計的吧?」

「嗯,怎麼了?」

「你打算怎麼用這些分數?」

「你問這些幹什麼?」薔薇感覺到章史的語氣不太對。

「我想……只是想了一下,你其實可以用分數消除各國對你的通緝,憑集團的實力絕對能辦到的。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想成為神的女人,所以其實你累計到一定的分數便能離開遊戲,過與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了。」

包廂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怎麼,你嫌我跟你住在一起妨礙你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不希望……不希望你再偷東西了;雖然你很厲害,但這樣不好。」章史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你憑什麼說這樣不好?你根本就不瞭解我。」轉過了身去,薔薇生氣了,「如何生活還不用你來教我。你懂什麼……」

時間過去好一陣子,章史道歉了。

「對不起。」

「沒必要道歉,你是對的。」薔薇的聲音很輕,彷彿就要隱沒在窗外火車的運行聲中,「我也沒有打算一直偷下去,可我也有自己的目標,在達到目標之前,我必須繼續下去。這是我的師父教我的……」

「那是什麼?」

「我是女人,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這世界上最特別的珠寶,就可以不用當小偷了。」

「你找到了嗎?」

「沒有,因為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最特別的。」

「是嗎?」章史歎息地看向自己床邊的背包,苦笑了一下。

※※※※

長達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真是讓人下了地都感覺地面還在晃動。

薔薇似乎還在為昨夜的話題生氣,出了月台,她一直獨自走在前面,章史只能尷尬的跟隨在後。

章史並不知道薔薇為什麼生氣,氣到甚至不願和他共乘一輛計程車。

數數身上的零錢,看著遠去的計程車,章史突然發現他只能選擇坐公車或者步行了……

而在計程車上,一直好強傲慢的薔薇也低下頭,自嘲的笑了。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本以為章史不會介意她的過去,也不會介意她的身份。到最後,她發現自己錯了,原來小偷真的是個終身的職業,所有的人都不會忘記這樣的事實。

※※※※

得償所願的又多休息了一天,可當第二天的清晨來到時,章史還是記起了自己要上班的事實。

恢復到無精打采的生活,章史依舊每天無精打采的開始上班。

儘管W市的雪已下了六天,可老天爺還是毫不吝嗇的飄下大片的雪花。聽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冷氣團襲擊,但章史並不為自己趕上了這樣的奇觀而慶幸,因為他並不是能待在家裡看下雪的人。

穿上厚實的羽絨服,吐著濃郁的白煙,章史哆嗦著去上班了。

如果說那份薪資微薄的工作還有什麼值得讓章史牽掛的,那便是冬暖夏涼的空調供應了——作為國有企業,沒有人會擔心水電費這種可笑的問題。

可今天,章史的「在辦公室暖氣機邊裝死一整天」的計畫,一進辦公室就泡湯了。

「章史,你又遲到了!快去快去,嫣主管找你,幾天沒來,知道辦公室怎麼走吧?」大叔沒等章史坐下就揮著手將他趕了出去。

「完了……拖延上班一天……報應來的真快。」

自作孽不可活的章史頂著落下的雪花,快步跑向主辦公大樓。

走進嫣然的辦公室時,章史不自覺的嚥了一口口水,這辦公室的暖氣的確足以讓人流汗,可章史流下的卻是冷汗。

穿著一身職業套裝,嫣然坐在辦公桌前,手中唰唰的正簽署著各類的文件,桌邊還有一座這樣的文件小山。

「嫣主管,我來了,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章史聲音小得如同蚊蚋。

「這個給你,你先坐到一邊把這本書看完。」嫣然沒有抬頭,將一本厚實如同電話簿的大書丟到章史懷裡,「等我批示完了這些文件再和你談。」

「好的,主管你忙,我保證不出聲。」

章史諂媚的如同剛進宮的太監,聽話的坐在沙發上,才發現這笨重書籍的封面上,寫著︽企業管理學︾的字樣。

章史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看這樣的東西,但是為了避免引火燒身,他還是聽話的翻閱起來。

瞬間記憶力發動,章史如同機械般翻閱起厚實的書籍,聽見那像撕書般猛烈的翻書聲音,原本專心批閱文件的嫣然嘴角突然出現了微妙的笑容。

章史真的很聽話,除開偷懶的老毛病不談,當你認真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情時,他就能那麼的認真。所以讓他看書的時候,他便會格外的專心。

哪怕假裝批閱文件的嫣然已經停下手中的筆,全神貫注的看著他,章史還是在唰唰的翻著書。

嫣然相信,只有高中畢業的章史是根本沒辦法看懂企業管理這麼高深的知識。不管是專業的資料或是特殊的專有名詞,估計他腦袋裡都是一團糨糊,可他認真的表情卻讓嫣然笑得燦爛。

十五分鐘後,當章史連最後一頁的標價與出版社地址都看完,他才突然發現嫣然那雙帶著點點邪惡的目光。

「我……我看完了,嫣主管還有什麼吩咐嗎?」

面對此刻的嫣然,章史渾身不自在。

「看完了嗎?你確信沒有遺漏?」

「雖然有很多不懂——比如一些英文單詞我不會發音,但字母的排列順序不會記錯。全書有三百七十二萬四千四百五十六個文字,十萬三千三百一十三個數字。我不認識的各種特殊符號一萬五千九百四十個。英文字母……」

「好了,不用說了,我相信你確實都記住。」

嫣然連忙攔下章史,害怕自己笑出聲來。

讀了一輩子的書,嫣然還從沒見過誰如此背書的。

強忍笑意,嫣然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張白色的試卷遞給了章史,臉色頓時又恢復嚴肅,「現在給你第二個任務,把這張卷子填滿,不許錯一個。」

「不是吧,讓我考試啊?」章史的聲音都帶起了哭腔,抓著卷子的手像得了帕金森氏症般顫抖著,「我不過是曠工一天,不用這麼欺負我吧?大不了我星期六來加班還你一天好了……」

「少給我貧嘴,你仔細看看題目,所有問題在你剛才看的那本書上都有答案,你要真那麼神奇的記住每一個標點符號,這卷子一點都不難。而且,如果你做正確了,我就原諒你為了曠工,有飛機不坐坐火車的卑鄙行徑。」

「坐火車也卑鄙?」

章史傻了,聽嫣然的語氣自己好像犯了足夠槍斃的罪過般。

「不許頂嘴!你只有半個小時,現在已經過了兩分鐘了,快點!」嫣然拋了一支鋼筆給章史。

接過筆來,章史瘋狂的開始填寫。

頓時,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靜音空調細微的震動聲,和鋼筆劃過紙面的唰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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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9 17:15: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集 正反的悖論 第七章 讀書了,唉……

單手托著臉,桌子下的雙腳像小女孩般的來回甩著,嫣然的心情可能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好過吧?

看著章史皺著眉頭的高速填寫,嫣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可能在她潛意識裡就有支配他人的慾望,只是她並不知道而已。

沒有花完規定的半個小時,不過十分十四秒,氣喘吁吁的章史緊張得舉起填滿的考卷,「我……我……我完成了!」

畢恭畢敬的將試卷與鋼筆遞到嫣然桌前,倒退坐回沙發上時,章史已經快虛脫了。

「先不談正確與否,你的字……真難看。」

面對著比狂草還狂草的卷子,嫣然覺得自己像在看外星人的神秘訊息。

「能怪我嗎?你騙我說只要記得書的內容就沒關係了。可裡面卻有許多需要計算的題目,有一題我代入了七個不同的公式才算出結果。現在我腦袋裡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數字,好噁心,快吐了。」

流了太多的汗,章史端起面前茶几上的熱水瓶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溫水。

「我沒有騙你,那些計算公式也確實在你看的書裡,否則你怎麼回答得了這麼專業的企業管理計算題?」

戴上眼鏡,嫣然開始批閱試卷。

章史感歎地端起茶杯道:「這次我算是瞭解了,讀這些書的一定都是些腦袋有毛病的傢伙,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力資源分配、瞭解本土國情特性、發展有特色與核心力的企業?誰會怎樣沒事想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章史。」就在這時候,嫣然的批改已經完畢,「你想讀大學嗎?」

「噗!」

章史一下將口中的溫水全噴了出來,茫然的看向嫣然,「您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看我的表情像開玩笑嗎?」嫣然故意裝成無比嚴肅的模樣,「就在剛才,你做完的考卷便是W市石油工業大學企業管理系的入學考試卷,而且你拿了滿分。按照程序,你已經可以進這所大學讀企業管理了。」

「哪有這麼隨便的?我又沒有在考場正式的考試!」

「我是這所大學規劃設計系的名譽教授,我有資格監考與推薦學生入學。」嫣然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來,「而且你知道嗎?你的那份試卷考試時間限定為三小時,有超過兩成的學生連三個小時也寫不完,更別說十分鐘就拿到滿分了,用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優秀。我就奇怪,擁有這樣優秀的計算與記憶力,為什麼你沒能考上大學?」

「聯考的前一天,我在黃色錄影店看A片打算放鬆精神,誰知遇到警察臨檢,結果我在拘留所待了三天。等我出來的時候,考試早結束了……」

提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章史黯然神傷。

「我……我要是你媽,一定打爛你的屁股!」嫣然被氣得快昏倒了,「現在你給我聽好,公司高層前陣子有一個進修的名額,我決定讓你去。就是這所石油工業大學。」

「不去。」

「你到底明不明白進修的意義?」嫣然真的快被氣暈了,「石油工業大學是我們石油集團設立的大學,進修特招的名額向來只屬於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和他們的兒女所獨有。這次,連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如此難得的名額卻交由我來支配,所以你一定要去。」

章史依舊搖著腦袋:「不去,讀書很枯燥的,而且這麼冷的天讓我起床去上課,我情願在家裡睡大覺,你扣我曠工的工資吧,我認了。」

「我……我……」就在快崩潰前,嫣然突然平靜了下來,「那好吧,既然你的態度如此堅決,那麼你等等出門就去找會計部的小王。」

「……專門給人結算離職工資的小王?」章史不住的哆嗦起來。

「是啊,就是那個小王,你既然如此不服從上級安排,還是走路好了。反正分公司的管道更換已經快完成了,留你也沒多大用處。」

嫣然由抽屜裡取出一張離職申請書。

「你不會是跟我玩真的吧?你沒資格隨便開除人的,我要投訴!」章史流氓般的叫囂。

嫣然也是義正辭嚴道:「投訴?讓我幫你算算——你上個月無故曠工了一個月,接著這個月又無故曠工七天,一共三十八天,我憑什麼不能開除你?」

章史真的怒了,道:「那一個月是我讓人打爛了屁股不能下地,後來的七天是因為我被拖到海上去。這些你都是知道的,難道你讓我包著個唐老鴨一樣的屁股來上班啊?」

「那又怎樣?難道你想對集團說是迷失者遊戲耽誤了你的工作嗎?」嫣然笑著將兩張白色的單子推到桌前,一張是離職申請書,一張是入學申請書,「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讀書,要麼離職!」

「我……」章史的額頭滑過一滴豆大的汗珠。

※※※※

數個小時後,章史額頭的汗珠又滑落了一遍。

這次他面對的不是擅長威脅的嫣然,而是擅長打斷人腿的薔薇。

此時,房間中什麼聲音都沒有,章史與薔薇對坐矮桌前,電暖器在一旁散發著熱量,桌面上擺放著章史簽署的入學申請書。

雖然只是複印本,但章史那雞爪子寫出來的字,薔薇還是認識的。

「你說句話啊……這樣我好害怕。」章史低著頭,就像做錯事的小孩。

「說什麼?你這個老大不小,腦袋裡一天到晚只有武籐蘭的管線修理工居然突然說要去讀書,還是企業管理系?怎麼?你打算把全世界的修理工都組織起來,然後打敗微軟,稱霸全球嗎?」

「你就別笑我了,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但沒有辦法,不去讀書我就要離職了。」章史眼神逃避的看向一邊。

薔薇掏出支票本,氣憤的說道:「不就是為了那點屁工資嗎?跟我在一起,你還用擔心錢的問題嗎?一百萬夠不夠?不夠?一千萬呢?你要修多少年的管道才能賺足一千萬?」

「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主要是年底就要發年終了,五千多元啊……」說到最後,章史自己都講不下去了。

「章史,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一千萬不要,你還在乎五千塊?」薔薇呆住了,「我知道了,你是嫌棄我的錢是吧?因為我是小偷,錢都是偷來的,所以你不屑去用是吧?章史,你給我滾!去住校念那什麼破狗屁管理!拯救全世界吧!」

只見緊閉的房門「啪」的一聲打開,章史腦袋朝下的被摔了出來。

章史摔在走道的同時,無數的衣服、內褲以及他的旅行包也如同下雪般散落在他的四周。

又是啪的一聲,鋼鐵製的防盜門由內關上並且上了鎖,章史真擔心那力道有沒有震碎鄰居家的水杯……

天氣真的很冷,冷到走廊上連個看熱鬧的人也沒有。章史獨自將一件件衣服裝進背包,再把插在雪中的牙刷給拔出來。

一切收拾乾淨後,章史站在自己家的門前,想敲門,可抬起的卻手僵硬在半空。

又是那麼一剎那,章史腦海中的資料消失了,記憶也變得模糊。

「薔薇……你有在聽嗎?」

腦袋頂在冰冷的大門上,章史彷彿聽見了隔著門,門後薔薇的呼吸。

「其實你誤會了,我從沒有嫌棄過你,雖然你總是喊打喊殺,時不時還一個背摔讓我飛天,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你從不在乎我有沒有錢,哪怕陪我喝低劣的啤酒,三餐都吃泡麵,也從沒有嫌棄過我。

「你的笑容很美,看見你笑時,我突然發現原來我還是挺喜歡我的生活,因為每一次吃飯,你總會笑著問我今天過得怎麼樣。真的,我欠你的不只是那一顆子彈,還有一份生活的快樂,謝謝……」

門口,靠著鐵門坐在地上的薔薇用雙手摀住嘴巴,眼眶又開始濕潤了,但這次,薔薇是因為高興才哭的……

「我真的走了,但請你相信我,我比你更不想離開這個家。在學校裡,我一定會認真的讀書。嫣然說過,一個月後便有一場企業管理研究生的考試,只要通過那個,我就可以提前回家。

「對了,本來打算耶誕節親手送給你禮物,但那時候我大概還沒回來,所以只能讓你自己拆禮物了,我就放在床頭櫃第二層的最裡面,雖然我覺得挺貴的,不過在你看來可能和地攤貨沒什麼差別吧?最後祝你聖誕快樂……」

不久,薔薇終於打開了緊閉的房門,但章史已經不在了,潔白的雪地上,只留下一雙清晰的腳印。

神情恍惚的薔薇回到屋裡,獨自坐在床邊拉開了床頭櫃,取出的竟是一隻黑色的扁平盒子。

「啪」的一聲打開,當她看見盒子中安靜沉睡的項煉時,彷彿有一道光照進了薔薇的心裡,她單手摀住嘴巴,無法控制的流下淚水。

「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薔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當她看見粗心的章史連五十萬的標籤都沒有扯下來時,薔薇從沒有像這一刻的感動過。

在小偷生涯裡,她見過太多如雞蛋般大小的寶石,卻從沒有一顆能像面前的「晨光」般如此的美麗。

因為這是章史在游輪上用分數換來的,經歷了四輪隨時都會死掉的遊戲後,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分換來的。

對薔薇來說,一條五十萬的項煉算什麼?曾經有人為了跟薔薇上床出過比這更高十倍的價格。

但章史不同,他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五十萬是多少錢,可以如何去改變他這管道修理工的生活。

「我找到了,這世界上最特別的珠寶……」

深夜,天空中還飄著大雪,章史背著一個大大的旅行包,思考了半天。

掏掏荷包,他突然發現薔薇將他丟出來的時候,居然忘記連錢包也丟出來了。

站在明亮的路燈下,章史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耍帥,為什麼就不能像個普通的老公一樣,跪在門前求老婆放自己一馬?

思考了許久,章史下了一個決定……

※※※※

嫣然所在的高級公寓樓內,面對著明亮的化妝鏡,穿著睡袍,包裹著頭髮的嫣然正在敷面膜。

平常很容易就完成的工作,現在卻因為控制不住的發笑,半天也敷不勻。

不能怪嫣然,她實在太開心了,終於讓章史離開薔薇身邊的喜悅,遠比拿了設計大獎更能振奮人心。

就在嫣然笑著和面膜戰鬥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

「來了。」

敷上了好不容易拉平的面膜,嫣然打開了大門。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臉色鐵青的章史。

「怎麼是你?」嫣然驚訝得讓面膜掉在地上。

「你能先讓我進去再說嗎?」章史的聲音像快死了一樣。

終於,坐在溫暖的沙發上,喝足整整兩杯的熱咖啡後,章史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嫣然詭異的笑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麼晚來找我的原因了嗎?」

「還不是因為你逼我去讀書!薔薇生氣了,把我趕了出來。現在我身無分文,來你這都是用走的。你要不讓我借宿就直接殺了我吧,反正我出去了也是當冰雕。」

「算我怕了你,你睡沙發吧,我這是一室一廳,沒有多餘的床給你。但是先說好,你要是敢夜襲我,我就……」

說到最後,嫣然的臉都不由得紅了起來。

「放心吧,我的小弟弟都已經凍得沒知覺了,沒那個興趣。」

「給我去死!」

拿起了身邊的抱枕,嫣然一下丟在了章史的臉上。

這一夜,雖然客廳裡睡著一個小弟弟可能已經解凍的男人,但嫣然卻從沒有如此的踏實過,至少她知道自己愛著的那個男人就在隔壁打著呼嚕。

※※※※

第二天清晨,斷斷續續下了八天的大雪終於停了,可稀薄的太陽光還不足以融化數天來的積雪,氣溫依舊是酷似北極。

在這樣的早晨,章史從來都只會做兩件事情——睡覺,或者悶著頭睡覺。不過現在寄人籬下的他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了,剛剛七點,章史就被嫣然給打了起來。

在吃了一頓比自己弄得好吃上百倍的早餐後,章史又被嫣然塞進她的車裡。

章史申請到後座補覺未果,一副臭臉的他坐在副駕駛位上,用靠著車窗流口水的姿勢以示抗議。

嫣然叫喊著一邊開車,一邊遞著紙巾,「我說,你就不能保持清醒幾分鐘嗎?給我把口水擦乾淨!要死啦!都流到車門框上啦!」

「清醒?過了十點以後再說。你太過分了,這麼早就叫我起床,我欠你錢嗎?」章史如同說夢話一般的喃喃回答道。

「你腦袋裡到底裝什麼的,忘記了今天要去見系教授了?順利的話,今天下午就能上你在大學裡的第一堂課了。」

嫣然想到這裡,又笑了起來。

「是嗎?那為什麼是你送我去?」章史真不知道他目前的狀態是昏迷還是清醒。

「因為我和你在同一個系裡上課。」嫣然說的支支吾吾。

「什麼?」章史頓時驚醒,「你不是那學校設計系的名譽教授嗎?為什麼你還要讀書?」

「你也說了是設計系,企業管理我也是剛開始學了一年,平常早上我都只是在公司打個照面,吩咐下工作,然後就去讀書了。」嫣然為自己良好的時間分配而驕傲。

「偷懶女,怪不得老找不到你,你居然一邊拿工資一邊讀書?」

章史不滿的擦拭起嘴角的口水。

「輪不到你來說我!對了,大學在郊區,雖然……雖然我建議你住校,但你……住得習慣嗎?」嫣然更加的支支吾吾了。

「只要寢室沒『斷背』,我沒什麼問題。」

「其實你可以……可以暫時和我一起住的,我有車,每天的課程又一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上學。」嫣然說話的時候,忍不住狡詐的笑了起來。

「是嗎?那我乾脆住自己家,你每天早上開車來接我,這樣不是……」

「你還是住學校吧!白癡……」

※※※※

有嫣然的極力推薦,外加上滿分的入級考試成績,章史很順利的便通過了教授的認可。

但是章史並不怎麼喜歡他,因為這姓交的老頭同樣的也不喜歡章史。那上下打量章史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充滿了不信任感,好像章史這樣的管線工竟然能答出滿分的企業管理考卷,應該是世界的第八大奇跡一樣。

離開了系教授的辦公室,章史得到兩樣東西——一個是寢室的鑰匙,八人合住十六平方米的寢室,另一個便是臨時學號「九五二七」。

在嫣然強烈的要求下,章史「前往寢室倒頭就睡」的計畫破滅,取而代之的是「與嫣然一同參觀石油工業大學」的計畫……

說來這和國有最大企業「勾結」的石油工業大學還真不是一般的闊氣。佔地五千餘畝,建築面積上百萬平方米,光圖書館就有四個,二十幾棟的教學樓,四座足球場,籃球場數都數不過來了。

更了不得的是,這裡光教書的就有三千多人,學生超過五萬。每天這些人光吃飯的米都是天文數字。

漫步在這樣的校園,章史找不到嫣然所說的榮譽感,反倒是眾多新鮮的資料讓沒睡醒的章史腦袋發痛。

「怎樣?成為大學生的感覺如何?」死死挽住章史的肩膀,嫣然炫耀著。

「先不談我的感覺如何,你難道不覺得不自在嗎?」章史說著看向了身邊一對剛剛走過去的學生,「就在剛才,我們走了兩百七十三米,身邊就經過了一百二十三個學生……」

「這裡學生本來就多。」嫣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可他們全都在看我們兩個,不對,從目光的角度來說,應該都是先看了你半天才順帶的看看我。你在這裡很出名嗎?」

「沒什麼,就是上個月有人無聊主辦了個校花評選,我得了個第一後,這些人就老喜歡這樣看我,我習慣了,你也會慢慢習慣的。」

嫣然說的輕鬆,章史卻有點打顫,因為他明顯看見了許多男生眼中妒忌的怒火。

果然,章史可怕的預感還沒有三秒就應驗了。

在經過一片露天籃球場的時候,章史剛剛側頭看去,視線便被一顆旋轉的籃球給掩蓋。

優秀的大腦處理能力,讓章史甚至計算出籃球自轉的速度以及地心引力的影響。但章史的身體的反應就不是這麼有效率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哎呀」的叫了一聲,然後倒在地上。

當籃球滾到一邊的時候,他的臉上也印下籃球表面的紋理,鼻血順著人中流了出來。

「章史,你沒事吧?」

驚慌失措的嫣然蹲在章史身邊,焦急地用手擦拭著章史的鼻血。

「我沒事,正好鼻塞,這下完全通了。」章史像個白癡般的還在笑著。

「抱歉,手滑了。」一個身影走過來,單手抓起路邊的籃球。

「你看什麼地方啊?沒看見有人嗎……是你?」

生氣的嫣然看了過去,竟發現這人自己認識。

章史支撐著上半身看去,才發現自己被完全籠罩在這傢伙的陰影裡。

一米九的個頭,零下四度的氣溫卻只穿著短褲背心的籃球服,稜角分明的臉如同香港漫畫裡的英雄,一身健壯的肌肉上還帶著運動後的汗水。

「下雪天,室外就是不好練球。」單手抱著籃球,男人抱怨道。

「尹天豪,你少給我裝蒜!全國大學生籃球賽的MVP會手滑,鬼才信你!」嫣然用特有的沙啞嗓音吼著,終於記起章史還在地上,攙扶著他站了起來。

「能怪我嗎?我送花你不收,接你下課你走後門,約你看電影,結果來了個一百八十斤的醜女。心情如此不好,球技自然下降了。下次,如果還看見你和這位男性朋友一起逛校園,估計就不只流鼻血這麼簡單了。」

彎著腰的與章史面對面,尹天豪的冷笑讓章史想起了冥王。

「我跟什麼人逛學校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嫣然生氣的一把拉住章史,將他硬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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