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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野放男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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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1: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3-4 23:37 編輯

【內容簡介】
她忘不了七年前那個雨天,就像是芭樂肥皂劇,
千金大小姐與落魄窮小子相愛了!
儘管他們的愛情充滿了困難與險阻,但他們一起努力克服,
她一直相信他們可以走到幸福圓滿的結局,
可意外總是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父親破產並以自殺要脅,
讓她屈從於現實,不得不扮演嫌貧愛富的嘴臉傷害他,
雖然如願逼走他,她卻也從此失去愛人的能力。
她永遠也不想再回憶起今天,比起舊情人成為新上司的震驚,
他尖銳冷酷的轉變更讓她心痛……
她忍耐他的冷言冷語,親自做早餐給他,滿足他的任何需求,
甚至甘願做他的地下情人,在他未婚妻出現時自動離開。
她不敢奢望他再愛她,只能趁機多偷一些和他相處的時間,
因為她知道,當初自己在傷害他時也禁錮了他的心,
不管有多捨不得,她現在也只能放手還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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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2:2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你來做什麼?」

  他口氣陰沉得令她心頭一酸,想要伸手給他安慰,但是卻得強迫自己留在原位盯著他看,什麼都不能做。

  「嫌我不夠狼狽嗎?」康書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她。

  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女人,一身名牌,出身優渥,永遠不知現實生活的陰暗面,心如蛇蠍的只懂得算計與傷害。

  在一開始,早被現實磨掉一切的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兩人天與地的距離,他逃避過,但她卻總是以陽光笑臉不時的出現在他身旁,不死心的想要打開他防衛的心牆。

  就算通常她的賣力討好僅只能得到他一個淡淡的微笑,但是她卻可以像個孩子似的樂上個半天。

  她的甜美、她的天真,最後變成了傷害,狠狠的刺向他。

  他痛恨自己的理智不敵感情,他放任自己的情感接受了她,相信所謂的山盟海誓,但最後呢?

  她的出現曾經帶給他快樂,但是她卻毀了一切,他視她如珍寶,可原來她只當他是生活無聊的調劑!

  在她想要的時候,她要得到他,但是等到煩了,就不留情的一腳將他踢開。

  王維儀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只能用力的吞下喉中的硬塊,看著簡陋的靈堂冷冷清清,她將眼淚強忍在眼中。

  這裡只有康書翰一個人,她幾乎能確定,從他父親過世到現在,這個靈堂裡,都只有他一個人……

  她眼眶泛紅,看著掛在靈堂上方的遺照,愧疚幾乎使她的雙膝一軟。

  她沒有辦法阻止她的父親到康書翰家裡大鬧,所以導致原本體弱的老人家心臟病發,送醫急救無效過世……

  雖然在法律上頭,她並不需要負任何的責任,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良心將永遠無法獲得解脫。

  看著康書翰孤單的身影,她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了幾步,但是他看著她的眼神使她不得不停下步伐。

  他的眼神清楚告訴她,他恨她。

  其實她也恨自己,但是她無能為力,畢竟她也是任人左右的一顆棋子。

  她的睫毛顫抖的眨動了幾下,然後繃著聲音說道:「拿去,這個給你!」

  康書翰冷冷的看著王維儀小手上拿著的白包。有錢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厚厚的一大迭!他憤恨的黑眸用力盯著她年輕美麗的臉龐。

  「把你的臭錢拿回去,」他粗暴的說:「我不希罕,有錢人就了不起嗎?我不要你的錢!」

  有錢人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王維儀心中也覺得諷刺的認同。偏偏有許多話,她無法對他明說。

  她家已經瀕臨破產邊緣,父親太過貪心,過度的投資難敵金融海嘯,在國外的投資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為了挽救家裡的事業,父親把可以變賣的都賣了,但還是無法力挽狂瀾,最後只剩下她-到今時今日,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能是個貨品,她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嫁給年紀足足大她二十幾歲還死了老婆的男人。

  她想反抗,想要和康書翰遠走高飛,但是父親卻以自殺作要挾,無能為力的她只能選擇放棄自己深愛的人。

  康書翰堅持追問突然提出分手的她,要一個分手的理由,她不想傷害他,但是她的父親卻自作聰明的替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姿態高傲的出現,狠狠的羞辱了康書翰一頓不說,最後,還間接的害死了他父親。

  她看著一切事情在她的眼前發生,但是卻什麼都不能做。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看著這一室的冷清,教會年輕的他們現實的一課。

  「拿去吧!」王維儀揚起下巴,壓下自己的心痛,掛上一臉的高傲,「畢竟你爸爸會死,我也得負一些責任。看得出來,你的生活也不好,這十萬塊可以讓你過一陣子。這個世界很現實,有錢有勢的人才有權利大聲說話,至於沒錢沒勢的,就只能任人擺佈。就好像你現在的樣子。」

  他寫滿恨意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

  「拿去!」她硬是將錢塞進他的手中,刻意忽略他眼底傳來的憎惡,「拿了這筆錢去過你的日子。」

  王維儀倒退了一步,強迫自己轉身離去。

  「為什麼是我?」他問。

  「什麼」聽到他的問句,她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挑上我?」他陰暗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們不適合,我們的差別太大!你吃穿用度都是名牌,而我卻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但你說你愛我,」他站在她面前,握住她手腕,「不用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但現在呢」

  他弄疼了她,但是她沒有顯露出來。

  「好玩、無聊-隨便你怎麼想都可以。」她冰冷的話語狠狠的撞擊著自己的耳膜,連她自己都感到討厭,「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把我當寶,就只有你不把我當成一回事,但你也不過就是一個窮小子,我跟你說話,你憑什麼不理我?而最後我不是向你證明了嗎?你根本沒什麼了不起,只要對你勾勾手指,你就像條狗一樣的跑過來,所以我煩了!」

  她的話就好像一拳狠狠的揍在康書翰的臉上,他像是她身上有毒似的用力甩開她的手,讓她踉蹌了一步。

  「我恨你!」

  他的話刺進了她的心,她毫不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但是她臉上依然帶著笑。

  「隨便你,反正你根本微不足道。不要再來找我,十萬塊夠不夠?」她無情的看了他一眼,「要我再多給一點嗎?」

  「我不要你的錢!」

  「留著吧!」她沒說出口的是,為了拿這筆錢,她跟她爸爸大吵了一架,還被甩了一巴掌,「有錢的滋味很好,當你嘗過之後,你就會迷上,說不一定你還會變得比我更現實,更愛錢。」

  「王維儀-」他氣不過的揚起手,似乎想要打她,但最後他只是用力的往空中揮拳,「今天的一切,我一定會討回來的!」

  「好啊,」她佩服自己竟然能平靜的回擊,「我倒想看看一個一無所有的傢伙能有多大的能耐。」

  「滾!」他恨聲的說。

  王維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幾乎冒煙的怒眼瞪視之下,轉身離開。

  康書翰-她愛戀的在心中再次默念了下這個名字,難過的覺悟,從此之後,這個男人跟她不會再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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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維儀姊,這是你的下午茶嗎?」

  將近下午三點,王維儀的桌子旁圍了幾個人,一臉的羨慕。

  「是啊!」她微微一笑。

  她的桌上擺著精緻的碟子,上頭是兩個心型的吐司草莓果醬麵包,一旁還有一杯用同組的杯子所泡的香醇咖啡。

  「真希望以後也能變得跟維儀姊一樣,又有錢又漂亮,最重要的是有品味。」

  說話的是有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女生,叫做李育青,才從大學畢業,進公司不到半年的時間,簡直把王維儀當成偶像在崇拜,只要她開個口,什麼事都搶著做,就是想要從她身上多學點東西。

  王維儀聞言嘴角微揚,沒有多言。所有人看她的第一眼,自動就把她給歸類為美麗又品味十足的知性女人。曾幾何時,她在這家公司也成了「姊」字輩的人物。

  才二十出頭,連大學都沒畢業,她就進了這間公司當起打雜小妹,辛苦的熬了幾年,半工半讀的把大學學業完成,再慢慢的從一個打雜小妹變成正職員工,甚至升上業務部二課的主任。

  雖說也算是業務員,但是二課最主要的工作是服務一組已經簽約的客戶,所以她並沒有太多的業績獎金。對她來說,有份穩定的薪水足夠生活開支,她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

  她優雅的輕啜一口咖啡。

  中午她只簡單的吃了一碗從家裡帶來的味噌泡飯,那一碗拿來泡飯的味噌,還是用她昨天吃自助餐時,厚著臉皮在餐廳裡舀的一大袋免費附湯做的。

  不知不覺間,省錢竟然成了生活之中令她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不過省錢固然好,但是中午只吃那一點鳥食,現在還真是有點餓。沒辦法,月底到了,她得要省著點用。

  不過全天下,至少在這間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絕對不會有人認為她王維儀,一個千金大小姐,竟然會缺錢用。

  因為他們都看到她站起身去拿打印數據時,腳上踩的那雙PRADA的露趾高跟鞋。

  這雙鞋實在太正點了,一穿上去,立刻顯示了她的身價。但實際上,這是在二手店買的,價位跟在百貨公司買一雙高跟鞋的價錢差不多。

  「維儀姊,聽說總經理離職之後,」李育青開口問著,「總公司會派人從美國來接手他的工作,新總經理是什麼樣的人?你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可以分享?」

  王維儀聳聳肩,「我也希望我有,但是我什麼傳聞都沒聽到。」

  雖然她跟業務一課的員工關係不錯,但是對於這個即將上任的總經理,一課的同事也所知不多。

  更何況,雖然她也很喜歡八卦,不過她喜歡聽,不喜歡說。關於公事,少說一句絕對好過多講。

  「不知道來的會是什麼人?」李育青撫著下巴,難掩好奇。

  王維儀沒有理會聚在一起的小團體,今天她的工作很多,看來是難逃加班的命運,而且加班還沒有加班費,因為他們是采責任制,所以就算她累得像條狗,加班到午夜,薪水也不會多半毛。

  她的人生在二十歲以前,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千金大小姐一個,家裡加上廚師共有十個人可以供她使喚,但是好景不常,二十歲過後,她落入凡間,開始平凡人的生活。

  最落魄的時候,她的口袋甚至只剩下二十七塊,連買碗陽春麵都不夠,而她那個把他們全家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的爸爸倒好,就在這個時候因為受到打擊,大病一場就死了,留下了一大堆的債務。

  辦理拋棄繼承後,有些錢是可以不用還,但跟親人之間的借貸,雖然母親認為借錢的人不是她們,所以在爸爸死之後,都可以不用理會,但是她卻抱著不同的想法,反正能還多少是多少,欠債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就這樣,她的親人幾乎都是她的債主,不過縱使如此,她還是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現在她除了每個月要償還債務,一個月的薪水有三分之二要送進別人的口袋之外,她的生活實在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不過就算手頭不寬裕,甚至還負債纍纍,但她給人的感覺還是個千金大小姐。

  畢竟她是個業務,身上穿的戴的拿的都是叫得出「名」的「牌」子。不是她負債還是隨意揮霍的過好日子,而是這些年來的人情冷暖,使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道理。

  只要她的行頭打扮唬得住人,別人就認為她至少有幾分能耐,講話自然也會客氣三分。就拿公司這些初出社會的小妹妹們來說,新新人類唯我獨尊的想法,誰都敢罵、敢得罪,但因為她給人的高貴感覺,所以她們不自覺的對她這個前輩也尊重了三分。

  膚淺嗎或許吧!

  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人本來就是膚淺的,就算手裡拿的LV是用預借現金買的,人家也會以為你好像過得還不錯,這就是現實。

  外表的她光鮮亮麗,但是實際生活中,一條吐司吃三天是常有的事。

  只不過,她總能變點小花樣,例如將吐司弄成漂亮的圖案,塗上甜美的果醬,沒人會認為她是為了省錢才那麼節省,畢竟她全身上下的行頭讓人家相信,她真的過得很好,不過實際上她的戶頭連五位數都不到。

  「經理今天不進公司嗎?」李育青將手中的數據放在她的桌上問。

  王維儀聳了聳肩,「我不清楚。」

  「真不知道經理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李育青忍不住替她抱屈,「他還以為現在總經理還是他的大舅子嗎?都改朝換代了,還不知道機警一點!維儀姊,你乾脆趁這個時候把經理給踢走,反正他也不過就是米蟲一隻。」

  她輕佻了挑眉,不置可否。

  「維儀姊,真不知道你的脾氣怎麼可以這麼好?」李育青得不到響應繼續說,「若我是你,早就拍桌子走人了!我聽別人說你是千金大小姐,家裡金山銀山的,幹麼要在這裡受這種窩囊氣?」

  拍桌子走人王維儀忍不住一笑。有時她也很想,只不過為了五斗米折腰,就算她的頂頭上司總是摸魚,把工作都丟給她,她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工作,偶爾還會吃她豆腐,但她也沒有怨言的忍了下來。

  就如同現在,她要忙著下個星期例行月會簡報,連正常下班都成了不可能的任務,但陳經理卻只用e-mail傳了個不知所云的文件給她,要她處理,他就跟著朋友去打小白球了。

  她抬起手,拍了拍李育青的肩膀,輕聲的安撫小妹妹,「別胡思亂想,我對陳經理的位置沒有多大的興趣。你有心思替我抱不平,不如去做你自己的事,下午一課要開會的資料,你弄好了嗎?」

  小妹妹一經提醒,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專注自己的工作。

  在辦公室裡,如果老想著要幹掉某個人,那就一定會做蠢事,而她對幹這種可能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如果該屬於她的,終究會握在她的手上……

  王維儀一口將杯子裡的咖啡飲盡,不再多想其它,優雅的下午茶時間結束,開始工作。

  才過七點半,王維儀已經在離公司最近的一個公車站牌前下了車。

  下公車走了幾步,她腳下的高跟鞋跟竟然應聲而斷。

  她扭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上,難以相信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但她還是有些狼狽的一拐一拐走到一旁坐下。

  腳扭到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雙鞋!她皺著眉頭看那斷掉的鞋跟。這是二手店的老闆兼好友借給她的,現在壞了……看來要賠了。

  王維儀嘟起了嘴,不敢去想自己存款都已經快要用磬,可能得要更省一點才能賠得起這雙鞋了。

  趕時間要去上班,她沒有時間也沒有多餘的錢再去買一雙鞋,所以只好將就一下了!

  她使盡力氣,用力的想要把另一隻完好的鞋跟給拔掉。

  在此同時,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她抬頭看了灰濛濛的天空一眼。

  真是人倒霉的時候,什麼都會遇到,若是現在再下場大雨,她的名牌衣服和皮包就毀了,一想到這裡,她立刻用盡吃奶的力量想要折斷鞋跟。

  她的手因為用力都發抖了,偏偏鞋跟還是不賣半點面子給她,硬是留在原來的位置。

  王維儀洩氣的一歎,抬起頭試圖求助他人。女人的力量不大,找個男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這個時候,她聽到後頭響起聲音,立刻揚起笑容轉過身。

  在她身後是一間標榜輕食、有機、健康的早餐店,通常看到這些字眼,打死她都不會進去!

  因為這種早餐的另一個代名詞就是昂貴,而且東西只有一點點,根本吃不飽。

  早餐為了省錢,她都是自己做,反正不過就是吐司、果醬,吃膩了就煎個蛋來吃,營養又健康,要她平白無故花個一百多塊吃個健康早餐-殺了她還比較快。

  「不好意思,」王維儀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走出來的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他的五官立體,是個外國人,長得還挺好看的。

  「我的鞋跟斷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鞋子,「但是又趕著上班,你可以幫我把這只鞋的鞋跟也扳斷嗎?」

  黑色西裝的外國男人看了一眼,朝她走了一步,但是早餐店的玻璃門在此刻又響起了鈴聲,宣告有人出來,他立刻停下腳步,轉身又往回走。

  王維儀一臉的莫名其妙,好奇的探了下頭-

  她看到原本打算幫她的外國男人,正一臉恭敬的迎向從店裡走出來、幾乎跟他同樣高大的黑髮男人。

  那男人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東西,所以她沒有看到他的五官,但是看著他的動作,一種莫名的感覺奇異的在她心頭漸漸滋生。

  她麻木的站起身,注視著那男人的一舉一動,屏息的等待他抬起頭。

  一開始她求助的那個外國男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使得黑髮男子緩緩的抬起頭來。

  她看見了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她驚愕呆立。

  緣分是件很奇妙的東西,在想抓住的時候,它溜走了,在不想要的時候,它竟然又到眼前-

  與康書翰的過去飛快的在她眼前閃動,最後所有的感覺,就只剩下現在他因為認出了她而緊瞅著她不放的冷淡神情。

  王維儀臉上的血色消失,在他近乎敵視的注目之下移開自己的眼神。

  緩緩的,她坐在花圃邊緣,很希望他走開,但是老天爺肯定沒有聽到她心裡的祈求。

  她的眼睛餘光捕捉到他走向了她。

  「看來你遇到麻煩了。」

  「只是鞋跟斷了。」她低聲說道,刻意忽略心中因乍見他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康書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平靜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思緒。

  這幾年,在所謂的「上流社會」打滾,他很清楚她腳踩的那雙鞋至少要付五位數的價錢才能得到。

  看來多年過去,她還是那個高貴的千金大小姐,依然任性又自傲。

  不過他更厭惡她竟然一如他記憶中的模樣,只是臉上的天真稚氣蛻去,換上成熟嫵媚。

  「再去買一雙就好了,」他的聲音冰冷,「何必屈就一雙破鞋?」

  她不帶感情的聳了下肩,故意忽略他鄙夷的眼神,「當然!不過這個時候,我要去哪裡買不然我給你錢,你去買!」

  他的黑眸燃起憤怒,「你說什麼?」

  「去幫我買啊!」她感到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她希望他離開,不要看到她的狼狽,「反正你以前就常幫我跑腿,說不一定你也挺想重溫舊夢的。」

  「你真是無可救藥!」冰冷不屑的表情罩上他的臉。

  王維儀抬起頭,試圖在他身上找到過去那個總是帶著靦笑容,講話溫柔、輕聲細語的大男孩,但是不見了-取代的是眼前這個一副趾高氣揚、魅力十足的男人。

  不論她多想在他俊美的臉上尋找一絲往昔熟悉的溫柔,最後她還是一無所獲。

  他唾棄她,他的態度明白的告訴了她一切,但無所謂,反正只要別跟她扯上關係就好,她現在負債纍纍,誰沾上她都只會倒霉而已。

  「如果我是你,」他冷冷的提醒,「我的態度會客氣點。」

  「只可惜,你不是我。」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回嘴,「我的態度會好,但只會是對我有幫助的人。你對我有幫助嗎?如果有的話,你要我跪著舔你的腳趾都沒問題。」

  「是嗎」他不帶感情的拿過她手中的鞋,用力的將鞋跟給扳斷,不過他的表情好像希望扳斷的是她的脖子。「記住你的話!」

  康書翰將鞋子和斷掉的鞋跟丟回她的大腿上,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一股濃烈的苦澀隨著他的離去在王維儀的心中生起。

  抬起頭,她注意到他坐進了一旁有人拉開車門等待的高級房車。

  這些年來,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容易,但他應該也是,不過,他現在似乎過得很好……

  全世界她只能跟自己坦誠,她比她所願意承認的更加想念他,但是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改變。

  他過得很好……低頭看著被他扳斷的鞋子和鞋跟,她的手緩緩滑過。這樣就夠了!

  將近七年的歲月在他們之間殘忍的割開了一條鴻溝,她無法改變也無法跨越,只能接受。

  只是沒有料到,多年後,他們竟然還能在大街上相會……

  一大早,空氣中就瀰漫著一股特殊的氣氛。

  辦公室的員工個個臉上都帶著期待,顯得戰戰兢兢的,因為傳聞那個從美國總公司來的新總經理Gabriel會在今天進公司。

  關於這個新總經理傳聞不少,有人說他出賣靈魂換來今日的一切,所以才能從一個沒沒無名的小子,成了熱門的接班人。

  總裁是美籍華人,身價億萬,只有一個掌上明珠,但是這個女兒卻是個浪漫的演奏家,對商業沒有半點興趣,這使得總裁的每個親戚都對龐大的家產虎視眈眈。

  不過總裁在五年前做了件令眾人跌破眼鏡的事,就是收了Gabriel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子做乾兒子,而且當初,他還只不過是總裁的司機而已。

  總之也不知道Gabriel耍了什麼手段,他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飛上枝頭,獨當一面的在集團內擔任要職。

  總經理的出現打亂了許多人的計劃,所以私底下的爭權角力可以預期,原本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是總裁外甥的人馬,但是他卻在上個月無預警的被辭退,然後總公司立刻發佈將由Gabriel親自接管亞太地區的管理權,這似乎代表著目前的鬥爭是這個Gabriel佔了上風。

  聽說總裁的女兒心怡總經理,所以兩人結婚是早晚的事,一旦他們成了一對,誰要接班其實已經昭然若揭了。

  對王維儀而言,他們要怎麼爭家產是他們家的事,只要別影響到她的工作和薪水,其它的事都與她無關。

  她只管走好自己的路,不過若是新總經理為了收買人心,可以替所有人加薪,她也樂見其成,不過她知道她在作夢。

  她的目光投向落地窗,略微失神的看著窗外-

  偶爾作作夢也不錯,做人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就算什麼都沒有了,還是擁有作夢的能力與權利。

  她閉了下眼睛,雖然不到十點,但她卻已經在祈禱今天趕快過完,她好疲累。一段她用盡一切力量深埋的過去,卻因為康書翰的出現而再次回到腦海中,傷害他的悔恨在啃蝕她的心,她不想理會,但還是無能為力。

  門外傳來細小的驚歎聲,王維儀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提起精神,不再多想。

  反正只要熬過今天,明天就會容易些,然後後天會更好。人會學著遺忘,隨著時光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定可以!

  這些年來,她不就是這樣一天過了一天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她烏黑的長髮用髮夾整齊的挽住,一切都很完美,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來,她都是能力卓越的幹練女強人。

  陳經理矮胖的身軀從她身後的辦公室出現,趕在她的前面走向門口。

  平時做事也沒看他沖第一,今天新總經理來,他倒是挺積極的。王維儀輕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跟在他後頭。

  只不過她的笑容在看到走進辦公室的康書翰那一瞬間隱去。

  她的反應不是像其它人一般的讚歎,她錯愕……或說驚嚇更貼切,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死人從墳墓爬起來一把抓住她一樣,令她呼吸一窒。

  他身穿剪裁合身的西裝,舉手投足間帶著十足的領袖氣息,一下子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她好不容易才從今天早上看到他的驚駭中回過神,以為只不過就是一場意外的巧遇,之後也不會再見到他,但是他現在竟然站在她眼前……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眼前的陣仗告訴她,康書翰是她的新任上司。

  王維儀下意識的想轉身離開,去哪裡都好,只要能立刻消失在他眼前,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她內心深處明白,逃避根本不能解決任何事,終究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他跟陳經理握手互相介紹。

  「這是我們二課的主任,」陳經理很快的把她給推了出來,恭敬的向康書翰介紹,「王維儀。」

  他的目光懶懶的滑到了她身上,好整以暇的將她細微的反應看在眼底。

  她清楚的看到康書翰嘴角揚起的諷刺笑意。

  要不是礙於週遭有太多雙眼睛在看著,她還真想要大笑出聲,老天爺似乎認為還沒有把她耍夠的樣子。

  康書翰……他竟然成了她的上司!還有什麼比這事更好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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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王維儀?真是耳熟的名字。」康書翰低頭看著她,「王主任,我們以前見過嗎?」

  她低沉的嗓音足以震撼人心,不過他的話更傷她的心,她與他絕對不會是和善重逢,從他的嘲弄口吻中,她很清楚明白這一點。

  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內心複雜的情緒,她揚起下巴,勾起紅唇起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我們應該見過嗎?」她輕聲的反問。

  微微一笑,真要演戲嗎?!這點她很擅長,因為這可是她這些年來,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看看現在的她,就算破產,還是在演一個受人尊敬的千金大小姐,她一直都帶著面具在做人,這對她來說並不難。

  他毫不避諱的盯著她,對於她的冷靜似乎不甚滿意,「是不應該,應該是我記錯了吧!」

  「或許吧!」她的回答跟他的口吻一樣雲淡風輕,臉上依然帶著笑。

  七年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過去,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樣子,似乎對今天與她碰面早有心理準備,而她卻在狀況之外,完全居於弱勢。

  想到今天早上他說的話,看來,他早就知道他們終究還是會碰面,而他等的應該就是看她錯愕、難以置信的樣子吧!

  可惜他要失望了,因為她很會演戲,從離開他之後,她甚至把自己都騙了,認為終究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康書翰望著王維儀,所有的往日的情意在他的體內翻騰著。

  為了今天,他努力了多年,原本這小小分公司的總經理,毋需他親自上任,但因為看到她的人事數據,所以他來了!

  他要自己自傲的站在她面前,他要奪回被她踩在腳底下的自尊,但是見了他,她卻依舊一派輕鬆。他不喜歡這種情況,難不成這麼多年過去,受影響的只有他?突然,他恨她也恨起自己,或許外表、身份改變了,但他的內心卻依然受她的態度所左右。

  「Gabriel-康書翰,」他穩穩的對她伸出手,用意味深長又冷淡的目光直視她。「你好。」

  王維儀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因為他銳利的目光而不爭氣的微微發抖。

  辦公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們,她不得不伸出手與他相握。

  在他碰觸她手掌的瞬間,康書翰不留情的施力,他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但是那一瞬間,他身上所傳來的力量令她震懾,她防禦似的抽回自己的手。

  康書翰略微嘲弄的瞄了她一眼,感覺到她與他相觸的剎那,她戰慄的反映,這使他揚起了嘴角,滿意於她並不若表面上所表現的那麼若無其事。

  他向前幾步,王維儀的心跳因為他的靠近而猛烈跳動。

  真是夠了!今天的刺激已經太多,若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丟人的當場暈倒。

  最後康書翰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越過她,跟她身後的其它人打招呼,她奮力壓下自己狂跳的心。二十歲的她,還有愛人的能力,有著天真爛漫的情懷,他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至今依然活在心頭的男人,不過她絕口不提,畢竟她傷了他,這輩子,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但最後卻狠狠的刺傷了他。

  多年來.她一直試著忘掉他,想把與他曾經有過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平靜,忘記她曾經帶給他的不快樂,她以為她成功了,畢竟她想起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但現在他竟然回來了……

  一個窮苦小子,竟然躍升成為跨國企業的總經理,更是將來總裁的熱門人選,而她一-原本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現在為了生計,連買一碗陽春麵要不要加蛋都還要考慮再三。

  她的心因為這份認知而狠狠揪緊。

  她從不自怨自艾,反正命運的河流要將她帶向何處,她早就已經認分,她只想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但是在與他目光相鎖的那瞬間,她竟希望他們就算重逢也是在她不那麼狼狽的情況下。

  康書翰站在辦公室的中間,環顧四周說道:「我已經大致瞭解公司狀況,十一點的時候,各部門主管到第一會議室開會。」看著公司那些小妹妹們崇拜的目光,王維儀的心中五味雜陳。

  當初因為他的窮酸配不上她這個千金大小姐,所以她父親到他家去狠狠的羞辱了他。而今天命運之神嘲弄的笑聲轉而在她耳邊響起,她不由得扯開了嘴角,這算是她的報應吧!

  他們依然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只不過已經易地而處了。

  「王小姐,你不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有趣嗎?」書翰在經過她身旁時,輕聲的丟下一句。

  王維儀的身軀一僵。

  有趣啊!

  她抬頭看著他,在與他四目相接的瞬間,他的黑色瞳眸傳達著無可否認的挑戰眼神。

  在他的認知裡頭,與她重逢是有趣……

  「是很有趣。」她故作自然的抬頭看他,賭他不會在眾人面前公開他們兩人的過去,畢竟他跟總裁千金才是真正的一對,沒有必要為了賭氣而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我們公司上下都很期待見到總經理。」

  「我也很期待見到你」他緩緩的加了一句,「你們!」

  她沒有忘記他,正如他也沒有忘記她一般。

  只不過她沒有忘記的,是他的笑與他對她的好,但是他沒忘記的,卻是她對他狠心的嘲弄,將他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腳下。

  一股酸澀的苦楚傳來,王維儀用力的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保持笑容。

  過去她已經無法改變,她是傷害了他,而她並不打算替自己辯駁些什麼,畢竟事情已經發生,多說也沒有意義。

  多年後,他回來了,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不會給她安慰的肩膀,兩人若能維持表面的和平,對她來說就已經是萬幸了。

  「我的下屬,」他低聲說,「希望我們共事愉快。」

  下屬?!真是見鬼的兩個字。

  「當然,」王維儀大方笑道:「我相信我們絕對會共事愉快,您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大帥哥。」她的話惹來辦公室一陣笑。

  康書翰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王主任,你令我印象深刻。」

  「不是我自誇,」王維儀露出得意的笑容,「看過我的人,基本上都對我印象深刻。」

  「這倒是真的。」

  聽到四周響起的細小認同聲,康書翰不知為何感到一股憤怒襲來。

  他預期看到她驚訝的神情,但是她的表現卻是如此從容自得,他想看到她因為發現自己變成他的下屬,生殺大權操在他手上而心有不甘的樣子,可他失望了,她不但平心靜氣的接受,還能神色自若的與他開玩笑。

  「總經理,只要你不找我麻煩的話,」她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睛,「我們絕對能夠相處愉快。」

  「很好!王主任,」康書翰深深的凝視她一眼,性感的唇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我欣賞你。」

  「謝謝!」王維儀看似愉快的微點了下頭,目送他大步離去。

  過日子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她甜美的笑始終掛在嘴邊,直到他消失在她眼前,她的表情都快要僵掉了。

  「我不浪費大家寶貴的時間,我已經看過了這三年來的營運報告,你們做得不錯。」大大的會議桌前坐了二十幾個人,都是主管級人物,康書翰淡淡的說。聽到這話,王維儀看得出那些經理級以上的大頭們都鬆了口氣。

  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誰都不知道這個主事者的性子,所以對於第一次的臨時會議,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

  「不過我相信我們還是有很大的改進空間!」康書翰的話像炸彈,投下之後,轟的一聲,然後一片死寂,他緩慢而堅定的繼續說:「我們不是慈善機構,所以我打算精簡人事。」

  果然一王維儀眉頭微皺了起來,裁員就裁員,還精簡人事!

  「業務二課的陳經理,」康書翰轉向坐在她身旁的陳經理評道:「等一下留下來跟我談一下。」

  王維儀可以聽到陳經理倒抽一口冷氣。

  她實在不想同情他,畢竟這些年來,他仗著自己是前任總經理的妹婿,所以在公司裡頭作威作福,原本他該做的事都丟給她,所以她雖然只是個主任,但是經理三天兩頭去打小白球,業務部幾乎都是她當家作主,就連給別家公司的一大堆簡報也都是她一手包辦。

  所以第一個捉陳經理開刀,這也算合理!雖然乍見康書翰的震撼還未退,但是若陳經理走人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王小姐,你是二課的主任,所以你也留下到我辦公室來。」

  王維儀聽到他的話微楞了一下,「我們」

  「是。」康書翰直視著她,「有問題嗎?」

  他的眼神使她不安,她強迫自己不能移開目光。

  「當然沒有問題。」她的口氣平靜。其它主管魚貫走出,最後留下陳經理和王維儀跟在康書翰的後頭,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王維儀端莊的將手相握放在大腿上。今天對她而言,真的好漫長……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康書翰,她不由得心想。

  「我希望業務部今後的主要方向是開發新客戶,所以,我會強化業務部一課的人事。」將桌上的卷宗闔上之後,康書翰直截了當的說:「至於業務部二課,因為主要的工作是負責服務已開發的客戶,所以我打算留下有用的人。」

  一席簡單的話令王維儀的心中警鈴聲大作,她與陳經理互換了一個各懷心事的試探眼神。

  「在我與前總經理交接時,我有跟他提及我的想法,對於我的決定,他很善心的給了我幾個建議。」他將目光直落到王維儀的身上,「所以陳經理和王主任,我只打算留下一位主管。」

  她可以感覺一旁的陳經理因為康書翰的話而神情一鬆。畢竟上一任的總經理是他的大舅子,她也不用指望人家會替她說好話,所以要走的那個人……應該是她吧?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她平穩的回視著康書翰,沒想到舊情人竟然在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就打算要把她掃地出門,讓她失去工作……

  不過她能有什麼怨言呢?!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是康書翰,可能會做得更絕吧。

  「現在,」康書翰挑了挑眉,「我想聽聽你們自己怎麼說。」

  「你指望聽到我們說什麼?」王維儀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失去這份工作,要煩惱的事情實在太多,那些債務、生活費……

  「例如你們對工作未來的展望,」他眉頭微皺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或是期許……隨便什麼都好,說說你們的想法,畢竟留下的這個人會獨掌業務部,薪水至少往上加個三分之一,所以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聽到加薪,王維儀的心跳加速跳動。

  加薪……她夢寐以求的加薪!不過她的心隨即一沉,暗斥自己開心個什麼勁,她都要被炒魷魚了,加薪也輪不到她。

  一旁的陳經理興奮的說:「我明白總經理的意思,雖然我自認這些年來已經為公司盡心盡力,但是我知道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我一定會繼續向總經理證明我的能力與效率,替公司創造最大的利益。」

  說的比唱的好聽,這些年來,除了業務部二課原本的工作外,還丟了一堆事給她做,可說業務部幾乎都是由她主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陳經理不過是條腦滿腸肥的大米蟲。王維儀看他說得眉飛色舞,不由得嘴一撇。

  「很好。」康書翰微點了下頭,看著她「你呢?!王主任。」

  「我?」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他的高傲姿態令她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這些年來,我的工作態度與能力公司上下有目共睹,總經理你初來乍到,絕對很想大展拳腳,把一些你看不順眼的人先踢走,我能夠理解。」

  一旁的陳經理有點驚訝的看著王維儀。跟她共事這麼多年,不論遇到什麼不合理的事,她總是默默的忍讓,不吭一聲,這也是為什麼他敢不停的把工作壓在她身上的原因,畢竟要找一個這麼任勞任怨的員工也不容易。印象所及,他還真沒見過她像今天這樣話中帶刺的樣子,不過他沒有費心開口阻止她,畢竟現在她表現得越脫序,情況就對他越有利,所以他也樂得閉上嘴,看著她發飆。

  王維儀的目光越過康書翰的肩膀,落到他身後的那一大片窗外。

  天空陰陰的,好像要下雨了,真糟,惹得她好想哭!她不想把自己突如其來的脆弱歸咎於康書翰的出現,她情願說服自己是因為天氣惹得她多愁善感。

  「總經理,你是個大忙人,所以時間就是金錢這點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她沒有看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所以就請你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直接把你的決定說出來,要誰離開,就你一句話而已。」

  反正這世上就是這麼一回事,不論遇到任何事,時間的巨輪都會照常運行。失去這份工作之後,她將面臨的那些債務和生活負擔也不會消失不見……

  她現在只希望康書翰高抬貴手,快給她個痛快,不要浪費她的時間.畢竟時間很寶貴,如果他真的要開除她,她得立刻再去找下一份工作。

  康書翰打量著她若有所思的臉龐,驀然覺得煩躁,「王主任,我想你對我有點誤會,我並沒有看任何人『不順眼』。」

  「有或沒有不重要,」她收回自己的視線,有些複雜的與他對視,「我只要答案!」

  「你這麼急做什麼,你很需要這份工作嗎?」

  王維儀彷彿被電擊了似的,但她很快的恢復,清了清喉嚨,「這不是需要與否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問題?」他口氣不善的追問,

  「因為我要這份工作!」她驕傲的揚起下巴。「只是因為我想要,這樣的回答請問總經理滿意嗎?」

  看到她的樣子,使康書翰想起了多年前在靈堂上的那一夜,他的雙手不由得緊緊握拳,「如果你急著想要知道我的答案一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因為我現在也還沒有決定要留下哪一位。」

  聽到這個,王維儀有些驚訝。

  陳經理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去,他還以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他留下來了。

  「別人對你們的評價我可以當成參考,但你們的工作能力,我想就交由時間驗證吧!」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不帶感情的微笑,「到今年年底還有六個月的時間,我想這些時間應該可以讓我看到你們工作上的表現。到時,我會照你們的表現加上考績決定你們去留。還是你一王主任,打算現在就不幹了?」

  他諷刺的看著王維儀,觀察著她的反應。

  在他的目光底下,她不自在的動了動。天啊!為什麼要讓她陷入這樣的局面?

  「六個月?王主任,以你現在的表現,你認為一」康書翰撐著下巴,狀似輕鬆的看著她,「我是否需要給你六個月的時間?!」

  真是天殺的!他看著她的神情,就好像是貓明明已經捉住了老鼠,但就是不給它一個痛快,硬要逗弄一番,才要一把將它吞下肚似的。

  她是可以不理會這一團亂,然後帥氣的站起身走出去,但這也代表著她將失去這份工作,將位置平白讓給了陳經理這個老色狼。而且加薪-多了三分之一的薪水,這對她來說,可是很大的誘惑。

  「對不起,總經理,」為了五斗米,她很快選擇低頭道歉,「是我失言了!」

  康書翰對她輕輕一挑眉,有些意外她這麼容易就示弱。從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總覺得胸口被硬塊梗著,他想要令她難受,但是最後難受的人似乎是他。

  他不知是在對誰生氣似的冷下了臉,「如果你真在乎這份工作的話,就記得好好的表現,不要只知道打扮,我實在驚訝公司付給你的薪水,真的足以應付你的開銷嗎?」

  「不好意思,總經理,」王維儀對他輕佻了下眉,似乎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說出不合宜的話,「這是我的問題!」

  「沒錯.你要怎麼花錢是你的事,」康書翰咬了咬牙,「你們可以離開了。不過王主任,我勸你一句,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你想要,就一定會得到的!以後跟我說話,注意你的態度。」

  「您放心,」王維儀站起身,雖然心頭一團亂,但是依然輕快的回道:「我會的,畢竟您可是總經理!」她刻意的加重後頭的三個字。

  陳經理站起身,舉了個九十度的躬,興奮的離開康書翰的辦公室。王維儀原本也打算跟著走,但是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折了回來。

  「有事?」康書翰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對她的反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也不再偽裝,「你希望我裝做完全不認識你嗎?」

  他冷冷的看著她,「很有趣的問題,無論裝與不裝,我們的關係都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

  真是一針見血,還直接刺向她心窩,但是王維儀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波瀾,「如果你不針對我的話,我會很感激。」

  「你怎麼會愚昧到要我保證這個?」

  「你是在暗示我……」她皺起了眉頭,「接下來這六個月,我的日子會很難過嗎?」

  康書翰聳了聳肩,擺明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還是你想要我自動離職?」如果他開口,她不會有第二句話,立刻遞辭呈!

  「我沒有要你自動離職的意思,你若走了,還有什麼好玩的呢?」

  「什麼?」她微楞。

  「不好玩啊!這個世界很現實,有錢有勢的人才有權利大聲說話,這是你告訴我的,你認為我一輩子沒出息,但是你看走了眼。」過去那難堪的一幕彷彿重現在他們之間,最後一抹笑爬上她的臉,讓她美麗的臉龐增添了幾許動人的風韻,「我明白了,你想要報復!」

  康書翰壓下心頭的異樣情感。

  「王維儀,」他不帶情感的連名帶姓叫著她,「就某一方面來說,其實我應該謝謝你。」

  她聞言像是被人刺了下,神經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眼睛牢牢的盯著他看。

  「我是靠著那筆我不屑的錢才會有今天,你說的沒錯,有錢的滋味很好,畢竟有了那些錢,我才能夠離開,並且因緣際會認識了我乾爹。」他聲音低得令人不寒而慄。

  她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只能抿緊唇,無言以對。

  「不說些什麼嗎?」康書翰嘲弄的看著她,「因為你和你的錢,所以我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

  王維儀輕歎了口氣。這些年來,她為了生活而疲於奔命,所以無法多想,但肯定的是,歲月已經在兩人之間築起高牆骨的下場。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讓自己的感情變得麻木,這樣才能擺脫掉情感上的歉疚感與折磨,若她冒險穿越,最後可能只會落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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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王維儀語氣一柔,「我知道你恨我。」承認這點對她來說並不容易,不過沒關係,有的時候,她也會恨自己。話說出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平靜的看著他,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仔細打量著他。

  「這麼多年沒見,看到你現在過得很好,」她繼續說:「我替你感到高興。」

  康書翰陰鬱的皺起眉頭,一點都不想要跟她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般閒話家常。

  「十年風水輪流轉。」他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是啊,轉得還真快。」王維儀有感而發。

  這幾年的日子,好像一場夢般,她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猛一回首才發現,不知不覺失去了好幾年的青春,而這種日子還要繼續下去。康書翰略微諷刺的打量著她,「怎麼?看到好運輪到我頭上,你心裡頭不舒服嗎?」

  她是不舒服,但絕對不是他所想像的見不得他好……她難過是因為很清楚自己的處境與他的轉變,就算他再會作夢,也知道兩人此生注定無緣。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中對她的評價不高,但還是聳肩說道:「但是若我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補償你的話,我一定會做!」

  她這是在討好他嗎?他睨了她一眼。她竟然為了一份工作討他歡心?!

  「看來這份工作對你很重要!」

  這份工作對她而言,比他所能想像的還要重要得多。她對天一翻白眼,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這是我一向的原則。」她無法向他坦誠現在的處境,她防衛的揚起下巴,「這份工作對我這種大小姐而言可有可無,但是我不會平白無故的放棄,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我想要,我不要輸!」

  康書翰嘲弄的嘴角一揚,「因為你想要,所以不管我如何對你,睨也會留到最後,是嗎?王大小姐?!」

  「對。」她淡淡回答。

  人是英雄,錢是膽--這種簡單的道理實在不用再多說。她要不是因為背著龐大的債務,在被陳經理欺壓和摸手拍臀吃豆腐的時候,早就不幹了。

  她的目光穩穩的回視他。他一如她印象中的高達俊美,但是帶給她的終究不再是同樣的感覺。

  「你不服輸的樣子,真的很漂亮!」

  他突如其來的讚美使她的心一突。

  「但你就算再美也市儈得令人倒胃口。」

  他的話使她幾乎軟弱心碎,但她只是咬著牙,「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反正在這種功利的社會,市儈也不全然是件壞事,這是個殘忍的世界,沒有錢、沒有權勢,一切都是狗屎。」

  這是她這些年來的體悟,在她求助無門的時候,她就比任何人都要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他的神情因為她的話而一沉,「你果然沒有變!」她還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千金大小姐,以為有錢有勢就擁有全世界。「我倒想看看,當你沒有錢、沒有權勢的那天,你會怎樣?」

  還不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大笑出來。「所以你想看我狼狽的樣子是嗎?」

  他看著她的眼神如冬日般寒漠。

  「我想你要失望了,」她輕笑道:「因為不管我有沒有工作,我還是會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我的考績是陳經理打的,他不會好心的把工作機會讓給我,所以如果你要看的是考績,根本不需要浪費半年的時間,現在就可以把我辭退了。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工作的話,說不定你真的可以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她雲淡風輕的話在他耳裡聽來根本就是對他的恥笑,他陰沉的看著她,盡力的想要保持冷靜。

  這些年來,他對所有人都可以喜怒不形於色,但面對她,他似乎總無法沉著。儘管他看似擁有了一切,但他內心深處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想得到卻一直得不到的。

  「我不打算辭退你,至少暫時不會,我要看著你,看著你在我手底下做事,聽令於我的樣子。」他試探的目光投注在她臉上,然後緩緩站起身,「為了這一天,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看著他朝她移動,王維儀一驚,強迫自己不要神經質的跳開。

  「這只是開始!」

  看到他臉上掠過陰沉、冷酷的神情,她的腦中響起警鐘。

  「七年的時間很長,但是卻沒有長到令我忘記了你。」

  聽他談到過去,她的心一緊,想要回嘴,最後只能搖頭不回應。

  「我永遠記得你說過的話--我配不上你!」

  她無言以對,傷害這個她愛的男人,並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她在當時真的只能與他劃清界線,畢竟那時她家已經快要破產,任何值錢的東西能換錢的都換了,最後只剩下她。二十歲的她,被決定要嫁給一個大她二十多歲、死了老婆的大地主,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是,這個大地主不知從哪裡得知她家的「錢坑」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大,很快決定抽身,所以她沒嫁成,但家裡也因此破產。

  「我實在不想再提以前,」王維儀盡可能的維持口氣的平靜,「不過既然你提了,我也只能跟你說聲對不起!」

  這句話她一直放在心中多年,她還記得在他爸爸的喪禮上,她本來想道歉,但最後還是忍下這句話,因為她知道,當時他要的絕對不會只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她對他的傷害,絕對無法用這三個字彌補。

  「對不起?」康書翰輕輕搖了搖頭。在她父親帶著她跑到他家,指著他和他爸的鼻子咒罵,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把他原本病得躺在床上的爸爸,氣得心臟病發,暈倒送進醫院,從此沒有再醒來之後,王家欠他的不只這三個字。「你的道歉之於我,不具任何意義。」

  她很清楚這一點,畢竟他已經不是過去的他,現在多的是人對他逢迎拍馬,她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不論他想怎麼對待她,她都會選擇接受的。她揚起下巴,露出一個淺笑,「算了,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要跟我玩遊戲,我也只能奉陪了,誰叫你現在是我的上司呢!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向你證明我的能力,讓你留下我。」

  他不喜歡她現在臉上的自信神色,明明已經居下風,卻依然一副自得的模樣。

  「你在宣戰嗎?」他的手指滑上她的喉嚨,輕聲的問。

  「我並不打算跟任何人起衝突,」她感受他手指的滑動,無奈的發現,就算他擺明了想找她麻煩,但他還是渴望再次投入他的懷中。「我會做好我分內的事,只要你不找我麻煩。」

  康書翰緩緩的俯視,與她目光交錯,空氣中充滿緊張--

  「如果你做得好,」他輕聲說道,「我怎麼找你麻煩?」

  她才不相信他,畢竟一個人要找麻煩,根本不需要理由。

  她低下頭,躲開他銳利的眼神。從他的領口中,她似乎看到了光亮,在她來不及思索自己的反應之前,她已經下意識伸出手解開他的扣子。

  「你做什麼?」他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她不在乎他的手勁捏痛了她,目光逕自專注在他脖子上的項鏈。那是一條復古的銅鑄橢圓型相框項鏈,尺寸只比一塊錢台幣稍微大一點。

  「沒想到,」看到熟悉的項鏈,她的心弦顫動不已,「你還留著……」

  這是她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他還很感動的告訴過她,這是他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禮物,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費心的記得他的生日,只有她……

  「我當然留著,」他像是她有毒似的將她給推開,聲音因為怒氣而緊繃,「別忘了,在你送我這條項鏈的時候,放了一張你的相片。」

  她記得以前還說過,有一天要拍一張兩人的合照放進去,只不過最後沒等到。

  「我要將你掛在脖子上,放在心裡,我不要自己忘記你對我說過的話,你對我的傷害和欺騙!一字一句、一點一滴,我都不會忘記。」

  她眼底浮現了一抹異樣的神情,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因為他的話而緩緩的滴著血。

  受傷、現實還有受挫的自尊在她內心激烈的交戰,有一瞬間,她的眼底浮現水霧,在他發現前,她別開頭,避開了他們目光的接觸。

  眼淚?這幾年的現實早就磨掉了她哭泣的能力,因為哭不能解決任何事情,但是現在她竟然會想哭!

  他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淚光。

  「哭?」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揚起了頭,「別浪費演技!要演戲去找不瞭解你的人,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當然,」她嘲弄的說:「畢竟你可以說是全天下最瞭解我是多麼現實的一個女人!」她擦掉滑落在臉頰的眼淚,我真愚蠢,還浪費了一滴眼淚。「

  「滾!」他用力的放開了她。

  毋需更多的話語,她立刻轉身離開。

  她用力的咬著下唇,阻止自己失聲啜泣,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王維儀一進門,就把手中的GUCCI Jachie O Bag丟在一旁的沙發上。

  「拜託!小心點!」李永旋立刻將包包給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是經典包款,很好賣的。」沒有回答她,王維儀只是走到後頭的飲水機前,狠狠的灌了一大杯的水。

  李永旋困惑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現在還不到七點,代表你今天不用加班,那你不高興什麼?」

  王維儀呼了一口氣,緩和著自己的情緒,轉身看著多年好友。

  這世上錦上添花的人多,但雪中送炭的卻是少之又少,在她家道中落,知道他身上再也拿不到好處,反而可能會沾上麻煩後,那一些在她身旁打轉的「朋友」就一個一個消失不見,除了永旋。

  永旋的姊姊原本在台北經營這家二手精品店,但後來嫁到了美國去,所以對讀書沒有多大興趣,年僅二十歲的永旋就這樣自己當起老闆娘,當她家裡出事後,便將那些當初花了大把鈔票買的包包、衣服、鞋子全都拿來這裡賣。

  至於她現在渾身上下的行頭,其實根本就不是花錢買來的,絕大部分都是永旋的友情贊助。所以這也是她為什麼對康書翰說,就算她一無所有,她也能有光鮮亮麗的外表,畢竟她最好的朋友有這家二手精品店。因為有了永旋的力挺,所以讓她這個落難千金在失去一切之後,至今還能有個金玉其外的表象。

  「今天有人拿了個Saddlebag來賣,你要先拿去用嗎?」李永旋拿出放在櫃檯下的防塵袋,「你先拿去好了,下個星期再還我。」

  王維儀看了她一眼,「喔。」

  「看你這個樣子真不舒服,出了什麼事?」

  「這個要多少錢?」她坐下來,脫掉腳下的鞋子。

  李永旋有些意外的看著斷掉鞋跟的鞋,「怎麼會這樣?」

  「下公交車的時候,不知為什麼鞋跟就斷了。」

  接過手,她仔細看了眼,然後皺起了眉頭,「維儀,我想我被騙了!」

  「什麼?」

  「你看,」李永旋將鞋子湊到她眼前,「鞋底與鞋跟的地方是不是好像有一層薄膜。」王維儀仔細的打量了下,隱約之間可看見真的有一層狀似膠質的薄膜覆在上頭。

  「這鞋跟本來就是斷的!」李永旋立刻哼了聲,憤怒的皺起眉頭,「真是該死的女人,竟然連壞掉的鞋子都敢拿來賣我!」她低頭看著好友,「你的腳沒事吧?有扭到嗎?」

  「小小扭了一下,不礙事。」王維儀揮了揮手,「可是就算是這樣,鞋子還是在我腳下壞的,所以告訴我,我要付你多少錢?」

  「三八!不用了啦!」她搖著頭。

  「不可以這樣,永旋,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我沒有幫你什麼,」她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我只是借你一些衣服、包包和鞋子。因為你穿著出去還能替我打廣告,幫我介紹客人上門,所以我反倒要謝謝你,這次也一樣啊!多虧你把這雙鞋給穿壞了,不然我若真傻傻的把這雙爛鞋賣出去,不是平白砸了自己店裡的招牌嗎?」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王維儀又不知道從何反駁起。李永旋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不要放在心上,「你大小姐今天就為了穿壞了一雙爛鞋而心情不好嗎?」王維儀心中掙扎了一會兒,最後淡淡的說:「有一小部分是。」

  一邊整理架上包包,李永旋一邊分心的瞄了她一眼,「那絕大部分是什麼?」

  「Gabriel。」

  「Gabriel?」眉頭微皺,「這是什麼?」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去翻閱最近一期的雜誌,「新出的包款嗎?哪一家的?我則麼沒聽過?!」

  「不是,」王維儀將手蓋在雜誌上,有效阻止了她的翻閱,「Gabriel--康書翰。」

  李永旋的眼底閃過驚訝。

  「康書翰?」這名字遙遠得好像是存在於上輩子,她抬起頭,注視著好友閃著光亮的雙眼……

  「Gabriel,」王維儀進一步說道:「是康書翰的英文名字。」

  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為什麼……」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提到他?」

  「你說呢?」無奈一笑。李永旋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不會是遇到了吧?」

  大學時期,維儀可以說是他們學校的小公主,畢竟人長得漂亮,又是知名企業副理的獨生千金,各個學校搶著追求她的人可以用卡車來算,但是她偏偏卻喜歡上那個笑起來有點靦腆的大男孩康書翰。

  她注意到他的原因,是因為她在一個下雨天,等司機來接她的時候,看見他衝到大馬路上救了一隻被車撞傷、奄奄一息的狗。

  最後那條狗雖然回天乏術,但是卻成就了維儀與康書翰的緣分。

  剛開始時,康書翰很不知好歹,根本不理會維儀,但是維儀卻不死心,最後帥哥還是被美女給融化。

  只可惜女方是個千金大小姐,男方的父親卻只是老兵,母親在多年前就跟人家跑了,身體不好的父親還無法工作,所以康書翰不要說得靠打工支付學費,就連基本生活開銷往往都捉襟見肘。他們兩在當時可以說是有如雲泥之別,最終還是難逃有緣無分的命運。康書翰在與維儀分手後,加上父親過世,在雙重打擊之下,他突然決定休學,從此音訊全無。

  「我們是遇到了,」王維儀重重歎了口氣,「而且以後還要天天見面。」

  「為什麼?」李永旋搔了搔頭,「難不成他到你公司應徵嗎?」

  看著好友,她忍不住揚起嘴角,「來我公司應徵?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還好一點。他現在是我的上司,是從美國來的空降部隊,正確點來說,他是我上司的上司。」

  「什麼?」李永旋有些驚訝,「怎麼會……他明明就只是一個窮小子。」

  「原本是,但現在不是了,你實在應該看看他,他變得很有自信但也很高傲。我不知道這幾年他遇到什麼事,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不再是原本的他了,他現在是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還是總裁宋守仁的乾兒子。」

  李永旋這下子更是驚得張大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風水真的會輪流轉,維儀家破產了,負債纍纍不說,有時就連到外頭吃一餐好的都要斤斤計較,但是康書翰那個原本一文不名的窮酸小子,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大總裁的乾兒子。

  「命運真是會開玩笑。」李永旋終於閉上了不雅大張的嘴,悶悶的吐了這麼一句話。

  「何只會開玩笑,命運之神可能覺得還沒把我耍夠吧!」王維儀諷刺道。「偏偏現在我根本不能失去這份工作,若是失業,我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付不出來,更別提還有我媽的生活費。」

  她可餓肚子,但是她媽媽卻不能過苦日子!

  曾經她才晚幾天給生活費,她媽媽就哭天喊地的要鬧自殺,讓她平白無故的請了幾天的假去安撫她。

  李永旋撫著下巴,「這些年來,你的經濟壓力太大了。」

  王家雖然破產,但是維儀依然努力的維持著生計,她在南部的母親硬要過著富貴的少奶奶生活,明明就好手好腳,卻還是要請外勞洗衣煮飯,三天兩頭伸手跟工作累得像條狗的女兒要錢,從沒想過維儀的薪水除了生活之外,還要還債,永遠自私自利的只想到自己。

  「壓力大早就已經習慣了,當吃苦應經成了常態之後,也能變成一種生活的享受。」

  「這是什麼歪理!」她對天一翻白眼。

  「是歪理沒錯,」王維儀不以為意的一笑,「不過,我就是靠著這些歪理才能夠撐到今天。」

  李永旋同情的看著好友,太瞭解她笑容背後的苦澀。

  這些年來,維儀絕口不提康書翰,唯一的一次是在五年前生日那天,她喝醉酒大哭,崩潰得讓她清楚明白,原來以為已經屬於過去的男孩,還是活在好友心中。

  維儀外表是個二十七歲的成熟女人,但內心深處,還是住著那個二十歲渴望得到關愛的大女孩。

  大醉醒來之後,維儀不說,她也體貼的不提,只不過她們都明白,有些痛,是用嘴巴說不出來的。

  「維儀,其實這是一個好機會不是嗎?」

  王維儀抬頭看著她,眼底有著不解。

  「反正你愛他--別對我擺臉色,」李永旋不認同的瞄了她一眼,阻止她試圖開口想要反駁的嘴,「你跟我都很清楚這一點。」

  她深吸了口氣,沉默不語。

  「我還記得那天你生日的時候,大哭著拿給我看的那一對印章,老實說,那對印章根本不值錢,不過就是窮小子沒錢耍浪漫的小把戲,但是你卻當寶的留在身邊,我甚至都可以猜想到有多少個夜晚,你會把那對印章拿出來不停的懷念把玩。你在乎他,就承認吧!你可以騙我,但是不要騙自己。」

  王維儀沒有試圖反駁,反正他可以跟全世界的人演戲,但是卻瞞不過李永旋的眼睛,畢竟這個女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所以在她的眼前,她也毋需偽裝。

  康書翰曾經送過她一對他親手刻上兩人名字的印章,他說等到他們結婚的那一天,就用這對印章蓋在結婚證書上頭,只不過他們沒有等到那一天,或許這輩子也等不到那天,但她就是捨不得將印章給丟掉。

  「他結婚了嗎?」李永旋直接問。

  「還沒有,」她回答,「不過應該快了。」

  「他有女朋友?」

  「應該。」王維儀壓下心頭的不是滋味。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哪有什麼應不應該的。」

  「公司有傳聞,他的對象是我們總裁的女兒,郎才女貌很登對。」而且還門當戶對……她在心頭補了一句。

  「拜託!你幹麼長他人志氣?」李永旋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也長得很漂亮啊,而且你還佔了一個大優勢!」

  「什麼?」她挑了挑眉。

  「你與康書翰之間的回憶啊!你難道沒聽過,男人總是難忘舊情人。」

  王維儀實在不認為這個理論是成立的,「我肯定他對我難忘,但應該是難忘我對他的傷害。他跟我說過,這輩子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

  「那只是氣話罷了,康書翰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李永旋對於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那個好心又和善的大男孩上。

  「他人不錯,如果你肯跟他坦白你這幾年的遭遇,他一定會幫你,他的乾爹是總裁,這代表他現在很有錢,他可以拿錢出來替你解決一切的債務,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坦承一切,換來的不論是同情或是嘲笑,她都不想。在過去,他已經吃了太多的苦頭,沒道理要拖著他繼續鏜這淌渾水。

  「我什麼都不想跟他說,反正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他變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他。」王維儀撐著下巴,幽幽的說。

  誰不會變?!經過歲月的洗禮,就算想要保有天真單純,絕大部分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在某一天醒來才驚訝的發現,這些與生俱來的東西早就被現實給磨得一點也不剩。

  她內心深處那個總是給她慰藉的大男孩不見了,想到康書翰眼神中的挑釁與冷酷,她的眼神一黯。

  「真那麼糟嗎?」

  她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他給我和我們的經理六個月的時間,打算要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做取捨,一個留在公司,一個離開。」

  「不會吧?」李永旋驚得雙眼圓睜。「他幹麼這麼做?他應該直接叫你們經理走人就好,如果你告訴他,他三天兩頭就吃你豆腐,我想康書翰會大抓狂!」

  「你確定他是抓狂而不是嘲笑啊?」對於現在的康書翰,王維儀可是一點把把握都沒有。她最好開始留意新工作,好險還有半年的緩衝期。

  「聽你這麼說,我真難過。」

  王維儀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難過什麼?」

  「因為你們好像已經不可能了。」

  她沉默了下來,內心掙扎了半天,最後認輸的承認,「沒錯,是不可能了。他已經是個不可能再屬於我的男人,只是我現在卻得天天見到他,看著他意氣風發,看著他呼風喚雨……真是糟糕--,」她忍不住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或許你可以再試試看,反正這些年你什麼苦沒吃過,要是被拒絕的話,就頂多……」李永旋一陣語塞。

  「頂多什麼?再回到你這裡,對著你舔傷口嗎?」

  「對呀!至少還有我!」她很有義氣的說:「維儀,你難道忘了,你家破產之後,你第一次來找我,跟我說過的話嗎?」

  王維儀微愣了一下。那時她求助無門,打了電話給永旋,原本預料她跟其他人一樣,知道她要借錢,便會想辦法打發她但沒想到,她竟然熱心的要她到她家找她,還把她所剩不多的零用錢都給了她,讓她暫時不用餓肚子。

  「你要做一個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什麼都敢,就是不敢死--」

  「什麼都要,就是不要臉的女人!」她接口說完。

  「沒錯!」李永旋一個彈指,「所以就當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去找康書翰,這是老天爺再給你的一次機會,把他留在你身邊。」

  王維儀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沒錯!在她求助無門的時候,她就立志要做一個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什麼都敢,就是不敢死;什麼都要,就是不要臉的女人。

  「只要你想,」李永旋拉住她的手鼓勵,「就大膽的去做,畢竟現在男未婚女未嫁。」她的心沒有那麼大!王維儀柔聲說道:「我不想重拾情緣,但是我很想要看到他快樂,我想補償他,畢竟過去我真的傷害了他。」李永旋聞言,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最後她打氣的捏了捏她的肩膀,「那就去做吧!對他好,我相信,他會感受得到。」

  對於這點,王維儀並沒有把握,只是她本來就已經一無所有,也沒什麼好怕再失去的了。

  她還記得他是個總把笑容掛在臉上的大男孩,她好希望能再次看到他回到那個時候,只是,它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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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維儀如同以往,比上班時間還要提早半個小時從公交車上下來,手裡拿著親手做的早餐,若有所思的走向公司。遠遠的,她看到從高級房車下來的高大身影。

  沒想到他也這麼早進辦公室,幾乎在她看到康書翰的同一個時間,他也注意到了她。

  她立刻揚起一個笑容,興奮的快步走向他。

  不過在她快要靠近他時,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兩個高大男人幾乎同時挺身而出,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由自主的揚了揚眉毛。「哇,真大排場!」

  康書翰冷冷的瞄了她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喬、馬克讓開。」兩個黑衣人立刻依言退了一步。

  「沒想到你也這麼早到,」不顧康書翰五官的生硬,她自顧自的走到他面前。「還有保鏢跟著,果然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對她的話,他沒有任何反應,這幾年來,為了得到權勢,他的四周充滿虎視眈眈的眼神,他是許多人的眼中釘,只要有機會,他們會很樂於把他送進地獄。

  喬和馬克是他乾爹派來的人,所以他再怎麼不願意,也沒有辦法拒絕老人家的好意。

  「這個給你。」

  康書翰有些訝異的看著一個紙袋塞進了他的懷裡。

  「這是什麼?」

  「早餐。」王維儀聳肩回答。

  「什麼啊」

  「就是早餐!只是土司塗芒果醬。」她對他揮了下手,要她花錢去買早餐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每個月的生活費有限,不過親手多做一份給他還不成問題,「我自己做的,別太感謝我,舉手之勞而已。」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說如果你沒吃早餐,或者晚一點肚子餓的話可以拿來吃。」

  她老實回答,「本來還挺困擾的,因為要把早餐拿給你的話,還得進你的辦公室,我怕到時搞得人盡皆知,被人誤會我在拍你馬屁,這樣倒好,在這裡遇到你,就順便給你了。你後面那兩個人-」她瞄了他身後一眼,「嘴巴應該很緊吧?」

  康書翰不悅的看著她,「拿回去!」

  「不要。」她得意揚揚的對他搖搖頭,「東西已經交到你手上,就代表你收下了,我不要拿回來。」

  「你-」

  她沒給他說好的機會,直接打斷他,「你該知道的,本小姐一向要什麼就是什麼,你最好好乖乖收下。」

  她的口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驢蛋,「你以為這能改變什麼?」

  「我可沒指望可以改變什麼。」她好笑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頰,「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知道;你希望我失去這份工作,最後落魄到只能在路邊要飯,我也知道。但我就是決定要對你好,你就當做我現在突然良心發現,想要贖罪吧!」

  「王維儀-」

  「別吼!」她再次打斷他的話,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上班去了,你知道,我很忙的。」

  看著她請哼著歌曲轉身離去,康書翰只能僵在原地。

  王維儀的勇氣之足夠支撐到離開他的視線之外,她吁了好大一口氣,一陣言語無法形容的解脫襲來。

  她的心思飛到當年和他共度的時光,回憶起他看她的眼光,就算知道現在情況已經無法改變,但還是沒能改變她對他的感覺。

  她關心他,但怕他會拒絕,不過她沒讓他有拒絕的機會就是了。

  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對他好而已!他要怎麼看她,她也管不著了??????

  再一個小時就可以下班,王維儀一邊盯著計算機,手一邊收拾東西。天可憐見!她的母親大人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對,硬著逼著她一定要回家一趟,所以她只好收拾一切,回台南一趟。她打算搭晚一點的巴士回去,雖然搭巴士要比高鐵費時,但是票價卻比高鐵平易近人多了。

  有些錢當省則省,她並沒有多餘的錢做額外的消費。

  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她接了起來。

  總經理秘書要她立刻到總經理的辦公室來。

  康書翰找她?

  現在都快要下班了,她當然不會做夢以為他要請她吃晚餐,不過,若要照她麻煩,現在也太晚點吧,她等會還要趕回家。

  這一個多星期,康書翰奇跡似的竟然沒有藉故刁難她,這真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她很快就從其它部門的同事那裡找到了答案,因為他剛走馬上任,所以有一堆要忙的事、要開的會,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只好暫時把找她麻煩這件事給撇在一旁。

  不過這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她還是每天早上都會等在公司門口,等他出現把早餐塞進他的懷裡,在他來不及拒絕之前,便一溜煙的跑了。

  偶爾在工作之間,她會停下來,想像在頂樓工作的他,吃著她準備的食物的模樣,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親手做的愛心早餐,有可能是便宜了垃圾桶的下場。

  陳經理在半個小時前已經被叫進總經理的辦公室,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所以她可以想見等著她的,絕對不會是好事。

  不讓康書翰有機會雞蛋裡挑骨頭,王維儀以最快的速度衝進電梯直上頂樓,然後在他秘書同情的目光底下進了總經理的辦公室。

  只見陳經理已經坐在裡頭,微凸的額頭冒著薄汗,至於總是跟在康書翰身旁的喬和馬克則安分的坐在一角的沙發上。她的目光瞄到了康書翰桌上的簡報。這份簡報是她做的,而項目的負責人是陳經理。因為下個星期有跟另一家公司的例行月會,所以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好這份簡報。

  她對冷著一張臉的康書翰微點了下頭,心中暗忖他真奇怪,笑一下也不會要他的命,何必擺臉色給她看。

  「總經理!」她很有禮貌的輕喚了一聲。

  她可以做一個很尊敬上位者的屬下,反正這又不難,她這輩子若不做業務,應該可以改行當演員。

  「這是什麼?」

  「簡報。」

  「誰負責的?」

  又是另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我。」王維儀回答。

  「重做!」他直截了當的把簡報丟到她面前。

  王維儀一愣,「什麼?」

  「重做!」他不留情的說:「你的簡報太隨便。」

  「隨便?!」她認為她做得很好,「下個星期只是例行月會,」以為康書翰不瞭解,於是進一步解釋,「這個約會僅僅是一般例行性的報告,主要以簡報為主,至於書面數據不過就是將簡報打印出來罷了,只要乾淨、整齊、正確就行了。」

  「是這樣嗎?」康書翰看著陳經理問。

  「這??????」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前幾天就叫王主任要弄得更精緻一點,但沒有料到最後她還是草率的做了簡報。」

  王維儀等著陳經理。真不知道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來?要逢迎拍馬也太明顯了一點吧!

  「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有興趣聽你們互相踢皮球。總之,不管問題出在誰身上,重做就是了。」康書翰一副懶得跟他們廢話的模樣。

  「聽到了沒有?」陳經理立刻轉向王維儀,「真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叫你半點事都辦不好,整天只知道跟辦公室的那群女人談怎麼打扮、怎麼花錢,一點對公司有用的建樹都沒有!」

  她硬是壓下不停上升的火氣,滿肚子的圈圈叉叉。文件重弄,她就算不爽也不會有意見,只是為什麼不早講?!她早上就已經把簡報交上來了,現在都已經快要下班了才告送她,擺明了在整她。

  而且以康書翰的標準,簡報可不能隨便的用訂書機訂一訂就交到客戶的手上,要用環裝不然就要膠裝,就像一本漂漂亮亮的書一樣,這一弄不知道要花幾個小時。

  「我告送你,皇富可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陳經理見康書翰沒有出聲制止,於是又繼續說道:「你跟我都得罪不起,之前我就是看你能力還不錯,所以才給你機會把這間公司交給你負責,沒想到你的能力就只有這樣而已!連份像樣的簡報都做不出來。」

  王維儀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簡報。這可是她的心血,在他們眼中竟然淪為一文不值的廢紙一迭。

  她自認為已經盡力做了。不過她沒有反駁陳經理,對他這種人,她什麼話都懶得響應,反正這個時候,她答腔根本是自找死路。陳經理要罵什麼隨他,反正他爽就好,得不到反應,他自然會自討無趣的閉上嘴。不過就是重做而已!

  明天是假日,今天是HappyNight,所以她不用指望辦公室那幾個愛玩的小妹妹會好心的留下來幫她。

  她認了!就算是弄到半夜,她也會將簡報趕出來。只不過她媽那一關怎麼辦?!

  她不由得開始神遊太虛起來。一想到可能面臨他媽的河東獅吼,她就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陳經理訓了王維儀幾句,果然因為她一直低著頭,沒有響應,他左後只能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然後不自在的看著冷著一張臉的康書翰。

  「不好意思!康總,」清了清喉嚨,陳經理說:「這種是不會再發生,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的指導她,不讓她再犯同樣的錯誤。」

  康書翰的神情一冷,「有時間說長篇大論,不如去做點正事。」

  「是。」陳經理的臉色因為他一副生人勿近的生硬表情而微僵了下,不自在的站起身,並不客氣的推了王維儀一把。兀自沉思的她一時不察,踉蹌了一下。

  「還不走!」陳經理把難堪的怒氣全出在她身上,「今天不論做到多晚,簡報都要做好送到我家給我過目,我說OK才算數,知道嗎?」

  「是。」王維儀連忙穩定自己的腳步,收拾心神應著聲。

  好吧!今天運氣也不算差,她在心中安慰自己,陳經理竟然沒說幾句話就簡單的放過她了。

  她低頭看著簡報,跟著陳經理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康書翰突然開口。

  「請問康總還有事嗎?」陳經理立刻陪著笑臉。

  康書翰的目光盯著王維儀的背影,她竟然連轉身看他一眼都沒有,他把目光定在陳經理的身上。

  「你可以走了,」他不客氣的指著大門,「王主任留下來。」

  「我?!」王維儀這才有了反應,她微轉身,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關於你的工作態度,」康書翰的聲音一沉,「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談談。」

  她的工作態度又出了什麼問題?她自認她的涵養已經是世間少有,沒看到對於陳經理的責罵,她都選擇沉默以對了嗎?

  陳經理的目光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偷瞄了王維儀一眼,然後留下她,轉身離去。

  當門在她背後關上,王維儀不解的看著康書翰一臉的陰沉,緊握了手中的簡報,等著他開口。

  結果他沒有說話,只是陰沉的盯著她看。

  「總經理,」最後還是她沉不住氣,率先開口,「你不是要跟我談嗎?請你快點說,我得趕快回去工作。」

  康書翰不知對誰生氣的用力一拍桌面。

  王維儀嚇了一跳。

  就連坐在不遠處的馬克和喬都一臉驚奇的把目光射向她。

  「你到底以為你在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她問他才對吧?她不知道自己有做錯了什麼,他似乎很惱怒,「總-」她才開口,他便立刻打斷她的話,根本沒有讓她有說話的機會,「為什麼不反擊啊」

  「什麼?」她皺起眉頭,不懂他的問題。

  「這份簡報,」他指了指被她捏在手中的簡報,要不是看到她緊握成拳的手,他還真以為她無動於衷,「還有陳經理的態度!你怎麼可以允許他這麼對待你?」

  聽完她的話,她的眉頭舒展,但旋即又皺得更緊,「你叫我留下來,只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嗎?」

  看到她不以為然的樣子,令他忍不住火冒三丈。

  「王維儀,」他的聲音低沉,有著強烈的不快,「我怎麼也沒料到你會變得那麼軟弱!」

  「軟弱?」她遲疑的想了一下。好像有一點,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現在形勢比人強嘛。「這世上,本來就每個人都會變的,你也變了啊!只不過-」她聳了聳肩,輕聲說道:「你變得更好,而我變得??????比較差一點。」

  這幾年,他努力往上爬,沒有一天忘記過她,他瞪著自己驕傲的站在她面前,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誰知事情竟然不如他所預期。

  他以為自己應該很恨她,但是看到她受到不合理的指責時,他卻情不自禁的想要保護她,他強力的摒除這個念頭,卻只是讓怒火佔據她的腦子。

  「好!」他很快的說道,「八點我要看到東西。」

  「八點?」她一臉錯愕,對他情緒的轉變感到莫名其妙,「有沒有搞錯,只給我兩個小時啊」

  這傢伙難道不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嗎?

  「是啊,兩個小時,有問題嗎?」

  「沒有。」她嘴裡喃喃自語的拿著簡報離開。「我只想詛咒你下地獄!」

  「如果真要下地獄,我也會拖著你!」

  「好啊,如果你真的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你下地獄我也跟你去,反正是你難受,又不是我。」

  康書翰難以置信的等著她。她俏皮的對他揮了揮手,拿著簡報消失在他眼前。

  「這個小姐還挺有趣的。」擁有二分之一華人血統,聽得懂中文的馬克忍不住有感而發。

  「閉嘴!」康書翰陰沉的說。

  馬克裡克聳了聳肩,閉上嘴巴。

  聽不懂中文的喬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不過不管聽得懂聽不懂,他們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康書翰跟王維儀應該是舊識。

  他們幾乎同時注意到,此刻康書翰的手,再次習慣性的觸摸著掛在脖子上頭的項鏈。

  王維儀擁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左右康書翰的情緒,只不過他自己不想承認。他們也都識趣的不多說。

  畢竟他們的工作是保護他,而不是挖老闆的八卦。

  對回到辦公室,重新坐在計算機桌前工作的王維儀來說,最困難的事並不是在兩個小時之內重做簡報,而是要怎麼告送媽媽,今天自己沒有辦法回去的事,王維儀一邊操作者計算機,一邊將電話夾在耳朵下方,聽著電話彼端的王陳彩雲破口大罵。

  曾經王陳彩雲是人人眼中的貴婦人,但自從破產以後,那些原本的富貴朋友一個一個的疏遠了她,她就變得憤世嫉俗起來。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總之今天你一定得會來!」她火大的下命令。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王維儀分心的答道:「我工作沒有做完。」

  「那就辭職,不要干了!」

  她對天一翻白眼。說得好聽不要干了-那她們吃什麼,西北風嗎?

  「惟儀,聽嗎的話,」王陳彩雲不太耐煩的說,「這竟是很重要,一定要你會倆一趟。」

  「到底什麼事這麼急?」她將電話換了個方向,問道。

  「還記得那個李大富吧?」

  「那是誰?」王維儀沒什麼印象。

  「就是你爸死前要你嫁的那個大地主。」

  聽到這裡,她手中的電話差點掉在地上,「為什麼提到他?」

  王陳彩雲說道:「我這幾天遇上他,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那又怎樣?」她又不好的預感。

  「他前一陣子跟第二任太太離婚了,」王陳彩雲的語氣難掩興奮,「他跟我提到你,知道你還沒結婚,所以想跟你見見面。」

  「不需要了吧!」王維儀覺得反感。「媽,這幾年我們過得也還不錯,你就不要再妄想去從別人身上拿到好處了。」

  「不錯?!叫我住在這種小公寓裡,對著那個中文學了半天還說得亂七八糟的印傭,這樣的日子叫不錯?!如果你嫁給李大福,我就可以過點像樣的日子了。到時我倒要看看李太太、張太太她們還敢不敢瞧不起我!我約她們打牌,她們就一推二五八,一副怕我沒錢還的嘴臉,氣死我了!」

  王維儀實在不想繼續著話題。她媽媽日子如果過的還不夠好,那她怎麼辦?

  「所以不管怎麼樣,」王陳彩雲繼續施加壓力說道:「你現在立刻給我搭車回來!聽說搭高鐵回來一趟只要一個多小時,今天晚上李大富會在他家等你,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媽我不會去的,」她歎了口氣,這樣的交談繼續下去,實在不會有任何的交集,「我先忙工作,晚一點再打給你。」

  不過老媽的怒吼,王維儀鏡逕自將電話給掛上。不過才掛上,電話幾乎又立刻響起,他翻了翻白眼,選擇聽而不聞。

  她媽媽也不死心,打手機她不接,她就接著打公司,只不過現在公司上下都下了班,只剩她這個可憐蟲,所以根本也不會有人接電話。

  她重新編排了簡報的內容,對電話鈴聲充耳不聞,反正她媽媽打久了,自然就會死心。

  「為什麼不接電話?」一看到出現到現在面前的康書翰,王維儀嚇了一跳。在她還來不及阻止之前,他已經伸出手,接其她桌上的電話。王陳彩雲的聲音之大,就連坐在椅子上的王維儀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臉因為羞愧而微微漲紅。

  康書翰瞄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講電話遞給她。

  「媽,你饒了我好不好?」王維儀無奈的壓低音量對著話筒說。

  「剛才那個人是誰?」王陳彩雲問。

  「我們總經理,」

  「總經理!」她微愣了一下。

  「對。」王維儀翻了個白眼,而且他還是那個當初你們瞧不起的窮小子??????

  「聲音聽起來好像很年輕,」王陳彩雲追問:「他結婚了嗎?」

  歎了口氣,礙於站在面前的康書翰,她只好選擇妥協,「媽,今天晚上我真的沒有辦法回去,明天??????明天好不好?」

  「明天?」王陳彩雲的聲音微揚,聽來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對,」王維儀也難都得對自己的母親冷下了聲音,「如果你不接受的話,我也沒辦法。」

  「算了、算了,明天就明天,不過你可別唬弄我!」王陳彩雲受到了承諾,才心有不甘的說:「我打電話去跟李大富說一聲,明天回來的時候,記得好好打扮一下,知道嗎?」

  「知道了。」無奈的將電話給掛上,這才注意到已經超過了八點,真不知道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她抬起頭看著康書翰,「你要下班了嗎?不好意思,簡報還沒弄好。」

  他淡淡的掃了他凌亂的桌面一眼,但就你的辦事效率而言,我就可以要你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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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突然一陣疲累襲來,王維儀重重歎了口氣,「我知道。不過我們都知道,你現在還不會要我滾蛋。」

  「為什麼?」

  「因為抄我魷魚,你就無法看到我累得像條狗,也無法看我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她抬起頭,嘲弄的看著他,「不是嗎?」

  她不是存心要與他針鋒相對,只要她收購了!

  她的生活一團亂,他回到她的生命中,卻一直想找麻煩,而她盡可能把最好的生活環境給她媽媽,但是他卻把她的付出看得一文不值。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妄想著把她嫁給那個足以當他爸爸的李大富。圖的不是李大富可以帶給她唯一的女兒幸福,而是因為女兒嫁給他之後,他可以再讓她這個丈母娘過好日子。王維儀紛紛的站起身,對擋住她路的康書翰說:「對不起,請讓讓,我要去拿影印的東西。」

  康書翰皺眉看著她。此刻她的情緒很複雜,他應該是要恨她的,但是他卻無法欺騙自己,他該死的想要擁有她。

  「你以為你現在是在跟誰說話?」他的聲音一沉。

  她的手指不客氣的戳了戳他的胸膛,「我不是笨蛋,還沒有白癡到不知道你是誰。」

  他一把護住她的手,目光如火般燒灼著她。

  王維儀因為她的動作而一驚,猛一抬頭,才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一絲火光。

  她心頭一陣戰慄,看著四周,奇怪那兩個總是像鬼一樣在康書翰四周打轉的喬和馬克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諾大的辦公室裡,竟只剩他跟她兩個人而已。

  「借過,我要去拿東西。」意識到兩人之間危險曖昧的張力,她的氣焰立刻一消,低喃道。他沒有讓開黑眸大膽的在她身上溜轉。他的樣子使她不由自主的慌亂起來。

  以康書翰現在的身份,他可以得到任何一個女人,不可能對她還感興趣,所以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好吧,他不讓路,她可以繞過他,反正山不轉路轉,她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康書翰略微粗魯的反手一拉,把她拉進懷裡。

  王維儀一驚,抬頭看他,卻正好給了他一個好機會。

  他低下頭來問她,所有的需求、沮喪與怒火,全注入在這個粗暴的吻中。

  她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出手推拒著他的肩膀,但他卻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直到她的體內也升起了一股無法抵擋的衝動,覺得自己好似被吸進黑色的漩渦之中。她的雙唇微張接納他,主動歡迎他的吻不斷加深。她的手纏住他的頸子,忘情的回吻他,她有一種瘋狂的念頭,想把手伸進他的襯衫裡頭,感受他的溫度和他貼得更緊。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推開她,拉開她纏住他頸子的手臂,瞇起眼睛直直盯著她。

  她無法動彈,只是喘息的看著他。

  康書翰內心掙扎的交戰著,然後慢慢的,他伸出手摸向她的臉頰,「或許現在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她不解的看著他,不喜歡他現在唇邊那抹諷刺的笑。

  「我想要你!只要得到你之後,一切就回到我掌握之中。」雖然他已經改變,但她卻還一直存在他心中,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他的聲音充滿諷刺,嘲笑自己。

  聽到她的話,王維儀幾乎忍不住歎息,心裡明白美好的事不可能持久,她失去了辯駁的力氣。

  她伸出手,推開了他,面無表情的走到辦公室另一頭的複印機旁拿數據。那冷淡的態度,彷彿將剛才兩人的熱吻給拋到了腦後。康書翰的眼睛一瞇,仔細的看著她的動作。

  「把東西好收拾好,」他粗聲說道:「走了。」

  「我也想走,」王維儀沒有費心轉頭看他,自顧自的將打印的票據一頁頁的排列好「可是我工作還沒有做完。」

  他慢慢的走向她,目光緊盯著她看,「收拾東西,跟我走。」

  肅然背對著他,但是她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

  他的手從他背後攬住她的腰,低下頭,親吻她的後頸。

  王維儀僵著身子,感受他雙唇的熱度,情感與理智同時在她腦海中拉扯,最後她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等我一下。」她的臉蛋微微泛紅,在她的懷中轉過身。

  他很清楚自己在他心中微不足道,更不知道他們將如何發展,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想讓他走。管他心中是否仍藐視她,當他見到那熟悉的臉部線條印入眼簾,能偶擁有他,就過一天算一天吧。

  心中有個虛弱的聲音要她懂得知足,即使心還是有點空空的,她仍義無反顧投入他的懷抱??????

  一片寂靜,靜得可以聽見針落的聲音。康書翰打開房門,卻沒有費事的打開燈。月光柔和的從拉開的窗簾傾瀉在床上,這是一個空間寬敞、風格簡約、空氣流通的房間。

  位在郊區的房子,是他在台灣的住處,他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寧靜而又舒適的家。

  「如果你後悔了,還來得及。」

  王維儀轉身看著他,他正拉開自己的領帶眼神未離她。

  他的專注使她的喉嚨一緊,月光似乎帶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使這個空間變得神秘,也使得兩個人似乎更加親密。看著他解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赤裸的上身,王維儀覺得胸口發熱,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

  「你應該明白,我恨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雙瞳散發著光芒。「就算跟我上了床,一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仍深深受到她的影響,他想,或許是他一直無法擁有她的遺憾影響了他,只是他再次得到她,滿足那個未完成的遺憾,他就能永遠擺脫她,不再受她的影響。

  他的話使一陣難堪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

  他的態度擺明了他要的只是她的肉體,這種情況任何一個有格調的女人都應該給他一巴掌,然後掉頭走開,不過她卻只想諷刺的大笑。

  這幾年來,她失去了他的愛,他也忘了他原本的溫柔與慈悲,唯一不變的是她仍然愛著他。

  她或許真的瘋了,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勾住他的頸子,踮起腳尖問住了他的唇。他將她摟近,感覺她的柔軟美好撩撥著他的神經,一個又一個的吻將兩人捲入火熱的生理需求。

  他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他有力的嘴唇迫使她的頭只能無助的靠在枕頭上,一種無力感急速的吞噬她。

  激情之中,他們兩人沒有交換任何言語,只有一波波的慾望衝擊著彼此,他們之間有火熱的激情,但沒有任何一絲溫柔的愛戀。

  眩人的慾望把他們推上愉悅的巔峰,一室之間只剩他們的喘氣聲。

  高潮來臨時,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她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她的手輕柔滑過他的發,輕喚了聲他的名字。

  他的反應卻是立刻放開她,翻過身去。

  幾分鐘之後,他從她身旁坐起身,赤裸著身軀走進浴室,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個情況是她早可以預期的,雖然感覺受到恥辱,但是王維儀只是面無表情緩緩的坐起身。一開始他已說得很明白,她只是滿足他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已,是她自己要同意的,現在他把她當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只是一股化不開的苦澀還是從她心中升起。

  再怎麼欺騙自己,她都知道她忘不了他,即使他怨恨她、無法原諒她,她還是想接近他,就算明知會被羞辱,就算此刻的心再痛,比起當初帶給他的傷痛,她願意承受這一切。

  「我回去了。」她未轉過頭看他,柔聲的說。

  康書翰全身只圍著一條浴巾,黑眸裡映著浴室閃爍的燈光,「我沒說你可以走。」

  他的話幾乎使她癱坐在地上,「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為什麼我不能走?」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走近她,直接把她才剛好穿上的衣服給拉開。

  王維儀撥開她的手。

  「現在才拒絕,」他冷冷的提醒她,「會不會太遲了點?」

  她的眼神因為她的話一黯,她的唇因為他強所得吻而泛紅。他用力摟她進懷中,用行動把她留在他的床上一整夜。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得要回台南一趟。」王維儀將衣服一件件的穿回自己身上,此刻外頭的陽光燦爛,一個很美好的星期假日,但是她的心情卻籠罩著一層黑幕「我媽要我回去。」

  康書翰靠在床頭,看著她優雅的動作。「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今天就回來,也可能明天,」她的心一沉,「最糟的情況就是星期一回來。」

  「最糟?!」他揚了下眉。

  王維儀瞄了康書翰一眼。她無法跟他解釋她這趟回去是為什麼,反正一直到現在,他媽媽對於回到所謂的「上流社會」還是不願意死心。而她唯一能指望的就只剩她這個女兒了。一想到要去跟那個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見面,她就覺得反胃。俗話說得好,有錢王八坐上席,落魄鳳凰不如雞??????想到這裡,她又歎了口氣。

  「我送你回去。」他翻身打算穿衣服。

  聞言她心一驚,沒料到他竟然會如此建議,立刻心急的嚷道:「不要!」

  他高傲的瞄了她一眼,「什麼?」

  「我說,」王維儀強迫自己沉下臉,「不要!」

  拜託!一旦讓他送她回去,她的處境他就一清二楚了。在她不顧自尊上了他的床之後,若再讓他知道她家裡的狀況,她就真的無地自容了。

  他的雙眼因她的拒絕而氣憤的微瞇。

  「我想,評我今時今日的成就,」他的聲音冰冷,「你爸爸若夠聰明、會做人的話,看到我便該自動自發的把當年他對我說的那些話都如數的吞回去。」

  「我爸爸已經死了,」王維儀覺得難受的吞下喉中的硬塊,「所以請你不要再針對他了。如果你要證明-不論是什麼,你找我就好了。」

  康書翰的臉色一黯,攸地掠過陰沉、冷酷的神情。他似乎在她眼底看到一絲脆弱一閃而過???????「怕我丟你的臉嗎?」

  她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傷害他是在非她所願,但是她真的不能讓他跟她回去。

  以她媽媽的個性,若是知道康書翰此刻的身價,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隨便你怎麼想。」她將衣服穿好,「反正你的態度也擺明了告送我,不要指望跟你發生關係就能改變些什麼,既然如此,我就算跟你上了床也不代表從此之後我就得聽你的。」

  「你-」

  她彎下腰,輕吻了下他的唇。

  他的黑眸憤怒的盯著她的雙眼。

  王維儀嫵媚的對他微微一笑。她愛他,但是她知道她的愛在他眼中看來,跟本一文不值。

  「今天晚上我就回來,」她給了承諾,「你還要我過來嗎?」

  康書翰等著她,沒有回答。

  「不要?」她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那就算了。」

  看著她俏皮的神情,一陣燥熱沒來由的穿越他的體內,他一把抓過她,吻上她的唇,他急切的吻中帶著足以粉碎一切的熱情。

  「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他粗聲低喃。

  她的胃部糾結,因為他眼底的不悅感到一股寒意透過她。「應該是我們兩個都瘋了。」她緩緩的退開來。

  她強迫自己轉過身來,在他專注的目光底下離開。

  她跟她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至於他等她回來之後再說吧!

  就算王維儀可以從康書翰的語氣中察覺他的怒氣,但是她無能為力安撫了,畢竟她媽媽又開始她的絕活,一哭二鬧上吊,讓他疲憊得無暇顧及其它。就算她已經跟李大富見了面,把立場說得明明白白,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反正李大富那個人就是認定了有錢就好說話,認為她終究會屈服在他的金錢攻勢底下,早晚會點頭跟他結婚。

  但是她打定主意,這輩子她死都不想再見到李大富。

  她嗎媽知道她的決定後,立刻哭天搶地,鬧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不過她的態度很堅定,她媽也拿她沒辦法。

  這些年來,她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不依靠任何人,在接下來的歲月裡,她也不認為有必要改變。

  康書翰打了好幾通電話要他回台北。

  她知道自己是答應他當天回去,但是情況有變,她總要先安撫她媽媽才行。不過,她的拒絕顯然令他大為光火。

  「如果你說你很想我的話,或許我立刻回去也說不一定。」王維儀一接起手機,聽到他的聲音劈頭就說。

  「什麼?」康書翰一愣。

  走回自己的房間,她壓低聲音,不讓媽媽聽到她說的話,「你若想我的話,就明白地說,幹麼一直打電話來聽我說話。」

  「王維儀,你在開什麼玩笑?」

  「既然知道我在開玩笑,你干什生氣?」她立刻回嘴,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希望可以聽到他有一絲絲的想念她,「虧我還很想你!」

  她真的很有能耐幾句話就堵得他啞口無言。

  「放心吧!」王維儀沒有等他響應,聲音一柔,「我晚點就搭車回去了,我還得回公司一趟。」

  在這裡好了一個週末,等回到台北,她還得進公司一趟,畢竟明天的簡報還沒處理好。

  「為-」

  一看到媽媽的身影出現在她房門口,王維儀立刻說道:「我掛了,有事等回去再談。」她飛快的將電話掛上。

  「跟什麼人講話?」王陳彩雲精明的盯著她,「那麼怕我看到?」

  「不過就是跟同事談些公事而已,」她低頭收拾東西,「我要回台北了。」

  「回台北做什麼?」皺起了眉頭,「你現在只要呆在家裡,準備嫁給李大富就好。」

  「媽,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談。」王維儀花了她美好的週末時光試圖說服母親,不過現在證明,她是做白工了。

  王陳彩雲不悅地跟著拿著行李走出房門的女兒,「李大富有什麼不好?雖然年紀是大了點,還取過兩個老婆,但是他有錢、有房子、有土地,嫁給他之後,你就不愁吃穿了。」

  「嗎,如果我真的喜歡他,不論他年紀多大,有過幾段婚姻,我都會跟他在一起,但問題是我不喜歡他,更甚者,我看到他還有一點反胃,年紀都那麼大了,還穿一身紅色西裝晃來晃去。」這個男人的審美觀,不單只是俗不可耐,用「慘不忍睹」形容還侮辱這幾個字。

  「人家那叫青春,你懂什麼?」反正現在只要可以讓她重回受人尊敬的上流社會,她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那叫青春?!」王維儀翻了下白眼,「那我還真的不懂。」

  不顧母親的叫嚷,她逕自坐上車子,直奔台北。這只是暫時的,縱使逃離,但是她也很清楚,母親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的。

  回到台北,王維儀已經快累癱了,但是她沒有空先回家,而是直接到辦公室報到。

  夜漸深,整棟辦公大樓只有她所在的辦公室燈火通明。她低頭專注著手邊的工作,在將近九點的時候,終於將簡報完成,她吁了一口氣,背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

  然後慢慢的,她睜開雙眸,沒想到會看見康書翰。

  王維儀微驚,立刻坐直身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找你。」他的手翻動著桌上的一大疊簡報,能獨自一人完成三十份簡報,就工作能力來說,她確實有兩把刷子。

  「只有你一個?」在他身後沒有看到馬克或喬。

  「他們在樓下等我。」康書翰頭也不抬的回答。「這次的簡報還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呢?」他故意挑釁的看著她問。

  她的嘴一撇,「重做。」

  他皺起了眉頭,「重做?」這並非他所預料的反應。

  「對。」她很認分的說。

  他靜靜的打量她,「我以為你會把這堆簡報砸到我身上。」

  王維儀忍不住輕笑出聲,「別誘惑我,因為如果你再找我麻煩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這麼做。」他伸出手輕輕拂開她臉頰旁的黑髮,唇角一扯,「這份簡報已經可以了。」

  「真謝謝你高抬貴手。」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揉了揉酸痛的頸子,「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很遺憾,你還不行。」王維儀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他。「車子在樓下等我們,我們走吧!」他眼中的炙熱護住了她。

  雖然他已經在她身上印下了他的標記,但他依然不滿足。

  他拉過她,唇飢渴的覆上她的。

  她馬上張開嘴迎向他,他們之間存在許多的問題,沒有辦法忽視,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可以屬於她,即使當激情結束之後,他會轉過身,把她推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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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4: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如同往常,王維儀還是比其它人更晚踏出辦公室。她幾乎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員工,永不遲到早退,努力的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忙碌的生活令她沒時間思索太多,但這幾天,她的思緒總是不自覺的遠揚。

  這三天之於她就像一輩子這麼漫長。

  她咬著下唇,感到不確定和憂慮,永書翰竟然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接連著三天沒有進公司。

  空虛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迫近,無可否認的,不論理智告訴他什麼,她還是沉淪了,她幾乎忍不住想到他家去找他,就算只是看他一眼都好,但是她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女朋友?他根本不是!情婦……實在沒必要貶低自己。或許他覺得對她厭煩了,畢竟他已經得到了她,所以覺得玩夠了,就不需要再跟她繼續耗下去。

  雖然這是一開始便可以預見的必然結果,但是一陣失落還是湧上了心頭。

  王維儀緩步的走向公車站時,突然一輛車停在她的不遠處,她微微一楞,是喬和馬克。

  她的眼睛一亮,期望看到康書翰的身影,但是一無所獲。

  「不好意思,王小姐現在有空嗎?」馬克站到王維儀的面前問道,「方便跟我們走一趟嗎?康先生想要見你。」

  他臉上的神情令她心頭泛起不安,「他怎麼了?」

  「老闆出了點意外!」馬克聲音很輕,但是她的反應就像被人打了巴掌。

  王維儀沒有遲疑的鑽進了等在一旁的車子。

  喬開車,馬克就坐在副駕駛座。「他出了什麼事?」她迫不及待的問。

  「這點是我和喬失職了。」馬克的語氣帶著一絲自責,「有人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攻擊老闆。」

  王維儀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你的意思是--他受傷了?」

  馬克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

  康書翰三天都沒有進公司,這代表他的情況很糟?

  這個時候她實在很反悔自己這幾天幹麼要在那裡胡思亂想,她應該義無反顧的去找他才對。

  反正最糟的情況不過是被羞辱一頓罷了,她家剛破產的時候,這種事她已經碰多了。

  「很嚴重嗎?」雖然臉上血色盡失,但她還是很沉著。

  「這很難解釋,」馬克歎了口氣,「總裁已經派了醫生從華盛頓過來,詳細檢查過後,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因為我和喬及時趕到阻止,把攻擊老闆的人抓了起來,所以老闆雖然受了傷,但還不至於致使。只是……」

  「只是什麼?!」

  「老闆的頭受到撞擊,醒來之後,」馬克的唇扭曲了下,最後無奈的說:「竟然什麼都忘光了。」

  「忘光了?!」她喘了口氣,極力消化這個訊息。「你是什麼意思?」

  「王小姐,你不要緊張,」馬克安撫道,「醫生已經詳細的檢查,認為這不是太大的問題,只要給老闆一點時間,老闆自然就會把一切都想起來。至於傷害他的人,總裁已出面處理,他很生氣這件事,畢竟老闆是他所屬意的女婿人選……」

  他不自在的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意會到自己離題太遠了。

  「總之,老闆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掛了一條項鏈,我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老闆從不離身的這條鏈子竟然是條相框項鏈,而且裡頭還有你的相片。王小姐,你應該知道這相片怎麼來的,對不對?」

  王維儀遲疑了一下,最後老實回答,「我送的。」

  「我們猜也是這樣,」馬克鬆了口氣,「老闆醒來之後問了我們一堆事,他看起來很不安,我想,他可能是對自己喪失記憶的事情感到沮喪吧!不過好險有你的項鏈,她很喜歡盯著你的相片看,這會讓他安靜下來。他問我們相片的來由,但是這些年來我們從沒聽他提過,所以沒有辦法回答。不過現在可好,就由你自己告訴他吧。」

  聽到這,王維儀的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他忘記了一切--包括與她的回憶,不論好的、壞的,都忘了。

  他找她,是想要問有關他們的過去,但是她又該怎麼回答……

  車子才停妥,王維儀沒有等人來替她開車門,逕自推門下了車。「人呢?」

  「在房裡!」

  她心急的飛奔而去,連門都沒沒有有敲,逕自推開門衝了進去。不過看到他,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只能怔怔的望著他。

  康書翰頭纏著繃帶,身上只簡單的套上一件白襯衫,他沒有費心的扣上扣子,只是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中的項鏈。看到他,她的心開始狂跳,感情在她心中爭戰,彷彿每根神經都戰慄了起來,關切的目光須臾不離他的五官。

  「你來了。」康書翰抬頭看她,然後露出一個微笑,語調輕柔的說:「我等你她久。」

  王維儀不可能誤認他此刻目光所散發出的專注,她屏住呼吸不敢喘氣,甚至不敢說話。

  他的眼神溫暖的注視著她,繼續說道:「我有你的相片。」

  她無法言語,只能點頭,她好怕,怕一說話就破壞了這一刻。

  他英俊的臉上,有著她作夢都想要再見一次的溫暖神情。

  從兩人重逢以來,他的譏諷與武裝,讓她以為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靠近他,看到他真誠的笑臉。

  「我的頭被棒子打了好幾下,」康書翰輕觸著繃帶,口氣中有著對自己的無能為力,「縫了三針,死不了,但是卻忘了一些事,對不起!」他再次拋給她一個陽光的笑容。

  「為什麼……」王維儀壓下心頭的激動,「為什麼跟我道歉?」

  「因為我忘記了你!你對我--很重要!」他專注的看著她,「是嗎?」

  聽著他低沉溫和的聲音,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那個靦腆的大男孩重新回到她的生命中。

  他留下她的相片,不是因為她很重要,而是他要將她帶給他的傷害牢牢記住,然後有一天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可是他現在去忘了……

  「這當然很重要!」她這麼說也不算說謊,他對她的恨意支撐著他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所以她當然重要。

  「我想也是,」他揚起了嘴角,「很抱歉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一切。」

  「別那麼遺憾,」她有些無力的說道:「有些事情忘掉也不算是壞事。」至少在這個時候,她是這麼認為。

  她緩緩的走近床邊,輕觸著他頭的的繃帶。

  「醫生說,這只是暫時的。」他將她臉上無庸置疑的關心看進眼裡,「過一陣子我便會全想起來。」

  「我知道。」她不是很認真的回應。

  等他想起了一切,他就會再回到那個仇恨她的態度,她不確定自己想要看這樣的結果。

  她緩緩的坐在床沿,仔細的梭巡著他的五官,「我不知道你受了傷,這三天沒有你的消息,我幾乎不能吃、不能睡。」

  「對不起!」他有些抱歉的說道,「只是我不找你,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因為--」這個問題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們之間的糾葛太深了。她咬了咬下唇,「我們之間出了點小問題。」

  康書翰好奇的看著她。

  「算了!看在你受傷的份上,不要談過去的事,那些不重要。」她壓下心中的罪惡感,語氣輕快的說。

  因為他臉上這個令她懷念的神情,使她原來想要坦誠的念頭全都拋到腦後。她忽略了理智所發出的小聲警告,一股不顧一切的感覺掠過她心頭。她的唇輕觸了下他臉頰,看著他眼底因為她的碰觸而閃過的光亮。「我們已經認識好久、她久了。」她在他的耳際低語。

  「我相信,你給我很熟悉的感覺,」康書翰抬起手,遲疑了下,「我可以碰你嗎?」

  王維儀點點頭,輕輕的窩進他的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他發出一聲似乎是滿足的歎息,然後將她擁近,「喬他們說,他們跟在我身邊已經三年多,但是從沒見過你,我也沒跟他們提過你。」

  「你一向是個不喜歡透露隱私的人。」她在他的懷中抬起雙眸,凝視著她深愛的男人,「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學校的大門口,我在等司機來載我回家,那天下大雨,有一隻狗被車撞了,沒有人理它,只有人--你看到它,衝過去抱起它,它很髒還流了很多血,但是你卻不在乎。」

  聽到這,康書翰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到他的笑,她的精神一振,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思緒因為回到過去而顯得神情柔和,「我跟你一起帶它去醫院,你身上的錢不夠付那隻狗的醫藥費,我說我要付,但是你卻堅持不拿我的錢,那時候我就覺的你心地很好,但也很有個性。」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頭,試圖想要捉取腦海中閃過的片段,「我那時候很窮嗎?」

  「嗯。」她沒有隱瞞的點頭,「你一直認為我跟你之間差距太大,但是我才不管你說什麼,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

  「然後呢?」他微笑的看著她精神奕奕的樣子。

  「我們當然就在一起了,而且你還說,我是這輩子對你最好的一個人,這條項鏈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她指了指他的脖子,「這也是你有生以來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他的手緊緊握住項鏈,然後伸出手,重新將她攬進他的懷裡。

  「你也送了我一對印章。」

  「印章?」

  「對,」她喜悅的在他懷中點著頭,可以跟他如此自在的談到過去的甜蜜,令她心情愉快,「不過我放在家裡,改天再拿來給你看,那是你自己親手刻的,你那時還說,我們結婚那天,就要用這對印章蓋在結婚證書上頭!不過老實說,你刻的挺醜的。」

  聽到她的話,康書翰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使她心頭一暖。

  「王維儀,」他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雖然我忘了這一切,但我相信我一定很愛你!」

  沒有任何理由,康書翰相信這一點,因為當他看著她時,心裡頭的悸動奔流過他的血液,全相信這個女人在他生命中是特別的。

  聽到他說愛,王維儀的表情微僵了一下,在那個時候,她肯定他是愛她的,只不過後來一切都變了調……

  「只是我為什麼會離開你?若照喬和馬克的說法,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跟你聯絡了。」

  她腦袋飛快的運轉著,「為了很簡單的理由。」

  「什麼?」

  「變得更好,」她隱瞞了部分事實說道:「你想要功成名就,然後自信的站在我面前。」

  「我成功了嗎?」

  「當然!」她的後朝四週一揮,「這一切都屬於你的。」

  「所以,我回來找你了?」康書翰臉上的困惑被一抹微笑所取代,他被她安撫了,認為自己已經找到答案。「喬告訴我,分公司總經理的位置,根本不用我親自上任,但是我卻堅持跑這一趟,是因為你對不對?我想要回到你身邊。」

  他的話輕輕刺痛她的心,她多麼希望他說的是真的,但實際上,他早就已經拋開過去對她的迷戀,他回來,只是想要找她的麻煩,想要報復她。

  「你會回來,」她的嘴角漾起一個弧度,「當然是因為我沒錯!」這真的是實話,只不過她忽略了某些「重點」沒提,「但是過了這麼多年,有些事已經變了,你現在身邊已經出現了好多人。這世上不再只有我會對你好,而是每個人都搶著要對你好。」

  「但他們不是你。」他輕聲說道。

  「當然。」她正在做的事很瘋狂,「我對你很重要,因為你愛我啊!」她在騙他,她知道,但是她竟然無法停止。

  這是老天再給她的一次機會吧!心中強烈的渴望,使她選擇了忽略理智的警告。

  她不停的說服自己,反正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等到他想起一切之後,他或許會恨她--但他本來就恨她,所以到時,他也不過就是再更恨她罷了,所以有什麼關係呢?

  至少現在他很快樂,而她也是。她微側過頭,輕柔的吻上他的唇。

  她明白兩人終會是陌路,只是時間早晚,但是真正愛一個人,本來就未必要與他天長地久、白頭到老才是幸福。

  就算是騙來的,她還是找回了她一直眷戀的慰藉,等到他恢復記憶之後,一切都會被奪走也無所謂。至少她會擁有更多屬於彼此的回憶。

  「我這樣還可以吧?」康書翰從鏡子的反射看著從浴室走出來的王維儀。

  「很帥!」她微微一笑,「西裝配上繃帶--很性感!」

  「你喜歡就好。」轉身面對她,他抬起手輕觸了下傷口。

  「痛嗎?」王維儀擔憂的皺起眉頭,「其實你右以在家裡再多休息幾天。」

  「不了,我已經很多天沒有進辦公室,雖然想不起一切,但是我不認為我應該放著我的工作不管。」

  他的話令她無法反駁,只能關切的看著他。

  「別這麼煩惱的樣子。」他對她伸出手,「我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但還是有照顧自己的能力。」

  「等一下我們一起上班。」

  「不了。」她並不認為跟他一起進辦公室是件好主意。「我們各走各的,我自己去上班就好。」

  「我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康書翰的腳步因她的話而慢了下來,「為什麼不能一起去?」

  「這樣比較好,我不想陳經理有機會說閒話。」

  「陳經理?」

  「我的上司,」她注意到他的領帶歪了,於是伸出手將領帶拉好,分心說道:「這幾個月他一定會睜大眼睛,虎視眈眈的想盡一切辦法來抓我的小辮子。」

  「為什麼?」

  「因為--」她一時語塞,說了第一個謊話就要用另一個謊來圓,說謊還真是件累人的事。她抬起頭,用力的吻了下他的唇,「因為我們部門要精簡人事,陳經理跟我最後只能留下一個人,而你想到一個最公平的方法,就是讓我們競爭,看我們的業績和表現,最後決定去留。」

  「我想的辦法?」

  「是啊。」王維儀拉著他下樓。她可不想遲到,不然,這個月她的全勤獎金就沒了。

  「陳經理是你的上司?」

  「對。」她點頭。

  康書翰聽話的被她拉著走,緩緩走下樓,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如果他是你的上司,就代表你考績是由他打的吧?」

  「對啊。」她又點頭。

  「若是你與他競爭,他一定不會把你的考績打得太漂亮的,用這個方法決定去留,實在不公平!」

  這件事本來就不公平,只不過被仇恨遮住雙眼的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一點。不過現在就不同了,失去記憶的他實在很可愛,良心浮現了,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臉頰。

  「別皺眉,」她語氣輕快的對他說,「這件事我都不介意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不對,」康書翰抬起手,壓了壓必疼的太陽穴,「我總覺的事情有點不對勁。」

  看到他的舉動,王維儀的眼底閃過遲疑。「別想了。」她逃避的將他的手給拉下來,「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得要快一點,不然要遲到了。」

  「先生、小姐,早餐好了。」

  太好了!

  王維儀的眼睛一亮。信在這裡還免費的早餐可以吃,這又小小省了一筆。

  一桌子鬆餅、吐司、培根和色拉,好幾乎都忘了上次吃得這麼豐富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她不由得發出讚歎的聲音,這富家的一席酒,還真是她這個窮漢的半年糧。

  「不好意思,等等這份色拉讓我帶去公司。」王維儀抬頭看著站在一旁恭敬服侍的傭人說:「麻煩你。」

  這份量給她當午餐綽綽有餘,她連午餐錢都省了。

  傭人雖然疑惑,但也不多話,立刻照辦。康書翰吃了口培根,一仍好奇,「你帶早餐去公司做什麼?」

  「當午餐。」她不假思索的直接回答。

  「午餐?」他的聲音有著困惑。「為什麼要把早餐拿去公司當午餐?」

  他的問話差點使王維儀被嘴巴裡的鬆餅噎到,她用力的吞下之後,才言辭閃爍的回答,「最近天氣熱,我午餐都吃不太下,所以吃色拉……比較消暑。」

  她根本就是為了省錢,不過這種事還是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

  「可是只吃色拉,下午不會餓嗎?」

  側頭想了一下,然後低頭又從精美的竹籃裡拿了幾個小餐包,叫住了才走開的傭人,「順便這個也一起裝起來。」

  康書翰緩緩的放下手中的刀叉,「你把我弄迷糊了,你到底在幹麼?」

  「以防萬一啊!下午肚子餓,還有餐包可以吃。」她對他微微一笑,「就算沒吃完,史上如果加班的話,也能夠暫時墊一下肚子。」

  他狐疑的望著她,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的喬和馬克。

  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聳了人工了肩,也搞不清楚她在幹麼。

  「我只是圖個方便而已,」王維儀的口氣輕快自然,「我幾乎都是帶著午餐進公司的,懶得出去買,中午太陽大,曬黑了還要美白,多麻煩!」康書翰不語的看著她滿足的吃著早餐。關於她,似乎有些事情不太對勁,但是他想不起來是哪裡不對勁?

  不過他卻清楚一點--他一定很喜歡她。

  因為縱使想不起一切,但是當她的身子倚在她懷中時,他就感到心頭浮現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微微一笑,放棄繼續思索。

  反正一切等他傷好了點之後,那點不對勁應該就會找到答案,至於現在,他只想專注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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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雖然看你開心很好,但我還是認為,你不應該騙他。」

  「我知道。」這個道理,王維儀很清楚,但是偏偏她就是違逆了理智,選擇了欺騙。

  她大致跟李永旋講了發生的事情,畢竟這個世上最瞭解她的人就是她了,所以她也不想騙她。

  「如果康書翰記起來了,」李永旋只要想到那一天,就覺得打心裡發毛,「他可能會氣炸!」

  「大不了就是工作丟了,被他打包丟出去。」王維儀強迫自己的口氣聽起來不要太在乎。「反正他本來就很恨我,想起來一切之後,只是更恨我而已,說到底都是恨,只是程度的問題。」

  「你也幫幫忙,大小姐,事情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嗎?」李永旋嗤之以鼻,「你現在是想要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啊」

  「自己。」王維儀不太情願的承認。

  很多道理她都明白,但是情感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她無力也無法控制,她現在只不過是在逃避,因為她快樂的不想去想其他事。

  她的目光看向門外,「他來了。」

  「來了嗎?」李永旋期待的看向外頭,「我可得好好看看他,我跟他也好多年不見了。」

  喬替康書翰推開店門,讓他先行走進來。

  「你忘了電話。」康書翰一進門,看到王維儀的身影,目光一柔。

  她專注的看著他,伸出手接了過來,「忘在哪裡?」

  「車上。」他輕揉了下她的頭,然後轉身看著李永旋,「你好!」

  李永旋微笑的看著他,「幾年不見,變得更帥了。」

  康書翰輕觸了下自己的臉頰,露出一抹微笑,「我們以前見過?不好意思,我!」

  「不用道歉,維儀已經跟我說過你現在的情況,」她將手中裝著包包的防塵袋交到好友手中,「你們不是要去吃飯嗎?快去吧!」

  「我們可以叫來你的店裡吃。」王維儀提議。

  「不用了,你們就照著你們的原計劃去吃點好的。」李永旋對她眨了眨眼睛,「你應該知道,我對當電燈泡沒什麼興趣。」

  知道維儀今天晚上要跟康書翰到她店附近吃飯,所以她才叫維儀先過來一趟,因為她有個新到貨的名牌包要借給她。

  站起身,她暗暗的捏了捏王維儀的手,無聲的給予支持。

  康書翰貼心的將她手中的防塵袋接過手,等踏出門才開口問:「這是什麼?」

  「包包。」

  「你叫她幫你買嗎?」

  王維儀一愣。

  「怎麼了?」他注意到了她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遲疑。

  「不是,」她低語,「這是永旋借我的。」

  「她借你?」

  「對啊,她開二手精品店,我的包包幾乎都是她借我的。」

  他點點頭,得到答案後,便沒有再追問什麼。

  「你不說點什麼嗎?」

  「說什麼?」他的手摟著她的腰,讓她可以更貼近自己。

  如果是和善的康書翰,他當然不會認為她用別人借給她的包包有何不妥,一思及此,王維儀心頭一陣輕鬆。

  「沒設麼。」她微笑說道。

  「對了,」他指了指她的皮包,「剛才那你的電話一直響,我怕有什麼急事,所以替你接了。」

  王維儀立刻低下頭,把手機拿出來,查看撥接記錄,「誰打的?」

  「你媽媽。」

  她猛然停下動作。

  康書翰不解的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她說了些什麼?」她緊張兮兮的問。

  「叫你回家一趟,然後問我是誰。」

  「你怎麼說?」

  「實話實說,」他微微一笑,「我是你的男朋友。」

  她的心不停的往下沉,「你有告訴她你叫什麼名字嗎?」

  「有。」康書翰點點頭,摸了摸她的臉頰,「別一副緊張的表情,沒什麼事,她雖然有點生氣,說她以前見過我,還說我是個窮小子-」他頓了一下,「她的話好像令我想到什麼,不過卻沒有辦法變成很具體的畫面。」

  王維儀的臉色一白。

  「改天我跟你一起回去見你媽媽?」他輕聲道:「說不定我會想起什麼來。」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她一點都不想面對劍拔弩張的場面。

  「不會,」他摟了摟她,「我告訴她,我現在是你公司的總經理,而總公司的總裁還是我乾爹,她聽了後就冷靜多了。其實你應該早點告訴她,不然她一直認為我還是以前那個配不上你的窮小子。」

  王維儀聞言幾乎忍不住呻吟出聲,「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當然是為了一個很單純的原因,」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什麼?」他專注看她的眼神令她屏息。

  「如果我們要結婚,」他的手指輕揉的撫觸她的臉頰,「她是你的母親,自然該多瞭解我。」

  結婚啊?

  他竟然提到婚姻,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不能嫁給他,但對於他的求婚,她心頭竟然閃過狂喜,沒辦法搖頭拒絕。

  她愛他,他就是她渴望的一切,但是。。。。。。

  「要不要結婚,」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說道,「還是等你回復記憶再說。」

  「如果我愛你的話,是否回復記憶很重要嗎?」

  簡單的一句話竟然讓她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並不需要婚姻,」她逃避似的低語,「能開開心心的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婚姻與跟我在一起並不衝突,」他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裡,「婚姻可以讓我們擁有更多,喬跟我說過,乾爹希望我娶他女兒,你也知道這件事,對吧?」

  提到這事,王維儀的心一沉,但還是點點頭。

  「你不需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輕聲說,「我並不打算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縱使這段婚姻可以給我帶來許多世俗眼光艷羨的一切。」

  如果她最後的一絲理智可以完全消失的話,她就可以大膽的放任自己陶醉在當下,但是她卻只能看著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如果你放棄了這個機會,你以後會後悔的。」

  「我只知道如果我再讓你離開,我才是個大笨蛋!」

  王維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關於結婚的話題,我們還是等以後再談,好嗎?」

  她的回答並不令他滿意,他專注的看著她,「別生氣,我是為了你好。」

  「如果為了我好,你該點頭同意嫁給我!」

  「你不明白。。。。。。」她傾身輕吻了下他的唇,「我只要你記住一件事,這輩子雖然我做錯很多事,但是我真的很愛你!」

  康書翰露出一個微笑,伸手將她擁緊,「雖然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我們明明彼此相愛,你卻不想跟我定下來?但是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反正你也逃不了!如果你敢跑,我天涯海角也會把你追回來。」

  她點了點頭,至少這份情感在這當下是真摯的。

  只要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就好了,她想牢記他現在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她渴望記住有關於他的一切,因為她知道自己擁有的只有現在。

  隨著時間過去,王維儀不停在跟自己的良心拔河。

  她該在康書翰想起一切之前,對他坦誠還是繼續欺騙下去?想了半天,她還是沒有結論。

  「你到底在想什麼?」陳經理不耐煩的敲打了下桌面。王維儀立刻抓回自己遠揚的思緒,這下可好,她在心中辦了個鬼臉,方才陳經理說了什麼,她壓根都沒有聽進去。

  好像有個新客戶要她去跟的樣子。她苦惱的壓了壓發疼的太陽穴。。。。。。若按照這個情況下去,不用等到康書翰回復記憶把她給趕出去,她就會因為閃神而失去這份賴以為生的工作。

  「對不起!經理,」她坐直身軀。「我有點頭痛。」

  「是頭痛還是不把我看在眼裡?」陳經理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繞出辦公桌,站到她的身旁。

  「陳經理,」王維儀立刻露出一個淺笑,「我一向很尊重你。」

  「你少來這套了,我才不會被你幾句甜言蜜語就糊弄過去,告訴你,你鬥不過我的。」

  她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數據。與其聽陳經理長篇大論,不如她自己看來得快一點。陳經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離去,「少在那裡裝的一副清高的樣子,你是什麼底,我清楚的很!依你們家的那種情況,我就不相信靠著你這份薪水,短短幾年就可以改善。」

  提到此事,王維儀臉上的笑意隱去。

  「陳經理,」她淡淡的說:「我沒有興趣跟你談論我的私事。」

  他不屑的冷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根本就不能失去現在的這份工作。」

  王維儀冷冷的看著他。

  沒錯,在她半工半讀的時候,曾經很愚蠢的在繳不出學費時,傻傻的以為這個陳經理或許會願意幫助她,所以跟他開口借錢。

  雖然這幾年,他沒有大嘴巴的去跟別人談論她的情況,但是他卻心知肚明她的經濟狀況,這也是為什麼他敢把所有的工作都丟給她,對她毛手毛腳,卻又不怕她一氣之下離職的最主要原因。

  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是她還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她向他借錢的時候,他曖昧的語氣暗示。雖然那時她還年輕,但還不至於愚昧的不知道他想要她用身體去換金錢。當下她立刻聰明的打了退堂鼓,從此以後,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反正她早料定這個男人色大膽小怕惡人,不敢真的對她作出太過逾矩的舉動。

  她低頭看到他那只肥手爬上了她的手臂,不禁一陣厭惡。

  推開他的手,她不悅的瞄了他一眼。

  「這是公司,」王維儀用一貫的冷淡語氣說道:「經理,請你自重。」

  「等你沒了這份工作,我看你再高傲什麼!」

  瞪了他一眼,她懶得理他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維儀姐,經理又給你很多工作了嗎?」李育青坐在旋轉椅上,從自己的位置劃過走道到她的身旁。

  「沒有。」王維儀擠出一個笑容,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維儀姐,剛才總經理打電話來。」

  聽李育青提到康書翰,她差點嗆到,「什麼?」

  「我也覺得奇怪,」小妹妹困惑的聳了聳肩,「總經理怎麼會自己打電話下來啊。」關於這點,她不需要回答。王維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他說什麼?」

  「他說等你從陳經理的辦公室出來之後,上去總經理室一趟。」

  王維儀緩緩的把杯子放下,快下班了,他找她上去做什麼?肯定不會是公事,因為若是公事,他該找的人是陳經理而不是她。

  如果是私事的話,自然可以等到下班回家之後再說,她很快的做了決定。

  「維儀姐,你怎麼還坐著,你不上去嗎?」李育青問。

  「要,」王維儀敷衍的說:「不過等一下,我看一下資料再上去。」

  「不要啦,都快下班了,資料不要看啦,你先去吧!」李育青輕推了下她。

  狐疑的看著她一臉的熱切,「有什麼事非要我立刻上去不可嗎?」

  「你去了就知道,」李育青對她眨了眨眼睛,「說不定會有好消息!」

  王維儀一點都不確定自己是否歡迎所謂的「好消息」。

  她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好消息?」

  「就是-」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李育青才壓低自己的聲音說道:「總經理打電話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

  聞言,王維儀心中警鈴大作,「一切?!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陳經理把我們部門的大小事情都丟給你處理,還有偶爾會趁人不注意吃你豆腐的事。」

  「什麼?」她忍不住大叫。

  李育青嚇了一跳。跟維儀姐共事這麼多年,她從沒見過她這麼沒有氣質的大吼過。

  王維儀一把捉住她手臂,急切的說:「我的天啊!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就是事實而已啊。。。。。。」

  李育青囁嚅,「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總經理打算精簡人事,你和陳經理兩個人之中,最後只能留下一個,維儀姐,你這麼為公司賣命,沒道理走的人是你,剛好遇到這個機會,所以我想幫你,就把陳經理的事全都告訴總經理了。」

  她聽了忍不住呻吟。

  「其實我看過一、兩次,陳經理以為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偷拍你屁股,只是你沒反應,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他真的很噁心!」

  王維儀無法反應,只能壓著發疼的太陽穴。

  她知道李育青是好心,但是一想到康書翰可能會有的反應,她就頭皮發麻。

  此時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她苦著一張臉接了起來。

  「立刻上來。」一聽到她的聲音,康書翰立刻說道。

  「我還有事情要做。」她的聲音有點虛弱。

  「王維儀,」他的聲音有著怒氣,「立刻上來!」

  「好啦,等一下。」

  「我說,立刻!」

  「我已經說了,等一下!」王維儀像是電話會咬人似的,用力掛上。

  是嫌她不夠煩是嗎?她撐著下巴,一臉的苦惱。

  李育青看到她難看的臉色,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椅子挪遠一點。她真的只是一片善意,不知道維儀姐在不高興什麼。業務部的門被用力的推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使得辦公室的所有人下意識的將目光移到同一個方向,包括王維儀。一看到康書翰,她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好樣的!」他直接走到她面前,「你掛我電話?!」

  「對不起!」看著周圍的目光都投注到他們身上,王維儀立刻道歉,「請總經理不要生氣,我保證下不為例。」

  康書翰怒氣沖沖的看著她。

  陳經理從玻璃窗看到他,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總經理怎麼來了?」他堆出一臉笑意,「有什麼事叫秘書打通電話來,我上去就好,怎麼麻煩總經理跑這一趟呢?」

  康書翰沒有費心回答他,不過他的動作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他長手一伸,一手揪住了陳經理的襯衫。

  王維儀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她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康書翰的拳頭已經狠狠的打中陳經理的肥肚子,他發出一聲痛叫,抱著肚子縮成一團坐在地上。

  辦公室裡所有的人全都嚇傻了眼。

  王維儀一點都不希望康書翰惹上任何麻煩,尤其是因為她而惹出來的麻煩,她立刻在他打算揮出第二拳時,擋到了他的面前。

  「你做什麼?」他猛然停下動作,只差一點,就會一拳直接打在她漂亮的臉上。

  「你不能打人。」她氣憤的瞪著他。

  「可是他--」

  「過來!」她硬是拖著他,將他拖離這個因為他的舉動而變得吵雜的辦公室。

  康書翰心有不甘的被她拉著走。

  「你到底以為你在幹什麼?」一走到外頭比較安靜的地方,王維儀立刻抬頭問。

  「教訓他!」康書翰依然氣憤難當,「我只是給他一拳,便宜他了!」

  王維儀對天一翻白眼,「你怎麼可以平白無故的打人?」

  「平白無故?」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口氣陰森,「他對你毛手毛腳,你覺得我打他是平白無故,沒有道理嗎?」

  「他對我毛手毛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會處理。」聽到她的話,他立刻放開她,想回去多揍那個色胚幾拳。

  王維儀見了立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阻止他的腳步,「不要!拜託!」

  康書翰因為她的阻止而不情願的停下了腳步。

  「他那個人色大膽小,」她輕聲的試圖安撫他。「不敢真的對我怎麼樣,可是你打人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告你!」

  「有種他就去告,我不怕他。」

  「我知道,但是我不要你惹麻煩,尤其是為我,不值得!」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不喜歡聽到你說這種話。」他轉身面對她,彎下腰,視線與她平視,唇輕觸著她的頰邊,「什麼叫不值得?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聽到他的話,她感到心都快融化了,在他眼中,她看到的是赤裸裸的專注深情。

  王維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其實在職場上,這種問題本來就是層出不窮,我不是第一個遇到這個問題的女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過你應該相信我的智慧,我會處理,真的!」

  「我管其他女人怎麼樣,我只在乎你!她死定了!」他陰沉的說,一想到那骯髒的肥手放在她身上,他就想殺人。

  「康書翰,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他在替她出氣,她竟然還要生他的氣?

  他伸出手,猛然把她拉到樓梯間。

  「你在做什麼?」

  他把她推向牆壁,以自己的身體覆上她,他的唇飢渴的找到她。

  他突如其來的熱情使她失去了警覺性,忘了兩人之間的親密舉止可能會被人給撞見,熱火逐漸爬上她的體內。

  「那個老色鬼一定得滾。」他堅決的在她唇邊低語。

  王維儀喘息的看著他。或許康書翰有和善的一面,但是這些年,現實也教會他冷漠強硬,縱使喪失記憶,他還是沒有忘記那強悍的一面。

  她知道自己不管多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主意。他把她抱得更緊,再次吻上她,深長而強烈。

  隔天發佈了一道人事命令,陳經理被辭退。原本陳經理心有不甘,堅持要告康書翰動手打他的事,不過王維儀得知後,也立刻反擊。她告訴他,如果他真的提告,那她也會不客氣的把這幾年他對她的性騷擾給鬧的人盡皆知,看他以後怎麼在商場上立足。

  反正若是他敢傷害康書翰,她也豁出去了。

  陳經理只好狼狽的在保全的監視下,一一將自己的私人物品給收拾好。

  抱著紙箱,他臭著一張臉走出原本屬於他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很快的將換新的主人。

  陳經理揚起下巴,故作高傲的離開。

  王維儀正好從外面走進來,冤家路窄的兩人碰個正著。

  「瞧瞧這是誰,」他話中含著滿滿的嘲諷,「新上任的王經理!」

  她的反應只是輕輕瞄了他一眼,不是很想理會。「沒想到連我都被你給騙了,還以為你有多清純,」他可以提高聲調,知道此時辦公室裡有無數雙眼睛現在都投注在他們身上,他說的更起勁,「原來裝模作樣只是想要巴上一個對你的前途更有利的人,算我沒有張大眼,竟然得罪了你。」

  陳經理存心給她難看,王維儀很清楚,所以也懶得隨他起舞,「陳經理,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也已經過去了,地球是圓的,也難保哪一天我們不會在工作場所再碰面,希望離開這裡之後,你能有更好的發展。」

  她一番得體的話,使得陳經理又羞又怒的漲紅了臉。

  「反正男人總是喜新厭舊,你就算爬上總經理的床,把我掃地出門,但是等他對你失去了興趣,我倒要看看,你能夠囂張到什麼時候!你難道不知道總經理未來的妻子是誰嗎?有空的時候,你多照照鏡子吧!」

  他這番話比任何武器還要傷人,王維儀心中一刺,但是神情卻未顯露,只是輕聳下肩,「我當然知道總經理未來的妻子是誰,你嘴巴最好放乾淨一點,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八卦,總之,我跟總經理根本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有或沒有,我們心知肚明,他可以為你動手打人,你們的關係能有多單純!滾開!」陳經理粗魯的說:「我可不會讓路給賤貨過!」

  王維儀輕歎了口氣,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無所謂,我剛好跟你相反,我總是讓路給賤貨過。」說完,她立刻讓路給他過。

  辦公室裡頭傳來一陣悶笑。

  陳經理漲紅了一張臉。沒有想到了最後要離開的時候,他還是敗給她的伶牙俐齒。

  「我就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狠狠丟下一句話,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想到以後不用再面對這個打混摸魚說完上司,王維儀的心頭立刻一陣輕鬆。不管最後她是否能保有這個工作,至少還可以肯定,不會再有人必須默默忍受陳經理那個無能的老色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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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35: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將近午餐的時候,王維儀被告知有人在會客室等她。她放下工作,走進會客室,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白色身影,心中的疑惑漸升。這個陌生的訪客長得很可愛,笑起來很甜,像個無害的洋娃娃。

  〔你好。〕對方一看到她,立刻眨著大大的眼睛微笑打招呼

  〔你好。〕看著她帶笑的眼神,王維儀也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容,「請問你是?」

  「我叫宋雪寧,」她柔聲的自我介紹。「你是王維儀小姐,是嗎?」

  王維儀有些驚訝於竟然認識她。

  「我今天一下飛機就聽到哥哥談到了你。」

  「你哥哥?」她一臉困惑。

  「我哥哥是康書翰。」王維儀臉上的表情一僵。原來是總裁的掌上明珠,也是康書翰要娶得女人。

  「坐啊!」宋雪寧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我想,你一定非常好奇我為什麼來這裡找你。」

  坐到了她面前,王維儀很不情願的承認,眼前這女人漂亮的令人無法討厭。

  所以康書翰會喜歡她,實在也不令人意外。

  「我是很意外你的到訪,」她淡淡的開了口,「不過我想,我大概猜得到的是為什麼而來。」

  宋雪寧聞言,好奇的對她挑下了眉。

  「是馬克還是喬將書翰的事高斯你或總裁了是嗎?」

  她微微一笑,「王小姐,你很聰明」

  王維儀搖搖頭,「叫我維儀吧。」

  「好,維儀,那你也叫我雪兒吧,我喜歡我的朋友這麼叫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寶貝。」

  雖然情緒有些緊繃,但是聽到她的話,王維儀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的鞋子很漂亮,」宋雪寧讚賞的看了她鞋子一眼,「不過這好像是三年前的款式了。」

  王維儀的笑容僵了一下,一個真正上流社會的大小姐,對於名牌的流行的敏銳度十足,這確實是過季商品,因為她現在已不可能有閒錢買得起當季商品了。

  她該慶幸康書翰並不瞭解這些,不然,他早該看穿她的一切其實都只是虛有其表的假象。

  「不過很適合你。」宋雪寧真誠誇讚。

  「謝謝。」王維儀聳了聳肩,不是很在意她的看法。

  「我就直截了當的說了吧,其實這次來,我是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我爸爸最近應該回來找你。」她忍不住嘟起了嘴巴,「因為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跟哥哥結婚,他一向不喜歡他的計劃被人破壞。」

  宋雪寧的話使王維儀的心不停往下沉。這一陣子,她因為太快了,隨意把現實拋到了九霄雲外,而今宋雪寧得出現逼得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她想躲都躲不開。

  「你應該也知道,只要哥哥願意娶我,」她俏皮的皺了皺鼻子,「他將會得到多少財產吧?「

  我知道,王維儀的笑容有些虛弱,輕聲回到:「你放心吧,我不會是你們的阻礙。」

  「可是他愛你,」宋雪寧側著頭,好奇的打量著她,「所以你怎麼不會是我們的阻礙呢?」

  王維儀的心一突。

  「今天早上他跟我說了,」哥哥一看到她,就赤裸裸的表白自己的情感,這倒令她有些意外,因為認識她這麼多年,她還是不知道他是如此感性的人,看來是去記憶也挖掘出他人性美好的那一面,「他愛你,而且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跟你結婚。」

  「不,」王維儀搖頭,「他不愛我。」

  宋雪寧對她挑了挑眉,「他愛你!」她的聲音很肯定,「我親耳聽到他跟我說的。」

  「我相信他是這麼說的沒錯,」王維儀遲疑的咬了下唇,「只不過...或許他現在愛,但等到恢復記憶之後就不愛了。」她不得不對宋雪寧承認這一點,「而他恢復記憶是早晚的事,所以等到那時,他就會回到你身邊。」

  宋雪寧嘟起了嘴,「我不懂,他愛你跟記憶恢不恢復有什麼關係?愛一個人,不管是什麼情況就是愛啊!」

  她也希望如此,「我曾經做過一些很可怕的事,狠狠傷害了他,他不會原諒我的。這次是因為他受傷,忘了那些事,所以才又重新接受了我,等到他想起來之後,別說愛我了,只怕他會更恨我。」

  「可怕的事?」宋雪寧打量了下她,輕聲一笑,「我不認為。」

  有些人外表很強悍,但心腸狠柔軟,如果王維儀真的是心機深沉的人,早就趁著哥哥喪失記憶的時候拿盡好處了。

  「總之,你不要把我放在心上,」她的腦蛋飛快的轉動著,「還是你心裡不舒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跟他劃清界限。」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允許康書翰為了她失去現有的一切,宋雪寧這種柔美高貴的千金小姐才是適合他的對象,至於他她--這一陣子相處的點滴,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她會永遠記在心中,隱藏在內心深處。

  宋雪寧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就算你想跟哥哥劃清界限,但他會同意嗎?」

  她的問題很直接,王維儀垂下了眼瞼。

  「他會的,」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王維儀雙眼清明的看著她,「只要我把過去的事都告訴他。」

  「你願意?」宋雪寧帶著笑看著她。

  王維儀忽略心頭抗議的聲音,堅決的點頭。

  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宋雪寧最後笑著說:「我現在肯定你絕對做不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你是個好人!放心吧,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王維儀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哥哥在談到你的時候真的很快樂,宋雪寧微笑,這點我是做不到的,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沒看過他如此輕鬆快樂的樣子。」

  她的表情很真誠,眼中寫著對康書翰的情感,但與其說是男女之情,不如說是兄妹之愛。

  「只是維儀,我要給你一個建議,」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收,「凡事都要說清楚,講明白,以後才不會有遺憾,你是該早跟哥哥坦誠,但不是因為我的出現,而是為了你自己和哥哥。」

  王維儀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見康書翰推開會客室的門,打不走了進來

  「雪兒」,他臉色凝重,「今天早上我跟那你說了什麼?」

  宋雪寧俏皮的吐了下舌頭,「我知道,你不許我找她。」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注意到她口氣中帶著焦慮,王維儀站起身,伸出手輕拉了下康書翰,「你怎麼了?」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她跟你說了什麼?」

  瞄了宋雪寧一眼,就見她對自己無奈的攤了攤手。

  「她什麼也沒說,」王維儀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她來見我,只是因為你跟他提過我,她感到好奇而已。」

  康書翰低頭看著她,似乎在衡量她話中的真實性,最後他輕輕一歎,我跟她不可能,你明白嗎?我不希望你胡思亂想。原來他的焦慮時怕宋雪寧得出現影響她的情緒,她感到喜悅不已。

  「笨蛋!」她帶著微笑看著他,「現在胡思亂想的人是你,雪兒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她輕快的語氣使他臉色稍霧,他以為她一直是無法與他許下承諾的最主要原因便是雪兒,怕他放棄雪兒去現有的一切。

  宋雪寧的手優雅的撐著下巴,看著眼前這一對,如果現在她爹地在這裡看到他們眼中只有而失彼此的樣子,應該會死心了吧?!

  她真不知道爹地在想什麼,哥哥明明就不愛她,餵食你們硬要把她塞給他?她條件又不是很差,難度還怕沒人要嗎?

  看著康書翰無忌憚的吻住了王維儀,宋雪寧得臉微紅。

  真是過分,也不顧念一下還有她在場!她站起身,繞過擁吻的兩人,很識趣的將會客室留給他們。

  真好!宋雪寧心想,她終於可以不用被逼著嫁人了!

  王維儀坐在床中央,她的四周散佈著各種文件,臉色帶著專注的神情。

  「已經很晚了,別看了。」

  她抬頭瞄了眼從浴室踏出來的康書翰,「你要睡了嗎?」她開始動手整理床上的文件,打算另外找個地方辦公。

  「是我們要睡了。」他坐在床沿下,長手一伸,將她手中的文件給抽走。

  「別鬧了。」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再給我五分-不,十分鐘就好。」

  他凝視她片刻,笑了出來,「我該慶幸有個賣命的下屬。」

  「你是應該,」王維儀拋給他一個媚眼,「替我加薪吧。」

  「不,我要扣你薪水。」

  「為什麼?她瞪著他」

  「因為你讓我很不幸有個工作狂愛人!」

  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我也是因為明天有個數據還沒弄好,所以把工作拿回來做,這也才不過是第一次,你就這麼小氣。」

  康書翰的嘴角一扯,「我怕如果我縱容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會,我又不是工作狂,」她實在是很喜歡看他笑時眼神發亮的樣子,「有時間的話,我情願陪伴你。」

  他側頭吻了下她的臉頰,「這個說法我喜歡!」

  「雪兒好像還沒回來?」

  「有馬克跟著,不會有問題的。」他伸手把她濃密閃亮的黑髮撥到肩後。

  「她那麼漂亮,到夜店一定會招惹很多蒼蠅。」

  「她夠大了,自有分寸。」「他吻了吻她光裸的頸項。

  「你這麼說實在有點不負責任,她可是你妹妹。」「

  「我知道,所以我叫馬克跟著她不是了嗎?」

  聽到他的回答,王維儀一翻白眼。

  「時間到了」。

  她有些迷惑的轉頭看他,還來不及發出聲音,他雙手一揮把床上的文件全都掃到地上。「你--」

  康書翰將她推向枕頭上,並且在她滾開之前及時壓覆在她身上,「別生氣,大不了明天早上我幫你弄。」

  「你幫我弄?堂堂總經理要替我整理資料?」

  「沒辦法,誰叫我愛你呢!」

  他重重的把她壓入床墊中,就像以往每次一樣,他的情慾很快就淹沒了她。

  王維儀早上醒來的時候,康書翰已經不再身旁。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下了床,這才注意到昨天被他掃到地上的資料都不見了,她一驚,想起他昨夜的話。

  他該不會真的在替她整理數據吧!她衝進浴室,飛快的梳洗了一下,見時間還早,打算等一下再換衣服,她一邊拿著發圈將長髮給綁起來,一邊走下樓,她看到坐在客廳的馬克,「馬克,你跟雪兒昨天幾天回來?」

  「大概兩點。」一看到她,他立刻從沙發上起身。

  王維儀挑了挑眉,玩得還挺瘋的,不過馬克在,雪兒至少是安全的。

  「雪兒現在應該還在睡吧?」

  馬克點了點頭,「一直沒有看到雪兒小姐,所以應該還沒起床。」

  「如果你累的話,也去休息一下。」她體貼的說道,「跟到那麼晚,你應該也沒睡飽。」

  「謝謝王小姐,我會的。」

  「你們老闆呢?」王維儀問道。

  「在書房。」馬克欲言欲止的看著她。

  「有事?」她敏銳的問。

  馬克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剛才我去通知老闆說時間差不多了,他該準備上班時,他的臉色有點奇怪。」

  「臉色奇怪?」王維儀皺著眉走向書房,難道他不舒服嗎?

  他頭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段白色疤痕,也沒聽說他說過任何不適。

  她敲了下門,然後向內推開,把頭探了進去。

  「書翰,該準備上班了。」

  康書翰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大門。她只能看到黑色真皮椅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走了進來,「怎麼了,馬克說你臉色不太好,哪裡不舒服嗎?」

  他還是沒有出聲,王維儀走到辦公桌前停了下來,注意到桌上放著她該準備的文件。

  她微笑著伸出手翻閱,沒想到他的效率這麼好,都已經弄好了

  突然一張相片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一驚,一陣恐懼的感覺掠過。

  那是一個虛弱老者的相片,他的目光彷彿還具有生命似的直勾勾的看她。

  她對這種相片印象深刻,它曾出現在那個冷清的靈堂--康書翰的父親,被他間接害死的老人家。

  她木然的看著相片,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我像個呆子一樣,半夜起來,想要替你完成工作,但是卻在抽屜的最底下發現這張相片,讓我想起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王維儀全身顫抖,遲疑的抬起頭。

  他的眼神滿是憤怒和厭惡,狠狠的刺傷她的靈魂,那個溫和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又退回了他的內心最深處。」

  「怎麼,不替自己說些什麼嗎?」康書翰的聲音有著諷刺挖苦,「你很好替自己編故事,或許可以再編一個令我深信不疑的故事。」

  他想起來了,因為他父親的相片,所以他想起來了,她突然覺得兩腿虛弱無力,之前的溫柔和溫暖全都消失無蹤,被一張冷凝的面具罩住。

  她牆皮自己的腦子運轉,尋找字句,希望能夠解釋一切,但是沒有。。。她找不到。。。

  「我不會替自己辯駁些什麼,」她輕聲說道,「我騙了你。」

  康書翰飛快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就這樣?」

  「對。」她點頭。

  「你認為這樣耍我很有趣是嗎?」他的黑眸中儘是冷酷,他的頭很痛,但是遠不止被欺騙的痛楚。

  「我從來沒想要耍你,我只是--」

  「只是什麼?」他諷刺的打斷她,「只是愛我嗎?」

  他的話令她臉色發白,她確實是因為愛他,只不過對想起一切的他來說,她的愛應該比垃圾還不值錢。

  「怎麼不說話?」他捏住她的下巴,要她抬起眼看他,「試試看你能不能說服我相信你。」

  王維儀努力克制著心痛,「有用嗎?就算我說我愛你,你會相信我嗎?」「

  「我不會愚蠢到相信你,你只是想要害我而已。」

  她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害你?」

  「我幾乎為了你放棄雪兒,」他的手捏得更緊,「我若娶了雪兒,就擁有整個集團,你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你想阻止是嗎?」

  她搖著頭,躲過他的手,強忍被他的話惹出的淚水,原來在他心目中,她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如果你非要把我想的很下賤,才會好過一點的話,你就這樣想好了,我不在乎。」

  他的嘴唇痛苦的抿成一直線,想起來這陣子自己像笨蛋一樣的迎合她。

  你當然不在乎,因為你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你需要在乎什麼?性「質來就耍著人玩當娛樂,不過我或許該慶幸,因為這次我不算吃虧,畢竟我也跟你上了幾次床。」

  眼淚在眼眶打轉,但是她將它逼回去,她揚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她的掌心隱隱作痛,這輩子她從來沒有打過任何一個人,他是第一個。她沒有費心留下了看他大發雷霆,掉頭就走。他一把將她捉了回來,一臉陰鬱。

  王維儀倔強的揚起頭看著他,她錯了,她不該做夢,不該抱有一絲希望,認為他的心至少對她還有一絲絲憐惜和感情。

  康書翰把她壓向自己,灼熱的唇粗暴的印在她的唇上。

  憤怒與興奮幾乎同一時間穿過她的身體,她不顧一切的響應他,或許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個吻。

  他突然推開她,過去的陰影在兩人之間留下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滾出去!這輩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個騙子!」

  王維儀默默的轉過身,踩著沉重打的步伐離去。

  她已經用盡全力去愛他了。但他還是不愛她。。。

  不過沒關係,反正她的愛只需向自己證明,她知道就好!

  一顆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她用手背用力抹掉它。

  內心有個微弱的聲音要她知足,畢竟擁有了他一段時間,只要他過的好。

  她不該毀了他的生活,她在心中默數著自己的步伐轉移注意力,這樣才能忘記心裡苦澀的痛楚。

  她沒有回頭,她也得學他在多年前就已學的事情--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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