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項品川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薛子樂躺在他床上的畫面。
十分誘人，更多了幸福的感覺。
垃圾沒倒，龍蝦也沒退冰，可以想見她的午睡時間太長了。他倚著門，就這麼欣賞她的睡姿。
這女人也夠狠了，要求他一年不許聯絡，害他每回思念只能站在她家樓下，直到屋裏關上最後一盞燈為止。
不能對其他女人動心根本不是問題，最難熬的是想見她卻偏偏見不得的思念，幸好還有忙碌的工作讓他得以分心，否則他真怕自己會忍受不了，乾脆上門直接把人綁回來算了。
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絕情，哪知人外有人，他還不是慘敗在她手上，被她折磨得苦不堪言。當然了，他自知理虧，絕無怨言，只是沒想到這一年，她竟能比他還狠心，連一通電話也沒打。
他牢記這次慘痛的教訓，引以為戒，此生不會再犯。
“貪睡鬼，該起床了。”他在她身邊躺下，捏捏她粉嫩的臉頰。
“唔……”薛子樂被吵醒了，皺皺眉頭、眨眨眼睛，望著面前的他，然後伸臂一把抱住他。“你回來啦。”
“廢話，都快七點了，我不回來，難道你想餓死？”
“我不餓，中午吃得很飽又睡得很飽……我剛剛夢見你了。”
“夢見我什麼？”
“夢見你離開我。”
薛子樂在他懷裏伸伸懶腰，又抱住他，仿佛怕失去似的動作令項品川開懷。
“放心，夢與現實相反。”
“奶奶說，夢說出來就會實現。”
他壓低眉毛。“那你還說？”
“我就是不知道哪一個准才想說說看，而且我說出來，將來如果你真的離開了，我也算有做到告知的義務。”
他用力捏她的鼻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不會離開你。”
“品川，不要給我承諾。我知道承諾很美，就算是謊言也沒有人不愛聽的，可是我不喜歡，因為我會期待，你也會有壓力，我喜歡你會想跟你在一起，可是誰也不能保證我們能在一起一輩子，所以不要給我承諾，萬一你將來有更喜歡的人，我也不會阻止你。”
項品川捧著她的臉，將她的頭髮往後一撥，露出她光潔的額頭。“你為什麼還在不安？難道你不相信我這一年有遵守約定？”只要有可能造成分手的事情，他都要消除。
“不是你……是我自己的因素，我很難相信什麼天長地久永恆不變，給我太多承諾，我反而會無法安心。”
“自從跟你交往，除了上次以外，我再也沒跟其他女人來往。”她不想聽到太多保證，那他可以不說。
“我後來有去你公司，本想跟你把事情講清楚，可是我在樓梯口看見你抱著另一個女人。”她才不是他，不會小氣到要去翻舊帳，只是忍不住想拆他的台而已。
“樓梯口……”項品川高超的記憶力也會有不靈光的時候，他想了好一會兒，卻一點都不記得有這件事。“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耶誕節前幾天。”
耶誕節前……他有印象了。
“你是說那個纏上我學長的前女友嗎？那次我學長耶誕節有事情不能陪她，她就疑神疑鬼誤以為我學長腳踏兩條船，心情不好就跑來公司找我訴苦。”
X的，如果早知道樂樂會來找他，他才不管那個女人的死活。“然後呢？你看見之後也不來找我求證就跑了是嗎？”那不就跟國中的他沒兩樣嗎？不，比他更糟糕。
“爺爺曾跟我說，當男人變心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我怕你會騙我，問了也是白問，所以乾脆別問。”
“樂樂，我真的讓你這麼不值得信任？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再次相信我？你說，我一定做到。”
“唉，就跟你說了是我的問題，不是你。如果不相信你，我現在又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呢？只是那種感覺大概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一樣吧，你說你要改變，那我也得好好改正這個缺點。”她可不想弄得整天疑神疑鬼。
項品川本還想再說什麼，但他打消念頭，只是抱住她。
“那我們兩個都好好改一改吧。”他會以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心意。“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我們都要敞開心胸坐下來好好談，不要猜測、不要悶在心裏。”
“嗯，我知道了。”薛子樂在他懷裏點點頭，“品川……”
“嗯？”好不容易能夠再摟著她，他只想多抱一會兒。
“……我肚子餓了。”
好一個懂得殺風景的女人。
愛一個人應該要包容對方的全部缺點，不過，他們還是對彼此都有一個很看不過去的地方——
二月的CWT依然盛況空前。
預購書一領完，薛子樂的新刊也所剩無幾，站得累了，乾脆坐下來休息順便吃東西。
隔壁攤位那對情侶情話綿綿，她這裏也輸人不輸陣，只不過項品川心不在焉，邊講手機還邊畫圖，這樣也就算了，雖然她很欣賞他的畫技，可是有必要一直畫胸部大到不成比例，腰細到跟竹竿有得拼，以及翹臀翹到不像話的美少女嗎？
“嗯，那就先這樣，我明天就會過去。”說完，掛斷電話，項品川發現女友一直盯著他畫的圖看。“看什麼？”
“為什麼你老是畫這種美少女？”比較一下，她年紀比較大，胸部比較小，腰也沒有特別纖細，翹臀更是不及格。
項品川眼睛一瞄，反問：“我也很想問你，為什麼你總是畫兩個男人？”畫得很帥沒錯，不過行為不恰當，他看了非常礙眼。
關於這些迷戀BL的女人，他到現在依然無法理解為何她們能如此熱中，也一點都不想明白；其實他是很反對女友喜歡這種東西，不過也只能包容她這個小小的缺點，誰教他的氣勢已經矮了半截。
“他們有愛情。”
他冷哼。“最好是！”
她回擊回去，“總比你一直畫這種胸部大到不成比例，腰細到跟竹竿有得拼，以及翹臀翹到不像話的美少女來得好吧？坦白說，你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好故意諷刺我？”
“我大學就開始畫了。我才擔心哪一天你沒靈感會推我入火坑。”
真是一語中的。薛子樂心虛地別開頭。
項品川看透她，追問：“你不會真的想打那種爛主意吧？”要是真的叫他跳火坑，無論是誰，他鐵定翻臉。
“沒、沒有啊，你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會……亂來。”
事實上是來不及了，這次的新刊其中一名男主角就是她的現任男友，桌上還擺著未拆封的試閱本，幸好品川沒興趣，要不然讓他知道，她回家鐵定又要割地賠款外加跪鍵盤。
她伸手假裝整理桌面，將試閱本推得更遠一點。
“最好沒有，要不然……”
“Love！”
“小風，好久不見了！”薛子樂趕緊起身回應，躲避男友的恐嚇。杜風是她一年多前認識的小弟弟，兩人一見如故，她還提出以他為模特兒的要求，本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想到杜風一口答應，讓她對他印象更好。
項品川抬頭，看見一名清秀的男孩對他的女友非常殷勤，而他女友也很熱情回應，他看了很不高興，而且他對杜風這個名字很熟悉，記得曾在女友某幾本刊物中有出現。
“是啊，剛考上大學，一切都要適應，所以十二月才沒來CWT。你這次應該也賣得不錯吧？”杜風拿起桌上的試閱本翻閱。
項品川察覺杜風只是瞥了他一眼，隨即注意力全落在薛子樂身上，意圖十分明顯，他如果還看不出來就真的是太笨了。
“普普通通，交女朋友了嗎？”
“那些女生都太幼稚，成天只知道打扮，根本沒內涵。”
這小子後面大概想補上“任何一個都沒你好”吧。項品川冷冷直視他，換做以前，他肯定會特意彰顯所有權，不過現在他很清楚樂樂心中只有他一人，至於其他男人，哪邊涼快哪邊閃去，只是他依然相當不爽。
“是喔，沒關係，慢慢來，總會找到喜歡的。對了，想不想打工？”
“打什麼工？”
“我預計三月時要開一間男傭咖啡館，一個月上班兩天而已，薪水不高，等生意上軌道之後，就會調薪，如何？裏她已經著手網羅可口的男傭人選。
杜風點點頭，“既然是你開口，我當然義不容辭。對了，他是？”男傭咖啡館？什麼鬼東西？
“他是我男朋友。”無關緊要的人。“那等上班的時間確定後，我再跟你說。”
是男朋友喔……杜風有些失望。不過沒關係，將來有的是機會，只要他不放棄，就有可能成功。
“Love，這次的小攻項品川又是你哪個朋友的名字啊？”
放下試閱本，杜風便看見兩張表情不同的臉，一個臉色蒼白像是塗了麵粉，個面色鐵青似想殺人，他則是完全不知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已經點燃戰火。
薛子樂頓時自腳底寒到頭頂。
死、定、了——
“麻煩試閱本借我看一下。”他的氣勢太可怕，杜風乖乖遞出試閱本。
項品川默默翻閱，薛子樂冷汗直流，杜風一頭霧水。
他看完之後，冷冷地開口，“樂樂，我看今天就賣到這裏，你覺得呢？”
明明是詢問的口氣，卻沒有轉圜餘地，薛子樂心虛到極點，也只能點頭答應多順著他一點，以免待會兒死得更難看。
成日光不解好友為什麼這麼早收攤，直到她看完新刊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好友觸怒了她男友的底線，被禁足，一年不許參加CWT。
真的是——好可憐喔，算起來她男友還比較好呢！
德堡，我都沒把你跟另一個男人湊在一起，現在知道我有多愛你了吧？
雖然項品川禁止她一年不許參加CW叫，不過經過奶奶傳授的絕招，薛子樂努力撒嬌將從來沒有發揮過的女性優勢全都用在男友身上，沒想到她的男傭咖啡館竟然又多出兩天，讓她覺得自己還是大勝利。
為了慶祝反攻勝利，她要請他看電影。
這算是他們從認識後最正常的一次約會吧，以前不是在他家裏就是只能講電話，兩人連一次甜蜜約會也沒有，真是淒慘，因此為了好好補償項品川，她今天要招待他看電影吃飯。
她不喜歡遲到，也不喜歡早到，討厭等人也不喜歡被人等，因此她都是準時出現。
當薛子樂抵達目的地時，就看見項品川站在捷運出口，他的穿著十分優閑，雙手插在口袋裏，神情顯得非常愉快。他的近視很深卻不愛戴隱形眼鏡，因為他認為戴眼鏡看起來比較聰明睿智。
因為那次的事件，他確實戒酒了，好幾次臨時去他家，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瓶酒，可以想見他真的下了決心，令她更為感動。
坦白說，緣分的確很神奇。
誰也沒料到他們會在相隔十幾年後重逢，進而成為男女朋友，更沒料到分開一年，又繼續走在一起，總之兜到最後，他們還是牽起彼此的手。
他們能在一起多久呢？
這是個難以預測的問題，她已經懶得去想，即使到現在她仍記著爺爺說男人的話不可乙太相信的告誡，不過若是項品川的話，她願意相信，除去男朋友這個身分，她早已將他當作家人。
家人之間，更勝一切。
嘴唇噙著微笑，薛子樂正要上前，忽然看見一名長髮飄逸的美女走近項品川，她腳步一頓，只見他溫柔地不知跟美女說了什麼，沒一會兒他笑了，然後等美女離開後，他的笑容一斂，神情一沉，活像被人倒了幾千萬似的，是怎麼了嗎？
放在包包裏的手機響起，她連忙掏出接起。“喂！”
“你到了沒？”
薛子樂趕緊閃到一根柱子後面。“快、快到了，再等我一下下喔。”要是被發現她已經到了卻又不出面，肯定會被罵。
“我已經打發兩個女人了，不要讓我再打發第三個，限你五分鐘出現在我面前。”他火氣很大。
“是美女吧？”
“你看到了？”
“沒有……是猜的啦，美女搭訕成功的機會總是比較高一點。怎麼樣，有沒有很心動？”原來他心情不好是因為被搭訕，怪人。
“心動？有啊，現在很心動想罵人，今天這麼冷，你居然還穿裙子，身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第一次正式約會，當然要穿美一點，難道你不喜歡看我穿裙子嗎？”咦，不對，品川怎麼會知道她穿裙子？“你怎麼知道？”
“以為躲在柱子後面我就看不到了嗎？”切斷電話，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頭。“幹嘛躲在這裏？”
“沒有啊……”
“看到有人來搭訕也不會來救我，你這女朋友是怎麼當的？”
“我以為男人碰到豔遇都會很高興不想被破壞啊。”
項品川再敲她腦袋一記。“對我來說，那種的確是厭遇，不過是討厭的厭。下次再看見我有麻煩不來救我，你的男傭就減少一天。”男傭大概是他目前最大的籌碼，得好好利用。
薛子樂聞言，立刻變成忠心心耿耿的小女僕，勾住他的手，撒嬌地說：“好啦好啦，下次一定會馬上街過來拯救你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要去看什麼電影？”女友說今天要給他一個最浪漫的約會，老實說，他覺得最浪漫的約會應該是在他家床上，複合之後，他們連一次都沒做，他忍得真的很辛苦，唉。
“都好啊，主人想看什麼我都可以。”
“對我這麼好？”
“當然啊，不對主人好，要對誰好？看完電影后，我們再去吃晚餐，看主人要吃什麼，我都奉陪。”偎在男友肩上，好、幸、福、喔！
“牛排？”
“呃……”她拒吃牛肉。“我們找一間什麼都有的餐廳好了。”一個好女僕不但要體貼主人還要懂得善待自己。
項品川深情凝視她愈來愈可愛的嬌顏，有時還挺想把她藏起來，不讓其他男人看見。“我什麼都可以吃，你挑你喜歡的就好。”
“可是我今天想給你一個難忘的經驗啊！”
那我們回家吧！項品川真想這麼說，不過，他可不想表現得像個猴急的色狼，那會破壞好不容易他才又在她心裏建立起來的地位。
“每天多陪陪我，我就很滿足了，吃完晚餐，換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今天也有驚喜給她。
“什麼地方？”
“秘密。”
項品川說是秘密就不能提前公佈答案，無論薛子樂怎麼撒嬌交換條件，他都守口如瓶，死也下肯說，害她看電影看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就忘了專心看電影，吃飯也吃得分心，直到吃完晚飯，他們坐在計程車上，項品川要她閉上眼睛。
好吧，閉就閉。“到底是什麼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他將寫好的地址交給計程車司機。
“為什麼不能先告訴我？”問來問去，最終還是想先得知答案。
“如果先跟你說就不是秘密了。好了，乖一點，待會兒你就知道，不過如果你睜開眼睛，那就沒有秘密了。”
握著他的手，薛子樂把頭靠在他肩上，靜靜期待接下來的秘密。
過了不久，計程車停下，薛子樂始終遵守約定閉著眼睛，任由他帶領她往前走，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她聞到一股油漆味還有新傢俱的味道，她正想問這裏是哪里時，忽然聽見項品川要她睜開眼睛。
她依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店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確切掌握到她想要的風格，將咖啡館打造得非常符合她心裏的期待。
簡單大方又不失典雅，洗手間也藏得恰到好處，剛好被活動式書櫃遮住，非常有整體性，最棒的是燈光效果，白天明亮，晚上又帶點感性的氣氛，真的太棒了，她看得十分滿意，忍不住激動的抱住他。
“好棒，我好喜歡喔！謝謝你！”
瞧見她打從心底開心的表情，項品川也笑開懷。他最近連推兩件案子就是為了想讓女友滿意，既然她喜歡他也放心了。
“喜歡就好。”
“非常非常喜歡，所有的設計我都很滿意，品川，你真厲害！”原來男友真有兩把刷子，她愈來愈佩服了。
“到了晚上，燈光可以調成這樣……”項品川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店裏只剩下一盞燈亮著，位置剛好在薛子樂頭頂上。
“哇，超有氣氛的，到時候如果有人想包下這裏求婚，也很不錯喔！”她隨口道。
不料，項品川竟然單膝跪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你做什麼啊？”
乍見他下跪的動作，薛子樂一顆心卜通蔔通急遽的跳動起來，這種感覺該不會是要……
項品川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紅色絨布盒子，在她面前打開，然後望著心愛的女友，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
“這是我在去年耶誕節前就準備好的戒指，原本是想在那天跟你求婚的，沒想到我卻傷害了你……樂樂，過去在感情上我的確太自私，可是我已經改變了，或許還不夠完美，不過我會繼續努力，請你嫁給我，讓我照顧你，好嗎？”
薛子樂實在很想學電視劇裏的女主角雙手掩口一臉震驚的表情，可惜她就是學不來，她只會最直接的方式——用力抱住項品川。
“品川，我們真的很有默契耶！”她好高興喔。
“什麼？”
“我也準備了戒指要跟你求婚說。”她連忙自包包裏拿出盒子。
“求婚應該是男人做的吧？”
“誰說的，我也想求婚啊，因為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願意娶我嗎？”
項品川愉快得連眼睛都在笑。
“廢話！”不娶她，他又不是想單身一輩子！
他們為彼此戴上戒指，互許終生。
附帶一題——
三月咖啡館開張的時候，記得闔家蒞臨喔！
星期一至星期五是“女僕咖啡館”，每個星期六是“男傭咖啡館”的營業日，請同好自行前往，為了服務廣大的女性同胞，當天限男客止步，敬請見諒。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本章並無任何辭彙需要解釋，謝謝。
【全書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3-3-2 00:49: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