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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海藍]愛情不打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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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1:58:16 |倒序瀏覽
愛情不打烊 作者:海藍

這個和她同姓的傢伙實在粉奇怪,
兩人上同一個高中時,
他明明表現出一副要自己離他遠一點的模樣,
畢業後卻又莫名其妙地跑來和她念同一所大學.
和她吵吵鬧鬧了四年,好不容易兩人終於畢業了,
這會兒,他大少爺竟要她進入他家開的大公司,陪他一塊上班,
理由是-他已經習慣有她當對手的日子?!
真的是個粉奇怪的傢伙...
不會吧?
原來這傢伙糾纏了她這麼多年,
全是因為他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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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1:58:42
第一章

  又是金秋九月丹桂飄香時,也是新一學年的入學日。
  「喂!喂!」校園裡,一個女孩一邊用力揮動雙手、奮步急追前頭的人兒,一邊努力扯開嗓門喊:「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前面的那位女同學,你到底聽不聽得懂國語?我說——歐陽於蘭!你等我一下——」
  可惡的歐陽!雙手按在腿上,彎腰喘氣再喘氣,錢小會的俏臉繃得緊緊的,「什麼好朋友嘛!可惡的歐陽……」
  「喲!我們的歐陽又哪裡惹到您大小姐啦?看在小生的金面上,您老人家就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吧!」一個幸災樂禍的嬉笑聲音傳進了她的雙耳。
  「討厭的死胖子,你給我閃一邊去!」扭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大胖子,錢小會咬咬牙說:「沒看到我正在生氣呀?還金面?我看是肥面!」
  「喂喂!」被喚作死胖子的肖照不高興了,「不准喊我死胖子!錢小會,我可是會翻臉的!」
  「有本事你儘管去翻臉呀!哼,誰怕誰呀?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錢小會一連串地亂喊。
  「錢小會!」肖照睨了一眼周圍偷笑的人群,頓覺面子全失。嗚,長得胖又不是他的錯,他也想減肥啊!
  「死胖子!」
  「誰又那麼大膽……歐陽,你怎麼回來啦?」肖照原本正要凶巴巴地咆哮一番,但視線在掃到來人後,口氣立刻軟了下來。
  「你們又在吵架了?」被喚作歐陽、個子小小的小女生背著雙手,慢悠悠地圍著肖照繞上一圈,「死胖子,這外號我沒叫錯吧?」
  「算我求求你行不行?歐陽,求你閉上你的金口,行吧?」肖照求道。可惡,這外號真是有損他男子漢的威風。被一個小女生這樣取笑,嗚,以後他還怎樣交女朋友嘛!
  「好了好了,我閉嘴、我閉嘴!」笑瞇瞇地豎起一根手指搖一搖,歐陽歪了歪頭,「中午了耶,你們到底去不去吃飯?」她好餓啊。
  「剛才你跑得那麼快,就是為了去吃飯?」錢小會不敢置信,「我還以為……」
  「以為我去找那個五百年前的一家人單挑?」歐陽依舊笑瞇瞇的,「我身子這麼單薄,膽子又那麼小,我才不會呢!」
  「你單薄?你膽小?你不會?」剛剛幾乎要撕破臉皮的錢小會與肖照兩個人聽聞此言,馬上不約而同地站到同一陣線,「誰信——」
  「啊!你們竟然不信我!枉費我捨棄吃飯的大計,回來給你們充當和事佬!嗚……」
  「好了,少裝了!」錢小會忍不住敲了歐陽的腦袋一下,「怎麼不說又忘了帶錢?」
  「對呀,少裝可憐了!」肖照也捶了歐陽的肩膀一記,順勢摟住正嗚嗚假哭的人,「算我倒霉!今日我請客,行了吧?」
  「不是我逼你請的喲!」歐陽一下子抬起笑咪咪的臉。
  「我自願的!」肖照翻一翻白眼。
  「誰希罕呀?」一旁自覺備受冷落的錢小會擠過來,緊緊纏住歐陽的手臂,「走,歐陽!我請你!」
  「喂,你幹嘛湊熱鬧?」肖照出聲。
  「歐陽可是我的好姐妹耶!」
  「胡說八道,歐陽明明是我的好兄弟!」
  「你胡說八道!」
  「你才……」
  三人一路吵吵鬧鬧,旁若無人地往餐廳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
  許久過後,眾人紛紛討論了起來:「他們是誰呀?哪個班的?」
  「那個矮個子女生是從哪裡來的呀?」
  「他們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你不知道他們呀?他們可是大大的有名喲!那個肖照、錢小會是今年高一的新生,都是中學時拿過全國數學奧林匹克金牌的選手!」
  「對了,那個乍看很不起眼的小女生就是歐陽於蘭呀!」
  「歐陽於蘭?」
  「那個基測總分最高的女歐陽——」
  「那個拿走我們學校最高入學獎學金的歐陽於蘭嗎?」
  「天啊,真的假的?」
  「不會吧?」
  來自偏遠的山區,卻考了全台最高的分數,進了眾人都擠不進的第一中學,拿了最高的一筆獎學金的神話人物——竟、竟、竟然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普通小女生?簡直是打擊大眾嘛!
  「還是那個男歐陽比較對得起大眾的期望。」
  「是呀,長得又高又帥,又會打一手好籃球,成績又棒。」
  「喂,剛才那個死胖子是吧?他是說兩個男女歐陽要拚命?」
  「拼什麼命?雖說兩個歐陽皆拿到基測總分最高分,又同獲第一中學最高獎學金,可他們至今仍是無緣相見耶!」
  「為什麼?」聽說兩個人還是同班呢!
  「笨!男歐陽被校隊借去打籃球賽,沒參加新生訓練嘛!」
  「可如今正式開學了,兩個歐陽總也該見到面了吧?」
  「是呀!他們可是我們一中建校以來最大的新聞喲!」
  一男一女,同獲獎學金,同獲總分最高,同姓「歐陽」,還是同月同日生!真是幾百年也碰不到的天下奇聞喲!
  「喂,你說他們是不是姐弟?」太過巧合了吧?
  「不可能吧?歐陽於蘭來自山區,而聽說歐陽川他家很有錢的!」
  「哇,一男一女,同時入學,並列第一,不分高下,會不會發展出一段纏綿俳惻的戀情呢?」很符合言情小說的情節呢!
  「纏你個頭啦!那個男歐陽今早剛剛踏入我們一中的校門,不知就有多少花癡女為他瘋狂?哪有空理那不起眼的女歐陽?」
  「你說他像不像那個漫畫中的流川楓——」一樣的帥、一樣的我行我素、一樣的獨來獨往、一樣的酷,又一樣的會打籃球!
  「嗯,真的有一點點哦!哎呀,我們快一點去吃飯啦,下午有物理測驗。」嗚,高三的學生,命苦啊。
  「啊!我差點忘了!」嘰嘰喳喳的幾路人馬,頓時作鳥獸散。
  ***  ***  *** 
  「嗨!你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男歐陽——歐陽川嗎?」
  一個好奇的、清脆的女聲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嚇跑了歐陽川濃濃的睡意。
  「喂,我在問你,不可以假裝沒聽到哦!」太沒禮貌了吧?這個人竟然依舊埋在桌上,動也不動,歐陽於蘭氣悶地握了握雙拳。
  正值午休時間,大部分住校同學都回宿舍休息去了。只有她,還有這個睡蟲,因為無處可去,只能窩在教室裡消磨時光。沒辦法,她不住校,住處又有點遠,不想回去。除了教室,她真的無處可去。
  「嗨!」再喚一聲,她不悅極了。「歐陽川,姐姐在問你活呢!不可以不禮貌喔——」伸手,她大力地拍拍那個正伏桌午睡的人。
  抬頭,歐陽川懶懶地睜開雙眼,掃一眼面前的小女生後,再度趴回桌上,閉眼,睡。
  「喂,歐陽川!我好意陪你聊天,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她的聲音裡有點火氣了。啊!他還睡?還不理她?
  「歐、陽、川!」她彎腰,將嘴湊近那顆趴在桌上的大頭,大喊。
  「啊——」她的叫喊聲驚得歐陽川一下子跳站起身,瞪視著她。
  她不著痕跡地後退五大步。呼,他個頭也太高了點吧?高她幾乎一個頭耶!顯而易見的,她打不贏人家的,但是氣勢上還是不能輸。
  「看、看什麼!」她沒有膽怯喔!
  「告訴你,我其實早看你不順眼了!」她也有一肚子火沒處散呢!
  「你哪裡的學校不好念?為什麼偏也要念這裡?念就念了,可你為什麼偏偏也姓歐陽……姓歐陽就姓歐陽,你又幹嘛非生日和我同一天不可?」
  用力吸一口氣,她頭昂得高高的,繼續說:「你考試時又幹嘛要考和我一樣的分數?你不知道這樣子我很吃虧嗎?我考來這裡,是為了爭一口氣外加賺一點兒獎學金耶!現在可好了,我的成績不是全台灣第一,我的獎學金也被你分了一半!嗚,我拼了半年的命,因為你,算是白拼了。」她劈里啪啦地說個不停。
  「你還瞪我?你竟然還敢瞪我!」太不給她歐陽於蘭面子了嘛!
  無言地看面前的小個子女生又蹦又跳、又揮拳又踢腿的激烈表演,歐陽川無聲地一歎,高瘦的軀體再次坐下、彎身、埋頭,繼續作他的春秋美夢。什麼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個女生簡直就是白癡一個。
  「啊!」氣死她了!
  「歐、歐陽,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半瞇著睡眼,剛跨進教室的肖照驚奇地看著此情此景,睡意全消。
  「心裡不舒服!」歐陽於蘭雙手用力地一拍書桌,震得桌上的書冊一陣猛跳。她咬咬牙,一隻手指指向那個依然埋頭大睡的「五百年前的家人」,恨恨地說道:「我簡直太失敗了——那可是我的弟弟耶,但他竟然不屑理我!嗚,百年之後,我歐陽於蘭要如何去見我九泉之下的祖先喲!我沒臉活了……嗚……」
  一場苦情戲碼,讓陸續返回教室的同學們看得目瞪口呆。
  「哇!拜託,歐陽!你演得太誇張啦!」肖照出聲笑道。矯揉造作的小女子形象不適合她啦!
  「是呀,你還是原先的模樣好。歐陽,說句實話,你生為女兒身,簡直是老天的惡意玩笑,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稱兄道弟。」
  「對,對!我也是!」
  「我也深有同感!」
  一時間,亂烘烘的教室裡過半數的男生皆豪爽地拍拍歐陽於蘭的背調侃道,頓時氣煞她。
  「死胖子!我說你們夠了沒有?」一個女聲插進來,是錢小會。
  嗚,還是小會好!歐陽於蘭立刻轉身,投入錢小會大張的懷抱中。
  「於蘭幹嘛想不開地要和你們這些臭男生稱兄道弟的?她可是我們的好姐妹耶!」
  「就是呀!於蘭是女生!請你們不要搞錯了性別!」班中的女同學紛紛爆出不平之音。
  「好了,於蘭,我們不理他們這些臭男生!」
  「對呀,於蘭。你比他們男生強多了,他們哪一個跑步是你的對手?」
  「是啊,別理他們!」
  歐陽於蘭越想越氣,眼角瞄到那個始終置身事外、趴在桌子上睡大覺的同姓人,她一指甩過去,「都是這個歐陽男啦!」
  眾人的視線隨她的手指瞧過去。
  「我好心好意地向他自我介紹耶!可他不領情也就罷了,還一副不屑的樣子,竟然不理我。」這讓從小在人群之中倍受擁戴的她如何受得了?
  「哦。」眾人一致點頭。
  嗚,好失敗!從小到大一向都是男女通殺的她,第一次出師不利,她好不甘心啊!
  「而且他竟然還……瞪我!」
  「哇!」眾人驚訝地出聲,實在佩服歐陽川,竟然沒有拜倒在活力四射、魅力無邊的歐陽寶貝於蘭的褲下!
  「喂,你們到底是支援哪一邊的?」歐陽於蘭怒道。
  「我們自然是支援你的呀!」經過半個月的新生訓練,令班所有的同學全拜倒在歐陽於蘭這個小個子女生的腳下。因為她魅力非凡、豪爽大方,總是不服輸、總是勇往直前、總是無憂無慮、總是開開心心、總是單單純純,總是……少了一根筋!總之,大伙就是喜歡她!
  「誰一邊的呀?」突然,一個聽來好慈祥的聲音輕輕插了進來。
  啊,導師駕到!同學們立刻四下飛竄,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剛進門的導師劉益源走上台,笑瞇瞇地掃過台下所有的學生。
  「今天雖然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但老師知道,經過十五天的新生訓練,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大家如今都是高中生了,老師也不想很古板地教訓你們。在這裡,我只想說兩點。」他伸出兩根手指來,笑著搖了搖。
  「第一,大家都知道,進了一中、進了我們資優班,就意味著三年之後,大家都會進入不同、但都是國立的著名大學。第二,大家要努力學習是應該的,但老師有個要求。」劉益源再望一望台下的學生,他挑挑眉說:「老師期望各位不要、也不可以成為書獃子。明白嗎?」
  全班同學大大地「喔」了一聲,以示明白。嘩啦啦,鼓掌聲隨後響起。
  「嗯,不錯。」劉益源頷首,「那麼,今天的首要工作是——」
  「選班長。」台下同學齊聲高唱。
  「各位的理想人選是——」
  「歐陽於蘭。」眾人指向焦點人物。
  「那麼,有請歐陽於蘭班長上台發表就職演說好不好?」劉益源從善如流。
  「不好。」眾人又一起搖頭。
  「為何?」劉益源露出不解之色。
  「因為寶貝蘭太搞笑了。」說完,眾人開始笑得東倒西歪,這個反應頓時氣死了歐陽於蘭。
  「好了,好了。」劉益源雙手一伸,止住了同學們的笑鬧,「我們一定要尊重、愛護、關心我們的寶……哦,是關心我們的歐陽於蘭班長,知不知道?」
  「知——道——」
  而從這一天開始,歐陽於蘭與歐陽川的梁子,也就莫名其妙地正式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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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1:59:01
第二章

  「喂!你幹嘛老跟著我?」
  既然在學校不肯搭理她,那麼為什麼放學後他卻陰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後?她轉彎他也轉彎,她過天橋他也過天橋,幹什麼呀?哼,她和他既然已經結下樑子了,就休想她再主動地對他講一句話!
  「喂,聽到了沒?不准再跟著我!」惡狠狠地晃一晃緊握的拳,歐陽於蘭有氣勢地示威道。
  只可惜人家依然理也不理她,甚至瞧也不瞧她一眼。歐陽川照樣背著書包、抱著籃球,大踏步地走著。
  好、可、惡!她暗暗地咬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再也不想浪費口舌。
  他們班上大部分都是外縣市的學生,除了她,還有她身後依然緊跟不捨、陰魂不散的傢伙外,班上的人幾乎都為住校生。其實她也蠻喜歡住校的,人多熱鬧嘛!可惜半年前,與老爸打賭的時候,她不幸輸了,只好答應他的條件——
  高中的三年,她將自力更生、離群獨居,看看能不能借此修身養性、脫胎換骨,重塑優雅的淑女形象!
  嗚,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優雅淑女」的料嘛!嗚,她不該受人騙、誇下海口說她能輕鬆考上一中的!看吧看吧,她是考上了沒錯,可她一點兒好處也沒得到,反而惹了一大堆的麻煩上身。什麼大姐大?她又不是黑社會的。什麼班長?其實她很懶的,早上要很早起床就夠她受罪的了,哪裡還有餘力給全班同學樹立什麼「早到遲退」的光榮典範?嗚,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天可以睡到中午十二點而沒有人打擾!
  而所有的麻煩事裡,最麻煩的就是這個和她不對盤的傢伙。
  「喂!」
  一聲冷哼,扯回了她的神志。她眨一眨有些呆滯的明眸,怔怔地望向歐陽川。
  「你是要繼續發呆,還是趕快進電梯?」歐陽川皺緊了眉,長指放在電梯開關上,冷冷地問她。
  發呆?她什麼時候發呆啦!困惑地摸摸滿頭亂糟糟的短髮,歐陽於蘭才遲鈍地發覺她已回到了她的新住所。
  「你呆夠了沒有?」若不是他從小的教養作怪,他才不屑搭理這株笨笨的白癡蘭。
  「誰發呆啦?」咦,他肯同她說話了?
  「你到底要不要上樓?」果真笨得沒救了。
  「當然要啊。」不上樓,她怎樣回她那個即將居住三個年頭的新窩?
  「那你發什麼呆?」實在忍不住了,他索性長手一伸,將那枚呆瓜揪進電梯,「幾樓?」
  「什麼幾樓?」
  「你住幾樓?」他額上的青筋凸起。
  「哦,十七樓。」她不在意地揮揮手。
  「這幢大樓只有十六層。」注意涵養啊,他培養了十幾年的涵養……
  「可我確實住在十七層啊!」她也沒有記錯。
  「你!」修養,修養,修養!
  「你好笨!」她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哇哇怪笑幾聲——用手一點他好看的鼻尖,「這幢大樓確實只有十六層正式住宅沒錯。可你別忘了,項樓的露天廣場上還有幾間小房子!」那幾間小房子當然也可以稱之為「十七層」啦!呵呵,小女子她正好就借居在那「十七層」裡,而且是白住哦,不用花錢掏租金的那種,房子正是她老爸提供的。
  歐陽川的俊臉一下子板了起來。
  「啊——」她再次發現了新大陸,「你也住這裡嗎?」
  哼!如果知道這株白癡蘭就住在他屋子上方的話,打死他也不要住這裡!想著,歐陽川一直停在電梯開關上的長指,就要氣憤地用力一按。
  「等一下!」不知死活的人在這時又大喊了一聲,「你拉我進電梯幹嗎?我不坐電梯,我只走樓梯啦!」她受不了這忽上忽下的怪物,還是雙腳踏在實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比較安全。
  他一句話也不肯再說,直接推她出電梯。電梯門一合,兩人終於分道揚鑣了。
  呀,忘記問他住哪一樓層,歐陽於蘭有點可惜地抓一抓頭髮。
  歐陽川?說不定她和他五百年前真是一家人呢!與她同一天生日?呵呵,那她是不是可以順便要塊蛋糕吃?
  竟然可以與她並列第一?嗚,看來她還要努力才行。畢竟,她不習慣頭頂上還有別人壓著。另外,她最想拿的獎學金也是一口獨吞比較爽。與他人共用?哼哼!她才捨不得呢!
  「好!就這麼決定了!」她的雙手互擊,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樓梯間迴盪。
  如果這個可惡的歐陽川肯主動同她說話,那麼她會好心放他一馬,考試時放點水,不會讓他輸得太難看。可如果他還是一副欠扁的樣子的話,那麼,哼哼,休怪她心狠手辣,用分數壓死他!天下沒她歐陽於蘭做不成的事!
  以往總覺得漫長的樓梯,今日在她精神大振的狀態之下,不知不覺已登頂成功。
  ***  ***  ***

  嗚,她的豪言壯語也不過才發下兩個月而已,卻已踢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塊鐵板。
  那個考試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常勝「歐陽」,如今竟不再是她歐陽於蘭!嗚,為什麼輸得很慘的「歐陽」,竟然會是她歐陽於蘭?嗚……她的努力……嗚……她慘死的腦細胞……嗚……她嚴重受傷的幼小心靈……嗚……
  「好了,好了,不要再演悲劇了好不好?」圍在她周圍的同學終於看不慣她難得的悲花傷月了。
  「就是嘛!人有失手,馬有亂蹄——下次努力不就可以了?」
  「可我這次的努力不就白白浪費掉了?」從出生至今天的這十六年裡,她還從未嘗到過敗北的滋味耶!嗚,今天她終於嘗到了,滋味果然是不太好。
  「你的努力浪費了?那我們這幫人的心血呢?」肖照代表大眾呼喊出心聲。
  「你們怎麼啦?」歐陽於蘭露出十分不解的樣子,「死胖子,你數學滿分,李子恆國文滿分,還有趙亮明歷史滿分,孫輝倫地理滿分,美美音樂也滿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次期中考,高一各科的第一名都在他們班了。
  「大姐大,九科的總分加起來,您老人家可比我們都多得多。」該哭的,應該是他們吧?就算有一科滿分又能怎樣?照樣登不上檯面啦!
  「是呀,總分全年級第二,你該高興了。」
  「嗚,可還有一個全年級第一不是嗎?」啊,她的心好痛!
  「他也不過比你多了零點五分!」肖照想跳樓。
  「嗚,你還敢在我面前提?」零點五分啊!足夠她自殺一百次了!
  「好,好。不提了,我們不提了。」
  「對,對。不用急,等期末考我們力爭上游就可以了嘛!」
  「是呀,歐陽,你別再這樣子了嘛!」
  「喂,喂!死胖子,你這是什麼表情?你不安慰安慰如此傷心的可憐人就罷了,幹嘛還一臉的嫌棄加噁心?嗚……我就知道你們是在看我的笑話!」
  「哎喲!」肖照抱緊了腦袋,被身邊的同學狠K了一頓,「我錯了,我錯了!」這年頭,說實話也犯法呀!
  「好!」用力一拍桌子,歐陽於蘭又猛地振奮了精神,昂首站了起來。四周的同學屏住了呼吸,都在猜測著他們的大姐大又要做出何等的驚世之舉。
  「我決定了,我要——」她的右手慢慢舉起,停在空中,而後猛地一指目標,「正式向你宣戰——」
  眾人順勢望去,被點名的人兒正靜伏在桌上,睡夢正濃。
  「歐陽,你、你要做什麼?」幾位女同學有一點點心疼。嗚,這是她們心愛的卡通真人版耶!歐陽不會太過心狠手辣,冷血地將他摧毀吧?
  「我要向你挑戰,歐、陽、川!」才不管那個人是不是聽進了耳,歐陽於蘭一字一句地咬牙吐出。
  「挑戰?」眾人瞠大了雙眼。
  「我發誓!下次考試我一定要拿比你更高的分數,我一定要壓過你!」
  「不要吧?」眾人一致哀號。如果歐陽真的說到做到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更可憐?他們的導師劉益源早就講過了,他們不準被歐陽超過太多,如果歐陽要做拚命三郎,那他們豈不是要成拚命四郎、拚命五郎?他們會追得很辛苦的!嗚,他們要哭啦!
  「歐陽,換一換吧,換一換吧!」
  「換什麼?」好奇怪,她只不過是不服輸而已,他們哭什麼?
  「換一種比試法吧。」不要危及他們嘛,他們不要承受無妄之災,他們拒絕!
  「什麼意思?」她歪頭。
  「不要比總分,我們跟他比……比……」比什麼才可以減少他們的辛苦?
  「比打籃球!」討論一陣後,眾人齊聲高喊。
  呵呵,歐陽不會打籃球啦!如果她去學打籃球了,勢必要減少學習的時間,那麼他們勢必也會輕鬆許多,不用太拚命,也不用擔心會被歐陽超過太多啦!耶!一舉數得哦!
  「打籃球?」歐陽於蘭奇怪地看著眾人。
  「對、對呀!」被眾人踹出去的替死鬼肖照一笑,「歐陽,你的口頭禪是什麼?」
  「天下沒歐陽辦不到的事!」眾人齊聲高呼。
  「對呀,那要比試的話,我們便同他比打籃球——」至少不會傷及他們這些無辜。
  「我?你認為可能嗎?」她才多高?而那個可惡的歐陽川又多高?身高差距懸殊,她根本沒勝算嘛!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我們的歐陽嘛!」
  「對呀,打籃球他現在是佔優勢。可如果我們一切從頭學起,不久之後,一舉擊敗了他,那麼,歐陽豈不是——」
  「天下無敵!」眾人又齊聲高呼。
  「激將喔!」她又不是笨蛋。
  「歐陽你不敢?」眾人挑釁。
  「有什麼不敢的?!」明知是激將,但她偏偏被激怒了。好,豁出去了!
  「歐陽川!」她大步走過去,大力一拍那個始終置身事外的人,「醒一醒!」
  歐陽川懶懶地抬起頭,半瞇的惺忪睡眼茫然四顧,顯然還沒明白過來情況。
  「我要和你比……投球!」她不是傻瓜。
  「投球?」不只歐陽川,教室內的眾人也有一點摸不著頭腦。
  「兩個月!」她秀出兩根手指,「兩個月後,我們比賽投籃。」
  「才兩個月?」眾人有點兒失望。
  「時間太長嗎?」可她從未正式接觸過籃球,兩個月能學會投球已是她的極限了。
  「不,不,時間一點也不長!」眾人連忙大喊。嗚,兩個月的輕鬆簡直少得可憐耶!
  「那好,就兩個月。」她昂首一哼,睨也不睨那個在發呆的人,「兩個月後,我和你單打獨鬥,看誰的投籃比較準。」
  歐陽川半瞇的惺忪睡眼緩緩睜開,他靜靜地望了望歐陽於蘭,而後,睡眼再合,趴下來繼續睡。
  「喂——」看不起她嗎?
  「好!我們作證!」肖照又跳出來打圓場,「兩個月後的今天,歐陽於蘭和歐陽川投籃比賽將如期舉行!無故退出者,輸!」
  傲氣地哼一聲,由眾人開道護送,歐陽姑娘光榮退場,去操場練球去也。說到做到,一向是寶貝蘭的作風。
  但歐陽川答應了嗎?埋在桌上的頭依舊一動不動,但他的雙眸卻緩緩地睜外了。歐陽於蘭嗎?有一點點意思了。當初進這所高中,他並未多想什麼,只是一如既往地認為第一非他莫屬。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愛極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可出乎意料之外的,在這裡,他竟然並非唯一的第一!
  「你哪裡的學校不好念?為什麼願也要念這裡?念就念了,可你為什麼偏偏也姓『歐陽』?姓『歐陽』就姓『歐陽』,你卻又幹嘛非生日和我同一天不可?你考試時又幹嘛要考和我一樣的分數……現在可好了,我的成績不是全台灣第一,我的獎學金也被你分了一半!嗚,我拼了半年的命,因為你,算是白拼了。」
  這些話,何嘗不是他想說給她聽的?永不服輸,勇往直前,絕不言敗。她的性子,與他何其相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喜歡的,就是這股牛般的衝勁。
  歐陽於蘭?歐陽川?或許,五百年前,他與她真的曾經是一家人。只是,五百年後的今天,他與她,卻成了冤家!
  冤家嗎?他喜歡這兩個字。
  輕輕笑意悄悄地爬上了歐陽川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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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1:59:21
第三章

  兩個月學會投籃?嗚,說的容易,當真實行起來,就難上加難了。
  首先是練習的時間。一天從早到晚七堂正課,加上早自習,她根本沒有閒暇去練習投球。就算晚上沒課,做完功課也已經將近晚上十點鐘了。此時的她早已累得只想呼呼大睡,哪裡還有力氣去投籃?投井還差不多!
  再說,學校是有一個大大的籃球場沒錯,但每日打籃球的人多如牛毛,根本輪不到她獨享一個球框來練習投籃。更別說什麼投籃的手法、姿勢、力度、角度、速度、準確度……她一點也不懂耶!怎麼去練?就算強行請體育老師給自己惡補三十分鐘,但她還是摸不著訣竅。
  嗚,她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她真的不該那麼衝動的。臭胖子,臭小會!說什麼和她是一邊的,絕對會鼎力助她練習投球。可他們才友情相助了幾天,便無情地撇下她孤單一人,各自去逍遙了。嗚,她可不可以不比了?大家既然是學生,自然應以學業為重,比成績、比分數才是正途嘛!幹嘛非要比什麼她一點兒也不拿手的籃球?可、可……她就是不服,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她就是要贏他!
  每每瞥到那個可惡的歐陽川事不關己地走來走去,每每看到他手中故意拋上拋下的討厭籃球,她心中就冒出一股怒火。學習成績她是一定要超過他的!投籃——她也要拼到底!
  哼,想一想美好的未來,當她高高地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一手握成績、一手托著籃球,被大家尊稱為「天下無敵全能歐陽」時,那是何等的風光。
  好,投籃就投籃!不就是小小的投籃嗎?她才不放在眼裡!她的眼裡,向來只有第一,只有絕不服輸!哼,等著瞧吧!等我風風光光地壓過了你的時候,我看你這個可惡的歐陽川還有何顏面在我面前威風!想到那令人心情舒暢的畫面,兩個月的辛苦也就真的不算什麼了。
  於是,歐陽於蘭頓時振奮了精神,馬上快手快腳地寫下兩個月的練習計劃。
  白天是絕不能浪費學習的時間,那麼投籃練習就放在晚間好了。至於投籃的練習地點,嗯——她的新窩不正是一個絕佳的所在嗎?寬大無人的頂樓廣場,絕對適宜她練球啦!至於教練嘛,算了,她是誰?她是絕頂聰明的歐陽於蘭咧,無師自通才值得驕傲呢——
  OK!時間、地點、教練完全解決!接下來,且看她歐陽於蘭大顯身手。
  先找來一個簡易籃框,把它高高架起來,再甜言蜜語地從體育老師那兒暫借了一個籃球來備用,每晚再多吃一碗飯補充體力,盡量將課後作業在校內消化先中。
  好了,萬事兼備,該認真學習投籃了!
  ***  ***  ***

  雖然已經夜深了,但四周的廣告燈仍將樓頂的一方天地照射得如同白晝。
  沒了嘈雜的聲響,少了人與她爭奪球框,歐陽於蘭看來似乎練得如魚得水,順手至極。只可惜投球的姿勢和方法不正確,十球就有九球投不進籃網。
  她努力舉高手臂,用力地投出手中的籃球,再看著那球從籃框旁滑落,然後氣狠狠地跑上前彎腰、撿球,接著走回原位,用盡吃奶的力氣狠拍幾下球,再舉高手臂、用力投出——
  一再重複的單調動作,命中率極低的笨拙投籃,卻因為她變化多端的面部表情和她精彩萬分的出口成髒,而讓歐陽川看得十分有趣。唔,她不應該叫做歐陽於蘭的。這粗魯的樣子,哪有一點兒嬌貴蘭花的優雅可愛?做—只竄來蹦去的小猴子還更適合她。嗯,或許她應該改名叫做歐陽於猴。
  噗咦——歐陽川忍不住笑出聲來。
  「誰在那裡!」凶巴巴的斥問立即丟過來。
  啊,被她發現了。聳聳肩,他無所謂地步出樓梯口的陰影區,慢慢地朝她走去。
  「你?」幹嘛?來偷看她的練習嗎?「都晚上十點鐘了,你來做什麼?我告訴你哦,我一定會打敗你的!」不管現在她投球的實力如何糟糕,但言語上,她絕不會認輸,氣勢上,她更要壓過他!
  他只瞅著她一頭的汗珠,不發一浯。
  「喂!」她臉上有寶貝呀?瞪她幹什麼?「你現在要和我比瞪眼嗎?我才不怕你!」她立刻對上他的視線。
  啊!走近一看,才知她的眼睛其實很漂亮的,只是眼神太凶了一點兒。歐陽川邊盯著她邊想。
  「喂,喂!」怎麼不瞪了?哈,比不過她吧?
  他依舊不發一語,再上前一步、大手一撈,從她的懷中輕輕鬆鬆地抓過籃球。他看也不看那高掛空中的籃框,只見他手腕輕輕一送,手中的籃球便咻的一聲,正中籃框。
  「示威呀?誰怕誰?我也會。」蹬蹬幾步跑上前,她彎腰撿起籃球,再蹬蹬地跑回來,學他的樣子將球丟出去,手中的籃球也發出咻的一聲響,卻是籃外空心!嗚,太丟臉了,竟然連籃框也沒碰到。
  「笑!笑什麼笑,人有失手,馬有亂蹄,你難道就是百發百中?」她跳腳,再跳腳。
  「你姿勢不對,手勢也不對。」他搖搖頭,上前幾步撿回籃球,「右手五指張開,左手要扶住球,不是兩手托球。你看,是這樣子。」他將拿球的正確姿勢比給她看。
  她抓一抓亂糟糟的短髮,奇怪地望著他。
  「看我幹嘛?」他學她。
  「你是誰?」不是那個不理人的歐陽川吧?
  「歐陽川。」他平淡地道出自己的大名。
  「哦,既然你是歐陽川——那你為什麼要來教我投籃?」懷疑地瞄一眼他雙手拿球的姿勢,她暗中揣測他是不是在誤導她。
  「你看,球要這樣舉起,雙腳要這樣。投球時要將球高高地舉過頭頂,用手腕和雙膝的力量。看清楚了,就這樣輕輕地投出去。」他逕自往下說。咻的一聲響,籃球再次入框。
  「明白了?」他再上前將籃球撿回來,塞還給有些呆呆的她,轉身往樓梯間走去。
  「喂!」她快步跑上前攔住他。
  「又怎麼了?」
  「你今晚到底為什麼要來?」他有點不同以往呢!
  「為什麼要來?」他皺著眉,望了她一眼,指了指腕上的手錶,「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整,麻煩你不要再用力砸球,以免擾人清夢。」一整晚,有一顆球在屋頂砸來砸去,讓人怎麼安心休息?
  「我已經很輕手輕腳了耶!」她抱歉地縮縮肩,吐吐舌,「所以大家派你做代表,來找我談判?」啊,如果真的打擾到了別人的休息,那真的是她的錯了。
  「不好意思,沒有什麼大家。」他輕輕聳肩,手指比向自已,「我是唯一的受害者。」因為大樓最高的十六層,歐陽姑娘腳踩的地方,正是他的屋頂。
  「你住十六層?」
  「對,十六層也只有我一人住。」他爸媽因為工作的關係,很少來這裡住。說穿了,爸媽買下這間住宅只是為了他方便就讀一中而己。這裡距離一中步行只需十分鐘,來往十分方便。
  「意思是我只打擾到你了?」嘻嘻!
  「君子者?小人乎?」
  淡淡一句古文,將她壓得翻起白眼。嗚,他會讀心術呀?
  「明白,收到。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啦!」好吧,好吧,她歐陽於蘭不是小人,而是謙謙君子。
  「那就好。」再淡淡地一點頭,他慢悠悠地返家去。
  她則摟著籃球,愣愣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許久才回神過來。啊——不對!他們明明是勢不兩立的對頭耶!怎麼突然間幾乎要握手言和了?難道是他明白自身的實力,不敢與她歐陽於蘭為敵了,所以特意來向她求和?呵呵,早說嘛!她歐陽於蘭的胸懷是很寬廣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好吧,既然他主動上門求和,她且放他一馬。
  她想也不想地立即順樓梯追下去,來在十六層唯一的大門前,咚咚咚地一陣猛敲。
  門被打開——
  「你幹嘛?」他正要安歇,卻又被不識相的人打擾了。
  「握一握手吧!」她豪爽地伸出右手,笑咪咪地望著他。
  他卻皺起了眉,手依然握在門把上。
  「喂!我是看在你主動求和的面子上,才不得不下樓來的呢!」她加重了「不得不」的語氣,顯示出自己是多麼的身不由己。
  「求和?」誰在向誰求和?他怎麼一點兒也不曉得?
  「你上頂樓教我怎樣將球丟進籃框,不是在向我求和嗎?」哎呀,面子值多少錢?想同她握手言和就明說嘛!做什麼暗示嘛!哇喔,臉紅了耶!呵呵!果真被她猜中了。
  「好啦!看在我們同姓歐陽、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我今日同意與你握手言和!」她伸手抓過他緊握門把的右手,握一握、搖一搖,算是完成了「握手言和」的儀式。
  好像觸到燃燒的熊熊火焰似的,他猛地縮回了被強行握住的右手。
  「咦,咦,你是男孩子耶!怎麼比我還臉皮薄呀?」她指著滿臉通紅的歐陽川哈哈大笑。「呵呵,不用害羞,我不會笑你的!」她踮起腳,伸手拍拍他的肩。
  啪!他拍開她的毛手。
  「怎麼啦?」好像生氣了耶!
  「第一,我上頂樓不是為了教你如何投籃,而是看不慣你亂丟籃球的姿勢,因為實在慘不忍睹。第二,我沒有要向你求什麼見鬼的和。我上樓頂,是為了警告你不要影響了別人的休息。」
  「什麼?」是她一廂情願了嗎?
  「第三,請不要亂認親戚。我雖然和你是一個姓氏,但五百年前卻未必是一家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講這種話。第四,我臉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生氣。現在,你可以讓我休息了嗎?」說完,他彬彬有禮地點點一頭,想閉門謝客。
  「好啊,那我不打擾了。」嗚,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那麼,晚安。」他轉過身,再客氣有禮地一點頭,想要關門。
  「等,再等一下!」一腳卡著門縫,她阻止他關門的舉動。
  「還有什麼事嗎?」
  「你的意思是我們?」她指一指門內的他,再比一比門外的自己,「仍然是對頭?」
  對頭?他愣了一下,聳聳肩,不置可否。因為他比較喜歡另外兩個字——冤家。
  「哼哼!」她是很有格調的歐陽於蘭,才不屑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他依然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好,兩個月。」她昂首,就算個頭矮他一截,但氣勢絕不比他少上一分一毫,「兩個月後,我們球場上見。」她要先在籃球場上打他個落花流水,而後再在考場上殺他個人仰馬翻!
  輕輕拍一拍剛才與他相握的右手,似在拍掉不存在的灰塵。而後,她轉身、舉步,昂首挺胸地上樓去也。
  唔,看來被他氣瘋了。點點頭,他關上房門,懶懶地踱回臥室,投身舒適的大床。
  突然——
  砰!砰!重物撞擊著屋頂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來,似乎打定主意要擾得他不得安眠。無所謂地聳聳肩,歐陽川關上床頭的燈。啊,忘了告訴她,他在原先的學校號稱「睡仙」,任天崩地裂,閃電雷鳴,只要他想睡,誰也打攪不了他……
  但,奇異的,今晚他竟然失眠了!頭頂的拍球聲還在繼續,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大。
  心,莫明地,動了!
  ***  ***  *** 
  兩個月後,一場轟動的投籃大對決如期舉行,兩位參賽者站於同一地點,各有十次投籃機會——結果兩人均是十投十中,打了個平手。
  投籃大對決便這樣收場了。只是,兩位歐陽於賽後對峙了許久,看得出兩人都是滿腹的不甘不願。
  尤其是歐陽川!他打籃球有十年了,十投十進自然是應該的,可她練習打球才不過僅僅兩個月而已,竟然也可以做到十投十中!兩相比較,輸家自然是他。
  再下來,期末考試臨近。結果,歐陽於蘭同樣以零點五分的些微弱差距擊敗了歐陽川。她不但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氣、洗清了先前的奇恥大辱,更讓一中全校師生首次目睹了平日總是一副酷酷模樣的歐陽川怒火中燒、面目猙獰的一面!
  兩個歐陽的戰爭也正式激烈開打。
  時間,一晃便是三年。三年裡,數十次的戰爭中,歐陽於蘭與歐陽川一次比一次鬥得厲害,一次比一次鬥得兇猛。學習成績自然是兩人比試的重點,三年數十回的大小考試下來,雙方互有勝敗,但最終還是一個平手。
  現在,一中裡流行的問候語是:「喂,這次考試誰得了年級總分第三名呀?」
  至於誰得了第一第二?嗚,這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反正不論再怎樣努力,最多也就是第三名而已。第一第二,是那兩人的專利啦!
  而隨著三年過去,這場戰爭也即將劃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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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1:59:44
第四章

  「你要讀哪所大學,到底決定了沒有?」
  夜深靜無聲,好不容易熬完了大考,換來短暫的輕鬆時光,歐陽於蘭便離開悶熱的小屋,在頂樓露天處鋪了涼席,想睡個好覺。偏偏有人不肯讓她呼呼大睡!嗚,她命好慘!歐陽於蘭悲慘地想著,決定不予理會。
  「喂,不要裝睡,快快回答!」
  有人依然不死心。嗚,她偏不要回答!
  「歐陽於蘭,你睡死了嗎?」
  是呀,是呀,她睡到最深沉的黑暗之境去了。誠實一點兒的,就趕快走人。
  「歐陽於蘭,幹嘛不肯面對現實?」這一回,這擾人的聲音裡多了幾分嘲弄,「反正這次考試,你鐵定會輸給我了。」
  「誰輸啦?」她終於忍無可忍,從涼席上跳起來,雙手一擦腰,吼回去:「成績還沒下來,你有透視眼呀?你哪一隻眼睛瞧見我的分數啦?哼哼,本姑娘告訴你,這回考試我贏定你了!」
  「唉,就算我贏了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好男不與女鬥嘛,是不是呀?」歐陽川忍不住仰天長歎一聲。
  「你——」咬一咬牙,她用力壓下滿腔的火氣,發癢的雙拳握了又握,最後,她不屑地哼上一聲,彎腰撿起自己用來納涼的竹蓆,大步返回白自己的小屋裡去。算了,她是誰?犯不著同小肚雞腸的奸人計較。她可是有著寬廣胸懷的歐陽於蘭耶!就當是瘋狗亂吠,沒什麼好惱的。她走人成了吧?
  可當她要關上門的那一刻,一隻大腳輕輕地往門上一卡。任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小小的門板就是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要幹嘛?」她狠狠地磨牙。這奇怪的歐陽川!平日像一塊冷漠寡言的臭石頭,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嘛?不但肯主動來找她麻煩,還一個勁兒地在她的耳邊聒噪,不讓她去補眠。
  「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到底決定讀哪所大學。」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她放棄與他比力氣,索性走進屋內。
  「我只問你想讀哪一所大學。」依他與她的實力,國內所有高等學府的入學通知書應該都是簡單可得,所以只問她想「讀」哪所學校。
  「你放心好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搶你的風頭,一定會與你錯開學校的。」不過,其實有這個討厭的傢伙存在,還是很不錯的。這三年的高中生涯,有他做競爭對手,她過得很精彩。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的。
  「什麼意思?」她厭戰了?不肯同他繼續鬥下去了?
  「意思是我和你,我們這一對著名的『歐陽冤家』終於可以拍手慶賀一番了!從今天起,世上不會再有『歐陽冤家』的存在嘍!」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兩個互不順眼的人終於可以各走各的路,不用再明爭暗鬥了。開心了吧?
  「你不想再和我讀同一所學校了?」歐陽川俊臉不禁一沉。
  「你也說了,這回大考我一定輸你。既然我會輸給你,那只好乖乖地躲到你看不見的角落去偷偷哭一哭嘍。」
  她無所謂地聳一聳肩,然後趴在書桌上,毫不在意被他看到不雅的坐姿。反正他們以後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嘛!
  「這可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歐陽於蘭。」他也輕鬆地斜靠在門板上,但語氣卻很嚴肅。
  「今天今晚、此時此刻的你,也一點兒都不像我認識的歐陽川喲!」她頂了回去。
  「你忘記投籃比賽時的你是怎樣的人了?」那一回的比賽他原本嗤之以鼻、不屑參與的,卻因為她的全力投入而心折,打破自己從不與人爭鬥的習慣,認真地接受了挑戰。由那時起,不管是考試也好,其他也罷,只要是她的挑戰,他全盤接下,從未回絕過。而今,她竟然不想再與他鬥下去了?就在他已漸上癮的同時,她怎能輕易地退出?他,絕對絕對不允許她這樣!
  「我才忘不了呢!」那一次的投籃結果雖是打了個平手,但她著實高興了許久,怎能忘了?
  「可你今天卻退縮了。」他點出她逃避的事實。
  「誰退縮了?」她瞪著他,一臉的不甘心。
  「不敢再跟我上同一個學校了,不是嗎?」
  「喂,話不能這樣講。」她認真地反駁他,「全國有多少所大學?就算讀同一所又能怎樣?你別忘了,大學可不比高中啊!」
  「你管大學怎樣?我只問你,你還敢不敢再同我鬥下去?」
  「嗯……」她認真地想了想,笑瞇瞇地點點頭,「我當然想呀!」人生在世,有一個競爭對手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那你想讀哪所大學?」他再問。
  「反正與你不會是同一所。」她也不是故意要氣他,而是實際情況正是如此,「唉,以後少了你這位五百年前的一家人,我會寂寞的。」
  「你到底什麼意思!」可惡的歐陽於蘭!既然說還想同他鬥,又幹什麼說和他不會是同一所?
  「可我說的是真的呀!」她無聊地敲打著書桌,看也不看快要被她氣得失控的同姓冤家,「你的目標一定是最著名的那所超級名校。而我呢?嗚……我只想繼續混日子嘛!所以只好忍痛……」
  「你又演什麼戲——」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她氣死!「我只是問你,你的入學志願填的是哪一所學校!」
  「你想知道呀?」她爽快地隨手從抽屜中抽出一頁紙來,在他眼前飛快地一晃,「看清楚了沒?」
  「你給我!」他又不是電腦掃瞄器,哪能在那麼短暫的千分之一秒裡,看清那張紙上模糊的字跡。
  「我為什麼要給你?!」她還是笑咪咪的,一下子躲開了他伸來的手,將那頁紙又塞回抽屜中。
  「你!」這一回,輪到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雙眼冒火了,
  「呵呵,我為什麼要讓你看我的志願?」
  「歐陽於蘭!」
  「咦,那麼大聲幹嘛?我又不是耳聾。」她趴在桌上,護住抽屜,「而且,你不講禮貌。」
  「請你讓我看一下。」可以了吧?
  「不要。」她回答得乾乾脆脆,「就連我爸也騙不到這張紙看一眼,我們又非親非故的,對不對?」哈哈,難得冷漠的歐陽川有暴躁的時候耶!
  「我和你同姓歐陽。」
  「那又怎樣?就算同一個姓氏,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人呢!喔?」她的記憶力超強,依然將他三年前的話記得牢牢的。
  「我們同月同日生。」這也是緣分吧?
  「那又怎樣?」
  「你到底讓不讓我看?」他跨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不讓。」誰怕誰?她算準了他不敢來硬的。
  「那——對不起了。」他兩手飛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後一抱,再用高瘦的身體阻止她的反撲,然後一拉抽屜——哼,手到擒來!
  「啊!卑鄙!無恥!小人!」敢給她來硬的?
  身高不如人沒關係,力氣不如人沒關係,可她卻有一項自豪了十九年的獨門武器——咬!尖尖的利齒冷光一閃,她快狠準地咬上近在眼前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會選這所學校。」仿若被人狠咬的手臂不是他的一樣,歐陽川漂亮的眼仔細掃過志願表上唯一的志願,淡淡的笑浮上臉龐。
  我咬,我咬,我再咬!
  「喂,我流點血沒關係,但請你小心你那潔白的牙齒會斷掉哦。」他不痛不癢,甚至戲請地曲指輕彈了她一記。
  「你才……」她忍不住習慣性地反駁。誰知道一張嘴,她牙下的犧牲品便立刻飛走了。啊,好奸詐的小人!
  「是哪一位同學稱為『謙謙君子』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嘖,還真是動口不動手呀——」哇,力氣夠大,牙齒夠利,手段夠狠,還真給他留下了永生難忘的紀念。他抬起手臂,望著那鮮紅的兩排牙印。良久,他奇異地瞅了她一眼,然後低首雙唇吮上了那牙印。
  好、好、好……噁心啊!她感覺到一股酸水湧上喉頭。
  「你要負責任喲!」他晃一晃她暴行下的罪證,「我可是『創痕性膚質』。」
  「什、什麼意思?」她後悔剛才的一時衝動了。就算這可惡的歐陽川用卑鄙手段搶了她的志願看,她也不該動粗的。
  「對不起。」她不甘不願地咕噥一聲。不管怎樣,她是不應該把他咬流血的。
  「你以為說一聲對不起就行了?我可先說明,我的體質很古怪的,只要有一點點破皮流血,就會留下傷疤。」而這兩排牙印,大概會伴隨他一生一世了。
  「哪有這樣的事!」唬她呀?「大不了我掏錢給你整形,這樣成了吧?」
  「那倒不用。」他聳聳肩,望著依然泛血的傷痕,似在欣賞無價的珍寶,「你只要負責就好。」
  負責?她掏錢不就是負責了?
  「唔,志願還你。」他將手中的那張紙塞還給她,挑挑眉,「為什麼選擇它?」
  「因為去那裡的話,就不用搬家啦!」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住這裡三年了。既然住得很舒服,又不用付房租水電!那我幹嘛要換地方住?」
  她又不是傻子,有現成的便宜不佔,偏去掏腰包住宿舍?以前的自己是喜歡熱鬧、喜歡幾個人共居一室、嘰嘰喳喳沒錯——但那是從前啦!高中這三年,她獨居在這無人打擾的空中閣樓之中,習慣了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自然不想搬走了。
  「因為可以居高臨下、俯視蒼生?對不對?」
  「你也有同感呀?」她驚奇地望著他,「你試過沒?如果唸書念得困了,就跑到樓沿往下看——哇,保證立刻嚇得你清醒過來!」她有點兒懼高症。
  「你自虐呀!」怪不得成績這麼好,原來不是沒道理的。
  「你管我!」鬧了一晚上,也有點兒累了。「好啦,你已經知道了。因為我懶得搬家,所以只好別無選擇地就讀本市唯一的一所大學。這樣行了吧?」該走人了吧?
  他點頭,身形卻沒動。
  「因此,你也明白我為什麼說絕對不會和你再同校了吧?」還不走呀?
  他再度點頭,依然屹立不動。
  「那麼,再見、拜拜,後會無期——」她索性用力地把他往外推。
  等明日把志願表送出去,她就可以回老家窩上兩個月嘍!啊!逍遙自在,自在逍遙啊!她才不管自己可以上什麼名校,她只想做一名快樂無憂的大學生。讀什麼學校不是一樣,只要自己努力,未來依舊美麗。
  「只怕你要失望了。」他任她咬牙切齒地用力推,身子仍舊穩如泰山,神秘地微笑著。
  「喂!」這人今日怎麼這樣番?「麻煩您老先生高抬貴眼,望一望手上的表——」已經是午夜一點鐘了耶!
  「你餓不餓?」他牛頭不對馬嘴地答非所問。
  「唔……」聽他這麼一講,還真的有些餓了。
  「我那裡有紅燒魚,還有白飯,你吃不吃?」就算高中三年他與她是冤家對頭,但她的口味愛好,他可是清楚得很。
  「唔……」這一回,她開始忍不住吞口水了。
  「如何?就算是慶祝我們兩個冤家終於要告別高中生涯、開始新的人生了吧,你吃不吃?」
  「我不吃剩飯剩菜。」她掙扎著。
  「新鮮出爐,絕對是美味佳餚!」他繼續誘惑她。
  「那——好吧!」她高傲地昂起頭,彷彿是他無上的殊榮。「是你硬要請我的哦!」
  「對,是我請!」這丫頭真是的!
  「那還賴在我這裡幹嘛?」還不前面帶路!
  「你……」還真是氣得人牙癢,「請吧,尊敬的女王陛下!」他側身彎腰,沒好氣地說。
  「嗯。」她果真走得猶如出巡的女王般威風凜凜,「看在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今日我就給你個面子,去你家參觀一番。」
  嘻嘻!說起來他們住了三年的樓上樓下,也算是近鄰,卻極少私下往來。好吧,三年的鄰居呢,今日,她就去探一探同姓勁敵的家。啊,當然也要順便飽餐一頓。
  ***  ***  ***

  「喂,歐陽川,你到底弄好了沒有?」她快餓昏過去了。
  什麼新鮮出爐?完全是假的!他根本還沒做好飯菜,只有一大堆生肉、生魚、生菜在等著她!
  「不要吵——」歐陽川將炒好的菜用力往桌上一放,沉著臉吼,「你看不見我忙得手忙腳亂呀?就不能幫我一把嗎?」只會在那裡亂喊亂叫、嫌東嫌西。
  「喂,是你請我來吃飯的耶!來者是客,你懂不懂呀?」
  「那你就不要抱怨,乖乖給我等著!」還真沒見過這麼大牌的客人,「嘖,連碗筷也不幫忙拿一下!在你家,你也是這樣等吃等喝的嗎?」
  「是呀!」她頭點得理直氣壯。
  他極為不屑地一哼。
  「不過,歐陽川,你做菜的手藝還算好。」至少比她家小弟要強上那麼一點點。她用手偷偷地捏起一塊紅燒肉,很快地丟進張大的嘴巴裡。
  「別偷吃。」他抄起竹筷,朝偷抓菜吃的賊手上用力一敲,見她痛得齜牙咧嘴,才略略爽了一點兒。
  「呀!」好痛,好痛!「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呀!歐陽同學。」
  「歐陽川!」什麼歐陽同學?簡直想吐!
  「好吧,好吧!歐、陽、川!」
  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何況,眼前又有這麼滿滿一桌好料,如果不順著這位地頭蛇一點兒的話,他突然翻臉不給她吃,那可怎麼辦?
  「不過,今天你的話還真多呢!」一點兒也不像那個大家眼中的卡通真人版流川楓。
  「我高興!你管得著呀?」再狠狠瞪她一眼,他隨手遞了一瓶飲料給她,「自己倒,我不伺候。」
  「謝謝你的好意。可惜我只喝茶水,含酒精碳酸的東西一律不沾。」嗚,因為一瓶汽水也能讓她睡上半天,她天生對碳酸類飲料過敏。
  「休想要我泡茶給你喝!」這丫頭還真是難伺候。
  「一杯水就可以啦!」她癟嘴,「嗚!還說什麼請我,這樣子也算請客嗎?」
  「少給我表演了!」實在受不了她那唱作俱佳的樣子。「如果知道你原來是這個鬼樣子的,打死我也不會請你吃飯。」他冷冷一哼,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丟給她。
  「不要這樣子嘛!」她笑瞇瞇地接過礦泉水,擰開瓶口,朝他一舉,「來,乾杯!」
  他不爽地舉起飲料,與她的礦泉水瓶子大力一碰,抬頭一氣灌下半瓶。
  「喂,喂,不要這樣子嘛!」她可是很好心的喲。「牛飲容易傷胃,小心,小心。」
  「你才狼吞咧!」瞥了她大口吃菜的粗魯樣子一眼,他同樣不敢苟同,「真不知你上輩子是什麼東西投胎來的?」
  「當然是天上的漂亮仙女呀!」她笑瞇瞇地拈一拈蘭花指。
  「仙女!天上若有你這樣的仙女,就不是天上了。」他哼哼一笑。
  「那是什麼?」她很有求學之心。
  「地獄啦,笨蛋!」依他看,她上輩子是餓死鬼還差不多。
  「啊——」她果然如他想像地開始跳腳,「歐陽川!你簡直是沒有修養沒有道德沒有禮貌的小鬼!」嗚,實在過分!「我是優雅的淑女耶!」
  「你?優雅的淑女?」不是他不給面子,而是實在爆笑。
  「你以為我辛苦離家、孤身在外是因為什麼?你以為我一個人可憐地留守頂樓、當苦行僧所為何事?」說到這,她可是一肚子的火呢!
  「為什麼?」
  「我老爸啦,他說什麼我太過男孩子氣,所以要我在外磨練幾年——」嗚,冷血的爹。
  哦!原來她來一中讀書,還不住校,是為了……
  「噗咦!」他忍不住了,絲毫沒有給「優雅的淑女」什麼面子,哈哈大笑出來。
  「啊,歐陽川!你好過分!」這飯沒法子吃了!她站起身、丟開竹筷,扯開椅子就往外走。嗚,她的自尊嚴重地受傷了。
  「好,好,是我不對,我道歉。」他趕忙上前攔住受傷的「優雅」蘭。
  「太遲了!」她含淚控訴,「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你再說什麼也遲了。」
  「喂,我只是無心之過耶!」他哪裡傷到她「千瘡百孔」了?
  「好啦,別生氣,別生氣。」他忍住笑,雙手將她往飯桌前推,「看,這麼一大桌的好料,你忍心它們英雄無用武之地?」
  嗯——她確實很捨不得這一大堆的美味佳餚。
  「來,來,坐下,坐下。」他將她按坐回原位,慇勤地為她挾菜,「是誰?你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歐陽於蘭耶,是不是?」
  「哼!」她傲氣地昂頭,看也不看他。
  「好啦!快點吃飯,不然菜都涼了。」
  面子掙回來了,她重新開始吃吃喝喝,心滿意足的笑容裡一點兒也找不出「千瘡百孔」的樣子來。
  唉,笑也是她,惱也是她,氣也是她,怒也是她,嘖也是她,鬧也是她,千姿百態的女兒表情,豐富多彩的女兒心思……
  十八歲的少年,心,真的動了。我們做一輩子的「冤家」好不好?他好想大聲地在她面前講出來。但,他什麼沒說,只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看著大吃大喝的她。
  笑也罷、惱也罷、喜也罷、氣也罷、嘖也罷,他知道,他視線再也離不開她了。從此,一顆心只為她而動。
  她,是他——一輩子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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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咦?
  揉揉眼,再用力揉揉眼。
  眨眨眼,再用力眨眨眼。
  她,難道是撞到鬼了?
  那個燒成灰她都認得的人,怎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她是不是還沒睡醒呀?
  「歐陽於蘭,我們又見面了。」
  見、見、見……見什麼面?她不是早已同他道過再見、拜拜、後會無期了嗎?那他怎麼還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喂,你有沒有禮貌呀?我在和你打招呼。」
  她實在不想和他……打招呼行不行?
  「你是見到了我太高興,還是膽怯了?」
  「誰膽怯了?」她習慣性地出口反駁了一聲,卻因為剛才太過癡呆而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那你又揉眼睛又搖頭又看天的是怎麼回事?」
  「我、我在看地球是不是倒轉了呀!」因為他出現的時間地點有點詭異嘛。
  「看樣子,你好像不太喜歡見到我?」
  「不是不太喜歡……」而是根本不喜歡好不好?
  「你這樣講,太傷我的心了。」
  「喂,你……是人是鬼?」不尋常喔,不尋常!
  「你自己摸摸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他溫熱的手掌緊緊地抓住了她發汗發涼的手,用力搖了搖。
  「歐陽於蘭,看來你比我更像鬼。」
  「你胡說八道!」用力甩開他手,她蹬蹬地倒退了幾大步。
  「咦,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
  「我有話要問你。」她忍住轉身欲逃的衝動,忍住頭皮的逐漸發麻,忍住後背的逐漸冰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別告訴我,你也報了這所大學。」
  他卻輕鬆地點點頭,聳聳肩。
  「又是你和我的總分並列第一?」
  他再輕鬆地點點頭,聳聳肩。
  「你沒有參加新生訓練,是因為你又參加籃球比賽去了?」
  他第三次輕鬆地點點頭,聳聳肩。
  「你不會也是選修企管系吧?」
  他點頭,聳肩一如剛才。
  「你……還住十六樓那個家?」
  他聳肩,輕鬆點頭。
  「這一切,不是夢?」嗚……
  他輕輕點頭,輕輕聳肩,還她一個笑臉。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惡夢!嗚,她現在可不可以轉學?
  「喂,歐陽於蘭,你這樣子對我很不友好喔!」
  友好你個頭啦!
  「歐陽於蘭,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鬥了?」
  不是不想同他鬥了,而是……不敢和他鬥了好不好?
  「你膽怯了?」他再問一遍。
  她不是膽怯……不,不,她是膽怯了。
  「怕我贏定你?怕你輸定我?」
  她才不是擔心這個——
  「那為什麼呀?」
  他剛進這學校,所以不知道這學校的可怕啊!想至此,她呆滯的眸子立刻左探探、右掃掃,果真發現有人朝她這邊走來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她伸手扯住身前的他,飛速轉到茂盛的灌木叢之後,逼他和自己一起蹲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屏住呼吸。
  「喂,你干……唔!」
  手啪的一聲,搗住了發問的嘴,她兇惡的眼狠狠地瞪他,要他安靜一點兒。
  「怎麼了?」他抓下搗在自己嘴上的手握住,很識相地放輕了聲音。
  「噓——」她小心翼翼地從樹枝間向外探頭探腦,仔細觀察敵情,「不能被她們發現,否則我就麻煩大了。」呼——幸虧她機警,總算讓她逃過一劫!
  「到底怎麼了?」與她的小心謹慎成鮮明對比,他悠悠哉哉地盤腿坐在草叢中,含笑望著她。啊,將近三個月不見,還真的挺想她的。
  「你不知道這裡的女生的可怕!」她打個冷顫、吐吐舌,也盤腿隨地而坐。
  「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歐陽於蘭也有害怕的時候?」他望著依舊不斷引頸察看情況的人,輕輕一笑。
  「等你親眼見識過她們的行動,你就笑不出來了。」她白了他一眼。
  「哦?願聞其詳。」他洗耳恭聽。
  「這裡的女生很愛幻想的,明不明白?」
  「不明白。」他老實搖頭。
  「都是大學生了,當然會想談戀愛啦!」她歎了一口氣,「所以,只要她們遇上了比較順眼一點的男生,就會忍不住……呃,自我介紹一番的。沒辦法,誰叫這裡男生少,女生多,沒法子啦!」
  「那你說的麻煩大了是什麼意思?」如果按她這麼說的話,「麻煩大了」的人該是他歐陽川才對。
  「要是她們瞧到我跟你在一起,還不逼我當信差、做紅娘?」她想到這就腿軟。
  他微微一笑,「我不認為她們會找上我。」
  「老兄,你長得還算勉勉強強好不好?」她將他從頭看到腳,嘖嘖有聲地說:「夠高,夠壯,成績夠好,家庭條件夠優,又打得一手好籃球,出了這裡後,我和你不認識,絕對不認識!」
  「我和你不認識?」他挑眉,「你難道忘了在一中,我們是『歐陽冤家』?」整天鬥來鬥去,一直鬥了三年,說不認識,誰信?
  「但這裡沒人知道!」她肯上這所大學,也是因為想找一個新的環境、一個無人認識自己的陌生世界。她不想挾著一中時的威風、被盛名所累嘛!
  「很快就會知道了。」他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麼?」她一時沒聽清楚。
  「我說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關係。」反正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和她做一輩子的「冤家」了。
  「怎會沒關係?」她嚴肅地瞪他,「第一,她們會亂猜你我的『關係』。」說不定還會將她當成假想敵呢!「第二,她們會要我把她們介紹給你。」
  「你就那麼聽話?」
  「這……」很難拒絕吧!
  對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喂,歐陽於蘭,你交到朋友了沒?」特別是男性的「朋友」。
  「才開學幾天呀?」
  「可之前有兩星期的新生訓練,不是嗎?」高一那年的新生訓練時段,可是為她贏得了全班同學的愛戴與擁護。
  「不!」她哼一聲,「我高中畢業時已發過毒誓,大學期間我要收斂自己,絕對不再出風頭了。」她要不引人注目地享受她的大學生活。啊,平平淡淡才幸福嘛。
  「那我也發誓和你一樣。」他立即跟進。
  「唉!」她歎惜地拍拍他的肩,一臉的同情,「你節哀順變吧!」他想平凡也平凡不得,只因他的五官太出色了。還是她這種平凡到極點的容貌最保險了。
  一來,不會引起女性同胞們的敵意。二來,不會招來異性同胞們的特別關愛。啊,想想就好開心。
  「總之,你要裝作不認識我就是了。」歐陽於蘭再次強調。
  他會被她氣死。站起身,他板起臉就要走人。
  「喂、喂!」她趕忙拉住他,「你還沒答應我!」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我不想被你牽連嘛!」
  「很不好意思,只怕這輩子你都無法洗清嫌疑了。」他故意亮出她在他胳膊上留下的「到此一遊」的鐵證。一圈一輩子也抹不掉的醒目牙印,夠鐵證如山了吧?
  「啊,真的成疤了?」她驚呼一聲,抓住他左臂,仔細觀賞自己的傑作。
  「你以為呢?」他順勢將手搭到她肩上,一副哥倆好的親熱樣,「不然我們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
  「你以後都要喊我名字,不可以喊喂。」他瞪她。
  「好吧,歐陽……川。」她癟癟嘴,「我這樣子有什麼好處?」
  「我可以保證你絕對不會受到那些女人們的騷擾。」他眸子一瞇,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探頭探腦的路人甲,滿意地看著那人倉惶而逃。
  「真的假的?」她懷疑地看他一眼,不太敢相信他所說的「保證」。「你要怎樣保證你的「保證」有效呢?」小女子好奇得很。
  「秘密。」他高深莫測地望著她,望得她的心底開始發毛,寒毛開始倒豎。
  「算了,我不問了!」她拍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決定離他這一些,「再見,拜拜。」
  他沒攔她,任由她離去。
  她忽地又轉身,「喂!歐陽川,既然我們不幸地又擠進了同一個校門、同一間教室——我們再接著鬥個你死我活好不好?」高中三年,她也鬥得上癮了。如果不和他斗的話,她還真的渾身不舒服呢!
  「有何不可?」他挑眉頜首,「反正我們已被人喊了三年的『歐陽冤家』,再被人喊下去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不過,這一回他要修正一下規則。喊他們「冤家」可以?但要再加兩個字——歡喜。歡喜冤家。
  「對呀對呀!」她笑咪咪地用力點頭,根本沒發覺他是何等心思。只要他能保證她不會被那群花癡女纏上的話,她十分願意與他繼續鬥下去,願意繼續做「歐陽冤家」中的其中一位。
  呵呵,歐陽冤家。聽起來很響亮嘛!
  她,很滿意。
  ***  ***  ***

  不!
  什麼歐陽冤家?她不滿意!她一點兒也不滿意好不好?她不要繼續和他鬥了行不行?嗚,她認輸總可以了吧?
  「你就是歐陽川的女朋友呀?」堵住歐陽於蘭的女學生問。
  好奇的、不屑一顧的、挑釁的、鄙視的眼神……種種的打量目光如探照燈一般,在歐陽於蘭身上不斷地掃過來掃過去,使她有如芒刺在背,渾身上下無一處自在。
  「你叫……歐陽於蘭?」再問。
  她尷尬地點頭,拿不出一點大姐頭的威嚴來。嗚,可惡的歐陽川!
  「你和歐陽川高中同班?」
  她無奈地再次點頭,歎氣。
  「你和歐陽川被稱為『歡喜冤家』?」
  她先點頭,然後搖頭。她和那個可惡的歐陽川是對頭冤家啦!是那種拳打腳踢、鬥得你死我亡的「冤家」,而不是什麼甜蜜蜜的「歡喜冤家」!
  「你可知這次考試他的總分是全台第一?」小小的平凡女子,如何能與天之驕子並肩而戰?
  她又點點頭。全台第一又如何?她也是耶!
  「那你以為你配得上他嗎?」
  她這回飛快地搖頭,再搖頭。她對歐陽川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頭腦發昏地主動上前招惹呀?
  「那你……」女學生原本正要咄咄逼人的質問,卻在看到突然出現的人時,一下子變得嬌柔可愛起來,「你好呀,歐陽川,我是……」
  但夢中人只冷冷地掃過她一眼便移開視線,女學生因而花容變色。他竟然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嗚,她長得難道不比眼前的這個矮個子女生漂亮嗎?
  「你跑到這裡來幹嘛?害得我找你半天。」他的視線只肯為他的「寶貝蘭」停駐。
  歐陽於蘭溫柔地笑一笑,眼底卻有著惱火。
  「好啦,回家了。今晚你不是想吃排骨面嗎?」他裝著不知身邊尚有閒人在聽,非要語不驚人死不休。
  她現在只想吃他的肉、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剝他的皮!他說她愛演戲,那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還對著我傻笑什麼?走啦!」他一把摟著她的肩,親密得如一對甜蜜情侶。
  傻笑?他難道看不出她是在哭嗎?嗚,她就知道不該信他的!就算她和他高中同窗三年、常常鬥得難解難分,但她仔細想來,她其實一點兒也不瞭解這位五百年前的一家人。嗚,她錯就錯在輕易地相信了他不值一文錢的「保證」!什麼「保證她不受女生騷擾」嘛,明明是「保證他免受女生騷擾」好不好?嗚,小人!奸人!壞人!她這一回真的輸給了他嗎?嗚,可她好不甘心!
  啊!她的眼前猛地火花一閃,停止了隨著他移動的步伐。
  「又怎麼了?」他低頭,「溫柔」地望著她。
  「我忘記去圖書館還書了耶,弟弟。」她笑咪咪地晃晃手中的書。
  弟弟?遠處近處、前方後方、左方右方的路人,因為這兩個大聲響亮的字,一起抽氣、驚呼。
  「不要叫我弟弟!」他瞪她。
  「可你原本便是我弟弟嘛!」她甜甜地笑,拿出大姐頭的威風宋,「爸爸不是告訴你了,你要尊敬我這個姐姐,不可以欺負我比你個頭矮的嗎?」
  啊,兩姐弟。眾人恍然大悟,有放寬心的,有長吐出一口氣的,有感激上蒼厚愛的,有因為看不到好戲而歎息一聲的。
  「歐陽於蘭!」可惡,他竟然被反將了一軍。
  「早告訴你了,不要再拉我來和你繼續做同窗了,可你就是不聽!」她看了他一眼,蘭花指點一點四周的女生,「總拿我做擋箭牌也不好耶!放心,我會幫你向爸媽求情的。你滿十八歲了嘛,可以開始你純純的初戀了啦!」
  「歐陽於蘭!」
  「幹嘛?」她挖一挖幾乎要被震聾的耳朵,沒有一點點的生氣,「怪我不該公開我們『歐陽姐弟』的真實身份?我原本也不想公開的呀,可你難道忍心看到各位女同學失望嗎?」這下子我看你怎樣!哈——哈!哈!
  「歐陽於蘭,你難道……」
  「喔,不要再展示你胳膊上的這排牙印了好不好呀,弟弟?」她一把推開近在眼前的罪證,依然笑瞇瞇的。「不要讓大家看笑話嘛!真是的,不過是搶東西時我咬了你一口,你就這麼記仇?」
  親親熱熱地拉起「弟弟」的手,親親愛愛地走向不遠處的圖書館,她笑得好不得意。
  「走啦,先陪我去還書,然後我們回家。」哼,她是誰?她是全天下最最聰明的歐陽於蘭耶!他竟然散發了一堆謠言,說什麼「他與她高中時便兩情互許、私定了終身,所以他捨棄了超級名校,而甘願就讀這所沒沒無聞的普通學校,只為了與她在一起」!對了,就連胳膊上那圈牙印,他也能掰成是「愛的印記」!噁心啊,簡直肉麻到了極點。
  不過,還真佩服他就是了。他竟然能張口說上這麼一大段「愛的宣言」,還真的難為他了呢!由此可見,他對這些花蝴蝶們真的很頭疼。好吧,她就大方一點兒好了,同意曾與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然後,看在他們是一家人的份上,姐姐就好心幫他一把吧。
  「弟弟,我知道你最討厭女孩子嘰嘰喳喳、蹦蹦跳跳,你的夢中情人一要溫柔,二要賢惠,三要安靜,四要端莊,五要沉魚落雁!姐姐我會替你把住第一關的!」
  聽清楚了,沒有具備以上五點的各位姑娘們,請不要再費力氣來找歐陽弟弟的麻煩。否則遭到拒絕,請不要傷心流淚。
  「歐陽於蘭——」他簡直要氣炸了。
  「哎呀,臉紅什麼?姐姐知道你的臉皮薄,所以才替你講出心聲呀!」她友愛地替他順順氣,一副姐弟情深的樣子。
  「你一向都對姐姐言聽計從的對不對?!所以姐姐這次就辛苦一點兒,親手幫你挑選你的夢中情人好了。」
  說完,她滿意地收下來自四面八方、不斷地空投過來的討好笑容。得意地點一點頭。呵呵,手上有歐陽「弟弟」這塊免死金牌,以後她想要在校中呼風喚雨、作威作福,有誰還敢阻擋?她得意至極,早遺忘了自己捨棄名校不讀,甘願窩在這裡平凡度日的原因。想一想,還是做大姐大比較爽啊!
  哈!哈!哈!歐陽於蘭笑得得意,但歐陽川卻面目猙獰,恨不得扁死這可恨的對頭冤家。
  ***  ***  ***

  於是,重新燃起萬丈雄心,要做大學裡的大姐頭的歐陽於蘭,開始手握「挑選歐陽川初戀情人」的金牌作威作福。
  歐陽川的姐姐耶!符合條件的眾家女子們無不討好,以求獲取那張珍貴的通行證。也有繞過她直搗黃龍的,但在聽見冷冰冰的一句六字箴言——「找歐陽於蘭去」後,也只好找上歐陽「姐姐」。大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送小禮物以示友好的,奉上糕點水果以求點頭的,大有人在。
  豪爽開朗、古道熱腸的歐陽於蘭,在挑選「歐陽川的初戀情人」的同時,也贏得了眾人的擁戴,重新找回了大姐大的威風感覺。真是一石多鳥啊。瞧,這樣子多好!不但又榮登大姐頭之位,還有禮物可拿、有糕點可吃,有奉承可聽,哈哈哈!
  結果,樂極生悲——某日,大概是糕點白吃得太多了,她得了急性闌尾炎,進了醫院。
  「嗚,死胖子,你不知我有多慘!」眼望床前無數美食,她卻不能品嚐。
  「行了,歐陽,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昔日同窗肖照,打了電話來,卻沒有一點兒為她擔心的樣子。
  「啊,死胖子!你竟然這樣子!你這叫電話探病嗎?你明明是算準了我沒辦法追殺你,所以故意打來氣我!」
  「精神這麼好,你有病嗎?奇了……」肖照仍涼涼地說道。
  電話立刻被氣瘋的歐陽於蘭狠狠地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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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2:00:24
第六章

  而後,電話又響起——
  「嗚,還是小會好,打來慰問……」說到一半,她臉上感激涕零的感人表情迅速變換,「你和死胖子約好了呀!竟然嘲笑我是自找麻煩?是我貪吃貪拿,是我不對?你根本不知那個可惡的歐陽川有多……什麼?就是我的不對?嗚,去死——以後少來煩我!」
  啪,電話再掛。再而後——
  「嗚,還是李子你有同情心了,明白我的苦心,知曉我捨己為人……你有膽再說一次!好你個爛草梨!竟然說我是小雞腸肚?什麼郎有情、姐有意?我是在保護私有財產,免得女色狼虎視耽耽?我呸!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欲蓋彌彰?我蓋你個頭!」
  啪,電話差一點要含恨九泉。
  再再而後,醫生來了——
  「歐陽同學,由於你精神狀況良好,可以提前出院,回家休養一周。」
  什麼意思?連醫院也嫌棄她?嗚……嗚……她哭得梨花帶雨,但依然被翻白眼送客的醫生一腳踢出了醫院的大門,再被冷冷哼笑的「歐陽弟弟」揪上計程車、打道回府。
  ***  ***  ***

  「嗚,我不要乘電梯。」一切要順著病人嘛。
  「那你自己去爬十六層樓梯好了,恕我今日不奉陪了。」歐陽川涼涼地說。
  「我是病人。」歐陽於蘭叉腰。
  「是嗎?」生龍活虎的,看不出她是病人。
  「我是你鄰居。」她斜睨他。
  「老死不相往來的鄰居多了。」
  「我是你……」絞盡腦汁,「我們三年同窗。」
  「比起你那種只會落井下石的行徑,我可以得道成仙了。」
  「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耶!」她抹抹乾干的眼角。
  「是啊,承蒙您抬愛,我們現在也是親密的一家人。」他忍不住將拳頭握得咯咯響。小人蘭!膽敢拿他做誘餌騙吃騙喝!
  「啊——打人犯法的!」她往後跳了一步,「我也是被你逼的!」若不是他散發謠言在先,她怎會奮起抵抗?再說、再說……
  「我給你千挑萬選出的美眉還不夠好呀?」
  他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只兩個字——「走開」,害得原本滿懷希望的小美女們,淚花滿天地奔回來找她算帳。說起來,為他不辭辛苦善後的可憐勞工也是她耶。
  「你到底要不要上樓?」
  「我不要坐電梯!」她堅持爬了三年多的樓梯,豈能輕易放棄?
  「那您慢走。」他紳士地一彎腰,提著她的雜物入電梯而去。
  「喂!喂!」簡直是冷血動物!
  眼見電梯門徐徐關合,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不經大腦地亂喊了起來:「我是你女朋友耶!」既然他宣稱是她男友,賣力一些也是應該的嘛!只見他傲然一笑,電梯門依然無情地閉合。啊——簡直太過分了!嗚——遭人嫌棄的人癟癟嘴,拖著尚未癒合的帶傷病體,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爬樓梯去也。
  嗚,太冷血了!竟然丟下病重之人,獨自逍遙去!嗚……這樣子像人家的男朋友嗎?嗚……肚上的傷口好痛。嗚……
  「白癡笨蛋!」突然,一句冷諷傳來。
  「誰白癡啦!」辛辛苦苦地爬到二樓,正在自我鼓勵的歐陽於蘭,猛地回身,雙拳緊握,卻被凌空抱起——
  「哎喲!你輕一點兒!」她慘叫一聲。可惡,他絕對是故意撞到她的傷口的!
  「我還想麻煩您的體重輕一點兒呢!」
  「你嫌我胖?」她雙手自然地扶在他的肩頭上,驕傲地仰頭,「我是比趙家的飛燕姑娘重上一點。可比起楊玉環來,我可是身輕如燕呢!」
  「是,你身輕如『雁』。」大笨雁。
  「你喜歡纖纖玉女呀?那我給你挑的那幾位妹妹,你怎麼看也不看?」
  那幾位妹妹可都是林黛玉級的美人耶!如今男同學們,無不口水直流、點頭哈腰地,請她給自己介紹一位美女。嘻嘻,她是現代版的紅娘喲!
  「以後你再給我找麻煩,小心我扁你。」歐陽「弟弟」一邊奮力爬樓,一邊厲聲地警告某女不要玩過火。
  「是你錯在先的。」她點出事實,「我只不過是自我營救而已。」
  「所以就推我入苦海?」
  「不是推你,而是拉你。」都是他的錯,才會將她推入無邊苦海。
  「喂,喂……」幹什麼?她瞠著眼,看著他把自己抱入電梯,惱了,「我說了,我絕對不乘電梯的!」但掙扎的結果,卻只讓自己的傷口更痛。
  他單手按下樓層,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不是神力泰山,抱你到五樓已是我的極限了。」
  「那我自己——唔!」她的話慘遭他的唇滅口。
  她的眼睜得更大了,卻一動也不能動。沒有一點羅曼蒂克,四目互瞪、兩唇相觸。他、他、他在幹什麼?
  「再吠呀?」唇稍稍移開,他冷哼。
  「你、你、你……」嗚,她的初吻!
  「這不叫『吻』,我只是騰不出手而已。」為免耳朵受狂轟亂炸,他只得用這樣的方法,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聒噪大嘴巴。
  嗚……這比她失掉「初吻」更可憐。
  電梯抵達十六樓,門開,他抱著寂靜無聲的歐陽於蘭步向自家的大門。開鎖,推門,進入,關門。沒遇到一絲阻礙。他滿意地點點頭,將化為石雕的歐陽於蘭抱進自己臥室,放到自己床上。
  「嗚,你好可惡。」縮在暖暖的棉被中、享受著徐徐吹過的暖氣,僵掉的石雕姑娘終於回過神來。
  「我可惡?」他揚眉,「如果我真的可惡,才不會費盡千辛萬苦抱你上樓。」還體貼地想到她歐陽姑娘的蝸居沒有暖氣,為免她凍死,他還偉大地出讓了自己的臥房!哼!
  「誰叫我們同姓歐陽、五百年前是一家?」休想她感激他!
  「為這理由?不!」這理由不是他努力爬樓梯的動力。
  「我們是三年同窗。」行了吧?
  「死胖子也是與你三年同窗。」怎不見他來?
  「我們樓上樓下一家親。」這理由夠吧?
  「剛才十五樓的那位阿姨怎麼理也不理你?」
  「我們是『歐陽冤家』啊!」
  「奇了,對頭冤家會幫你?」真正的冤家對頭早就一邊幸災樂禍去了。
  「那、那、那……」她詞窮了。
  「你是我的女朋友。」笨蛋,剛剛她自己也講過的話馬上就忘了?
  「誰是你……」脫口而出的反駁在他凶狠的瞪視下轉為自言自語,「才不是呢!」她才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我的長相醜得難以見人?」他與她互瞪。
  「不是啦!」憑心而論,他是個帥哥,只是……「我是以貌取人的白癡嗎?」
  「那就是我人面獸心嘍?」
  「嗯……不是!不是!」差一點就要點頭了。嗚,他人雖冷漠,但也算好人一個。
  「好呀。既然我人長得不醜,心地又不壞,那我哪裡不符合你的標準了?還是,你要求門當戶對?」
  「對呀,對呀!」她點頭如搗蒜,「我是山裡來的土包子,攀不上你這個優秀的城市未來菁英啦!」
  「是我先追你的!你攀什麼攀?」他咬牙切齒地問。
  「可、可是……」
  「你再『可是』看看!」
  「可是我家不許我上學期間談戀愛!」哈,這條理由夠厲害了吧?
  「誰要跟你上學期間談戀愛啦?白癡!」聞言,他竟然笑了!
  「呃?」她不解。
  「上學便是上學,我沒有時間談戀愛。」現在不努力,以後出社會就要後悔了。
  「那你——」交什麼女朋友!可惡,要著她玩呀?害她白煩惱了半天。
  「我只是先將你訂下來而已。」他得意地一笑。
  「訂、訂下來?」
  「免得以後被第三者搶走呀!」能識貨地看懂這株「寶貝蘭」的男人,絕非只有他一個。他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先宣示主權才是上策。
  「第三者?」
  「不過——」他睥睨地掃了一眼她平凡無奇的臉蛋,以及毫無優點的身材,「想來沒有別人會要你。」
  啊?什麼意思?他是在笑她無人問津嗎?
  「難道不是嗎?」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上大學也近半年了,有人寫過情書給你嗎?還是有人直接向你表白過呀?」
  「誰像你這棵爛桃樹!」氣煞人也!
  「是呀。自己打著為我挑選什麼『初戀情人』的幌子,私底下還不是因為自己難以啟齒的私心?」他斜睨了眼快瘋掉、咬牙切齒的丫頭。
  「我……你去死啦!」一個枕頭甩向近在眼前的燦笑俊臉。
  氣死她了!她猛坐起身,本想走人的,卻因動作過劇,肚子上的傷口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哎喲!」
  「活該!」他臉一沉,一把將她推回床上。
  「嗚……」她癟嘴,「你很討厭啦!」
  「謝謝您的誇獎。」他小心地翻開她的毛衣下擺,仔細檢查她腹部的紗布,「還好,沒有滲出血來。」
  「要你管!」她嘟噥了一聲。
  「你以為我想管呀?」若不是她是他內定的未來戀愛人選,他才不屑理會。
  「那你放手啦!」她不管再怎麼男孩子氣,也是女孩子吧?
  「我當然會放手。」他瞪了她一眼,將毛衣拉好,「我現在對你沒興趣。」
  「你羞不羞啊?」什麼黃色思想嘛!
  「有什麼好害羞的?」他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們什麼也沒有做,不是嗎?」
  我咧——她翻翻白眼。
  「現在我認真地告訴你。」歐陽川伸手扳正她的臉,讓她與他四目相對。
  「什麼呀?」他這麼嚴肅做什麼?
  「歐陽於蘭,我正式地請你做我歐陽川的女朋友。你笑什麼!」
  「哈哈!」肚子又在痛了!「請我?還正式?哈哈,開什麼玩笑!」有人這樣子追求女孩子的嗎?
  「我是認真的!」歐陽川的臉上有一絲狼狽、一點害羞和一些惱火。
  「啊,我也是認真的。噗哧!」她實在忍不住要笑的衝動。
  「笑!笑死你!」有這麼可笑嗎?
  「好,好。我不笑,我不笑。」天啊,她再也不能笑了,要不然作品就真的要裂開了。
  「你答不答應?」他快氣瘋了。這可是他平生第一回的真情告白耶!
  「答應什麼?」她還在竊竊偷笑。
  「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可我不是說過了嗎?上學期間我是不會談戀愛的。」她的家規甚嚴,她才不敢違背。
  「誰要跟你現在談戀愛?我只要你先做我的女朋友,等畢業之後我們再談戀愛。」未來的藍圖他早已規劃妥當。
  「咦?」這樣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你又怎麼了?」他好累,沒見過這麼不上道的白癡。
  「我們原本是爭個你死我活的對頭冤家哎!」怎麼突然間要變為男女朋友了!
  「什麼你死我活?」他白了她一眼,「對手又怎樣?冤家又怎樣?難道不准惺惺相惜呀?」
  「可以,可以!」她很識時務地舉手投降。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什麼?啊,同意,同意!」人在屋簷下,只能把頭低,「一百個同意——」
  「真的?」她回答得太爽快,他反而不信了。
  「假——啊,當然是真的!」
  「為什麼?」他狐疑地瞄她。
  「你自己說的呀!」她笑瞇瞇地回答,「你很帥、心地又好,又是你先追我的,而且畢業之前又不會浪費時間來和我談戀愛,我為什麼不同意?」嘻,原來她也有異性緣的嘛!除了那些只會與她稱兄道弟的臭男生,也有人追求她了耶!啊,好得意,好驕傲啊!
  「你不是在騙我吧?」
  「騙你幹嘛?」這人怎麼一點兒也不信她!「有你做男朋友,我多有面子呀!求之不得呢!」嗚,只是一想到學校那些女同學們,她實在有一點點抱歉外加頭痛。
  他再一哼,起身往外走,「我可告訴你,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以後不准再找其他男生!」
  「哇,也太快了吧?」妒夫嗎?才答應他就開始要她三從四德了耶!
  「太慢了好不好?」他現在就希望趕快畢業,好讓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吻她。憶起剛才電梯中那草率的吻,他的心跳如鼓。
  「隨你啦!」她歎了口氣,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上了她哪裡?而她,又為什麼會答應他?原本是冤家,卻一下子要變成男女朋友?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適應。
  他們,其實比較適合做冤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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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兩人正式「私定」了終身,但一切卻仍照舊。
  貪吃蘭依然正大光明地收受禮品糕點,但總算她還有一點點良心,收下禮品糕點的同時,不忘順手告誡癡心的小美女們——歐陽弟弟已痛下決心,大學畢業之前不準備交女朋友了。聽清楚了,她明白地告訴她們了哦!所以,再有癡心不死心的美眉主動上勾、送她東西,怨不得她的喲!反正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嘛。
  而同時,「歐陽弟弟」開始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則,完全不再理會那些癡心的美女。
  ***  ***  ***

  日子便這麼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四個春秋已過。
  「喂,你到底決定去哪家公司呀?」一如四年前的問話再次出現。
  夜深靜無聲,歐陽於蘭正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卻依然有人不解風情,不肯放她去夢中逍遙。
  嗚,她不知道啦!畢業實習的那家公司對她很滿意,已正式地邀她加入,她上人力網小試牛刀,也已接到了數家公司的面試通知單,學校的教授甚至也要她留校。何去何從呢?她拿不定主意啦!所以,不要再問她好不好嘛?
  「不要給我裝睡。」歐陽川大手三兩下就挖出埋在枕下的貪睡蘭,輕輕地拍打她的臉頰,逼她清醒地面對現實。
  「你私闖民宅!」她控訴地指著他,「沒有經過屋主的同意,你怎麼能正大光明地踏進我的地盤來!」
  「我是你男朋友。」他瞪了她一眼,正大光明地坐在她床邊。
  她歐陽姑娘的這間蝸居,這幾年他哪日不來此一遊呀?現在才要說他「私闖民宅」,為時已晚了四年了。
  四年,已足夠讓青澀冷漠的少年長大成人,此刻的歐陽川,更加展露出不凡的翩翩風采。反觀這株白癡的蘭花,卻沒有一點點的變化。四年的時間似乎並未在她身上發生效用,二十二歲的成年女子,偏偏還好像十三歲的鄰家女孩一般,耍賴貪吃、愛玩成性。唉,長不大的小孩!
  但偏偏這樣的小孩卻迷了他的眼,讓他的心動無法停息,讓他的癡戀一日深過一日。這一生,他注定逃不出她的魔掌了。但他心甘情願。
  男朋友?她還是如以往一般,皺了皺鼻子。
  「好了,快點告訴我,你準備進哪家公司。」他非常堅持。
  「我不知道。」她可憐地癟癟嘴,「嗚,這一次我承認比不過你了,我輸得好慘!」
  現實社會,真的很現實。這年頭,能力卓越又容貌出眾的歐陽川,走到哪都是受寵的天之驕子。而雖然能力也不差,但長相卻普普通通的她,雖然也頗有收穫,但相較之下,就沒那麼搶手了。昔日打成平手的對頭冤家,而今一入社會,勝負即瞬間分出。
  嗚,她輸得好不甘心……嗚,她好眼紅他的炙手可熱!嗚……雖然她也能輕鬆地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職位,但她就是看不順眼這勢利的社會嘛。
  「算我敗給你了好不好?」他沒好氣地彈了自憐自艾的丫頭額頭一記,「多大的人了,還玩不膩這一套!」
  「我就是喜歡嘛,看不慣你就走人啦……」她再用力地嗚了幾聲,挑釁地睨著他。大門就近在眼前,很方便的,
  「白癡蘭!」他用力地推她,「躺裡面一點兒!」
  「幹嘛?我這是單人床,很窄的!」擠不下長手長腳的他啦!
  「誰讓你這麼胖!」他理也不理她的抗議,依然大方地霸佔了她一半的床位,用和她一樣的姿勢仰躺著,與她共用一個枕頭。
  「你又在罵我!」她哪裡胖啦?她只是有一點點豐滿而已,「我的體重還在正常範圍內的。」
  「是,你是減一分則瘦,增一分則肥。」他哼了—聲,大手抓起她的手搖一搖,「只見骨頭不見肉嘛!」
  「啊,你在嘲笑我!」她順勢扯過他的手來,示威地亮一亮自己白晃晃的尖牙。
  「有本事你再給我留,排牙印呀!」好事成雙也不錯。
  「你以為我是狗呀?」這個人一點兒也不懂甜言蜜語,他怎麼追女朋友的?
  「我知道你是牛!」還是一頭小蠻牛,固執、倔強得讓人沒有辦法,「一頭二十二歲的小母牛!」
  「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齡不可以提嗎?」嗚,竟然戳她的痛腳!
  「有什麼關係?你現在才二十二歲,又不是三十二歲,怕什麼?」反正她也已幸運地捕獲了他的心,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了。
  「你還說?」這樣子像人家的男朋友嗎?「你到底懂不懂風花雪月呀?」
  「拜你所賜,我到哪裡學習風花雪月去?」他又不是情場浪子,哪懂得拈花惹草?說來,兩個人明明是男女朋友,七年同窗、七年樓上樓下。近兩千個時日的日夜相伴,卻只拉過手!他才是該哭的那個人吧?
  「喂,我們約好上學期間不談戀愛的。」這又不能只怪她一個人。
  「那現在呢?」他側過身,目光熠熠。終於熬完漫長的四年了,不是嗎?
  「我決定報考研究所。」嘻,她偏不如他意。
  「休想!」他立刻凶神惡煞了起來,「你休想逃避!」
  「有什麼好逃避的?」她笑瞇瞇地問,「畢業了又能怎樣?不是學生了又能……唔……」
  她的話再次慘遭滅口,這次他還是用唇,只是這個吻不再像四年前那草草的一吻了。四目依然互瞪,膠合的唇瓣卻增了激情、添了熱切。
  他、他、他又在做什麼?
  「你就不能閉上眼嗎?」他的語氣裡有一點點的懊惱和一些些的無力。
  「我為什麼要閉上眼?」嗚,咬得她好痛!「喂!你到底懂不懂得什麼是『吻』!」
  「我又從沒練習過,到哪裡瞭解去!」這女人比他還凶,竟然膽敢咬破他的嘴唇!
  「一點也不溫柔!」她哼了一聲。
  「簡直太凶悍了!」他也還了她一聲嗤。
  然後,兩個人用手緊緊搗住自己隱隱生疼的嘴巴,瞪大雙眸,狠狠地互瞪對方。
  一片靜默……而後,兩人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太好玩了!他們正式的第一吻耶!簡直太好笑了!
  「還笑!」他長歎了一聲,用力揉了揉她半長的發,「從沒見過你這麼不解風情的笨女人!」
  「你義好到哪裡去?」她笑不可抑地抱緊肚子,「剛才那叫做『吻』嗎?你是不是沒吃晚飯呀?」
  「你難道不是嗎?」她遼不是一樣?
  「好了了了,休戰休戰!」她無力地揮一揮手,結束戰事,「這一回合我們平手吧。真是烏龍的初吻啊!哇哈哈——」
  「再笑!」望著那紅潑潑的唇瓣,他又蠢蠢欲動了。「快點告訴我,你究竟要去哪家公司上班!」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知道啦!」她根本沒什麼雄心壯志,只想安安靜靜地度日。
  「想不想再跟我鬥上一回?」他挑眉。
  「什麼?」他們日日斗、天天鬥,還不厭呀?
  「和我進同一家公司,比一比自己的能耐,看誰陞遷得快!」戰鬥的渴望熊熊地燃燒起來。
  「唔——」好像很有趣。
  「你的答案!」
  「那你要進哪家公司?」
  「除了歐陽集團,我有別的選擇嗎?」他白她一眼。拜他的爸媽事業越做越大所賜,他這個唯一的繼承人是無法置身其外、逍遙自在的。
  「也是哦。」她至少與歐陽川相處了七年,自然也見過幾次來去匆匆的歐陽爸媽。人家歐陽爸媽可是很有名氣的企業家喲,他們的歐陽集團可是著名的大企業呢!
  「如何?要不要和我一起?」他問,也只是出於禮貌而已。反正不管這株白癡蘭同不同意;他都會拉她一起下水的。
  「人家看得上我嗎?」
  「只要你看得上人家。」他彈彈她的額頭,「選擇權在我們手裡。」
  「可是我聽說你家用人很嚴格、很挑剔的。」
  「你管他挑不挑!」再說,她還是他早已內定的「老婆蘭」,爸媽對未來的兒媳,還有什麼好挑的?
  「人家非碩士博士不要!你說挑不挑?」大企業大集團嘛,自然要擺擺架子。
  「一句話。去,還是不去?」他冷眼睨她。
  「去!當然去!」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好。抽空和我一起去報到吧!」他滿意地笑了。
  「喂,那我們去了做什麼?經理?總經理?」好像很威風喔!
  「理你個頭啦!」他白了她一眼,「不要妄想一步登天好不好?」
  「那不會是讓我去掃廁所吧?」
  「如果你喜歡就去!」他快受不了她的白癡了,「是先從基層的小職員做起啦!」
  爸媽早和他談過了。當然,他的最終目標是登上集團決策者的位子,但現在,他必須一步一步地由最基層開始做起,逐步瞭解整個集團的運作。等他有了足夠的能力,才可以慢慢接手整個集團。時間,沒有幾年是不行的。漫漫的長路,他自然要抓一個同伴。而獲此殊榮者,自然是他的寶貝蘭嘍!
  相同地,他也和爸媽談到了他未來的另一半,因為他一輩子只想擁有這株「老婆蘭」。於是乎,現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將這株白癡單純蘭哄進自家公司,同他共迎挑戰。而與她再次鬥法,也是他極為渴望的。能幸運地找到一位一輩子的同伴兼對手冤家,這份幸運,不是人人可以撞得到的。而他,是非常幸運的那一個。
  「好吧!」她一昂頭,「那我就試試!」
  他望著她不服輸的模樣,忍不住想——吻她。
  「喂!」偏偏有人不肯合作,「不要啦!你咬得我好痛的!」她用雙手緊緊地搗住唇,不肯就範。
  「練一練不就好了?」他用力地抓下她的雙手,「我們只是從沒機會練習過而已!來,現在我們開始練習。」
  「哪有這樣子……唔……」再次慘遭消音。
  ***  ***  ***

  經過兩年,歐陽川如今榮任歐陽集團企劃部的副理,歐陽於蘭則因豪爽開朗、善於言談,而升到了銷售部經理一職,如魚得水地周旋於眾客戶之間。哈哈,經過兩年的競爭,她略勝一籌喲!
  這天,她好不容易率領一幫手下又拿下了一張大訂單,絕對有理由得意一下。
  下班後——
  「喂,歐陽弟弟,今日你有沒有升職呀?」
  歐陽川利眼一瞪,沒有回話。
  「喂喂!」歐陽姑娘癟嘴,朝旁邊一起等電梯的同事們嗚嗚低泣,「我關心他耶!他怎麼這樣子對我!嗚……」
  「行了啦!」同部門的小美也白了她一眼,「你明明是在示威好不好?人家歐陽經理肚量大,不同你一般見識,你還假哭什麼!」
  這一對工作上爭得很厲害的「歐陽冤家」,每日下班都會吵上這麼一段。他們這些公司同事早看得麻木了。
  「嗚……小美……你是不是見他長得一表人才,所以要背棄你家的主子大人?」她的手下耶!哼,膽敢投靠敵營,死定了!
  「親愛的經理大人。」小美立刻抓住身邊的某一個人,「我的男朋友在這裡,麻煩你不要挑撥我們的關係好不好?再說,你從不坐電梯的,今天卻和我們一起等電梯……」不是純粹地想挑釁人家是什麼?
  「嗚……」她被揪到小辮子了。
  「行了,快走!」歐陽川推她一把,將嗚嗚假哭的小騙子推進樓梯間,免得丟人現眼。多大的人了,還玩這一套!
  「你不要推我啦!」她穿的是高跟鞋呢!
  「那你能不能爬得快一點?」他歎口氣,索性彎腰背起她,順著樓梯往下走,「你不是四歲、十四歲,而是二十四歲!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收起你幼稚的怕死心理,成熟一點兒?」
  他曾問過她,為什麼不肯乘坐電梯?結果她的回答讓他頓時想吐血——只因她害怕電梯突然故障、害怕會掉下去!超級怕死蘭!真拿她沒辦法!
  「啊,你又提我的芳齡!」她用力地打他的腦袋,「女人的年齡是不可以提的,你難道不曉得呀?」嗚,她二十快五了,算是老姑娘了耶!想起來就好心痛!
  「你想害我們一起滾下去呀?」打得那麼用力,這個暴力蘭!
  幸虧這樓梯從來沒人走,否則,這情景若被別人看到了,哪一個會信?在公司裡時時爭、時時斗的歐陽冤家,竟如此恩愛?歐陽川背著歐陽於蘭走樓梯?天下紅雨呀?但是,不把私人感情帶進公司——這是他們約定好了的。
  「今晚我們吃什麼?」週末喔,可以好好地享受一頓燭光晚餐了耶!
  「清湯拉麵。」他小心地邁步下樓。
  「不會吧?」她大叫。
  「為什麼不會?」他不屑地哼一聲。
  每天在公司裡累得像條狗的人又不只她一個,但每日下班後,還要煮飯侍奉懶人蘭的可憐人卻只有他一個!他有權偶爾罷一次工。
  「我要打電話給歐陽爸媽,說他們的乖兒子欺負我。」歐陽爸媽很疼她的,是她絕對的靠山。
  「你儘管打。反正爸媽現在鞭長莫及。」不好意思,他家爸媽正在國外出差兼遊玩,沒空理會他們這一對冤家。
  「嗚……可我不要吃湯麵嘛!」她的嘴巴早已被喂刁了。
  「那你自己動手呀!」她又不是不會做飯。
  「歐陽川,你想不想和我來個法式深吻呀?」突然,甜甜的嬌柔細語輕輕地吹進他的耳洞。
  他的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呼,好險!他的腳下還有三層樓要走!
  「想不想呀?」偏有人不知危險,兀自玩得開心。
  「不想!」他惡聲惡氣地說,「你再玩,玩掉你的小命可不要怪我!」
  「嗚,你這樣子對你的女朋友呀?」這叫什麼戀愛嘛?他一點兒也不體貼她。
  「這樣子對你已經夠大發慈悲了。」他重重地將她放下地,活動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背。
  「喂,還有兩層樓……呵呵,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對著凶神惡煞的一張黑臉,她有點怕怕。
  「奸人蘭!」他彈她腦袋一記,率先往下繼續走。
  「誰奸啦?」她嘟嘟嘴,跟在他身後。
  「奸人自然是奸人蘭。」他輕輕地笑了一聲,轉進地下停車室,晃一晃手中的車鑰匙,「今天輪到你開。」純藍色的普通轎車,是他們共同貸款買下的。
  「是,遵命。」她勾過車鑰匙,有一點不甘不願,「我命苦,得當大老爺的司機,嗚……」
  「少玩了,快點回家!」他快累死了。天曉得命苦之人到底是哪一個!他剛剛背她走了十二層樓耶!
  「我要吃意大利面。」她可憐兮兮地回頭。
  「專心開車!」他癱在後座中,吼了她一句。
  「嗚……」眼中含著淚,她轉過頭去專心開車,「我是不是一點魅力都沒有呀?」他竟然拒絕她的主動獻吻……嗚……
  「你沒有魅力?」他怪笑一聲,「你已經將一個大男人捏在手掌心裡了,還沒魅力?」
  「那你為什麼拒絕我的吻?」
  「第一,因為它有附加條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吻了之後,他就要去料理一頓豐盛的晚餐給她吃。
  「第二,我不想玩火。」她的紅唇對他的誘惑力越來越大,總想吻上去一生一世也不放開,而且……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缺少自制力,深恐一個閃失,便把持不住地……吃了她。他是一個很老式、很傳統的男人,就算明知這一生他與她會是丈夫與妻子,但一切甜蜜,他要小心保留到洞房花燭夜。愛,要有尊重,要有責任。
  「八股老書生!」她趁著紅燈,回頭嫣然一笑。
  嫣然一笑百媚生,他頓時口乾舌燥,心跳如鼓。哦,這個妖女蘭!
  「我們結婚吧!」他痛不決心。
  「不要。」她回絕得乾乾脆脆。
  「你已經贏我了,不是嗎?」兩年前,他就敗在了她的手下。
  「可我還沒贏劉芳華呀!」當初兩人進歐陽集團時,還有一位漂亮女孩是同期進入的。
  「劉芳華?」歐陽川搖搖頭,「你打敗她是遲早的事。」當初,劉芳華是挾著經濟管理MBA的金牌闖進歐陽集團的,自然受到了上層的重視。
  「反正我一天不打敗她,我一天不談婚論嫁!」
  哼,學歷比她高又怎麼啦?工作經驗比她多又怎麼啦?現在是她頂頭上司又怎麼啦?別忘了,她是誰?她是勇往直前、永不服輸的歐陽於蘭耶!天底下,沒有她歐陽於蘭辦不到的事!嘻嘻,當然有一點她是贏不了劉芳華的。就是年齡嘛!劉芳華大她整整兩個春秋喲!
  「服了你……」歐陽川搖頭歎氣。
  他這未來的「老婆蘭」與人鬥上癮了。原先事事只與他比,現在卻捨棄了他,同別人鬥上了。他的心裡實在有一絲絲的不是味道。她的注意力,應該完全放在他身上才對!
  「你不懂,這是女人家的戰爭。」她回頭白他一眼。笨人!人家劉芳華看上你了耶!事關名譽,事關所有物的擁有權,不分個高下,她是不會罷休的。
  沒錯,除了工作,她們兩個女人爭奪的,是同一個男人。
  一個攻,一個守。於是,硝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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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2:01:07
第八章

  劉芳華——精明幹練,貌美如花,年紀輕輕便擔任歐陽集團總經理,統領生產、銷售、售後、企劃等七個部門,手中權力僅次於一人之下。嗚,她真的有一點點的眼紅。什麼時候,她也可以如此威風呀?
  「經理,不要再神遊了!劉芳華已狠瞪過你三次了!」小美偷偷地狠捏了頂頭上司的蠻腰一把,逼她回神認真聽訓。這是七部門一年一度的檢討大會耶!她家上司最好把皮繃緊一點兒,不要踩了以苛刻著稱的劉芳華的尾巴。
  「好痛!」歐陽於蘭低呼了一聲,引來了不少關注。
  「歐陽於蘭,你不舒服嗎?」甜而冷的優美女音正是來自主持會議的劉芳華。
  「不、不,謝謝總經理關心。」變臉蘭迅速集起笑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那麼,接下來請你說明一下今年銷售額下降的理由吧!」劉芳華的美目一瞥,說道。
  歐陽集團以家電業起家,家用電器方面的銷售額為集團獲利主來源,倘若銷售額下降零點五個百分點,金額就已經是以億為單位了。
  「我承認銷售部今年沒達到預定的銷售額。雖然原因很多,但主要原因還是我們部門內自身的一些問題。」歐陽於蘭迎了上去,並沒有一些膽怯。
  「自身問題?」劉芳華的聲音一揚,「領導不利是最重要的吧?」
  「是,主要原因是因為我的領導不利。」
  「那你說該怎樣做呢?」
  「我會向上層遞交一份檢討。」
  「一份小小的檢討可以換回將近億元的損失嗎?」
  「我們會努力地將損失在下年補回來。」
  「做不好就是做不好,還談什麼下年?」
  她言下之意,讓在場的眾人一片嘩然。
  「話不能這樣講。」有人開始抱不平,「歐陽經理擔任銷售部經理一職才不過短短四個月而己。今年銷售額下降了零點三個百分點,主要是上半年的銷售額遠遠未達到預期所致。」
  「對呀!歐陽小姐任職以來,銷售額上升得很快,短短的幾個月已是去年同期的一倍!」
  「況且導致銷售額下降的原因有多種,不能全歸罪於銷售部。」
  「再者,銷售部的上任經理已經為此辭職了,算是承擔了責任了。」
  在座的其他部門的經理紛紛發言,對於劉芳華逼歐陽於蘭辭職的話語不予認同,其實,若說到責任的話,歐陽於蘭應該是有功之臣才對。
  「大家的意思是我罰錯了?」劉芳華冷冷一哼,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另一位歐陽,「歐陽副理,你的意見呢?」兩個歐陽在公司裡是人人都知的對頭冤家,一直鬥得你死我活,也算是水火不容。她現在需要的正是與歐陽於蘭敵對的人,那是屬於她的同盟。
  劉芳華很清楚自身的優勢,但更清楚自己的弱點——自己為人太過驕傲,對於不如自己的人從不屑搭理,平日說話又太嚴厲。就算如今坐上了總經理之位,但不服其領導的人並不在少數。反觀那個乍看並不起眼的歐陽於蘭,卻有著一種神奇的親和力,與她接觸過的人,都很難不被她的笑容所感染,進而會圍繞在其左右,任其指揮——這是一種天生的領導力!
  而這,正是她最為欠缺的。若不趁此時踢走歐陽於蘭的話,劉芳華很明白,今後自己陞遷的最大威脅將是歐陽於蘭。甚至不久之後,歐陽於蘭可能還會代替她的位子,成為新一任的總經理。所以,她需要同盟,更需要先下手為強地除去潛在的勁敵。
  「歐陽副經理?」劉芳華再喚了一聲。
  「我認為歐陽小姐功過各半。」歐陽川環視一眼眾人,緩緩發表自己的觀點,「第一:她在擔任銷售部經理期間,革除了不少舊律,創新了不少的銷售手段,在她任職的四個月以來,銷售部的工作效率是全集團最高的。同樣,銷售額也是增長最快的。歐陽小姐的確是人才,難得的人才。」
  他的話讓在座的眾人連連點頭。劉芳華卻有些不悅,他們不是水火不容的對頭冤家嗎?
  「那麼過呢?」替她問出來的,竟是被討論的人,「歐陽川,繼續呀!」難得喲,從不在人前稱讚她的歐陽川今日竟然會替她說話!哈,回去後慰勞慰勞他!
  「第二:歐陽小姐雖在任職後功勞不少,但在此之前,卻有怠職的情況。」歐陽川瞥了興致勃勃的歐陽於蘭一眼,繼續往下講:「大家不要忘了,在此之前的八個月,她擔任的是經理助理,卻沒有很好地協助經理進行銷售工作。」
  所以,功過各半。評論中肯,博得一片掌聲。
  哇,他一點也不講私情!歐陽於蘭咬咬牙、皺皺鼻子。她承認他說的是實情,她在擔任經理助理期間是怠職了,原因是……她只顧與他鬥法,忙著將他扯住,不想讓他登上企劃部經理一位。結果,他只成為了副理,而她,則怠職了。
  「那麼依你所見,該如何呢?」劉芳華壓下懊惱,再次放低身段問。她一向很看好這位話不多的企劃部副理的。若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再假以時日的話,她想將他收為己用。所以,她在歐陽川面前,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
  對呀,對呀!該如何處置我?歐陽於蘭一臉的興致昂揚。功過相抵,工資照發,獎金照領?快講,快講!
  「這是劉總經理的職責所在,我不敢妄下結論。」歐陽川搖搖頭,表情依然平平淡淡的。
  「可我想聽聽看呢!」替劉芳華說出心聲的,還是好奇蘭。
  「功過各半,所以兩相抵消。」歐陽川暗瞪了好奇蘭一眼,「工資照發,至於年終獎金……則免去。」
  啊!他、他、他竟然膽敢幫助外人!嗚,她辛苦了一年,難道紅包就這樣飛走了?嗚,她好鬱悶啊,早知如此,她就不要好奇心過重了!
  在座的眾人再次點點頭,劉芳華也只有贊同的份。
  嗚……她的紅包……愛錢蘭在心中啜泣。
  「好了好了,經理。」身旁的小美同情地摸摸她低垂的腦袋,「劉總經理只說扣你一人的獎金,我們的獎金還在呀!大家會分一半給你的啦!」
  「小美,你這樣講只會讓我更傷心。」她委委屈屈地吸吸鼻子,哭得好不哀怨。
  她可憐的樣子自然招來了在座的眾人的關心,有笑勸她的、有笑罵她的、有笑拍她腦袋的、有笑著搖頭歎息的……
  原本安靜嚴肅的檢討大會變得像菜市場——笑語喧嘩。只有兩人神色未曾改變。
  一個冷若冰霜,暗地卻咬牙切齒,氣憤不已。
  一個冷漠淡然,暗中卻深深地歎息。這寶貝蘭,沒救了。唉……
  ***  ***  ***

  回到家,兩人卻對峙了起來——
  「開門。」
  「不開!不開!我偏不開!」
  「我做了意大利面,你不吃嗎?」
  「我吃氣就吃飽了,還吃什麼面?」
  「還有糖醋魚。」
  「炸藥魚我也不吃!」
  「竹子雞呢?」
  「雞毛撣子也不希罕!」
  「真的都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哼,她的年終獎金耶!
  「全是你喜歡的口味也不吃嗎?」
  「不——吃!」哼,竟然膽敢去幫外人,而且那個外人還是她的情敵,一起來欺負她一個!
  「還在生氣嗎?」
  「氣!氣死我了!」怎能不氣?還記得當年他正式「請她做女朋友」時,還警告她不准理會其他男生呢!那副標準的妒夫嘴臉她至今也沒忘。可現在呢?
  「死歐陽川——」她咬牙,面目猙獰,「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嗚,她承認,她的確有一點點不爽。他怎能棄可憐蘭不顧,卻去幫別的女人來對付她?他怎麼可以對除她以外的女人和顏悅色、有問必答?嗚……她的幼小心靈嚴重地受到了傷害。
  「我是幫理不幫親。」門外的他長歎一聲,「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我是怎樣的人嗎?」她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在發小脾氣罷了。
  「可你今天背叛了我!」嗚……原本他破天荒地在人前表揚她的時候,她還決定回來後要好好地犒賞他一下的呢!現在?哼,別想了!
  「背叛?」他實在哭笑不得,「你明知我眼裡只看得到你一個女人,我怎會背叛你?」太嚴重了吧?
  「你害得我煮熟的肥鴨子飛了,還不是背叛呀?」他和她是一國的,應該努力幫她留住紅包才對!
  「不就是一個紅包嗎?」他再長歎一聲,「我今年所有的薪水全部補償給你,行了吧?」貪錢蘭。
  「我又不是乞丐,要你的賞賜幹嘛?」她原本早安排好了她今年年終獎的用途,卻泡了湯!嗚……她本想給他一個驚喜的。現在好了,紅包沒了,驚喜也不用再提了。
  「我的還不是你的?」他搖頭輕笑,「怎麼這時候就分得這麼清楚啦?」
  「意義不同的!你知不知道呀?」紅包是她辛辛苦苦地用工作換來的,是她的心意耶!
  「好,好,我知道了。我錯了,我道歉,我在此鄭重地向歐陽於蘭小姐鞠躬致歉!」他揮出白旗。
  「鞠躬?」她哼,「沒有一點誠意!」
  「那麼我下跪?」這些年,他是太寵她了。
  「磕頭也彌補不了我的損失。」她的紅包!嗚。
  「那麼罰我在你床頭跪算盤?」他突發奇想。
  「啊,你罵我!」門一下打開,咬牙切齒蘭跳了出來。
  「懼內就是罵你了?」他笑了,伸手將她扯進懷裡,「你應該這樣想的,怕老婆就是愛老婆的表現呀!」
  「誰是誰老婆?」
  「我是你老婆!」每日,他喚她起床、請她用膳、為她整理房間、替她準備衣物、去超市採購……他是現代賢夫的最佳表率。
  「你自己說的喔!」她笑咪咪地強調。剛才的不爽因他這一句而煙消雲散,撥雲見晴天。
  「我自己說的。」他抱起她,往樓下走,「現在可以給妾身一點薄面去用膳了嗎?」
  「好吧!」她昂首得意地一哼,猶如驕傲的孔雀。
  「我是不是太寵你了?」他再歎。
  「你可以不寵我的呀。」她吃定了他不敢反駁。
  「我不寵你的話,要去寵哪一個?」
  「哼哼。」明白就好。
  兩人來到飯桌前。
  「多吃一點。」
  「可昨天你還抱怨我胖。」
  「你豐滿一點,我才有福利可享呀!」
  「色情——」
  「只用想的,也叫色情?」
  「有本事你用做的呀!」
  「你不肯痛快嫁給我,我怎樣『做』?」
  「啊!你真的一腦子的黃色廢料!」
  「你沒忘記我快二十有五了吧?」他也已經是老男人一個了。
  「慾求不滿?」
  「你清楚就好——快點點頭答應嫁給我!」
  「呵呵,我偏不點頭,你能怎樣?」
  「你算準我不敢『欺負』你?」
  「你是誰呀?你是正直又古板、善良又八股、傳統又現代的歐陽川耶!」
  「少拍我馬屁——」
  「你屬馬,我不拍你馬屁拍你哪裡?」
  「啊,你要倒大霉了,歐陽於蘭!」
  「我才不……晤……」又慘遭消音。
  ***  ***  ***

  晚飯後,兩人膩在沙發裡。
  「你要發誓,以後不准幫助任何人欺負我。」
  「我發誓。」
  「你不可以多看任何女生一眼。」
  「我保證。」
  「你不可以惹我生氣。」
  「我絕對不會。」
  「你要永遠對我好。」
  「我只對你好。」
  「你不准笑我白癡蘭。」
  「你是最聰明蘭。」
  「你不可以大聲吼我。」
  「我對你只會輕聲細語。」
  「你不准逼我乘電梯。」
  「我陪你爬一輩子的樓梯。」得到保證,歐陽於蘭高興地笑了。
  「那,換我了。」歐陽川也要索取保證。
  「你不能再將我關在門外。」
  「好。」
  「你不可以生我的氣。」
  「好。」
  「你不可以懷疑我。」
  「再也不會了。」
  「你要永遠相信我。」
  「我會。」
  「你只能和我稱兄道弟。」
  「好。」
  「你不可以去握別的男人的手。」
  「遵令。」
  「你不可以再捉弄我。」
  「明白!」
  「你的注意力只准在我身上。」
  「知道!」
  「你不可以因為去和別人競爭而冷落我。」
  「我一定不會了。」
  「你一輩子只能做我的對頭冤家。」
  「好。」
  「你……」
  「我們要幸福每一天!」執子之手,許下永生的諾言。
  「我們要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冤家!」
  這就是戀愛中的情人的情話嗎?她不知道,他同樣不曉得。這些年來,他與她的相處模式是朋友,是同窗、是戰友、是冤家、是對頭,也是家人。就算畢業後,到了她與他約定好了的「可以開始談戀愛」的時間,但他與她,卻依舊沒什麼變化。
  沒有直接講過喜歡,沒有當面講過一個「愛」字。他與她,卻好像已經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夫老妻一般。平凡,卻見雋永。淡然,卻很幸福。原來,這,便是愛情。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去講,他的眼中心裡只有一個她,她的心裡眼中也只存了一個他。
  他,屬於歐陽於蘭。
  她,是歐陽川的。
  ***  ***  ***

  年末,歐陽集團按慣例舉行雞尾酒會,而一件意外大事也在同時發生。
  貌若天仙、才高八斗的美麗佳人劉芳華,勇敢地在眾人面前,借酒壯膽地向夢中情人歐陽川真情告白,並在眾目睽睽之下深情地獻上香吻,真情表白。這一真情告白轟動了全場。
  而就在歐陽川尚未有所反應時,一直被認為與歐陽川水火不容的對頭冤家歐陽於蘭竟殺出重圍,將滿滿的一桶香檳酒澆在了「緊緊相擁」的一對「璧人」身上——
  啊——
  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氣憤的歐陽於蘭又如龍捲風一般奪門而出,瞬間消失!
  啊——
  在眾人再一聲驚歎之中,歐陽川一把推開了懷中的落湯佳人,一改平日冷淡沉靜的酷樣,怒聲喝斥可憐佳人別具用心,然後在佳人花容慘淡、淚雨如花之際,毫無憐花惜玉之心地疾步追心愛的冤家而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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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7 22:01:26
第九章

  啊——
  在眾人第三次驚歎之際,歐陽集團的當家挺身而出,擔起了鎮壓失控場面,順便善後的偉大重任。
  歐陽先生面帶親切的笑容,熱情地歌頌了自己下屬「為愛而勇敢衝鋒」的真情壯舉,並對真情告白卻不幸而回的傷心佳人,表示了真誠的慰問之意。
  接著是以嚴肅著稱的鐵娘子歐陽夫人接過麥克風,她如演講般地說出了一切實情——
  兩人高中時期就開始互不認輸,鬥得你死我活、爭得天翻地覆,卻又同姓歐陽、同月同日生,便被稱為「歐陽冤家」。大學期間兩人惺惺相惜、越看越順眼,但暗中則仍是互相較勁,針鋒相對。直到在公司共事,「歐陽冤家」的競爭也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歐陽冤家」實則是一對相戀多年的情侶!
  一石擊起千重浪。廳內的眾人聽得感動萬分,面露艷羨之色。若問演講者為何知曉得這般清楚——
  「十分對不住各位。在此,我們夫妻為隱瞞了諸位此事許久,而致以最深的歉意,歐陽川正是歐陽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是歐陽家的獨子。而歐陽於蘭小姐,恰好是歐陽集團下任的當家主母——我歐陽家的準兒媳!」所以,他們這兩個當爹娘公婆的人,對事情自然是知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番話如同大浪,一波緊接著一波,晃得眾人頭暈腦漲。
  而一陣心碎的嚶嚶哭泣聲,則在同時蕩在大廳裡。
  唉,這情字,傷人啊……

  ***  ***  ***

  「開門。」歐陽川用力敲。
  「不開。」歐陽於蘭大聲吼。
  「開開。」
  「不開。」
  「你開不開門?」
  「我不開門!」
  「我生氣了。」
  「我氣頭正旺。」
  「我是無辜的。」
  「我是受害者。」
  「你說過不把我關在門外的。」
  「你也保證過不看任何女生一眼的!」嗚,但卻在她的面前公然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你說過不會懷疑我的。」
  「事實就擺在眼前,有什麼好懷疑的?」嗚……大廳內的所有人都可以為她作證的!
  「你說你會永遠相信我的。」
  「但真相是可以推翻所有的。」他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她推開那個色女!嗚……
  「你明知那是假的。」
  「假的做多了也會成真的。」嗚……
  「我只要你一個。」
  「可你卻任她親?」
  「我道歉好不好?我承認我不該喝了幾杯酒,我不該心軟地給她留面子。」
  「嗚,酒後才會吐真言。」
  「我什麼也沒說好不好?」
  「可你做了!」
  「我做什麼了?我只是突然被她強行抱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好不好?」見鬼了!在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冷面政策」下,除了這株「老婆蘭」,有哪一個女人敢對他這樣做?
  「嗚,今天你被她強行抱住,那下一回呢?」有一就有二,女人的學習能力很強的!
  「絕對不會有見鬼的下一回!」
  「啊,你好凶!」
  「我又不是對你凶!」
  「那你吼什麼吼?」
  「我吼……我沒有吼!」
  「嗚,誰知道你們男人怎麼想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男人都是標準的貪婪一族!
  「我心裡只有你一個,我還能怎樣想?」
  「可你從來沒說過!」
  「你要我說什麼?我說過,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和你結婚都想瘋了,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你還要我說什麼?」
  「嗚,你看,你看嘛……你又在凶我!」
  「我、沒、有!」
  「嗚,這麼些年了,你什麼也不說!」
  「我求求你不要再『嗚嗚』了好不好?」明明知道她在做假,他卻偏偏還是會為她心痛。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啊?你明白地告訴我好不好!」
  「嗚,連這也要我告訴你?」他快抓狂了。
  「你告訴我,還要我說什麼?」
  「我們是什麼關係?」
  「對頭冤家關係。」
  「你再說一次!」
  「冤家對——情人關係——」他恍然大悟了,「歐陽於蘭小姐,我以為你已經很明白我的心了,所以有些話不用明白地講出來的。」
  兩個人整天拳打腳踢的,如果再說一些……不是十分的彆扭嗎?
  「你不講我怎麼會知道?」她是女人耶!是女人的話都會愛聽甜言蜜語的吧?
  「好,我說,我講給你聽好不好?」他仰天長歎了一聲,「但你要先開開門。」
  總不能讓他對著門板情話綿綿吧?如果真的如此,她又會怪他沒有誠意了。「你先說。」
  「你先開門。」
  「你不說我便不開門。」
  「你不開門,你要我說給門板聽嗎?」裡面沉默了一刻。
  「你不親眼看著我,怎麼相信我說的不是騙你的?」他忍不住輕笑。
  門,終於打開了。
  「可惡的妖女蘭!」他一把揪住了害得他慌張了半天的歐陽於蘭。
  「這就是你要說的?」她癟嘴,又要「嗚嗚」。
  「當然不是!」他馬上截住她的魔音,「我要對你說的是……」他抱起她走人。
  「喂,喂,歐陽川——你要去哪裡?」
  「去一個溫暖一點兒的地方!」
  「哇,你好冰!你放我下來啦,你好冷哦。」
  「這不是你的偉大傑作嗎?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哎喲!你又咬我!」脖子上的劇痛害得他直跺腳。
  「活該!」嘻,香檳酒的滋味不錯吧?「喂,歐陽川,你是超人呀?衣服都濕透結成冰了,也不先去換一件乾淨的!」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他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也不想想這都是誰害的!
  「我逼你追我嗎?我逼你在門外罰站嗎?」
  「你完全沒有!是我心甘情願的好不好?」好不容易鑽進他溫暖的房間,他長呼了一口氣。唔,還是他這裡比較暖和。
  「告訴你多少回了?你那樓頂小窩待不得的!」冬天冷風吹,夏天太陽曬的,「明天你給我搬下來!」
  「才不要!」她傲氣地哼了一聲,「那是我打賭贏來的,不住白不住呢!」
  就算他這柔軟的大床真的很吸引人,但那可愛的小房子是她得意的獎品,她才捨不得丟掉。再說,在這寸土寸金的都市裡,她要到哪裡才能再找到這樣不花一分錢,卻能白住十來年的屋子呢?
  「我一直忘了問你,你為什麼可以白住?」
  「哈,很簡單嘛,我老爹和這幢大樓所屬的建築公司的老闆是同學。啊,你幹什麼呀——你這個暴露狂!」嗚,她是不小心才會瞄到不該看的東西的!嗚,她不會長針眼吧?
  「換衣服呀!」他回答得很無辜,輕鬆自在地在自家的地盤上走來走去。
  「換衣服?」她差點被自己急劇分泌的口水給嗆死,「給我閃到洗手間換去!」嗚,她是純情的美麗小白蘭呀!不要這麼……勾引她好不好?
  「咦?你也會臉紅呀?」燦爛的笑臉一下子貼到她的眼前,「要欣賞我這無懈可擊的陽剛軀體,就大大方方地欣賞嘛!我一不收你門票,二不拒絕觀賞,三又不會笑你。」幹嘛還要一邊川手搶住眼,一邊又偷偷張開指縫偷瞄?
  「誰、誰欣賞你呀?」她的臉紅若火燒。
  「難得我今日這麼大方,你真的不看?」
  「不看不看!」嗚,說得她好像是色女似的!
  「那可真是可惜了。」他惋惜地一歎,起身要走,「我還以為你以前偷偷溜到我房裡,是因為好奇我的身體呢!」
  他抖出她好幾回勇闖他房間的小偷行徑——在夜深人靜之際,在他呼呼大睡之時。
  「啊!原來你都是在裝睡——」氣瘋的歐陽於蘭頓時忘記了要遮住眼睛,雙手一張,緊緊地掐住他的脖子。
  「我不裝睡怎樣成全你的英勇探索呀?」他忍不住輕笑,順勢摟住主動投懷送抱的嬌蘭,「只可惜本人沒有裸睡的習慣,讓你回回空手而歸。」一株大膽蘭啊!
  「小人川!奸人川!」嗚,她要去挖洞藏起來。
  「所以我今日決定成為奸人川呀!」他吻住她。
  管他什麼洞房花燭夜。他不想再遵從什麼傳統,也不屑再做她口中的八股老式男人了,免得夜長夢多,免得他心愛的老婆蘭再潑他一身香檳。
  「唔……你還沒對我說那些話。」他的熱情快使她淪陷了。
  「我正在說呀!」用行動,訴千回,說萬遍。
  十年的冤家,他追得好辛苦。
  十年的辛苦,他要開始收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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