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馬德堡的日光(同人的妄想世界之四)[全文完]

馬德堡的日光【同人的妄想世界之四】 作者：楚月

她可是眾人公認的“外貌協會”會長
憑她的好條件，追求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
若沒有一張好面皮，絕對一開始就遭她封殺出局
怎知這個紀錄會在和他相親時被徹底打破！
可惡！他長相平凡，不懂情趣更不善言辭
沒貌沒財也妄想娶一個美女，真是不自量力
最可恨的是他還把相親失敗的責任推到她身上……
面對他時，她體內的惡劣因數就會異常旺盛
只怪他老是設身處地為人著想，一副很好欺負樣
難得找到讓她打破外貌至上的好男人，
怎能傻傻放棄？
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看上了就直接進攻
相信憑她的美色輕輕鬆松就能將他手到擒來！
什麼？其實他心裏早就另有喜歡的物件了？
唉，沒想到她也會有嘗到失戀心酸滋味的一天…

第一章

　　【一次創作】

　　名詞解釋：一群同好共同創作的刊物，是指對某一種創作進行改編，引用，惡搞的創作，所謂的二次創作並非是抄襲別人的創意，而定明顯利用別人的創意來加以改編，又名同人志，再次創作，雖說所謂的同人志原本並沒有特別限定創作的目標事物，但對一般人而言，比較常聽到此名詞的用途，是在有關漫書或與漫畫相關的周邊創作方面——維琪百科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例如：某某人對某某作者筆下的兩位男士角非常感“興趣”，由於某某作者沒有熱愛，因而某某人便取材某某作者的兩位主角來進行另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夏日炎炎最好眠。

　　烏鳴啁啾也不足以吵醒好夢正酣的成日光。

　　她睡得相當舒服，因為睡得可是昨天剛買回來價值三萬多元的大床，頭上枕的是最近狂打廣告強調量頭訂做的記憶枕。

　　為了能有更好的睡眠質量，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刷下去。

　　就算心會痛，也是下個月收到帳單的時候，現在哪管得了這麼多，先享受再說。而此時此刻，她最恨有人來吵醒她，若有不怕死想以身試法的蠢蛋，她的下床氣肯定會讓對方驚得落荒而……

　　刷的一聲，落地窗的米色窗市應聲往左右邊拉開，聲音十分響亮，足以想見對方有多用的。刺眼的光芒紮得成日光皺起眉頭，翻坐起身，正準備大罵那個不知死活的人時，她定晴一看——

　　那個立在床邊，穿著高責又時髦，雙手杈腰，臉色不太好看，擺明一副“你再不起來就給你好看”的中年婦人，不正是她那個應該遠在新店含飴弄孫享清福的母親大人嗎？這下無論有多憤怒都得忍氣吞聲了。她誰都能罵，就是不能罵含辛茹苦養育自己長大的母親。

　　父親過世後，母親一肩扛起家計，母代父職辛苦的將大哥和她拉拔長大。說起母親的辛酸血淚史，總共十萬三千八百六十五個字，每當她或大哥犯錯時，母親就會採取連坐法，聆聽她從年輕辛苦到老的這段往事，一次完整療程需要三個小時，幸好她有精簡濃縮，要不然加上母親的眼淚以及回憶時的偶爾怔愣，十個小時恐怕都不夠。

　　總之，母親對他們的爰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他們必須心存感激，不可忤逆。

　　他們的家訓就是：無論母親是對是錯，都是對的。

　　“媽……怎麼是妳啊？”

　　“都快十一點了，妳每天都睡到這麼晚嗎？”溫玉繡將女兒的被子拉到一旁。

　　“沒有啦，因為我昨天打……”意識到正要將自己推入火坑，成日光的理智迅速回籠，截斷之後的聲音。

　　“打什麼？”溫玉繡雙眼炯炯有神的直視著女兒。

　　“打電話啦……來和朋友在講電話，講到快一點，所以找今天才會睡到這麼晚，平常我都是七點就起床了。”要是讓老媽知道她打電動打到快兩點，大概又要聆聽一遭辛酸血淚史了。

　　“妳以後不要講電話講到那麼晚，晚睡對身體不好，知道嗎？”做母親的再耳提面命一番。

　　“我知道了。”母親大駕光臨，她當然不能繼續補眠，打了一個呵欠，問：“妳這麼早來做什麼？不是下午才要出門？”自從大哥在新店買了房子後，母親便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而她則一個人逍遙快活。

　　“快點起來刷牙洗臉，中午妳要去陪人吃飯。”溫玉繡露出愉悅的笑容。

　　陪人？“不對吧，媽，妳不是說今天要我陪你去廟裏拜拜？”

　　若不想老媽又哭著說她這女兒不貼心，她當然要空下一整天來討她老人家歡心，犧牲一天的時間可保一個月的安靜，非常划算。

　　“如果我不這麼說，妳會空出時間嗎？”薑畢竟是老的辣。

　　廢話，如果是其他人，就得看她的行程表了，排到半年後都有可能，母親大人是唯一的特例。

　　“媽，妳這樣是濫用特權！”她不高興了。

　　溫玉繡怒瞪不孝的女兒。“什麼濫用特權？妳媽我給妳生得這麼美，年紀都二十七了，還沒有半個男朋友，這像話嗎？要是妳父親地下有知，一定會怪我沒有盡責，難道妳要找死後沒臉去見妳爸嗎？”說完，她坐在床沿掩面而泣。

　　母親大人請相信我，父親已經去世十年了，恐怕早就投胎轉世，絕對不會有人責怪妳的，而且我不是沒有男朋友，五年前我也出雙入對過……雖然時間有點遠。

　　成日光爬了爬頭髮，一臉無奈。明知母親是在演戲，她也無可奈何，誰教她是她媽，媽媽就是偉大。

　　“好啦好啦，妳不要假哭了，我去就是了。”

　　聽見女兒同意，溫玉繡大喜，抬起頭正要叮嚀時，成日光先一步開口。

　　“先說好，我不穿裙子，見過面以後，要是我沒有任何感覺，不許逼我和對方再見面。”

　　“好好，沒問題，只要妳肯去，媽什麼都答應妳。不過妳也要答應媽，千萬不要第一次見面就跟對方要求聘金一百萬、一棟房子一輛車子外加一個月十萬塊的家用，聽見了沒，女兒？”溫玉繡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就是這門高超的功夫讓她年逾五十也無須整容拉皮。

　　女兒想背著她玩什麼把戲，她一清二楚。以前女兒年輕她還能睜隻眼閉只眼，如今眼看她即將破三十大關，就連巷口那個賣早點的老闆只有專科學歷畢業的女兒也將在下個月出嫁，開什麼玩笑，她的女兒豈會比人家差。

　　母親的手拍在她臉上，警告的意圖十分明顯，成日光當然清楚沒照辦的下場合有多慘。“知道啦！約在哪里？”她再打一個呵欠。

　　“就在對面咖啡館，妳不問對方是誰嗎？”

　　咖啡館的店名真的是對面，不是隔壁。

　　“不用啦，媽介紹的一定是好貨色。”

　　肯定是忠厚老實的男人，就算不是忠厚老實的男人也一定是誠懇單純的青年，如果不是誠懇單純的青年也必定會是孝順聽話的好兒子，總之，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長得很普通。

　　可惜她是“外貌協會”的會長，無論對方性格再怎麼好，絕對是第一眼就慘遭她封殺出局。

　　爰美是天性啊。

　　男人欣賞美女，她欣賞帥哥又有何不可？反正這又不是罪惡，她也理直氣壯地表露無遺，想追求她的最好有出色的長相，要不然大家還是做朋友就好，誰教她的眼睛一旦沒感覺，心就不會小鹿亂撞，既然沒有小鹿亂撞，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更何況，母親真的把她生得很美，她身高一七二，身材凹凸有致，胸是胸、腰是腰，還有讓女人羨幕的翹臀，她的肌膚是永遠哂不黑的白皙紅潤，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以及一張除了國中時冒過一顆青春痘的臉蛋，因此她當然有自傲的本錢。

　　從國中到現在，想追她的人如過江之鯽，她甚至還有一支專門應付這些男人的手機，遇到好物件會乖乖開機。

　　她從沒打算玩弄別人的感情，而是會看情況，遇到好一點的會委婉拒絕，遇到糟糕一點的會開出惡劣的條件逼對方知難而退，哪知那些男人總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做朋友”，既是要做朋友，當然就真的沒關係了。

　　她大方給於電話號碼只不過那些傢伙最後都是另有所圖，結果五分之四以上已經被她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溫玉繡含笑點頭，打開衣櫥幫她挑選了一件適合的衣服。

　　“沒錯，媽怎麼會害你呢！對方是裏長太太介紹的，也是住在這個小區，人品不錯，長得又很高。”

　　“以前幾乎天天見面，妳也見過的啊。”

　　毫無印象，肯定長得不合她的意。“有嗎？”

　　“就是外面十字路口那間便利商店的店長啊。那間便利商店的生意可好呢！如果你嫁給他，以後就是現成的老闆娘了。”

　　見母親說得如此興奮，成日光忍不住撥地一盆令火。“媽，那只是一間小小的便利商店，用不著這麼高興吧？”上回還有連鎖企業的小開想追求她呢，區區一間便利商店就想輕易打發她嗎？

　　“那間店面是他們自己的，就算以後不開便利商店，光是租金就收不完了，裏長太太還說鄰居的兒子若是結婚，就會出錢幫他買一間房子，這樣妳就不會有婆媳問題了。”人都是自私的，她當然希望女兒結婚後能幸福一點。

　　成日光翻翻白眼，反問：“那妳幹嘛造成自己的婆媳問題？”

　　溫玉繡隨手扔了一件粉色上衣出來。

　　“什麼叫做我‘造成自己的婆媳問題’？妳以為我愛搬過去啊？是他們好說歹說我才搬過去住，而且我搬過去是替他們照顧孩子呢妳大哥、大嫂都要上班，城城他們下課回來家裏沒個人在像話嗎？找還會幫他們煮晚飯，讓他們一回就有熱騰騰飯菜可以吃，妳媽我是現成的免費女傭好嗎？”她是開明的婆婆，壓根沒有所謂的婆媳問題。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請妳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饒小的一命吧！”

　　雖說一個人住很逍遙愜意，但有時也會覺得寂寞，她希望母親能搬回來，不過母親總說再過一陣子，到現在都兩年了，她也只好繼續一個人孤獨。

　　“好了，別扯廢話了，快去刷牙洗臉換衣服，務必給對方一個好印象，聽見了沒？”

　　“遵命。”是，母親大人萬萬歲。

　　這真的是相親。

　　男主角，女主角，男方家長，女方家長，還有介紹人……這不是相親是什麼？相互介紹完畢，就是一陣例行的寒暄，再來則是各自稱讚自己的孩子幾句，之後，礙手礙腳的一群人終於有自知之明要先行離開了。

　　六個人的座位只剩下她和男主角一個她連名字也沒聽清楚的男主角，記得好像是某個城市的名字。

　　果然是母親的好眼光，忠厚老實的好男人，外加沈默寡言。

　　成日光低頭喝咖啡，他也學她低頭喝咖啡，敢情是喝完咖啡便能就地解散嗎？

　　如果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和他單獨相處不過幾分鐘，她便如坐針氈，其實她也不太愛講話，所以若遇上一個比她更不爰講話的，那就超級無聊了。

　　“那個……”

　　終於要打破沈默了嗎？

　　“妳要再喝一杯咖啡嗎？”

　　“不用了。”她不想最後喝到興奮過度。“請問你有什麼興趣？”好吧，她就善盡一點女兒的責任。

　　“游泳爬山以及打……籃球。”

　　很健康的活動，難怪有這樣的好體格，不過全是她不擅長的運動，她忍不住想為他鼓鼓掌。“不錯啊，都是產外的活動，多哂哂太陽有益身心健康。”

　　請問現在是怎樣？他真的不懂反問她嗎？

　　“聽說你只念到五專？”

　　“是的，以前家裏環境不太好，無法來培我，不過我現在有在念其他的課程。”

　　“你還滿上進的。”她順口稱讚一句。

　　“嗯……謝謝。”馬德堡笑得有些靦腆。

　　真的要她來主導全局是嗎？如果是的話，那就來吧！

　　“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有一個，不過後來分手了。”

　　“為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令人生厭的第一步。

　　馬德堡面有難色。“因為……我們個性不合，所以才會分手。”

　　他輕描淡寫帶過女友希望他婚後能搬出去住的要求。

　　“個性不合”永遠是男人想分手的爛理由，沒想到忠厚老實男也是一樣，果真天下烏鴉一般黑。

　　“既然如此，我想我們還是開門見山說清楚，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我們年紀差不多，都快三十了，就不必浪費時間去玩什麼戀愛遊戲，我希望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可以嗎？”

　　“可以。”他欣然同意。

　　“那好，我們先各自開出條件，比如你對結婚物件有什麼期許？對結婚後的生活又有什麼規畫？諸如此類的，你想說什麼就儘管直說，我可不希望等結婚以後才末後悔，可以嗎？”見他點頭同意，她便要他先說。

　　“其實，我對結婚物件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像成小姐這樣已經很完美了……但我希望結婚後能和我媽一塊住，因為我媽只剩下我和她最親近，我不希望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馬德堡誠懇地道，表情再認真不過。

　　嗯，非常合情合理，如果只有一個兒子的話，她沒什麼理由反對，不過，也不可能接受就是了，因為這位先生第一眼就遭到她掏汰了。

　　“和公婆一起住沒什麼問題，不過你是便利商店的店長，我就先跟你說清楚，結婚後我還是會繼續工作，不會有時間幫你，而且我的工作時間很長，既無法下廚，也不可能幫忙打掃。”沒有要求聘全一百萬、不要房子、不要車子，也不要每個月十萬的家用，母親大人，她每一項都做到了喔。

　　“嗯，我聽陳阿姨說成小姐是幫出版社畫封面的晝者，這種工作一定很忙吧？婚後妳不一定非要幫我不可，而且我媽手藝很好，我也會幫忙打掃，所以成小姐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們家是很開明的。”馬德堡含笑道。他沒有藝術天分，所以對有才能的人很羡慕。

　　這……這來免也太好說話了吧？這樣要地怎麼蠻橫下去？

　　“很好，我們算是達成第一個共識了。我的第二個要求也很簡單，因為我怕痛，所以不打算生孩子。”她相信獨生子是絕不可能同意這個條件。

　　果不其然，馬德堡露出為難的表情，垂下眼睛似在思考。

　　每回她提出絕不生子的條件，絕大多數的男人都認定先搶先贏，他們以為只要女人一旦結婚，生小孩的事情可以再慢慢談，後來她學乖了，如果有男人回答推託之詞，她立刻接著要求婚前必須簽下同意書，如果男方違反約定，馬上離婚，還得支付贍養費。她這招可逼退不少人。

　　“成小姐，我想……”馬德堡再抬起頭，神情多了幾分堅毅以及遺憾。“雖然我媽不會重男輕女，也說過不生孩子也無所謂，但我知道她其實是想抱孫子，既然你堅決不生孩子，那我就無法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了，對不起，我必須拒絕你。”

　　很直接的回答，完全不浪費時間，非常好。

　　馬德堡起身，朝她輕輕頷首。“成小姐，我不該再耽誤妳的時間，那麼，我先回去了，謝謝你撥空前來，再見。”

　　絲毫不拖泥帶水，乾淨俐落，也真的說走就走，一點也不眷戀。

　　視線隨著男人高大的身影離開咖啡館，成日光應該有一種跟往常一樣的解脫心情才是，可不知怎地，心情竟有些悶悶不快。

　　他的拒絕猶如是經過縝密思考後確定她沒有任何用處才做出的決定，讓她感到很氣憤，那種感覺就好像今天不管是誰坐在他面前，不論長相如何，只要願意生孩子就是好女人一樣。

　　女人只分能生和不能生兩種嗎？真氣人。

　　他以為他條件多好啊？即使念完五專還是配不上她這個碩士，有間便利商店又如何？她現在住的這間房子還是她買的呢，長得不好看還自以為條件多好，最可恨的是妄想娶一個美女，真是不自量力

　　感覺真差勁。

　　腦子裏還在臭駡先走一步的男人，成日光皮包內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的時候火氣還沒消。

　　“哇，誰惹妳了？”手機另一頭的薛子樂明顯感覺有一股暴風籠罩頭頂的壓迫感。

　　“一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找我什麼事？”

　　“沒有啦，我明天要出國玩，所以想讓你加入我們的公會，這樣即使我不在臺灣，你一個人玩的時候也會有人照應你。”

　　“薛小姐，我只是在玩線上遊戲，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她很喜歡玩電腦遊戲，尤其偏愛RPG遊戲，不過以前都是玩單機，當線上遊戲正熱的時候她也興致缺缺，因為她習慣一個人對著電腦玩，要玩遊戲又要跟其他人交談太累了，她敬謝不敏。

　　不過五天前，薛子樂硬是逼她跳下線上遊戲的斷崖，從此無法爬上岸來，因為她深深迷戀上電玩遊戲的有趣之處。

　　現在的她最喜歡上線玩“魔獸世界”。

　　才玩第一天地就無法自拔，淩晨三點才下線，薛子樂是等級70的獵人，有加入其中一個公合，而她則是習慣獨來獨往。

　　她本來想和薛子樂組隊一起去打怪，有她協助肯定能順利破關，哪知那個引誘她上癮的罪魁禍首連著好幾天沒上線，害等級只有5的她只能暫時打打怪、繞繞路、欺負一些幼狼，或是偶爾看見其他玩家還能欣賞他們有趣的名字。

　　因為她是這款遊戲的新手，還不太會操作介面，連打怪都是慢半拍，故而也跑魂不少次，“魔獸”這條路堪稱艱辛又困苦。

　　“我怕妳死太多次會不爽，不爽就會不想玩。”

　　“應該不會啦，那還滿好玩的，我會繼續玩下去。”好勝心戰勝一切。

　　“那就更要加入公合，以後才能去打副本喔。”

　　“我只想解任務就好。”

　　“別那麼任性了，反正今天晚上九點見”

　　成日光最後還是加入了“魔獸新手大本營”的公合。

　　不過，薛子樂才剛介紹完她之後就不見蹤影。

　　她火大了，於是繼續解下一個任務：凡事還是靠自己最好，要是靠薛子樂，說不準半年後她的等級還沒破10。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光是想找回一本遺失的典籍，就已經死了七、八次。

　　那些盜賊很沒良心，三個圍毆她一個，打得她落荒而逃，逃不了的時候就只能等死。

　　她很哀怨，因為一直死。

　　看著電腦螢幕又變成一片模糊的白色，她知道自己又得去“撿屍體”，是撿第幾次了呢？

　　怎麼辦呢？難道一直撿下去嗎？

　　這也不是辦法吧。

　　忽然，她想起了公合，想起或許有人可以幫她。於是她敲下尋求幫助的話，很多好心人都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不知是否她沒有玩線上遊戲的天分，怎麼弄也弄不好，最後她喪氣地希望有人能直接過來幫她。

　　WM：我一直死掉……請問有人可跟我組隊幫找一下嗎？

　　等了等，她的對話很快就埋沒在其他對話之中，雖然還是有人提供意見，不過都是隔靴搔癢，就在成日光決定放棄下線時，有人回應她了。

　　天下無雙：你等等，我這個副本快打完了，待會兒就過去幫你。

　　成日光眨眨眼，望著螢幕上那段話，突然覺得很感動，連忙回應。

　　WM：謝謝你，我等你^0^真是個好心人啊！

　　這段時間，她就繼續宰殺一些幼狼當作補賞，不能用的東西拿去賣，能用的自己用，一直努力存錢，十幾分鐘後，螢幕上出現“天下無雙”要和她組隊的訊息。

　　WM：死傷慘重，正等妳來人道救援。

　　既然是線上遊戲，當然看不到對方的樣子，不過“天下無雙”是一名等級最高的美麗女盜賊，成日光自然將對方當成是女孩子。

　　天下無雙：嘿嘿，先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任務。

　　WM：要找迪菲亞拿一本典籍，還要幫米莉帶回葡萄，可是我一直死，因為他們圍友我三個打一個。

　　天下無雙：沒關係，我以前也是被打著玩的，這是必經之路，你跟我來，我帶你去。

　　兩人一前一後朝東走，過河之後，“天下無雙”70級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讓她大開眼界，追在後頭的她只顧著看前頭的“天下無雙”以無比的英姿幫她開路的背影，最神的是“天下無雙”還能一邊殺敵一邊打字，令她望塵英及。

　　天下無雙：別忘記撿地上的東西還有桶子裏的葡萄。

　　簡直太神了！她想打個字都得努力半天呢。

　　之後，“天下無雙”一下子忘記要去哪里找典籍，是成日光想起來確切地點在哪里。

　　WM：我知道在哪。

　　天下無雙：那妳往前走。

　　換她開路啊？有點舊舊的耶。

　　不過成日光依然往前沖，由於她的視野是平視，看不見“天下無雙”是不是跟在身後，可是只要有迪菲亞的盜賊靠近她就回慘叫死亡便能確定對方始終在保護她。

　　她一面跑，一面看身邊有光束飛過去，敵人便倒地不起的畫面，頓時間，她真的非常感動，更勝於平樂幫她的時候。

　　子樂是她的朋友，相互幫忙是應該的，可是這位“天下無雙”小姐根本沒必要過來幫她，尤其她之前還看見“天下無雙”說打玩就想下線休息的字，她原本可以下線不要管她的，畢竟她們連朋友也稱不上，可是她最後還是趕來了，這份友情令她感動萬分。

　　天下無雙：到了，快點撿起來吧。

　　WM：嗯，等我一下。

　　WM：好了，走吧。

　　天下無雙：跟我來，我帶妳去找術士訓練師，你是術士，一開始會比較辛苦，不過訓練之後就會很厲害了，你要多學點術法。

　　然後，她去回復任務，學了術法，還養了一隻小鬼。

　　WM：謝謝妳。

　　天下無雙：再跟我來，我以前也玩過術士，可以教妳幾招。

　　她繼續跟著“天下無雙”過河直闖迪菲亞盜賊的地盤，兩名盜賊立即沖上來朝著“天下無雙”攻擊，只見“天下無雙”連閃躲也不用，直挺挺地站著任由盜賊開打，成日光一時看傻眼了，完全在狀況外。

　　WM：你不反擊嗎？

　　天下無雙：不用，我是要讓你試驗小鬼的，你先點盜賊，看見小鬼快捷列上左邊數來第四個有在發光之後再按CtrI+l，小鬼就會主動持續攻擊，試試看！

　　砍殺聲仍不斷飄進成日光的耳朵內，雖然“天下無雙”無所謂，她卻很緊張，很怕自己的笨拙會耽誤對方。

　　哪知她愈擔心就愈出錯，短短的幾分鐘她度日如年，鍵盤又來搗亂，害她一直無法成功，只好頻頻道歉。

　　WM：對不起，一直沒有成功……妳要不要先下線，我自己慢慢試？

　　天下無雙：沒關係啦，你慢慢來，我等你。

　　看不見對方長什麼樣子，對方又是個女孩子，可一時間“我等你”這三個字還是讓成日光產生一種欽慕的感情。

　　雖然線上遊戲沒什麼，可是正因為沒什麼，對方的這點貼心格外使她感激萬分，如果，“天下無雙”是男性，她或許會喜歡上他也說不定，畢竟喜歡是一種很容易引發的衝動情感，有時候甚至只是一點小事也能喜歡。

　　終於，在“天下無雙”的友情贊助自己的生命點數之下，成日光總算成功了。

　　WM：真的謝謝你……妳。

　　天下無雙：不客氣，我們是夥伴啊，對了，我跟你一樣都是男士，不用特別轉成妳，好了，我先下線了，晚安。

　　WM：晚安。

　　“天下無雙”竟是男生？

　　這個訊息讓下線後的成日光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對“天下無雙”的欽慕一下子就變成了喜歡。

　　其實要喜歡上某一個人某一樣東西真的很簡單，不用太花費心思去想該不該、能不能，因為“天下無雙”義無反顧來幫自己，她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天下無雙”是女生，這份喜歡便是友情，可是“天下無雙”卻是個男生，那麼、那麼……這份喜歡會變成什麼呢？無論變成什麼，她絕對不會是那種看不見對方長相就會爰上的人。外貌對她而言還是很重要的，要不然她這個“外貌協會”會長就是幹假的了。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RPG】：角色扮演遊戲。

　　【公會】：自話解釋——是有共同理念的組織。

　　【跑魂】：自話解釋——死了之後必須去找自己的屍體復活，是一個滿有趣的設定，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最常說“撿屍體”。

　　【副本】：自話解釋——就是隱藏版的遊戲關卡，建議結伴同行，一個人等級太低，過去玩等於是送死。

第二章

　　電腦的電源剛關閉，房門隨即被人打開。

　　“德堡，又在玩遊戲啊？”

　　“嗯，在指導一名新手。有事嗎，媽？”看母親一臉殷殷期盼的表情，馬德堡非常明白她想問什麼。

　　“唉，也沒什麼事啦，只是想問你……今天的情況如何？”

　　“成小姐不錯，不過被拒絕了。”他清楚相親這種事最好是自女方來拒絕比較妥當，而且他也沒有拒絕對方的資格，因為他有自知之明。

　　成小姐是碩士，長得又美，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有一種怦然心動的震撼，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是配不上她的，能和她相親已經算很幸運了，他不敢奢求。

　　劉玉英聽了臉上明顯有著失望。

　　“這樣啊，是不是你不夠殷勤？還是你有說你喜歡窩在家裏打電動？唉，媽不是交代你千萬別讓成小姐知道你喜歡打電動嗎？女人都不喜歡男人太沉迷在遊戲上頭。對了，你有沒有問成小姐還要不要吃什麼？有沒有問她的興趣？她喜歡畫畫，你有沒有跟她聊這方面的事情？”虧她打聽到成日光的興趣後立刻幫兒子惡補一些繪畫常識，但看來那些都沒有派上用場。

　　“媽，太迎合一個人的話，這份感情遲早會變質的，隨緣就好。”他生性淡泊，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妄想，雖然曉得母親一直希望他快點結婚，不過結婚這種事不是說結就能結的，也是要看有無緣分，強求的總是不好。

　　“隨什麼緣？你啊，就是太隨緣了，才會隨緣到三十歲還是孤家寡人……婚後搬出去也沒什麼，媽身體很健康，這邊又都是老鄰居，一個人住根本不會出什麼事。”劉玉英氣兒子不知變通又欣喜兒子貼心孝順，矛盾啊。

　　“媽，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慢慢來總是好的，我不希望最後還要離婚，這很麻煩。”父母離異的婚姻帶給他很大的影響。

　　“德堡，你怪媽嗎？”做媽的小小心願只是希望兒子成家工業。

　　“不會，妳別想太多，我只是不喜歡麻煩的事情。”

　　劉玉英清楚兒子好脾氣，不過也是有底線的。“那成小姐的事你要算了嗎？你不是喜歡她嗎？”

　　“成小姐很美，誰都會喜歡她，不過聊過以後才發覺她其實不適合我。”

　　他曾看過有男人開著名車接送她，她肯定不乏追求對象，會答應見他一面必定是礙于長輩的壓力，如果她不要拒絕生孩子，或許他會試著追求她，不過既然她已有自己的人生規畫，他也只有尊重。

　　劉玉英知道成日光確實很美，不過能讓兒于動心不是光只有外表而已。

　　上次陳太太有推薦幾名仍未出嫁的女鄰居，她問兒子要不要試試，結果兒子順口就提起成日光，她這個做媽的立刻明白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兒子根本不會提。

　　說到她這個九十九分的兒子唯一的小小缺失就是長得不夠帥，要不然就滿分了，可是男人帥有什麼用，還是要忠厚可靠又顧家比較重要。

　　“也是，女人太美確實難伺候，不過只憑一次怎能感受到你的優點，不如再約第二次試試看好嗎？”以前也幫兒子相親都沒見他露出過一些失望，這會兒肯定是很喜歡成日光才會如此失落。

　　“不用了，我不希望造成對方的困擾，畢竟我們以後還要做鄰居。”他不希望造成成日光的尷尬，雖然他並不以為她會尷尬，說不定很快這件事就會平息了。

　　“說得也是。不過德堡，你千萬不要有那種配不上的想法，在媽心中你永遠是最棒的兒子，放棄你的女人都是沒有遠見的。沒關係，再接再厲，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最適合你的物件。”有眼光的女性一定藏在某個角落裏，她台努力找出來。

　　“嗯，我知道。”馬德堡其實希望母親不要再忙了，不過看在她那麼高興去做一件事情而顯得精神奕奕的份上，他也只能犧牲自己。

　　“對了，你要不要再多請個工讀生？你是店長，每天站足六小時，還選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六點的黃金時段，這樣以後假日要怎麼約會？”白天不時去幫忙，晚上偶爾也要上課，她這個兒子就是太勤勞。

　　“等我有物件再說吧。媽，如果沒事了，我先去洗澡。”明天店內會進貨，他要早點過去忙。

　　“好，快去吧。”

　　劉玉英一等兒子進入裕室，立刻打電話給陳太太。

　　“雲眉，是我玉英啦……謝謝妳幫我們牽線……唉，可惜沒有成功，對方畢竟是碩士，長得又美，可能覺得我家德堡配不上她所以拒絕了……哎呀，沒關係啦，感情這種事也不能勉強，喜歡不喜歡有時候是很主觀的……嗯嗯，方小姐喔？當老師的，那很不錯……好好，不過我得先問問德堡的意思，不管怎樣還是謝謝妳的幫忙，就麻煩妳幫我謝謝溫太太了……嗯，好，下次再一起出來喝茶，再見。”

　　掛斷電話。劉玉英又燃起一股希望。

　　教書的方小姐……待會兒問問兒子的意思。退休之後的她閑著沒事做，當然就要努力讓兒子獲得幸福。

　　暖烘烘的太陽好舒服，夏天果然最適合貪睡。

　　成日光滿足地抱著枕頭露出甜美的笑容，突然，刷的一聲，刺眼的光芒紮得她氣衝衝地跳起來。

　　“誰啊？”她昨晚兩點才睡的，就不能讓她多睡一合兒嗎？

　　“妳媽我。”溫玉繡雙手扠腰，怒瞪著睡眼惺忪的女兒。

　　成日光揉揉眼睛，又躺了回去。“……來今天沒答應要跟妳出去喔。”

　　“我是來罵妳的。”女兒的蠢舉害她在裏長太太面前相當尷尬。“裏長太太好心幫妳介紹不錯的物件，妳居然這麼不上道”

　　果然是來說昨天的事情，不過為什麼要罵啊？她又沒做錯。

　　“我又沒要求一百萬的聘主，也不要車子、房子，連家用都沒討……”頂多說不想生孩子罷了。“就連對方說要跟公婆住我也不反對，說到這點，媽，妳怎麼可以騙我？那個男的說他結婚後要和家人住在一起耶！”住不住在一起無所謂，反正她很隨和，她提出來只是故意的。

　　“人家是獨生子會這樣想有什麼錯？裏長太太拍胸脯保證對方絕對是值得依靠的丈夫人選，妳為什麼才第一次見面就拒絕人家？”

　　拒絕？不對吧。

　　“媽，是我被拒絕耶！”開什麼玩笑，這個責任她才不想扛。

　　“妳被拒絕？妳當妳媽沒混過社會啊，妳這麼好的條件會被拒絕，除非對方眼睛有問題，要不然就是……”溫玉繡銳利精明的視線停留在女兒略顯心虛的臉上。“妳又提出什麼鬼條件了？”

　　“我沒有啦，我自己都不懂怎公會被他拒絕！”她佯裝一臉莫名其妙，她慶倖那個男的沒有將事實說出來，要不然她會死得很難看。

　　“真的？”溫玉繡眼神裏仍存著百分之八十的不信。

　　“當然是真的，我騙妳做什麼！”成日光假裝煩躁的爬爬頭髮，然後翻坐起身，怒道：“這男的實在是太過分了！明明是他拒絕我怎麼可以亂說話，好！我現在就去問他為什麼要拒絕我。媽，妳先回去，晚一點我再給妳電話喔。”

　　這裏已經變成一級戰場，還是溜為上策。

　　“妳最好約對方出去進一步認識彼此，千萬不要跟我說什麼對方長得不合妳的意，男人帥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勤奮上進會疼老婆很顧家，聽懂了沒？”溫玉繡諄諄敦誨。

　　“喔……”還要再約出去喔？麻煩。

　　“別以為妳老媽很好騙，知道嗎？”

　　是，母親大人。成日光迅速盥洗，換好衣服就直接殺到便利商店。

　　太過分了，明明是他拒絕，怎麼可以把任推到她身上？

　　她還在想這次讓人知難而退的理由非常恰當，有很多人也是頂客族，根本不算什麼，母親絕對不會懷疑她背著她亂來，沒想到結果卻出乎地意料之外，加上一大早又被吵醒，她火大了。

　　咚！清脆的聲音之後是客氣熱情的招呼聲。

　　“歡迎光臨。”

　　“請你們店長出來！”一臉怒容的成日光站在櫃檯前，活像是來討債。

　　男店員一時被她的氣勢鎮住，連忙沖進去找馬德堡。“店長，外面有一個很漂亮但是看起來很凶的女人要找你。”

　　“找我？”

　　“是啊，殺氣騰騰的。店長，你該不會弄大人家的肚子了吧？”

　　馬德堡沒好氣地看了阿力一眼隨即走出來，在櫃檯旁果真看見有著一張漂亮卻生氣的臉龐正怒瞪著自己，對方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和他相親的成日光。

　　“成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問你為什麼說是我拒絕你？”她雙手抱胸地質問他。

　　不妙，他身高太高，約莫超過一百八，害她還得仰著頭，氣勢一下子銳減。

　　“相親由女方拒絕不是比較妥當嗎？”

　　沒錯，算他還懂事，不過這不是重點。“明明就是你拒絕我，為什麼這黑鍋要我來背？”

　　什麼？店長居然拒絕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真是暴殮天物啊，店長！

　　“成小姐，那並不算是拒絕。”

　　“才昨天發生的事情，你以為我健忘啊？”

　　“認真地說，那只是我們的條件不符合，所以做不成生意而已。我清楚我們不太相配，假如是由我拒絕妳，對妳肯定是種傷害，因此由女方拒絕十分恰當不是嗎？”他習慣傷害自己也不會去傷害別人。

　　的確，他考慮的很周到，不過她就是很不高興，至於是哪里不高興一時也說不上來。

　　“我的重點是——昨天明明就是你拒絕我！”

　　她不會驕傲自大認定自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便能為所欲為，不過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她的心情的確很糟糕，就像是明明不可能發生額度事情最後還是發生的令她措手不及。

　　咚一聲後，兩人同時轉過頭看見了裏長太太。

　　裏長太太眨眨眼，一髒仿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德堡，原來是你拒絕成小姐啊！”這可是大新聞。

　　“陳阿姨，不是這樣的……來和成小姐還有事情要談。成小姐，麻煩妳跟我進來。”眼見情況快要不可收拾，馬德堡急忙把成日光拉進儲藏室並關上門。

　　慘了，成日光沒想到會被裏長太太撞見。

　　若是由裏長太太去說，老媽肯定會認為一切都是她在搗亂，還是趁大家都還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之前快快弭平。

　　“那個……”想不起他的名字，她明顯一頓。“我拜託你，千萬不要說是因為我不想生孩子你才拒絕我，理由隨便你掰，可以說我任性、驕縱、蠻橫不講理都行，就是不要提我不想生孩子好不好？

　　馬德堡輕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地說：“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妳不要這麼擔心。”只要他不說，任何人也休想從他嘴裏得知。

　　他的掌心以及溫柔的醇噪慢慢地安撫了成日光的緊張，她這才發現他安慰人的時候是面帶笑容，看起來挺溫柔的，輕輕幾句話，沒有什麼特意強調的保證，她竟覺得可以完全信任他。

　　小小的儲藏室內只有他們兩人，氣氛十分安靜，他依然沈默寡言，成日光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好任由時間一分一秒洗逝，不同於昨天趕鴨子上架的無奈，這次她對這男人的感覺好一些了。

　　“好了，陳阿姨已經離開，我們也可以出去了。”他陪著她，只是不希望她受到打擾，並無其他意圖。

　　“等等！那個……其實我沒有意願相親的。”或許是這個男人此時看起來很溫柔，成日光不由自主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不過這絕對不是針對你，我是真的很忙，忙得沒時間交男朋友。關於拒絕這件事，我原本就希望是由男方主動回絕，這樣我母親才不會以為我又……”因為嫌棄對方的長相而怪到我頭上。“亂來。所以你沒做錯，是我一時覺得被拒絕很受傷才想借題發揮，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不介意。其實不生孩子確實沒什麼，這個社會已經很糟糕了，不生孩子說不定還比較好，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抱持這種想法。”他剛好是不行的其中之一。

　　“我知道。”

　　他含笑建議，“我想妳可能要找不是獨生子的男人了。”

　　“……也是。”這男人真讓她無法捉摸，照理說他根本不用對她這麼好，可是他偏偏對她很好，讓她有幾分慚愧，她不禁想著，要是他能長得好看一點就好了。

　　“我們出去吧。”

　　“再等等……那個，我媽要我約你出去幾次好進一步……認識彼此，不曉得你能不能抽點時間？”由她開口約男人，這是破天荒頭一次。

　　馬德堡仿佛明自她的難處，便說：“這樣好了，我們可以約個時間一起出門，然後各自分開，再約個時間地點碰面一塊回來如何？”

　　這男人真的很貼心又十分紳士，明明可以借機和她多認識，機會說不定也會大一些，但他卻沒有這打算，完全一派為她著想。

　　“可是……來媽說要拍照存證。”其實根本沒有。

　　她絕對不會有那種愈挫愈勇想要徹底征服對方的心情，所以不會因為被拒絕而想討回面子，她只是單純地想著他們如果變成朋友應該也不錯吧。

　　“也是可以，不過我怕妳會覺得很無聊，我這個人很實際又很無趣的。”

　　第一次見面就清楚他有多實際多無趣了，已經打過預防針，第二次應該不會有問題，若真的不合，也只會再見面一兩次而已。

　　“不合的，我們可以去看電影。”這樣即使不說話也不會沉悶。

　　其實多看幾眼後，這男人也順眼多了。她當然知道認識一個人就是要多多來往才能看清楚，可是她對長相就是格外挑剔。

　　“好吧，既然我們還要見面，我能否麻煩成小姐一件事。”他客氣請求。

　　“請說。”

　　“請成小姐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馬德堡。放心，不會要妳記太久，等事情結束後，妳可以立刻忘掉也沒關係。”

　　原來他叫馬德堡，挺有感覺的名字。

　　“對不起。”確實是她太沒禮貌了，成日光鄭重道歉。

　　馬德堡意外她會開口致歉，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沒什麼關係……來只是怕妳連我的名字也不清楚，恐怕難以交代。”

　　“謝謝你。”成日光抬起頭回應一抹真心的笑，愈來愈覺得他很好相處。

　　“……不客氣。”她的笑容一下子勾住他的心，他不禁臉紅心跳。“這裏太悶了，我們還是趕快出去吧，再不出去的話，阿力說不定會以為我對妳亂來。”

　　會悶嗎？她怎麼沒感覺。

　　“我相信你不會。”她有這份篤定。

　　馬德堡怔楞了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謝謝妳的信任。”

　　“不客氣！你有紙筆嗎？我抄我的手機號碼給你，之後我們再確認彼此都有空的時間，好嗎？”

　　“喔……好，我拿給妳。”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儲藏室，工讀生阿力馬上察覺老闆的臉色有些泛紅一這兩人到底是做了什麼事？

　　馬德堡不看阿力那張充滿問號的臉，隨即拿紙筆給她。

　　成日光接過原子筆，寫下四個數字之後停頓幾秒，然後又劃掉重新再寫一個號碼。“不好意思，我剛換手機不久，經常會寫到舊的號碼，再打給我吧。”

　　“嗯，好。”

　　“那我先走了，阿力是嗎？拜拜囉！”成日光揮揮手，離開便利商店。

　　馬德堡凝視著那抹窈窕的背影。

　　阿力站在他身後，小聲問：“店長，你對成小姐做了什麼？”

　　“沒有，我們是在談事情。”

　　是嗎？阿力一臉不信，談事情會談到臉紅？限制級的事情嗎？

　　“別亂想了，我先進去整理貨品。”馬德堡連忙又閃入儲藏室。

　　手裏抓著她留下的手機號碼，他的臉頰又發燙了，但過沒多久又歎口氣。

　　他在想什麼？成小姐只是希望他幫個小忙而已，想太多是自尋煩惱。

　　收拾起心緒，他將紙放進口袋裏，然後專心工作。

　　不該想的事情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

　　九點一到，成日光又準時登入“魔獸世界”。

　　一堆的招呼語隨即蜂擁而來，她也熱情回應，沒一會兒，便收到來自“天下無雙”的悄悄話。

　　天下無雙：最近打得如何呢？

　　WM：還好，你怎麼都沒上線？

　　天下無雙：有一點事情，今天我不用打副本，要不要跟我組隊？她是求之不得。

　　WM：好啊，你是不是有什麼困擾？

　　天下無雙：這樣你也能感覺得出來？

　　WM：對啊，你前面不是放刪節號嗎？因為邊思考邊打字都會將停頓也反映在打字上頭，所以遇到困擾的事情時，很多人都會用這個標題點符號。

　　天下無雙：哈，沒想到我真的是有煩惱的時候會用刪節號，這件事也沒什麼，既然我們都是男生，我想問你有沒有追過比較漂亮的女性？

　　對於自己的性別，成日光並沒有想過要解釋，反正只是線上遊戲性別如果也不是那麼重要，因此，她壓根沒打算澄清。

　　WM：沒有，都是對方主動追求我。

　　天下無雙：沒想到你行情這麼好。

　　WM：好說好說，說吧，你是遇到什麼問題？雖然我無法幫你打怪，不過找還滿懂女人的心理，或許可以傳授你幾招。

　　不知不覺，她的口吻愈來愈像男人。

　　WM：怎麼不說了？

　　天下無雙：算了，她只是需要我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對我有意思，我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來吧，給我看你的任務！

　　WM：拜託，你是男人，既然喜歡對方當然要鼓起勇氣去追，沒錯，愈漂亮的女人愈難追，不過你是個好人，就連只是陌生人的我都會幫助，我相信對方一定能看見你這個優點，

　　天下無雙：你不懂……我和她……根本不可能。

　　WM：為什麼？

　　天下無雙：總之……一言難盡。

　　成日光可以想像坐在電腦前的“天下無雙”一臉煩惱的模樣。

　　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樣也好，自己對他也不合有不該有的無聊妄想，他們還是做朋友就好。

　　WM：沒什麼好一言難盡，就看你願不願意去做，我只知道如果完全不努力的話，機會就等於零。

　　天下無雙：說得也是，我知道了，謝謝你，走吧，我陪你去解任務！

　　WM：嗯，走吧。

　　成日光很高興自己有幫上“天下無雙”的忙，等任務解完下線時已經十一點多，看了一下手機，發現有一則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

　　成小姐，我是馬德堡，下星期我都沒問題，不過因為我的上班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六點，所以必須請妳先告知我確切的時間，我才能請工讀生代班……就這樣了，晚安，

　　連簡訊也中規中矩一派正經。

　　成日光笑了笑，迅速回復。

　　0K！那就暫定星期五，還有，我也拜託你一件事，不要再叫我成小姐了，一直成小姐，成小姐，我總覺得你是在喊他人，我也是有名字的！

　　過了一會兒

　　那我就直接叫妳日光，也請妳喊我的名字，好，那就下星期五，幾點？地點？早上我可能爬不起來，十一點半去吃中飯，然後下午再看電影，地點就選在便利商店，可以嗎？

　　可以，請問妳想看什麼電影？

　　馬德堡對於以這種簡訊的方式交談比較沒有壓力，不僅不會緊張反而更從容。

　　發完簡訊，正等待回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螢幕上顯示成日光的名字，他的思緒停頓幾秒後，迅速接起電話。“喂？”

　　“傳簡訊太麻煩，用說的比較快。要看什麼電影都沒問題，只要不是恐怖片就好，看‘終極警探4’好不好？”

　　“我以為妳會喜歡看‘鳳凰會的密令’。”

　　“不知道耶，總覺得小說比較精采，所以看完小說後，就沒想過要看電影，如果你想看也可以，我沒差，不過我以為你應該會比較喜歡看動作片。”某方面來說，她真的很隨和。

　　“不一定，只要是好看的電影我都喜歡。”

　　“我很少看電影，你最近看了什麼好電影？”成日光從沒想過能和一開始就沒什麼好印象的馬德堡閒話家常。

　　“‘羊男的迷宮’、‘扶桑花女孩’。”

　　“‘扶桑花女孩’我有看，真的很棒，不過‘羊男的迷宮’主角最後死去的結局很糟，我非常不喜歡，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愉快的結局？”看完後她的心情很悶。

　　“有時候介於幻想與現實是很難分清楚，在我們看來小女孩死去了，可是在她的幻想中，她卻回到她的世界，在那個不安定的年代，也許這樣的結果對她是最好的。而且我覺得導演的拍攝手法也很棒，最後的試煉完全充分展露小女孩的善良，或許她真的死了，又或許她真的回到她的世界去了，總之，沒入知道事實的真相。”

　　幾句淺白的見解，成日光完全能體會馬德堡對這部電影的推崇，也許等片子發行DvD之後，她可以再重新回味一次。

　　“好了，都快十二點，妳也該早點睡了。”

　　“你要掛我電話啊？”聊得正在興頭上，成日光很直接地反問。

　　“我……不，我不是要掛妳電話，只是覺得妳早點睡比較好。”馬德堡連忙解釋。

　　“我知道啦！那……晚安了。”

　　“晚安。”

　　睡意一下子被驅逐，成日光握著手機，注視螢幕上馬德堡的名字，突然一笑。

　　原來只要她稍微鬧點性子馬德堡就會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呢真有趣的一個人。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本章並無任何辭彙需要解釋，謝謝。

第三章

　　相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雙方見面之後，看對眼可以繼續交往，看不對眼就說拜拜，乾淨俐落，不過如果物件是某些親戚、朋友介紹或是鄰居的話，有時候不見得能斷得乾淨，甚至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變成旁人注意的焦點。

　　十一點十五分下樓的時候，隔壁鄰居率先對她說：“日光，今天天氣很不錯呢，非常適合出去玩。”

　　經過警衛室的時候，警衛阿伯也笑容可掬地建議道：“成小姐，這麼好的天氣，最適合郊外踏青了，年輕人整天關在家裏不太好。”

　　經過裏長家門口，裏長太太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出門，故意等在那裏對她熱情地笑，並要地好好玩，附近還有一堆仿佛在等著看好戲的人，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

　　她向來很低調，不喜歡自己的事情被攤開在陽光底下供人討論，一早的好心情頓時如破掉的氣球消散一空，等成日光來到便利商店時，臉色有點臭。

　　“成小姐，您好！”工讀生阿力殷勤招呼。

　　“嗯，你店長呢？”

　　“他在裏頭忙，請等一下。”阿力說完便進去把馬德堡叫出來。

　　都要出門了還不忘便利商店的事情，她對他又是一股不悅。

　　等馬德堡走出來看見她，輕易便可發現她的表情十分難看，活像烏雲籠罩，暴風雨前的寧靜，誰要是敢靠近准會被閃電打得七葷八素。

　　“妳怎麼了？”他好聲好氣地問。

　　“沒事。”她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走吧。”馬德堡只好轉身交代，“阿力，今天就麻煩你了，如果有事再打我的手機。”

　　“是是，店長，玩得愉快啊！不要太早回來喔！”阿力揮揮手，他又不是笨蛋，店長終於要約會了，他怎麼可能會打電話去破壞。

　　玩得愉快……他覺得有點難。

　　兩人搭捷運來到東區，地點是馬德堡挑選的，他選了一間適合所有人都能享用美食的餐廳，有麵食、米飯、海鮮、白肉、紅肉，甚至也有素食，可說種類應有盡有，肯定能滿足任何一張有禁忌的嘴。

　　等服務生的略介紹後，馬德堡點了一道海鮮燉飯，成日光卻仍在翻菜單，左邊轉過來兩頁，右邊再翻過去三頁，後面的飲料看一看，又往最高價位的精緻套餐瞄一眼，總之就是一副難以決擇的模樣。

　　“小姐，有需要為您介紹嗎？”即使等得不耐煩，服務生依然客氣詢問。

　　“不用……來要奶油香菇雞肉卷面。”看了許久，她點了一道最素的面。

　　“好的，謝謝。麻煩兩位稍等。”

　　等服務生一走，馬德堡便問：“妳是不是不喜歡這裏？”

　　他平常沒有外食的習曠，跟朋友聚餐也是速食店就能解決，為了今天的地點，他還上網搜尋好久，找網友票選前幾名的餐廳。

　　“沒有啊。”她享起桌上的玻璃杯，一口氣喝了一半的檸檬水。

　　“那是妳今天不想出門？”

　　“沒有。”

　　“如果妳心情不好，我們改天再出門，不一定非要今天下可。”他依然維持溫和的態度。

　　“我說了沒事就沒事。訂票了沒？”

　　“還沒。我不確定我們會吃到幾點，所以還沒訂。今天不是假日，應該不合很多人，看妳是要在東區還是西區看，等我們吃完再過去也可以。”

　　“至少要前一個小時去排隊買票，等我們吃完再過去不就很趕嗎？”她不悅地埋怨。

　　其實這些統統是小事，根本沒必要發脾氣，可是看馬德堡每做一件事都不如她的意，她就不由得很想動怒。

　　送上麵包以及前湯的服務生不小心聽見他們的對話，不禁對男方心生同情。

　　馬德堡深吸了口氣，依舊捺著性子。“那麼，我請朋友幫我線上訂票好嗎？”

　　成日光看著他，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一股很想折騰他的意圖。“不如你現在去西門町買三點的票。”

　　馬德堡歎了口氣，開口問：“假使今天坐在這裏的是妳喜歡的人或是妳的朋友，妳還會這樣嗎？很抱歉，既然妳今天沒心情來完成妳母親的交代，那就改天吧。”

　　他曉得如何分辨旁人對他的好與壞，剛才那一剎那他能從成日光的眼底讀出厭惡的意思，教他的胸口一沉。一路來到這裏，他已經由路人的表情裏看見他倆有多不配的事實，所以無須再繼續提醒他。

　　“我們待會兒吃完飯就回去，如果妳希望我提早走也沒問題。”他非常清楚成日光不喜歡自己，即使有朋友鼓勵他，可面對她的美麗，他總是會不戰而敗，不敢妄想貪圖什麼，否則得到的或許會是更嚴重的傷害。

　　在他說完之後沒入再開口，直到服務生將主菜瑞上桌，馬德堡終於打破疆局。

　　對於爰情，他已經無法勇往直前了。

　　“我心情不好，你就不會試著遷就我一下嗎？”換作其他人，肯定會遷就地。

　　假使今天坐在面前的是她朋友，她確實不會如此，馬德堡知道她是針對他，對於這點她是相當愧疚的。但也不知為何，她就是想看他一臉無奈、束手無策、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樣，她從來就不是個性這麼爛的人，然而面對馬德堡的時候，她體內的惡劣因數就合異常旺盛，她根本控制不住。

　　“無理取鬧的話，我不會遷就。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但生氣並不能解決問題，有事情還是說出來比較好，而且你悶著不說只會影響其他人。”褪下的嚴肅又讓溫柔取而代之，面對喜歡的人，他想應該沒有人能擺得出不悅的表情。

　　可惜他喜歡成日光，她卻不喜歡他一這邊就是它們之間的差距，一個顯而易見卻又無法縮短的差距。

　　“對下起……”她把剩下的半杯檸檬水一口氣喝光，“我的卻有些不高興。”

　　“為什麼？”願意開口便是好事，他希望能幫得上忙。

　　“我們只是交個朋友而已，其他人有必要那麼關心嗎？剛才去找你的時候，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讓我覺得好像要去做壞事一樣。我真的很不喜歡一舉一動都受人監視的感覺，這樣以後我會不想出門。”手肘支在桌面上，手心貼著臉頰，她真的很煩惱這件事，不過更氣惱的是她竟然會惡劣到拿馬德堡來出氣，套句母親大人常說的，她這個性子有時候就很欠扁。

　　“這件事我會處理，妳不要擔心。”

　　她相信他會處理完善，也就暫時消氣。“剛剛我的態度很差勁吧？想追求我的真的要懂得包容。”

　　“等妳遇上真正喜歡的人就會主動為他改變了。趁熱吃比較好吃。”

　　“我出門前吃了一塊麵包，還不餓。要我改變不太可能，我一直是這種個性，不過不是像剛剛那樣惡劣，那種時候是很偶爾而已。”她從來就不喜歡當個讓人捧在手心的嬌嬌女，即使有一堆人想幫她做事，她也習慣靠自己，只是個性上多少有一貼小任性，不過也會看對象，她並非對誰都會發脾氣。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會容易使人上進變得更完美，那時候妳會不知不覺改變，會變得更貼心，會希望不斷付出好獲得對方的喜歡。不過妳的個性確實要稍微改變，畢竟別人畢竟不需要忍受你的脾氣，妳這樣只會讓人敬而遠之。”

　　“是嗎？”成日光不太贊同地哼著。戀愛的時候幾乎是對方遷就她，而她依然故我，從沒為任何人改變過。

　　“妳會的。”馬德堡宛若鐵口直接批好她的來來，不准還能退錢。

　　“怎麼說？”

　　“我覺得妳是那種一旦真的爰上某個人就會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本以為這話會得到她的否定，哪知她看他的眼神仿佛看見崇拜的偶像。“怎麼了嗎？”

　　“你認識我媽嗎？”

　　“我看過幾次，不過沒有聊過。”

　　“那你很厲害，跟我媽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可惜我還沒有機會證實你們的預言准不准。但是說真的，你是第一個會這麼教訓我的男人，我不是自誇，多半的時候我確實很好相處，只要不要踩到我的地雷。不過面對你，我就是會故意想要對你使性子，也毫不介意讓你看見我最糟糕的部分。”

　　“為什麼？”

　　“嗯，為什麼啊？大概是因為我沒想過會喜歡你吧。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她認為彼此有共識了，便率直地說出口，然後低頭吃了口面，錯過馬德堡失落怔愣的表情。

　　她的坦率直言傷了他。

　　這不就是他預期的結果嗎？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難過的，期望越高然後再重重失落，那感覺他已經嘗過了，不需要再經歷第二次。

　　呃……怎麼面的味道有點怪？不太好吃。

　　成日光抬起頭正想說她的面很奇怪時，正巧迎上他也滿是困惑的眼睛。

　　“這間餐廳是誰推薦的？”她往左右一看，算算時間也十二點半了，怎麼只有兩桌客人，虧這裏還是熱鬧的東區呢。

　　“我上網找的，是網友票選的第二名。”

　　“那我知道了。”她默默放下叉子，落跑的念頭蠢蠢欲動。

　　“知道什麼？”

　　“你知道有一種人的心態是這樣，他上當後會不甘心，為了發洩憤怒會再去拉大票的人陪著他受騙才會甘願，這是“豆腐西施理論”。”

　　“豆腐西施……理論？”莫非定律有聽過，豆腐西施理論來曾聞過。

　　“這是一個有關豆腐西施的故事。女主角住在A山頭，她的美傳至B山頭，B山頭有個男人便辛苦翻山越嶺只為睹她的廬山真面目，哪知等他看過西施後才發覺“三人成虎”的確是永不能質疑的真理，可是他又不甘心只有自己受騙上當，因此他回去後更誇大西施的美，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受害者愈來愈多，可是西施永遠還是美的，懂了吧？”

　　馬德堡聽完，笑了出來。“懂了、懂了。”

　　基於剛才自己的任性，成日光很高興這會兒能取悅他，氣氛也熱絡了起來。

　　“懂了的話，我們就走吧。”東西不好吃，她根本沒胃口。

　　“可是連動也不動這樣太傷人，妳別吃，我先吃一半，待會兒再幫妳吃一半，然後再說我們趕時間要離開，可以嗎？”

　　他願意吃的話當然沒什麼不可以，她真的很隨和。

　　“你一直都這樣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嗎？”

　　“不好嗎？”他反問。海鮮燉飯的海鮮不太新鮮，他不著痕跡埋在米飯底下。

　　“不是你好，而是太好了，你這樣很好欺負。”難怪地會想欺負他。

　　他輕輕地笑著，下置一詞，繼續完成艱目的任務。

　　成日光則是安靜的盯著馬德堡，發現他的臉雖然普通不過很乾淨，不像有的男人雖然長得帥，臉上卻坑坑巴巴，他的五官算是乾淨清爽型，眉毛濃密、鼻樑挺直，其實並不會難看，只是還不達她的標準就是了。

　　他除了身材高大以外，還有一雙大手，指甲修剪得整齊，相當乾淨，若是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卻不注重清潔，她也會反感。

　　瞧他努力埋頭苦吃的懊樣，她覺得很有趣。

　　總是體貼不傷人的舉動，這種男人真稀有，值得好好保護。

　　看見成日光又拿起叉子，馬德堡連忙阻止地說：“待會兒我幫妳就好。”

　　“兩個人比較快啦，反正也不是到難以下嚥的地步，你可以忍耐，我當然也行。你千萬不要認為我是那種需要別人捧在手心小心保擴的女人，我其實很獨立，會自己照顧自己，你也用不著對我特別好，就把我當普通朋友就好，知道嗎？”

　　普通朋友

　　“我知道了。”

　　這會兒輪他打量她勉為其難的表情，她個性上有些小任性，但即使如她所說喜歡在他面前耍性子，他也無所謂，因為喜歡就會包容，而且他知道她會懂分寸。

　　就算只能是朋友，也很幸福了。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非要佔有不可一他是這麼想的。

　　這樣就夠了。

　　漸入佳境的約會卻在他們準備前往西門町之前，接獲阿力打來的緊急電話，因為他爺爺摔倒了，他必須趕去醫院。

　　“對不起，阿力的爺爺摔倒送到醫院，他很擔心必須趕去醫院陪他爺爺，我得儘快回去，所以我們今天……”他對她是千百個歉意。

　　成日光不等他說完，果斷地攔下一輛計程車。

　　“我們快點回去吧。”

　　在計程車上，成日光才曉得阿力自小被父母遺棄，由爺爺扶養長大，他和爺爺的感情很好，原本考上公立日間部的大學，為了能夠半工半讀，賺些錢貼補家用，只好改念夜間進修部，她想到阿力總是笑臉迎人，竟不知他有段傷心的身世。

　　不到二十分鐘，他們趕回便利商店，馬德堡要司機等一下，然後將阿力叫出來，塞了幾千元給他應急，並囑咐他要注意哪些事情。

　　成目光看得出馬德堡很想一起過去，於是插口道：“德堡，你陪阿力去吧，我可以幫你顧店，省得你顧店還心不在焉，快去吧！”她推推他的背。

　　“日光……”

　　他總算肯叫她名字了，成日光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

　　“快去吧！我會使用收銀機，絕不會讓你虧錢的，大不了不懂的時候再打手機給你。好了，你別耽誤阿力和司機的時間，快點上車了。”她還替他們關好門。

　　馬德堡搖下車窗。“有問題記得打給我。”

　　“知道了。阿力，你爺爺不會有事的，千萬不要擔心”她揮揮手，送走他們，然後走進便利商店，稍微巡視一圈後，站在櫃檯後看著收銀機發果。

　　收銀機啊……她完全沒使用過，怎麼辦？

　　子樂人在國外，肯定不會開手機，記得少少好像在便利商店打工過，問她好了。

　　她掏出手機，找到江少儀的電話，然後按下撥號鍵。

　　“少少啊，我是日光。請問妳是不是曾在便利商店打工過？因為我現在幫人代班，可是不會用收銀機，所以想問妳怎麼操作……什麼叫做我怎麼會幫人代班，我也會有做善事的時候吧？夠了，別笑了，妳不說的話，我去問別人……等等，我找一下紙筆，妳說先按什麼……”

　　不過是一日店員嘛！有什麼難？

　　即使找錢的動作有點慢，不過看在她是美女又笑得很甜的份上，顧客多等個幾十秒也甘願，不過有人來買東西，也有人存心來鬧場。

　　前一位客人剛離開，就來一名開車停下來要買東西的客人，一副跩樣。

　　他故意在店裏繞了很久，光看不買，害成日光不能離開櫃檯，恨不得一腳踹他出去，後來，他總算要來結賬了，看那麼久，結果只是要買一包煙。

　　“小姐，妳長得很漂亮，幾點下班？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永遠惹人怨的開場。

　　長得漂亮關你什麼事？又不是你生的！就算待會兒下班也不告訴你。跟你出去玩，又不是瞎了狗眼。

　　自以為長得好看一點就想約老娘我，滾回去照照鏡子吧。

　　她微微冷笑。“不行，我還在上班。”

　　待會兒不會下班，晚上不會下班，明天早上也不會下班，就算下班也不會理你。

　　“先生，這是您的發票。”已經耽誤她十分鐘，快滾！

　　“陪我出去玩，我保證會平安送妳回來，賞個臉吧？”他就不信“盧”不到。

　　“我有男朋友了。”不賞臉，怎樣？

　　“不要跟妳男朋友說不就好了，我的車是BMW的喔！”男人自以為瀟灑地擺了個很矬的姿勢。

　　BMw很了不起嗎？她還搭過飛機呢。

　　看了眼外頭，成日光故作無比吃驚羡慕的表情。“是那一輛銀色、外頭還有改裝過，看起來非常……”濫到無可比擬。“炫到讓人嫉妒的BMW嗎？”

　　“沒錯，那輛銀色的很炫的BMW就是我的。”男人驕傲地宛如一隻欠扁的孔雀。

　　“原來是你的，那你要不要快點追上去？”她“好心”建議。

　　“我是來追妳的。”開車出來把妹成功的機會總是特別大。

　　“我勸你還是趕快追上去吧，因為三分鐘前，我看見拖吊大隊把你的車拖走了。”拖得好啊！

　　他的車被拖走了？男人隨即沖出去，準備以兩腿追上四輪。

　　男人一沖出去，正好與馬德堡擦身而過。

　　“怎麼回事？”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在路上拔腿狂奔的男人。

　　“喔，他的車子被拖走了。”成日光輕描淡寫解釋。“阿力的爺爺沒事吧？”

　　“幸好沒骨折，不過還是要住院觀察幾天。這邊還好嗎？”

　　“還好，只是小區的人看見我還是笑得很曖昧。”她已經懶得搭理。

　　“不好意思，這件事我會處裏，謝謝妳幫忙。”

　　“這沒什麼，你不也幫我了。”禮尚往來嘛！

　　“糟了……剛剛忘記拍照存證。”

　　“下次再補拍就好，既然你回來，我也該回去了。”看了眼牆上的鍾，原來已經六點多，中午沒吃多少，難怪地肚子餓。

　　“等等……”馬德堡也抬頭看牆上的鍾，然後從收銀機裏拿出七百五十元給她。“這是妳的工資。”

　　成日光也不客氣，接過來一算。“時薪一百五十，是對我特別嗎？”

　　“不是，這是我給阿力的時薪。”

　　真是闊氣的店長。“請你幫我轉交給阿力，我不缺這些餞。”

　　“妳收著吧，我會包紅包給阿力，這是妳應得的。”

　　“真的啊，那謝謝了。”她走向微波品那區，挑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便當準備結賬。

　　“妳晚上就吃這個？”

　　“方便啊。”她累了一天，吃完只想倒頭就睡。

　　“中午我都會幫阿力準備晚上的便當，如果妳不嫌棄的話，可以拿回去吃。”成日光立刻攤開掌心。“有得吃我當然不會嫌棄，謝啦！”

　　馬德堡走入儲藏室，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一個鐵盒便當。“放在電鍋裏蒸一下就可以吃了。妳一個人住應該要更懂得照顧自己，別讓家人擔心。”

　　“相同的準備時間卻煮一人份太麻煩了。”為了節省時間，她外食居多，除非時間多到可以抓菜蟲才會下廚，不過一年頂多兩、三次。

　　“說得也是。”

　　馬德堡本想邀她回家吃晚飯，又想到她很介意受人矚目的感覺，只好作罷，就怕自己對她太好反而會令她敬而遠之，現在的他必須謹守朋友的分寸，千萬不可隨意跨過那條界線。

　　“謝謝你的便當，明天我再拿來還你。關於見面的事情，你看哪一天有空再約我，我等你電話。”成日光揮揮手，準備回去品嘗便當。

　　“下個星期六可以嗎？”他衝動地問出口。

　　“下星期六不行。”她搖頭拒絕。

　　“那再約吧，或是等妳有空再打給我也可以。”他很巧妙地將胸口的痛隱藏在深處，不讓任何人察覺。

　　成日光搬搬嘴。“那你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我打給你耶，因為我很討厭約人。下個星期六日我已經排定行程，要去一個……”本想解釋自己要去CWT，後來想想，馬德堡肯定不清楚什麼是CWT，如果還要她解釋，她恐怕會先餓死，抱持下次再說明的成日光草率帶過。“地方，所以不能跟你出去。總之，你決定時間，我都可以配合。就這樣了，拜啦！”不再多說話，她這次非常乾脆揮手說再見。

　　馬德堡望著她逐漸消逝在黑夜裏的背影歎了口氣。

　　他可以藏心事，可以壓抑對她的喜歡，只是又能隱瞞多久？

　　她不笨，相信要不了多久便會識破一切，會看穿他平靜無波的假像下其實對她有著強烈的喜歡，一次比一次還深刻：在經歷過最痛的初戀之後，他原以為不可能再有這麼濃烈想去爰一個人的心情，然而日光卻打破了他的認定。

　　可惜這份感情，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說不出。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本章並無任何辭彙需要解釋，謝謝。

第四章

　　痛……痛到爆了。

　　每個月的這一天，成日光就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以住她會躺在床上演一具僵硬的屍體，不是向右邊蜷曲縮成一團動也不動，就是向左蜷曲抱著膝蓋冬眠。

　　總之，能不動就不動，原本今天也想躺在床上過一天，然而衛生棉沒了，剛剛用完最後一片，再不去買的話，不是要坐在馬桶上一天，就是要血染純白小內褲，而且沒買的話她也睡不安穩。

　　最近的販賣地點就是十字路口的便利商店。成日光換好衣服，將帽子往前一拉，遮住她那張慘白到不必再美白的臉，以零點一公里的時速前進。

　　咚一聲，成日光進入便利商店筆直走到衛生用品區，一瞥見衛生棉的包裝，她隨手一抓，管他量多型還是量少型，能使用的就是好的衛生棉。

　　時間是下午一點二十分，值班的是馬德堡，他看她頭也沒抬地再看見櫃檯上擺放的東西，隨即明白一切。

　　“妳還好吧？”不該問，偏偏他還是問了。

　　蒼自宛如鬼魂的臉緩緩抬起，成日光眼裏寫著：你看我像很好的樣子嗎？

　　“應該還死不了。”只要熬過第一天，接下來就會像拉完肚子一樣舒暢無比，只要忍過第一天。

　　“多少錢？嗯……”左翻右掏前摸後搜，居然連一塊錢也沒有，她在做什麼啊？

　　“那個……不好意思，我沒帶錢，我回去拿錢。”要命。

　　“等等。”馬德堡迅速幫她結賬，然後用袋子裝起來拿給她。“我先幫妳付，這樣妳就不用再跑第二趟了。”

　　成日光感激涕零地望著他。“謝謝……改天再連同便當一塊還給你。”她一直惦記著便當盒，哪知出門前還是忘記帶。

　　“早餐吃過了沒？”

　　她搖頭。肚子又疼又脹，吃也吃不下。

　　“要不要吃什麼，我待會兒請人幫妳送過去？”她的臉色太糟，他放心不下。

　　成日光擺擺手，有氣無力地回答：“不用了……謝謝，我沒有事，拜。”

　　已經相當纖細的身影今天看來格外瘦弱，看得出來她確實很痛苦，有種隨時都會倒下的感覺，她真的撐得回去嗎？

　　他一直試著將她當作普通朋友對待，可是每每忍不住會對她特別好一些，連阿力也看出來了，就不知她有沒有察覺。

　　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小區鄰居們對他們的注意後，如果這時他再送東西過去給她吃，肯定又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該怎麼做比較恰當？就在馬德堡分心想著成日光的事情時，他的眼底突然又冒出去而複返的她。

　　“怎麼了？”

　　“我忘了帶鑰匙。”沒錢沒鑰匙，最慘的莫過於此。

　　馬德堡幫她撥了通電話給管委會，不過電話沒人接，見成日光已經搖搖欲墜快要不支倒地，無奈這附近就是沒有開鎖的鎖匠。

　　“沒關係，能不能讓我躺在地上？”她只求有個地方讓她躺下就好。

　　馬德堡思緒一轉，很直接提出一個建議。

　　“我母親回娘家了，明天才會回來，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家去睡一下，家裏還有一間客房……”見成日光眼神閃著困惑，他才察覺自己的提議有多冒昧，他們勉強算是普通朋友，他這樣做實在是太超過了，而且就算是好朋友，她是女孩子，也不應該這麼問。“當然啦，如果妳不介意多等一下，我去裏長那裏問問哪邊有鎖店，不過可能要多等一下，因為裏長早上出門了，可能三點才會回來，妳……”

　　成日光的手心朝他攤開，這下輪到他怔楞。

　　“鑰匙啊……你家在哪？”不管東南西北，只要能讓她躺下的就是好地方。

　　儉樸素雅是她對這個地方的第一個印象，窗明几淨是第二個發現，溫馨舒適是第三個感覺。她這才知道原來馬德堡住的地方靠近小區裏面，難怪從沒遇過他。

　　環顧四周一圈，她朝著客房前進，轉動門把推開門，映入眼市的是乾淨清爽的房間，沒有多餘的擺設，不過她記得馬德堡好像說客房裏沒有電腦……

　　可是這裏有，是她記錯了嗎？可能真的是她記錯了吧，那這裏到底是不是客房？身體愈來愈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便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往床上一倒，接著以毛毛蟲的運動方式前進找到枕頭，最後小手一抓，被子一蓋，和周公相會去了。

　　她用的最後一片衛生棉是夜用型，總長四十八公分，怎麼翻怎麼動都不會漏，保證可以一夜好眠，也就是說，她現在總算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馬德堡回來的時候就是看見這幅景象。

　　成日光躺在床上，懷裏抱的不是另一個枕頭，而是用塑膠袋裝著的衛生棉，不過她露出淡淡的笑痕，顯然睡得還不錯。

　　只是……怎麼會睡在他床上？

　　下班後他特意到菜市場買了點東西，七點半回來的時候，他用放在店內的備用鑰匙打開門，看見她的拖鞋還在，他的心明顯輕鬆許多，他放輕聲音將東西放在廚房，然後回房準備換衣服，哪知開了門就看見應該睡在客房的人好整以暇地躺在他床上。

　　馬德堡受她吸引，駐足在床邊，低頭凝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面前的寧靜睡顏。

　　她的肌膚白皙，紅嫩得宛如上好妝的洋娃娃，彎眉似月、鼻樑尖挺、小巧紅唇透著透明的光亮，柔順烏黑的秀發抖披而下，找不到黑以外的顏色。

　　他深信成日光在眾多男人的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女子，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太完美了，完美得教人屏息不敢褻瀆。

　　在相親那天之前，他們還是見了面完全不相識的兩個人，最多的對話是“謝謝”，她也算是他店裏的常客，最帶來買的是鱈魚香絲，一次都是三包。

　　他們的關係僅止於店長及客人而已，然而經過陳阿姨的促成，他才能認識她，本以為這樣已經足夠，沒想到之後還有來往，甚至她此刻就躺在他的床上入睡，在比之前，他來曾想過會有這一天，畢竟他們外表太不相稱了。

　　他見過幾次送成日光回來的男人，她總是讓車子停在便利商店前，等男人離開後才會返回住處。

　　每一個送她回來的男人外表和她都十分登對，畢竟她的確是一名美女，能配得上的男人自然也不能差到哪去，而他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身材高大吧。

　　收回凝視過久的眷戀目光，他輕巧起身，連衣服也沒換便走出去準備晚飯，順便煮一點東西給她喝。

　　他對她只能默默關心。

　　起身離開房間，走進廚房開始準備做飯，他需要其他事情來分散注意力，分散對地過分的專注以及愈來愈重的喜歡。

　　是金屬物品碰撞的聲音，睡得差不多該醒的成日光就是被這個聲音驚醒。

　　她睡得很好，腹部也不痛了，抱著懷裏的塑膠袋露出滿足的微笑，然後坐起身來，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左看右看，一點熟悉感也沒有，過了好一會兒後聽見外頭的聲響，她將被子折好，把不小心踢到床下的枕頭擺妥，拎著塑膠袋往外走，正好瞧見馬德堡把菜端上桌的背影。

　　“妳起來啦，有沒有好一點？”聽見身後有聲音，他回頭。

　　“嗯，有……”看見馬德堡便想起下午的事情，此刻才覺得自己太痛的時候是很莽撞的，不過要責備也為時已晚，因為她已經躺過人家的客房了。“謝謝你。”

　　“不客氣。先過來吃飯，待會兒我再幫妳打電話給管委會。”

　　“好。”

　　簡單的三菜一湯，幾乎一整天沒吃東西的成日光肚子很捧場地叫起來。接過馬德堡盛給她的飯，在他的示意下，她開始填肚子。

　　她吃了幾口便讚不絕口，“你的手藝很好。”不知勝過她幾千倍，她唯一的長處是能將泡面煮得很豐盛而已。

　　“我媽煮得更好，我只是不喜歡吃外面的才會學。”

　　“還是很好，不像我，雖然不喜歡吃外面的也不想特地跑到新店去吃……”末回的車錢遠超過飯錢。“結果仍然沒學會一道菜。”

　　“可是妳很會畫畫不是嗎？我很羡慕有藝術天分的人，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一支筆一張紙，就能想畫什麼就畫什麼，這很棒。”

　　成日光本來還覺得自己的才能沒什麼，畢竟這行裏佼佼者比比皆是，她不過是普通程度，但經馬德堡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偉大不少了。

　　“還好啦，混口飯吃。”

　　“陳阿姨還說妳好像有自製什麼刊物在賣是嗎？”

　　母親大人需要這麼出賣她嗎？“……是啊。”

　　“自己製作自己販賣不會很辛苦嗎？”

　　“嗯……還好。”她低頭以扒飯的動作試圖回避馬德堡萬一還要接下去詢問的問題。她的事情向來很保密，除了幾個有共同興趣的好朋友以及家人外，她不喜歡說，偏偏她有個很爰歌頌自己女兒的老媽。

　　察覺她似是不想提，馬德堡也沒往下問。“妳對我用不著那久客氣，不喜歡我問的話可以直說。”

　　“我沒有不喜歡你問！”她回答得很快，仿佛是不希望他誤會。“只是很難說明，我的確是有自己畫漫畫然後銷售，不過那是興趣。”

　　“有興趣很好啊。”

　　“那你的興趣呢？”

　　馬德堡知道她應該忘了，又回答一遭：“我喜歡爬山、游泳。”

　　“沒有靜態活動？”她對戶外運動沒什麼好感，加上又是早鴨子，從不下水。

　　“嗯，線上遊戲算不算？”母親要他別說打電動，怕讓人覺得他很頹廢，可是現在他和日光已經是“朋友”了，他想用真面目來面對她。

　　“……算吧。你打哪一種遊戲，我最近也很迷呢。”

　　“‘魔獸世界’。”

　　“真的？我也是耶！你的昵稱是什麼？說不定改天我們可以一起來打怪練功。”嗯，番茄豆腐蛋花湯簡單又好喝，成日光忍不住又舀了一碗。

　　“天下無雙。”

　　“噗！咳咳咳……”一時嗆到，她連忙拍胸順氣。

　　“妳沒事吧？”

　　成日光低著頭，搖搖手，“我沒事，只是被嗆到。”

　　原來“天下無雙”竟然是馬德堡，這來免也太巧了，這世界有這麼小嗎？

　　慢慢抬起頭，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於坐在對面的馬德堡臉上。

　　老實說，她對“天下無雙”一直很有好感，只要她在公會上求救的時候，第一個回應她的始終是他，一有空會來幫她的也是他，他的幫忙不是領著她往前打，而是站在她身後等她快死掉才會出手幫忙，算是一個滿會照顧人的大哥。

　　她對“天下無雙”的外貌沒有想像過，只是覺得以他的性格他應該會是個好大哥，沒想到還真的猜對了。

　　起初，馬德堡的長相的確不合她的標準，現在卻不這麼認為，馬德堡依舊不帥卻變得很順眼，而且察覺他的優點之後會更喜歡他。

　　馬德堡就像是一個需要有鑰匙才能打開的百寶箱，打開之後還要慢慢搜索才能發現理想的寶物，有她喜歡的溫柔體貼，也有她不喜歡的不懂浪漫情趣，可無論如何，馬德堡確實是個值得慢慢恨嚼細細品嘗的好男人。

　　好男人啊……

　　能得到她這個讚美的除了已經沒胎的老爸之外，他是第二個。

　　對她而言，好男人的定義就要像老爸那樣，體貼是身體力行，畢竟有些男人付出的時候總會弄得誇張或昭告天下，希望讓所有人見證他忠貞不二的感情，可惜她就是覺得幼稚無聊。

　　馬德堡就不同了，他的好一點也不突兀，非常自然，讓不習慣接受他人幫助的等等……難道“天下無雙”說有喜歡的人就是……她？

　　可是不太像啊，他對她的好似乎沒有所求，應該……不是吧。

　　那麼，他喜歡的會是誰呢？無論是誰，對方肯定相當幸福。

　　為此，她有一些些的……嫉妒。

　　“妳還沒說妳的昵稱是什麼？”

　　“……番茄蛋花禍。”

　　“挺妙的昵稱。我是LM，妳是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帶妳打。”

　　“不是……來玩的是BL。”

　　“玩血精靈嗎？”

　　“為什麼猜我玩血精靈？”血精靈是啥？

　　“因為血精靈算是‘魔獸’中外貌長得比較好看的種族，所以我猜妳會玩這個，難道不是？”沒錯，她對外貌的定義確實很膚淺，可是絕對不許他來說。

　　“錯，我是玩不死族。”怎麼樣啊？

　　馬德堡怔了怔，對她會玩不死族感到吃驚。“也不錯啊。改天如果妳想玩LM，我可以幫妳。對了，如果妳不介意跑一趟的話，中午的時候到便利商店來，我可以幫妳準備便當，至少好過你吃外面的食物……妳別想太多，因為我也會幫阿力準備，所以多準備一個不算什麼，就像你說的，反正是花同樣的時間，當然希望有最大利益。”深怕地起疑，他合理解釋。

　　“不然這樣吧，我每天我幫你打工一小時，當作是我的餐費，就從星期一開始好了。”

　　“妳不是很忙？”

　　“最近還好，該交的稿子都交了，等著領薪水而已。”

　　“小說封面、兒童插畫，有時候也幫一些雜誌設計向量插圖。”

　　“有筆名嗎？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你想看？”

　　“你有隨身碟嗎？我可以存給你。”

　　“我等一下拿給妳。”

　　“好，對了，為什麼你的名字這麼特別？是和馬德堡有什麼關係嗎？”

　　“我母親是在馬德堡懷了我，剛巧我父親姓馬，他們對名字也沒什麼忌諱，就職材用德堡。妳的名字也很特別啊。”

　　“那是因為我折磨我媽兩天，痛得她死去活來，本來要剖腹了，好在我及時出生免她掛上一刀的痛苦。那時候是清晨，太陽剛出來，本來要叫我晨曦的，可是‘成晨曦’很難念，所以改叫我日光，可惜我沒有妹妹，要不然就可以叫月光了。”

　　今天的他們很能聊，或許是彼此熟悉了，也或許是因為愈來愈瞭解對方，又或許是馬德堡煮的晚飯太好吃，再不然就是今天的氣氛特別好，夏日的夜風吹起了窗市，拂進人心，讓人格外覺得舒服，所以她不知不覺卸下心房試著瞭解眼前的男人。

　　用過晚飯，成日光搶著幫忙洗碗，之後用他的電話打給管委會，等她要離開之前，他還給她一鍋用黑糖煮的桂圓紅棗禍。

　　他的這份貼心實在是令她汗顏。

　　“我不陪妳下去了，待會兒妳把帽子戴好。”

　　“為什麼要戴帽子？”太陽都下山了，她也不是狼人見不得月光。

　　“妳不是不喜歡被人發現我們走得太近？”他稍微和陳阿姨提過，希望大家不要太關注他們，可是對於想說的人還是阻止不了，所以只好多加注意。

　　“我沒有，只是不喜歡受到矚目，只要不當著我的面指指點點，至於他們背後要怎麼說就是他們的事情了，而且我們又不是做壞事，何必要遮遮掩掩？”

　　“妳不介意就好，那我送妳回去好嗎？”

　　“如果你不覺得麻煩的話。”不過三分鐘的路程而已。

　　“一點都不。”

　　回到家，成日光先洗澡，還給自己一身舒爽後，在等侯電腦開機的時間一面喝著桂圓紅棗面。

　　禍裏有黑糖、桂圓還有紅棗，當然還有馬德堡的體貼，她喝得心滿意足。

　　以前只有母親關懷她，畢竟她很獨立不需要旁人照顧，可今天意外被人照顧了，還照顧得很好，她覺得有點幸福，甚至滋生出想永遠霸佔這份溫暖的獨佔欲。

　　肯定不好，她並不想當個只是貪圖誰對她好的心機分子。

　　喝完桂圓紅棗禍，她隨即微開不該有的胡思亂想，登入“魔獸”，繼續衝鋒陷陣。

　　她的目標是希望今天能破10級，然而在看見“天下無雙”也在之後，她的表情一怔，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天下無雙：加油，你快破l0了，到時候就會有天賦可以讓你點選，

　　WM：謝謝，對了，為什麼每次都願意來幫我？

　　天下無雙：因為你算是這個公會的純新手，我以前也受過其他朋友幫助，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啊，怎麼了？

　　WM：沒有……只是覺得你是個好人。

　　天下無雙：好人是嗎？我也不想當好人想當個大壞人，可是怎麼也做不到，我想壞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WM：為什麼想當壞人？

　　天下無雙：當壞人或許才有勇氣微開這裏的一切去外面走一道，我只有專科畢業，雖然現在晚上還有在進修，可總覺得還是不夠，想要出去旅行增加一點閱歷。

　　WM：想去就去啊，你都三十了，有什麼好怕的？

　　天下無雙：你怎麼知道我三十歲？

　　成日光尷尬，一下子錯置身分。

　　WM：上次你稍微有提過，我應該沒記錯吧？

　　天下無雙：沒錯，可是我不放心讓我母親一個人在臺灣，我會擔心她。

　　WM：恕我不客氣說一句，往往會說擔心別人所以不敢去做什麼事情的人，其實是自己膽小才不敢踏出那一步，我相信你母親不會因為你不在身邊而不快樂，再說現在是地球村，想回來就能回來，除非你在臺灣沒有其他親戚，要不然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你真的擔心的話，我看最好就時時刻刻黏著你母親吧！

　　天下無雙：你說得很對，我也明白，或許就像你說的，我真的有點怕，怕自己跨不出去那一步，

　　WM：這畢竟是你的事情，我只能出主意，想怎麼做選是要看你自己，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有喜歡的人，追上了嗎？

　　她想，她還是繼續當“WM”，如些來才能聽見他的真心話。

　　天下無雙：我已經放棄了，決定做朋友就好。

　　WM：為什麼？

　　天下無雙：我想我們做朋友更適合。

　　WM：你連一點努力也不試試看嗎？這樣就放棄太不像你了。

　　天下無雙：你說得好像認識我一樣。

　　差點又出包。

　　WM：我們經常在線上見面，或多或少都有交談，我當然知道你大慨會是什麼樣的人，就我看來的話，你一定是很會照顧人，很會替別人著想，又很體貼的人，要想不喜歡你，太難了，就連我……

　　打到“就連我”這三個字，成日光驚覺不對，連忙刪除，用句號作結尾。

　　WM：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試試看就肯定是輸家，

　　天下無雙：再說吧，我先下線洗澡了，晚安，

　　成日光錯愕地望著螢幕，她該不會惹他生氣了吧？怎麼辦？要不要明天去探探口風？

　　最好別打我：啊，恭喜晉升l0級了，聽說天下無雙很照顧妳，不錯喔。

　　“最好別打我”這個詭異到極點的昵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薛子樂。

　　WM：捨得回來拉？

　　最好別打我：這裏是我家當然要回來啦，有公會很不錯吧，我們這裏的人很好相處，對吧？現在需不需要我幫忙？

　　WM：我好像讓天下無雙生氣了。

　　最好別打我：大哥不容易生氣啊，會不會是妳想太多了？

　　WM：他很簡潔俐落說下線就下線，我肯定他生氣了。

　　最好別打我：應該不會啦，這個公會我也算是創始元老級人物，自從天下無雙加入後，我只看過他生氣一回，就是之前有些人搞小團體的花招，但從那一次他生氣之後，就再也沒人搞小團體，也沒看他生氣過，他其實很好說話喔。

　　WM：是嗎？希望他真的沒生氣。

　　她明天還是去探探口風比較好，反正便當盒沒還，也要拿隨身碟給他，嗯，就用這個當藉口好了。不過馬德堡也不清楚她是“WM”，是要怎麼探？

　　最好別打我：妳怎麼會那麼在意他？只是電玩遊戲而已，只要妳沒有亂講話，不會有人生氣的。

　　為什麼在意他？

　　對啊，子樂說得沒錯，只是個電玩遊戲而已，她也只是鼓勵他而已，為何會如此在意他的態度？

　　即使他真的生氣也是氣“WM”，真實世界裏的自己根本不用去管他，不是嗎？

　　突如其來的電話特聲打斷成日光的思緒，她接起電話，打來的是薛子樂。

　　“打字太累，乾脆用說的。妳真的不要想太多，“天下無雙”心胸很寬大，一點都不小氣。要不等他下次上線，我可以幫妳探采口風。”難得聽見好友會那麼在意一個連長相是圓是扁都不清楚的男人，她好奇死了，很想再多探聽一些消息。

　　“不用了，他根本不曉得我是女的。”

　　“是喔……”那就更有趣了，既然“天下無雙”還不清楚她的性別，好友就那麼在意，肯定有關係。“反正你們也不可能見面，就別想太多了。”

　　她就是很難下去想。

　　“很可惜上次聚會的時候“天下無雙”沒有來，要不然我就可以告訴妳他長什麼樣子了。”

　　“謝謝，不用了。”錯了，他們已經見過面，而且還是鄰居呢。

　　“日光啊，妳該不會是喜歡上“天下無雙”了吧？”

　　她喜歡“天下無雙”？

　　“應該不可能吧……”薛子樂自問自答地說：“你不是那種沒看見對方的長相就回喜歡上的人。”身為她的好朋友，當然很清楚她重視外表的原則。

　　“我有這麼膚淺嗎？”

　　對，她就是很膚淺，平常時候要地怎麼承認都無所謂，還能理直氣壯絕不心虛，然而……現在竟有些猶豫了，甚至排斥被貼上標籤。

　　“說謊話會遭天譴耶。”

　　“我是很重視外表沒錯，但是絕對不會以貌取人。”她要鄭重澄清這點。

　　“嗯嗯嗯，然後呢，妳想約“天下無雙”見面嗎？”

　　“‘天下無雙’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朋友，他長得如何對我而言沒有差別。”

第五章

　　要嗎？

　　要……嗎？

　　……這樣會不會有點刻意？

　　但偶爾她也會做啊，所以一點點應該也還好吧？

　　再看了眼化妝臺上的香水，思素良久，考慮再三，成日光忍不住拿起來對著手腕以及脖子輕輕各噴了一下，然後對著鏡中妝點得十分情麗的自己微笑。

　　既然是夏天，當然要穿情涼的細肩帶小可爰，再搭配帥氣的十分牛仔褲，腳再踩著足以將她自皙肌膚襯托得更為雪白的黑色涼鞋。

　　左右各轉半圈，她不搽口紅，只抹上透明粉亮的唇蜜，也不上腮紅，因為她的臉頰永遠呈現粉嫩，在小心檢查確定沒有什麼不安之處後，她終於可以拎著洗乾淨的便當盒以及小巧的拇指隨身碟，身後再拉著上頭堆滿箱子的手推車快樂出門去。

　　每到CWT的前幾天，是她第二個最忙的時期。

　　她平常的工作是幫各出版社繪製封面，以及幫雜誌社畫設計插畫，然而每逢二月、八月和十二月，則是兼職當個BL漫畫家——WM。

　　最近一年來她畫的就是由少少提供給她的模特兒素材，畫了數篇“模特兒事務所之女王陛下”的漫畫，不過關於“女王陛下”的故事已經在上一場結束，這次八月要發的新刊是另外一個故事。

　　自寫故事大綱、腳本、畫線稿，然後掃進電腦上網點，到印刷洗程以及最後的包裝作業全都是她一人包辦，鮮少假手他人，賺錢多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家一塊歡樂就好。

　　不過算一算，她的預購本數從一開始的五十、一百，到現在動不動就破一千的數量來看，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吧。今天她就是要去寄讀者預購新刊的本數。她本想郵寄完後“順道”去還馬德堡東西，卻因為天氣太熱，她還得拉著手推車而頻頻洗汗顯得愈來愈狼狽。

　　眼看郵局還有五百公尺遠，她開始後悔穿著三公分高的涼鞋出門，更後悔在正要出門，罷了罷了，還是明在再拿東西去還好了，她可不想汗洗決背地過去。

　　哎……這車還真重啊。

　　這次的數量超過一千本，預購要郵寄的就將近七百本，唉，她可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呢。

　　正當成日光在胡思亂想之際，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切入她的視線內，她猛地抬頭，竟看見馬德堡健臂一伸輕易便將手推車往前拉。

　　這一刻，她居然覺得馬德堡有點……帥。

　　“我幫妳。”首先映入眼市的是他一貫溫和親切的笑容。

　　“可是你不是要顧店？”現在十二點，正好輪到他值班。

　　“阿力說他可以晚點下班沒關係。”

　　其實他已經站在對面看很久了，久到阿力站在他身旁也沒發覺，還是阿力推了推，他才有勇氣過來，因為他真的很舊在友情與吳情之間沒有拿捏好，一不小心兩人的關係就會如同沙灘上的堡壘迅速崩毀。

　　“喔。”原來如此，不是特地啊……

　　“妳寄什麼？寄這麼多。”

　　“讀者預定的新刊。”

　　“這麼多，賣得不錯！”車子很重，數量應該不少。

　　“還好，是讀者不嫌棄。”她純粹玩興趣。

　　“差點忘了，傘拿去。妳是女孩子，皮膚又這麼白，出門怎麼不撐把傘？”

　　“我沒手可以拿……怎麼沒人發明手推車上可以插傘的裝置，這樣就方便了。”成日光接過傘，自然地將馬德堡納入她的保護之中，幸好她身高也不矮，要不然撐起來可就辛苦許多。

　　“好在有你來幫我，謝謝。”總算可以恢復美美的姿態。

　　“應該的，妳是我的朋友。妳不用替我撐，我不怕哂。”馬德堡不敢靠她太近，始終維持筆直的步伐。

　　“可是中午的緊外線很強，還是要擋一擋。”她堅持要和他共撐一把傘。

　　清風徐來，教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沁心入脾，就如同姓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很難接近，其實瞭解後，會愈來愈喜歡她單純直來直往的性格。

　　“你打扮這麼美，是要出去……玩嗎？”怕問約會太冒珠，他改變問法。

　　玩？這麼大熱天要去哪里，當然要去有冷氣的地方。

　　“前天你不是說要請我吃中飯，我是要去你的店裏打工一小時，難道你忘記了？”

　　他還怕地忘了。“沒有，可是……也用不著穿這麼漂亮。”

　　“就算只有五分鐘，也要盡力，我穿這麼美幫你美化店面不好嗎？”

　　“你開心就好。”他當然不希望她穿這麼少，可惜他沒這個權力。

　　“那以後我要幾點上班？”

　　“妳想幾點來就幾點來，如果有事，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就可以了，不要太勉強。”他不希望她太累，完全為她著想。

　　“我知道了。”聽在成目光耳朵裏卻又是另一日事。

　　他說是因為朋友才出來幫忙，加上又對她要不要去他店裏打工一小時的提議也不怎麼欣喜，她頓時覺得被人自頭頂澆了一盆冷水。

　　“就算我不去也無所謂是不是？”

　　“當然不是……來只是怕妳太累。”即使見她會擾亂平靜的心情，但能與她多相處一分鐘，也是他所渴盼的事。

　　喜歡一個人便是如此，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也會為她著想，這種喜歡的心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他說怕她太累，成日光聽了很歡喜，笑容很快又恢復。“才一個鐘頭怎麼可能累，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而且我相信你的手藝這麼好，你母親的手藝一定更好才是。”她一直認為中午的便當是馬德堡的母親所煮的。

　　馬德堡突然看著她，略感歉意。“中午的便當一向是我煮的，我母親只負責晚飯，如果妳想吃的話，可能要等到晚上。”

　　“中午是你煮的啊？那也很好，不用等到晚上啦。”原來她是吃到他的手藝，心情更愉快了。

　　驀地，成日光察覺到一件事，以住男方要帶她去哪吃，吃什麼，她都無所謂，反正再怎麼吃也是吃最好的，對她來說沒有差別，前男友也曾親自下廚煮給她吃，但那份感覺卻不如期持馬德堡來得強烈。

　　真的是因為馬德堡的關係嗎？所以她會特別高興？

　　是這樣的嗎？

　　“郵局到了。”

　　到了啊……真快，不是五百公尺嗎？怎麼這麼快？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一個人被賞白眼就好，用不著兩個人。

　　“沒關係。”

　　“真的不用了，阿力不是還在等你嗎？你快點回去，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好吧，那待會兒妳記得來找我，還有，別忘了撐傘。”她這般堅決，馬德堡只好打消協助她的念頭轉身離開。

　　成日光則是目送他的高大背影露出一抹微笑。

　　不敢說他一走，自己便失魂落魄，只是悵然所失倒是有一些。

　　說也奇怪，一開始覺得他很沒禮貌，不懂情趣也不擅書辭，如今反而認為那是他的體貼實際以及沉穩。

　　對馬德堡很多的感覺慢慢在轉變了，還沒有瞭解之前，她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來看他這個人，熟悉之後，會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為什麼會這麼做、為什麼會這麼說，也才能明自他的用心。

　　爸就常說，男人的好是在於他做多少事而不是說多少話，所以爸爸是用行動來體貼疼惜母親，馬德堡也是，他雖然沒有帥氣的外表，然而站在他身邊就覺得能夠依靠他，只要有他在，她可以不必煩惱，將事情交給他就對了。

　　好男人就像一塊墨，需要慢慢磨，才能感受他是否真材突料，是否值得信賴。

　　她想馬德堡應該是塊上等又稀有的好墨，因為他墨色似黑釉。是她喜歡的顏色。

　　他讓她覺得……相當舒服。

　　是喜歡嗎？

　　嗯，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每到CWT這天，成日光總會特意打扮，美美的出席。成日光對讀者向來不會太刻意想拉好關係，對於讀者的問題，她是有問必答。

　　雖談不上親切，卻維持應有的禮貌。

　　之前看過太多同好和讀者關係太好，只要讀者有要求便會儘量滿足，這樣雖然沒什麼不好，可是反而會讓自己難做人，所以她不會特意和讀者保持太親近的關係，對她而言，讀者是平等的。

　　喜歡就來買，不喜歡也無妨，畢竟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她不勉強。

　　排了半小時之後總算進場，她慢條斯理地擺東西。

　　由於她的刊物場場賣到完售，所以根本不會有上一期刊物的情況，桌面上只要放一種東西就好，所以也不需要有人手來幫她，反正初期的準備工作她已駕輕就熟，用膝蓋想也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或許是資深元老的關係，每次參加她的位置總是靠牆非常醒目。

　　她是挺喜歡有牆壁可靠，如些來就不用跟身後的攤位共用一個走道，而且後面的空位她想怎麼擺怎麼放都沒關係，完全屬於她。

　　“哈囉！”薛子樂也推著一台車過來。

　　她們不僅是同學也一塊玩同人志，相較於她喜歡比較成熟的男人，子樂喜歡的則是正好處於曖昧的十八歲青少年，她的畫風偏向可爰，故事也很有趣爆笑，每每都能戳到她的笑點，讓她笑到不支倒地。

　　“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好啊，這次我還多送一本特典，東西更多了。麻煩幫我把這個堆到桌上吧。對了，妳怎麼最近沒上線？‘天下無雙’還問起妳喔。”即使要包書、要上網回復讀者的留言，她每天還是要上去打打怪、跑跑魂方能舒活筋骨。

　　成日光抓著書的手突然一僵。“真的嗎？那他有生我的氣嗎？”想探聽卻又不知怎麼問起，只好作罷，加上最近又忙CWT的事情，也就沒有機會上線。

　　薛子樂嘿嘿笑了聲。“妳怎麼不自己去問他？”

　　“薛子樂！”

　　“好啦好啦，看在妳幫我忙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跟妳說了。我有幫妳問他是不是在生氣，他非常堅定地告訴我沒有，他說希望妳能儘快上線，他要親自跟妳解釋清楚。要不是知道妳是女的，找還懷疑“天下無雙”根本是喜歡妳呢……”

　　嗯，她這麼喜歡玩“魔獸”，下次就來畫個魔獸BL世界吧，看是要牛頭人對食人妖爰不釋手，還是人類對地精情有獨鍾，或是乾脆來個聯盟部落大和解也不錯，真有趣，她躍躍欲試了。

　　“妳別什麼都要冠上BL好不好？”

　　她是很喜歡BL的那種曖昧情愫，不過可不會什麼都非要摻入自己的喜好，所以她不碰布袋戲不碰漫畫這些衍生，而是獨立創作故事，至於前幾次的模特兒故事是答應送給少少當作禮物她才會畫，否則拿模特兒開刀，她也怕會被人告呢。

　　薛子樂聳聳肩，一副“我就是沒辦法抗拒”地道：“誰教他們讓我很萌呢！記得趕快上線喔，要不然讓‘天下無雙’等太久可就不好了……不過，妳真的沒打算約他出來見面嗎？喜歡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真的很不像妳耶！還是說……妳怕現實是醜陋的？”

　　有關她和“天下無雙”認識的事情，她絕對絕對不會讓子樂知道，要不然以她那種凡事都喜歡插上一腳的個性，說不定會弄巧成拙，畢竟她的感覺還沒整理好。

　　“就跟妳說了，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為什麼不約出面見見面？我也想知道‘天下無雙’長什麼樣。”

　　“再過一陣子吧，等我確定自己的感情之後再說，而且……”她也無法肯定馬德堡對她是不是還喜歡，畢竟他最近對她的態度有點保持距離，她接受他的便當，也想和他一起值班，可他竟然說他一個人就夠了，希望她能幫阿力，當然幫阿力也很好，只是她更希望能接近他。

　　“而且什麼？”薛子樂正刻發揮追根究柢的精神。

　　“總之……再說啦。這些我排好了，還要幫什麼？”

　　“不用了，剩下的我來就好。”薛子樂一面整理一面對她開導，“日光，有時候事情想太多也不好，妳想做什麼就儘管做，別找太多藉口，要不然我會認定妳只是害怕踏出那一步。”

　　害怕踏出那一步？挺熟的話，她也曾對馬德堡說過。

　　原來她也在害怕啊……可是她有什麼好怕的？

　　她的條件很好，個性也還……不錯，只是不懂廚藝而已，她有什麼好怕的？

　　薛子樂繼續整理，成目光則陷入自己的思緒裏，等到她回神時，一堆讀者已經站在攤位前了，她連忙整整思緒嚴陣址持。

　　熱鬧場面暫時讓成日光遺忘感情的麻煩事情，將近中午她才有時間稍喘口氣。

　　剛喝了水而已，差點就讓不遠處的高大身影給嚇得吐出喉嚨裏的水，她連忙抓住隔壁的薛子樂。

　　“謝謝妳！看完之後有什麼心得記得到我的部落格留言喔，謝謝，拜拜。”薛子樂正忙著招呼讀者，等讀者離開才有多餘的時間賞賜給她。“做什麼啊？”

　　“幫我看一下。”

　　“妳要去洗手間？”

　　成日光拼命點頭，眼角餘光瞥見高大的身影逐步逼近中，而且她注意到他側著臉，似乎正在和誰講話，等她發現他說話的物件是名個頭很嬌小的女孩子之後，她立刻往下蹲，然後對薛子樂比出一個叉的手勢。

　　薛子樂雖不解她在做什麼，但還是先幫她擋一陣子。

　　成日光躲在攤位下面，雙手抱膝蹲著，仿佛躲債似的，很快她便聽到馬德堡的聲音，即使附近嘈雜，她依然能分辨出他獨特的嗓音。

　　“不覺得這裏很擠嗎？”

　　她的攤位是一排的頭一個，馬德堡正好就站在轉角處，稍有不注意，她就會被發現，於是她更往裏頭縮，恨不得變成拇指人。她也不是做壞事，根本不需要躲起來，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行動已經快過她的理智，只好繼續躲起來。

　　“這麼擠很好玩嗎？”他不以為然。

　　“當然囉。”女孩笑得甜甜的。“咦……WM不在嗎？”

　　薛子樂看了眼縮成一團的成日光，再對著女孩微笑。“她等一下就回來了。”

　　“這樣啊，那我要等她。”

　　成日光拉拉薛子樂的褲子，猛搖頭，薛子樂只好再改口。“啊，我想起來了，她有東西忘記帶，回家去拿了，可能下午才會再過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孩顯得很失望。“這樣啊，沒關係，我是來領書的，要有簽名的喔。”

　　“好，請給我妳的編號。”

　　“小雅，妳買什麼？”

　　“買我每次朝聖必定會買的東西啊！就是這個‘大叔’。”馬德堡看了一眼，臉上滿是困惑的表情。

　　大叔？是什麼漫畫故事？封面還是兩個男人，一個年輕，另一個的確是大叔，他們的姿勢相當曖昧，他更不解了。

　　“呵呵！”女孩笑得頗曖昧。“要不要看啊？我就大方一點給你看好了，是你，我才特別通融喔，要是其他人碰也碰不得！快點翻吧！”

　　她不在乎馬德堡喜不喜歡她畫的BL故事，她只想透過他們的對話瞭解他們的關係，可聽到現在依然不見端倪，和她這次畫的故事同樣曖昧到極點，更害她緊張不已。

　　她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啊？

　　“大叔”的故事是敍述一名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爰上照顧他長大的四十歲大叔，到了第十頁進入第一次的精采畫面，馬德堡正刻紅了臉將漫畫還給女孩。

　　“是不是很好看？有沒有比你沉迷的“魔獸”還要有趣呢？”

　　馬德堡簡直說不出話來，尤其當他發覺這個攤位附近全是年輕女孩子之後，臉色更是紅透了，急忙想走。

　　“好了嗎？”

　　“等等啦！我還要買隔壁攤位的漫畫。請給我一本‘青春無敵狂少年檔案’。”

　　薛子樂正刻抽一本漫畫給女孩。“一百二十元，謝謝。你們也喜歡玩‘魔獸’嗎？”談到她的樂趣，她眼睛都直了。

　　“我沒有，是我表哥喜歡，妳也喜歡嗎？”

　　“是啊。”薛子樂立刻將視線盯上馬德堡。“你玩哪一個職業？”

　　躲在底下的成日光聽見，急忙拉住薛子樂的腳，要她不要再繼續問。

　　可是薛子樂才不管她，踹她兩腳，示意她別找麻煩，難得遇上同好，當然要好好交流認識一下。

　　“人類的盜賊。”

　　“我是夜精靈的德魯伊，是‘魔獸新手大本營’的公會，你呢？”

　　不……千萬不要回答啊，成日光乾脆抱住薛子樂的腿。

　　聽見是同一個公會的，馬德堡終於對眼前的女孩子產生一點興趣。

　　“我也是這個公會的人，我是‘天下無雙’，請問妳是？”

　　天下無雙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薛子樂笑得頗得意，還低頭看了眼把臉埋在膝蓋裏的成日光，內心賊賊笑著。

　　“我是‘最好別打我’，你好，久仰久仰！”

　　喔……原來“天下無雙”長這樣啊，薛子樂特地多打量幾眼。

　　“‘WM’最近還好吧？”

　　“呵呵，她好得不得了，放心，她最近就會上線了，沒想到你這麼關心‘WM’。”由於薛子樂都會帶幫手過來，所以她一開始聊天，助手工刻遞補位置。

　　“我覺得他挺可爰的，應該很年輕吧？”

　　“呵呵……是啊。”

　　都快三十了，居然給她裝可爰。

　　“真沒想到我們上次沒見到面，這次竟然有緣在這裏相遇，可見‘魔獸’的世界還真的很小呢！”小到她終於有機會認識鼎鼎大名的“天下無雙”，這就叫該來的還是會來啦。

　　“是啊，很高興認識妳。”

　　“這是你表妹啊，真可爰！來，來，我再送你們鑰匙圈，一人一個。”薛子樂逕自抓起成日光攤位上的鑰匙圈。

　　“謝謝。”女孩接過鑰匙圈露出開心的笑容。“可是這個不是WM的嗎？”

　　“沒關係，她絕對不會介意的。”是吧，WM？

　　“謝謝了。小雅，好了沒？”他一個大男人站在這裏動也不動實在有此突兀。

　　“好啦好啦，走吧。”要不是男朋友沒空陪她過來開路，她也不會麻煩表哥，男友很好差遣，至於表哥就不在她的管束範圍之內。

　　等兩人順著人潮不知到哪兒去後，薛子樂才涼涼地問仍躲在底下羞於見人的成日光。

　　“只是表妹而已……現在有沒有比較安心呢，WM？”

　　當然有啊……非常非常安心。

　　當下，成日光才明白剛才會躲起來是因為嫉妒，但也清楚自己沒有嫉妒的立場，見她久久不肯站起來，薛子樂索性陪她一起蹲。

　　“沒想到‘天下無雙’長得很高大，可是認真說起來，他的五官實在不符合你喜歡的標準。說，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速速給我老實招來。”

　　“他是我的鄰居。”

　　薛子樂壓根不接受這麼簡短的解釋，繼續逼供。“有這麼簡單嗎？只是鄰居就能讓妳動心，肯定還有其他理由吧？”坦自從寬，抗拒從嚴。

　　“……前陣子不是我去相親嗎，就是他。”

　　“喔，就是那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嗎？”

　　“他沒有自以為是！”成日光連忙替他澄清。

　　臉紅成這樣，薛子樂呵呵笑得可開心了，嘴上還不承認喜歡，這會兒讓她人贓俱獲了吧？

　　“是喔，我記得妳還氣呼呼地說耶，怎麼現在卻不覺得他自以為是，難怪妳一點也不想見他，原來是早就認識了。真的喜歡？”

　　“嗯……”

　　看見他身邊有別的女孩子，她便整個人不對勁，就算還有什麼疑惑也一掃而空，看見他的時候心會怦怦跳，這樣如果還無法確定是不是喜歡，她也白活了。

　　“那他呢？”

　　“他啊……”提到馬德堡的反應，成日光便湧現一股失落。“好像一直當我是朋友而已。”來曾有過更進一步的表現。“是不是我看起來太難追了？”

　　薛子樂正刻賞給她一記“幸好妳有自知之明”的眼神。“先前妳表現得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看“天下無雙”很穩重，應該不像是死纏爛打型的，很有可能便將喜歡轉化為友情，畢竟當朋友總勝過連朋友也做不成吧。”

　　“那我該怎麼做？”

　　薛子樂很不客氣大笑幾聲。“成日光，妳至少還交過一個男朋友，居然問我怎麼做？問錯人了吧！如果妳真的喜歡他，一定知道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

　　她不喜歡拐彎抹角，那就直接進攻吧！

　　畢竟她漫畫裏的小攻不也是靠這招才能壓倒大叔的嗎？

　　相信憑她的美色應該是手到擒來才對，應該吧……可是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一些卻步。

　　到底她在擔心什麼呢？成日光滿心困惑。

　　這時，第三個人加入她們的行列之中——

　　“我說兩位小姐，即使我再厲害，也無法一個人兼顧兩個攤位，麻煩行行好，有話等結束之後再說好嗎？”

　　找錢、領書、詢問，統統要她一個人負責，她可不是還真可以一人三工啊。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特典】：就是購買某樣東西時的贈品，多半是限量。

第六章

　　登入“魔獸世界”，沒看見“WM”，於是馬德堡回到暴風城裏發呆。

　　已經兩天沒有看見日光了，他是希望能天天看見她，又怕愈陷愈深，只好將她安排和阿力一塊值班。

　　他的視線被床鋪吸引過去，一直沒忘記上回她躺在這裏的情形，每每一想到就會讓他難以入眠，一個晚上總要起來幾次喝冰水消火。

　　她曾躺過的床、枕過的枕頭、蓋過的被子，他甚至沒忘記她抱著塑膠袋睡著的可爰模樣……他真的能滿足只當朋友就好嗎？

　　“WM”那天說的話幾乎是一語中的，他不是生氣，只是無法反駁，只好匆匆下線。他能察覺日光對自己的態度愈來愈好，應該是將他當作朋友了吧，所以他實在不希望讓她誤會他是懷有心機地接近她。然而，他真的甘願如此嗎？

　　不試試看就肯定是輸家——“WM”對他說的話，一再地重複播放。

　　也許他真的該給自己一次機會，要不然就真的是輸家了。

　　有人上線的聲音，馬德堡收回思緒看見是“WM”上線，立刻和她悄悄話。

　　天下無雙：啊，我前天看見“最好別打我”。

　　WM：我有聽她說，對不起，上回我太自以為是才會說那些話，你不要生氣。

　　馬德堡笑了笑，迅速敲下鍵盤回應。

　　天下無雙：放心，我沒生氣，只是小事一件，如果生氣就太無聊了，而且我剛才還在S考你說的那些話，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找決定要試試看！

　　WM：真的嗎？

　　天下無雙：因為我很喜歡她，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原本我認為自己配不上她，畢竟她是碩士學歷，我內心多少有些自卑，不過你說得很對，如果連試都沒有試過，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結果是什麼，我才反而要跟你答謝，

　　WM：沒什麼啦，因為我最近也有喜歡的人，所以才會鼓勵你去追求。

　　天下無雙：原來我們的情況一樣，要不要說說看，換我給你出主意，你喜歡的物件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WM：不用拉，我的已經解決了，我覺得你個性相當體貼也很會替人著想，不僅對我非常照顧，而且懂得很多，每次和你聊天都讓我十分佩服你，也會想更依賴你……所以你真的是個很棒的人，

　　當成日光將自己對馬德堡的感覺一個字一個字敲下後，“天下無雙”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靜默不語，她深感疑問。

　　WM：你怎麼了？

　　天下無雙：WM，很高興你喜歡我，可是……我並不喜歡男人，對不起。

　　WM：……

　　今天有馬德堡作陪，她輕易達到12的級數，下線之前，他還說明天會試著約喜歡的人出門，害她聽了，整晚翻來覆去睡也睡不著。

　　最後為了不想有黑眼圈，只好逼自己入睡。

　　這是她頭一次為了約會那久興奮，恨不得明天快快來。

　　翌日早上，成日光七點就起床準備該穿什麼衣服赴約。

　　在她終於確定要穿什麼已經十點多了，她察看手機，確定有電，不過沒等到他的電話，她猜他可能是中午才打算約她，於是她趕緊化妝準備。

　　等她美美的抵達便利商店，阿力告訴她，馬德堡臨時請假，也沒說要去哪里，但仍然有準備她的便當。

　　她要便當何用，她要的是人啊。

　　成日光很失落，雙肩垂下，無力地走出便利商店。

　　就在她拎著便當要返回住處時，赫然看見對面的不就是馬德堡嘛

　　走在他身邊的是個女人，她見過幾次面，好像是和她住同一棟樓任職秘書的秦小姐。

　　頓時一陣青天霹雷，雖然天空萬里無雲，成日光卻覺得自己已經被雷活生生劈死了。

　　看著馬德堡和桑小姐有說有笑，她內心就一陣麻痹一陣痛。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了——馬德堡喜歡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鄰居秦小姐！她不禁露出苦笑，真的是她誤會了。

　　馬德堡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她居然還那麼自信滿滿，真可笑，結果自以為是的人竟是她。

　　她頓時覺得十分難受，甚至比生理期的第一天還痛上數千倍。

　　此刻，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徹底忘掉這件烏龍事，然後明天才能繼續當他的朋友。

　　做不成情人也能當朋友，不過以後她再也不會吃馬德堡的便當了，因為她完全沒有資格吃。一開始覺得他長得不合自己的意而沒有重視，等到愈來愈喜歡之後，才曉得他早就另有喜歡的人，而她還愚昧地以為他喜歡自己，真是……好蠢好果好白癡。唉，生平頭一次，她失戀了。為什久出好想哭呢？還說哭就哭……真討厭。

　　馬德堡是那麼好的人，根本是她配不上。

　　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甚至連妝花了也不在乎，就算失戀要哭滿一缸的眼淚，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對吧？

　　“……所以，妳就把自己關在家裏整整五天足不出戶？”

　　薛子樂搖頭歎氣，打電話找不到人，還以為她人間蒸發，只好過來看看她是不是還活著，慶倖她還活著，只不過是活得有氣無力……括像一具木乃伊而已。

　　大熱天的，成目光裹著一條白色被子躺在沙發上動也不動，不像木乃伊像什麼？

　　“因為我失戀啦，失戀的人最大，當然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家人，她報備說要出去玩，所以可以名正言順不接任何電話。

　　“任性。”

　　“是，妳說得沒錯，我的確任性膚淺又自私自利，我就是這麼個一無是處的笨女人！妳罵得真是太好了！”連她都不禁開始厭惡自己。

　　薛子樂果掉，她不過隨口一說，需要自己再冠上一堆數落嗎？看末日光受到的打擊下小，才會語無倫次。

　　“日光，妳沒事吧？要不要去看面生？”

　　“我沒事，只是失戀而已，很快就會振作。”

　　“妳確定是失戀？”

　　“他前一晚說要約喜歡的人出去，隔天看見他約我的鄰居出門，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找還看不懂嗎？”再看不懂她就真的是笨蛋了。

　　“可是你又沒親口問過他。”成日光外表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很大膽，突則是個爰面子臉皮又薄的女生。

　　“莫非真要我追上去問他怎麼沒有約我嗎？說不定到時候他還會說：“成小姐，妳太自作多情了，我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妳。”薛子樂，妳什麼時候變笨了？”她沒勇氣她沒膽子，她最沒用了。

　　“是是是，誰都知道妳成日光小姐膽子大臉皮其實最薄。那現在怎麼辦？難得妳終於找到讓妳脫胎換骨的好男人，真的要放棄？”

　　“要不然呢？我不喜歡介入別人的感情，那太沒有格調了。妳放心吧，下2期一我就會好了。”說完，成日光繼續把被子蒙在臉上，過了一會兒又掀開質問：“等等，什麼叫做讓我脫眙換骨的男人？”

　　“妳不再重視外貌，不就是脫胎換骨嗎？”薛子樂涼涼地嘲諷。

　　這樣說也沒錯……成日光默認了，被子繼續蓋住臉。

　　“子樂，我肚子餓了。”稍後飄來木乃伊的聲音。

　　“沒吃啊？”薛子樂翻閱帶來的BL漫畫，正看到興頭上。

　　“今天早上就沒吃了。”

　　“神經啊！現在都快六點了，不過是失戀而已，難道妳連飯也不想吃？”薛子樂將漫畫放在桌上，走入廚房尋找食物。

　　“我怎麼可能因為失戀就茶不思飯不想，是因為冰箱空了，我找不到東西吃。”

　　冰箱果真空空如也，連一點剩菜剩飯也沒有。“妳要吃什麼，我去買。”身為好朋友，偶爾就會比較命苦。

　　“我想吃……番茄豆腐蛋花禍、客家小炒、紅燒師子頭還有炒高麗菜。”這些是馬德堡第一次煮給她吃的菜，從此念念不忘。

　　薛子樂翻翻白眼，她的要求可真高。“我只會炒高麗菜，其他我不會。”

　　“可是他會……”以後再也吃不到了，難過。

　　“好啦好啦，我儘量想辦法，這附近有沒有菜市場？”失戀的人最大嘛！

　　“有……過馬路直直走下去。”

　　之後，門開了又關，木乃伊繼續當木乃伊，薛子樂則是去張羅她的食物。

　　過馬路直直走下去……說得輕鬆，問題是哪一條路直直走下去啊？薛子樂正要掏手機打給她，忽然想到她沒開機，只好走進便利商店問人。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咦？店員很眼熟……不正是那個害成日光失戀的“天下無雙”嗎？

　　果然是“天下無雙”，就算和前男友分手，她也來曾看見成日光這般失魂落魄。

　　“天下無雙！”

　　馬德堡看見她也頗意外。“妳怎麼會在這裏？”

　　“喔，來看我朋友，她失……心情不太好，所以找來陪她。”

　　“真巧。”

　　是啊是啊，真的很巧。“我朋友就住在“夏可小區”C棟六樓A座。”她故意透露成日光的住址。

　　馬德堡臉色突然一亮。“妳認識日光？”

　　“是啊，我是她的大學同學，你也認識她？”世界有多小？世界就是這麼小。

　　“嗯，她是我鄰居。她心情怎麼會不好？”

　　他一直試著打電話給日光，又傳簡訊又留言，可惜就是沒有得到回應，又不好直接登門拜訪，只能暗暗擔心地。

　　“天……等等，我叫薛子樂，你可以叫我子樂就好，請問大名是？”

　　“馬德堡。”

　　“德堡。”薛子樂很自然就和同公會的人熟了起來。“既然你擔心日光，怎麼不親自過去問問？”若是早點問，她也用不著跑這趟。

　　“說實在，我和她不太熱，不好意思直接過去問。她是不是生病了？”警衛說沒看見她出門，除了趕稿以外，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理由。

　　這麼緊張她家的日光，她壓根不信馬德堡對好友沒感覺。“其實也還好，就失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她失戀了？”原來她有喜歡的人了。

　　“是啊，她說她看見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一塊出門，所以就認定自己失戀了。”

　　“說不定只是誤會。”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薛子樂愈來愈肯定自己絕對沒誤會馬德堡的表情，那個笨日光根本沒失戀。

　　“這我就不清楚了，她說對方是她相親的對象，起初她沒放在心上，等她喜歡上後才發現原來對方已經有喜歡的人，所以她現在是後悔得不得了呢”成日光，好好感謝我吧。“你別看她好像對自己很有自信，其實她的臉皮最薄了，尤其是遇上喜歡的人，她會害舊受傷。”

　　相親的對象……馬德堡抓住薛子樂這段話的重點。“那……她還說了什麼？”

　　薛子樂笑咪咪地回答：“她說她想吃番茄豆腐蛋花禍、客家小炒、炒高麗菜，還有哪一道菜呢，我怎麼突然忘了，是什麼啊？”

　　“紅燒獅子頭。”馬德堡很自然地說出這道菜。

　　日光喜歡……他？

　　他沒聽錯吧？

　　“沒錯！你真厲害。她點的這些菜，我全都不會，你會煮嗎？”

　　王子找灰姑娘需要靠玻璃鞋，她家的失戀小公主要找王子就得靠這道紅燒獅子頭。

　　聽見聲響，不知何時睡在沙發上的成日光終於睜開眼睛，轉頭就看見坐在對面正在看漫畫的薛子樂。她納悶地問：“子樂，妳不是要煮飯給我吃？”

　　薛子樂頭也不抬地回答：“有啊，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租這本漫畫真是值得，非常好看，明天就去買。

　　“那妳怎麼坐在這裏？”

　　“因為妳點的菜我不會煮，所以另外聘請一位大廚到府服務，怎樣，夠朋友吧？”

　　“大廚？”

　　“大廚，過來見客一下吧。”

　　馬德堡走出來，成日光一看見他，臉色登時慘白。

　　天哪！

　　她三天沒洗頭，身上的衣服也因為在家裏走動而懶得換，可以說現在的她蓮頭垢面，十分邋遢，她怎麼可以出現在他面前！於是下一秒，她由驚愕之中回神，然後用被子裹著自己迅速逃回房間。

　　薛子樂呵呵地笑。“別擔心，他不是討厭看見你，只是好面子，侍會兒就會出來了。煮好了沒啊？我肚子很餓耶。”

　　進了房，不必再擔心外表，躲在房間的成日光聽著外面的對話，過了一會兒外面才沒動靜。

　　她沒想到子樂竟然會遇見馬德堡。他又為什公會到她家煮飯……不好！該不會是子樂全都說了吧？

　　這下要當普通朋友就尷尬了。

　　可惡啊！

　　門外遲遲沒有動靜，成日光則是難過地趴在床上自怨自艾。就算失戀，她一點也不想讀馬德堡看見她這麼落魄狼狽的樣子，她希望留給他的印象永遠都很美，不要有一點瑕疵，可是現在他什麼都看見了，肯定會覺得當初沒有喜歡她的明智之舉。

　　叩叩！兩聲清脆的敲門聲拉回成日光混亂的思緒。

　　“日光，我已經煮好飯，妳朋友也回去了，她說你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趕快出來吃吧，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先走，不過你要記得出來吃飯。”

　　唉，不要在她失戀的時候對她這麼好，這樣她會難以自拔的。

　　隔著門板，成日光仿佛能聽見他的歎息聲，她跳了起來，但還是沒有勇氣開門，只好說：“我沒有討厭看見你……子樂為什麼要先走了？”

　　“我幫她裝好兩人份的便當，她就拿走了，她還交代要妳記得請吃王品。”

　　她何時欠子樂王品的約？算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

　　“平樂她……她是不是全告訴你了？”

　　“她應該要告訴我什麼？”

　　“那那你怎麼會過來？”

　　“她不知道菜市場在哪里，就進來便利商店問我，一聊之後我才曉得原來我們都認識你，然後她說你心情不好，可是又不會煮你想吃的那些菜，我說會，她就叫我過來了。”他謹記薛子樂的交代，她說日光很好面子，在她沒主動承認之前，切記不要拆穿她，否則合適得其反。

　　即使到現在，他仍有一份不確定感，他實在沒想到日光會喜歡自己，他甚至認為日光只是將他當作朋友，沒想到如今事情竟有一百八十度的劇烈轉變，教他十分意外又相當驚喜。

　　原來日光喜歡他，那麼他們就算是對彼此互有好感了。為此，他感到一股前所來有的幸福。

　　“這樣啊……那你等我五分鐘。”

　　五分鐘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可以迅速更換乾淨的衣服，將三天沒洗的頭髮紮成馬尾，還可以撲上蜜粉遮醜，大功告成後，她這醜媳婦終於願意出來見人。

　　“快點趁熱吃。”

　　“嗯。”成日光始終低著頭，就連馬德堡盛飯給她的時候，她也不敢抬起。

　　“對了，星期一妳怎麼沒有過來？”他終於找到適當的問題可以開口。

　　問了薛子樂原委，才曉得原來是日光看見他和秦小姐一塊出去，因而造成她的誤會，所以他必須針對這點來解釋。

　　“反正你那天也沒去上班不是嗎？”可惡，她的口氣能不能不要這麼酸啊，要是被發現怎麼辦？

　　“是啊。”

　　紅燒獅子頭的味道怎麼形同嚼蠟？

　　“其實找母親還有幫我安排其他相親，物件是秦小姐，那天我就是和秦小姐出去，所以才沒有去上班。”他慢條斯理解釋，終於看見她一臉無辜地抬起頭。

　　“你不是喜歡秦小姐嗎？”

　　“不是的，其實我喜歡的人是……妳。”既然不能拆穿日光，那就由他直接告白。

　　他不清楚薛子樂為何要他再忍耐幾天才說，不過他不願意讓她繼續誤會下去。

　　“你……喜歡我？”成日光神情一愣。

　　“是的。”

　　“真的？”

　　“沒錯。”她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讓他覺得很心疼，畢竟他一直以為他們會是永遠的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交集，直到現在，她黯淡無光的臉色突然間大放光彩，他才明自日光確確實突喜歡自己。

　　“這個……紅燒獅子頭很好吃，呃……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謝謝。”就這樣？就這樣？

　　難道他沒有話對她說了嗎？一般來說，男方不是要說“那我們在一起吧”這種浪漫的話嗎？

　　“你應該要給我一個答復不是嗎？”

　　“什麼答復？”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他到底懂不懂規矩啊？

　　說完後，成日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要逼良為娼的老鴨喔，可憐。

　　馬德堡忽然變得慎重起來，還放下碗筷，成日光頓時心臟怦怦劇烈跳動，他那麼嚴肅，該不會要給她不好的答案吧？

　　“日光，我不懂浪漫、不懂情趣、不會說好聽的話哄妳，學歷比不上妳，也無法提供妳優渥的生活，和妳的男朋友相比，我肯定不及格，但是我會疼妳、愛護妳，甚至天天為妳下廚，這樣……妳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見他一臉正經，她還以為要發好人卡給自己呢。

　　“我當然願意啊。”

　　成日光很努力不讓尾音太上揚，免得被發現其實自己等他這句話等很久了。她好甜蜜喔，就算要地真的嚼蠟也甘之如飴。

　　霎時一顆大石頭終於從他的胸口化成灰盡。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是一見鍾情嗎？”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她想怎麼問就怎麼問，用不著太害怕。

　　“不是。”瞥見她的表情明顯一呆，馬德堡趕忙補救。“妳確實有一張很漂亮的臉，會讓人輕易心動，可是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會對太美的女人一見鍾情，我是慢慢喜歡上妳，因為妳還算帶來便利商店買東西，久而久之我就記住了妳。有一次一個住在附近的老婆婆來幫孫子買汽水，因為提不動兩大瓶汽水，那時我本想讓在儲藏室裏還沒走的阿力幫忙，結果妳走過來，直接拿起兩瓶汽水問婆婆她家在哪里，我看得出來妳當時趕著出門，可妳還是先幫那位婆婆讓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從此我便開始注意到你。”

　　呵呵，好人果然有好報。

　　“原來如此。對了，我要告訴你，我並沒有不想生孩子，其實找很喜歡小孩。”她一直找機會想解釋這點。

　　“我知道。”後來他才明自不生孩子應該是她當時婉拒自己的臺詞。

　　“還有，學歷根本不是什麼問題，我的碩士文憑其實是混出來的，壓根不算什麼，說穿了我根本沒真材實料，很多東西都只憑一時興趣去玩而已，在很多方面我遠遠不及你，所以認識我的人都曉得我並沒有多厲害，而且……你其實長得很性格，很有男人味。”很對她的味。

　　情人眼裏出西施就是這麼來的。

　　“我知道。趕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成日光開心地低頭吃飯，她今天心情特好，連吃三碗飯。

　　吃過飯後，馬德堡持在廚房洗碗，成日光在一旁切水果，邊切邊盯著他。

　　“你之後還會和秦小姐見面嗎？”

　　“我們是朋友，應該還會繼續見面，她挺好相處的，而且我們還有共同的興趣。”那天他們不像是在相親，倒像是音樂迷的聚會。

　　“什麼興趣？”

　　“我們都喜歡音樂。”

　　“你喜歡音樂？之前你怎麼沒說？”

　　“我想當時妳對我沒興趣，也就沒有說了，畢竟如果妳不喜歡音樂，也沒什麼好聊的不是嗎？”

　　“可是我現在對你很有興趣，我想知道。”桑小姐知道的事情，身為女友怎能不知道，她非要連他祖宗十八代是誰都要弄清楚。

　　“找個時間我再慢慢告訴妳，現在先讓我洗完碗。”

　　“那你覺得桑小姐如何？”

　　“她人很不錯。”他實話突說。

　　“有可能喜歡她嗎？”她不是嫉妒，絕對不是嫉妒，只是防範末然。

　　“很難吧，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妳。”這句更是百分之百的實話，他很死心眼的。

　　他的誠實令她一時啞口無言，還說不懂浪漫？這麼甜的話已經很浪漫了。

　　成日光緩緩把身子往他那邊靠過去，露出如花朵綻放般的笑容。“我要為之前對你所有的不禮貌舉動跟你道歉，我曉得自己很膚淺，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

　　“那……來可以抱抱你嗎？”她大膽徵詢。

　　馬德堡紅了髒，輕輕點頭。

　　沒看見他的表情，不過一定很害羞，因為她注意到他的身體有些僵硬。

　　洗乾淨手，她張開雙臂，輕輕抱住眼前這個偉岸的身軀，她覺得很幸福，因為這是她一直很想做的動作，他厚實的背部讓她有能夠完全依靠的感覺，就像是他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是一座很有安全感的城堡。

　　專屬於她的城堡。

　　馬德堡洗碗的動作停了下來，細細體會這一刻的甜蜜。

　　真的沒料到他們能走到這一步，曾經說不出口的話如今已坦率地告訴她，縱使來來他們不會在一起，他也滿足了。

　　“抱著你的感覺好好喔。”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他還真不知說什麼好。

　　“子樂一定告訴你了對不對？”

　　“告訴我什麼？”他絕不能動搖。

　　“你轉過來。”成日光強逼他轉過來面對她。“她一定跟你說我喜歡你對不對？”

　　“……沒有。”他回答得很心虛，尤其當地靠得那麼近，他更心虛。

　　“好吧，我們來試驗一下就知道了。現在你閉上眼睛，我問你，你再回答我。”

　　等他閉上眼睛，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就在他要睜開時，忽然察覺唇瓣上有一股溫暖輕輕碰觸他，如蜻蜒點水，一秒的時間而已，竟使他全身一顫。

　　“這感覺很好。”他捨不得睜開眼睛。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她得寸進尺。

　　得到他的首肯，她踮起腳尖，雙手環抱他的腰，再次品嘗他的唇。

　　第二個吻停留很久，她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他的唇，察覺馬德堡身體愈來愈僵硬，她調皮地強行入侵他的嘴。

　　她真的真的很想這麼做，雖然馬德堡很高大，可是在氣勢上總不如她，讓她覺得他很像她筆下的小受，而她，自然就是那個好色的小攻了，如今她便要攻城掠地，讓他無法抵擋。

　　兩人愈吻愈難捨難分，馬德堡抬起她的雙腿讓她勾住自己的腰。

　　不意間，成日光察覺他的堅硬正蠢蠢欲動，馬德堡連忙往後一退，睜開眼睛，神色略顯慌亂，氣息也有些紊亂。

　　兩人剛成為男女朋友，他竟受不了她的引誘，真糟呢。

　　“我碗……還沒洗好。”他滿臉羞澀，紅色的雙頰悄悄別開。

　　成日光繼續巴在他身上一臉笑笑的，仿佛很滿意眼前自己製造出來的情況，雙手搭在他肩上，嬌軟的嗓音輕問：“子樂是不是全都告訴你了？不老實說的話，今晚你別想回去了。”

　　馬德堡無奈戰敗沒降。

　　“……是。”高大健碩的他完全能撐住她的身子，一點也不吃力。

　　“早說嘛！我又不會吃了你。”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水下變的真理。

　　“請問我可以洗碗了嗎？”剛剛他覺得自己猶如一隻獵物，難怪薛子樂會提醒他得小心點，原來如此。

　　“當然可以。”

　　想逃避嗎？

　　好吧，既然你說實話，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饒你一條命了。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好人卡】：就是男女雙方告白的時候，一方拒絕的意思，開頭多半會說：“你(妳)很好，可是我們不太適合……”

第七章

　　成日光的戀情進展甜蜜。

　　本想多花點時間好好和男友培養感情，哪知工作陸續從天上掉下來，砸得她滿頭包。

　　她專畫BL小說的封面，如果有作者喜歡她的封面便能指定她，每個月固定有二至三張，這個月她就接下三張封面，這樣倒也還好，可是童書出版社也要她在同一時間內交出五張連環故事的插畫，出版社是阿姨開的，靠這個工作也度過幾個寒暑，她自是不敢怠慢。然而更慘的還在後頭，雜誌社的新老闆很欣賞她的畫，決定和她簽長期約，每個月必須交出十張圖。

　　SOHO族的工作就是閑的時候可以打小強，忙起來卻是要人命。

　　這時她還真恨不得得自己有分身，可以一人兼顧所有的事情，然而現實總與幻想相左，腳踏實地還是比較重要，要不然等月底的時候她就能體會何謂大難臨頭。

　　手機關機、電話靠答錄機，等她有空才會回復，家裏有什麼就吃什麼，有得吃便可，至於吃得好不好則不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為了能如期文稿，她正式步入足不出戶的日子。

　　第三天，冰箱已經山窮水盡，只剩下上次在便利商店買東西集點數換來的泡面，向來拒吃泡面的她手裏拿著泡面，心頭猶豫了。

　　她究竟該不該跟現實沒降？

　　此時的她非常憔悴狼狽，實在不想出外覓食，不過肚子餓了，怎麼辦？

　　客廳裏的電話響起，成日光連動也沒動，兀自站在廚房裏思考究竟該不該違背自己的原則，就在她內心天人交戰時，電話答錄機傳來馬德堡低沉的醇嗓，宛若一場及時雨。

　　“日光，我知道妳在趕稿，不過肚子餓還是要記得吃飯，我今天有煮海鮮燴飯，如果妳要的話，待會兒出門，我可以……”

　　不等他說完，成日光正刻以跑百米的速度直奔客廳，再以最佳捕手的姿勢接起電話，動作一氣呵成，滿分。

　　“我要——”

　　十分鐘後，海鮮燴飯的香味彌漫在她的房子裏。

　　成日光捧著便當，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雖說有得吃就好，不過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食物是非常幸運的事情。

　　“畫得還順利嗎？”

　　“嗯嗯……第一張已經完工了。”

　　馬德堡自知幫下上忙，問太多隻會增加她的困擾，於是問到這裏便打住。“吃慢一點，要不然會胃痛。”

　　“我早上還沒吃呢。”請不要怪地狼吞虎嚥，肚子餓過頭，人都會變成野獸。

　　“妳幾天沒好好吃了？”三天前日光跟他說要閉關，所以不會出門，他曾問要不要幫她送飯，她婉拒了，可整整三天下見，他想她，才忍不住打這通電話，用送飯來當名目，其實是想見她。

　　她嘴巴忙著吃，右手騰出三根手指頭比給他看。

　　“我可以幫妳送飯。”

　　“我不想麻煩你。”工作是她一個人的事，平常她可以過去找他順便吃飯、幫忙，可現在她在工作，他也有工作，自然不好意思讓他送飯。

　　“反正我都要煮，多妳一個根本沒什麼，而且妳不吃我反而會擔心。”

　　本來甜度八分的話被“多妳一個根本沒什麼”這九個字砍得剩五分，成日光捧著便當連忙偎到他身邊，小小撒嬌。

　　“就不能說是專程為我煮的嗎？”就算不可能也要聽謊話，這就是熱戀中的人必中的毒。

　　“妳想吃什麼？”

　　“都好啊，只要是你為我煮的，可是真的不會太麻煩嗎？”

　　“妳以前不也每天吃我煮的飯。”

　　“這不一樣，以前我會去幫忙沒有吃白食，現在沒去幫忙還要勞駕你，我會良心不安。”

　　清楚女友獨立的性格，是覺得她體貼卻更希望她能依賴自己。“我說不會就不會，別想太多，這樣一來，至少找每天都能來看妳是不是有乖乖吃飯了。”

　　“我剛才是說笑的，你想煮什麼都可以，如果不想煮，或是另有事情，打一通電話過來就好了。德堡，有你在，我好幸福喔！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她一靠近，馬德堡便會有些不自在，雙頰也微微泛紅，基於這點，她最喜歡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逗他。

　　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馬德堡也莫可奈何，誰教自己的臉皮薄。

　　“那晚餐呢？”

　　“你要回家吃飯吧？”他們交往也半個年了，她一直沒機會登門造訪，真失禮，等這次的工作結束，定要找個時間去打一聲招呼。

　　“沒關係，我還有泡面……啊，要不然請你帶一個你店裏的便當給我，什麼口味都好，我不挑。”她摸摸口袋，剛好有一百便掏出來。“麻煩你了！”

　　那張擺在眼前的一百元似乎帶有病毒，馬德堡怎麼也不願接下來。

　　“我過來幫妳煮晚飯吧。”

　　“伯母不是都會煮晚飯嗎？”意思就是你應該乖乖待在家裏吃飯不是嗎？

　　“我媽最近晚上去學國標舞，晚飯都在外面吃。”

　　“你真的要來幫我煮？”

　　“如果妳不嫌棄的話。”

　　嫌棄？怎可能嫌棄，根本是求之不得。“好啊。”

　　“我晚上再過來，妳慢慢吃，記得別在電腦前坐太久。”不想打擾她，他起身欲走。

　　“好，啊，等等！”成日光馬上沖回房，很快又跑出來，交給他一樣東西。“以後你自己開門進來吧。這把鑰匙可不是人人都有，除了我媽以外就只有你，千萬不要弄丟了。”

　　馬德堡含笑收下她的鑰匙，也代表他們之間又更進一步。

　　或許他們的進展稍慢，卻日日加溫，反正他們倆性子都不急，慢條斯理戀愛也就很理所當然了。

　　平常馬德堡總會在工讀生交接的時候多待一個鐘頭，不過今天不行，因為有人等他煮飯，於是交接完畢，他連忙返回小區，經過警衛室門口他看見裏長太太。

　　“陳阿姨，您好。”

　　“德堡，你媽去跳國標舞，你晚上吃什麼？”

　　“我可以自己煮。”

　　“真優秀！”裏長太太稱讚地點頭，接著又說：“不如到陳阿姨家吃飯吧，上一天班還要煮飯，很累人的。”剛巧侄女今天來家裏，說不定能介紹他倆認識，上回他非要認識成小姐不可，結果好像處得不太好，美女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招架。

　　“不了，日光還在等我去煮飯。”馬德堡老實以對。

　　“成小姐嗎？”不會吧？除了上回看見成小姐去馬德堡家裏一次就再也沒下文，連馬德堡的母親也說這兩人沒有機會，才會另外介縉秦小姐給自己的兒子認識，怎麼現在竟會……

　　“是啊，陳阿姨，我先上去了，再見。”一心想快去煮晚飯給成日光吃，他完全沒注意到身後耶雙好奇的視線緊盯著自己。

　　馬德堡上樓，用成日光給的鑰匙開門，輕聲推門而入，他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因為他看見她趴在客廳的和式桌上睡著了，她說畫畫的時候喜歡待在客廳，陽光充足讓她很舒服。

　　看著滿地的紙張全是她的鉛筆畫，一張一張散落在地上，有的甚至還飛到陽臺上，他彎身拾起，那是一張很可爰的畫，兩名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互相幫對方穿衣服，上回日光給他的圖，他反復看了好幾遍，非常熟悉她的畫法。

　　不遠處還有一張，他同樣撿起來，本以為也是可爰的圖，哪知看一眼後，他立刻怔愣住了。

　　同樣是兩個人，不過是兩個男人，一上一下，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正在做某種激烈的“運動”。

　　這是什麼畫？

　　馬德堡隨即又撈起幾張A4紙，其中有可爰的亦有讓他吃驚的，日光所畫的圖就像表妹上次帶他去那個地方所買的漫畫是一樣的，原來她都在畫這些嗎？

　　難怪每次問到她在自製什麼漫畫刊物，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既然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當做沒有發現吧，於是他把畫放在桌上，然後輕聲步入廚房。

　　日光就在客廳，他的動作更為小心，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以免驚醒她。

　　這次，成日光清醒的時候是因為聞到炸醬的味道。

　　香氣撲鼻，竄入她的鼻腔將她喚醒，還沒睜開眼睛，她已經先微笑，因為她知道男友正在幫她煮飯，男友糟糕！

　　想到自己整個下午在畫些什麼，成日光馬上坐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散落附近的紙張統統收起來，甚至連桌椅底下也不放過搜尋。開什麼玩笑，要是讓德堡知道她在畫這種東西，真不曉得會把她想成什麼樣的女生。

　　BL這種東西有些人能接受，有些人來必能接受，上回在CWT，她已經明白馬德堡應該無法接受，就好比她那個大道理大哥，第一次知道她在畫這些後，還狠狠說了她一頓，只差沒將她吊起來鞭打。

　　哎呀，椅子底下還有一張，她伸長了手，還差一點就構著了，還差一點……

　　突然間，椅子被挪開，她輕易將紙摸了出來，抬頭迎上馬德堡滿是困惑的表情，似乎正疑惑她在做什麼。

　　“我在撿東西。”她解釋。今天靈感很多，她就一直畫一直畫，畫到手酸，才會累得睡著。“你什麼時候來的？”

　　“六點。妳醒得正好，炸醬已經煮好了，妳要吃多少的面，我來下。”他儘量不注意她迅速把紙藏在身後的動作。

　　成日光用手做拳約略比了個大小。

　　“把外面收拾一下，等會兒就能吃面了。”

　　“好。”她動作俐落，隨即還給客廳最初的乾淨，然後洗個手，稍微整理一下門面。

　　看著鏡中的自己，成日光突然很想撞牆，睡得太久臉上的紅印活像胎記，而她居然讓馬德堡看見這麼邋遢的一面，在他心底，她的美麗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她平常不會特別注重打扮，非要多流行不可，總是一件牛仔褲著到處跑，不過她還是希望除了親人、好友以外的人能記住她的美，畢竟美麗是最好的武器。

　　上回是因為她心情不好也就算了，這次竟然也……唉！

　　不成，她得扳回顏面，務必讓馬德堡記住她最美麗的一面。

　　在裕室裏洗淨臉，然後沖回房間，換上粉色的洋裝，接著上化妝水、乳液隔離霜，然後上淡妝、修飾眉毛、刷上睫毛膏，最後凃上薄亮的透明唇雪。

　　稍微注視自己，確定大功告成，可以出去見客了。

　　當她坐定，馬德堡正巧端著兩碗面出來，看見她精心的裝扮竟無動於衷，成日光免不了一陣失落。

　　“你都沒看見我有什麼不一樣嗎？”最後還得勞駕她一副小女人的口吻詢問。

　　“有嗎？”

　　沒有——眼睛瞎啦？

　　“我換了衣服。”再說沒有，馬上關門放狗。

　　馬德堡多審視她幾秒鐘，終於注意到她迷人的模樣。

　　“妳還是一樣美啊。日光，妳真的不用特別在意自己的外表，在我心底妳是第二個最美的人。”

　　第二個？“那第一個呢？”

　　“我母親。”

　　這個答案她能接受。“可是我剛剛的樣子很醜。”在家裏的時候，母親大人已經嫌棄她的邋遢不下幾百次了。

　　“難道妳想每次看見我都要這麼費心打扮，不累嗎？”

　　當然累，她非常慶倖自己天生麗質，要不然以她這種三天保養、兩天隨便的情性，這張臉早就被她整慘。

　　“我只希望妳看見我的時候能露出真心的笑容，我就很高興了。”

　　露出笑容就好？還不簡單，每回看見他，哪一次不是真心微笑。

　　“我也不希望妳將我當成外人，在我面前妳可以更自然一點。妳很獨立我清楚，可我現在是妳的男朋友，我很樂意幫妳做事，不要覺得好像是在麻煩我。”

　　他的話甜度百分百，讓她整顆心仿佛浸泡在糖水裏載俘載沉，完全不想爬出來自救，就算滅頂也無所謂了。

　　“對我太好，我會得寸進尺喔。”

　　“我喜歡被妳依賴。”

　　男人成熟的微笑和著幾分靦腆，成日光完全無法招架這種表情……不行了，她已經慘遭滅頂。

　　這麼好的男人她以前怎麼會沒注意到，真是舉世無敵的大笨蛋，不過慶倖最後還是落到她手上，要是給其他人奪走，她肯定會含恨終生。

　　“我真的真的會得寸進尺喔？”她……好幸福喔！

　　他羞澀地笑。“快點吃吧。”

　　“那……你今晚不要口去了？”下一秒，她果真有更進一步的要求。

　　“咳咳……”馬德堡聞言，明明沒有加辣的面竟讓他嗆到，他趕忙享起旁邊的水杯喝了幾口水，然後以眼神詢問：妳是認真的嗎？

　　她也以表情回復：我當然是認真的啊。

　　“這個問題……來可以吃完再回答妳嗎？”

　　“當然可以，吃完面記得要回答我喔。”見他一臉嚴肅，成日光還以為自己問了什麼攸關國家前這的重大問題，不過他的認真還是很可爰。每回逗逗他，她的心情就會非常好，這大慨是這段戀愛的最大附加價值。

　　成日光吃得喜孜孜，馬德堡則是陷入前所來有的掙扎之中，他是很想陪她，又擔心會影響她工作。

　　“當然不會，我才不是那麼容易受影響的人……”洗碗的時候，成日光追討答案，馬德堡問出心底的帳慮，她隨即這麼回答。“況且，我晚上很閑喔。”閑到想要撲倒男友。

　　馬德堡敏銳地由她挑逗的眼神以及曖昧的口吻探出一些端倪。

　　“妳不是很忙嗎？”

　　“是很忙啊，不過今天的進度超前很多，草稿全都畫完了，只剩下要掃進電腦上色的工作，所以……”放肆的手指開始在他的背部摸索，男友既然是屬於她的，當然要人盡其用，而且工作之餘不忘玩樂才是正確的人生態度。

　　大概明自她的意圖是什麼，馬德堡擦幹了手，斬釘截鐵地道：“我想我還是回去，這樣才不會打擾妳工作。”

　　成日光連忙逮住他。“我說不會打擾就不會打擾。客官，留下來嘛我家的床很舒服，保證你一覺到天亮喔！”

　　馬德堡哭笑不得，幸好她的身材纖細，即使抱著他也不會影響他走路。

　　“我突然想起我媽出門沒帶鑰匙，我必須趕口去。”他們交往時間還太短了，縱使自己也很想要日光，也希望能夠緩一緩，因為他不希望她後悔。

　　這麼爛的理由也敢說出口？

　　“你是在拒絕我嗎？”生平頭一次邀請男人留宿竟遭拒絕，她難掩受傷的神情。

　　“不……來只是我只是……”

　　“因為我沒魅力是嗎？”她自嘲地問。

　　“日光，妳明知道不是這樣，我只是不希望妳後悔了。”馬德堡此話一出，成日光才曉得原來到現在他仍有不安，看來她的表現還不夠讓他放心，她自責地淺歎。

　　“德堡，我到現在還是沒有後悔喜歡上你，嚴格說來，其實是我配不上你……”

　　趁他轉過來之際，成日光隨即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激烈的熱吻，敦馬德堡難以抵擋，很快便讓敵方攻破他的城池，棄械沒降。

　　他們吻得難分難舍，不知何時，也不知是帶的頭，等馬德堡回神時，兩人已經躺在她的床上，她跪坐在他腿上對他為所欲為，他的上衣被她脫去，然後輪到他……

　　就在此時，砰的一聲，房門被人打開——

　　“日光，你媽來了，還不快出來接……”溫玉繡後頭那個“駕”字在推開女兒的房門看見裏頭那驚人的一幕後瞬間被她自己吃掉。

　　這兩人啥時在一起的？怎麼都沒先報備一下，老人家心臟不好，很容易嚇到的。

　　“伯母？”馬德堡大驚失色，連忙拎起衣服套上。

　　“德堡啊，好久不見了。”相較于女兒氣定神閑的態度，這名有可能是來來女婿的男人反應倒是正常許多。

　　沒想到會被長輩撞見這一幕，馬德堡紅透了整張臉。

　　“嗯，您好！我、我正好要離開。伯母，廚房裏還有炸醬，冰箱也有面，如果您肚子餓了，可以下面吃。日光，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溫玉繡含笑目送到門口。

　　成日光不舍地目送男友離開，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媽，妳來太早了。”如果再慢個半小時，這男人就是她的人了，可惜。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溫玉繡對於女兒的驚人之語已經習以為常。

　　“妳不是希望我們在一起嗎？”

　　“我哪有這麼說？妳想和誰在一起，媽都沒有意見，只要妳覺得好就好。妳真的喜歡德堡？”她本來只是要女兒和馬德堡出去一兩次再做決定比較妥當，沒想到現在居然有意外的發展。

　　成日光笑得很甜蜜。“當然囉，妳女兒我對他志在必得！”

　　這次失敗，下次一定會成功！

　　馬德堡在工作時間上終於做出重大的調配，時間正逢阿力放暑假，因此他讓阿力多上三個小時班，如些來才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女友。

　　他的改變讓阿力笑稱他變成名副其實隨傳隨到的“便利商店”，只可惜外人都不清楚其實他的女友很獨立，是他想見女友一面才會走得勤。

　　一個月的工作時間終於結束，成日光順利出關，他們又恢復過去的相處模式。

　　馬德堡幫她準備便當，成日光則是在便利商店效力一個鐘頭，不過多半會待滿三個鐘頭，說好聽是為了陪男友，其實只是想滿足自己的眼睛。

　　她喜歡好看的男人其實還有一個特別的理由，就是要當作畫畫的模特兒，所以兩個好看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會比一個好看的男人還吸引她，不過最近更吸引她的是眼前這名努力工作的男人——一名只有她能欣賞能獨佔的好男人。

　　他們現在已經公開出雙入對，如果她再狠一點，馬德堡定會隨傳隨到成為她的專屬男傭，不過她可不是這麼過分的女人，她一定會好好疼愛她的男人。

　　呵呵……他是她的男人呢。

　　貪婪的目光對準站在冷藏櫃前整理商品的馬德堡，她毫不掩飾地將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瞄到頭頂，最後落在他的屁股上。

　　真是捨不得移開啊……怎麼會這麼好看呢？

　　“小姐，麻煩一下，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舉動好嗎？”客人大刺刺地諷刺她不雅的舉動。

　　“哪里傷風敗俗？”她可是很優雅地正大光明在偷看呢。

　　“妳的視線太敗俗了，仿佛想將對方生吞活剝似的，麻煩矜持一點好嗎？”客人再度搖搖頭，頗不以為然地建議。

　　“他是我男朋友，就算我要壓到他脫去他的衣服對他為所欲為，相信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吧？”成日光終於正視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薛子樂。

　　“是不會有人反對，不過我認為這種事還是關起門來做比較好，關上門後，無論你們想做什麼、想怎麼做，都不會有人有意見，相信店長應該非常同意這點，是不是店長？”薛子樂尋求第三勢力的援助。

　　馬德堡始終背對她們，然而她們所說的每字每句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裏，害他臉紅不敢面對她們的直接。

　　“德堡，我這麼強烈表達對你的喜歡，難道你反對嗎？”

　　“妳這樣問店長，是要他怎麼回答得出來，難道妳不知道店長很害羞嗎？”

　　“妳們慢慢，我先進去點貨。”兩個女人的話題太露骨，他幾乎招架不住。

　　儲藏室的門一關起，薛子樂一副“我猜得沒錯”地道：“看吧！他很害羞的，小心妳的本性嚇跑人家。”

　　“才不會！他就喜歡我這樣。找我做什麼？”

　　“來問妳有時間請我吃王品嗎？”

　　“當然有啊。”面對恩人，她理當“慷慨解囊”。

　　“還有，妳手機不開、不收信是怎麼回事？”害她還得出門跑一趟，浪費生命。

　　“最近剛趕完稿子完全不想碰電腦，手機當然有開，我是二十四小時待機耶。”

　　成日光掏出手機一瞧，才發現原來沒電了。“是手機沒電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同樣也懶得出門的薛子樂竟會為了區區一客王品跑出來，肯定另有重要的事情。

　　“主辦人說妳一直沒回他信，要我問妳到底要不要參加這次的同學會？”

　　“那很無聊耶，每次都聽他們吹噓自己混得有多好，然後比來比去，我沒興趣也不想去。”她現在對躲在儲藏室的男人比較感興趣。

　　“趙英旭也會去。”

　　聽見這名字，成日光面不改色地問：“他從美國回來啦？”

　　趙英旭相當有才幹也很霸氣，可惜十足十的大男人主義，這是她最受不了的地方，當時他要前往美國工作，希望她能陪同，也說會幫她出所有的費用，她只要人過去就好，問題是她只想住在臺灣，兩人溝通始終沒有交集，最後只有分手一這，各奔前程。

　　“混得不錯，回來臺灣好像是要接某外商公司的CEO。”

　　“嗯，聽起來的確混得不錯，恭喜他。”面對舊情人有如此佳績，她理當祝福。“據說他一直在打聽妳的消息。”

　　日光一愣，沒有特別明待的表情。“我們都分手五年了，有什麼好打聽的？”有些口渴，正好桌上有飲料，她自動自發拿起來解渴。

　　“我想可能是對妳難以忘情吧。”見成日光喝飲料的速度之快，寶特瓶裝的容量很快就過半，令薛子樂深感佩服。

　　“如果難忘情，他早就飛回來了。男人都是這樣的，到手的時候不珍惜，等失去才覺得應該要把人追回來好證明自己寶刀來老，我才懶得理他這種人。”她忙著纏住馬德堡，哪有閒工夫去管這種無聊的小事。

　　“如果是我拜託妳出席呢？”重點來了。

　　“為什麼？”她記得子樂也對同學會很感冒，她們都已經兩、三次沒參加，怎麼這次會希望她出席。

　　“哪有為什麼，只是覺得大家好久沒見了，見一下面也沒什麼，雖然有些人真的很無趣，不過也有其他同學值得見面吧？”薛子樂笑笑地道，努力勸成日光。

　　“薛子樂同學，為什麼我非出席不可？”懶得理她這串連騙自己都稍嫌不足的理由。

　　“這個、那個，其實啊，我是認為……”薛子樂開始閃爍其辭。

　　“薛平樂！”

　　“好啦好啦，我招就是。其實是主辦人說只要我能說得動妳出席，就會請他日本的親戚幫我買絕版的日文漫畫。妳也知道那套漫畫我找很久了，所以能不能拜託妳出席？日光，妳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好朋友，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喔？”薛子樂雙手握住她，眼神透著殷殷期盼，假如她再拒絕，她扛也要把人扛過去。

　　成日光無奈翻翻白眼，這次能和馬德堡順利有進展也是托她的福，既然她都如此低聲下氣拜託，好像不答應就會讓她含恨終生，她也只好答應。

　　“好啦好啦，不過我只出席半個鐘頭。”

　　“不行，至少要吃過晚飯，最少要一個鐘頭。”

　　“好，一個小時後我立刻走人。”多一秒都下行。

　　“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今生今世定為您做牛做馬以報答您的恩情！”

　　“少來！”這時候她就最狗腿。“我要多帶一個人去可以吧？”

　　“妳要帶誰？”

　　“當然是裏頭那一隻囉。”

　　薛子樂一臉不敢置信。“為什麼？”

　　“趙英旭太自戀，他看我一個人去肯定會認為找還想著他，所以找當然要帶人出席，如些來，也不會有人猜測我和他是不是會舊情複燃了。”

　　“你確定要帶他去？那裏可是妖魔鬼怪聚集的地方耶！”學商人骨子裏全是數字、算計，雖不會以貌取人，卻很會以錢來取人，一個人的身價有多高就代表這人的價值有多少，非常勢利眼，若非為了絕版的漫畫，她也不會如此委曲求全。

　　她現在已能想像單純的馬德堡若是去了，肯定會被那一群豺狼虎豹啃得屍骨無存，日光竟捨得推他入虎穴？

　　成日光賞她一記白眼。

　　“請問現在是誰要拖我下水的？”有她在，誰敢動她的男人？

　　“呃……”又要算到她頭上。“呵呵，就這麼一次嘛做人不要太計較。好啦，事情已經傳達了，我先定了，還有，妳喝的飲料找還沒結賬，自己結啦。”趕快落跑。

　　成日光只好乖乖掏錢結賬，等薛子樂離開，馬德堡才走出儲藏室。

　　“子樂來找妳做什麼？”

　　“找我參加同學會。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也要跟我去喔。”

　　“我去會不會很突兀？”

　　“大家都會攜伴參加啦，不用想太多，那天我一定會幫你打扮得很帥。”

　　“需要穿正式的服裝是嗎？”

　　成日光輕輕點頭，將剩下的飲料喝完，既然是自己付錢，飲料當然要喝完才不浪費。

　　“雖然我覺得一個人有自信就已經有九十分了，可是如果能穿上合適的衣服肯定是一百分，所以才會說人要衣裝，而且我那些同學都是會以貌取人的傢伙，他們不會想知道你有多好，只會評論你的西裝值多少錢。”

　　“既是如此，我去好嗎？”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她受到影響。

　　“你是我男朋友，當然要跟我一起去，而且你還有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我的前男友也會去，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她的雙手再次如同滑溜的蛇婉蜒在他的腰部。

　　馬德堡立刻揪住她想搗亂的手。“好，我去，可是我不太懂該怎麼穿衣服，到時就有勞妳了。”他不會擔心，只是不想讓她失望。

　　“包在我身上。”

　　咚一聲，兩人同時轉頭，看見笑臉迎人的秦小姐。

　　秦小姐也將兩人親密的互動看在眼底。“德堡。”

　　“若離。”夾在兩入之間的成日光突然覺得有種被侵犯領上的危機感。

　　秦若離走至馬德堡面看，看了成日光一眼後淺笑問：“成小姐也在，太好了。這個星期六在國家音樂廳有場鋼琴演奏會，我朋友給了我三張票，想問你們兩位要不要一起去聽？”

　　他很想去，可是好不容易日光已經結束工作，他也想和她獨處。“謝謝妳，不過……”

　　聽見馬德堡想拒絕，成日光隨即搶口道：“可以啊，我也很喜歡聽音樂，秦小姐，謝謝了。”喊她成小姐，對馬德堡就直接喊名字，這女人的意圖十分明顯。

　　秦若離的視線輕輕掃過成日光臉上。“謝謝你們肯賞臉，這兩張票先給你們，到時候我們就直接進場，再見。”

　　又咚一聲，秦若離走出便利商店。

　　“日光，不用特意陪我去聽音樂會。”只要有她陪伴，就算待在家裏一天也無所謂。

　　“反正我們也還沒決定要去哪里，既然可以聽音樂，這又是你的興趣，我非常樂意陪你去。”開什麼玩笑，身為馬德堡的女友，她當然不能讓其他人覬覦她的男友。

　　“不勉強嗎？”

　　“一點都不。”

　　就算她對音樂的知識僅止於每天晚上必聽見的“少女的祈禱”而已也絕不勉強。

第八章

　　星期六晚上，成日光陪馬德堡前往國家音樂廳，她特意穿得十分美麗。

　　情敵都親自上門來扔戰帖，她當然要全副武裝應敵。反觀馬德堡穿著休閒，副輕鬆自若的模樣。

　　“你很喜歡音樂對不對？”成日光挽著他的手臂一同進場。

　　“小時候隔壁鄰居每天都彈鋼琴，我也學過，不過沒天分，連簡單的童謠也彈不好，後來只好死心放棄，所以現在喜歡聽鋼琴大慨是為了彌補小時候的遺憾。”

　　“可惜我也不會彈琴，要不然就能每天彈給你聽。”猶記得當時年紀小，母親硬逼她去學鋼琴，她不想學還蹺課，現在想來真後悔。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欣賞別人的琴藝，一個人太完美容易遭嫉妒的。”

　　“說得也是。”聽眾魚貫入場，等他倆走到座位時，秦若離早已入席，成日光自然坐在秦若離身邊。

　　“秦小姐，謝謝妳的票。”她同時也注意到桑若離穿著昔通，沒有刻意妝點。

　　“不客氣。這裏的位子是責賓席，待會兒還能看見我朋友呢。”秦若離的視線刻意越過成日光的臉對著馬德堡說明。

　　成日光不動聲色，牢牢握住馬德堡的手，她也沒這麼小心眼，只要馬德堡喜歡的人是自己，她就沒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朋友是留法的，半年前剛回來，得過許多獎項，這次是第一次在臺灣舉行個人演奏會，曲目有你最喜歡的拉赫曼尼諾夫之‘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還有蕭邦“降E大調夜曲第二號”，以及我最喜歡的德布西‘雨中庭院’，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今天的演奏會。”提起音樂，秦若離便如數家珍。

　　馬德堡頻頻點頭，成日光則是一頭霧水，除了蕭邦這名字有點耳熟以外，至於德布希和拉赫鰻魚什麼夫的就完全沒概念了。

　　讀書的時候，她的音樂成績永遠是倒數，要不是老師看她可憐，五音不全音階不分，勉為其難讓她過關，說不定她會是第一個因音樂被當而被延畢的學生。

　　“好了，演奏會開始了。成小姐，希望妳會喜歡。”秦若離一貫優雅淺笑。

　　成日光回以一笑。會的，就算不喜歡也會假裝喜歡。

　　然而她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要喜歡一件從來沒嘗試過的事情真是困難重重。

　　第一首演奏，她尚能強打精神，聽到第二首的時候，她宛若聽著催眠曲一般，自然地進入睡眠狀態，將頭靠在馬德堡肩膀上，直到最後一首曲目結束，眾人起身鼓掌，熱烈的掌聲終於喚醒熟睡的成日光，一看見眾人全都肅然起敬，這才明白自己很沒氣質的睡著了。

　　秦若離非常“好心”替她找臺階下。“一定是我朋友彈得太悅耳動聽，才讓成小姐睡得這麼熟，這也算是另類的讚美方式，不是嗎？”

　　最好是啦！這番話聽在成日光耳朵裏非常刺耳，但她又反駁不了。

　　直到走出音樂廳，成日光都躲在馬德堡身旁，一開始的氣勢到此已經消磨殆盡，完全抬不起頭來。

　　馬德堡和秦若離相談甚歡，甚至還請她到附近喝咖啡，很想回家的成日光也只有硬著頭皮跟去，她唯一慶倖的是待會兒應該不至於睡著才對。

　　如她預料，她確實沒有睡著，他們的對話讓她聚精會神，可惜也難以插上嘴。

　　一聊起音樂，馬德堡眼睛都亮了，一點也不像平常不擅言辭的他，就連她起身上洗手間時，他也沒看她一眼，等她準備回座位的時候，見他倆依然聊得十分開心，有她或者沒她似乎都沒有影響。

　　秦若離很有氣質，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十分迷人，她的美麗不像自己有著些許的攻擊性，她的美如同月光，暈黃的月色正好籠罩馬德堡，和他十分相稱。

　　一時間，成日光跨出去的腳步竟覺得很困難，兩人笑談的畫面美得如同她為小說繪製的封面。

　　男女上角都有了，她這個第三者一介入不就破壞和諧了嗎？她一向很有自信的，即使沒有多少內涵，也能以外表嚇唬人。但今天晚上，她卻無法以平日完美無瑕的形象來擊退敵人，甚至想武裝也武裝不起來，她就像是戰敗的士兵，只能頹喪地默默縮在角落。

　　要是子樂也在，一定會嘲笑她沒用。

　　是的，在連連失利的今晚，她的確很沒用，沒有逃走就很不錯了。

　　深吸了口氣，她回到座位上，馬德堡終於看了她一眼，但她高興沒幾秒，他又將目光移到秦若離臉上，縱然心底不是滋味，她也懂得看場合，只好一面假裝感興趣的聆聽，一面攪拌喝到快見底的咖啡。

　　這時候她真想學漫畫裏的角色，一不高興就翻桌走人。

　　當然了，也不是真的翻桌，那只是一種不高興的誇張描述，不過如果可以，她也真想使性子，要馬德堡正刻陪她回去，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她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音樂，既然自己無法陪他聊，至少能聽他和別人聊。

　　是有點心痛，但也不是不能忍的。

　　成日光的思緒不知神遊到哪去，最後是馬德堡推了推她才喚醒她。

　　秦若離笑問：“成小姐剛才是在想什麼想到都出神了？”

　　不關妳的事。“沒有啦，只是音樂的話題我插不上嘴，就想一下明天該吃什麼。”

　　“這麼聽起來，成小姐手藝很好囉？”

　　“是德堡手藝比較好，他會為我下廚。”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心眼比針眼還小，居然拿這種小事來炫耀。

　　“是嗎？原來如此，真希望有天我也能嘗到德堡的好手藝。”

　　“可以啊，到時候希望妳可別嫌棄。”

　　聽見馬德堡說可以，成日光憋了一晚的不高興全都掀翻，可是她依然忍著。

　　“當然不會，有人肯煮給我吃，我就要偷笑了。哎呀，不好意思，耽誤你們這久久的時間，晚了，我們回去吧。我去結賬。”

　　成日光起身正要拉住馬德堡的手時，他卻往前踏出好幾步，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的心頓時覺得很空很冷。

　　“妳請我們聽演奏會，現在應該我請妳才對。”他說。

　　秦若離也就不再搶著付賬，而是停下腳步回頭盯著成日光，滿心滿臉失落的她不察自己的落寞全被對方看在眼底。

　　三人同住在夏河小區，成日光和秦若離住在同一棟，馬德堡原要送她們一塊回來，後來秦若離說有東西忘了買，要去一趟便利商店，已經十一點多，馬德堡要陪她去，成日光便說自己先上樓。

　　一進門，她踢掉穿了整晚的高跟鞋，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然後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應該是怨氣吧。

　　打從看見秦若離沒有刻意裝扮後，明明自己很美，但轉頭一看，卻發現他倆的打扮意外合適，反而她顯得格格不入，成了局外人似的。

　　整晚下來，耳邊繚繞的全是音樂的旋律以及他們的交談聲，時而摻雜會心的笑容。

　　原來真正與馬德堡合拍得不是自己，她很努力維持和諧的氣氛，只是到了最後覺得很不值得。

　　咚！咚！

　　聽著在夜裏變得異常難以忍受的門鈴聲，她合上眼睛不去理會，反正有鑰匙的人自己會進來，沒鑰匙的……那就不必理會。

　　幾聲後，外頭的人可能放棄了，沒有繼續荼毒她飽受一整晚折磨的耳朵。

　　她感謝之際，皮包裏的手機特聲響起，她依然置之不理，然後手機不響了，緊接著登場的是電話，慶倖響的時候有答錄機幫忙接起。

　　“日光，是我。妳在洗澡嗎？嗯……我知道妳今天心情可能有點不太好，若離講話是直了一點……”

　　慶倖某人不是笨蛋有發現她的壞心情……成日光總算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過她沒有惡意，妳別怪地。我知道妳對音樂沒興趣，是很高興妳陪我去，可是如果妳真的不喜歡也別勉強，想聽的時候我會自己去聽，懂嗎？”

　　不懂——不希望她去，那麼秦若離就能去了是不是？

　　“其實……妳真的用不著刻意對我好，只要有妳陪著，我就很開心了。”

　　笑容慢慢加大，最後變得很甜。這男人總算說了一句比較中聽的話。

　　“洗完澡的時候，如果妳還有力氣，可以打通電話給我嗎？今天晚上都沒什麼時間和妳聊天，想說就算五分鐘也……”

　　成日光自忙坐起身，抓起話筒。

　　“我洗好了……”要假裝很喘，還要稍微生氣一下。“你今天和秦小姐聊得很多不是嗎？如果還聊不夠，你不是有秦小姐的手機號碼，可以打電話給她繼續和她聊。”

　　馬德堡就知道她在生氣。

　　或許明天打來比較好，可是他實在不想在猜測之中過一晚。

　　“對不起，一聊起音樂，我就會欲罷不能。”

　　“幹嘛要道歉？你們聊得很愉快，我聽得也很高興啊。”高興得快要翻桌。

　　馬德堡壓根不信她的話。“下次我們兩個人去就好，就算妳想睡也不會那麼在意了好不好？”

　　他的示好立刻教她緩下氣勢。

　　“你會不會覺得秦小姐比較適合你？”

　　“一點也不。日光，妳不該有這種疑慮。”他嚴肅地糾正她的想法。

　　可是你們外表看起來那麼登對，又有共同的話題，而我卻很膚淺，不懂音樂，只喜歡看漫畫，真正無趣的人是我——以上這些話她很想說啦，不過卻沒勇氣。

　　“可能是我想太多，好了，已經很晚，早點睡吧。”

　　“對了，下個星期三晚上妳有空嗎？我請妳吃飯，算是……幫妳慶祝工作順利結束。”

　　星期三她早有安排。“不好意思，星期三我有點事，要看情況，如果六點我沒去找你就代表不行了。”

　　“好吧，那晚安了。”掛上電話，成日光露出神秘的微笑。下個星期三可是個大日子，她當然要準備一個大驚喜。

　　星期三是男友的生日，是某次她不小心偷看到他的身分證發現的。

　　鮮少去菜市場的成日光，一大早就去人擠入，買了新鮮的菜回來。

　　為了今天，她已經花了好多時間跟母親拜師學藝，就為了在這天大展伸手讓他一飽口福。但不過就四樣菜而已，她竟從中午開始忙起，直到五點洗完最後一個盤子擦幹手才宣佈正式結束這場混亂。

　　接著她進房妝點自己，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即使男友總說無論她怎麼改變都是最美的，她依然要稍微裝扮。

　　六點的時候她準備出門前又繞至廚房檢查一下，四菜一禍全齊，碗筷也擺了上去，電鍋裏的飯應該也好……

　　等等……她準備四菜一禍的時候好像沒煮飯？

　　她掀開鍋蓋檢查，果真忘了煮飯，於是她開始洗米，忙了十幾分鐘後，又沖回房間稍微確認沒有影響外表才匆匆趕至便利商店。

　　“小雪，店長在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六點來值班的小雪看見她，笑臉盈盈。“店長出去了，好像去對面咖啡館。”

　　道了謝，成日光隨即前往咖啡館，果真在裏頭看見馬德堡，同時也看見坐在他對面的秦若離。

　　瞬間，她喜悅的心情直直降至穀底。

　　她不會以為他們坐下來一起喝咖啡就代表馬德堡背叛自己，這種胡思亂想畢竟太無聊，她會理智的分析應該是馬德堡等不到她，剛巧秦若離又來約他，兩人有共通的話題，自然能坐下來喝咖啡。

　　她不高興的是他們上個2期六才聊了很久，難道音樂真有那麼多話題嗎？

　　身為馬德堡的女友，她其實能夠光明正大走進去微笑落坐，即使插不上嘴，果坐也好，然而面對他倆的契台，她就是做不到，除了她怕會再次在秦若離面前丟臉以外，另一個理由則是他們之間仿佛再也容不下她。

　　她從不怕豔光四射的美女級人物，反而是這種良家婦女型的才讓她深感棘手。

　　冷不防的一擊總是勝過光明正大的挑戰。

　　再看馬德堡一眼，成日光默默離開，很沒種地逃回了新店。

　　不清楚她的人以為她很厲害，其實內心裏，她只是一個膽小鬼。

　　遇到不重要的人事物，她會展現俐落果決，如果牽扯到重要的人事物，她的判斷力、勇氣立刻會喪失水平。

　　這就是真正的成日光一個僅能用外表唬人的沒用傢伙。

　　“妳怎麼在這裏？”

　　成允恩下班回來看見某人坐在他的沙發上看電視，左右兩旁的護駕還是他那一對應該追在他身後跑的龍鳳胎。

　　成大嫂連忙走過來。“允恩，你問這什麼問題，妹妹過來作客難道有問題嗎？”

　　成日光頗贊同大嫂的話，拼命點頭。

　　“作客？八成是受到什麼挫折所以逃回來吧？”成允恩不客氣地拆她的台，這妹妹從小看到大，他非常瞭解她的性格。

　　成日光頓時感覺到胸口又受到猛烈的友擊，鮮血直流。

　　“姑姑，妳怎麼了？”正在念小六的哥哥關心地問。

　　“妳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也在念小六的妹妹很擔心地問。

　　“你們的爸爸說話太毒，姑姑受到攻擊，正在流血中。”生她者母親大人，知她者親大哥是也，雖然知道回來會被冷嘲熱諷一番，但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她仍想來尋求溫暖。

　　龍鳳胎一聽，槍口正刻一致朝外，炮轟道：“爸，姑姑好不容易過來陪我們玩，你不要把姑姑罵跑啦！”

　　陪你們玩？少爺、小姐，我是被你們兩個玩吧？

　　“姑姑，不要理爸爸，媽媽說爸爸永遠都像有人欠他錢的樣子！”

　　“對啊對啊，姑姑，妳要多待幾天陪我們玩喔。”玩具自動送上門，怎能不好好把握。

　　“是啊，日光，妳很久沒來，媽也很想妳，妳就多持幾天，白天也可以陪陪媽。”只比丈夫早回來十幾分鐘的大嫂端菜出末後又趕著進廚房幫忙。

　　“姑姑，待會兒陪我玩洋娃娃！”

　　“姑姑，陪我下象棋”

　　“功課做了沒？”一家之主一開口就是不同凡響，龍鳳胎互望一眼，乖乖地口房做功課。

　　成允恩解開領帶坐下，兄妹倆才有機會講講話。“又出了什麼事？”

　　“沒事啊。”

　　“沒事會跑回來？這話騙騙妳大嫂還可以。如果是錢的事，數目不大可以借妳，太大自己想辦法，如果惹上麻煩，我陪妳上警察局。”

　　“如果是……感情的問題呢？”她看起來一副會惹是生非的樣子嗎？

　　“說吧。”他大發慈悲讓她一吐怨氣。

　　這種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聆聽，雖然大哥不是一個好聽眾，不過至少比她這個當事者清醒，應該能更客觀的分析。

　　“妳根本是自尊心作祟。”

　　果真一針見血，讓她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哪有？”她的自尊心又在作祟了打死不承認。“我從頭到尾都很有風度好不好！”

　　“自尊心沒有作祟，那妳在這裏是怎麼回事？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去問清楚，不要躲在角落猜半天，不要怕受傷就一味往後退，這樣最後只會傷害彼此。不戰而敗不是什麼英雄好權，能堅持到最後才是贏家。好了，言盡於此，能不能開竅看妳自己。”大師上班一整天累了，不想再多說。

　　廢話，她當然清楚堅持到最後才是贏家。

　　大哥是他們家真正的天之驕子，台大高材生，出國留學念了MBA回來，現在是公司裏的一級主管，加上外表又高又帥，還娶了英文老師的大嫂，生了一對聰明的雙胞胎，人生堪稱幸福美滿。

　　反觀她，是念了個碩士沒錯，卻依舊高不成低不就。

　　原本她對自己的生活也沒有怨言，是在認識馬德堡後，發覺他即使沒有繼續升學，也有進修一些課程，她畫畫的時候，他就會專心念書，一點也不浪費時間，有時候會讓她覺得自己愈來愈跟不上他的腳步。

　　“日光，快來吃飯了，想些什麼啊？”大嫂端菜出來，笑容可掬地問。

　　成日光有時候會想這麼好的大嫂怎麼會嫁給她這個表裏不一的大哥？

　　“大嫂，妳會不會覺得跟不上大哥的腳步？”

　　大嫂呵呵笑了：“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有跟上他過，因為你大哥一直很努力學習嘗試新的東西，雖然我也想過要努力，不過他總是告訴我男人必須承擔一切，我只要讓他無後顧之憂就好，久而久之我也懶了，反正天塌下來他也會幫我擋，我就沒什麼好擔心。日光，大嫂告訴妳，有時候女人不要太逞強，男人都很好對付，只要讓他們多有一些機會表現，多稱讚他們，他們就會為妳做牛做馬了。”

　　“我希望能夠配得上他。”馬德堡很厲害，她不想差他太多。

　　“配得上他又如何？難道他會更爰妳一點？女人還是弱一點，男人才會覺得自己有價值。不過最重要的是，男人如果真心愛妳的話，就會包窖妳全部的缺點。與其找一個很厲害的，倒不如找一個願意包容妳的好男人。”大嫂以過來人的經驗做出結論。

　　她相信馬德堡一定會願意包容自己，可是她很怕時間一久，他會發現她乏善可陳。

　　真正無趣的人其實是她。

第九章

　　成日光在新店躲了四天，最後是在不堪母親不人道的磨練之下終於逃了回來。

　　剛踏進小區，警衛伯伯就很擔心地問：“成小姐，妳是去哪里啦？馬先生每天都來問妳回來了沒呢，妳還是趕快打個電話給他。”

　　她點頭應了聲就要上樓，不巧在一樓遇上秦若離。

　　“成小姐，妳最近不在，真可惜，我有些話正想跟妳說。”

　　她們有什麼好說的？“請說。”

　　秦若離的笑容永都是這副穩若泰山一般。“我想我們之間有小小的誤會，事實上，我對德堡一點意思也沒有，他對我也一樣，我們只是愛好音樂的好朋友，所以妳真的不必嫉妒。”

　　“我沒有嫉妒。”成日光的自尊心繼續作祟。

　　“這樣啊，那可能是我誤會了，不過事情還是要解釋清楚，免得又讓妳敵視我。事情是這樣的，某天我經過小區內的交誼廳，聽見幾位媽媽在那裏閒聊，那時有人說妳把德堡當作便利商店的事情，他的母親當時也在，聽起來她似乎也很擔憂。”

　　“我並沒有！”

　　桑若離點點頭，“我看得出來妳沒有，不過妳實在太美會讓人沒有安全感，很多人會這麼認為也不為過，畢竟一直都是德堡在付出不是嗎？就好比這次妳沒有告訴他要去哪里，讓他擔心好幾天，昨天他還發生找錯錢的錯誤，雖然我是外人，但妳不覺得欠他一個道歉？”

　　就算是，成日光也賭氣不肯承認。

　　“成小姐，坦白說，我很喜歡德堡，他人實在很好，不過他親口跟我說他只喜歡妳一個，而我和他之間也只有音樂可以聊而已，這點妳就不用擔心了，我所有的行為只是想試試妳，想看妳對德堡究竟是真是假，現在證明妳對他是真的，我這個礙眼的第三者角色也能順利退場。成小姐，德堡人很好，妳要好好把握，要不然小心我真的搶走他！”

　　什麼？

　　想看她對德堡究竟是真是假？

　　這女人以為她是誰啊？

　　成日光開口想要罵人，秦若離已經離開，害她也不好追上去，怒火本來很旺盛，卻在確認根本沒有所謂的情敵之後而逐漸悄失。

　　秦若離說得沒錯，一直以來都是德堡對她付出，她對他做的實在太少，也難怪會被其他人誤以為她將他當作便利商店。

　　或許她真的該用積極一點的行動來證明自己對德堡有多真心。

　　最後，成日光決定先換件衣服再去便利商店找人。

　　回到住處，她經過電話旁邊，看見答錄機閃著紅燈，便按下聽取留言。

　　前面幾通都是馬德堡打的，中間有一通是薛子樂打來告訴她有共同學會確切的時間地點，到了最後一通，仍是他打的。

　　一開始他的口氣有些低沉，讓她不得不停下動作豎耳聆聽，就怕錯過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日光，如果有些事情妳不想直接跟我說也沒關係，傳簡訊或是在我的手機留言都沒關係，就是不要這樣躲著我，好嗎？”

　　她有什麼事情不能直接跟他說？

　　應該沒有吧……

　　忽然，她想到有可能是馬德堡自己胡思亂想誤會了。

　　她一換好衣服便直奔樓下，必須趕快去解釋才行。

　　經過小區中心的花園時，正好看見回來的馬德堡，她想也不想隨即撲上前，幸好他身材夠壯，要不然她這一撲，兩人說不定會倒在地上大玩迭迭樂的遊戲。

　　馬德堡頗意外成日光會對他這麼熱情，他抱住她，一時間無法做出其他反應，畢竟她的熱情不在他意料之內。

　　“日光……”他以為他們或許已經結束了。

　　“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

　　“我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回新店住幾天而已，沒有跟你分手的意思，你不要隨便替我決定！”

　　原來如此，馬德堡不禁寬心。“妳為什麼心情不好？”

　　“還不是上個星期三，我看見你和秦小姐一起喝咖啡，那天是你的生日，我已經煮好一桌飯菜要幫你慶祝，結果看見你們又在一起，所以找很生氣。”

　　“我和若離真的只是好朋友，妳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誰教我一點音樂常識都沒有，和我在一起你比較委屈。”

　　“傻瓜。所以那天那桌菜是要煮給我吃的嗎？謝謝妳，我全吃了，很好吃。”

　　“真的？”

　　“我騙妳做什麼。”

　　“那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馬德堡歎口氣，怎麼生啊，對她，他永遠氣不起來。“以後有事直接來問我，不要放在心底，我不是妳，根本猜不透妳心裏在想什麼，這樣只會讓我擔心。”

　　“放心，以後都不會了。”咦，他身後正朝他們走來的不正是裏長太太嗎？成日光突然心生一計。“你頭低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

　　成日光附在他耳畔低喃：“德堡，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馬德堡還來不及回應，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封住了唇，他完全沒辦法預料地下一秒的行動，整個人果楞住。

　　“你臉紅的時候真的好可愛喔！”又發現他一個可愛的優點了。

　　即使她現在還無法替馬德堡做什麼事，不過至少能昭告世界，這男人是她的！

　　她必定會好好珍惜他。

　　同學會是在法國餐廳舉辦。

　　馬德堡不懂如何使用刀叉，成日光雖然說無所謂，但他仍覺得有必要學習，因此由她來幫他特訓，以及一些基本的禮節，同時也要找時間挑西裝，因為他的身材高大，還多費了點功夫才找到適合他的西裝店。

　　距離同學會僅剩下兩天的時間，他下午要值班，晚上還要上課，成日光白天要趕漫畫圖稿，因此他們只剩下零碎的時間可利用。

　　為了勉強記住刀叉的使用方式，他最近吃飯都使用刀叉。

　　“店長，你沒事吧？”阿力注意到店長模樣有些怪。

　　“只是胃有一點痛，可能是早餐沒吃的關係。”馬德堡有些不舒服。

　　“店長，我看你最近好像很忙，是有什麼事情嗎？”店長經常幫他的忙，若有機會輪到他伸出援手，他絕對一馬當先。

　　“沒事，只是有些事情讓我感到很棘手而已。”

　　“是成小姐的問題嗎？”阿力很直接地聯想到關鍵人物。

　　“怎麼會想到她？”

　　“上次店長露出這種表情就是成小姐那幾天沒有來這裏的時候，你不是很苦惱嗎？”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事情困擾店長，不過自從認識成日光後，店長改變不少，表情多變不說，還經常露出沉思困擾的神情，看來成日光對他家店長影響力可真大，非常值得關切。

　　他承認很在乎日光的一言一行可有這麼明顯嗎？馬德堡無言地問。

　　阿力猛點頭，“當然是真的，店長，好歹我們也相處快一年了，我也算了解你吧？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但你要相信自己的身體，每回你遇上壓力就會胃痛，這總騙不了人吧？”

　　“其實只是小事一件，後天我要陪她去參加同學會，不過要吃法式料理，我不太會用刀叉，所以覺得有些困擾。”

　　“店長，我真的覺得你對成小姐很好耶，是不是有一點太寵她了？女人雖然要寵，不過也不能寵過頭，免得她爬到你頭頂作威作福，偶爾還是要發一點脾氣讓她知道你的地位，以後結婚才會乖乖的。”

　　這是他調教女友多年累積的心得。

　　“還有，女人千萬不要給她太多自自，更不要給她太多錢，免得她到處亂花錢，也不知道男人賺錢的辛苦。”

　　阿力雙手抱胸發表高論，一副“我最瞭解女人心”的懊樣。

　　“可是你的女友不是也在賺錢？”阿力的女友大他三歲，不過生性害羞，他也沒見過，據說長得可愛，賺得也比阿力多。

　　叮咚一聲。

　　阿力頭也沒口地直接說“歡迎光臨”。

　　“阿力……”

　　“對啊，所以我都要她把錢放在我這裏保管，免得她亂花錢，女人啊都是那樣。店長，你真的不要對成小姐太好，免得她得寸進尺，以後要改變就難囉。”阿力繼續滔滔不絕。

　　“你說得沒錯，我也這麼跟他說過，可他就是喜歡寵我，讓我得寸進尺，你嫉妒啊？”成日光一走進來，直接走到馬德堡身旁，偎著他的身體。

　　“成、成小姐，妳怎麼走路沒有聲音？”差點“死他了，不過他也不怕被成日光聽見，畢竟他是為店長著想。

　　“有啊，我進來的時候，不是有“叮咚”聲音先通知你嗎？德堡，阿力說得沒錯，不要太寵我，這樣我會無法無天的。”放在背後的手指果真在他背上胡作非為起來，驚得他連忙逮住她放肆的小手。

　　馬德堡回她一個寵搦的表情，兩人的甜蜜盡在不言中。“我相信妳會有“分寸”。”

　　“我當然會有“分寸”囉！對了，阿力，剛剛有一個長得很甜的女孩子要跟我一塊進來，不過聽見你說的話後就轉身跑走了，她手裏還提著你喜歡吃的小籠包，該不會是你認識的人吧？”

　　阿力一聽，臉色大變，隨即沖了出去。

　　“真的是他認識的人？”

　　“可能是他的女友。”剛剛他只注意到日光，根本沒看見還有其他女孩。“今天不是說不過來了？”

　　“人家畫完了，有點想你，所以就跑過來囉，不喜歡啊？”沒有第三者在場，成日光大膽起來，雙臂牢牢圈住他。

　　“妳明知道不可能。”他很喜歡看見她露出微笑，只要她一笑，他就會覺得很愉快。

　　“西裝店剛剛打電話來通知你的西裝修改好了，我們待會兒過去拿。”

　　提起西裝，想到同學會，就會想到餐具的使用方式他還有些混亂，然後他的壓力又來了，不過為了日光，他能忍。

　　十幾分鐘後，阿力終於追回心愛的女友。

　　死也不用女友的錢的阿力忙著籌學費，只要一有時間便願意多接一點班，馬德堡擔心他，總會留在店裏幫忙，不過今天他要去領西裝，只好把店留給阿力。

　　兩人搭捷運來到西裝店，老闆一看見他們，立刻拿出那套已經修改完畢的西裝。

　　馬德堡拿著西裝到更衣間去換，等他換妥走出來，等在外頭的成日光興奮地上前繞了他一圈，邊看邊頻頻點頭，隨即拿出數字相機。

　　“妳做什麼？”

　　她笑得很賊。“幫你拍下這具有紀念性的一刻，快點！擺一個最帥的男公關姿勢給我拍。”

　　事實上，她是一個標準的“西裝狂”，只要男人穿上西裝，她就會很興奮地想拍照。

　　最帥的男公關姿勢？

　　他又不是男公關，怎麼可能擺得出來。

　　“日光，別鬧了。”

　　“別脫別脫！乖，先讓我拍一張。”沒想到男友這麼適合穿西裝，當然要多拍幾張。

　　“日光，不要玩了。”馬德堡不喜歡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拍照，連忙伸手阻擋。

　　誰跟你玩啊，我是真的要拍照。

　　“兩位，請問西裝合適嗎？”老闆實在不想走進來，可是又不得不走進來詢問。

　　“修改得很好，穿起來十分合適，非常感謝。”馬德堡說完這些話連忙付賬，然後把成日光摶出店裏。

　　成日光也沒這麼容易放過他。“回家記得讓我拍照！”不管如何，她今天至少要拍十張，阻擋者死路一條。

　　有鑒於上回在女友家裏鬧出的尷尬場面，馬德堡這次選定自家讓她蹂躪。

　　“你媽去哪了？”成日光一進屋便問。

　　“她和朋友出門，六點才會回來。”

　　現在三點多，也就是說，他們有的是時間囉？呵呵呵……

　　“德堡，來，站在落地窗前……對，就是那裏，不要動喔，然後請擺出一個最憂鬱的表情給我。”

　　“最憂鬱？”

　　“想一件讓你很憂鬱的事情，快點！”拍完照，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憂鬱……好吧，無奈于女友的強追，馬德堡只能擺出一個“最憂鬱”的神情。

　　之後她還要一個最甜蜜的表情，要甜蜜的話……他的視線不禁注視著鏡頭後的……

　　接下來“曖昧”、“挑逗”、“放浪”、“勾引”、“邪佞”等各種詭異且高難度的表情統統要他一一表現，聽得懂還能勉強，不過“邪佞”是什麼意思？

　　由於馬德堡“盡責”配合，成日光拍照的速度逐漸加快，不知不覺也拍了三十幾張，這才終於心滿意足停下來。

　　“剛剛你的表情很甜蜜，想到什麼事？”她好奇地問道。

　　“想到妳啊。”

　　“真的嗎？”他的話令她蠢蠢欲動，很想撲倒他。

　　“真的，妳是我第二個那麼喜歡的人……”

　　第一個鐵定不會是伯母。“能不能告訴我第一個是誰？”

　　“名字記不住了，不過她算是我的初戀。”一段無疾而終且令他終生銘記的初戀。

　　成日光微瞇了眼，嫉妒的火焰開始竄升，雙手貼上他的胸口又開始不規矩起來。

　　有一個太誠實的男友不知是喜還是悲，不過平心而論，誠實絕對遠勝虛假的謊言，而且他的貼心永遠是身體力行，這麼優質的男友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日光，妳在做什麼？”她似乎正在幫他脫衣服。

　　“幫你脫衣服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脫掉嗎？”她很努力拉起他的襯衫衣擺。

　　“日光，這樣脫西裝會皺。”

　　“沒關係，我會負責幫你燙平。”她最懂得收拾善後。

　　腦子裏盤旋著“這樣不太好”的想法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一雙折磨人的手已經解開他的皮帶扣環，大膽地探進他的內褲裏，為了反擊他的阻擋，她甚至以柔軟的胸部緊貼他的胸口，造成他呼吸自促臉紅心跳理智紊亂。

　　馬德堡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人吃豆腐的一天。

　　“妳這些……哪里學來的啊？”

　　他根本招架不住這種近乎限制級挑逗的攻勢，左手擋完，右手還得忙著拉住自己的褲子，完全應接不暇。

　　呵呵……當然是從各種BL漫畫上學來的囉。

　　小攻怎麼引誘小受的招式，她非常想在馬德堡身上一一試驗，這便叫做“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看那麼多，她當然要親身實踐。

　　“日光，妳這樣我會克制不住自己……”那就別克制了，再反抗下去會更粗暴喔。

　　“進房去吧。”她“好心”建議。馬德堡抓住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迎上她的目光，之後兩人不再言語，他起身打橫抱起她走入自己的房間。

　　柔軟的床因為兩人的重量而下陷，原先躺在床上的成日光很快地和他交換位置，讓他躺在自己身下。

　　她笑咪咪的，笑得他一下失神，她先脫下他的西裝外套，然後解開扣子，一顆一顆慢慢住下她的手宛若揭開窗市一般將襯衫往左右拉開，嬌媚的臉蛋緩緩捱近，先在他的耳邊不斷呢哺他的名字。

　　“德堡、德堡……”

　　軟雜訊聲呼喚，喚得他酥麻了骨頭，難以自拔地凝視著她，並伸手撥開散落在臉頰上的發絲，頓身欲吻她之際，她又滑溜地往後一退，露出狡猾的笑容後，紅唇印上他的喉結，深深吸吮……

　　她的唇似火，舌似冰，一陣冰火交融敦他難以抵抗，喉間不時發出滿足的歎息，他的聲音如同催化劑，令成日光更樂於不停改變方式好激起更多化學變化。

　　細吻他胸前的凸起，他會發出滿足的申吟。

　　在他的耳畔呼氣，他會一陣輕顫。

　　啃咬他的腹部肌肉，他結實的腿勾住她的修長美腿，仿佛蛇一般地纏住她。

　　在她幾番進攻之下，他的上半身已經脫了精光，下半身只剩下白色的內褲，而她依然穿著整整齊齊。

　　這一瞬間，馬德堡突然有種他們角色似乎對調的感覺。

　　成日光相當有實驗精神，原來小攻真的可以在不用犧牲自己任何一件衣服的情況下脫去小受的衣服。

　　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為了馬德堡，她可是全豁出去了，深深瞧了他發紅的臉頰一眼後，她更是樂意服侍他，待會兒將要做的“十八禁”必定能讓他飄上雲端。

　　粉嫩的舌尖以逆時鐘的方向舔舐上唇，相當情色，然後當她再低頭時，馬德堡仿佛已看穿她的行動，掌心立刻鎖住她小巧的下顎。

　　“夠了，我沒要妳這麼做。”

　　“我想讓你更舒服。”

　　“相信我，能夠抱著妳，我已經覺得很舒服了。”若再讓她這樣“玩”下去，難保自己不會失控弄傷了她。

　　“可是……”其實是她想試試逼瘋一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忽地，外頭傳來殺風景的聲音——

　　“快快快，進來吧，我今天一定會打得妳們片甲不留……”

　　“真的可以打嗎？”

　　“怕什麼？我兒子不在，當然可以打！東西放在玄關就好，牌桌在客房，我去搬，冰箱裏有我兒子煮的紅茶，請自取。”

　　兒子在，兒子最大，兒子不在，她最大。

　　原來是伯母帶人回來了。

　　“不是說伯母六點才回來嗎？”現在還不到四點耶，來免太早了吧？

　　馬德堡面有難色。“我媽經常不按牌理出牌。”抱歉抱歉。

　　“沒關係。”她媽也是，原來兩人都是受害者。“那……要停止嗎？”

　　“妳說呢？”厚實的掌心扣著她的臀部往前一拉，他的堅挺正好抵著她的柔軟，蓄勢待發，絕對不是說停就能停住的狀態。

　　“那……等一下不可以讓我叫太大聲喔。”眼睛緊盯著他包裹在白色棉褲之下的昂藏，她終於懂得臉紅了，嬌軟的嗓音噯昧地叮嚀。

　　“儘量。”

　　成日光脫下自己的上衣以及長褲，瞧他又臉紅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背上，示意他幫她脫。

　　馬德堡只好紅著臉幫她解下胸罩，露出她完美渾圓的胸脯。

　　她纖細的臂膀搭上他厚實的肩，淺笑地說：“現在，我跟你一樣囉！”

　　兩人都只剩下薄薄的內褲，不過顯而易見，馬德堡的內褲根本無法擋住他的春光。

　　下一秒，兩人互吻，堅硬與柔軟相互碰撞摩擦，終成燎原之火，當馬德堡進入她的時候，雖痛，卻滿心甜蜜幸福，因為她知道這男人對她非常非常溫柔。

　　能爰上他能為他所爰，她感到相當幸福。

　　外頭方城之戰開打，裏頭的戰況也如火如荼展開……

　　“玉英，妳手氣真好！”

　　她一直贏，她就一直輸，按照那個愛看籃球比賽的兒子所言，主場有所謂的主場優勢，是否下次要在自家開戰呢？

　　劉玉英呵呵地笑下停。“我也不知道啊！”

　　“自從妳兒子交了女朋友後，妳的心情就愈來愈好了。”

　　“呵呵，這是當然，兒子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而且我未來媳婦對我可好了，還送我五千元的購物禮券。”今天她才能大買特買。

　　對家以及下家的友人互看一眼。

　　“未來媳婦？說得這麼篤定，成小姐真的要嫁給妳家德堡啦？”經裏長太太強力放送之後，全小區的人都清楚這兩人陷入熱戀，不再有人懷疑。

　　劉玉英一徑地笑。“妳們都不知道，日光有多黏我兒子，他去便利商店，她也會去幫忙，假日他們還一起出去，要不是怕當電燈泡妨礙他們戀愛，我早就跟他們去了。”

　　難怪她每次邀伯母出遊，伯母都婉拒，原來是有這層考慮，她還以為是伯母不喜歡自己。

　　“玉英，說起來妳也算是苦盡甘來，有一個這麼孝順的兒子，真讓我們羡慕。”

　　“是啊，德堡從小就很貼心，自從我跟他爸離婚後，他就不在我面前提起他爸的事情，不過我想他一定也很想他爸，如果他結婚的話，我應該會叫他爸回來觀禮。”

　　“應該的啦，唯一的兒子要結婚，做父親的當然要回來。”

　　“什麼唯一，我們一人帶一個兒子，德堡還有個大哥。”

　　他有大哥？！怎麼都沒跟她說？

　　“怎麼都沒聽妳說起？”

　　“這種家醜有什麼好說的，來來來，快打牌，別廢話了！”明天的菜錢就看今天這一仗，有錢就加菜，沒餞大家省著吃。

　　成日光趴在馬德堡懷裏，舒服得猶如一隻描咪，主人的手正在撫摸她的長髮，讓她開心不已。

　　“怎麼沒聽你提起你有大哥？”

　　“他跟我父親住在國外，根本沒回來過，說了妳也沒機會認識。”

　　“這樣說是沒錯，可是我是你女朋友，當然要知道你的一切，下次不可以再瞞我喔。”

　　“好。”

　　“還有，跟你媽說，她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不會妨礙我們啦，而且她如果覺得很彆扭，我可以帶我媽一塊去。”

　　“妳說什麼都好。”他喜歡她乖順地靠在自己身上。

　　“還有……來先跟你聲明，我可從沒主動勾引男人，那是因為你我才會所以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會隨便亂來！”她鄭重澄清，這些大膽舉止完全只想在他身上實驗而已。

　　“我知道。”

　　“嗯，快七點了，難怪肚子餓，她們還不打算結束嗎？”這樣他們要怎麼出去吃東西？

　　“如果妳害羞，我去買回來給妳吃。”

　　她噘噘嘴，反駁道：“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們是光明正大。快點起來穿衣服，我們出去吃，順便幫她們買回來。”

　　兩人穿妥衣服後，由馬德堡打頭陣開門出去。

　　“媽，阿姨妳們好！”

　　劉玉英轉頭看見兒子，嚇了一跳。“德堡，你在家怎麼都不出聲？”

　　“伯母、阿姨，妳們好。”成日光也微笑走出來。

　　眾人妳看我我看妳，立刻會意，心知肚明。

　　“日光，妳也來了啊。”真尷尬，不知道她們剛剛的閒聊有沒有被聽見。

　　“伯母，我是來幫德堡試穿衣服的。”

　　“喔……”劉玉英瞪大眼，滿臉錯愕。

　　她記得差不多是四點的時候回來的，試穿將近三個小時，是在穿十二單嗎？

　　“媽，妳們想吃什麼，我和日光去買回來。”

　　“不用啦，我們剛剛有吃買回來的麵包水煎包，待會兒還要去跳國標舞，你們去吃就好了。”

　　“那我們出去了。”

　　等兒子和有可能是來來媳婦的成日光離開視線，劉玉英才稍稍回神。

　　“玉英，妳兒子不簡單喔，看來這個來來媳婦已經篤定當選了。”

　　劉玉英點點頭，卻覺得有點奇怪。

　　兒子臉紅的表情她可以理解，畢竟兒子臉皮薄，倒是來來媳婦的表情是那樣氣定神閑到好像兒子才是被壓倒的那一方。

　　兒子，媽怎麼覺得你的處境愈來愈危險了？

　　你千萬要賣力一點，可別丟你媽的臉。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控】：控的意思就是指對什麼事物有特別的喜愛。

　　【邪佞】：按照教育部國語辭典的解釋是一邪佞小人。

　　【十二單】：稱為“女房裝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和服中最正式的一種，于平安時代的十世紀後開始作為責族女性的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