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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嬿]極道未婚妻(結婚倒數321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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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6: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3-2 23:51 編輯

【內容簡介】

欸~~她的未婚夫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出車禍死了嗎?
所以她才被迫背著三十億的嫁粧,
東躲西躲逃開一群想當她未婚夫的豬頭!
原來沒死啊?
算了、算了!反正這個未婚夫是死是活結果都一樣,
總之她就是不嫁他啦~~
她自己生在黑道已經夠衰的了,絕對不可能再嫁給另一個黑道!
更何況她還有心愛的管家哥哥。
可是,當他帶著笑意和無比的魅力朝她逼近,
跟她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怎麼辦?她快弄不清楚她愛的到底是誰了耶……
而在此同時,一個更大的陰謀正要向她揭開--
管家哥哥不是她所想像的那個人,而未婚夫也不是真正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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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風帶來海水特有的冷意。

  郵輪隨著風浪輕輕搖晃,如果站在船上的甲板感覺,就可以清晰感受到些許初冬的氣息。

  落霞金黃滿天,連著深邃的海天一片;彩霞盡頭群鷗飛過,好一片詩情畫意。

  豪華的白色郵輪在海上平穩行駛,原本應該是滿載遊客的郵輪,卻沒有見到大群嬉鬧的遊客,反而安靜地跟這一大片海天融爲一體。

  仔細一瞧,船頭有兩個人伫立。

  白色的大衣微微揚起,帶起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香味;一頭烏亮的長發叛逆地與風對抗,盤起了一個漂亮俐落的發髻;小小粉粉的鵝蛋臉上,一對閃亮的水眸不顧左右風光,只專注地直視落日彩霞。

  好美。

  白雪凝在心中暗自贊歎,過長誇大的毛線圍巾跟自己的白大衣成了絕配,蓋住了她那張總是引人犯罪的櫻瓣粉唇。小巧的鼻頭有些紅通,是因爲海風過冷的傑作。

  伸出帶著白手套的小手揉了揉鼻子,露出了整張漂亮的小臉,卻又很快地再度拉起白圍巾遮住鼻口,柳眉彎彎,一雙杏眸成了對外發言的暫時窗口。

  “雪凝,你喜歡這次旅行嗎?”在這一片美景當前,卻突然傳出了低聲沙啞的男人聲音。

  “嗯……喜歡。”如果沒有你在場,我會更喜歡。

  柳眉輕輕皺起,白雪凝隱忍著不耐的感覺。

  雪眸一回,只見玄武幫幫主董格辟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肥油滿滿的睑硬是擠出了一個油膩膩的笑容,他的小眼睛綸擠成了兩條細縫。

  “這郵輪我包了一整天,就連鐵達尼號都比不上它的豪華!”董格辟只顧著殷勤討好美人兒,卻沒察覺到她的真實心意。

  “我們玄武幫啊,可是靠這海外走私起家的,海洛因、大麻、大陸妹,什麽鬼東西我們都走私!要是講到這海上霸業,有誰不曉得我們玄武董家?”

  那雙肥手緊搓著都冒汗了,面對這麽粉妝玉琢,氣質高雅的女子,他又怎能不心動?

  更何況白雪凝背後那三十億的“天幫”資産,更是棒呆了~~誰要是娶了天幫幫主的獨生女,誰就能少奮鬥二十年!

  白雪凝的父親白老大是天幫的幫主,年輕時打下了黑道第一大幫的地位,年老後金盆洗手,由天幫分出四支幫派,分別是玄武、朱雀、白虎、青龍。

  天幫的白老大在白雪凝小的時候,就已經替她訂下跟朱雀幫少幫主的親事,原本打算等兩人成年結婚之後,將在瑞士銀行的三十億資産全部歸到他們小倆口的名下。

  爲了防止有人起歹念殺害白雪凝,白老大將瑞士銀行的密碼刺在女兒的脖子上,還讓她帶上了一條漂亮的鑽石項煉鎖。只有白雪凝未來的丈夫,才有幸能知道裏面的密碼……

  誰知在國外念書的朱雀幫少幫主,突然因爲車禍墜崖行蹤成謎,這下子所有的人都有機會成爲候補的未婚夫,掀起了黑道裏面一陣狂潮!

  因此,董格辟說什麽也要盡力討好這個美人兒,不行時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吧!直到成爲她的丈夫爲止。

  “你們家是很厲害,然後呢?”從白色圍巾下,隱隱約約傳出白雪凝軟軟又帶點無奈的聲音。

  嗚嗚~~都是管家啦!要不是因爲他說看在兩幫深厚的交情下,不跟這頭豬……不!不跟這個男人出去的話說不過去,她才不會跟他出遊咧!

  “然、然後……”

  董格辟咽了咽口水。天啊天啊,雖然他玩過這麽多女人,但從來沒有一雙眼兒這麽勾人魂魄的。

  “你……今天高興嗎?大家都愛鐵達尼號的……浪漫故事……所以……如果你願意……我……”

  “你怎樣?”

  原本閃爍著海光黃霞,燦爛的水眸眯了起來,等著腦滿腸肥的董格辟回話,漂亮小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唉~~肥豬也垂涎她的美色嗎?

  “你如果想像電影裏那樣嘗試飛翔的滋味……”董格辟被白雪凝一逼,肥臉全脹紅,看起來就像顆熟透的紅南瓜。“我……我有這個榮幸抱著你的腰……讓你感受天地翺翔的美妙嗎?”

  “讓我嘗試飛翔的滋味?”不要吧~~白雪凝的眸兒眯了起來,粉唇的微笑已經在抽搐,腳步也緩緩地往後移動。如果被他肥滋滋的大手抱住,她甯可跳海啊!

  “是、是的!我來讓你忘掉失去未婚夫的痛苦……帶給你快樂!”

  董格辟兩步並作一步,快步地往船頭白雪凝所站的方向奔去,他那細小的眼露出了喜悅興奮的表情……

  沒想到這麽順利!原來美女喜歡他這種肥仔啊?早知如此,他也不用花那什麽健身的錢,讓自己瘦下一咪咪了~~

  三十億!三十億和美女,也許就在這麽一抱,就全部都是他內了!全部──

  “你……你不要過來喔!”緩緩退到甲板末端,她已經開始有了防備動作。

  “沒關系啊,我們來模仿一下鐵達尼的招牌動作嘛!來來來,別跟我客氣……”肥豬繼續移動。

  “你不要再過來了,不然的話……”誰跟他客氣啊?她是吃過豬肉,可是從來沒有豬跟她求歡過啊!

  “你要叫就叫吧!這裏全是海,沒有人聽得到的──哎啊──”

  猛然間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若不是親眼看見那是從董格辟的嘴裏喊出來的,簡直會讓人以爲有人在遊輪上殺豬,才發出這樣的聲音!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白雪凝居然會在他將要摟上她纖腰的那一刹那,將頭上的發簪拔下,迅速地插入了他的手心!

  白雪凝原本漂亮的發髻此時散了開來,海風吹得那青絲宛若層層夢幻黑紗,遮了滿天的彩霞。

  鮮血慢慢地滴落在白色的甲板上,董格辟原本伸出的手,此刻上面卻多出了一枝銀色的發簪,直接穿透了手心,鮮血直淌,令人怵目驚心!

  “我不是要叫救命──”白雪凝的聲音,順著海風,緩緩地傳了過來。“我是要說,如果你再過來,我就要刺你了!”

  “我……我……”

  撕裂的痛楚從傷口處不斷地傳來,雖然海風很大,但董格辟的那張醜臉上,仍流下了豆大的汗水,而上面層層的肥肉,也再度堆積得如同沙皮狗……

  “我不會屬於你的。”她拉了拉那寬大的圍巾,露出了帶著一只漂亮項圈的頸子。

  “我也從來沒見過那位未婚夫,所以何來痛苦?你們別再費心想跟我結婚了,我誰也看不上的。”

  “那……那是……”董格辟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她露出的雪頸上──不,應該說是集中在那只漂亮的鑽石項圈上。

  “你們都想得到‘密碼’,但沒有人真正懂我要的是什麽!”

  白雪凝看著天空,只見一架直升機飛近兩人所在之處,突然間,直升機停在兩人的上頭,放下了梯繩。

  “你放心,你沒得到密碼,其他人也不會得到。我不會嫁給你們任何候選人之一的,我很公平。”

  “啊~~別走!”

  眼看著三十億……哦不,是白雪凝要離開,董格辟也顧不了手上的傷口,連忙想要撲上前去,抓住白雪凝的身子──

  “你不讓我了解你,那我要怎麽去懂你嘛?”他大吼。

  “不要碰我!”

  白雪凝靈活的身影一躍而上梯繩,董格辟的動作令她作嘔,她連忙握住了梯繩,用馬靴的腳後跟狠狠地踹開狼狽的董格辟!

  “哇啊~~”可憐的董格辟被她這一記回馬槍給踢倒在地,看起來就像一只癱倒的神豬,狼狽又可怕!

  “你根本不會懂我的;其他男人也一樣。”

  真是人如其名,對於愛情,這只充滿銅臭的肥豬“懂個屁”……

  白雪凝皺著眉,在風中飄揚的黑發配上那張令人驚豔的臉,叫人不神魂顛倒也難。

  “爲什麽你這麽肯定我不會懂你?”

  “因爲我是人類,人畜本殊途!”

  白雪凝留下了最後一句,揮揮衣袖,隨著直升機潇灑地離開了這一片彩霞滿天的大海。

  太陽沒去了所有的光彩,海與天全是一片漆黑。

  除了海潮的聲音之外,空中那架急速奔往陸地的直升機,啪啪啪地好不吵人。

  “……這樣宣布好嗎,雪凝?”

  直升機裏的一角,傅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長相十分斯文,書卷味甚濃,大手裏拿著一個小保溫鋼杯,盛了一杯咖啡給白雪凝。

  “這有什麽不好的呢?我親愛的管家。”

  白雪凝眨了眨眼,拿起任至一遞上的熱騰騰咖啡微笑。

  “那頭豬活該受罪,誰叫他想對我動手動腳?!憑著幾個臭錢,以爲我就會稀罕嗎?我的候補未婚夫,才不缺一頭豬呢!”

  任至一笑了起來,月光之下那張溫和的臉龐添了幾筆溫柔。

  “話雖這麽說,但也不能傷人啊!畢竟那頭豬……不,那個人,好歹也是四大幫派的幫主……”

  “難道你要看我嫁給一只豬嗎?你怎麽這麽狠心啊~~”她嘟起嘴兒,含淚控訴。

  “好好好,算我說不過你!”

  任至一舉旗投降,就算不陶醉於白雪凝的美貌,也會敗在她那張活靈活現的嘴上。

  他是白家管家的兒子,從小就跟白雪凝玩在一起,長大後繼承父親管家的位置,繼續打理白家的上上下下。

  白雪凝握住了溫熱的咖啡,一張小臉出神地望著波浪平順的海洋。

  “時代不同了,我不想用我一生的幸福來換取錢滾錢的勢利婚姻,能夠擇其所愛是一種幸福……”

  “白老大如果在世,聽到自己的女兒這麽抗拒他替你訂下的親事,恐怕要氣得翻白眼了。”任至一笑著說道。

  “還說他呢!都是我老爸害的,害我現在一點自由也沒有!”

  一提到自己過世的父親,留給她這麽一堆難纏的男人和財産,她就生氣。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現在的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富家女’,”白雪凝那張漂亮的小臉充滿著自信。“白家脫離了幫派已經十幾年,我不會再招惹幫派,替我自己跟以後的孩子惹罪受。”

  是的。

  白雪凝告訴自己,她絕對要過著一般正常人所過的生活。

  她不想要販毒、聚賭、經營色情……靠那些犯罪來得到更多的錢財;相反的,她每個月總會撥款給慈善機構,自己也會當志工來服務人群,爲善最樂。

  她要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作一個真正平凡的女孩子。

  “如果朱雀幫幫主在下個禮拜的晚宴還沒有出現的話,你就恢複單身的身分了。到時候一定有更多的男人想要追求你。”任至一提醒她。

  “我恢複單身是必然的。”她得意地微笑。“不過我不會嫁給那些人的,來求婚的,我見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哦?女孩子終究還是要結婚的,難道你想要當老處女?”任至一露出了微笑調侃她。

  “唉……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不懂我的意思嗎?”白雪凝帶點小女兒嬌態的埋怨道。人家……人家只想嫁給你嘛!

  任至一的唇邊微微出現了奇異的笑容,不過隨即隱去。

  這純情的演技,他可是演了十八年。

  是的,他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千金小姐這麽多年來就只喜歡自己一個?這可是他用時間跟演技去換來的成果,爲的就是要她名下那三十億!

  對於她,任至一可是比其他男人有頭腦多了──這位多金的小姐要的不是錢,而是一般人唾手可得的溫暖和浪漫愛情。

  他近水樓台先得月,溫情攻勢加上故意不點頭也不搖頭的暧昧關心,就是硬不給她一個答案。

  “來吧!我的肩膀借你靠。”任至一拍拍自己的肩膀,仍是那抹熟悉的笑容。“離家裏還有一段路程,你就勉強靠在我身上睡一下吧!”

  白雪凝有些詫異,小臉上出現了嫣紅,幸好夜色太黑,不會被他發現。“……好。”

  如果……

  幸福的感覺就是這麽依靠在一個牢靠的肩膀上,那她寧可就這麽睡著,永遠不清醒。

  車水馬龍。

  夜幕低垂,台北的夜生活這才正要開始。

  那些燈紅酒綠何處不靡爛?紙醉金迷也不過是這個大城市縮影裏的一角。

  住在這城市的人們,早就習慣了浮華喧鬧、日夜顛倒的作息。

  行若捷一身黑色勁裝,高大的身材在燦爛的霓虹燈下行走,映著他令人不得不回眸一看的俊美臉孔。

  他兩道俐落的劍眉皺了起來,舉起了左腕看著表。眼看著十二點就要到了,上頭的人居然還沒來,落得他一個人在冷夜裏孤單。

  雖然已經秋末初冬,夜裏已經開始竄著無處可去的冷風,但這些愛作怪不甘寂寞的都市女孩們,仍舊穿著又辣又性感的衣裝,在夜晚遊蕩或是到夜店逛逛。

  可惡!上頭的人要約不約,不但時間約得不對,連地點都不對。

  幹麽約在這家在鬧區新開幕的PUB前?幹麽又約十二點?又不是灰姑娘要變回原形!

  他最討厭看到這些不三不四的“七頭囡仔”,夜深了還不回家,穿著怪怪的衣服,在這種毒蟲跟酒精、情色氾濫的地方遊蕩。

  真是不像話!如果他是來臨檢的警察,他一定統統將這些人移送法辦,順便來個震撼教育!

  想著想著,行若捷那張俊臉便臭了起來。

  雖然他的外表如此俊美,打扮也是上選,但他的心卻是出乎意料的老古板。他嘴裏唠唠叨叨地嘟嚷著,在人行道上的行人椅坐下,冷冷地看著排成長長一列准備入場的青年男女,來打發無聊的等人時間。

  叭──

  轉頭一看,發現身後有一輛黑色轎車的窗口搖下,好友錢醫正對著他開口微笑。

  黑色轎車打開了車門,當行若捷坐上定位,轎車便“噜──”的一聲,加速揚長而去。

  錢醫,醫術精湛,但是嗜錢如命。他替人開刀總是要求無底天價,不過那些被他動過手術的病患都能存活下來,因此他遭到醫界同行嫉妒排擠,總是居無定所的四處旅行。

  他什麽案子都接,只要價錢合理,警方的案子也接;也就是因爲這樣,身爲臥底警察的行若捷這才跟他有了合作的關系,進而成爲好友。

  而行若捷,這個擅長臥底的警察,常常出生入死,曾經在警界破獲不少案件;不過他神龍見首不見尾,通常只聞其名,很少人看過他真實的面目。

  “你遲到了。”行若捷提醒他。“請你下次不要約在這麽搶眼的地方跟我見面!”

  熟知行若捷的個性,錢醫很有默契地認錯。

  “抱歉,我去拿了一下這次任務的資料……這份文件先給你看一下。”錢醫從座椅旁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丟到後座。

  行若捷接過,從袋中拿出了一堆拍得鮮血淋漓的照片。

  “……這是?”

  他皺超了眉,半夜十二點看這些鬼照片,沒幾分膽去看的話,也許會被嚇個半死。

  “你現在手上所拿的照片,是在玄武幫幫主董格辟的凶案現場所攝。”

  錢醫在一旁慢慢補充道:“董格辟上個月包了一艘豪華郵輪出遊公海,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滅口了。”

  “……玄武?是天幫之後分支出來的四大幫之一嗎?”行若捷濃眉一揚,有些意外。“是誰這麽厲害?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當然是太歲爺的女兒啰!”錢醫俏皮地回答。“天幫十幾年前解散,不過道上從來沒有人遺忘了白老大,還有他那個三十億身價的女兒白雪凝,最近她原本欽定的未婚夫在國外車禍墜崖失蹤,導致黑道一陣軒然大波。”

  “這個傳言我聽說過。”行若捷思索了一下,很快地說道:“誰被白雪凝選上,就可以擁有天幫三十億的資産……莫非,就是因爲這樣,黑道互相殘殺?”

  “聰明。”

  錢醫笑了起來。他的車速自從離開市區後便逐漸加快,一盞盞鵝黃色的路燈飛逝而過,叫人來不及看清四周的景色變化。

  “原本這樁公主找驸馬的事情不應該由警方插手,不過因爲四大幫派的頭兒已經有兩個人死亡,一人車禍重傷,所以警方必須涉入其中。”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黑道分子本來就專幹些黑吃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相殘殺,警方再來個黃雀在後,豈不容易多了?”行若捷冷嗤一聲。

  “呵呵……但這次我們可是要請君入甕。”錢醫熟知老友的個性,也不出聲跟他計較。

  “怎麽個請君入甕法?”他好奇地問。

  “那個失蹤的未婚夫,正是朱雀幫少幫主圖夫,這個人真可憐,連未婚妻的臉都還沒見著,就被撞成重傷。”

  錢醫微笑。“朱雀幫救回了圖夫之後,想查出幕後指使者是誰,打算將這個罪人繩之以法,因此他們願意和警方一起合作。而操控以上事件,最有嫌疑的人……”

  “是誰?”行若捷好奇地問著。

  啧啧……看錢醫樂的,想必他一定是跟黑白兩道都拿錢了,才會插手管這事。

  “白雪凝。”錢醫神秘兮兮地回答。

  “什麽?!這個女人這麽狠毒?殺死自己的未婚夫?”他有些詫異,果真是黑社會老大的女兒──黑寡婦一個。

  “所以我們要你假扮成朱雀幫少幫主圖夫,去查出白雪凝的罪證。正好圖夫從小在國外念書,鮮少人看過他的真面目,你扮起來應該更能夠得心應手。

  “朱雀幫的人也會配合你。他們目前正企圖轉行,投資了不少電子産業,這一陣子你便到他們公司去假裝見習,裏面有個曹秘書會接應你。”

  “那你呢?”

  他這個好友總是跟他一搭一唱的,這次的任務十分奇特,要他假扮少主,那錢醫總得來幫忙接應他吧?

  “我還在跟朱雀幫商討替圖夫開刀的價錢,在價錢尚未談攏時,我是不會出手的。”錢醫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下周便是白雪凝跟圖夫的訂婚晚宴,你乘機混進白雪凝的身邊去調查清楚,期限是三個月。”

  錢醫叮咛他。“規則就跟以前一樣──”

  “如果臥底失敗,警方將一概否認有你的存在,你的檔案將被損毀,完全不留……”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著。

  哼!笑話!

  行若捷在心裏冷笑,這世界上有什麽他達不成的任務?臥底交給他,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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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7: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家大宅。

  今晚的白家大宅不像平常那樣神聖不可侵犯,漂亮挑高的豪宅內談笑聲不斷,輕松的音樂流洩滿室。

  侍者端著佳肴美酒不停地來回穿梭,紳士名流,貴婦淑女,全都衣香鬓影,高雅大方。

  不過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場缺了男主角的訂婚晚宴。

  倘若圖夫在晚宴結束前都沒有出現,那麽這場婚事就算告吹,其余的幫派就可以再派出其他的候選未婚夫來角逐。

  “朱雀幫少幫主,圖夫。”

  一身灰色禮服的行若捷報上了自己的大名,遞上了邀請卡,守門人員有些震驚。“圖……圖夫先生?”

  “是的,我就是。”行若捷一雙眼眸看著眼前的守門人員。“有什麽事嗎?”

  “不、不……沒事!”守門人員神色驚慌,這個人應該不可能出現在這晚宴上啊,但這會兒卻出現了,實在太不可思議!“請進、請進!”

  看著行若捷緩緩進入大廳的背影,守門人員也不免出神地看著他高大俊美的模樣。原來,傳說中的朱雀幫少幫主,居然長得如此一表人才!

行若捷俊俏的模樣很快地引起了不少女士的注意,紛紛向他投以微笑或媚眼相待;而男人見到了他,也莫不投以羨慕和嫉妒的眼光。

  行若捷對每一個人微笑,和善的模樣讓人更爲傾心。

他辦事,警方安心,瞧?這不是很快地就混了進來?他可是攪亂了在場每一個女人的心湖,起了好大好大的漣漪呢!

  不過……他的黑寡婦……呃──不是,是“未婚妻”呢?

  他往群芳中掃過一眼,聽說他的未婚妻豔冠群芳,漂亮的程度和她的身價成了正比,眼看這一群女子皆無傳聞中的氣質和美麗,行若捷很快地往樓上走去。

  他邊走邊看,發現白家的財力果然雄厚驚人,處處都是名畫書法,完全不落俗氣,整個格局設計起來頗有文藝氣息。

走著走著,一個沒注意,他已遠離人群,走上了無人來到的頂樓。

  白宅的屋瓦是一片動人的紅,歐式的閣樓讓人想起童話故事裏面被魔女囚禁的公主。落地窗前還做了一個小小的陽台,寒冷的夜風從敞開的落地窗裏灌了進來。

  行若捷原本想要走下樓,卻聽到了人聲──

  ※      ※      ※

  “我不要嫁給圖夫!”

  行若捷的耳朵尖了起來,從那敞開的陽台上傳來一個軟軟柔柔的女聲,帶著些許啜泣,溫柔撒嬌地繼續說道:“我不想我也不要……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嗎?至一──”

  白雪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想下去應付那些爲了自己的美麗和錢財而來的衣冠禽獸,索性躲在閣樓上頭,吹吹冷風,都好過去跟那些人陪笑臉。

  她就像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哪兒也去不了,哪兒也不能動,這種日子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結束?

  “我知道,小姐,可是這是白老大訂下的婚約……而且我只是一個管家……”陪著白雪凝一起站在陽台吹冷風的任至一倒是十分盡責。“你推不掉的。”

  “不!我要我們在一起──”

  白雪凝一個轉身,那柔軟馨香的身子撲向了任至一的懷抱中,柳眉微皺,水眸泛紅。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情的,我愛你啊!我怎麽可能把身子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但我不能給你那些榮華富貴,也配不上你……”任至一別過了臉,不敢面對懷中小女人那似火的炙烈宣示,他臉上寫滿了演技十足的掙紮。

  “誰要那些榮華富貴來著?你可以給我他們都不能給我的!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可以成爲一個普通的女孩。你沒有任何黑道背景,又跟我是青梅竹馬,而且你的細心,是一般男孩子都沒有的──”

  “小姐……”

  “別叫我小姐,像小時候那樣叫我雪凝。”

  白雪凝的纖指放上了他欲言又止的唇,一臉幸福地看著他,心裏的美夢讓她不覺初冬寒冷,反而還露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你知道我的夢想嗎?我就是夢想著要跟你結婚。生一堆孩子,然後替你洗衣煮飯,一切就像是平常夫妻那樣……哈啾!”

  說著說著,雖然心裏不覺得冷,但身體倒是誠實地反應出真實的情況──白雪凝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

  “瞧你都感冒了,我先下樓去替你拿件外套。”

  欲擒故縱的任至一連忙推開了白雪凝,轉身就往屋內走,偷聽的行若捷連忙躲在家具後面,以免被發現。

  “至一……”

  唉……他爲什麽總不能好好的跟她一起討論這個話題呢?

  白雪凝看著深愛男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中,明白任至一所說的無奈。

  他們要在一起,的確是難上加難,可沒有試過、沒有去挑戰,怎會知道自己能否戰勝命運呢?

  這些年來她投身於公益事業當中,企圖將以往天幫的黑道形象扭轉,她希望能夠成爲平凡的女孩,能夠得到平凡的幸福……

  算了,還是進屋裏來吧,免得等一下不僅傷心還要傷身。

  白雪凝正要走進屋內,卻發現眼前有人擋住了她的去向──

  黑色的水眸映出了行若捷那張俊美的臉孔,高大挺拔的身子占住了窗口整個空間,他那雙停在門把的手張開著,好像正在等待要把進屋的她抱個滿懷……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傻住了。

  她好美。

  行若捷打從心底贊美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人。

  雪白的小禮服巧妙地展現出她美麗玲珑的曲線,卻沒有遮住她引以爲傲的身材;初冬的夜風微微吹動著她的短裙,裏面一雙纖細的玉腿叫人遐想;纖腰上系了一個顯眼的大蝴蝶結,長長的兩片緞帶垂地。

  雪頸上正是傳聞中的鑽石鎖鏈,閃閃發光之下,裏面正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密碼;雪肩微露,長長的荷葉邊袖口輕揮起來,她就像只翩翩起舞的白蝶。

  她是很美,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那個耐人尋味的秘密──這樁人人稱羨的婚姻,居然會有這樣的內幕?

  想不到白雪凝跟自家的年輕管家有這麽一段戀情?

  如果剛剛那兩人所說的話沒錯,那麽白雪凝的確有殺人的動機!

  果真是紅顔禍水!

  月光之下那張美麗臉龐,漾著驚訝之色,白雪凝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其他人。

  “你是白雪凝?”他開口。怎麽樣也沒有想到,這個漂亮的女人居然會有這麽惡毒的心腸……

  “是,你是?”白雪凝有些緊張,吞了吞口水。

  鳴~~該不會這個男人已經聽到了她跟任至一所說的話吧?

  “我是圖夫。”

  初冬的夜裏隨著冷風,緩緩地送來行若捷所說的一言一語,他說明了自己的身分,卻沒想到這句話就像一顆石子,在白雪凝的心湖裏引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你──”

  天啊!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行蹤成謎的未婚夫,居然真的會出現在他們兩人的訂婚晚宴上;而且,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白雪凝想要跟他保持距離,於是往後退一步,卻踩到了自己腰後的緞帶,失足往後倒去!“啊──”

  “小心!”

  行若捷連忙往前拉住她雪嫩的手腕,再一手環住她的纖腰,這才免去了白雪凝失足墜樓的意外!

  一瞬間,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竄入鼻中,柔軟的身子與自己的貼近,行若捷的心裏一陣騷動油然而生……

  冷風飕飕,再差個一步便會跌得骨折毀容,白雪凝的背上冒出了一把冷汗,顧不得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小手緊握著行若捷的外衣不放。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子跟未婚夫見面!

  “繼我墜崖之後,你也想來一段墜樓嗎?”

  行若捷的眸子眯了起來,風兒吹揚起白雪凝的發絲,撩撥著他英俊的臉龐,一種暧昧的情感竄然而起。

  “我……才沒有!”白雪凝雙頰駝紅。

  可惡!她又不是常常這樣冒冒失失的,要不是他表明了身分,她怎麽會受到驚嚇,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她的心在狂跳。

  這個男人真的就是父親替她訂下的未婚夫嗎?爲什麽她感覺到這個男人跟以往那些追求自己的男人不同?

  他那雙眼睛深邃不可測,雖說英俊卻令人感覺不到他的心思。

  她習慣了任至一給她的溫柔,她喜歡能給她安穩感覺的男人,可是這男人──

  竟然可以讓她心跳狂亂!

  “雪凝,我剛剛聽說圖少主來了──”

  就在兩人處於尴尬難分之際,猛然間樓梯口傳來了任至一的聲音,這讓白雪凝暗叫不妙。

  任至一拿著外套邊走邊上樓,話說到一半,卻沒想到會撞見兩人抱在一起,這麽尴尬的一幕。

  “怏放開我!快!”她立刻想要掙脫行若捷的懷抱。

  開玩笑!她怎麽可以讓任至一看到自己跟別的男人這副暧昧樣?

  “我就是圖少主。”他故意不放開這個蛇蠍心腸的小小黑寡婦,一陣馨香竟猛地竄入鼻中,這女人該死的會誘人犯罪。

  “至一……”她拚命克制自己那狂亂震驚的情緒,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可惜剛剛那一幕早已讓站在樓梯口的任至一瞧得一清二楚。

  “你們……原來已經先見面了啊?”任至一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白雪凝心頭一緊。

  “你是?”行若捷不知爲何,從這個看來斯文的男人身上嗅到一絲殺戮的氣味。

  “我是白府的管家任至一。圖少主您好。”任至一微微地鞠躬,臉上的笑容跟整潔的制服看起來稱頭十足,但內心卻有一股惱火。“剛剛貴客衆多,疏於招待,不曉得您大駕光臨,實在不好意思。”

  “以爲我死了,是嗎?”他冷嗤一聲。

  不曉得爲何,他就是對這個白面書生有一種排斥感。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圖某就算是跌到十八層地獄,也會爬起來跟你們家小姐結婚。”

  “你……”哇哇哇~~這個男人講話怎麽這麽衝啊?居然還對任至一大小聲?

  白雪凝柳眉皺了起來,大罵行若捷。“你怎麽可以講話這麽放肆?我有說我要嫁給你嗎?”

  “你是沒說,不過你父親說了。”

  他帶著幾許興味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我沒有死,你也不會作現成的活寡婦,嫁給我,總比嫁給那些刺龍刺鳳、不務正業的黑道分子好得多吧?”

  “你……”她脹紅了臉,咬牙回道:“你也只不過是穿得人模人樣,外表雖然潇灑,但骨子裏跟那群黑道有什麽兩樣?我不嫁給你!”

  對,她不要嫁給他!

  就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她老爸從棺材裏面爬出來主婚,她也不嫁給這個傲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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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點燃高雅聖潔的長蠟燭,擦得晶亮的燭台泛著純淨的色澤。

  侍者端來了幾碟菜肴,不僅是白雪凝愛吃的菜,還包含了行若捷喜歡的口味。

  “小姐,圖少主來了。”

  耳畔聽到了任至一的告知,白雪凝的太陽穴好像因爲他的來到,而感到微微抽痛。

  怎麽會演變成這樣呢?

她不想要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眼前,他就偏偏天天出現,說是兩家要聯絡感情。

  尤其最近他借口朱雀幫所屬的公司有一筆年度捐款的預算,要捐給慈善機構,所以硬要來跟常在做公益的她商量;實際上卻是跟著她到處亂逛亂走,像個背後靈似地可怕。

  而最讓她感到不滿的,是這個男人完全將任至一呼來喚去,讓她最愛的男人疲於奔命……

  “晚安,今天好嗎?”行若捷的語氣平靜的像完全置身事外,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沒有你在的話,我會更好!”她咬牙,刹那間覺得晚餐還沒開始,她就已經沒胃口了。

  “你錯了,有了我,大家的明天都會更好。”他微笑以對。

  侍者熟練地替他擺上刀叉器具。

  “何以見得?”

  “我願意出錢捐給你推薦的慈善機構,不是幫你一償宿願嗎?”

  “這跟這沒關!”

  “錯!大大的有關,我是爲了你才願意捐錢的。你什麽時候要跟我談確切的婚期呢?我們不妨今晚就談吧!相信我們兩幫的長老都會很高興。”

  她怒氣衝天,臉忽紅忽白的瞪著他,他卻依舊態度從容,嘴角含笑。

  行若捷這些天來在這裏走走、那裏溜溜,還是找不到什麽她行凶的蛛絲馬跡。按照常理,她的嫌疑最大,動機也具備,但……究竟他哪裏漏看了呢?譬如說,她這麽一目了然的個性,就不太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打破僵局,白雪凝很快地站了起身,打算掉頭就走。

  “你想去哪裏?”

  行若捷立刻跟著站了起來,在還不能確認凶手究竟是誰時,他可不願意錯過白雪凝的任何行動。

  “跟你吃飯簡直讓我倒盡胃口!”

  她怒眸相視,想要快步離開與他共處的餐廳。

  “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但可不是你的狗或孩子!”

  “小姐小心後面!”侍者大叫。

  只顧著跟他對罵,忘了看眼前的路,白雪凝這才發現她就要迎面和端著熱湯的侍者相撞──

  “啊──”她發出一聲尖叫,已經來不及煞住自己的速度──

  接下發生的事情像是一部無聲又慢轉的電影,在白雪凝的眼前播放。

  那熱湯因爲侍者猛然煞住身子的關系,從白碟中潑灑而出,朝她臉上飛濺,她想要退後閃開,但這湯汁卻比她的速度快上了好幾倍──眼看著絕對躲不過了,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灰色的身影,將白雪凝擁入懷中,用自己的背去抵擋那滾燙的汁液──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沒想到這男人會挺身而出……

  白雪凝幾乎可以同時聽到自己的心跳和行若捷的心跳,加速地融成了同一個節拍;她靠著他,而他的大手和寬厚的胸膛保護著她。

  “你沒事吧?”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白雪凝的耳際,熱湯的香味飄散在兩人之間,白雪凝毫發無傷,行若捷代她擋了一背的熱湯。

  她很快地恢複理智,看到這個男人背後一片濕答答,連忙問道:“我……我沒事。你有沒有怎樣?”

  “你說呢?”行若捷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用背去擋熱湯,該說是你命大還是我運氣太差?有一個冒失的未婚妻,就得要有冒險犯難的精神,外加九命怪貓的福氣。”

  “你──”白雪凝脹紅了小臉,面對他的調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天!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她剛剛可是毫不留情地罵他,他卻救了自己;稍微關心一下他,他又開始嘻皮笑臉地諷刺自己!

  “小姐,快帶圖少主上二樓去換件衣服、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就在他們倆僵持不下之際,任至一打破了僵局,送上了毛巾跟清水,語氣裏有點憂傷。“人家替您擋湯,快去照顧……照顧他。”

  “至一?”感受到任至一的落寞,白雪凝心中有些難過。

  因此雖然轉身帶著行若捷往樓上走去,但卻頻頻回頭望著樓下的任至一。

  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表情。

  雖然他就像平常一樣很盡身爲管家的本分,督促著自己去照顧行若捷,但爲什麽他這樣的幽怨?

  白雪凝的心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以前任至一從來沒有明顯表現他的態度,是因爲她從來就不曾看上那些登門求婚的男人;但現在她的正牌未婚夫竟然出現,而且又是個如此俊秀高大的男人,幫裏的長老又都那麽推崇,所以任至一深感威脅……

  到了二樓,白雪凝仍出神地分析著剛剛任至一的態度。

  他……他在吃醋嗎?

  想到道裏,白雪凝不禁吃吃傻笑了起來。傻瓜,她是喜歡他的啊!

  “你還要在那邊杵多久?我都快要感冒了!”

  聽見身後傳來行若捷帶著笑意的低語,讓作白日夢的白雪凝瞬間醒了過來,手上拿著一盆清水和擰幹的毛巾,她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去──

  只見行若捷已經脫下了那一身筆挺的西裝,露出了強壯的身子。

  “你……你這個人怎麽……怎麽這麽不害臊啊!居然……居然也沒通知就脫衣服了?”

  白雪凝小臉都通紅了起來,她恨自己居然在這個男人的面前說話結結巴巴。

  沒辦法,她雖然也見過幾個道上兄弟打赤膊,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結實健美的身軀……

  剛剛穿著禮服不覺得他身材有這麽健美,褪去那些文明的東西,曬成了古銅色的身子,肱二頭肌、腹肌結實地顯現出來──在白雪凝的眼中看來,他就像是一只強壯的叢林野獸。

  “我剛剛有說了,是你一直對著水盆傻笑,沒注意到我。”行若捷有些無奈地回話。“現在可以幫我擦幹身子上藥了嗎?”

  “可……可以。”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白雪凝想要阻止自己心髒狂跳的頻率,但越是接近這個男人,她的心就越不聽使喚;這個男人,全身上下的每一處好像都是生來誘惑女人用的……

  ㄟ~~她怎麽可以亂想?她最喜歡的人應該是任至一才對!怎麽這會兒看到這個男人就胡思亂想了起來?不行、不行!

  “呼……”冰涼的毛巾撫上行若捷的背,一陣清涼的快感湧上,雖說現在是冬天,但剛剛那麽一陣熱湯,讓他很想接觸一點冰涼的東西。

  “很痛嗎?”白雪凝輕輕地用毛巾擦拭著他發紅的背,光看這樣子,她可以想像得到那熱湯的溫度一定很高。

  “還好。”

  他低聲回龐著背後的小女人,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孔,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卻仍不由自主地鑽進自己的鼻子中,再度引起他心中的火苗。

  “你……何必衝出來替我擋湯?”

  她不太能夠理解這個男人的思考模式,一邊問小手仍舊沒有停歇,仔細地敷著他背上的紅腫。

  “通常接近我的男人都是爲了我背後的三十億家産,赴湯蹈火這種事情只是嘴上說說,卻沒有一個人跟你一樣傻,用背去替我擋……”他這樣衝出來,差一點燙到的就不是穿著西裝的背,而是他的臉。

  “那只是一種反射動作。”

  是的,連自己都還來不及思考,就這麽衝上前去。只怕熱湯燙壞了她的小臉,或是她身上任何一吋柔嫩的雪膚……

  “反射動作?”她不解,歪著腦袋提問題的模樣甚是美麗俏皮。

  “你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自然要保護你。不過……”行若捷思考了一下,最後仍然將心裏的話坦率地說了出來。“你好像注意管家更甚於注意我?”

  白雪凝訝異於行若捷的觀察力,一個失手,將手上的毛巾落地。

  “你……”她吃驚地看著這個陌生的“未婚夫”,沒想到他居然識破了自己的心思。

  行若捷作臥底警察多年,對任何蛛絲馬跡的線索都不會放過。就算當初沒有偷聽到他們在頂樓的談話,像白雪凝這麽明顯地眼神追著任至一跑,他自然心中有數。

  不過,即使是這樣精明的他,對眼前膠著的案情還是有點困擾,如果能縮小監視範圍,先困住白雪凝的行動,再來一個個檢視可能的嫌犯會比較好……

  “你喜歡他,對吧?”

他回過頭看著有些意外的小女人,不曉得爲什麽,當她毫不否認任至一是她的意中人時,他心裏竟有股酸酸的感覺。

  “不過,他喜歡你嗎?你們的身分配嗎?”

  “你……”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質問她,尤其行若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針針見血,這令她更爲難堪。“沒錯!是我一廂情願地愛他!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我見過最沒有心機、最了解我的人,這無關身分!”

  “難道你忘了你有我這個未婚夫?”

  哎哎……出師未捷身先死,他的未婚妻可是一點兒都不留余地給他。

  “我要跟你解除婚約!我才不跟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結婚!”

  她說得斬釘截鐵,面對行若捷的質疑,她憤怒得像只小母獅,就連俏臉也染上一層激動的紅暈。

  “是嗎?難道你就不怕一個原本你以爲摸透他個性的人,其實是最陰險,最想要你財産的人?”他再度譏諷她的識人能力。

  “你又懂些什麽?!”他的話深深激怒了她,突然間,白雪凝將原本落地的手巾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擲向行若捷的臉,憤怒地大吼:“如果可以選擇,我根本不想成爲白家的大小姐,也不想把我的幸福交在一個我完全不信任的策略聯姻上!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一想到從小到大,周圍的人總是認錢不認人的谄媚態度,胸口便湧起無法扼抑的悲傷。

  她的身邊幾乎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沒有人了解她心裏所想的,大家都只是把她當成一個需要好好奉承的女王;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寂寞……

  “我一直都只想成爲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越想越傷心,哽咽的淚水不聽使喚地從那雙漂亮的晶眸裏一滴一滴滴落。

  “我想要有一份自己選擇的幸福……而不是……老是被別人注目……被別人阿谀奉承……”

  她……她哭了?

  看到白雪凝那張漂亮的小臉,嘩啦嘩啦地流出了一堆淚水,再加上她所說的那些話,行若捷的心裏突然升起了罪惡感,想爲她做些什麽好讓她止住淚水……

  “只有至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只有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假情假意、有目的地接近我……”

  她一想到童年往事,忍不住鼻酸,又是滾落一堆傷心的眼淚。

  “他是真的懂我的人……會跟我說真話……也會照顧我……我……喜歡至一有什麽……什麽不對……你是不會懂我從小就被人當成異類的感覺……那種感覺…… 就跟孤單是畫上等號的……所以我一直想要做一個普通的女孩……用我的錢去行善……跟人家證明我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黑道大哥的女兒……”

  “對不起,是我不對。”

  他的眸子露出了溫柔的眼神,他不忍心看到白雪凝成了一個傷心的淚人兒。

  “別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腫了,會不好看喔!”

  “可……可是……”她抽抽噎噎地,一雙小巧的肩頭不停地抖動,她想要努力地將那份悲傷的情緒壓下來,可是怎麽也做不到。

  “可是什麽?”

  唉~~她的眼淚再流下來,他就快要淹沒在她的眼淚裏面了!

  要怎麽才能止住她的哭泣?他習慣這個小女人張牙舞爪的模樣,一旦看到她那晶瑩的淚珠嘩啦嘩啦地掉,他竟覺得好憐惜、好心疼……

  “可是人家……壓不下來……”

  嗚~~她可是很少在別人面前落淚的!也不曉得幾百年沒哭了,淚腺一旦被激發,就如同排山倒海般地狂洩猛流。

  行若捷歎了一口氣,長臂一伸,便將哭泣的白雪凝擁入懷中。

  很久以前,他記得錢醫說過,要讓女人閉嘴的最好方法就是──封住她的唇。

  於是,他選擇了用他的唇去封這個小女人哭泣的唇……

  一瞬間,哭泣的聲音從房間裏消失了,換上的是突然驟降的甯靜,還有兩道親密接近的身影……

  她瞪大眼睛,唇上的觸感是那麽地真實而且陌生,從行若捷唇上傳來的溫度和熱力,一再一再地讓她了解到……這是現實而非夢境。

  遷個男人用他強壯的臂膀緊緊地抱著她,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看見他閉上的眼眸上那密密的一排睫毛,還有從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青草味……

  她的纖腰好細,細到他怕一用力就要把她給折斷了;她的唇好柔,有另外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感觸,像是一罐蜜糖翻倒,流竄在他的唇上,最後傾流到了他的心坎裏,又是說不出的一種甜滋滋的味道。

  這比聽她傷心大哭好得太多了!他意外發現她的唇像是兩片柔嫩的水蜜桃,芳香誘人……

  “放……放開我!”

  懷中的人兒可沒有注意到行若捷心裏打的如意算盤,只見白雪凝很快地推開了他,雙頰酡紅的模樣看起來可人又妩媚,眼裏的淚花還來不及收,檀口不停地大力呼吸著,高聳的胸脯也不停起伏。整個人在接吻過後,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你……你……”白雪凝激動地說不出話來,蓮指顫抖地指著眼前這個“邪ㄚˋ”到極點的男人。

  “我怎樣?”嗯……看這個小女人的臉快脹成了紅蘋果,別有一番風情。

  “你居然敢吻我?!”

  白雪凝終於脫口而出,水眸裏的淚花好像又有聚集的征兆。

  “吻你又怎樣?你一直哭也不是個辦法,只好吻你啰。”他喜歡看到別人看不見的白雪凝的另外一面。

  行若捷不太在意地說:“……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白雪凝沉默不語,但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因爲憤怒而顫抖,小手緊握成拳。

  “難道這真的是你的初吻?”眼看情況不對,行若捷詫異地說道。

  這個男人……這個惡霸!這個魔鬼!當年她老爹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把自己的獨生女兒許配給這個男人?!

  一瞬間白雪凝將她所有會罵的字彙都集中到腦部,只是到了小嘴邊,不曉得該先罵哪一個比較好。

  這可是她的初吻耶!還個男人居然二話不說就“撲”了上來,對她亂親一通之後還大聲說沒什麽?

  她想像中的初吻應該是很有氣氛、很浪漫的,然後那個人一定要是自己喜歡的人才行!

  在很羅曼蒂克的氣氛下,深情款款地看著彼此,然後越來越接近,越來越緊張,發生情不自禁的擁吻,最後收在自己的記憶裏,成爲最美的一頁詩篇……這樣才對啊!

  怎麽她白雪凝的初吻會落到這麽悲慘的下場?

  居然被這個無理取鬧的惡霸給奪了去,只爲了要哄她別哭?

  “嗚……”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嗚?”完了完了,從白雪凝的小嘴裏發出了第一個悲傷的單音節,行若捷開始有點頭痛……

  “哇啊~~”白雪凝開始大哭了起來,一聲悶雷平地起,不吻還好,一吻則驚天地泣鬼神!

  她的初吻怎麽會栽在這種流氓身上啦!她想要的初吻完全幻滅,居然被這個圖夫給奪走。

  “我恨死你了、我不要嫁給你……嗚~~”

  “停!你這麽想要跟我解除婚約的話,我有一個好方法!”

  受不了她哭泣時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魔音穿腦,行若捷連忙告饒。猛地靈機一動,有了個既可以有利破案,又可以讓她乖乖合作的方法。

  “我有一個賭注,你跟我賭,你贏了,我就解除婚約;你輸了,你就要履行婚約。”

  “真的?我贏了,你就會跟其他長老說你要解除婚約?”

  她止住了哭泣,眼眶紅紅的看著眼前的行若捷。“你……要賭什麽?”

  “賭我身上這條十字架項煉。”

  行若捷將他頸項間的銀色十字架項煉拿起,漂亮的銀色十字架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怎麽賭?”她大大的水眸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專注。

  “距離耶誕節還有一個月又二十多天。”他搖晃著手上的銀色十字架,緩緩地說出賭局的內容。

  “你到我的住處跟我同居,在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內,如果你能偷走我胸前的銀色十字架,就算你獲勝,我會跟長老們要求解除婚約;但如果你在這段期間裏面都沒有成功……”

  銀色的十字架在她的面前轉啊轉,亮著詭異的銀光;她那雙漂亮的美眸像是貓兒一樣專注地盯著十字架跑……突然間,行若捷將十字架收進手心中。

  “……你就得嫁給我。”

  “此賭局當真?”白雪凝吸吸鼻子,對於這個比試一點也不膽怯。

  “當真。”他微笑,能跟美麗的她同居一室,這可真是一種福分,也是一種挑戰。

  “好,”只見白雪凝擦去了淚痕、撈去了鼻涕,手指指向行若捷。“我願意跟你賭上這一局!”

  沒錯!拚了命她也要賭上一賭,這是她唯一可以恢複單身的方法。她可不想一輩子都跟這個邪惡的男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

  “我告訴你……”白雪凝那雙美眸露出了陣陣凶光,慢慢地將腳步移向門口。“初吻給了你,算我倒楣,算是我認清你這個混帳的學費!初夜……你想都別想我會給你!”

  “啊?”他有些錯愕這個小女人的叫戰宣言。

  “再見!”她可是輸人不輸陣,臨走之前也要叫囂一番。“等到耶誕節那天,就是我高唱自由、喝著香槟的時候了!”

  看到她氣鼓鼓地拔腿就跑,明明就很害怕他對她不利,還這樣裝腔作勢。

  “呵……哈哈哈哈哈哈……”

  猛然間,行若捷笑了起來,發自內心的大笑,一笑便無法停止。

  有趣!

  這個白雪凝真的有趣極了,反應好純真,他可是好久都沒遇到這麽有趣的CASE了!

  不過……正事也得辦一辦。

  行若捷很快地拿起了放在後面褲袋的手機,撥下了號碼。

  “錢醫嗎?我要你去幫我查一個人,他是白家管家,叫做任至一……”

  行若捷相信他的直覺,這個人必有古怪……

  白雲飄飄,天空藍藍,冬陽暖暖,照在大地上稍稍驅走了夜裏的寒冷。

  “雪凝,你真的要這麽做?”

  任至一體貼地送上了冒著熱氣的卡布其諾,非常不能苟同她的打算,但不管怎麽勸,這次白雪凝是異常地堅持。

  大包小包的貨物一一上了卡車,白雪凝的私人用品全部裝箱打包,准備前往行若捷位於陽明山的家。

  “爲了解除婚約,這一點冒險是值得的。”

  她信心滿滿,小臉因爲湊近那杯卡布其諾而染了熱氣,紅豔的臉兒看來更似一朵薔薇。

  “我……不希望你去……”任至一突然地摟住了她細瘦的肩頭,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令她的心也暖了起來。

  “我知道。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事,我會照顧自己的。”

  唉,深情如任至一,如果不是有這億萬的家産將她和他阻擋,他們早就可以有個快樂的結局了,也不必如此費心地去取消婚約。

  普通人的幸福,她卻要比一般人更加努力爭取才能得到……

  “千萬別讓他灌你酒!”他認真地叮咛著她。“你從小到大都不能碰酒,別讓他藉機占你便宜!”

  白雪凝從以前就有很嚴重的“酒後亂性”,所以白老大一向禁止女兒沾酒,免得出糗又失身。

  “我知道,我不會那麽大意的。”她放下了手中的卡布其諾,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再三保證。“我只屬於你。”

  對!她絕對會讓那個邪惡的男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爲了她一生一世的婚姻,她說什麽也要贏!

  任至一輕輕地在她雪白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才讓她上了轎車,緩緩地離開了白家。

  任至一站在大門口處目送著車子離去,直到車子消失在自己眼前,這才緩緩地拿起了在胸口的手機,撥了號碼……

  “餵,娜娜嗎?今晚要不要來我這裏過夜啊?”

  這種態度、這種語氣,都是任至一未曾在白雪凝面前顯現過的。

  白雲飄飄,青天高高,冬日的陽光被雲層遮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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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8: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

       白雪凝原本信心滿滿,認爲行若捷跟那一般只想要吃她豆腐的色男人沒什麽兩樣,但漸漸地她發現這個男人的防守根本無懈可擊。

  無論是白天下手、晚上下手,這個男人好像背後長了眼睛,晚上睡覺也不用合眼似的,只要她一出現在他周圍,他馬上知道,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接近他的身邊!

  他的作息相當規律,八點半上班,七點下班,女傭每天都會來家裏兩次,替他將陽明山上的家打掃幹淨並准備三餐。

  他不喜歡嘈雜,令她意外地沉默而寡言,一雙陰鹜的眼看人的時候,總叫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他那間以黑白爲基調的房屋擺設,有品味但冰冷,就已經徹底說明了這個男主人的性格。

  再這樣下去怎麽行?

  她最心愛的任至一可是在等她凱旋歸來,兩個人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她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就舉白旗投降?

  白雪凝一個人待在他空蕩蕩冷清清的房子裏面,躺在軟綿綿的床上,鬥志也好像軟了下來……

  鈴──鈴──

  就在她苦思對策之際,突然電話鈴響,她無奈地接起了電話。

  “餵……哦!邱嫂啊!嗯嗯……啊?請假?”

  對方開始說明來意,而這通電話簡直有如神助,白雪凝一邊聽著電話,唇邊泛起了一絲微笑,以極爲悅耳的聲音回答。

  “沒關系的,你既然重感冒了,就不用勉強上陽明山來打理先生的餐點了,我替你做,你就好好休息兩天!”

  呵呵呵~~掛上話筒之後,白雪凝揚起了輕輕的笑聲。

  呵呵呵呵~~越想越得意!

  女傭邱嫂重感冒,請假。

  白雪凝的眼兒閃起了熊熊戰火。看吧!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就連神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給她這麽多機會!

  好,既然他這麽愛當她的未婚夫,她就替他親手做一個“愛妻便當”!

  在朱雀幫投資的電腦公司裏面。

  “哈啾!”不曉得爲什麽,行若捷打了一個噴嚏。

  “行先生,您感冒了嗎?”就在旁邊教導他公司運作的曹秘書,十分關心地問著:“要不要叫人把空調開小一點?”

  曹秘書在朱雀幫所投資的電腦公司服務已經滿十年,以前跟著朱雀幫主將黑道漂白,讓朱雀幫不再只有打打殺殺的血腥野蠻,而能漸漸打響自己的名號正當經營生意。

  如今他們能夠成功打下網咖和電子線上遊戲的市場,有一半要歸功於忠心耿耿的曹秘書。

  “不,不用了。也許只是季節交替時候的過敏。”行若捷淺笑,揉揉鼻子繼續盯著電腦螢幕。“我們繼續。”

  “休息一下吧,我想您也應該累了。”曹秘書和善地回應。

  這幾天爲了讓各方以爲行若捷就是真的圖夫,因此曹秘書除了灌輸他一些公司的基本業務知識外,也帶著他出席各項場合。望著行若捷,曹秘書不禁百感交集。

  “唉!我多希望少主現在是健健康康的坐在您的位置上,聽我解說啊!少主可是我一手帶大的,這些年才到國外去念書……那些暴徒如果被我逮到,我一定要吃他們的肉、暍他們的血!”

  “我們會盡快逮捕嫌犯歸案的。”行若捷微微地傾身示意。

  雖說黑白不同道,但這年頭懂禮數的黑道不多,他倒是頗尊敬這位長者的。

  “不說這些了,我去端咖啡來給您。”曹秘書收起了感慨,微笑退下。

  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行若捷一人,他舒服地躺在那張真皮電腦椅上,將領帶微微松開,掏出了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

  那銀色溫潤的光芒閃啊閃地,他露出了別人看不見的微笑。

  勝利在望。

  那個白雪凝現在應該很頭痛吧?雖進得了他家門,卻近不了他的身。

  多年來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他的反應可是無比的靈敏,只要有異物潛入,他主刎跪靠咱嘗,瞬問反擊。

  現在將白雪凝拖住,警方就更有時間去調查這件凶案的線索了。

  想跟他鬥?哼!叫她想八百年再來挑戰吧!他可是不怕她那種三腳貓的盤絲洞蜘蛛網,穩穩當當的自己就是克她的孫悟空!

  就在行若捷得意微笑之際,只聽見曹秘書的聲音緩緩地從桌上的對講機裏傳出。

  “少主,白小姐來了。”

  “白雪凝來了?”唔,說人人到。他沉聲問道:“她來做什麽?”

  “小姐……替您帶便當來了!”

  突然間對講機裏面傳來了曹秘書感動的哽咽聲。

  “小姐真是大家閨秀風範,竟然會想要替少主帶愛妻便當……如果少主清醒過來的話,不曉得會有多高興~~”

  愛妻……愛妻便當?

  行若捷省去了曹秘書叽叽喳喳的感動,滿腦子都在想白雪凝到底想做什麽?絕對不可能那麽單純!

  小手靈活地移動著滑鼠敲著鍵盤,漂亮的水眸裏閃過華麗的電腦畫面,此時正是緊張時刻。

  電腦螢幕上突然出現了升級的喝采,畫面中的主角再次地打敗了惡魔而贏得了金牌。

  “好!好啊!白小姐真是厲害!”

  “初學者可以玩到這種程度,白小姐可算是第一個!”

  原本中規中炬的辦公室裏面,只見人人圍在某一個角落,叫好聲此起彼落。

  “謝謝你們的教導,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會達到這樣的成績呢!”

  白雪凝露出了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鵝蛋臉上的梨窩笑得燦爛,看得在場的男員工個個失了魂魄。

  她手裏仍拿著凱蒂貓的粉紅小便當袋,一身粉紅貼身的洋裝恰好與外面的寒風呼呼成了強烈對比,彎月柳眉下一雙秋水媚眸,小巧的鼻子配上紅潤的唇兒,一扯起微笑,令衆人都有了春神來到的暖暖感覺。

  所有的人都覺得這樁親事真是配得好也配得巧,男的俊女的美,說家世也是旗鼓相當,每個人都看好這樁婚事……

  “請問圖夫在嗎?”

  白雪凝在衆人的身影之中尋找那個可惡的男人,雖然恨他、氣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也不行在衆人面前失了禮貌。

  於是她甜甜地裝出了幸福的微笑說道:“今天我們傭人請假,我特地做了便當,要來給他當午餐呢!”

  “我們傭人?”有人聽出了裏面的端倪,感興趣地說道:“白小姐跟我們少主已經同居在一起了嗎?”

  “嗯……對啊……”她故意裝害羞地將便當袋拿起,遮在自己的唇邊。

  “哇~~真是棒耶!”大家都很看好這麽一對金童玉女的組合。

  她忍住想要大吼的衝動,這些人,就這麽希望將她推入火坑嗎?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這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對,他們已經同居在一起了,但同居不同房──不同房,心意也不相通。

  只要把手中這個便當交給圖夫……嘿嘿嘿嘿~~

  她口袋裏有個遙控按鈕,只要行若捷一打開便當盒,她小小用力地給它按下去……

  天幫雖然已經解散多年,不過一些黑道的“傳統武器”還是有留著,譬如說小型沒有殺傷力的催淚瓦斯。

  她搬來行若捷家的時候,順手帶了三罐來,就是怕萬一智取不行,強奪時可以派上用場。

  “你來辦公室是想擾亂軍心,害他們不務正業的嗎?”

  他的聲音就在白雪凝想東想西時,從她的頭上飄來。

  一刹那,大夥兒接觸到行若捷殺人般的眼光,自知上班時間打混摸魚理虧,連忙一窩蜂鳥獸散去。

  白雪凝轉頭一看,只見他板著那張俊臉站在她的眼前……

  “我只是來這邊看你啊!”她的笑容很開心、很燦爛。“別緊張啊,今天邱嫂打電話來了……”

  她故意摟緊他的臂膀,豐滿的胸部在他的手上磨蹭著,這種動作引得行若捷吸了一大口氣。她在玩弄他的理智、挑起他的欲火!

  “她說她重感冒了,不能夠替你做飯送過來,反正我沒事,所以就順便替你做了便當,特地送過來。”

  她舉起了手上那個跟自己同一個色系的凱蒂貓便當盒,笑眯眯地湊近這個臉色鐵青的行若捷。“我們回你的辦公室,一起吃飯好嗎?”

  “不吃。”他停下了腳步,斬釘截鐵、爽快俐落地回答。

他還拉起了這個小女人勾住他的手腕,往門口的方向前進。“……你馬上回家!”

  他的一番宣言在辦公室裏面引起了小小的歎息,雖然職員們都還坐在辦公桌前,但卻都將目光放在他們兩人身上。

  這……這……這男人居然不給她面子,當場下逐客令?

  這怎麽行?這可是她花了一個早上才做出來的結果耶!坐沒三分鍾就要被趕走?

  低頭深思,貝齒咬唇,柳眉鎖緊,白雪凝再怎麽樣都不能夠就此放棄──

  “你要趕我走?”她再度擡頭看著行若捷,一雙圓潤的眸子裏已經是淚水盈眶。

  辦公室裏目光灼灼,美人咬唇落淚這一幕,又再度引起了衆人揣測的目光。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

  一連串的晶瑩淚珠就這麽滑落頰邊,白雪凝俨然成了一個美麗的淚娃娃。

  “人家……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便當,就換來你一句‘不吃’?”

  該死該死!他忘記了女人會用哭這一招來耍賴,這下子在場的觀衆全部站在白雪凝這邊,行若捷只覺得芒刺在背,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目光刺得他裏外不是人。

  “我也……我也不過是想說我們言歸於好……不要再針鋒相對了……所以做便當來,難道你就連這點機會也不給我嗎?”

  她一邊說話一邊眨眼,一瞬間又掉了好幾顆斷線的珍珠。

  黑社會的女人都像白雪凝這麽會演戲嗎?行若捷眉頭都打結了,他還記得這個小女人,曾經在他的面前嚎啕大哭要解除婚約呢!她會想跟他和好?!

  “別這麽說!快別這麽說──”

  正當兩個人僵持不下之際,曹秘書擠到兩人中間,順手就將便當袋裏的便當給拿了起來,陪笑臉地說:“我相信少主其實是很想要吃您做的便當,只是我們少主從小就害羞,不喜歡把自己的感情事往台面上擺,所以才會要您回去,是不是啊,少、主?”

  大事不妙!

  就連這個曹秘書都站在這個小魔怪這邊,這是怎麽回事?果真男人難過美人關,尤其還是美人掉眼淚!

  “來來來!少主別害羞,快把便當收起來!別害白小姐哭泣!”

  曹秘書連忙拿起便當盒,硬是塞到行若捷的手裏。唉~~這個行若捷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居然還惹哭白雪凝!曹秘書心裏可是萬分不捨啊!

  YES!

  就當曹秘書將便當交給行若捷的那一刹那,白雪凝心裏暗暗叫好,隨即按下了口袋裏的按鈕──這按鈕一按,大約十五秒,一打開便當盒就會引起小小的騷動。

  到時他被濃煙嗆到,暫時喪失行爲能力時,她就可以趁亂將十字架給搶到手……

  “我不要。她一定會在這個便當裏搞鬼。”行若捷倒是已經摸透了她骨子裏的壞主意,他很快地將那個便當盒放到辦公桌上。

  這……這個男人怎麽這麽難搞啊!

  白雪凝心裏急了,便當盒放桌上怎麽弄得到他呢?

  眼看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她連忙又再擠出幾滴眼淚。“……我怎麽可能搞鬼呢?你……你不吃就算了,我知道你們朱雀幫從頭到尾就不想要這樁婚事!”

  “不、不!哪有這回事~~”曹秘書大叫。

  天啊天啊~~這個臥底警察是來破壞他們家的婚事的嗎?這麽可人的小姐怎麽可能會搞什麽鬼!

  “白小姐的一片好心,你就快點收下!”曹秘書將桌上的便當盒拿起,快速地打開便當盒蓋。“我相信白小姐一定做出精美可口的菜肴──”

  “曹秘書──”白雪凝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砰!

  打開便當盒的一瞬間,只聽見“嘶”的一聲,一大堆的煙霧隨之噴了出來,噴在曹秘書的臉上,讓他噴嚏連連……

  “哈啾哈啾哈啾~~”

  “砰咚!”便當盒掉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所有人都對這突其來的狀況,詫異得來不及反應。

  “曹秘書!”行若捷連忙抱住了往後踉跄數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眼睛都睜不開的曹秘書。

  怎……怎麽會這樣?

  她想要行若捷好看,卻沒想到害到了曹秘書……

  “快打電話叫保全來處理這堆煙霧!”行若捷冷靜地下達命令。

  “對不起……曹秘書……”嗚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雪、凝!”行若捷咬牙切齒地叫出她的名字,目光凶狠,瞧她做了什麽蠢事?!

  曹秘書被行若捷扶到位置上靠坐著,眼淚雖然不掉了,但還是噴嚏打個不停。

  “我、我不是要針對他的啊!對……對不起……”白雪凝不敵他凶狠的目光,頻頻往後撤退。

  天啊,她真的對曹秘書好抱歉的,她知道吸到這煙霧很不舒服,但她本來只是要搶十字架項煉的……

  “你給我站住!”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站住?笨蛋才聽這個男人的命令,他的眼神好凶狠、好可怕,就像是真的要抽她的筋、扒她的皮一樣!

  白雪凝連忙將腳上美美的高跟鞋脫掉,往樓下奔去,雖然看起來很粗魯,但此刻逃命比較實際!

  這個女人真是玩得太過火了!

  跟他在家裏鬥法躲貓貓也就算了,居然敢用催淚瓦斯,還傷及無辜?!

  他憤怒地追了上去,那一抹粉紅的身影就像一朵躲不過狂風暴雨的春花,眼看著就要被他追上──

  “喀!”

  就在晶亮透明的漩轉出口前,那一雙大手鑽進了跟她同一個葉門的玻璃空間裏。

  “你以爲你逃得掉嗎?”

  行若捷的聲音緩緩地響在耳際,他強壯的臂膀擋住了她所有的去向,包括旋轉門的轉動方向,兩個人就這麽卡在那小小的一格空間裏,轉前也不得,轉後也不能。

  她就像只困坐愁城的獸,因爲奔跑的關系,使得自己心跳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然而這個男人卻完全不受激烈奔跑的影響,他呼吸平穩,就像是逮住了小白兔的蒼鷹,他已經完全卡死了她可以逃亡的路線,手臂由後方摟住她的腰。

  “你……你不要亂來喔!”天啊,她就算沒有回過頭,也可以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是誰亂來?”他從鼻間發出一聲冷笑。

  這個小魔怪,有膽放催淚瓦斯沒膽承受懲罰!就連他現在摟著她,都可以感受得到她小小軟軟的身子正不停地發著抖……

  “我、我可是你的未婚妻,白老大的女兒,你……你不可以對我怎麽樣。”

  她不敢想像自己等會兒會不會被這個高大的男人給吞吃入腹,只好拚命地在嘴巴上嚇阻他。

  “那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拿催淚瓦斯對付未婚夫和老人?”她的雙重標准真是令人感到啼笑皆非。

  “我……我沒有要害曹秘書……”她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壞小孩做錯事以後,要怎麽處置她嗎?”

  白雪凝只感覺到他擁著自己的手勁緊了緊,好像勢在必行。

  “你……不准你對我動手動腳喔!”

  “我不會對你動手動腳的。”動手動腳?哼,他才不屑去打女人,但他要讓這個小妮子心裏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他將這個嬌小又罪該萬死的女人轉了過來,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緩緩地說著:“我用唇來代替曹秘書懲罰你!”

  “咦?”

白雪凝還來不及消化行若捷所說的一言一語,就只見那張令她害怕的俊臉已經靠了過來……

  四唇相接,感覺好像觸電。

  她可以感受到那個男人低下頭來時噴出的氣息,草原的,野生的,一種巨大的力量將她緊扣住,她動彈不得也漸漸不想動彈……

  突然憶起身在何處,白雪凝的小臉馬上脹紅宛若蘋果,她拚命地想要從他的懷抱裏面掙脫,小拳揮打他的身體,紅唇被他滅口……不!是比滅口更難過的“封口”!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做這種事!在大庭廣衆之下……在這個衆人來往通道的旋轉玻璃門裏面吻她!

  他到底想要占她幾次便宜?

  初吻被他狠狠地奪走,現在又再次明目張膽地用唇來懲罰自己?

  士可殺不可辱,他真的讓她好難堪啊!

  這個懲罰果然比動手動腳有用多了。

  行若捷心裏總算得到了一絲報複的快感。再怎麽鬥,佛祖還是站在孫悟空這邊的,怎麽可能輸給這個小妖婦?

  不過說實在的,白雪凝的唇真是柔軟又馨香,他舌唇並用,吸吮著她的芳香小唇。

  因爲她不停地亂動,這樣一來兩人反而更加貼近。她纖細的身子時而磨蹭、時而分離,難道她不明白這樣的動作,只會更加讓男人挑起征服的欲望嗎?

  她被他緊緊地用單手固定了兩只拚命捶打的小手。

  嗚嗚……她打得手都痛了,這個男人難道是鐵做的嗎?還是他根本沒有神經?無論怎樣就是不願意放開她,繼續恣意的吻她!

  “鳴……你不可以──”

  她想要說話,想要抗議他這種非禮的行爲,但在吐完一兩句之後就被他有機可乘,他的舌滑入了她的口中……

  他貼緊了被強迫貼在玻璃門上的白雪凝,兩個人的心跳聲在胸口碰觸時彼此激蕩。

  他訝異這個小女人雖然嬌小,卻有一副傲人的身材,她急速喘氣的胸口上下不停起伏;那件貼身的洋裝微低的領口,露出了她渾圓的曲線,行若捷不能不幻想撕裂了這件障礙物之後,會有多麽美好的春光乍現……

  他挑逗著她的舌,咿咿嗚嗚的辱罵聲變成了小貓咪的含糊叫聲,她的香氣跟柔軟全部讓他心癢難耐,好像有點失去了懲罰的本意。

  小手軟軟,身體飄飄。在行若捷懷裏的白雪凝完全被這個男人掌控住了。

  理智叫她不可以貪戀這個惡魔男人帶給她的奇妙感覺,熱情卻牽引著她不由自主地回應……

  “請問……可以讓我們通行了嗎?”

  就在她感到十分迷惘之際,突然間有陌生的聲音怯生生地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長長熱吻。

  “可以了。”

  他放開了她,那粉紅色的唇瓣晶亮迷人……

  白雪凝這才回過神來,爲時已晚地發現,原來兩個人已經堵住了旋轉門的開口,一堆閑雜人等全在門口等著他們熱吻完畢才能通行!

  天啊!她真想撞豆腐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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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夕陽西下,群鳥歸巢,正是傍晚時分。

  陽明山上行若捷的房子裏,只傳來切切剁剁的聲音。

  定睛一瞧,整齊幹淨的廚房裏站的可不是嬌小的女孩身影,而是高大的行若捷穿著白圍裙,用極爲俐落的手法做著今天的晚餐。

  見識過白雪凝的“手藝”之後,行若捷怎樣也不肯讓她下廚,免得她又搞出什麽鬼東西來;一個人生活慣了,除了臥底的非常時期外,平常的行若捷唯一的嗜好就是做菜。

  兩三盤新鮮時蔬快炒,佐以醬油蝦米輔味,主菜是肉質鮮嫩的迷叠香雞排跟玉米濃湯。

  “餵!吃飯了!”

  解下圍裙,行若捷將今晚的晚餐端上大桌,一邊吆喝著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白雪凝。

  他第一次吻她,她大哭哀悼自己美美的初吻被吃幹抹淨。

  他第二次吻她,她卻呆滯如同石塊幾乎忘了自己。

  她所有高雅、漂亮、溫柔等等淑女的形容詞,在他火辣熱吻了自己五分鍾以後,已經全被打破,這個名爲懲罰的吻讓她得到了很大的教訓……

  但讓她羞愧的還不止於此,最該死的是自己居然還會回想那個在旋轉門裏,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火辣辣親吻……

  白雪凝緩緩地起身往餐桌移動,食物的香味陣陣令人食指大動。

  這長長墨黑色的餐桌好像阻隔了兩個人溝通的距離,就連主菜、湯、料理等食物都是各人盛一盤。

她悄悄地掀著眼皮望著對面的男人,他吻過她之後倒是沒有再爲便當那件事跟她發脾氣了。

  望著行若捷夾起菜肴送入口中,白雪凝不自覺地便臉紅了起來。每一個男人的臉都是那樣的嗎?

  任至一總是礙於禮節,不敢對她有任何逾矩的行動;所以他是她第一個嘗過的唇,男人的唇,有些粗粗的胡渣,還有他身上那股男人的味道、他的臂膀……

  “有事嗎?”他突然擡了起頭,那雙黑色的雙眸像是兩潭摸不透心思的黑玉。

  “沒、沒事!”

  哼!看一下也不行?她可是被他親了兩次、占了兩次便宜耶!

  心慌的白雪凝連忙低頭吃飯,胡亂地夾了幾把菜肴入嘴,卻發現這菜異常可口。

“這是……你做的?”白雪凝瞪大了眼,看著眼前豐盛的美食,她記得邱嫂已經請假了。

  “隨便做做,粗茶淡飯,吃吧。”他淡淡地說著,專注於自己的傑作之中,埋頭扒飯。

  他……除了擅長利用各種機會吻她、懲罰她、調戲她之外,居然還會有這一項令人贊歎的專長?

  這男人居然擅長廚藝?!這麽一桌可口的晚餐,居然會是他做出來的?

雖然身爲女孩,但她從小嬌生慣養,手藝非常貧乏;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猛唱空城計,方圓百裏又沒人賣飯,所以不管再怎麽討厭他,也只能“屈就”在他高超的廚藝之下。

  “隨便做做?”她再度夾上一口雞肉,品嘗著肉質滑嫩的香甜觸感。“這雞排很棒,我原本以爲你剛剛在廚房,是在加熱邱嫂昨天冰在冰箱裏的飯菜……”

  “那種東西我不吃的。”他皺起眉頭,夾起自己的傑作──迷叠香雞。

  “這道菜我可是先用酒腌過,再用小火慢煎,又放了香料使雞排不會有酒味,當然好吃。”

  “酒?”

  她才將那塊雞肉吞吃入腹,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麽可怕的字眼!

  “是啊,怎麽了?”

  行若捷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若無其事地說著:“我可是用上好的葡萄酒先腌過雞肉,讓肉質鮮美,之後再用香料煎煮,才大功告成的。”

  千萬別讓他灌你酒。

  任至一的話突然在白雪凝的小腦袋裏出現。

  完蛋了。

  她在完全吃不出酒味的情況下,吃了一大堆的雞肉,這……

  “我吃飽了。”

  喀拉一聲,她站起身,盤裏面還有食物仍未吃完,但她已經覺得那些酒精在自已的胃裏面打滾了起來。

“吃飽了啊?”行若捷瞄了對面的盤子一眼。真是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吃東西,一定要裝模作樣到這種程度嗎?

  “嗯,我有點不舒服,要去睡覺了。”

  她快速地往臥房的方向走去,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轉過頭,她那張漂亮的小臉,在燈光下看起來有一種可怕的紅豔。

  “半夜裏……你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千萬不要打開我房間的門。”

  “我會那麽無聊跑去打開你的門嗎?應該是我要擔心你半夜爬到我的床上,把十字架偷走後,又給我一個催淚彈吧?”他冷笑,這小女人別把他也當成一般觊觎她美色的色狼了……不過其實她的滋味真的很甜蜜。

  “總之,無論如何你今天晚上都不要來我房裏就是了!”

  白雪凝喊了這句話以後,小小的身影立刻溜得無影無蹤。

  這是……怎麽一回事?

  白煙袅袅,溫泉特有的硫磺味充斥在行若捷斥資打造的露天浴池裏。

  這裏離陽明山溫泉區其實很近,他爲了纡解工作上的緊張壓力,所以特地做了個私人的浴池在後院裏。

  假山巖石,花叢松柏,都是他親手設計擺設格局,這裏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放松且美麗。

  “你說什麽?”

  靠在巖石旁的行若捷一邊拿著手機對錢醫說話,一邊看著冬夜裏的繁星點點,冬天泡湯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我說,那個任至一圖謀不軌。”錢醫在電話那頭緩緩地重複自己得來的情報。“他早就觊觎白家資産多年,跟青龍幫勾結多時。”

  “哼。”行若捷從鼻間發出一聲冷哼,他就知道自己的預感一向准確。

  這些日子以來,白雪凝的行爲一直很單純,除了處心積慮想要奪回十字架之外,什麽事情也沒有做,現在再加上錢醫這番話,便可將天真的白雪凝從嫌疑犯裏面剔除。

  “任至一之所以會跟青龍幫串成一氣,是因爲青龍幫幫主年事已高,膝下無子,他又擔任白家管家,可以內神通外鬼,這個人很厲害,沒留下什麽把柄,多多小心這個人……”

  把查到的情報報告完畢,錢醫話題一轉。“對了,聽說你讓白雪凝住到你家?”

  行若捷沉默了一會兒,思索著怎麽跟錢醫說,卻沒想到錢醫卻接口。

  “你接CASE謹慎,白雪凝再美,跟你也是不一樣世界的人。記住,臥底就像演戲,千萬別入戲太深。你自己一個人住,現在又多了這個女人,要小心啊!”

  “……但……不是也有人說過,人生如戲嗎?”行若捷戲谑道,但爲了讓錢醫放心,他補了一句。“放心,我會分清楚的。”

  掛了電話,行若捷突然想到,如果白雪凝知道了自己深愛的男人,正是准備要背叛她的人,不曉得那雙水眸,又要流下多少眼淚?

  一想到白雪凝傷心難過、哭成淚人兒的樣子,行若捷就不忍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的時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一種幸福。

  他對自己露出了一撇苦笑。他居然會不自覺地同情起這個小太妹?他真的分清楚了嗎?

  從角落裏伸出一雙蓮足,踏在一塵不染的檀木地板上,落地無聲。

  幽暗的室內出現一抹鬼祟的人影──

  是的,她就是白雪凝。

  只見她如星的眼兒環視四周陌生的環境,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但再仔細一瞧,卻可發現她的水眸蒙眬,像是酒醉一般。

  她走起路來,也是一搖一擺,就像是在水中輕盈飄動的水母。

  渴……

  一陣陣熱氣從她的頸部竄了上來,熱得她想要一桶冰水冷靜自己的思緒。

  白雪凝從小就對酒精異常過敏,喝了些許的酒都會造成她酒後亂性,只見她杏眼蒙眬,雙頰绯紅,一心只想找水來喝。

  可惜她頭暈眼花,想繞到廚房卻老是找不著。

  嘩啦──

  有水聲?白雪凝靜下心來。既然屋內什麽人都沒有,那麽就順著水聲去找好了。

  摸摸索索,往裏面深入之後,發現聲音正是由左方傳來……

  白雪凝一路蛇行,向前奔去,映入眼簾的,正是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更衣間,還有一扇木門。

  也就在此時,溫泉特有的硫磺味跟水聲從木門後傳來,在木門旁邊有折疊整齊的男人衣物。

  他在……洗澡?

  嗯嗯……既然等一下就可以看到水源了,那她先來找十字架。

  半夢半醒的白雪凝快速地在衣物裏找尋目標物,可惜在她東翻西找一番之後,十字架並不在裏面。

  “ㄜ!”她打了一個飽喃。

  可惡!這圖夫果然狡猾……

  “你有時間來搜我的衣服,爲什麽不直接進來搜我的身?”

  就在白雪凝扼腕之際,木門內傳來行若捷富有磁性的嗓音。

  她不是說要回房休息嗎?

  行若捷將手機放在石岸上,懷疑這個小女人在動什麽歪腦筋。

  白雪凝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這男人!簡直跟野生動物沒兩樣──居然在木門隔間、水聲淅瀝之下,還可以感覺得出自己的接近?

  可惡!她白雪凝怎容得下被這個男人看輕?

  貝齒咬唇,她說什麽也不承認自己在偷翻他的衣物,因爲酒精纏身,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脫衣。

  “……你們男生這麽臭、這麽髒,我才不屑用手拿衣服呢!更何況你怎可能那麽大意把東西留在衣服裏?”白雪凝柔柔軟軟的嗓音飄來,像是棉花糖松軟。

  水聲淙淙,這陽明山上的房子充滿著一股撲朔迷離的暧昧。

  浴室的木門“刷”的一聲被推開,只見白雪凝白皙如雪的身子,只裹了一條浴巾,與他面對面──

  泡在溫泉裏的行若捷倒吸了一口氣,雖自己看過不少美女,可從來沒有一人會像白雪凝這般引人犯罪。

  而且,她到底在想什麽?他都快搞不清她的意圖了。

  這木門之後的浴池別有一番洞天,松樹盤踞,石塊堆砌,一個偌大的露天溫泉池就出現在眼前。

  “我剛剛不是在搜你的衣物,而是在脫衣服。”

  她,笑靥如花,秾纖合度的身子叫人心跳加速;白霧竄升,一時間白雪凝的微笑朦胧了起來。

  她的唇吐出致命的魔鬼誘惑。“現在我忙完了,介意再多一個人泡嗎?”

  不等他回答與否,只見白雪凝已經輕伸白細的蓮足踏入池中……

  以天爲幕,以地爲基,行若捷健美的身子泡在溫泉中,傍著石岸,構成一幅怡然自得的畫面。

  白雪凝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該闖入這自然的一幕,他的裸身令人心跳加速……但酒精衝昏了理智,她一時衝動,決定豁出去了。

  行若捷眼底閃過一絲有趣,沒想到她還真敢就這樣跟他泡在浴池裏,該說她太大膽了還是另有所圖?

  “你這房子真特別。一個傭人也沒有,卻有一座帝王般高級的溫泉。敢情你是因爲打造了奢華的溫泉以後,沒錢請傭人打點生活?”她天真的道。

  “人多嘴雜,不需要。”他微笑以對,面對她鬼靈精怪的小腦袋不敢輕忽。“這宅子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每當我需要放松的時候,就會躲到這兒來解放壓力。”

  “哦?你父母是怎樣的人?”她倒是開始對行若捷的身世起了好奇,不知道身爲朱雀幫的少主,他是如何長大的?

  “呃……我父親忙於幫派,母親是他的情婦之一……”

  他隨口胡謅了很普通的故事。好險,剛剛差點說出他父母早逝的真話。

  “母親思念父親過度,又不能獨占他一人,最後心情郁悶地病逝了。母親過世後,我父親就把我送往國外念書。”

  “原來是這樣……”白雪凝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的童年也有如此悲慘的回憶。

  “所以我討厭不能從一而終的感情。”

  他掬了一些水衝了衝自己的臉,水珠沾滿行若捷的發絲和俊臉,在這暧昧的環境之中更顯魅力。

  “我很失望我母親跟我父親的愛情……每次看到母親抑郁的模樣,都只會加深我對父親的恨。母親過世後,我簡直就跟孤兒沒什麽兩樣,父親忙他的幫派,我念我的書……他給我優渥的物質生活,但我卻只是個心靈貧乏的孤兒!”

  他的這番說辭讓白雪凝有了些許感動。

  兩個人都出身於黑道世家,白雪凝深知黑道男人的豪邁和多情,這樣的故事早就充斥於口耳流傳間;但從這男人的口中說出,卻令她頗爲同情。

  原來在惡魔的內心深處,居然也有這麽深情的一面。他對母親的愛,對父親的恨,都是那麽的強烈分明……

  行若捷苦笑了一下,看著有如黑幕的夜色,緩緩地說出自己編好的劇情。

  “我已經不知道我放下碩士學位回來是要做什麽?現在每天在家裏幾乎悶得發慌。會乖乖地聽父親的話回來,是因爲還愛他嗎?還是──”

  “你好可憐──”

  “咦?”

  只見白雪凝那雙蒙眬的雙眼,刹那間聚集了水氣,接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了豆大的眼淚。

  “……我想我的身世沒有這麽悲慘吧?”行若捷狐疑地看著眼前迅速掉淚的白雪凝。“如果你還要在我面前假哭的話,就省省你的眼淚吧!我可不吃這一套。”

  “才不是呢!我真的──呃!真的覺得你好可……呃!可憐──”白雪凝輕皺柳眉,雖然豔紅的檀口連連打嗝,水眸裏卻是一片同情的淚光。“你卻……你卻……啊!”

  “小心──”

  腳下一個失神,白雪凝一個仰頭失足,差點撞到身後的巖石!

  行若捷很快地向前摟住冒失的小女人,瞬間白雪凝特有的馨香就這麽傳來……

  溫泉的熱氣因爲兩人這番激烈的動作而起了陣陣白煙,水波不斷地打在緊緊相偎的兩人身上,這……並非白雪凝想要遺成的效果。

  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雪凝身上的那件浴巾因爲浸了水,有了重力,在猛然滑跤的同時,那件浴巾也跟著往下掉,她漂亮的身子就這麽呈現在滑潤的月光之下──

  行若捷倒抽了一口氣,這女人,要不是真的是不小心,那他就只能贊歎白雪凝真是太懂得演戲了!

  那賽雪的肌膚,高聳胸脯上的兩朵淡色花蕊,黑檀的發絲沾滿了晶瑩水滴,行若捷一瞬間將美景盡收眼底……

  “……你怎麽會如此冒失?難道你不怕你那麽漂亮的臉蛋,就這麽被我家的石頭給撞花了嗎?”

  他感覺到身體裏面冒出了一絲燥熱,懷中的女人叫他心煩意亂。

  “不怕!”她拍拍胸脯,打了一個嗝。“因爲……我知道你會接住我啊……”

  看到白雪凝那番誠摯閃亮的眼神,行若捷突然有了一股罪惡感。

  她其實頗爲善良天真。也許她防那些豬頭求婚者很有戒心,但面對需要幫助的、貧苦的孩子或是可憐的身世,卻一點也無招架之力。

  他隨口編的謊言,卻得到了她的信賴。

  不!他不能這樣想,錢醫提醒過他,他們兩個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但欺騙這樣善良的女子,好像又太……

  “你是在制造自己偷十字架的好機會嗎?”

  爲了隱藏自己這小小的罪惡感,行若捷故意拿起胸口的十字架,微笑地反問她。

  “你放心,我會把它顧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你有得手的機會。”

  “是嗎?你……爲什麽老是要把我想得這麽差勁?”她不是很清醒地埋怨著。

  這個小女人微紅的臉頰,惹火的胴體,就好像一顆成熟誘人的蘋果,溫泉底下的曼妙身材,叫行若捷忍不住想要一口將她吞下。

  “你答應搬進來這裏,不就是爲了要將十字架偷到手?”

  她柔軟又浮凸有致的身子依附在自己身上,著實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能假裝不在乎。

  “我……”她的紅唇裏迸出了一個單字,如星燦爛的雙眼裏,好似要冒出火來。

  無意識地,她將小手貼在他古銅色的胸口上,指間特有的柔滑觸感,再加上漂亮的小臉上那微醺的美豔,秋眸如星,他男性的欲火被她引燃。

  “你在玩火,女人。”

  行若捷聲音低沉地訴說著他的欲火,他的眸裏再也不是理智與冷酷的霜,他將白雪凝的一颦一笑都盡收眼底。

  “玩火?我想這邊說是玩水會比較洽當……”她不介意自己赤裸地貼在這個強壯的男人身上,她發現這樣肌膚相親的感覺還挺好的。

  下一秒的局勢完全逆轉,他寬闊溫暖的胸膛猛地貼緊她軟綿綿的胸脯;不僅如此,她的唇也再度受到他的占領──

  她昏了,沉了,因爲行若捷給她的吻並不是像白天那樣,帶著狂風暴雨般的懲罰意味,而是一種更爲深層的熱浪。

  她被這個俊美而高大的男人給壓制住了,他就像是一只蒼鷹,鉗制了柔弱的她,在他鐵一般的禁锢下接受熱吻……

  他的理智被這個女人給截斷了,剩下的只想交給熱情和原始欲望來主導。

  “你真是驅走我理智的魔鬼……”

  落下紅櫻點點,還不足以形容他對這個女子的渴望,他耳邊聽到的是她瑣碎的歎息和嬌吟,他沿著她的雪頸一路來到渾圓的美麗殿堂,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的欲望因她而碩壯,她的美好令他忘記了他原本應盡的職責──

  “嘶……呼……嘶……呼……”

  小臉安甯,呼吸規律,在他懷抱裏的小女人竟在這重要的時刻開始呼呼大睡──夢周公去也。

  這……道個女人居然可以在這個緊要關頭睡著?

  看著她宛若孩童的可愛睡臉,刹那間他欲火全滅。

  千萬不要入戲太深。

  猛然間,在行若捷的心裏響起了錢醫給自己的忠告。

  這女子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他真能夠在這場戲中全身而退,不帶走一絲劇中的情感嗎?

  想起了她剛才的一言一行,他第一次有了迷惘的感覺……

  再次看一看她天真無邪的睡臉,再看看自己未退的欲火,到底是誰欺負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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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49: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蟲鳴鳥叫,透明無瑕的落地窗外,冬陽從綠蔭中灑下點點金黃。

  位於陽明山的大宅裏,幹淨長型的餐桌上,擺滿了香氣四溢的各種餐點。

  金黃油條,酥脆煎餃,清粥小菜,香甜豆漿。

  牛角面包,培根漢堡,薯塊煎蛋,金黃橙汁。

  “早。”

  行若捷拉開了對面的椅子,若無其事地說了這句話,攤開早報。

  他俊美的臉孔在清晨陽光照耀之下,顯得英挺,看著早報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專注。

  相對於行若捷的神色自若,白雪凝的表情是一片迷惑恐懼。

  想不起來。

  怎麽樣也想不起來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餐桌另外一角,白雪凝手握刀叉,插進半熟的黃金荷包蛋裏,一雙美眸仍疑惑地看著對面悠遊自在的男人。

  她依稀記得自己走回了房間,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以下記憶自動刪除。

  小腦袋即使用力想,也擠不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一覺醒來是躺在自己的房間裏,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如何,但卻有證據在身。

  她全身只穿著一條出浴用的睡袍,她雪頸上紅斑點點,已經證明了昨天晚上的確有些事情改變了。

  大力地一口將流著黃金蛋液的荷包蛋送入口中,蛋香加上順滑的口感,白雪凝妒恨這麽好吃的東西,居然會是這個惡魔做出來的~~

  更可恨的是,這個惡魔昨晚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怎麽了?

行若捷雖然正看著報紙,但仍用換頁時的眼角余光,觀察著對面那個小女人的表情。

  只見這個小女人的俏臉變得好有趣,一下子鐵青一下子赤紅,活像生蝦被煮熟的過程。

  一個人住久了,什麽都要自己打點,他對自己練就的廚藝可是相當有信心,尤其他可是起了一個大早打理早餐。

  不曉得她喜歡什麽口味的早餐,所以就中西合並,面面俱到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誰知道這個小女人好像不太有食欲,難道……自己的廚藝變差了?

  “我吃飽了。”

  就在行若捷思索著白雪凝的心思的時候,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又,准備離席。

  “不合你的胃口?”

  他放下了報紙,雖然那張俊顔上沒有出現任何表情,可是一想起昨晚的事,他就覺得有些對不起這個小女人。

  “該死的合我的胃口!”她漾起甜美的笑容,隨即又變成了白眼瞪人。“不過你以爲你煮給豬吃的嗎?煮那麽多!想肥死我啊?”

  “你並不胖,抱起來有些瘦。”行若捷倒是很義正辭嚴地說了他的看法。“不過女人該有的,你一樣也沒少過,長得很好。”

  長得很……很好?

  白雪凝在聽到他這句話以後脹紅了臉,他到底怎麽知道的?

  她的模樣就像是一顆熟透的番茄,這個凶巴巴的小女人居然也會有害羞的時候?行若捷忍住了狂笑的衝動。

  “昨天……”她再也忍不往了,這件事情一定要問個明白。“昨天……昨天晚上……我有沒有……有沒有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

  “你也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嗎?”行若捷的黑眸看著眼前嬌小的女人,昨夜的春光又再度浮上心頭。

  “我先說明喔!”她瞪著他,語氣凶狠。“我對酒類一向抵抗力低,一旦吃到或喝到酒類的産品,就會完全變了一個人,所以昨天晚上如果我有對你做出任何事情、許下任何誓言,那都不算數喔!”

  他莞爾一笑,輕描淡寫地說:“放心,你也只是做了天下女人都會做的事情。”

  “什……什麽?”他笑得越暧昧,白雪凝就越緊張。

  “別提這些了,今天可是難得的星期日。”

  他低頭喝著咖啡,可卻沒有隱去他黑眸中的笑意。

  “你有要去哪兒嗎?我倒是可以當你一天的免費司機。”

  “……你?”這個笑盈盈的男人提出了邀約,她倒是有些害怕。

  “別擔心,我可不會像某人一樣擺個催淚彈傷人,還是……你怕了?”

  “誰說我怕了?”這個男人怎麽會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白雪凝連忙挺起胸膛。“我想去大賣場,耶誕節快到了,我資助的孤兒院裏的孩子們需要耶誕禮物,我要去給小朋友買東西去!”

  “好。那我們就去大賣場。”

  行若捷的目光閃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可這對白雪凝而言卻有些陌生,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有這麽溫柔的微笑,一時之間她竟然忘記了動作……

  發動引擎,兩個人坐上了行若捷的跑車,雖然他只跟她相處沒多久,但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個女孩子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一向獨來獨往慣了,臥底也沒有辦法跟其他人有太多的相處,就連他最好的朋友錢醫,也不能跟他交往過密,以免妨礙他辦案。

  一個人吃飽,全家都吃飽;一個人走,就不必擔心成爲別人的負擔。

  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居然會希望這個女孩子不要誤會自己……

  大概是自己寂寞過了頭吧!應該一下子就好起來的。

  就讓他暫時作作兩人世界的美夢吧!時間一到,他一定又會恢複以往冷酷的行若捷。

  對,他是行若捷,警界評價最高的臥底警察,辦案永遠無往不利……

  “來來來,新鮮的漁獲,今天早上才來的喔!來看看!三尾一百!”

  “産地直銷的新鮮水果,今天一斤四十元,保證甜喔──”

  大賣場裏擴音器的聲音此起彼落,各式各樣的商品火並熱賣中。

  推著購物車,兩個人面對琳琅滿目的商品,走馬看花,放松了心情。

  白雪凝也像個孩子般地,抱了許多玩具、童裝上車。

  “先生、太太,我們現在正在特賣羊肉爐簡易包喔!”

  推到食品區,只見一旁擺著香味四溢的羊肉爐料理,笑眯眯的店員走近白雪凝身邊。

  “我們這種料理包可是簡單易做,只要解凍煮開就可以食用喔!最適合小夫妻兩個人吃了!”

  “我……”老天爺!就連不明就裏的店員都誤以爲她是他的老婆?但他們關系實在複雜,也不好說明啊!“我……我不是他的……”

  “這種羊肉爐啊,裏面內含十幾種珍貴的中藥藥材,吃了以後保證老公晚上生龍活虎喔!”

  完全沒有看到滿臉通紅的白雪凝想要解釋什麽,只見熱心的店員歐巴桑暧昧地低聲私語。“買回去給你老公補一補,保證你每天恩愛又幸福!”

  “我……”

  恩……恩愛又幸福?白雪凝一聽到這樣的話,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辯駁,他們兩個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好啊,我們買一包回去。”只見他大手一伸,越過兩個女人,拿起了一包羊肉爐的簡易包。

  他帥氣地單手推著車,淡淡地說著:“走吧。”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就這麽拿起那包羊肉爐的料理往前走去。

  “嗳,你怎麽這麽好講話!”

  從後面追了上來的白雪凝倒是有些意見,紅著臉兒嘀咕地說:“這羊肉爐也不曉得好不好吃,就這麽買了啊?她還誤會我們兩個是夫妻呢!”

  “……我倒希望那個店員說的是真話。”

  “咦?”她沒聽錯吧?他剛剛說他希望那是真話?

  白雪凝看著他緩緩推車步入另外一頭的商品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不在眼前,她仍不能消化思考那一句話……

  他是她的未婚夫,名正言順的未婚夫,他講這話是理所當然的。

  突然間,她不知所措。

  她開始有些困惑這個男人的行徑,還有她心窩上的陣陣溫暖……

  但她真的能夠回應嗎?

  她多年來對任至一的感情除了信賴跟喜歡之外,好像沒有這個男人給予她的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她……究竟該選誰?

  一個是多年來陪伴身旁的管家,一個是突然闖入的欽定未婚夫……她選了誰,那麽被拋下的那一個呢?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走出了大賣場,所有事情在白雪凝的心中糾纏不清,就像是冬陽,說暖也無常。

  一滴、兩滴冬雨,從緩緩聚集的烏雲中慢慢地落下,最後成了聲勢壯大的冬雨……

  “下雨了!”她驚歎這冬雨來得如此突兀又寒冷。

  “沒關系,先用我的大衣遮雨,我們趕快跑到停車場那裏吧。”

  他將大衣撐成暫代的傘,她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著,只因他好聞的味道又再度入鼻,他們快步地奔到停車場的入口處……

  兩個人停在停車場前的小屋檐下,她窘迫地看著濕滑的路面,耳畔聽到他找鑰匙的聲音,一面安穩自己不該有的思緒。

  不成不成,怎會這樣?

  她應該要快點想辦法偷走十字架,這樣她才可以重獲自由……

  一瞬間,眼神瞄到了在停車場對面豪華旅館的出口處,居然見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影──

  “哎呀~~你好討厭喔!”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笑罵入耳,隨即聽到那擁著女人的男子出聲。“你討厭嗎?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反應的喔?”

  “你好壞!人家不來了~~記得要來人家的店捧場喔!”

嬌滴滴的女子看來經過一番打扮,雖是冬季,但卻不畏風寒,短裙下一雙誘人雙腿引人犯罪。

  “昨天不是去了嗎?你看我多聽話?來,給我再香一個!”

  一段看似親匿的對話,原本無可厚非;但若是這些對話出自任至一和另外一個陌生女子的口中,那就一點都不平常了。

  啪啦──

  那一瞬間,白雪凝手上的購物袋掉落,滿滿的禮物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發出了巨響,引人側目,也引來了任至一的目光。

  雨,冷冷地打在這尴尬的場面上。

  他手中攬的並非自己,他的微笑跟親吻也不是給自己的。

  白雪凝愣住了,她想要發出聲音卻梗在喉嚨裏;她想要向前追問卻雙腳無力,宛若樹蔓盤身,她站不住也拉不起……

  他跟別的女人這麽親密,從旅館裏面走出來,還說著甜言蜜語?那他跟她之間信誓旦旦的愛情呢?

  這是惡夢嗎?若真是惡夢一場,白雪凝真希望就這麽醒過來,然後笑自己夜長夢多──

  但這冬雨的嚴寒卻告訴自己這並非是夢。

  “小……小姐?”

  任至一也不可置信地看著就站在對面停車場出口的白雪凝以及行若捷,怎麽會這麽湊巧?

  “我們走。”

  她困難地發出了單音節,閉上了眼睛,殘酷的現實她甯可不要見到;再不走,她怕她軟弱的眼淚就要掉下來……

  “小姐,您聽我解釋──”

  任至一想要向前解釋,卻沒想到馬路上飛快疾駛的公車擋住了他的去路,等公車過去,白雪凝跟行若捷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怎麽了嘛?那個女人──”他身旁的女人不知道事態嚴重,還故意嬌嗔地說著:“你不是說你最愛我的咩?剛剛那個女人是怎麽一回事啊?”

  啪!

  她話還沒說完,只見任至一已經先甩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原本那溫和的模樣不見蹤影,換上的是一副狠毒的表情──

  “你……你怎麽打人啊?!”

  “打你是便宜你了!”只見任至一對原本緊摟在懷的女子大吼。“你現在馬上給我滾──”

  “神經病!”

  他不理會女子一邊離開一邊咒罵的聲音,只是扼腕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讓白雪凝見著自己的放蕩?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他苦心經營的形象完全毀於一旦,這原本趨於完美的計劃,現在因爲這樣的意外而搞砸?他可不要!

  他花了這麽久的心思,這三十億可是他長年在白家作牛作馬應得的。

  天幫不應該就此沒落,他可以讓白老大所創立的天幫加入新血,建立成黑道的第一大幫。

  但他沒有資格進入白家成爲乘龍快婿,只好先暫居管家地位……

  不行!

  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美夢在這個節骨眼上破碎。

  一不做二不休,只見他立刻撥起了手機,一條毒計頓時而生──

  “請幫我把緞帶遞過來。”

  白雪凝的語氣和緩,小臉上漾著一抹微笑,示意坐在窗旁的行若捷幫忙。

  今天是要將禮物送往孤兒院的日子,行若捷自告奮勇要充當她的司機,她正在客廳做最後的禮物打包。

  她沒事吧?

  從那天在停車場看到那突兀的一景,至今已過了兩個禮拜。

  平時她總是精力旺盛,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竊取他的十字架,但從那天後,她便沒有再靠近過他的身邊一步。

  白雪凝沉默了,她讓自己忙於包裝禮物上,一切好像都回歸正常……

  但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循的,例如:她每天一大清早起來的紅腫眼泡,或是用餐的分量越來越少。

  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在逞強。

  她……究竟要硬撐到什麽時候?

  紅瓦白牆,整齊的花木綠意盎然,定睛一看,只見幾株小灌木,被修剪成小雞、小羊的可愛模樣,將原本沉悶胡亂生長的樹木一下子表現出另外一種生趣。

  泛黃的拱型落地窗一排劃開,清爽的冬陽照在長廊上,一束溫暖的光芒暫時驅走了寒冷。

位於郊區的這間天主教孤兒院是白雪凝每月必來的地方,這裏的孩子受她的照顧頗多,無論是飲食起居或是教育方面,她都投入了相當大的心血。

  “白姊姊好~~”

  一張張可愛的小臉突然地映入眼前,齊聲問好的童語卻是那麽地真心。

  “你們好!”回應那些院童們的白雪凝,臉上帶著歡喜的笑容。“你們最近好不好啊?”

  “好~~”從院童們雀躍又稚嫩的回答裏,可以看出他們是多麽地喜歡白雪凝的造訪。

  “請幫我把禮物搬到屋裏,謝謝。”只見白雪凝在跟院童們談話的同時,也不忘客氣地叮咛身後的行若捷。

  行若捷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看著興高采烈地跟院童們互動的白雪凝,他自己的處境倒是有些小可憐。

  因爲他左手大包小包的禮物,右手提了一大串耶誕掛飾,回頭還要把在車上的禮物搬下來放進教堂裏面……這……白雪凝是把他當成奴工吧?

  不過,她失戀了,而且還是那麽多年的感情累積下來的打擊,想想也可憐,他便不多加抱怨了。

  正當他爲白雪凝感到同情之際,衣角傳來了微微的扯動。

  行若捷低下頭,只見一張清純的小臉怯生生地仰望自己。

  他很少跟孩子們有過互動,只得遞出一個僵硬的友善微笑。

  “你是白姊姊的男朋友厚?”小女孩牙牙學語的稚嫩聲音,卻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白姊姊從來沒有帶男生過來我們這邊,你不要害羞,格格格~~”

  看到行若捷沉默不語,小女孩早熟的發出笑聲,還裝大人地安慰行若捷。“我們喜歡白姊姊,你是她男朋友,我們都會喜歡你的!”

  “我……”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早熟嗎?這叫他怎麽回答啊?

  “欸!大家來幫白姊姊的男朋友搬東西!”

  只見那個小女孩很快地吆喝著其他院童,在她的一聲令下,其他院童們立刻飛奔過來。

  “什麽?白姊姊的男朋友?”

  “白姊姊有男朋友啦?”

  “我要看我要看……”

  所有的孩子都爭先恐後地要替行若捷拿東西,鼓噪起哄,這讓白雪凝傻了眼……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們不要瞎起哄!他絕對不是──”

  一瞬間,白雪凝高八度的宣誓讓所有情緒亢奮的孩子們都愣在原地,沒有想到一向在孩子面前,表現得氣質高雅宛若天使的白雪凝,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一張張稚氣的臉孔,還有一雙雙迷惑的眼睛,全都看向白雪凝。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冷冽的空氣,說出了她不想承認的事實。“我是被別人甩了……狠狠地甩了……我……沒有男朋友。”

  她什麽人也沒有了。

  極爲疼愛她的父親過世之後,白雪凝以爲這世上懂她、愛她的人,就只剩下任至一一人。

  她用盡所有的方法,就只是爲了要和任至一雙棲雙飛,可現在卻……

  我將此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在她努力地爭取幸福的同時,他卻跌進其他女子的溫柔鄉裏;他是她的唯一,但她卻不是他的唯一……

  最難過的時候,是連眼淚都會流不出來的。

  她只能在夜裏,躲在被窩裏哭。

  她不能回家,因爲一回家就必須跟任至一朝夕相處,她看到他,就無法原諒任至一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正式的承諾,頂多只是管家跟小姐的關系,她不能因爲他有了情人或是逢場作戲就開除他。

  她不能在衆人或是行若捷的面前流眼淚,因爲這是她曾經高喊要解除婚約,自以爲是真愛的男子,現在她落得這樣下場,若是再嚎啕大哭,那就只會被人瞧不起……

  “我的確不是你們白姊姊的男朋友!”

  就在白雪凝難過之際,行若捷的聲音突然出現,吸引了院童們的目光。“我是耶誕老人──”

  只見行若捷已經換上了那豔紅的耶誕老人服裝,白綿綿的假胡子遮去了他大半的俊容,肩上背著一大袋的禮物,右手拿著院童的名單。

  “想要禮物的人就快點來排隊唷!”

  “哇~~”孩子們的注意力全部被行若捷吸引了去,發出了歡呼聲,一擁而上!

  他……在幫自己圓場嗎?

  白雪凝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只見他開始打開了那一箱一箱的禮物,念出了上面的名字。

  莫非他了解她好強不願掉淚的難堪?

  看著行若捷這麽努力地替自己賣命演出,她好像……是不是應該對他的努力做另外一番評價?

  白雪凝困惑了……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路燈一盞盞地在寂寞的公路上努力展現光明,不讓黑夜籠罩大地。

  和善地告別了那群可愛的孩子,踏上歸途。

  行若捷的跑車內,兩人無話,整個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他一面握著方向盤,看著眼前的路況,心裏卻在乎著旁邊那個沉默不語的小女人。

  陪那些小孩子們又唱又玩了一天,很多孩提時代的回憶又湧上心頭,但這個小女人卻好像不太滿意自己今天的表現?還是她又想起了那個負心的任至一?

  莫非她還在難過?

  嗳……女人真難懂!

  路燈照進行進快速的車子裏,掛在行若捷胸口的那枚十字架閃著神秘的光澤。

  白雪凝偷偷地、慢慢地,用余角的眼光斜睨著在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爲什麽不說話?

  是因爲今天她在衆人面前大聲否認他不是她的男友,太不給他面子,所以生氣了?可是……可是明明他就不是她的男朋友啊!是老爸硬要替她配上的未婚夫……

  但他今天可是很稱職地幫自己做了一天的義工,任勞任怨,而且那樣犧牲色相的扮演可笑的耶誕老人。

  唉……男人真難懂!

  “我……”

  正當兩個人都想先主動開口說話的同時,卻都恰好對上對方想開口的場面。

  “我先說!”

  只見白雪凝先開口認錯,不讓行若捷有插口的余地。“謝謝你今天陪我來做義工……我真的很感謝你陪我來發放耶誕禮物!”

  “你……想說的只有這些?”

  天!他還以爲這個小女人一路上悶不吭聲,是因爲她還在爲失戀而難過!

  “是啊!因爲我覺得你今天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

  她眨著美眸,說出了心裏最真誠的話。“去年我一個人發禮物,忙得手忙腳亂……今年多虧有你幫忙……”

  “那沒什麽。”他淡淡地說道,下意識地摸著自己掛在胸口的銀色十字架。

  “幫助那些孤兒……是應該的,這個十字架,是我母親遺留下來的最後的耶誕禮物。”

  “是這樣……啊。”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提了一個不該提的事情,引發了他對去世親人的回憶。“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他的反應倒是比白雪凝來得自然。“人死不能複生,而我也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

  “人孤單不好。”白雪凝認真地安慰著他。“我相信每個人來到這世上一遭,都會遇上自己合適的另外一半。你也一定可以!”

  “搞不好你就是我合適的另一半呢?”行若捷斜眼瞄著她,唇邊一抹捉弄的微笑。

  適合他的人……是自己?

  她沉默了。

  真的是這樣嗎?因爲他就是自己命定的另一半,所以無論如何使盡心機,都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她想解除婚約跟任至一在一起,老天偏偏不綸她這條路走……

  ※      ※      ※

  該死!

  行若捷在心裏咒罵起自己的大意。

  他居然跟白雪凝透露了太多有關自己真實的往事,並且還若無其事地跟她挑逗。

  他明明知道她才剛失戀,還這般捉弄她……

  只是,內心那抹微酸,是爲何而來?

  駕車疾駛,就在這兩人心中各自盤算的情況下,很快地回到了陽明山的宅子前。

  “你先進去吧,我把車子開進去以後再進屋裏。”

  行若捷對白雪凝說道,但就在白雪凝一開車門的時候,只見一個異常的小紅光,就這麽瞄准了白雪凝的心口──

  “小心!”

  長期的武器訓練,行若捷的意識告訴自己,那就是紅外線的瞄准狙擊,他連忙將白雪凝再度拉進車內,迅速地關起車門,往後倒車。

  砰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在他的跑車周圍響起,沒料到居然會有人在他家附近伺機埋伏多時!

  “圖夫,這是怎麽一回事?”

  完全不明白剛剛那一場狙擊事件的白雪凝,蒼白著臉龐望著坐在旁邊的行若捷。“有人要暗殺你嗎?”

  “我不知道,搞不好人家是要殺我們兩個。”

  行若捷無法分神注意左肩那一陣陣痛,只是一面專注地看著後照鏡裏是否有追兵趕來,一面加快了車速,在無人的陽明山山路上奔馳疾駛。

  “你坐穩了,我要加速!”

  砰砰砰砰砰──

  再次響起連環槍聲,行若捷快速轉動方向盤,將車子的行駛方向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

  子彈瞬間穿破後面的擋風玻璃,刹那間冷風和殺氣一起灌入車內!

  白雪凝從來沒有實地遇上槍戰,當玻璃碎片敲落至椅上,冷風和槍聲都在在地提醒她,危險與死亡正在追逐著他們!

  “我……我打電話叫任至一派人來!”她匆忙地想要從提袋裏面拿出自己的手機。

  “不要打電話!”他制止她,這任至一原本就心存不良,白雪凝還傻裏傻氣地要打電話給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搞不好電話會被人監聽,內神通外鬼的人太多了!”

  他回憶著剛剛怵目驚心的那個紅點……是的,那抹紅點是瞄准了白雪凝,而不是自己。

  可是有誰要置白雪凝於死呢?她身上有三十億的價值,有誰那麽大膽要讓三十億泡湯?

  他的車速越來越快,終於平安地從山區脫離,混入紊亂的市區之中。

  氣氛越來越詭異,他的腦中理不清的頭緒太多。

  被打得破爛的跑車,直奔市區內一間不起眼的破舊公寓之後停下。

  “這裏是?”她看著眼前這棟破舊的公寓,發出了疑問。

  “這裏是我好朋友錢醫的藏身之所。”好冷,他怎麽覺得寒冷?

  “你等下去找他……他會幫……幫助你……”

  “那你呢?你不跟我上去?”

  路燈照耀之下,白雪凝這才發現行若捷的臉色慘白得不太正常。

  “我……”奇怪,他的視線怎麽開始模糊了?眼前那個小女人的臉孔看得不太清楚,是路燈太暗的關系嗎?

  “你的肩膀流血了!”白雪凝這才仔細地看到,他左邊的臂膀已經染滿了殷紅的鮮血!

  聽到白雪凝這麽說,他才發現了自己左肩上果真已經鮮血滿布。

  剛剛他覺得自己的左肩出現了劇痛,他爲保命來不及察看,終究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喂!你別閉上眼啊!”

  白雪凝的呼喚好像千裏遙遠,雖然他想要回應她,但只覺得一陣黑暗襲來,他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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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真是個惡夢一般的夜。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將昏迷的行若捷給半推半抱地弄下了車,就連前來應門的錢醫也被他們兩人給嚇住。

  那殷紅的血流在她的肩頭上,溫暖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在夢中,而是真的發生了可怕的槍擊事件。

  “他傷口很深,而且失血過多。”錢醫檢視著他不斷泅泅湧出的鮮血說道。

  “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白雪凝不顧自己身上滿身的汙血,神情激動地說道:“無論要多少錢,只要能夠救得了他,我都可以付!”

  “哦?”錢醫挑高了眉毛,這億萬富家女居然會爲老友這般付出?

  不過時間緊迫,他也無暇調侃白雪凝,他開始准備開刀用具。“不用,你只要不要怕血,過來當我的幫手就好。”

  “好!”

  她協助錢醫進行克難的手術,鮮血不停地湧出,擦拭再擦拭,縫補再縫補,白雪凝強忍住那血腥的畫面,完成了助手的工作。

  一夜奮戰,天空漸露魚肚白,這間外表看似不起眼的公寓,其實裏面別有洞天,錢醫讓出了一間小套房,充當病床。

  一盆冷水,粉色纖手不怕冷水凍人,扭幹了毛巾,再度放上手術完成的行若捷額上。

  暖黃燈光下,只見包紮好的行若捷,正靠在枕頭上熟睡了。

  俊俏的臉龐上有些許平日不曾見到的疲憊;那雙深邃眼眸此刻正閉著,濃眉微微蹙攏,這令身在一旁的白雪凝有些難過,是因傷口痛嗎?令他在睡夢中也緊蹙著……

  幸好他活過來了,否則──

  否則?

  突然間,她訝異自己的心情。

她不是還在爲失戀所苦?怎麽那種悲情的情緒,一下子全被這個男人平安活著的慶幸與快樂給取代?

  他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像是一株悄悄發芽的傑克魔豆一樣,盤住了她的心房……

  “你們究竟去招惹了什麽凶神惡煞?怎麽會把他傷成這樣?”

  錢醫拿下了口罩,歎了一口氣。“我這兒只能幫他動一些簡便克難的手術,子彈取出來了,不過他傷及動脈,失血過多,我這兒沒有O型血,怕他萬一……”

  “要輸血?”白雪凝眼神亮了起來,連忙急切地說道:“我是O型,我輸給他!”

  只要能夠救活他,什麽事她都願意做!

  “你……”錢醫再度對他倆的關系感到有趣了。

  道上傳聞的三十億天價極道未婚妻,居然肯爲行若捷出錢又輸血?難道在他不在的期間,他們兩個在陽明山上有了什麽樣的進展嗎?

  “你可別想歪了。”她看到錢醫的眼神立刻會意過來,連忙解釋。“我不過是想要還給他一個人情,什麽也沒有。”

  “是嗎?”錢醫的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一邊開始准備輸血用具,也不再與她多爭辯。

  他可是熟知自己老友的個性,若不是因爲特別有感情,他可是從來不曾將麻煩攬上身的。

  “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和他在一起只是爲了要解除婚約。”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追問,白雪凝斬釘截鐵地搬出了之前的理由。

  但她心裏清楚得很,要追她的那些男人們,誰會一大早就費盡心思替自己准備那麽豐盛的早餐?

  誰會任勞任怨地陪自己做了一天的義工,這麽不計形象地跟小孩玩耍?

  也只有這個每次都愛欺負她的大男人了。

  白雪凝很快地躺到隔壁床上去,准備讓錢醫輸血。

  可是如果只是爲了要還那一份恩情,她爲什麽會有這麽緊張的情緒?

  剛剛見到他倒下,血流如注的畫面,那種狂亂和心痛,是白雪凝從來沒有過的……

  “……雖然你那麽說,但我這個朋友可不是這麽想。”當針頭紮進白雪凝的皮膚之際,錢醫緩緩地說著。

  “什麽?”她不明白錢醫的弦外之意。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錢醫喃喃自語地說著。

  看白雪凝這副堅定的模樣,行若捷奪取芳心的機會有多少呢?

  “你先睡吧,我在這兒看著你們兩個,沒事的。”

  看著自己的血緩緩地流進了瓶中,一接觸到床,白雪凝這才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原來,自己也已經疲累不堪。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難道?

白雪凝太過疲累,連錢醫的話都還來不及消化,便已沉沉睡去。

  冬陽暖暖,日上三竿。

  行若捷只覺得自己好似作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夢裏面白雪凝白皙美麗的臉龐,總帶著著急的神色望著自己。

  他一向睡眠淺淺,也鮮少作夢,但夢中白雪凝的臉龐是如此清晰,他全身火熱,可只要見到白雪凝的臉龐,就立刻有了冰涼的感覺……

  “你醒了?”突然間錢醫的聲音出現在耳畔,讓他霎時回到了現實。

  “唔……”喉嚨幹澀,行若捷想要發出聲音,卻訝異喉嚨連要發出個單音節都是如此困難。

  “別亂動,你昨天晚上中彈了,我幫你連夜動了手術,現在你要好好休息。”錢醫連忙制止他,不讓他動作。

  中彈?

  行若捷的腦海中浮現了昨晚混亂的情況,在陽明山被追趕、槍擊,他帶著白雪凝一路來到市區找錢醫……

  “白雪凝人呢?”他沙啞急切地問著錢醫。

  “別擔心,她正在你隔壁床睡著呢!”錢醫沒好氣地笑罵道:“真是的,一起床不會問你的好朋友花了多少精力救你?居然問起女人來!”

  “她呢?她沒事吧?”她怎麽跟自己一樣躺在床上?莫非她也跟自己一樣被流彈波及?

  “沒事!你昨天晚上失血過多,若不是白雪凝恰好跟你血型一樣,慷慨捐血,你現在恐怕旱就半只腳踏入閻王殿了!”

  “她……輸血給我?”從錢醫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真是令行若捷有些吃驚。

  “對。很高興吧?”

  唉~~看到老友原本蒼白的臉色,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瞪大眼睛,就足以證明這個白雪凝在獨來獨往的行若捷心裏占有多大的分量了;不過,他實在不忍心老友馬上就要面臨失戀的痛楚。

  行若捷轉向了另外一邊,只看見白雪凝那張姣好的側臉正安靜地睡著,一頭漂亮的長發伴著完美的輪廓,小巧的鼻子裏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她……捐血給自己?

  她不是很討厭自己嗎?不是表現出一直想要快些跟自己取消婚約的模樣嗎?怎麽會捐血給他?

  他的心、他的身體,都流有她給他的血液。

  她的血混著他的,溫暖而有生命力地一起流過他身體裏的每一個地方……就好像他們兩個擁抱在一起一樣,再也不分你我。

  可惜他不是“他”。

  不是真的圖夫,不是她欽定的正牌未婚夫。

  如果熟睡的她知道自己跟她完全沒有關系,還是一個跟他們黑道對立的臥底警察,白雪凝還會這樣照顧著自己嗎?

  那一瞬間,他竟有些失落了。

  昨夜裏他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安危,只想著要怎樣才可以將白雪凝送往安全的地帶,只要她平安,那就好了,但現在……

  “我一直要你別入戲太深的。”

  錢醫搖搖頭,歎了長長的氣,仿佛早已頂料到他和白雪凝兩人的未來。

  “現在果真將麻煩帶上身,仇家找上門,你還掛了一身的彩。”

  如果──

  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那就好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出自己對她的情感。

  “我會全身而退的。”

  他躺在床上,不願意向好友承認他已經入戲太深。

  “但願如此。”

  錢醫起身,緩緩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我和朱雀幫已經談好價錢了,我會去南部替正牌的圖夫動手術,開刀加觀察大概要一個多月,我這間小套房就空下來給你們倆避風遮雨,暫且躲躲鋒頭。”

  “好的,謝謝。”

  行若捷緩緩地說了這一句話,小套房內又恢複了原來的安靜;可是他有預感,這下子兩個人的內心將會開始不平靜……

  另外一方面,在白家。

  “你這蠢蛋!”

  巨大的撞擊聲伴隨著怒吼,在安靜的白家響起,只見一個彪形大漢就這麽被撞倒在桌前。

  任至一卸下了原本溫柔穩重的模樣,換上的是一副怒氣衝衝的臉孔。

  “我叫你們到陽明山去射殺圖夫,不是要你們殺小姐,誰叫你們還沒看好就給我亂開槍?”

  “對不起,大哥。”只見被打的彪形大漢唯唯諾諾地,不敢吭聲。“當時……是因爲天色昏暗……我們沒有注意到小姐也在車上……”

  “沒有注意到也能算是理由嗎?”

  任至一氣瘋了,青筋爆出,不顧形象地又踹又踢眼前失誤的下屬。

  “你知道你的一個失誤,很有可能會讓三十億全部泡湯嗎?死了那個圖夫也還好,最怕的是死了圖夫還要拖小姐一起下去見閻王!”

  他怎能讓他好不容易到了嘴邊的肥肉有了半點閃失?

  任至一可是在白家忍辱負重多年,得到了白家上上下下多少信任,這溫和穩重的面具戴了這麽多年,有誰會想到他才是真的圖謀不軌?

  他很早就一面讓白雪凝對自己産生好感,一面鏟除異己,費盡心機差人在國外制造車禍,讓圖夫回不了國來結婚。

  沒想到這圖夫宛如九命怪貓,居然沒有死掉,還跑回國來要跟白雪凝成親!

  更糟的是,他尋花問柳的過程被原本很相信他的白雪凝看到,這對他整個計劃更是雪上加霜……

  “我絕不能讓我的計劃功虧一篑。”

  任至一的臉孔在燈光下顯得陰沉不已,雙眼中露出貪婪的光芒。

  “制造了車禍,殺掉了公海那些遊艇上的人馬,事情都已經做到這個田地了,說什麽我也不能放棄──”

  “老大,我聽說朱雀幫有消息傳出。”其中一人鬥膽進言,往前一步跟任至一私語。“朱雀幫裏面有人傳出,當日在晚宴上的圖夫不是真的‘圖夫’。”

  “是真的嗎?”任至一聽到了這個訊息,眉毛一揚,有了些許興趣。

  “是的,好像裏面另有玄機……”

  唏唏蘇蘇的耳語漸起,天空出現魚肚白,但白家卻仍然籠罩在一片諜對諜的氣氛當中……

  咚咚……咚咚咚!

  窗明凡淨,外頭是一片暖冬和諧的安甯,但在小小的套房裏面,廚房裏傳來了不怎麽規律的切菜聲。

  “你真的沒問題嗎?”

  躺在床上休息的行若捷,忍不住擡高了音量,問著在廚房裏面奮戰的白雪凝。

  “沒問題的!你乖乖休息,我這裏快要成功──哇──”話都還沒說完,只見又是一個“铿锵”響的碗碟掉落聲,遮去了白雪凝的保證。

  這個小女人,行不行啊?

  行若捷雖然人睡在床上,但心思早就飄向了廚房裏的白雪凝。

  她一看就知道是不會做家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但現在卻要負起照顧他這個病人的職責,這也太爲難她了……

但一想到她輸血給他,還爲他煮粥的模樣,行若捷就覺得一股暖意緩緩湧上心頭。

  從過去以來就一直是一個人,很少有人會記得他或是替他做一些事情的。記憶中除了早逝的母親曾替他熬過粥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的人會替行若捷做飯。

  不過,她剛剛傳來的聲音,怎麽會帶著一絲鼻音呢?好像哭過的樣子……

  是她不甘心做飯還是手被切到了?

  反正他經過這些天來的療養,傷勢也好多了,總而言之,還是去看一下正在廚房奮戰的小女人吧!

  ※      ※      ※

  從進了廚房以後,白雪凝的小手就從來沒有停過。

  咚咚……嗚!

  嗚……咚咚咚!

  嗚嗚嗚~~

  漂亮的水眸此刻可是不由自主地氾濫成災,小手裏的菜刀險些要握不住,這個洋蔥,如此可惡,害她剁也不是,剝也不是!

  熱騰騰的粥,咕噜咕噜地在爐子上用小火慢熬著,可怎樣也搞不定這洋蔥拌馬鈴薯的配菜,柔順的青絲原本用一條白色的緞帶系著,現在已經散亂了,但她忙得無暇去撥弄整齊。

  錢醫配給他們的小套房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就連冰箱裏也塞了滿滿的食材。

  她記得小時候要是生病了,廚師們都會煮這道菜給她配粥吃;她的手藝窘迫得緊,印象裏只有這兩道菜還比較簡單些。

  可雖然粥是熬著了,但卻拿洋蔥一個頭兩個大,只見她淚眼汪汪,手裏忙忙,這下子要怎麽交代?床上還躺著一個病人呢!

  她不免又是苦笑,她一直以爲自己煮的第一道菜會給自己最深愛的任至一品嘗,卻沒想到會是讓圖夫先吃……

  莫非……在自己的心中,圖夫的地位已經超過了自己那段褪色的愛情?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與圖夫共同經曆的一切,不斷地在她腦海裏回想……

  “洋蔥怎麽會是這樣切的呢?”就在她這般天人交戰的同時,只聽到行若捷的聲音緩緩地從身後傳來。

  “你……你怎麽爬起來了,快回去躺下!”

  回過頭來看到這個高頭大馬的英俊男人居然爬了起來,詫異她笨拙的刀法,白雪凝小小的臉兒乍紅,連忙收起那些想像。

  “我好多了,你別擔心。”行若捷忍住眼睛想流淚的反應,緩緩靠近這個渾身洋蔥味的小女人。“你想做什麽東西?”

  “雞蛋粥跟洋蔥拌馬钤薯。”她揉了揉鼻子,小巧的鼻和眼兒都泛上一層紅。

  奇怪,他靠過來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的心居然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厲害。

  “每次我要是生病的時候,家裏的廚師都是這麽做給我吃的。吃洋蔥對身體好……所以我……”

  這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居然會洗手做羹湯?突然間行若捷有一種想要擁抱她的感動。

  這樣的相處方式好像是……夫妻啊。

  他單手拿起一個小盆,裏面盛滿了水,溫柔地轉過來告訴白雪凝。“……你把左手借我。”

  他和她站得極近,一顆洋蔥被丟進了小盆裏,他用手先撕掉了外層褐色的表皮。

  “洋蔥不能這麽切的,會刺激流淚的。”他溫柔的聲音緩緩地進了耳,像是和藹的老師。“要盡量在水中剝去褐色的外皮,然後對半切開……”

  他用右手剝皮,她用左手固定水裏的洋蔥,在水中剝著洋蔥,她不再流淚了。

  “懂了嗎?這樣處理洋蔥才行。”他的話和因剝洋蔥的動作而更爲接近的身體,暖暖地一起讓白雪凝感受……

  “真的耶……”白雪凝像個孩子,擡起頭來高興地說著:“你好厲害喔!怎會知道這麽棒的點子?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

  她的小臉和她的呼吸,在擡起頭的瞬間跟他的下巴貼得極近,兩個人無意間形成了接吻的預備姿勢……

  她,那馥郁的身子貼得他好近,近到像是要燒著他心裏好不容易平息理清的情絲,他想起了在溫泉裏看到的姣好胴體,好似再度聞到欲燃的味道

  他,俊美的臉龐如此靠近,這些天來的病痛讓他沒時間刮胡子,原本刀刻般漂亮的下巴長出了青色點點胡渣,一頭睡亂的發,還有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黑眸,她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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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50: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吱噜吱噜……

  “粥、粥滾了!”

  這暧昧與心跳交接的時刻,被爐子上沸騰的粥打斷。

  回過神來的白雪凝連忙轉身過去,將爐上的雞蛋粥小心端起,再低下頭去准備關火──

  “小心你的頭發!”

  就在白雪凝低頭彎腰想關火時,卻沒發現從發梢上脫落的緞帶,剛好一端落在瓦斯爐上。

  “啊!”

  白雪凝發出慘叫,連忙將粥放好之後迅速從爐上拿起緞帶,將它拿到水龍頭下衝洗,但爲時已晚,只見她白色的緞帶,已經有一半遭到祝融的眷顧。

  “怎麽……怎麽會這樣……”白雪凝的小臉垮了下來,她看著那半截的緞帶,心裏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下次小心點就行了。用橡皮筋或其他帶子綁頭發吧?”他低聲地說著。

真該死,自己再要跟這個小女人這樣單獨相處下去的話,不曉得他會對她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剛剛的氣氛實在太暧昧,他差點要將她摟入懷中,盡情吸吮著她的芳津……

  “這不是綁不綁頭發的問題……”白雪凝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裏面還透著一股濃濃的情緒,細瘦的肩頭也垮了下來。

  “這緞帶是至一在我十五歲那一年替我買的生日禮物。”

  至一?

  聽到白雪凝這麽自責的說法,行若捷剛剛那種激昂的情緒立刻冷了下來,心裏泛起一波波的酸楚。

這男人居然可以這樣緊緊抓住她的心?叫她連一條發帶毀了都要自責不已?

  “我……我太笨了!”她白淨的臉上又出現了一抹苦笑,柳眉細細地糾結了起來。

  此刻她的心中有許多感觸,沒有察覺到身旁行若捷的感受,自顧自地說著:“我用這條發帶好多年了,卻沒想到毀於我的笨手笨腳之中……”

  她真的太笨手笨腳了!

  無論是對這條發帶,或是對自己的感情……

  她竟被任至一蒙騙在谷底這麽久,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因自己而中彈,她想她不會這麽快清醒……

  原來,一個人要到生死關頭才看得清楚所有的感覺、到底愛的是誰。

  聽著她的喃喃自語,行若捷的心被狠狠扯痛了。

  愛情──最殘忍的一件事之一,便是在苦戀自己的人面前,訴說自己褪色愛情的故事情節。

  “有時候你眼前所看到的,遠不及你被隱瞞的。”行若捷冷冷地道。

  她這麽深愛那個心懷不軌的男人,那她又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既然如此想念你那個出軌的管家,爲什麽不在我中彈的時候將十字架偷走?你大可不必管昏迷的我,大大方方地將我胸前的十字架偷走,回到你安穩的白家,恢複你的自由之身啊?”

  “我不是那樣的小人!”

  老天!難道這麽多天以來他還沒有看清楚她的心意嗎?難道他還以爲她在乎的是那個負心的任至一?

  白雪凝放下了手邊的發帶,直視著行若捷。“這是一場賭局,我不能在你危難的時候趁火打劫,更何況我已經……”

  白雪凝說不上話,一時之間這個男人替自己做的事情曆曆在目。

  一開始只是想要逃離圖夫這個男人,卻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多措手不及的事件。她好像在這些事件裏面慢慢地去剝開這男人的神秘面紗,就像多瓣有刺的玫瑰,她一點一滴地發現有刺的他,並不如以往那些求婚的男人一樣膚淺……

  是的,她開始慢慢地對他累積起喜歡的情愫。

  但要怎麽告訴他……她已經慢慢地可以接受他了?

  更何況這個男人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他“喜歡”或是“愛”著她!

  看著沉默不語的白雪凝,行若捷只覺得心裏的苦越來越令他不是滋味。

  她──就這麽討厭自己?討厭到連要留在他身邊的理由都想不出來?

  “……難道除了因爲我傷還沒好,不能偷走十字架之外,你就沒有留在我身邊的理由了嗎?”行若捷迸出了這一句話,唇邊泛著無奈的苦笑。

  什麽?

  白雪凝乍聽此言,看著眼前的行若捷,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什麽意思?

  ※      ※      ※

  這一夜,好難睡。

  行若捷在床上翻來覆去,身爲警察和面對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愛戀,內心交戰著。

  他愛上了白雪凝,這原本不該摻雜的情緒,令他第一次覺得任務棘手難熬;她就睡在房間另外一端的床上,但這短短的距離卻似鴻溝怎麽也跨不過。

  這一夜,好難言。

  白雪凝手中拿著半截發帶,對躺在另外一端的男人白天所說的話感到有些煩腦。

  她與他的賭局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單純,她要怎麽告訴他,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可是他又沒有開口說過他喜歡她……

  “哈……哈啾!”

  鳴~~這錢醫留下來的被子怎麽這麽單薄啊?害她噴嚏連連,只覺得冷風在自己的周圍肆虐,叫她冷得直打哆嗦。

  “哈……哈啾!”第二個噴嚏聲再度響起。

  白雪凝小小的噴嚏聲,聽在行若捷的心裏有些心疼。

  她……感冒了嗎?這麽薄的被子,也難怪她會噴嚏連連……

  猛然間,白雪凝感覺到多了一層暖暖的被子蓋住了發抖的自己,她連忙轉頭,只見睡在另外一床的行若捷站了起身,將自己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小心著涼了。”行若捷只是淡淡地簡短說完,便又自己躺回了床上。

  “那你呢?”這被子有著他特有的男性氣息,還有他殘留在被子上的暖暖體溫。

  “我沒關系。”只是他說什麽也不想看見她受凍傷風的樣子。

  白雪凝心頭一陣感動,他對她真的好好。

  “不、不用了!你受傷了,如果沒蓋被子睡覺不好。”白雪凝連忙爬起來,將被子還給他說道:“我可能只是過敏,沒事的!”

  “不行!你打噴嚏了!”

  這女人怎麽這麽頑固?他看到她紅通通的鼻子……老天,她那麽單薄,還要逞強什麽?他可不希望她感冒了。

  “你受傷了!”這男人怎麽那麽固執?她看到他肩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這時保命要緊,不需要再裝大男人啊!“我怎麽可以跟你搶被子?我不要你再傷口惡化了!”

  “那不然我們被子疊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取暖算了?”

  “這……”跟他共枕?

  “怎麽?你不敢?”他挑釁地問著,幽暗的燈光下,那張臉孔顯得有些魅惑。

  “誰、誰說我不敢?”她賭氣,最討厭人家說她不敢接受挑戰。

  兩條被子蓋上身,小小的一張床上擠了兩個人,雖然變溫暖了,但也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情緒。

  她誘人的發香是那麽地叫人心跳加速,她纖細的身子他是熟悉的,他強忍著浮動的心思繼續背對著她睡。

  行若捷開始後悔自己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協議來虐待自己,他腦中已經有了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他就睡在自己的背後,那勻稱而濃厚的規律呼吸聲,還有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這些都是她曾經體驗過的;如果她答應了這門親事,他就是她的丈夫,這樣共榻而眠是理所當然……

  心頭小鹿亂撞,這個男人害她有了不該有的幻想,她什麽時候開始意志薄弱了?決定答應這樁自始至終根本違反她意願的親事?

  可是這個男人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叫她心煩意亂……

  “嗯……”她檀口發出呻吟,雖然陽光紮眼,但溫暖的被窩讓她捨不得起身。

  “醒了?”

  行若捷的聲音緩緩地送入耳中,好近、好近,她甚至可以聞得到他肩膀上的藥味……

  她緩緩地眨了眨眼,一開眼,只見行若捷那張俊臉的大特寫就在眼前──

  “啊──”一清醒,她才發現自己什麽時候從背對著行若捷的睡姿,變成了投入他的懷裏?她連忙掙脫了他的懷抱!

  “緊張什麽?”她一清醒便躲得遠遠的,這個舉動叫他有一點受傷。

  “我……我不習慣跟你這麽接近。”天啊!她居然在他的懷裏呼呼大睡?

  “昨天你明明自己喊冷,我才好心摟著你睡覺耶!”

  “是……是這樣嗎?”

  冬日陽光透過窗戶上灑在剛睡醒的白雪凝身上,那一頭青絲泛著柔順的烏亮光芒,雪白的肌膚上有著動人的紅暈,睡眼惺忪的眸子更顯得嬌豔欲滴。

  她是這麽地美麗,那身子在昨夜裏可是緊緊靠著自己取暖,那玲珑的曲隸圳他整夜難耐。

  他多希望可以這麽長長久久抱著她入眠,但現實對他非常殘忍,讓他可以靠近她的身卻不能得到她的心……

  “我出去買新的被子,這太單薄了。”他轉移注意力,拿起掛在門旁的外套就要出門。“整天悶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也想順便透透氣。”

  “那我跟你去!”這個小女人倒是很堅持自己的意見。“你受傷了,我保護你!”

  “你保護我?”

  行若捷第一次聽到白雪凝口中說出這樣傻氣的話,她連飯都做不好耶,居然說要保護他?心裏霎時有些好笑但又感到溫馨,不免莞爾。

  她真是個漂亮又傻氣的小女人。

  如果,自己不是這樣的身分,如果,她不是那樣的身分,那該有多好?他便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她談戀愛……

  “笑什麽?總之我就是要跟你出去!”

  她第一次見到行若捷的笑容,不知怎麽地,心跳居然快了一拍。

  這男人笑起來竟會這麽有魅力,男子氣概中帶著一股孩子氣,叫她不知所措。

  “……我可不想一直欠你人情,被你保護得那麽好!”

  這種心跳,還有他懷裏的溫度,都叫她坐立難安啊……

  “你等等喔!我刷個牙,馬上就出來!”她一邊囑咐著他,一邊往浴室奔去。

  白雪凝帶著紊亂的思緒胡亂地刷好牙,洗好臉,立刻匆忙地衝出門外。

  “我來了──”她打開門,卻發現屋內早就沒有行若捷的身影。

  “圖夫!”她衝往樓下,一面著急地梭巡他的身影,但這巷弄間卻看不到她熟悉的高大背影……

  他就這麽拋下她一個人去買棉被?他的肩膀還受著傷呢!

  她擔心他的傷勢,擔心他如果一個人出去萬一又受到奇襲,這一次醫生不在,她該怎麽去處理?

  “雪凝!”就在她慌張的時候,行若捷的呼喚聲突然響起。

  晨光之下,行若捷的身影染上了一層清新的氣息,完全不曉得這個小女人慌張的情緒。

  “手心攤開。”

  他笑盈盈地對她說著,白雪凝思緒紊亂,乖乖地打開了掌心,這一打開,仿佛就連自己最後的心防也跟著撤去……

  只見從他大掌裏滑落一條淡粉紅的發帶,柔軟而細長地躺在她攤開的掌心之中。

  “這是……”白雪凝的掌心之中,承接的不只是他傳來的溫度,還有他千言萬語化成的無言柔情。

  “你該有新的發帶了。”

  他的聲音柔柔地傳來,黑色的雙眸仔細地梭巡白雪凝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剛剛在攤子前站了老半天,他認爲這條發帶跟她最爲搭配,不知道她是否喜歡?

  他……什麽時候替自己買了發帶?就在自己爲了找他心慌意亂的時候,這男人卻已心思細膩地替自己什麽事情都打點好了……

  “你……你居然是去買發帶……”

  她心頭情緒澎湃,既是高興又不知爲何想哭,一顆擔憂他的心終於放開。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去買棉被的時候被暗算嗎?你一聲不響地跑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你說要跟我一起去,我當然會等你啊。”他不解她怎會如此緊張?“只不過我剛好看到對街有發飾的攤子,所以我先去買,正准備上樓,你就站在巷口了……”

  他走近她。“把頭發绾起來吧?”沒有表情的小女人叫行若捷更難猜測她的心思。

  “……你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她該接受這條帶子嗎?白雪凝又非木頭,自然知道行若捷的意思。

  “那條發帶燒壞了,恰好這附近有賣發飾的攤子,所以我買新的給你,這樣而已。”她不喜歡嗎?行若捷的眉頭皺了一下。

  “你愛我嗎?”

  她鼓起勇氣來問這一句話,因爲她發現……她好愛他啊!

  “雖然這件婚事是我父親決定的,但我不希望你也是奉命成婚……”

  砰──

  行若捷還來不及回話,突然間一聲槍響讓兩個人都措手不及──

  所有的動作在白雪凝的眼中看來,好像成了電影裏面慢格的動作,那子彈確實命中行若捷的頸項之間,行若捷在槍響之後一秒、兩秒,往後落地……

  “不,”白雪凝尖叫了出來。

  怎麽會突然有人襲擊?她想要伸手將行若捷扶起,卻被身後一雙強壯的手臂給架開。

  “小姐!別碰他!我們走!”

  就在白雪凝被架開的同時,突然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至一?”她回頭,只見那架著自己的人就是她酋深深信任的任至一!

  就在這突兀的當下,從另一方快速停下了一台黑色轎車。

  “小姐,我們快上車,我到車上再跟你解釋!”

  任至一強行要將白雪凝帶走,但白雪凝拚命掙紮。

  “爲什麽不能碰他?他中彈了!”

  “他是臥底警察啊!他一直勾引你只是想要拐你上當,好供出天幫的內幕!”

  “什麽?!”

  任至一沒讓白雪凝有思考的機會,她還來不及問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便粗魯地將白雪凝推上車,揚長而去!

  他……是臥底警察?

  一切都是假的?

  他對她的關心呢?

  她的腦中突然出現了好多好多的疑問,一時之間,白雪凝覺得心裏好像被挖去一大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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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 23:50: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坐上車的白雪凝想要回頭看行若捷的身影,卻被任至一摟在懷中,遮去了視線……

  “謝天謝地,你果然在這裏!”任至一超乎尋常地大膽,將她擁入懷中。“小姐你還好嗎?你深陷虎穴,失去聯絡,害我們大家上天下海地找你,找得都急死了!”

  “你放開我!”白雪凝連忙掙脫他的懷抱。被他抱在懷裏,叫她惡心地想抗拒。

  他怎樣了?他是那樣突然地倒了下來啊!狂湧上來的焦急和悲傷快將她淹沒,她實在無法去想他是不是真的騙了她的這件事。

  “不要去管他了,我想弟兄們會處理。”任至一向她保證。“爲了你的安全,這些人都交給下面的人去料理就好了,你不需要操心。對了,根據我們的情報資料顯示,真正的圖夫現在已經陷入了昏迷,離死期不遠。”

  “弟兄?我們家怎麽會有弟兄?幫派已經解散這麽多年了,你哪來的一票人啊?”她開始起疑。

  “小姐,你身處險境,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用心嗎?”

任至一想要模糊焦點,他握住了白雪凝的雙手,深情地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不是動用到黑道的力量,我要怎麽把你救出來呢?還有……我希望小姐能諒解,那天我跟那個女人……實在是因爲我太思念小姐了,又見不到你,只好先將她當作你的代替品……”

  陰暗的車內,任至一的臉龐看來陰沉不定,他握住白雪凝的手勁有一種說不出的冷酷。

  他現在什麽也不怕了!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他得到白家的一切。

  正牌未婚夫離死期不遠,警方派來的行若捷也已經輕松解決;什麽都不必擔憂了──無論是美麗的白雪凝或是她身上所掌握的瑞士銀行密碼,都是他的!

  他要這三十億穩穩當當地進到自己的口袋裏。

  “你說這是什麽話?”

  她不曾看過任至一出現過這種表情,這種話聽起來太過惡心也太過牽強,她掙脫了他的手,用力扳著車門。

  “我要下車!我要去看看他傷勢怎樣!就算他是警察,你們先開槍不是更洗不清我的罪嫌?”

  “想下車?”

  任至一就像老鷹撲小雞一樣地抓住了白雪凝的手,力道之大,令她的皓腕上立刻出現了紅色的指印。

  “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更何況我絕不能讓三十億落入警方的手中!”

  他的這一席話,讓白雪凝身體裏面的血液在一瞬間冰凍了起來。

  有時候你眼前所看到的,遠不及你被隱瞞的。

  猛然間,白雪凝想起了行若捷告訴自己的話。眼前的這個任至一,跟她以往所認識的任至一,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你不是喜歡我嗎?”

  任至一將她逼到車廂角落,一雙眼裏只看得到貪婪卻看不到愛情的存在。

他的指尖觸著她的粉頰,慢慢地往下移動,來到那串鎖住密碼刺青的鑽石鎖鏈上。

  “現在的結局不是很棒?你的未婚夫快要死了,警察那邊也被我們解決了,剩下來的再也沒有人會去阻擋你去追尋自己的路了,不是嗎?”

  “放開我!好惡心!你跟別的女人上床,就別再說什麽狡猾的謊言來辯解!”她怒斥道。

  這個男人的手指就跟他的心一樣冰冷!這麽多年下來,她居然沒有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她好蠢……

  “唷?生氣了?”任至一的唇畔泛起了猥亵的笑容。“我記得你不是暗戀我很久了嗎?”

  他故意挑逗著臉色鐵青的白雪凝,那指頭再度挑起她細長的黑發,將它湊至自已的鼻尖細聞。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你的管家替你完成了所有的願望,替你將障礙完全鏟除幹淨,剩下的就只要等你欽點我,把你頸間的鑽石鎖鏈解下,知道密碼以後開啓銀行的帳戶,我們就可以雙宿雙飛!”

  “誰要跟你雙宿雙飛?”她憤憤地呸了一口,恰好吐在任至一那張微笑的臉上。“你原來也不過跟那些男人一樣,只是想著我父親留給我的錢罷了!”

  白雪凝呸在任至一的臉上,他原本憤怒變臉,但隨即又轉爲和緩。

  “你要這麽想也好,不過至少我不像那些來路不明的臭男人那樣讓你不安。我的一切你可是了若指掌,不是嗎?更何況跟我結婚不是你最大的夢想嗎?”

  “我對你了若指掌?”白雪凝苦笑了起來,一雙美眸怒瞪著眼前的任至一。“我若真的對你這麽了解,我又怎麽會瞎了眼愛上你?一個虛情假意、裝模作樣的下三濫!”

  “下三濫?!”他眯起了眼睛,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下巴,禁止她再說出任何辱罵他的話。“我對你可是已經仁至義盡了,誰能夠做這麽久的奴才還低聲下氣?我也不過只是拿回我可以拿的!”

  “那原本就是我的家産!我父親留給我的!你憑什麽觊觎它?”

  她在他的大掌下掙紮,心寒到了極點,她不認爲她還有什麽逃脫的機會了,但只求老天爺讓她深愛的男人好好活著……

  “憑我認爲我可以掌管白老大一手打下來的天下!”

  他的手勁更緊了,力道大得讓白雪凝幾乎快要失去呼吸的能力,任至一的眼裏冒出了貪婪的怒火。“不要笑捧人家大牙了!明明幹得好好的,何必要收山?要一個蠢富家女將一切終結、歸於平淡,倒不如讓我來替你們發揚光大!”

  “你……”她視線模糊,看不見他慷慨激昂的演說,氧氣越來越少,她抵抗他的能力越來越弱。

  “老大,別掐死她。”坐在前座駕駛的屬下提醒激動的任至一。

  “我知道。我還得解開她脖子上的鎖,看看密碼到底是什麽。”任至一松開了她,但隨即補上了一拳。

  “……在此之前,你先好好地睡一覺吧,你總是有把我惹毛的天賦。”

  白雪凝的視線模糊,肚子上猛然挨了任至一一記暗拳,劇痛讓她失去了原有的意識……

  寒風冷冷地環伺在她的周圍,不但冷,而且寒到骨裏變成了一種刺痛。

  白雪凝最早有意識是聽到了冬風怒吼的聲音,最後聞到了雨混著泥土的芳香味。

  一開眼,只見天色已晚,風雨交加,半掩的落地窗外,陣陣寒風就是從那兒吹來,凍醒了她。

腹部的疼痛仍然劇烈,她皺起了柳眉,想要爬起身……結果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醒了嗎?”任至一的聲音再度傳來,她往上擡頭,恰好看到了他醜陋的笑臉。

  “你!”她咬牙切齒,想跟他拚命,無奈繩索上身,只能怒瞪他卻不能做任何事情!

  “幹麽一醒來就這麽激動?”

  任至一走向前去,輕浮地擡起了她的下巴,面露憐惜地說著:“看到你這樣受折磨我也不忍心啊……如果你可以乖乖配合我,把密碼說出來,或是告訴我鑰匙在哪裏,好讓我把你脖子上的鎖鏈打開;這樣皆大歡喜,你一樣可以過你的大小姐生活,我則幫你把天幫再度發揚光大,這不是很好嗎?”

  “幫我再度發揚光大,還是要幫我把三十億加速花光?”她冷笑,嫌惡這個男人的一切是如此肮髒,而自己居然還相信他這麽久。

  “隨便你怎麽想都好。”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再度坐回了自己舒服的椅子上,此刻白雪凝才發現她身處在自己的家裏。

  “只要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切都好說。”

  “你帶我回家的用意是什麽?”她心寒地說出自己最壞的猜測。“莫非你連白家的上上下下都控制住了?”

  “說得好,真聰明,這家明裏你當家,實際上從白老大過世之後,你熱心於慈善事業的同時,我已經深入你家的核心之中,長老都沒勢力了,暗裏我是當家。”

  他鼓掌贊許她的聰明,不過很快地便說:“現在請你說出你的密碼,否則我就要動粗了!”

  “我就算人頭落地,也不會讓你這個狗賊知道密碼!”

  她真是蠢到極點了!當她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成爲自由之身的同時,他居然已經將魔爪高高升起,將她所擁有的一切完全接收。

  是的,就像行若捷所說的那樣,她是個傻瓜,是個不折不扣不曾經曆過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她所以爲是真的、是好的人,結果卻是這樣欺瞞她,只因爲她背後那三十億附帶的價值。

  那些過往的情愛,也不過是另外一個惡夢,現在夢醒了,而白雪凝正要嘗著失去一切的痛楚。

  現在她什麽也沒有了,一切都只是她所作的蠢夢,因爲她的夢她害死了真正愛她、她也真正深愛的人……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任至一說完這些話,便拍了拍手。只見從門後出現了幾名拿著刀子跟老虎鉗等工具的男人,面露凶狠地瞪著躺在地上的她。

  “我家裏上下全查了,就是沒有你脖子上項煉的鑰匙存在,既然你脾氣這麽硬不跟我合作,那就休怪我無情!”

  任至一將放在桌上的葡萄酒拿起,緩緩地往白雪凝所在之處靠近。

  “你想幹什麽?”她後退,不斷地動著自己行動不便的身子往後縮去,心中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想幹什麽,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的笑容十分地詭異,拔開了葡萄酒的瓶蓋,一陣酒香撲鼻。“先來慶祝我們雙喜臨門。”

  “雙喜臨門?”她不解其中涵義。

  “把她給我押好!”他叫男人們粗魯地將她壓制在地。“在我跟她圓房完畢之前,你們就要把她脖子上的鎖鏈鋸開!”

  “什麽?”她不敢相信任至一居然會做出這樣如同禽獸般的刑求!

  “你何必驚訝?你不是很愛我嗎?我記得你喝了酒以後就會變了個模樣,現在……”他用力地撬開她的檀口,將葡萄酒大口大口地往她的嘴巴裏面灌去。

  “咳咳咳咳……”撲鼻的酒味讓她作嘔,此時的命運,可由不得白雪凝抗拒。

  男人們粗魯地挑起她雪頸上的的鎖鏈,老虎鉗夾住了那細致的鏈子,正准備將這條鏈子解開,一探密碼之謎。

  “放開我!”

  她奮力地掙紮著,就像是一尾被魚鈎釣上的魚,正在爲自己即將接受的可怕待遇而抵抗。

  “少給我啰唆!你以爲這個家還是你當家嗎?”任至一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感。

  一個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血,一滴一滴地從她嘴角流了出來。

  淚,帶著恨意一起慢慢無聲地滑落。

  眼前這個狠心又殘忍的男人,正是令她遘受到一切痛苦的元凶;可她最氣的是自己,是看不清楚真相的自己。

  太傻了,居然會守著他所給她的愚蠢誓言,遭受這樣被背叛和強奪的折磨,是她自己活該。

  猛然間,房間裏面的燈光突然熄滅,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停止了手邊的動作。

  “這是怎麽回事?”任至一不悅地說道。“怎麽會停電?快去把電源打開!”

  小弟們聽到任至一的責罵,正准備要下樓去看總開關……

  乓啷──

  就在那一瞬間,落地窗的玻璃整個被打碎,一個黑衣蒙面人就這麽一躍而進──

  “有人入侵!”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任至一,只見他馬上掏出槍來開槍,但黑衣人一側身很輕松地閃過了他的攻擊,殺傷力強大的子彈飛過目標,打到了在一旁的小弟的腿上!

  “啊──”

  小弟發出了一聲慘叫,隨行的一群鼠輩立刻散開各找掩護,或是尋找武器。

  迅雷不及掩耳地,那黑衣人又一個側腿飛踢,往旁邊猛力一蹬,狠狠踩中任至一的腹部!

  他的動作流暢而無懈可擊,根本沒有讓敵人有第二次扣扳機的機會,只見他揮拳又狠又准,正中那些一窩蜂湧上來的鼠輩!

  “媽的!我斃了你!”任至一因爲遭受痛擊而噴濺鼻血,那張猙獰的面孔更顯得可怕萬分。“統統不許動!”

  就在任至一准備再次開槍的同時,猛然間只見湧入了大批的警力,將原本趾高氣昂的任至一一行人全部團團圍住!

  “這……這是……”

  刹那間,情勢完全逆轉,原本多對一的局面在此刻變成了警方攻堅的場面,叫任至一一行人完全傻眼!

  “任至一,我們懷疑你涉嫌董格辟公海船只謀殺案,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只見爲首的黑衣人如此說道,一面將頭上的頭巾扯了下來,露出了熟悉的那一張俊容。“想要斃了我,先跟迅雷小組說吧!”

  “行……行若捷?”

  任至一那群人在他揭下頭巾的那一刹那傻了眼,這怎麽有可能發生呢?他們明明都看見了行若捷被射殺,命中頸間,爲何──

  她……在作夢嗎?

  白雪凝只覺得一切就像在夢中,她從一個惡夢驚醒,又進了另外一個未知的美夢。

  他不是在她的眼前,重傷倒地不起嗎?

  該不會是他們倆都死了吧?所以她才有可能再見到他……

  淚水盈滿白雪凝的眼眶,她怔怔地說不出半句話。

  “你沒事吧?”

  他連忙走向前,將白雪凝扶起,她感受得到他身上溫暖的體溫,他熟悉的氣息,一切都是那麽地令人懷念……

  “你……”她輕啓朱唇,話未說完已經先逸出一聲哭泣。

  行若捷看到白雪凝一張清秀的小臉被人打腫了,朱唇畔留下一抹血痕,雪頸與鎖鏈相接的地方也留下了層層勒痕,那原本馨香的身體傳來陣陣酒味,心中震怒和憐惜不斷撕扯他的心。

  “……他虐待你?還灌你酒?”他喉頭幾乎梗住了,要是他晚來一步……

  她的唇畔泛起了一抹苦笑,要他息怒。“這是我應得的報應……誰叫我不聽你的話?我果真是不懂世事的大小姐。”

  “幸好你沒事。”他緊緊抱住懷中的佳人,覺得恍如隔世。她纖細的身體哪堪任至一那暴徒的虐待?

  “我以爲你受了重傷……一定活不成了……”她的意識逐漸昏沉朦胧,躺在她僵任的懷抱裏面,她安心了。“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會沒事?”

  “是因爲這個──”

  只見行若捷掏出了懷中斷成兩截的十字架,緩緩地說出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當他們突然開槍射擊時,恰好這個十字架纏在我的頸間,子彈就擦過它而過,它替我承受了大多數的力量,免去了一劫。”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一股安心的感覺襲上心頭,雙頰紅透的她開始感覺到酒精的作用,她緩緩地圈住了心愛的人。“快替我松綁,我……又開始了……”

  “好,你先坐著,我馬上替你松綁!”

  熟知情人狀況的行若捷,連忙將她抱到有滾輪的電腦椅上,轉身找尋剛剛那些暴徒遺落的刀子,准備劃開打了死結的繩索。

  “你這個女人……我得不到三十億,別人也休想拿到三十億!”

  突然問,只見在這個空檔裏面,原本已經戴上手铐的任至一突然怒吼一聲,衝破了原本層層包圍他的警網,往白雪凝所坐的椅子上衝了過去──

  “雪凝!”

  行若捷一看情勢不妙,當他快步想要轉身過去阻止任至一時,只見任至一已經推著椅子,將白雪凝連入帶椅往破碎的落地窗外推去──

  天空開始飄下了雨絲,不一會兒,雨絲慢慢地變成了豆大的雨滴,滴在這驚人的場面裏,沒有人能夠幫助不能行動的白雪凝!

  在雨中,她無助的身子跟恍惚的神志來不及躲避任至一的報複,行若捷顧不得任至一,便直追白雪凝,卻沒想到白雪凝的椅子快速地往下跌去,直到撞到了護欄,椅子整個騰空,將白雪凝甩出椅外──

  她細瘦的身子仿佛長出了翅膀,就這麽騰空飛起,在行若捷還來不及將她抓住之時,又重重的落下──

  “雪凝──”

  風雨之中,只聽到行若捷的狂吼,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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